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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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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我本厚道 作者:绝歌

    正文 第76节

    [gl]我本厚道 作者:绝歌

    第76节

    就连一向对自己的战力非常有自信的司若此刻面对雪清也生出一股非常无力之感。她是洞玄大圆满期,离渡劫期仅半步之遥,而雪清给她的感觉则是无论实力还是修行境界都远高于她。

    雪清身边的玄月刚回玄天门时应该是在金丹期修为,如今竟是洞玄初期境界!

    这让知道玄月的人全都感到格外震惊!从金丹期到洞玄初期竟然只花了短短七年时间!

    玉宓、紫天君赶紧朝着雪清迎了过去。

    周围的修仙者远远注视着,不敢靠近。

    雪清幽幽一声叹息。血河滔滔,流的全是这一地界的生灵的血。钺国境内能够逃出去的有多少?能逃的,都是有实力的,那些实力弱的,早化成血流淌在这血河中。血河奔腾,翻涌的是那些惨死的冤魂。

    玉宓、紫天君立在雪清的身侧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三百五十五章 无语凝噎

    司若来到雪身的身旁,躬身见礼。

    雪清冲司若微一颔首,又看了眼紫天君和玉宓,说:“本事不大,胆子不小。赶紧把所有人都撤离此地。挖到血河时就该把所有人都撤走,你们倒好,一百好几十万人守在这等死。此刻的荒古山脉就是一座等待发动的大阵,一旦阵势发动,荒古山脉中的所有生灵都将在顷刻间被炼化融进这血河中。”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俱都倒抽口冷气。

    雪清的身份、地位、实力都让人对她的话没有丝毫怀疑。

    王鼎对玉宓道:“执箭使,属下这就将砍帮的人都撤走?”

    玉宓点点头。

    王鼎匆匆离去。

    司若也赶紧召来兵马大元帅下令把钺国的人都撤走。

    紫天君立即通知玄天宗弟子撤离。

    曲迤柔以传音玉符通知追魂阁的人撤走。

    域门开启,荒古山脉的修仙者纷纷从域门撤离。

    王鼎向玉宓请示过,跟着砍帮撤离的大军一同撤了,他原想让狂魔留下,被雪清拒绝了。

    与此同时,修仙界各势力都收到消息,妖域的那位来到荒古山脉要出手了。

    在钺国和砍帮、玄天宗的大军撤走的同时,各势力纷纷派出探子来到荒古山脉,不仅想一探这位上界天狐妖皇族公主的风采,更想见识一下这位的手段和本事。

    雪清自是觉察到有修仙者传送进了荒古山脉,对于这些不听劝阻前来送死的人,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人若要作死,谁都救不了。

    玄月放出神念探过荒古山脉的情况后,也颦紧了眉头。她虽不擅长风水阵法,但此间的凶险还是能看出一些端倪来的。她问道:“娘亲,镇住这风水局的真是上界天帝的本命帝鼎?”

    雪清说道:“是混元大帝的混元炼天鼎没错。”混元大帝举世皆敌,凭着一双拳头生生地杀到天帝之位上。他以杀证道,一生只铸过一件帝器,就是这口混元炼天鼎。昔年的天狐妖皇是个铸器狂人,铸下无数仙宝重器,便是帝级法宝都非要凑够九之极数,然唯一能够比得上沌元炼天鼎的便是那口天狐妖皇本命帝器——万物真灵鼎。

    玄月担忧地问道:“可有把握?”

    雪清说道:“若是青潆在此,我二话不说立即退走。此鼎在昔日混元大帝陨落时便已经出现损伤,混元大帝临死前用此鼎破开界域带走青潆致使损毁加重。昔年还曾有上界的人追杀青潆到这一界,与青潆力战而亡,而混元炼天鼎在濒临崩碎的情况下被青潆一掌拍进了虚空,好几万年音讯全无。”话里的意思就是拥有同等帝器的她连件残破的帝器都打不过,那就不用混了。她想到青潆父女,又是一叹,道:“混元大帝孤傲嗜杀,对青潆却是爱逾性命,而青潆即使神魂俱散,躯体重新诞生灵智后都还记得找回父亲的遗物意图修复。”骨血间的牵连是怎么也斩不断的。

    玄月眨眨眼,好奇地抱着雪清的胳膊,说道:“娘亲,你知道魃的过往?还有什么?都说给我听听。”

    雪清轻轻拍拍玄月的手,说:“回头再说。你和玉宓他们都离开,这种级别的较量不是你能掺合的。切记,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踏进荒古山脉。”

    玄月乖乖地点头应了声:“嗯”,冲玉宓、紫云姝、妖圣、曲迤柔、玉修罗几人招呼道:“请!”她又不放心地问雪清:“娘亲,不需要我帮忙?”

    雪清故作嫌弃地嗔道:“你这点实力连塞牙缝都不够。”

    玄月轻哼一声,说:“说得好像娘亲的实力比我高很多似的。”她掐着小指尖,说:“不就是比我高出一小丢丢?渡劫期了不起……哎呀……”话间说完就见到她亲娘曲指要弹她脑袋,吓得猛地抱住脑袋脚下一滑,瞬间闪出去好几十里远,末了还回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这才一溜烟逃了个没影没踪。

    玉宓几人纷纷向雪清行礼告辞。

    待他们都撤走了,雪清才凝神打量起荒古山脉,她的神情有几分复杂。她能够逃来这一界死里逃生还是托了青潆的福,若非昔年追杀青潆破界而来的那些仙没有一个回到上界,使得追杀他们的那些人有着顾虑怕同样有来无回不肯花死力气不计代价地下来,哪会有她的活路。她和青潆从某方面来说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她和青潆的实力拼起来只会是两败俱伤之局,青潆迟早会觉醒上一世的记忆,到那时她们都会打回上界去。有着同样的目的,未必就不能成为盟友或朋友。至于修仙界的兴亡?妖域已被修仙界逼得屈居一隅差点绝灭,她作为妖域之主还有帮修仙界这个大敌的道理?

    只是如今青潆却被包谷诓走,留下的这些布局不知道会养出什么样的祸害出来,特别是炼天鼎在这样的风水局以无尽的血气和煞气的滋养下,以无尽的血煞怨气凝养出新的器魂必然是大凶大邪之物。帝级的邪器,其祸令人不寒而栗,再配合上这罕见的风水局,把这一界毁了都不是危言耸听。

    雪清的心思几转便打住了,她既然决定出手便不让自己再乱想。对她来说,血煞妖物不足为惧,要清除此地的祸患,一是制住这九条血龙,二是拿下炼天鼎。

    她的足尖轻轻一点,身若一缕轻风鹅羽飘然飞向空高。她的动作轻缓飘逸,速度却快若极至,瞬间便来到封天绝域正上方的高空中,立身苍穹。她俯身朝脚下看去,只见脚下是浓厚的血色的浓云,那一层层翻涌的血云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血云翻涌,大量的血煞妖物从血云中冲出,铺天盖地般的朝着身在高空的雪清扑杀过去。那多不胜数的血煞妖物冲出来时把下方的血云都遮蔽住了。它们的速度又快又疾,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仅那数量就格外渗人,就算是山丘般大小的巨灵神让如此多的血煞妖物一只咬上一口只怕都能瞬间被啃成白骨。

    雪清却是不慌不忙。她非常淡然地一拂袍袖,曲膝盘坐,手指若拂柳般轻轻地在身前拂过,一张通体缭绕着神光宛若玉质的琴出现在她的腿上。纤纤玉指落在琴弦上,弦动声响,那琴神光大作,散发的光芒将方圆三丈内都笼罩住。音波自琴弦间洒荡出去与空气形成一片共震,使得那片天地的空间都泛着扭曲的波纹,那一只只冲上前来的血煞妖物撞在音波上便似遭到强大的震荡般碎散开来!被音波震碎的血煞妖物化作血雨从天空洒落,那飘着雪雨的天空又有一缕接一缕、成千上万的冤煞黑气在消散。

    弦弦琴音自封天绝域的高空中震荡开去,那声波一潮接一潮一浪接一浪,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雪清埋首拂琴,专心致志,似对周围的一切都置若未闻。

    那些进入荒古山脉的探哨原本正远远地盯着雪清,忽然看见雪清消失,又见到荒古山脉深处忽然有血光冲天,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又看见有一股爆动的能量波动从荒古山脉深处扩散开来,有人下意识地大叫一声:“不好”,便要逃走,却在身形刚动的瞬间轰然碎成了血雾齑粉。

    稍远处的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欲逃,却没能逃过这琴声扩散的速度!

