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猎上程序员/层林尽然 作者:六角荷
正文 第7节
猎上程序员/层林尽然 作者:六角荷
第7节
“……”肖然讪讪地笑了笑,拿起菜单,随意地问道,“想好吃什么了吗?”
温浩点头,唤来服务员,报了两个菜名,肖然又点了两个菜,便示意服务员下去准备了。
之后,两人一边吃一边闲聊两句,温浩给肖然介绍了很多游戏,包括这些游戏的玩法,优缺点,还有这些游戏的开发商和运营商都连带着对肖然多说了几句,肖然在心里默默地记下,有些感激地看向温浩,这些内容一听就知道是温浩根据自己多年的工作经验总结而来的,比他自己整理的信息要全面很多,也十分清晰明了。
肖然看着对面温和有礼,斯斯文文的温浩,真诚地对他说:“谢谢。”
温浩温文尔雅地笑着,赞赏地看了肖然一眼,随意地问道:“给我讲讲你们猎头公司的收费标准呗。”
肖然点点头,详细地介绍了一下他们公司的业务和服务费标准,完了,开玩笑地问他:“贵公司有没有兴趣和我们公司合作呀?”
“嗯,是有这个想法的,”温浩兀自叹了口气,皱着脸,悠悠地开口:“可是这服务费有点贵啊,我们公司才刚起步,资金有些紧张,等我拉到投资了再说吧。”
“哟,瞧你这客气的,”肖然看到他那表情就想笑,“需要什么人,你吱一声就行了,我这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就介绍给你。”
温浩眼睛亮了亮,笑逐颜开:“果然是兄弟。”
“少来,”肖然一点也不和他客气,“前提是我这边用剩下的人才给你。”
温浩“切”了声,瞥了一眼肖然:“就知道你这小子贼精贼精的。”
“彼此彼此,”肖然笑道,“你说你一个制作人,在圈子混这么多年了,连公司都能组建起来,还愁没人给你介绍人啊?”
温浩郁郁地说:“术业有专攻,听过没?我不是程序出身,这方面的人脉不多,大公司招程序员都费劲,别说我们这些小豆豆了。”
肖然点点头:“那倒也是,回头给我发一下你们公司的职位信息,我给你留意着就是了。”
“得嘞,”温浩大手一挥,“这顿饭我请了。”
肖然挑眉:“别,一码是一码,这顿咱aa。”
“……”温浩抽了抽嘴角,盯着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看了半晌,忍不住还是说道:“做猎头其实很辛苦吧?”
肖然正拿着瓷杯喝水,闻言,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
温浩继续说道:“是不是挣得也不多呀?”
肖然:“嗯?”
温浩悲悯地看着他,指了指他的手机,说:“你看你都这么拮据了,这顿饭还是我请吧。”
肖然:“……”
吃过饭后,温浩又拿肖然的手机当盾牌,愣是要开车送他回家,让他能省则省。
肖然想了想后,让他把他送回到了他父母的住处。
肖母打开门看到是肖然的时候,惊讶了一下,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拉着肖然进了屋,也没问肖然这次为什么没提前打声招呼就回来了。
客厅里,肖父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抱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小日子过得相当的惬意。
见是肖然回来了,他指着茶几上放着的另一半西瓜,招呼他:“来,儿子,过来吃西瓜。”
肖然看了看肖父手中已经吃了二分之一的西瓜,又看了一眼茶几上吃了三分之一的西瓜,果断的去厨房拿了一个勺子,挤到肖父身边,和他一起吃。
肖父:“……”
肖母笑着挨着肖然坐下,拿起茶几上的西瓜怡然自得地吃起来。
三人默契地看着电视,吃着西瓜,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肖然时不时会用余光瞅瞅肖父和肖母,终日应付公事似的僵硬表情,慢慢归于平静,心里涌出的阵阵暖意如潺潺流水,流向四肢百骸,慢慢地化解了已渗入到骨子里的冰冷。他渐渐从工作的压力中放松下来,舒服地向后靠在沙发上,喟叹道:这就是家的港湾啊。
“呀”肖母突然叫了一声,肖然立时坐直了身体,就见肖母正盯着地板上一大块西瓜长吁短叹,他刚想对肖母说“算了吧”,下一刻,就眼睁睁看见肖母捡起那块西瓜,递到了他的嘴边。
肖然一脸大写的懵逼样。
老半天没等到肖然张嘴,肖母抬眼,看到了肖然的表情,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笑笑:“啊,就是觉得扔掉挺可惜的,忘记你已经不是小的时候了。”
肖然:“……”
“噗,哈哈哈。”肖父喷了一地的西瓜子,那数量目测可以炒盘菜了。
肖然:“……”
肖母:“……”
人生尚且百态,世事总是无常,自古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翌日,程家林站在肖然家门前,理所当然地又吃了一次闭门羹,他怅然若失地在门前立了会儿,然后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颓然地向楼梯间走去。