    远离荒古山脉在远处以法宝探视荒古山脉动静的修仙者们只见到雪清端坐在空中气定神闲地拂着仙琴,那身姿风采,便是倾尽世间的一切都无法与之相媲美。然而,与之伴随的却是以雪清为中心朝四周扩散的琴音波动,那音波震动中使得空间都呈扭曲状,随着那空间扭曲状的扩展同时天地间的一切纷纷被震碎成齑粉。最先遭难的是空中的和地面的,几乎只在琴音响起的瞬间,天空中和地表的东西便都被震碎了,紧跟着便是脚下的山岭,一层接一层地被震碎,一层接一层地轰塌。其威势由强至弱,音波到了荒古山脉边沿时便弱到只能伤及地表,而不是再将地成一层层地震碎,饶是如此,也震得地面颤动不已。

    荒古山脉号称十万里、地势复杂深不可测,却在雪清的琴音下一层层地被削平,若大的山脉一层层地垮塌,远远看去就像是有谁正拿着利刃把荒古山脉一层层地削掉。

    远远观望的修仙者脸都骇白了!

    这音波无差别攻击,身处音波范围里的人,只怕除了拂琴的那位谁都活不了吧!

    雪清一出手就是踏平整座荒古山脉啊。拥有九条大龙脉的荒古山脉啊,一座荒古山脉抵得过九大山脉啊!

    雪清几年前在玄天宗曾用这把琴以化神期的实力瞬杀过洞玄期的修仙者,又在望仙城外以一口宝鼎生生地把百丈战舰给压碎了,镇得望仙宗宗主齐敬宗连吱都不敢吱一声,修仙界的人都知道妖域的那位厉害,却没想竟是如此厉害!

    忽然,镇住荒古山脉风水大势的炼天鼎忽地一颤。它只是微微地颤了一下却有一股浩瀚磅礴的波动扩散开来与雪清弹奏出的琴音撞在一声,发出“嗡——”地一声震颤共鸣声响。整座荒古山脉的空中就像是瞬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般,原本淡然自若拂琴的雪清忽然抱着琴倒飞出去,“噗”地一口喷出一大口鲜血。她抱着怀里的琴宛若被掀飞到空中的落叶,几个翻转才稳住身子。她的面色苍白,口鼻中不断地有鲜血涌出。

    雪清屏住呼吸,赶紧运转灵力将伤势稳住,同时抬眼朝炼天鼎望去,见那鼎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依然定在那吞纳血气。

    大鼎未动,荒古山脉的九条血河却是血气翻涌。

    原本九条血河依附荒古山脉的地脉深埋地底,血气沿着地缝和岩层扩散,又有大量的血煞妖物遍布其间混淆神念探查,形成掩护,使得并不好定位血河具体方位和走势。如今受到雪清的琴音震荡,引得血河翻涌,血河中的血气渗透山体浮现在山脉上方凝成九条呈九龙聚首状的张牙舞爪通体血红的巨龙。这些巨龙虽是龙脉风水大气凝聚血气以气状显现,并非真龙,然而,它依附山脉气势而生,山脉有多长它便有多长,山脉在多宽,它便有多宽,整条山脉的气势都聚于它身,看着它那气势才知道什么叫气吞山河!

    那些深藏地底的血煞妖物在雪清的琴音攻击下佼幸逃过一劫,却没能逃出被雪清的琴音引发的风水大势,九条血龙一出,整座荒古山脉的一生拥有气机的东西都被融了。偌大的荒古山脉,除了高空中负伤的雪清,便再无一个活物,可算是彻底死绝了。

    雪清瞧见荒古山脉的九条血龙以九龙拱珠之势护着中间的那口炼天鼎。炼天鼎即使是残损了,那也是帝级强者的本命法宝,在帝器中亦算是位列顶级。她这把琴是她祖上那位酷爱炼器的妖帝炼制的妖皇琴,虽然比不得妖皇的本命法宝万物真灵鼎,那也是帝器。她以融器功法融了这妖皇琴作为本命法宝,却被炼天鼎轻轻地一震便击溃负伤。然而此刻九条血龙的气势竟远胜炼天鼎。

    她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九条风水极佳的大龙脉以巅倒乾坤的手法布置成的风水杀阵,一切只能靠推断。如今亲眼见到这发动的阵势方知自己仍是低诂了。一条龙脉加上一条龙脉的力量那可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是九龙与大道格局相应合、于天地规则相勾连的风水阵势,无数其数量、方位、走势、格局都处处透着讲究和玄机,这样的阵势发动起来让早有心理准备的雪清仍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冷气!

    得亏布下此等手段的青潆被包谷诓走了,若是青潆在此掌控着荒古山脉的风水之力,雪清铁定调头就逃。青潆不用动用这残损的炼天鼎,仅用这风水力量就能把她撂翻,若是再加上炼天鼎以及青潆的战力,即使她有万物真灵鼎也扛不住。

    即使没有青潆操控主导,这风水阵势属被动发动,仍令雪清头皮发麻不敢小觑。

    雪清既然动了这地方自然不能半途而废,况且这荒古山脉的风水大阵没有人掌控和有人掌控造成的杀伤力简直就是天差地远之别。

    缓过神来的雪清再次拉升高度,她凝神朝脚下的九条大龙脉瞧去。

    她飞得高,便只看到九条山脉都被血色的雾气笼罩,好在这雾气有浓有淡,若将那血色雾气最浓郁的部分用笔勾勒绘制出来便可瞧见那像极了姿态各异的、有犄角、有龙首、有龙颈、有龙身、有四肢、有龙尾的龙,那翻腾变幻的血雾则衬得其张牙舞爪、气势万千。

    雪清并不是风水师,她只通风水,却不精于风水,比起那些寻龙点晴如探囊取物,甚至一抬手一顿足便能引脚下山脉地气为己用的风水师差远了,若血龙潜隐于地底深处,她只能两眼抓瞎。如今“打草惊蛇”引发风水大势,整座荒古山脉的九条大龙脉清楚地映在眼底。

    风水之道最难的就是寻龙点睛,如今这几条大龙脉清清楚楚地浮现出来,就是寻便找一个只翻过几本初浅的风水书藉的人都懂得怎么镇压龙脉。

    然而,知道怎么镇压龙脉是一回事,真正要镇压这种九条血龙连成一气又有炼气鼎镇风水的大龙脉却绝非易事,换言之就是寻常的东西镇不住。如果用不够强大的镇风水的东西填进去镇这大龙脉,只怕东西还没有镇进去便被这大龙脉或炼气鼎的力量给绞碎了。瞧这阵势,只怕得用帝器级别的才能镇得住这里的风水龙脉。且一件两件是绝对不够的,必须同时镇住九条,才能取中间的炼天鼎,也就是说至少得九件帝器。

    天狐皇族经过这么多年的传承、又遭了大难,如今只剩下两件帝器——妖皇琴和万物真灵鼎。

    若是拿妖皇琴去镇龙脉,数量不够不说,妖皇琴作为雪清的本命法宝,若是遭到血煞怨气的侵蚀,对雪清将造成极在的伤害。至于万物真灵鼎就更不必说,她还指望用万物真灵鼎去硬撼炼天鼎。

    能够镇压风水的东西极多,帝器只是其中之一,没有帝器总还有其它东西可以想。

    雪清的心思略微一转,忽然想到包谷之前干的一件让她哭笑不得的事——没有九龙升仙风水局、修行境界不够还不足以升仙,五行仙石放着也是白放着,拿来布阵权当“废”物利用!

    雪清的修行实力离能够飞升上界还有一大段距离,她自然不着急建好域门,当初包谷给她的五行仙石全扔在她的虚空宝界中堆着。说到底,五行仙石正是用在这荒古山脉的风水大势的,把五行仙石摆在这比摆圣器还要妥当!

    雪清想到包谷,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声。那孩子看着憨还有点呆,不时干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却她想赞一句“有才”。

    雪清将搁在虚空宝界中的五行仙石取出来,招袖一拂,九九八十一块五行仙石精准地飞向脚下的九条山脉,每条山脉九块五行仙石,分别镇在犄角、龙头、龙项、龙背、龙尾及四肢九处。

    这九条龙脉是昔日的九龙升仙局,暗合天道充满玄机,如今雪清打下的九九八十一块五行仙石不知是恰好符合某种阵势还是五行仙石太过霸道,在雪清将五行仙石打入龙脉里便感觉到整座荒古山脉的气势陡然一变,空气中传来一股强大的震颤,那震颤使得山脉发出沉闷的轰鸣,像似有什么正在往内部收缩又似有什么力量正疯狂地朝外喷涌。

    雪清凝神探去,发现荒古山脉的气场全乱了原本呈完整龙形状的血龙瞬间被撕裂成了九块,弥漫在荒古山脉中的血雾正疯狂地朝着五行仙石涌去,原本涌到地表上的血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涸。当血河干涸、血雾散尽过后,山体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泥土、岩石、矿脉、漫长岁月中沉积下来的阴沉木等天才地宝纷纷碎成黄沙,纵横数万里的荒古山脉在巨大的轰隆声中化作黄沙轰然坍塌!

    昔年的升仙圣地就这样在短暂的瞬间化成了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沙漠,唯有五行仙石所镇的地方矗立着笔直陡峭的山峰。

    血河消失。

    荒古山脉最中间的那片血海迅速朝着四方涌去,渗进那漫漫黄沙中,将黄沙染得一片血红,又再被分散在各处的五行仙石迅速抽走……

    雪清清楚地探见每一块五行仙石下方都聚着宛若湖泊大泽般的血湖,血湖中血煞污秽之气与浓郁的灵气并存,却在五行仙石的镇压下平静得宛若镜面,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蓦地,成为“孤家寡人”的炼天鼎剧烈一颤,发出“嗡”地一声沉闷声响,紧跟着四周天地间的灵气疯狂地朝那炼天鼎涌去!

    这是炼天鼎失去血河供应能量,便从天地间抽取能量!

    炼天鼎似乎很愤怒,又似很不满,鼎身不停地震颤,那嗡鸣声一声盖过一声。便是有妖皇琴护体的雪清也被震得七窍流血,吓得她赶紧祭出万物真灵鼎护身。

    万物真灵鼎一出来便被雪清顶在头上护住自己,未等她松口气便觉察到那万物真灵鼎猛地剧烈一颤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声,紧跟着就从雪清的头上飞走了,直冲炼天鼎而去,一边飞一边“嗡嗡嗡嗡”地发出沉闷的颤鸣声,那架势让人恨不得把它误当成一口钟!

    雪清看到那气势汹汹撞向炼天鼎的万物真灵鼎,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以及自己那七窍流血惨不忍睹的形象,脚尖一点,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荒古山脉!她真没脸告诉别人——万物真灵鼎是有器魂的,见不得残破的炼天鼎在它跟前发疯跑去教训炼天鼎、教炼天鼎怎么做鼎去了!

    帝器也是有强弱高低和等级差别的,她的妖皇琴跟万物真灵鼎这种级别的比起来连当跟班都不够!她的实力就更不用说了,就算是在上界时的全盛时期也无法靠近万物真灵鼎这种帝器级别的战斗范围,更何况是现在这渡劫期的实力。

    那两口鼎震几下“嗡”几声她都得心脏震裂七窍流血,若是真打起来,十条命都不够她死在这里。

    雪清的速度逃得飞快,她几乎在弹指的瞬间便离开了荒古山脉冲到距离荒古山脉不远的玄月、玉宓一行身边,气叫道:“看热闹也不知道站远点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间,袍袖一拂卷起一股风把看热闹的几人兜住没命地朝外冲。

    玉宓一行在这里看热闹,许多修仙者都觉得跟着他们是最安全的,于是都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如今雪清忽然出现又说了这么句话还把玉宓一行全都卷走了,吓得一帮修仙者没命地逃。能够敢站过来凑热闹的多少都是还有点家底的,或是祭出传送阵台或是用神行符拼命飞逃。

    人多啊,好几万人赶过来瞧这万年罕见的高层次战斗,如今都用传送阵台和神行符破开虚空逃命,都挤作一堆,难够有碰撞到的。这传送阵台在虚空中撞在一起可比驾驭座驾或法宝在天空中要严重得多,那速度和力量两者相撞,传送阵台当场爆炸,还是两座传送阵台一起爆炸。运气好、刚启步没传多远的在爆炸中还能被炸回大世界,再是实力够强,扛住那传送阵台的爆炸威力只受点伤还能拣到命。运气不好的,那就只能是悲剧。

    一时间,逃的逃,散的散,悲剧的悲剧,乱作一团。

    还有更倒霉的就是脚踏传送阵台刚逃进虚空就撞在别人的传送阵台上被炸出来,实力过硬拣回一命,但因为耽搁了时间,荒古山脉中突然荡出剧烈的能量波动,连吱都没来得及吱一声便烟消云散了。

    雪清裹着看热闹的那几个小辈一口气逃到钺国边境才放出神念探去,那一探便探见五行仙石镇住的八十一座山峰已经被打平了,八十一块五行仙石更不知道被打崩到哪去了。

    至于那两口鼎,万物真灵鼎兜在炼天鼎身后追,追上后就狠狠地撞上去,撞得“嗡——”地大响,那震颤声——她隔着天远都能听到。

    炼天鼎飞逃,在逃的过程中还不忘扎进失去五行仙石镇压变得血气翻涌的血湖中疯狂吞吸血气。不知炼天鼎舍不得它的血食还是严重破损已经承受不起虚空之力,被万物真灵鼎撞得裂缝越来越大也没有逃远,而是在那八十一个血湖中来回挪。

    雪清看到炼天鼎在八十一个“坑”里来回挪动跳跃逃命,万物真灵鼎兜在身后追上去不停地撞,整个人只能用无语凝噎来形容。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封印记忆

    残损的炼天鼎在万物真灵鼎的一次次撞击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鼎身布满碎裂的纹痕,且裂缝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崩碎。

    炼天鼎虽是顶级帝器,但它原本的器魂早就被打散了,如今经过两年多时间的滋养虽然初步诞生出意识,但远不到器魂级别,只具有极简单的本能,无论是与炼天鼎以前的器魂相比还是与万物真灵鼎的器魂相比,它都太弱小,仿佛随时熄灭的小火苗。炼天鼎在万物真灵鼎来势汹汹的穷追猛打和强大意志的镇压下,由之前对上妖皇鼎那威风凛凛的“嗡”声震响变成了可怜兮兮带着裂纹和破音的“嗡”声哀鸣,最后,整口炼天鼎宝光内敛、定在空中一动也不动,任由万物真灵鼎撞它。炼天鼎虽然没有表情,却仍能让人清楚地感觉到它的垂头丧气以及“你想打就打吧”的破罐子破摔情绪。

    待荒古山脉的“打斗波动”停息过后,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万物真灵鼎与残破得仿佛随时可以投进融炉中重新熔造的破铜烂铁般的炼天鼎一前一后地飞到雪清的身边。

    雪清的手一托,那被万物真灵鼎几乎快要打废的炼天鼎便落在她的身前,她的神念朝鼎中一探,猛地伸出手朝鼎中一探一拘一引,一股透明的凝若实质约有丈余长的龙气从鼎中拘出封进了紫云姝的体内。她的衣袖一拂,便将身前的万物真灵鼎和炼天鼎都收走了,那云淡风轻非常随意的模样仿佛收走的不是把荒古山脉打得生机全部灭绝的仙宝,而是件非常寻常的东西。

    紫云姝和妖圣躬身朝雪清抱拳道谢。

    雪清微微点头,什么话都没有说,叫上玄月径直离去。

    妖圣知道雪清是对修仙界的所作所为、为好端端的龙脉宝地变成这番绝地无话可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对紫云姝、玉宓几人说道:“走吧,回了。”她的神情淡淡的,隐约透出几分寥落。

    玉宓立在空中,望向昔年的飞仙圣地、如今黄沙漫漫生机灭绝的死寂之地,原本熠熠耀眼的眸子隐隐泛着蒙蒙雾气,眼眸中透出几分哀凉。那曾是飞升之地,那曾有重启飞升上界的希望,那曾有令玄天门重新崛起的希望,可如今,包谷带着魃从那里离开、不知有生之年还能否再见,如今这里化成一片绝地,一切都淹没在了这漫漫黄沙之中。

    妖圣见到玉宓立在那不动,唤道:“玉宓。”

    玉宓回过神来,她闭上眼定了定神,说:“回吧。”她抬手将多宝灵猴放在肩膀上,向曲迤柔、玉修罗、司若告辞。

    这场魃祸太惨烈,以至现在虽然消除了魃祸,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格外不好受。

    玉修罗看到玄月的修行境界居然已经踏进洞玄期,整个人都不好了。玉宓的修为比她高,她安可以安慰自己只了落了点后腿,再又跑出一个包谷甩她很大一截,她可以安慰自己那是包谷有玄天剑加持,灵儿的战力比她高,她可以说灵儿是天生强大,再来一个玄月,几年前才在金丹期的玄月,她真不好意思说玄月的爹娘厉害,来历更是不弱于灵儿。她掰着手指头一数,身边的小伙伴一个个都甩出她一大截,个个都可以跟洞玄期的人过招,她才在化神初期的战力徘徊!