昏暗的楼梯处,程家林深一步浅一步拾级而下,暗黄的声控灯忽明忽灭,被拉长的影子时而顺着台阶扭曲而下,时而攀上墙壁张牙舞爪,狭小的空间里透露出些许阴森,映照着他此刻忐忑不安的心情。
下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他力不可支一般,踉跄了一步,重重地撞在了墙上,肩膀传来的钝痛感让他皱起了眉,他扶着冰冷的墙面站直身体,扯着嘴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的苦笑。
至此,他终于影影绰绰地察觉到,自己似乎是来得太晚了。
造化弄人
托谢雨熙的福,程家林得以在家休息了两天,让快要透支的身体有了个缓冲期,但程家林实在是个闲不下来的,喔,还有点自虐倾向的技术宅,身体放松后,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变本加厉地虐待自己已然受伤的心。
是的,他觉得有点受伤。
昨天从肖然那里无功而返的回到家里后,他就先虐了一遍自己快要超负荷的脑主机,穿过层层代码,越过重重框架,经历了死机重启再死机再重启的过程后,他绞尽了脑汁也只在他那小得可怜的情感区域里找到“那天晚上,他只说了‘前女友’这个词后,便没有再给肖然更清晰的表态”这一条看似是问题根源的bug。
他很是有自知之明地先反思了自己一番——那天,他不该自己走思没有注意到肖然的反应,之后,他不该只顾着工作没有察觉到肖然的异常。他也换位思考了一番,想到总是有着明朗笑容,会带给人温暖的肖然在这段时间可能过得怎样的伤心和难过,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他应该对我很失望了吧,程家林心想。
痛彻心扉的自责过后,他睡了一晚,今天一睁眼,昨天浓郁的自责情绪之下隐藏的丝丝委屈感便如突然打开了闸门的洪水,瞬间顺着内疚这条通道汹涌而来,以气吞山河之势,拍击在他的心头上。
纵然他没能在第一时间安慰肖然,但他觉得单凭“前女友”这个词中的“前”字,也该让肖然知道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吧,而且他也没问过也没在意过肖然的情史啊,他觉得肖然就算再怎么误会或者在意,也不至于生气到连电话都打不通的地步吧,他实在找不到能让肖然这么彻底不联系他的其他理由了,而且,这孩子就像铁了心要让他找不着似的,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他觉得很伤心,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种自己被抛弃了的感觉,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呀,就这样浑浑噩噩地承受这么稀里糊涂的冤屈,让他怎能不憋闷呢?
就算他的情感导线再短路,他也知道爱情是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才能长久的道理,所以,委屈归委屈,他还是打定主意,准备明天去肖然公司楼下等他。
周一上班的时候,肖然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思量了片刻,并没有像对温浩头口说的那样世故圆滑,他趁着午间休息的时候,很是厚道地挑了些简历发给了温浩。
温浩对他这仗义的做法很是感激涕零,当下趁热打铁想要加深他和肖然的交情,也很仗义地邀约肖然今天下班后和他一起去参加一个朋友组织的小型游戏讨论会,扬言不仅会让肖然大开眼界,还会给肖然引荐在场的游戏大拿,末了,还无微不至地说会开车来接肖然。
肖然喜闻乐见地接受了他的提议,觉得这人还是值得深交的。
约的时间并不算早,温浩来接他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但在现下这个季节,这个点的天依旧亮着,而且气温最是宜人。
两人在楼下碰面的时候,落日的余晖堪堪洒满了楼前的小广场,四处晕染着如梦似幻的橙色光晕,偶尔经过的刚刚吃完饭要赶回去加班的白领,看到这样的景色都不禁放慢了脚步。
可就算是这样一个恬静美好的傍晚,对于有的人来说却是一个致命的讽刺。
肖然他们刚走到小广场中间的时候,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freedo”,他抬头看去,只见十二层的一扇窗户间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正在疯狂地撕着什么,第二声“freedo”落音的时候,天空中洋洋洒洒地洒下了片片纸屑,如雪花般白色的纸屑兜头盖脸地落了肖然一身,他似有似无地颤了一下,那一刻,他有种强烈的预感,他觉得在这些纸屑都尘埃落定后,那人就要纵身一跃而下了……好在,下一秒,那人的同事就急匆匆地将人拉走了,没有让肖然这个预感付诸实践。