    虽说她师傅不嫌弃她,师傅比她厉害很正常,可那也是她的媳妇儿啊,她一直靠媳妇儿养、靠媳妇儿护着,让自家媳妇儿带自己就跟带孩子似的,这叫什么事啊!她又不是当年那六岁娃的时候!

    以前玉修罗在修行上是得过且过,现在是真心觉得若自己再这样得过且过下去只会和身边的人的差距越来越大——纵然她再想努力只怕都来不及了。

    玉修罗与玉宓道完别,拉着曲迤柔要回追魂阁总堂,她要闭关。

    ※※※

    玉宓跟着妖圣和紫云姝回了玄天宗。

    苍龙山脉的云海密林按照两界山的云海密林布置,这里像极了包谷以前居住的院子,可终究没有包谷的一丝气息——包谷从来没有踏进过这里。

    玉宓坐在院子里,心从未有过的空,眸中总泛着水气,鼻子酸酸的,喉咙一阵阵哽咽。

    紫云姝迈进院子坐在玉宓跟前。她说道:“阿圣说,等我渡劫化龙成功,我成为真龙就可以带着你们横渡虚空去找包谷。”

    玉宓瞪圆双眸看着紫云姝,问:“当真?”她的心念一动,是啊,只要都还活着,只要肯努力修行,待实行到达一定境界后,她就能去虚空找包谷,就算找到的可能微乎其微,只要她一直找下去就总还有找到的希望。

    紫云姝又说:“包谷福泽深厚,总能逢凶化吉,再加上她那性子,即使去到虚空也会想办法过得好好的。”

    玉宓对紫云姝说道:“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紫云姝见到玉宓的眸光不再黯淡,她的嘴角一抿,说:“刚才蔫得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这会儿又说不用担心了!行了,没事就成了!”转身朝外走。

    玉宓叫道:“小师叔,不多安慰我一会儿?”

    紫云姝问:“安慰你有饭吃么?”说罢,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说:“我还得闭关炼化龙气,谁有功夫安慰你啊。”

    玉宓在紫云姝走后,起身出了院子,锁上院门,向紫天君道了个别,带着包谷的魂灯又踏上了历练之路。

    路在脚下,只要不死,就得一直走下去,没有回头路,亦无法后悔重来。以前,她想成为强者,是想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被欺凌。走到现在,她仍然得成为强者,不为自己,为了包谷。她得去找包谷,不能让包谷在虚空中飘荡。

    玉宓带着多宝灵猴一起上路,但多宝灵猴是个闲不住的,经常撇下她跑得没影没踪。这么多年来,她以为自己总习惯了一个人。在青州时,包谷闭关,她亦忙着恢复实力,没觉有多想包谷,即使偶尔想起,以传音玉符和包谷联系,扯上几句家常闲话便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那时候就是觉得虽然和包谷成了道侣,但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做,各自有各自修行,没必要也不可能成天腻在一起。她带着包谷的魂灯上路,却几乎是日夜守着魂灯,心惊胆战。包谷过得很不好,几乎在生死边缘徘徊挣扎,那魂灯弱得仿佛随时要歇灭,隔上十天半月左右又会亮一次,然后又再次虚弱。她可以想象得到,包谷几乎每隔上十天半月就会受一次重伤,刚缓过气还没有恢复便又再次重伤——那是落在魃的手里在受折磨。

    玉宓把自己关在客栈的房间里,盯着魂灯,泪如雨下。包谷总是说着她对包谷的好,她心里很清楚其实她对包谷一点都不好。包谷总说她为了护包谷连命都不要,其实是包谷护她连命都不要。这些苦、这些危险,本该她受的,如今是包谷在替她受。玉宓捧着那微弱的魂灯,她想告诉包谷,咬牙挺住活下去,给她一个弥补的机会,她又怕包谷活在永无止境的痛苦中生不如死。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整整过了七个多月,魂灯忽然亮了起来。

    玉宓震惊地看着亮起来的魂灯,知道包谷的伤好了,又健健康康的,她倏地笑了,笑得泪流满面,即而又悲声恸哭。她回到玄天宗,试图用魂灯推测包谷的行踪,但仍无进展。

    她又日夜守着包谷的魂灯守了三个多月,发现包谷的魂灯一直很好,包谷没有生命危险。她一面觉得包谷真如大家所说,哪怕是再难的处境,包谷都会想办法让自己尽量过好,又一面心疼包谷还在不知名的地方飘荡。

    玉宓把包谷的魂灯放回了玄天宗,便又出了门。她把包谷的魂灯留在玄天宗,会让她觉得包谷还在玄天宗等着她——哪怕只是一盏魂灯,只要她回来,她就能看到魂灯,知道包谷好或不好。

    玉宓踏上了历练之路,一切又像是回到了往昔,回到“失去”包谷的那几年。包谷在的时候她不这样,她知道不管自己走得多远,包谷都会在那里等着她、念着她,在她一回头就能看得见的地方,让她安心和感到安稳。如今,她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飘荡,心里总装着一个身影,心总是隐隐的痛着,总有几分失落缭绕在心头,很多次,她脚踏传送阵台冲进虚空,面对着那充满毁灭气息的黑暗世界,她想把包谷叫回来,找回来,可她知道,包谷不会回来。

    后来,玉宓再也不使用传送阵台,再也不踏足虚空。她怕,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一头扎进虚空中把自己灭在虚空中。

    两年,整整两年,她的修为没有寸进。她回到玄天宗,请圣姨封印她的记印。

    她的内心没有自己想象的坚强,她迈不过那道坎,她不想毁了自己、毁了将来,只好封印了自己。

    玉宓知道她对不起包谷,她欠包谷太多太多,她对包谷,一直亏欠,无法偿还。

    妖圣对玉宓要封印记忆略感意外,她问道:“你想好了?”

    玉宓轻轻点头,什么也不说。

    妖圣说道:“你如果想忘了她,何需要我帮你封印记忆?”

    玉宓说道:“圣姨,我做不到。等我修行境界到能够横渡虚空的时候,再请您帮我解开封印。”

    妖圣轻轻点头,她说道:“你有雪清公主所赐的仙宝相护,我封印不了你的记忆。你去一趟妖域吧。”

    紫云姝坐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玉宓,问:“你真要忘了包谷?”

    玉宓哽咽着“嗯”了声,起身向妖圣和紫云姝告辞,走了。

    紫云姝扭头看几妖圣,问:“阿圣,要不要劝劝她?”

    妖圣摇头,说:“世上不会有谁会比包谷待她更好。”

    紫云姝皱眉,说:“那不是更不应该忘了包谷么?”

    妖圣说道:“得到过再失去比起从来没有得到过更痛苦,以前包谷待玉宓有多好,现在的玉宓就有多难受。姝儿,玉宓如果熬不过这道坎,她就废了。这不是包谷愿意的,如果让包谷做决定,包谷宁愿玉宓忘了她、从此好好地修炼,也不愿让玉宓活在痛苦中。对玉宓来说,她如果废了,她的将来、她和包谷的将来就全没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紫云姝“哦”了声,又问:“雪清长公主会帮玉宓封印记忆么?”