温浩比肖然回神的要快得多,他心想:这估计又是哪个被公司裁掉的小职员,一时情绪亢奋才演出的供人消遣的闹剧吧。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这样的事情真的已经不会在日益冰冷麻木的人心中还能博取多少同情心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垂眸看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下的肖然的侧脸,愣了会儿神,然后微笑着抬起手帮他拍掉肩膀上的纸屑。
肖然回过头的时候,温浩刚好伸手去摘他头发上的碎屑,头顶投下的阴影猝不及防地遮住了肖然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他心神恍惚了一下……眼前复又清明了,他抬眼对着笑得温文尔雅的温浩弯了弯嘴角。
含着满腔冤屈赶来的程家林,先是看到了楼上那一幕令人唏嘘的闹剧,再低头时,就看到了那两人温情含笑的互动。
“啪嗒”手里的花束掉落在地上,程家林浑然不知。
他近乎麻痹地站在原地,直到肖然和温浩并肩而行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后,才渐渐恢复知觉,转身离去,徒留一地柳啼花怨的澄黄芬芳。
“原来是这样啊。”他笑道。
路上,肖然靠在座椅上闭目眼神,他有些不想讲话,温浩抬手碰到他发顶的时候,就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他差点将温浩当成了程家林……他想,自己真是快无药可救了。
温浩侧目看了眼闭着眼睛不说话的肖然,以为他是累了,便也没开口打扰他。
两人一路无语地来到聚会的餐厅,肖然总算意识到了温浩说的所谓的小型讨论会到底小到了何种程度——包房里统共坐了五个人,算上他俩,还凑不够两桌麻将呢。
众人见温浩进来了,肆意地打招呼:“哟,温总来了。”
温浩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一个人的肩膀,对众人说:“一个个都学会埋汰人了啊?”
众人哈哈笑道:“哪有,都是肺腑之言啊。”
“少来,”温浩知道他们都是开玩笑,并不在意,拉过肖然,笑着对众人说,“不和你们贫了,今儿带一个小兄弟来长长见识,你们可别藏着掖着,不给我面子啊?”
众人不怀好意地齐齐“哦”了一声,其中一人看向肖然,随意问道:“小兄弟是哪个游戏公司的?做什么的?”
肖然神色自若地接话:“我是猎头。”
“……”众人皆是一愣,然后面面相觑。
“哈哈……”温浩尴尬地笑了两声,救场,“我这小兄弟就是这点特别好,实诚。”
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又齐齐“哦”了一声。
落席后,众人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各种游戏,多是说的一些技术层面的信息,中间有好多专业名词肖然听都没听过,不过,这不妨碍他听得兴致勃勃的,这几个人讨论技术的时候,每个人眼里放出的光彩都足以振奋人心,那满满的正能量的感染力,让肖然都忍不住对自己信心大增。
酒足饭饱后,大家围着肖然问东问西,肖然回答地不卑不亢,游刃有余,用温浩的话总结就是“我这小兄弟没丢我面儿”。
其中一个技术高管拉着肖然问他要联系方式,说要让他们公司的hr联系他,要和他们公司合作。
“当然没问题。”肖然应道,起身,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发了一张自己的名片。
末了,那个技术高管感慨:“要是我们公司的hr能像你这么用心,那就省心多了啊。”
肖然谦虚地笑着:“hr在公司负责的模块比较多,难免会有些顾此失彼,我不过是只负责招聘而已。”
第二天一早,那位技术高管所说的hr就主动联系了肖然,肖然将她引荐给了宋寒,让宋寒和她洽谈合同的事宜。
宋寒和对方互相了解了一些各自公司的信息后,他提议去对方公司拜访一下,对方欣然同意了。
挂断电话后,宋寒去了魏老师的办公室。他对魏老师介绍了那家游戏公司的大概情况后,说:“这个客户算是肖然bd的,而且我有意让他自己对接这个客户,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魏老师递给宋寒一杯花茶——他最近迷上了茶道,逮住时间就会坐在办公室里捣鼓他那一套茶具,久而久之,大家竟也开始觉得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还能讨杯茶喝其实也挺不错的。
宋寒自然地接过,看了眼正在有条不紊地洗盏的魏老师,觉得他愈发和敬清寂了。
魏老师气定神闲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悠悠地开口:“你是怎么想的?”
宋寒神色坦然,说:“我想放权,我觉得肖然已经能够再上一个台阶了,可以先让他自己负责这个客户的职位,后续再慢慢教他带团队。”
魏老师颔首:“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当天下午,宋寒就带着肖然一同去会见了那位hr,并告知hr,肖然以后是专门负责他们公司项目的顾问。
上边本来就是让她联系的肖然,hr对此自然没什么疑问,重点给肖然讲了一下他们公司最紧急的几个职位后,便愉快地签了合同。
变故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
等到自己对接客户了以后,肖然才真正体会到,颜妍当初恨不能让他们天天推荐上人选的迫切心情。也只有坐到这个位置了,他才踌躇满志起来,心里的责任感倏然提升了一个层面,很多时候,他恨不得不吃不喝,彻夜不眠地找人,只因为hr一句“请尽快推荐人选,谢谢”。而且随着责任心一起提升的还有他推荐人选的简历质量,他潜意识里为自己的工作难度也提升了一个层面。
于是,宋寒就又看到了疑似被打了鸡血般亢奋的肖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开始疯狂地榨取公司的电话和电脑的寿命。
每每夜里下班后,他看到公司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打字声陪伴着肖然,有时也会于心不忍地想,自己是不是刺激到这孩子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昨天过后,所有的问题似乎都已经可以迎刃而解了,但程家林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好的结果。
他开始审视自己之于感情的看法,成家然后立业从来不是他所考虑的人生规划,立业之后再成家,他倒是可以考虑看看,但也要等到这个“业”达到他的预期值之后再说。至于,他的预期值定在什么样的高度,他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个设定是不合理的,所谓的预期值会随着人生的每个阶段发生不可计量的变化,所以他不会去浪费时间做任何无用功。换言之就是,他为自己的预期值标记的是正无穷符号,亦或者看他的心情而定,保不准哪天他脑子一抽就觉得已经达到自己的预期值了……但显然,后一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而,在预期值没有达到的情况下,他觉得感情这回事,也就可有可无吧,就像他对待余蕊一样,不痛不痒,走了更好。
可是,肖然呢?
他有些不确定了,现下的事业,他自然认为是达不到他的预期值的,而且他也有没脑子一抽的症状,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肖然对于他来说才是个变数。
从确认自己的心意到和肖然正式交往,他的感情也在这段过程中随着每个阶段发生着潜移默化的变化,而且是让他始料未及的变化。
也是直到昨天撞见肖然和别人在一起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变化乃是在看似风平浪静,细水长流的过程中,随着每个阶段呈电光石火般的递增趋势上涨的……被抛弃后的心痛,是他始料未及的变化,如溺水一般,令人窒息的变化。
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心想。
后来,他想,即使肖然对于他来说是个变数,毫无征兆地改变了他固守了十几年的想法,他也觉得那是弥足珍贵的。
这大概就是爱情的微妙所在吧。
只是,悲哀的是,在他好不容易大彻大悟的时候,他的爱情却已无疾而终了。
翌日,程家林看着办公室里新进的几个员工,只觉得头疼无比,他的心情本就够郁闷的了,现在还要打起精神去应付谢雨熙。
眼瞅着谢雨熙这是想要大换血的节奏了,程家林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谢雨熙这是故意针对他呢。
他虽然不明白哪里得罪了谢雨熙,但也清楚一山难容二虎的僵硬局势该是怎样的糟心,所以他前段时间并没有打算和谢雨熙争什么,可单看谢雨熙的做法,那厮估计不是这么认为的。
下午的时候,刘华和陆军来找程家林,怒不可遏地表示他们实在熬不下去了,想要辞职。
程家林本能地想要劝劝他们,结果就意识到自己都快要自身难保了,而且他们两人多半还有点受到他的连累,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他们说:“找到合适的机会后再提这事吧。”
他顿了顿又说:“有点对不住你俩。”
刘华和陆军忙道:“程哥,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想要离职也不是因为你的原因啊,其实我们都挺愿意跟着你做事的,只是现在公司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程家林摇了摇头,知道这事没法解释,想了想说:“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个比较靠谱的猎头……”
刘华和陆军离开后,程家林靠在椅背上,疲惫地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心道:看来这场僵局,只有其中一人退出才能得以解决了。
肖然有一个特别好的优点就是,他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保持十二分的专心去对待这件事。那特别好的优点好到一定程度后,反而就不那么好了,说白了就是轴得有点傻,不会变通了。
所以,自从他转到游戏组后,互联网这边的候选人他一概不闻不问了,完全不在意资源流失的问题,看到有人主动来联系他,他还会慷慨大方地将人直接转给苏小小。如此心无旁骛的工作态度导致的结果就是,刘华和陆军加他qq的时候,他只看到互联网三个字就直接将人扔给了苏小小,连通过都没通过。
后来,当刘华和程家林说起此事的时候,程家林当时存在的那点小私心就这么轻易地夭折了,他心中那丁点的侥幸心理也顿时被轰得荡然无存——他是一点转折的余地也没有了,肖然这么做,是真的连理都不想理他了吧?