    “玉宓心意已决,她想要封印记忆就总能封印的。”妖圣说完,还是以传音玉符联系雪清,请雪清帮忙。

    雪清说道:“记忆只能封印一时,封印不了一世,封印得了记忆封印不了情感。这道劫、这道坎,最终还是得靠她自己迈过去。”

    妖圣说道:“帮她眼下这一把吧,至于将来,就看她自己的了。”

    雪清应允了。

    玉宓不靠传送,只御剑或驭风飞行,沿途遇到无数大小妖修,几乎是一路打到了妖域圣城找到雪清,请雪清帮她封印了记忆。

    雪清帮玉宓封印了记忆后,便把什么事都不记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的玉宓扔进传送域门送回了修仙界。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别人的故事

    雪清在送走玉宓后便去到灵儿闭关的冰窟,见到化成天狐模样的灵儿蜷在寒玉床上抱着毛绒绒的雪白狐尾睡得正酣。毛绒绒的小天狐,三只眼睛都紧闭着,伴随着那沉缓的呼吸,身上那浓密的雪色狐毛和小肚皮非常规律地起伏。瞧着灵儿睡得她进来都没有觉察到,便知灵儿睡得格外香沉。雪清毫不怀疑如果没有谁来叫醒灵儿,灵儿绝对会睡到三年期满。

    她罚灵儿在这里面壁思过,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结果这小东西倒好,呼呼大睡!瞧这模样分明是睡得格外安心,一点没犯错闯祸的觉悟。

    说起来,天狐族寿命长,特别是天狐皇族的嫡系血脉因为体内流有妖皇血,其寿命格外漫长。灵儿如今的年龄若换成人类的寿命相当于正在学步的婴儿,这本该是被父母照顾、无忧无虑的年龄。这般大小的灵儿若是放在上界,是绝不敢离开强者看护的,更别提让灵儿独自出门历练。在这一界,因着灵儿的血脉优势使得她不用担心灵儿鲜少能够遇到对她造成威胁的存在,不用担心灵儿被掳走、害了,但却正是因为灵儿少遇威胁,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谁都敢招惹什么祸都敢闯的性子。

    雪清在寒玉床边坐下,轻轻地拍了拍灵儿,将灵儿叫醒。

    灵儿睁开眼,诧异地看着雪清,问:“姑姑,你怎么来了?”她坐了起来,毛绒绒的狐狸爪子揉了揉略带惺忪的睡眼。

    雪清摊开手掌,她的掌中出现一枚通体晶透泛着宝光的储物手镯以及一枚品阶不凡的储物戒指。

    灵儿一眼认出这是玉宓的东西,惊得霍地睁大眼睛、瞌睡全无。她诧异地问道:“这不是玉宓的储物法宝吗?怎么在你手上?”她抓起雪清掌中的储物玉镯仔细稍作辩认便知假不了,上面有玉宓的气息烙印。虽然这储物法宝下了禁制,除了玉宓外谁都用不了,但仍能隐隐窥探到里面有一片小世界的气息,这内蕴小世界的储物手镯,在这修仙界来说算是独一份、造不了假的。玉宓落在魃的手上,她大姑无论如何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可如果大姑把玉宓姐姐救出来的话,这东西应该在玉宓身上吧?

    雪清淡声说道:“玉宓来找我封印记忆,把东西落在了我这里。”

    灵儿听到玉宓来找她大姑顿时松了口气,心道:“果然是脱困了啊。”没脱困怎么能来找她大姑?紧跟着便又想到“封印记忆”那四个字,她惊奇地问道:“封印记忆?”

    雪清点头。

    灵儿莫名其妙地看着雪清,百思不得其解。她问道:“玉宓为什么要封印记忆?”问完,便见到她那一向温柔的大姑正用非常罕见的严肃神情、以一种“这就要问你”的眼神看着她。灵儿心说:“这关我什么事?我一直在这里睡大觉,连玉宓要封印记忆的事都不知道,又怎么会与我有关?”她轻咳一声,说:“大姑,你知道我一直都在这冰窟里面壁思过……”话到一半,眼神就变了。她虽然没出去,可她在这思过还没思完啊!莫非和这有关?她小心翼翼地瞅着雪清,伸出两只毛绒绒的狐狸爪子抱住雪清的胳膊,用祈求的眼神看着雪清。

    雪清看到这还是只小幼崽模样的灵儿,心头不由得一软。她轻叹口气,说道:“包谷为了从魃手里救出玉宓,以小莲为饵诱青潆离开进入虚空。”她把包谷来找过她之后的事告诉给了灵儿。她站起身看着灵儿,说道:“往后行事前先想想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灵儿,你和玉宓都是不畏事、不怕死的,但若不量力而为,不畏事不怕死就变成了找死。护得住自己、护得住想护的人、解决得了麻烦才叫有本事,行事不计后果……最终只会害人害己。”

    灵儿抬起头看着雪清。她大姑的那双眸子清亮剔透,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扎心窝。她大姑的话说得非常严厉,就只差没有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和玉宓犯蠢最终害了包谷。她问道:“大姑,那包谷……她回不来了吗?”

    雪清深深地看了眼灵儿,说了句:“你把玉宓的东西给她送过去。”转身朝外走。

    “大姑!”灵儿跳起来追去雪清的身边想要拦住雪清,结果发现自己还是小狐狸形状,才刚到雪清的膝盖高,又赶紧变回人形。她问道:“那包谷她……还能回来吗?我们还有能与她们相见的一天吗?”

    雪清看着灵儿,问道:“我从上界下来有多少年了?”

    灵儿不明白雪清怎么突然扯到这问题上,纳闷地看着雪清。

    雪清说道:“三万多年。我们来的是这一界适合生存和能够的世界,有坐标、知道回去的方法,上界的人也知道来这一界的方法,可是三万多年了,到现在我们都还不能回到上界去。你见到过有上界的同族来找我们吗?隔阻一个世界便几乎成为永别,更何况是放逐虚空。虚空茫茫,无数的世界存在,只有少数世界有固定的位置可循,只有这些固定的世界才能彼此相互定位确定坐标。进入虚空,运气好的能够进入到一个广袤的宇宙大世界中,那里有星辰、空间稳定。若是运气不好的进去就被毁灭。”她的话音一顿,说:“若要说能回来吗?那比往大海里扔一粒砂进去再精准地找回来还要难。最好的结果就是包谷幸运地还能活着。有些事不能做,做了就得承受结果和付出代价,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

    灵儿怔怔地叫道:“那玉宓……”

    雪清说道:“她既然涉险不考虑她遇险包谷会不计代价去救她,便要承受失去包谷的后果,你也一样。”

    灵儿的眼泪刷地一下子滚了出来。

    雪清把玉宓在修仙界的坐标告诉灵儿后便离开了。

    灵儿抹了泪,带着玉宓的储物法宝、根据雪清给的坐标去找玉宓,却不见了玉宓的身影。

    好在这地方对人类来说属于荒僻之地,对她这位妖族来说则是遍地眼线。她以妖族手段与通过周围的花木植物、小动物顺着玉宓的踪迹一路找下去,在翻过几座山头之后终于探到玉宓正立在一座破败道观的院子里望着一株树叶已经枯黄的古树。

    她落在玉宓的身边,唤道:“玉宓姐姐。”将头探到玉宓的跟前,问:“你还认得我吗?”

    玉宓回头看向灵儿,盯着灵儿的脸看了看,又将灵儿上下打量一眼,眸中划过一丝疑惑。

    灵儿将玉宓的储物法宝递给玉宓,说:“你找我大姑封印记忆,把储物法宝落在我大姑那了。”

    玉宓拿起灵儿手里的储物法宝,神念往里一探,发现果然是自己的东西,便戴在手腕上,非常自然将手落在手镯上轻轻抚着,然后忽然惊觉这似乎是自己的一个习惯动作。她怔了下,低头看着那非常熟悉的手镯,心竟没来由地疼了下,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让她无法捉摸。

    灵儿见玉宓的神情有异,唤道:“玉宓?”

    玉宓问:“我为什么要封印记忆?”