第二天,苏小小收到刘华和陆军的简历后,第一反应是诧异和惊讶,她起身去隔壁办公室找肖然,对他说:“昨天你给我的那两个人……”
肖然挥手打断她:“不是我给你的,都是你的人,不用和我分业绩,你再和我客气,我就不理你了。”只要他给苏小小介绍人,苏小小总会跑来和他说成了要和他分提成,还是五五分,肖然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还是拿她没辙。
苏小小被他那炮弹势的语速噎了一下,张着嘴,半晌后才接话道:“我知道了……不是,我想说的是那两个人是大鹅公司的。”
肖然顿了一下,侧头去看电脑,漫不经心地说:“哦,是嘛。”
苏小小:“嗯啊,两人还都是搜……”
“嗡嗡嗡……”
“喂,您好。”肖然拿起手机,对苏小小示意是客户的电话,便起身出去了。
苏小小茫然地看了会儿肖然的背影,然后顿悟,当初大鹅公司搜索部门的项目总监可是肖然推荐的人,如果里面有变动,肖然肯定是知道,自己还特地跑来给他说……她微微摇了摇头,笑自己真是多此一举了。
从下属大换血到收回程家林的所有职权,谢雨熙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这般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让人不禁咂舌。
月底的时候,刘华和陆军在苏小小的帮助下已经接到了合适的offer,两人的离职手续也只剩最后一步了。
程家林送走了他俩后,疲惫不堪地回到已然全新的办公室,心下悲怆,这下他是彻彻底底被架空了。
也许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吧……他心道。
半月之后,苏小小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可以请肖然去吃午饭,聊以安慰自己无处可诉的报答之情。
肖然对她这锲而不舍的韧劲真真是欲哭无泪,便揶揄她:“你这样至于吗?好歹咱俩以前还是一个组的,为了两个候选人你追了我两星期,你于心何忍啊?”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忿忿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总是推三阻四的,让你陪我吃顿饭简直比登天还难。”
肖然笑道:“不难,不难,以后你说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好吧?”
苏小小抛给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后,对他说:“这两个单子的提成加起来也不算少了,我这次按公司的制度和你分总行了吧?”
“又来,”肖然一听就皱起了眉,“说好的不提这事了啊,服务费不算少,佣金拿到手可就少的多了,你再说这事,我就走了啊。”
“哎,好吧,随你吧,”苏小小叹了口气,转移话题,“不过,你还别说啊,和那两个候选人聊完了以后,我都替他们打抱不平了。”
肖然看着菜单,随意地问道:“什么事处理的不公平了?”
苏小小疑惑了一下,说:“就他们搜索部门空降了个部门总经理的事啊,据说整得他们部门乌烟瘴气的,他们熬不下去了,就提出离职了。”
肖然心里募地一“咯噔”,猛然抬头,惊讶地问道:“你说哪个部门?!”
苏小小讶然:“嗳,你不知道吗?这个部门的总监不就是你推荐到大鹅公司的嘛。”
“我不知道啊,”肖然摇头,急切地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候选人说这个总经理来了快四个月了吧,”苏小小回忆道,“上次刚拿到他们简历的时候,我去找你,就是想和你说这事来着,后来你打断了我,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肖然听到“快四个月了吧”这句话,脑子登时乱成了一锅浆糊,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摇摇头回应苏小小。
“候选人说三个月前他们才进行了一次封闭开发,回来后,这个总经理就已经到岗了,起先他们也觉得这个总经理技术挺牛的,便也都服从了,可谁想才过去两个月就又招了一批新属下,搞得他们都没活可做了,而且换血不说,还架空了部门总监,将他的职权都收走了,可好歹这部门的业务还是人总监发展起来的,你说这不是卸磨杀驴嘛。”苏小小想了想,又道,“嗳,你那个候选人叫程什么来着……哦,对,程家林,他怎么样了啊?还在大鹅公司吗?”
肖然没有回答苏小小,他听到后面“架空”、“卸磨杀驴”两个词后,就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似有大片大片的蜜蜂乌央乌央地飞进了他的脑子里,满脑子只剩下了令人心焦意乱的“嗡嗡”声,他拿着菜单的手都不由自主地轻微颤抖起来。
苏小小看他脸色有些不对,忙在他眼前招招手,问他:“肖然,你怎么了?没事吧?”
“啪……”
肖然猛地站起身来,带掉了桌上的杯子,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他双手重重地撑在桌上,对苏小:“对不住了,我有急事得先走了,你回去帮我请个假。”
说完,他就飞快地跑出了餐厅,苏小小在后面喊他,他浑然不知,他现在脑海里只重复着一句话:
怎么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离职
程家林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有一天还能碰到这种不干活便有工资可以拿的天大好事。
但他高兴不起来,就连保洁阿姨都知道这样的好事是要不得的,所以他这个不劳而获的好待遇并没有煞羡旁人,反而惹来的是众人或唏嘘不已或冷眼旁观或幸灾乐祸的人性百态。
享受了两个星期难得清闲的时光后,程家林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退出了。他去找了姚淮,提出了想要辞职的想法。
姚淮木着脸,看了他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说:“你年假都还没休呢,趁这段时间一起休了吧,可以出去散散心,回来再说这事。”
程家林沉默了半晌,摇了摇头,说:“我……”
“就先这么定了吧,”姚淮挥手打断他,“你再考虑考虑。”
程家林复又看了眼姚淮,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他清楚也理解姚淮作为公司高管所做的决策,他只是想为这个部门再留条后路而已,那其实他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至少他还有作为备胎的价值,而这个备胎在他看来也是极有可能被再次扶正的,只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
但,就算他还有信心,他也不想再考虑什么了,这两周的时间里,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一天在思考工作上的事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肖然。
在公司里,他就坐在工位上看着电脑发呆,想着他和肖然从第一次相见到至今的种种画面。回到家里后,他就拉起窗帘,放起音乐,躺在床上,借着昏黄的床头灯,一遍又一遍看肖然写给他的代码情书。
有些泛黄的黑字白纸上,“i love u”六个简单字母已经被他用红色签字笔细细描绘上了令人心动的颜色。
偶尔,他也会起身去阳台抽几根烟,后来他发现,起先得以缓解的苦闷随着烟灰殆尽消散后,换来的却是愈发难以纾解的失落与空虚。
爱情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悄然而至,等你后知后觉时,只剩下感叹:原来自己已经陷得这样深了。它来的如此突兀却又痛的理所当然,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吧。
他心知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去工作实在意义不大,所以仅仅歇了两天后,就回去找姚淮,言辞肯定地要辞职。
姚淮看了他一眼,长出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在他的辞职报告上签了字。
因为并没有什么工作需要交接,他直接找人事签完字就可以卷铺盖走人了。估计hr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处理像他这般高速的离职案例,她有点受挫,为了彰显公司对于员工的关怀和自己的专业,遂拉着程家林好一会儿的嘘寒问暖。
肖然打车到大鹅公司门前的时候是下午二点多,他并没有着急进去找人,而是在大鹅公司门前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程家林,一如那个清辉冷寂的深秋夜晚。
而且,他也需要先平复一下自己惶惶不安的心情,在出租车上,他只感受到了自己狂跳不已的心,除此之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知觉了。此刻守在大鹅公司门口,他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才渐渐平静下来,此时此刻,他脚下的这方寸之地仿佛就是他最后的避难堡垒,给了他难以言说的安心。
他觉得自己似乎已经窥见了一丝真相,但他却不敢继续深究下去,他不可抑制地害怕起来,他怕自己这段时间承受的痛苦其实就是个笑话,但又迫切希望那确实是个笑话,他也怕其实事情的真相根本没差……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还是想再见见程家林,苏小小的那番话就像三九天的冰水刷地浇灭了一半他那熊熊燃烧着的重生之火,他想知道程家林现在怎么样了,他想再亲眼见见程家林……
他小心翼翼地守在这里,眼睛直直盯着门前的动静,他知道只要守在这里,他总能等到程家林。
盛夏时节,这个点的太阳最是毒辣,他就这样大大喇喇地坐在阳光最明媚的地方,身后是一片绚烂缤纷的花海。
温浩和客户谈完业务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如梦似幻的耀眼画面,他心里猝不及防地“咯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肖然就要羽化升仙了。
彼时,程家林刚刚摆脱突然母性泛滥的人事经理孜孜不倦的洗礼,他晃了晃有些发胀的脑袋,往回走去,还有四五步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就看到谢雨熙气呼呼地推门而出,向前面跑去。
程家林顺着他的去向,看到楼梯处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人,他微微蹙了蹙眉,觉得这背影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这也就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他只是想,能够让谢雨熙这个笑面虎这么气急败坏,这人也是个人才。
程家林早在有辞职想法的时候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现下倒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了,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已经不属于他的办公室,拿起包黯然地转身离去。
至此,这场一山不容二虎的僵局,最终以他不战而败的退出宣告落下帷幕。
他乘着电梯到达一楼,此时,静谧空旷的大厅只听得到他一个人的脚步声,他一时心下怅惘,想到了姚淮最后看他的眼神,当时被姚淮那样失望地看着时,他其实很是生气的,谢雨熙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架空他,这其中肯定有一部分也是姚淮默许的,那现在他又怪自己不争,也真是很可笑。
可生气过后,他又不可抑制地难受起来,想他运筹帷幄六七载,最后却落得个鸟尽弓藏的田地,也真是讽刺呢。
再一想他那无疾而终的爱情,他对于自己即将三十而立的大好年华,只有两个字的总结——窝囊。
然后,他就毫无征兆地想起了那天去找肖然时看到的那个想要跳楼的人……只是,当时那人身后还有人能拉他一把,可自己呢?自己身后又还有谁呢?