    灵儿刚想说,却又发现提包谷不太合适。玉宓封印记忆本就是为了忘记包谷,她再提有意思么?她说道:“因为你想忘记过去的一些事。”

    玉宓低头看着手腕上的储物手镯,问:“和这手镯有关?”她在之前定然极喜欢这手镯,不然不会有这习惯动作,也不会看到这手镯便有那些莫名的情绪。以前的事她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心里很难受,却又没个着落。她即又自嘲地笑了笑,扭头看向灵儿,问:“你是说我自己封印了记忆?你认识以前的我?是了,相必我们是认识的。”

    灵儿心里难受,低下头,说道:“对不起。”她不该在玉宓犹豫的时候鼓动玉宓去荒古山脉,还拍着胸脯向玉宓保证她们有重宝护身不会有事。

    玉宓说道:“忘了就忘了吧,既然我选择遗忘自然有遗忘的理由,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她的话音一转,说:“谢谢你把我的东西送还回来。”

    灵儿见到玉宓这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是回玄天宗还是回砍帮?”

    玉宓轻轻地摇了摇头。她既然将过去的一切都忘了,自然是想斩断过去,没回去的必要。

    玉宓略作考虑,决定留在这道观。

    她将这道观略作修缮,把该打扫的地方打扫干净,就此定居。

    灵儿留下来陪着玉宓,跑前跑后非常殷勤,像是非常怕玉宓赶她走似的。

    玉宓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也不记得灵儿,可灵儿给她的感觉就是非常亲近、对她非常了解的人,她要做什么、想什么,不用她说,灵儿都知道,她和灵儿之间有着积年累月相处形成的默契。灵儿不想走,她自然不会去赶灵儿走,便和灵儿一起住了下来。她并不是个闲得住的人,虽然住在道观中,但时常外出走动。

    她“第一次”出去时,遇到一名和她一样的修仙者,那人似乎认识她,非常恭敬地向她见礼。之后,便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修仙者赶过来,甚至还有一个自称是她师公的人,而灵儿也证实那是她师公。她师公让她回玄天宗,又来了些自称是砍帮的人。她听他们说的那些事就觉得头疼,拉上灵儿,让灵儿用幻术拖住他们就逃了。打那以后,她再出去必然是改头换面。

    玉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意回他们口中的玄天宗或砍帮,她只隐约感到回去有点不妥,似乎有什么让她不愿面对的存在。她留在道观定居,却又总觉失了些什么,每隔上一阵子就想出门,也不知道去哪,就是想随便走走、找找,至于找什么她也不知道。她曾和灵儿说起,灵儿当时的反应特别奇怪,一向活泼话多的灵儿当时的反应有难受、纠结、不忍和自责,最后扔给她一句:“你找不到的。”扔下她走了。后来,她再三逼问灵儿。

    灵儿告诉她:“你曾经有一个道侣,你们很相爱,但她……已经不在这世上。”

    玉宓听到这话的时候,她有脑海中有一道身着白衣的清冷身影一闪而过,耳际有一声“师姐”响起,她的心猛地一疼,疼得她想哭,然后她的头很疼,疼得她泪流满面。

    那时她便知道她为什么要封印记忆,为什么要逃避。她知道她找不回自己失去的,可她又总是很不甘心,这份不甘心又变成了茫然。她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找寻,沿着心里那人曾经走过的路去找,哪怕,能有她的一点影子或消息也好。

    她的打听出奇的顺利,这一界关于那人的传闻有很多。她知道了她的名字,一个非常不起眼甚至土气的名字——包谷。这个世界关于包谷的传言与传说都有很多,但她的行踪一直很隐秘。提到包谷,所有人都会提到她玉宓,提到包谷有护玉宓比护自己的眼珠子还要紧张,谁敢动玉宓,包谷就敢和谁玩命,包括——魃。

    玉宓听过关于包谷的许多传闻,也知道了荒古山脉的事,知道包谷为了救她诓着魃一起放逐虚空的事。她去过荒古山脉,那里已经成为沙漠,什么都没有留下。

    她带着灵儿沿着包谷曾经出现过的地方全走了一遍,她发现包谷去的那些地方都与她有关。

    当她站在荒古沙漠中,站在这包谷曾经最后离开的地方,她意识到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有一个词叫“曾经”。

    后来她带着灵儿离开了荒古山脉。留在她身后的是过去,是曾经,是再不可寻。不久后它她遇到一只毛绒绒的小猴子,灵儿叫“小猴子”,那猴子会酿猴儿酒。在见到它的时候,它便知道它与自己的关系。

    她没回玄天宗,没去砍帮,与灵儿还有小猴子一起浪迹天涯,有朋友相伴,喝着饮不尽的美酒,用脚丈量天地。至于往昔、过去,那都成为了过去,留下的只有一些寂寥和失落,再无其它,而她,也喜欢上这随风飘零的流浪——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美酒友人相伴,夜澜寂静时,会想起自己听到的故事,关于玉宓和包谷的故事。那些事,与她有关,却又像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最后心头的万般感触都化作美酒佳酿一醉方休。

    第三百五十八章 造舰船

    这个陨石群最大的陨石有青州地界那么大,稍小的至少也有一个郡、县的地界,若是将它换成修仙界的地盘足够上亿人生存。若非这里时不时发生陨石相互撞击事件,太不适合生存,倒真是三十万人落脚的好地方。虽说这里不适合生存,但所蕴含的丰富资源若是搁在修仙界那是会使所有势力都为之疯狂。

    以前打造战舰、战船最缺的是金属建材,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金属建材。如今打造的舰船是立足生存的根本,又要支撑起横渡虚空的重担,打造时自然是往最坚固里造,不计成本,只考虑建造出来后的实用价值。

    包谷的手上有砍帮的战舰建造图。砍帮的战舰放在修仙界中也算是等阶较高的了,但摆在眼下的处境完全不够看、不适用。仅要装得下三十万修仙者横渡虚空这一项就不是修仙界的战舰能够办得到的,更何况还要在舰船上种植和畜牧。

    如今她已经把这些修仙者的手里要了来,就不可能在迁移的过程中将他们都又送回魃的血域世界,这些修仙者害不害怕倒在其次,包谷没有把自己的东西交给别人保管的习惯。至于她那超大储物袋亦可容纳这么多人,可三十万人呐!不是三万、不是三千人!若是三千人,她可以将超大储物袋的口子打开,让这些人慢慢地进去。三十万人想要一下子装进去就必然得将超大储物袋从她的胳膊上揭下来使用。她当着魃的面把超大储物袋揭下来,那不是向魃喊“快来抢我,抢了我的超大储物袋,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了,你可以让我去死了!”

    所以下一次迁移的时候,这三十万修仙者必须都装在舰船上。

    能够容纳三十万修仙者迁移的舰船——包谷想想都头疼。她以前考虑建造舰群,但若是把人分散到各个舰上不可控的情况就会大大地增加。

    首先就是内斗问题,虽然现在这些人都成为她的仆奴,不仅不敢和她对着干、叫板,一个个挖空心思想着法子地巴结她,想要入她的眼得到重用,以求能够在这三十万人中占据高位,继续过风光的日子。这一点她并不排斥、也理解,人都想往高处爬过好日子,属人之常情,更何况有这些心思会更加卖力地干活讨好她。可位置就那么多,都想爬到别人头上的位置坐着,就免不了有争斗,有她和魃坐镇的时候,他们还不敢闹出什么事,都拼命地挣表现立功劳。一旦将他们分散到各战舰上,她的主舰与其余的舰群分开,在虚空迁移过程中战舰上内斗打起来,估计只有等到死人后她手上的血誓命牌毁了或者是战舰毁了她才能觉察得到。

    在虚空迁移的过程中,若是有舰船落单走丢了,她只能白丢。除了出发前清点下战舰数量以及到达目的地后清点下数量,行进过程中发生点什么事,她根本没招。她能遇到陨石群得到补充,那些修仙者就不能逃走后再寻找陨石群补充?有魃这么个让修仙者惧怕到极点的存在跟她一起,船造在迁移过程中不发生点那些修仙者私自驾驭舰船横渡虚空远逃的事情实在是太不正常。

    包谷几经思量,最终决定战舰群要造,但同时还得造一艘能够容纳三十万修仙者的巨型主舰。在迁移过程中,战舰群和修仙者全部都聚在主舰上。谁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出异心或闹乱出乱子,一旦被她察觉,她捏碎血誓命牌就能要了他的命。

    当包谷把负责建造舰船的修仙者召集起来将要建造巨型战舰的决定宣布后,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得造多大的舰船?

    这么大的舰船怎么造?

    没有谁敢反驳包谷的决定,甚至没有人敢问包谷这舰船要怎么造。是包谷让他们造舰船,谁敢说自己不会造,立即就会有人上来顶替掉他。你说不会造,但会有别人想方设法地去造。窝在安全的地方造战舰总比冒着被不时落下来的陨石砸中的危险去到那没有防御法阵相护的地方挖矿石要强得多!

    陨石这么多,地方这么大,到处都在挖矿,哪有那么多的防御法阵把随时会开采走的陨石全部护住?用防御法阵把重要的场所护住就好了,至于别的地方那就只安排一些人放哨,遇到陨石砸下来时自己赶紧逃,逃不及时的就死。

    舰船的建造干系重大,包谷不能吩咐一句“我要造能够容纳三十万修仙者和战舰群的巨型战舰”就坐等他们把这样的战舰造好交到她的手里。造那样的战舰动用的人力、物力都过于庞大,各方面必须协调好,若是没有人居中调度指挥绝对会出乱子,这舰船与她的安危密切相关,她自然不可能交给别人去操办,况且她现在很闲,有的是时间和精力用在这上面。

    考虑到切实需要,舰船无论从外形还是内部都与修仙界的舰船不一样。修仙界的战舰像船要考虑到通风、采光等,呈半封闭式。行驶在虚空中的战舰没有光可以采、没有风可以通,一切需求都得靠战舰自身提供,外形自然是全封闭式的。

    包谷想起蛟龙大船被魃拦腰截断便废毁了,又再见到时不时地飘来一些陨石砸进陨石群中造成非常恐怖的撞击的情形,唯恐主舰的某个部位出现损毁累及整艘主舰的情形发生。

    在修仙界,舰船毁了,跳船就能逃生。在这虚空,舰船若毁,这三十万人……

    包谷想到那情形都觉恐怖。

    包谷提出这虑顾时,所有参予舰船设计的人都非常慎重地考虑起这个问题。毕竟包谷还有可以横渡虚空的座驾,还有虚弥宝界中那用之不尽的修仙资源,逃生保命没有问题,而他们——若是舰船毁了,他们十有八九就会跟着死去。

    反复考虑和商讨过后,最终舰船在内部被划成若干个区域。这些区域可拆成零散的部份独立存在,又可组合成一艘完整的巨型主舰。若是遇到小部分损失,为避免受损扩大,可以立即封闭受损区域等以后进行修行或替换,若区域受创严重,可将其从主舰主脱离抛弃。若是遇到大的损毁,主舰严重受创,便化整为零,将主舰各个部位都分离开化成数十艘大小不一的舰船。这样便可保证主舰受损时主舰和舰船上的人都可最大限度的保存。主舰合成整体时,各区域的舱门开启便是一个完整的整体。如此一来,主舰的打造难度呈倍地增加,不过与自身生存息息相关,倒是谁都没有意见,反而是非常用心尽力,包谷没有考虑到的地方、没有想到的地方,他们都尽可能周全地考虑和想到。那些修仙者从包谷对于主舰的建造要求切实地感受到包谷对于他们安危的考虑,这对他们来说相当于吃了颗定心丸。

    仅绘制主舰建造图纸便花了一年多的时间。

    主舰建造图纸绘好后,为防止出现差错,又花了三年时间造了一艘缩小比例的舰船试航,果然发出了不少问题,又经过整改之后,最终确定主舰建造图纸开建。其间,陆陆续续地有不少从三十丈到百丈长的战舰建造出来。

    虚空的日子暗无天日,抬眼望去除了周围的同类就只有那些被陨石撞击得坑坑洼洼的陨石,看不到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迹,还有一个吃人的魃神出鬼没时不时地出来晃悠。原本抱着多活一天是一天、只求不要死得太惨的修仙者却在这样的境地中逐渐安顿了下来。

    以前,他们担心会被魃吃掉,可是这好几年过去,魃吃的全是她血域世界中的口粮,没有动一个替包谷干活的仆奴。以前他们担心与包谷、玄天门、砍帮结下的前仇旧怨会被包谷报复或折腾,可是包谷没有。甚至没有因为他们如今沦为奴仆折磨消遣他们,没有把他们当成牲口工具不当人看。

    在修仙界,仆奴往往会被主人随意责罚打骂,或供人取乐,卑微得宛若蝼蚁尘埃。即使不是仆奴,身份地位低的服侍身份地位高的,身份地位低的被身份地位高的“享用”比比皆是。如果包谷想要折辱他们,他们绝不敢有丝毫反抗,甚至要杀他们,他们都还得庆幸没被扔鼎里慢慢炖死。包谷不会折辱他们,不会拿他们取乐,不会拿他们不当人看,就算他们成为仆奴、流落在这虚空中沦落到如此艰难的境地,包谷仍让他们得到足够的生命资源,没让他们因这处境而得不到生存所需的资源补充虚弱。只要他们不惹事生非、不被陨石砸中,生存无忧。当然更不必担心别人找碴惹事生非,魃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很乐意有人惹事生非好增添口粮。许多修仙者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老老实实地干活、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又隐隐有些期待主舰建好、挖光这些陨石后的际遇。

    有一些心怀大志、力求上进的人想往包谷身边凑、得到包谷的重用,当中的有些人凭借真才实干确实被委以重任、得到的待遇有所提高,但这待遇也只是住的地方稍微好一些、得到的丹药灵果好一些而已,像以前那种仆奴成群、姬妾成堆、恣意享受、随意决定别人生死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还。不仅如此,大家都是包谷的仆奴,都是包谷的私产,若是谁敢仗着自己的修为高、战力强欺凌他人损及包谷的私产,若是情节轻的自有规章制度处置,若是过份的——想想魃的口粮问题,就没有过份的。还有一些人想从包谷的喜好方面下手,这部份人不敢轻举妄动,先小心地观察包谷、琢磨包谷的脾气喜好,以便投其所好,然后便——消停了,继续老老实实地干活。他们通过各方面的旁敲击侧及观察发现包谷只有一个喜好——喜静!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互坑

    包谷耐得住虚空的寂寞和孤独,却耐不住时间的飞逝。一个晃神或一通忙碌,十天半月或几个月就过去了,三年时间过起来就像只过了两三个月。

    她每次去注意时间时都觉心惊胆战。时间消逝得太快,又或者是她的进展太慢,她怕把时间耗在这里,怕在这虚空中就这样耗尽了生命。她怕那一丝渺茫的相见机会被这飞速消逝的时间磨灭。她怕再也见不到玉宓,从此永别。她在离开前就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处境,离开就等到失去一切,失去至亲、至爱,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失去愈发凸显。她想玉宓,思念就像刻进了骨头里、渗进了骨髓里化成熬骨的相思。她以前怨过玉宓不辞而别,怨过玉宓以身涉险还不告诉她,怨过玉宓冒险时不为她想想。她诓着魃放逐虚空是为了带走魃这个祸害何尝不是和玉宓赌气?如今一切的怨、一切的怒都消弥,只求还能再见她一面。

    包谷将视线从漏斗上收回,却一眼瞥见魃正歪歪地靠在她的软榻上睁着一双宛若浩瀚星空的漂亮眼睛饶有趣味地盯着自己,嘴里传出果核碎裂声响。她的视线朝旁边小几上的果盘里一瞥,满满的一盘灵果连枚果核都没有剩下。魃的牙口好,一口下去能把大罗赤金咬下一个缺,这些坚固如铁的果核对魃来说只能算是嘎嘣脆好滋味!不然怎么会每次吃灵果连果核都吭哧吭哧地啃光了?

    魃将最后一颗灵果的果核吃完后,一脸的意犹未尽,拿眼瞅着包谷,那眼巴巴的眼神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包谷全当没看见魃那可怜的小眼神,继续卖头批阅玉简。她才可怜好不好?

    三十万人管理起来并不麻烦,但因为缺少一个王鼎这样的管家帮她,一时又挑不到合适的人选,许多琐碎的事务都只能自己处理。

    待包谷把账本看完,起身将桌子上的玉简收进超大储物袋时,发现玉简少了。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书桌下有一个人影,探头一看赫然见到魃正曲膝坐在书桌边的地上,膝盖上正摊着她少了的那几卷玉简。包谷蹲下身子朝魃看去,发现魃正看得入神。她好奇地打量着魃问:“你看什么?”