然后,他就看到了坐在阳光里的肖然,他那奄奄一息的心,倏地颤了一下……
再然后,他看到了刚走到肖然身边的温浩……
他顿了一下,转身向停车场走去,心想,他还是开车撞墙算了……
眼前递过来一瓶水,肖然抬头,见又是温浩,便问:“你怎么又回来了?”刚才温浩从大鹅公司出来的时候,便问他怎么在这里,他只是淡淡地说在等人,便让他先走了,谁知这人又回来了。
去而复返的温浩,看了他片刻,反问他:“你这是打算要立地成佛了吗?”
肖然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这不看你快被晒熟了嘛,善心大发,给你送瓶水来,”温浩蹲下来,将水塞到他手里说,“你到底在等谁呀?”
肖然张了张嘴,没发出声,拧开水,喝了一口,说:“你怎么在大鹅公司?”
“来谈业务喽,”温浩觑了他一眼,笑道:“我那公司要是做不下去了,肯定会先来找你谋后路的。”
“得,我不和你贫,您还是……”肖然一侧头,霎时就看到了程家林即将转过弯的侧脸。
“还是什么?”温浩还没听到后半句,就见肖然噌地蹦了起来,向前跑去,他忙喊,“哎,肖然……”
肖然举起手里的水晃了晃,头也不回地去追程家林了。
温浩:“……”
肖然追到停车场的时候,程家林刚拉开车门,他兀自松了口气,叹道:“还好。”刚才被温浩那么一打岔,他差点就错过了。
上班时间,停车场一片静悄悄的,听到“蹬蹬”的跑步声,程家林下意识的抬头,就看到了向他跑过来的肖然,他募地愣在了原地,连日来笼罩着一片阴霾的眼睛忽而亮了一下。
肖然在离他两米远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他平缓了下喘息,待走近后,看清了程家林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颤,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程家林现在的模样其实还算是得体的,只是神情过于憔悴些,但在肖然的印象里,他从来都是俊朗优雅的,像现在这样脸色暗淡,下巴冒着胡渣对于他来说就是不修边幅了。
程家林在看见肖然手里紧握的那瓶水后,亮起来的眼睛倏然就又暗淡了下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第一眼注意到的却是那瓶水,反正他就是心里不爽。
肖然吁了口气,缓缓开口:“程家林,我们聊聊吧。”
程家林自是同意的,他俩太需要好好聊聊了,只是,现下这里显然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点,他示意肖然上车,轻声说:“走吧。”
肖然点点头,准备往副驾驶那边走去,却又被程家林叫住了。
程家林躬身往车里坐的那一刹那,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刚才想要开车撞墙的这一脑抽想法,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悸,慌忙拦住肖然,迟疑了一下,对他说:“你来开吧……我,有点累……”
肖然闻言,鼻子就是一酸,程家林从来没在他面前示软过,看来这段时间他是真的过得不太好吧。
两人坐到车里后,肖然想了想,对他说:“你既然累了,就先回你家吧。”
程家林颔首:“好。”
肖然发动车子,引擎声响起来,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程家林家在哪里,他有些尴尬地问:“那个,你家在哪?”
程家林愣了一下,也恍然,对肖然说:“我给你调导航。”然后开始在心里责备自己,他居然都没带肖然回过家,怪不得肖然会这么不信任他,自己这样也太让人没安全感了吧?
之后,程家林并没有硬撑,他是真的累了,许是知道肖然此刻就坐在他旁边,他身体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募地就松了下来,他侧头近乎贪婪地看了会儿肖然的侧脸,竟不知不觉中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肖然起先还被程家林看得有些不自在,等他差不多适应了以后,却又发现感受不到那股炽烈的视线了,他侧头去看程家林,这才发现程家林已经睡着了。
这还是肖然第一次看到程家林的睡颜,那双总是透露出睿智光芒的深邃眼眸合上后,平日里冷峻的面容瞬间柔和了下来,他歪着头靠在座椅上,嘴微微张着,模样恬静美好,像个熟睡的孩子。
阳光透过车窗打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折射出明亮的光斑,肖然看着看着,视野竟渐渐模糊了起来,他放缓车速,在心里喟叹:程家林这段时间可能比他过得还要糟心吧。
澄清
波涛汹涌的潮水朝着程家林席卷而来,瞬间将他淹没,强大的水压使得他动作困难,他拼了命想要朝不远处的那个人游去,却怎么都拉不住他的手,缺氧的窒息感开始驱使他放弃,他疯狂摇着头,吐出一连串气泡,无声地嘶喊着那人的名字,最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潮水卷走,落向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无边的恐惧顷刻间包围了程家林,他猛然惊醒,睁开眼就发现眼前一片氤氲,他条件反射地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并没有任何潮湿的感觉,然后他偏头去看模糊的车窗,这才发现原来是下雨了。
他复又闭上眼睛,听了会儿打在车窗上“啪嗒啪嗒”急速的雨声,渐渐回神,然后睁开眼,问肖然:“到哪了?”