    魃一脸嫌弃地将玉简还给包谷,说:“真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包谷抱住魃顺手扔回来的玉简,说:“这是账册,每个月出产多少矿、冶炼出多少金属、开采出多少玉以及其它资源、花费多少全在这上面。管账和管人一样重要。”和魃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对魃也算有了一些了解。抛开魃将人当口粮这一点,魃其实不坏。她和魃约定好的事情,魃一直遵守约定,从未有过违背,魃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闹出过任何事。魃经常会摆出一副“其实我瞧不上你”的样子,实则非常乖巧。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多少也生出了些感情。

    魃歪着头睇着包谷,问:“能出什么乱子?”她心说:“我都盯着呢!就等着他们犯错!”

    包谷闲加上对魃的印象不坏,索性和魃说起管账和管人上的事。

    她说着说着,便发现魃歪着头满眼狡黠地看着她。魃的模样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大小,又被她那超大储物袋中的各类灵珍、万年宝药养得连下巴都隐隐透出几分圆润,使得这修仙界人人闻风丧胆的魃看起来就像个娇憨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便如此刻,这双眸子里虽透着几分狡黠,可那灵动闪亮的眸光宛若清泉般不带丝毫杂质的清澈,看得包谷下意识地想抬起手在魃的头上摸一摸。她问:“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魃笑盈盈地问:“你这是在教我管账么?”

    包谷“嗯”了声,说:“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技多不压身。”

    魃的眉毛一挑,不明所以地看着包谷,眸中添了几分困惑,问:“会管账有什么好?”

    包谷问:“如果你想杀掉这三十万人需要多久?”

    魃说:“弹指一瞬间的事。”

    包谷又问:“如果你想让这三十万人活下来呢?”

    魃说:“连弹指一瞬间都不用,我不杀他们,他们不就活了?”她的话音一落,便见包谷深深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非常有深意。

    包谷转身在椅子上坐下,她看着魃,说:“你不杀他们不等于让他们活下去。在这虚空中,如果没有食物供给,会怎么样?他们会饿死!在饿死之前,为了不被饿死,甚至会出现人吃人的惨剧。魃,你以前也是人,你为什么会吃人?因为你肚子饿,因为你需要补充体内的能量,他们也会如此。”不说这些修仙者,当初青山郡闹妖大旱三年,她便见过人吃人的惨剧。

    魃问:“这和管账有什么关系?”

    包谷说道:“管的不是账,是通过管账来管理资源,通过管理资源来管人。”她捏着手里的玉简,说:“这是玉简,上面记载的只是数字,可这些数字代表的是这些能够让我们活下去的资源。你能够从封印中脱困,也是因为修仙界掠夺资源。”她目光定定地看着魃,说:“当世无地仙,否则在修仙界时,我能把你再次封印了,你信不信?”

    魃本想不屑地轻哧一声,可想到当年那源源不断扑上来怎么也杀不完,生生累得她脱力之后又一口棺材罩下把她封进去——

    往事浮现在眼前,魃身上的气势陡然变了,腾腾血煞死气从她的身上渗起,使得她整个人都罩在红光中,就连那双眸子也变成血红色,眉间的那道莲花鲜艳欲滴,宛若活了一般。

    她失去很多记忆,不代表她变傻了或者是变笨了。

    魃目光定定地看着包谷,冷声说:“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当世无地仙,你封印不了我,但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包谷说道:“一个人再强能力终有极限。我的战力很弱,但是我却可以通过掌握的资源让天下为我所用。在这里,我打不过你,甚至打不过外面干活的许多仆奴,可是你却把他们给了我,他们现在都死心塌地的为我干活卖命。这三十万人,我现在指哪他们就能打哪。通过管账管理资源、管人,让一切成为可持续再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淡声说道:“你不用杀气腾腾地看着我,我如果想害你就不会和你说这些。在修仙界时,我视你为祸患大敌,甚至不昔赔上自己也要把你诓到这虚空。可若要说起来,我们并没有什么非要置对方于死地、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不过是你想吃我师傅,我想保我师傅,仅此而已。你少吃一株净世圣莲,我能源源不断地给你找来灵珍奇宝,这些若是累加起来难道比不过一株净世圣莲?世上有破狱血莲,有净世圣莲,难道就没有别的可以替代的奇珍?”

    魃身上的血煞死气又敛回体内。她想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包谷说道:“你言而有信,我……终究是诓了你、对你失信,但说到底不过是我们都想好好的活下去。要死很容易,要好好地活下去却很不容易。我和你说这些、想教你管账不过是想让你多一样可以让自己好好活下去的本事罢了。”

    魃愣了一下,才扔出句:“废话特多。”说罢,起身朝外走去,她走到门口时,又轻飘飘地扔下句:“以后不吃你师傅便是了!”

    包谷苦笑一声,没来由地有点心酸。魃不吃圣姨,她们也回不去了。

    魃出去晃悠了一圈,又回到包谷的身边。她低着头,看着自己那浑圆娇嫩宛若珠玉般的脚趾,说:“那个你不是说要教我通过管理资源让天下为我所用的本事么?”

    包谷愣愣地从手上的玉简中抬起头,说:“我只是说教你管账。”

    魃抬起头,一点下巴,说:“都一样。”

    包谷说:“这不一样。”

    魃愤怒地瞪着包谷,叫道:“你又诓我?”

    包谷说:“账房先生做的就是管账的事,你见过天下为账房先生所用吗?”

    魃盯着包谷的一双眸子直喷火!

    那是真的在喷火,瞳孔中跳动着的两簇火焰一直烧到了眼睛外,将那卷翘的眼睫毛都盖住了,直逼眉毛。

    包谷认得魃的眼眸中烧的那火焰是天地真火之一的地狱业火,属于阴火,来自破狱血莲。这阴火不同于阳火,阳火灼热,阴火阴冷,却同样有焚烧燃毁一切的力量。她见到魃的眼眸直喷火身上却没有杀气,连血煞死气都没有溢出一丝,倒是半点都不紧张,下巴朝旁边的椅子上一点,说:“坐下我慢慢和你说。我不诓你。”

    魃重重地哼了声,在包谷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包谷说:“修仙得从炼精化气开始,一步步修炼成仙。想让天下为你所用,也得一步步来。让你学管账,只是第一步。”

    魃的脸色稍微地缓和了些。

    包谷又说:“你见我管账,但你见我只管账么?”

    魃凝神想了想,她的眸光一亮,笑道:“你教我。”那灿烂的笑容对着包谷隐约透出几分讨好的意味。

    包谷被魃的这份讨好弄得一愣,感到非常莫名。

    魃以为包谷反悔了,说:“那个,你刚才都教我来着。”

    包谷还在琢磨魃刚才那讨好是什么意思。魃讨好她,说明是很想学。为什么魃又突然很想学了?她在哪一点上说动了魃?她心中有疑惑,便直接问了。

    魃别扭了半天,最后略带气愤地扔出一句:“你这么弱都敢信心十足地说把我埋回棺材里去,我还能让人再把我埋回去第二次不成?”她脱困后小心翼翼地缩起来,就是怕又招来那些源源不断的人朝她杀过来再把她埋回棺材里去。她一直纳闷是什么使得那些人源源不断地朝她拼死扑来、最后把她封在棺材里一埋就是那么多年!她又想到她第一次遇到包谷的时候,她要逮包谷,结果那么多人拼死冲上来缠住她,眼睁睁地让包谷从她的手底下逃了。今天包谷同她说的那番话给了她很大的启发和震动。

    包谷愣了好一会儿,才“噗”地一声笑喷。魃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魃磨牙霍霍地盯着包谷,威胁道:“你教不教我?”

    包谷好心情地微微挑起唇角,说:“教。”魃这么厉害,不教不用,怎么对得起自己啊。她的笑容一敛,看着魃说:“不过不能白教,想要得到就得付出,你想学东西就得拿出你的诚意和学东西的样子来。”

    魃说:“想要什么?直说。要我给你打造神金战甲?”

    包谷说:“学东西得拜师。我修仙、学剑,拜了我师傅为师,我炼丹、修练法阵拜了妖圣为师,拜了师,才能学到真本事,不拜师只能学到点随便指点的皮毛。”

    魃一脸困惑外点犹豫地瞅着包谷。她怎么觉得包谷在挖坑给她跳?

    包谷说:“拜师之事不是儿戏,我教你的东西更是对你将来有大用的,要不要拜师、要不要学,你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决定。”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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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7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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