肖然看了眼导航后,继续盯着前方,答道:“大概还有二十分钟就能到了,突然下起了大雨,开得有些慢,你再眯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程家林坐直了身体,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刚过了四十分钟,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
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梦他就心有余悸,他梦到自己开着车带着肖然冲进了大海里……梦虽然醒了,但梦里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却还弥漫在他的体内,久久不能散去,压抑得他难受,尤其是,梦中肖然在沉入深海前对他最后的莞尔一笑,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他抬手摸了摸眼角,刚醒来时,他几乎以为自己流泪了。
幸好那只是梦。他心道。
雨越下越大,路况有些模糊,肖然目视前方,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不敢有丝毫分心。程家林看出他有些紧张,便没有开口说话,放松了身体,透过车窗去看外面连绵不断的雨帘。
原本平时只需四十分钟的路程,因为雨天交通的缘故,肖然堪堪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程家林所住的小区。
眼见这场大雨丝毫没有休场的迹象,两人在车里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及其默契地同时下了车。程家林跑到肖然这边,拿起包挡在他的头上,揽住他,大步朝单元楼跑去。哦,对了,在此之前,他偷偷将肖然那瓶只喝了一口的水很不道德地扔到了旁边的树坑里,溅起了三尺高的水花。
纵使两人速度都不慢,但还是没有逃过被淋成落汤鸡的下场。电梯里,两人颇有闲情逸致地互相欣赏着对方落魄不羁的形象,齐齐笑出了声,恰到好处地挥散了些许尴尬。
回到程家林家里后,程家林怕肖然感冒,让他先去洗澡,又找了一身自己的家居服让肖然换上,打理好肖然后,他才进浴室开始收拾自己一身的湿装。
程家林洗完澡出来,就发现肖然正拘束地坐在他家沙发上抠着遥控器玩。他有些好笑地看了会儿神游天际的肖然,刚要开口,便听到一阵“咕噜噜”的叫声。
两人皆是一怔,程家林抬眼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而肖然则是捂着肚子,涨红了脸。
程家林站在沙发边,对肖然说:“我先去做饭,你自己看会儿电视解闷吧。”
肖然淡淡地“哦”了声,便又继续蹂/躏可怜的遥控器。
程家林无语地看了会儿他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最终选择无视娇小的遥控器声嘶力竭的求救……肖然高兴就好了嘛,大不了再换个遥控器,然后他便欢快地转身去厨房做饭了。
好在这段时间他比较清闲,买了不少食材,他先熬了点粥,然后简单地炒了两个热菜,拌了一个凉菜。
饭菜都端上桌后,程家林见肖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没有动静,他走过去,低咳了一声,问他:“在想什么呢?”
肖然在听到低咳声的时候,身体一僵,顿时停止了手里的动作,然后他就听到了程家林问他在想什么,但其实,他从程家林进厨房不久后,就什么都没在想了,他一直在专注地为被他肢解了两个按钮的遥控器做复原手术,奈何他最初下手有点重,这个手术俨然是徒劳无功的。
这会儿被当场抓包了,他有点尴尬,讪讪地将手里的物证递给程家林看,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程家林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浑不在意地说:“没事儿,先过来吃饭吧。”全然不顾已然半残废的遥控器的无声哭诉。
饭桌上,肖然挨个尝了口那三道家常菜,用最质朴的语言表述了自己的评价:“好吃。”
程家林微笑着回了个最实在的答话:“那就多吃点。”
肖然也很实在地不负他所望,风卷残云般吃光了所有的饭菜,用实际行动铁证了自己的评价是绝对真心的。
从中午开始就饱受饥饿摧残的胃,现在被软软的米粥暖着,立马狗腿地放弃了对主人不近人情的折磨,舒服地就地小憩起来。
恢复了元气的肖然起身要帮程家林收拾碗筷,被程家林一个潇洒的转身,无情地拒绝了。
肖然无所事事地在客厅呆立了片刻,然后挪步到厨房门口,倚在门边,看着程家林动作娴熟地刷碗,他在心里“啧啧”了两声,刷个碗都能这么优雅……然后故作轻松地开口:“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啊。”
程家林手上动作不停,随意地答道:“嗯,以前有学过。”
肖然点点头,了然,怪不得人家女神还对你念念不忘,他这么想着,嘴一抽,就松了口:“是为了余蕊才学的吗?”
程家林顿了一下,侧头看了眼肖然,又收回视线,坦然地回答:“嗯。”反正他今天要把事情都讲明白的,自然也不会瞒着肖然什么,免得以后再生出什么误会……如果他们还有机会复合的话。
肖然在问出口的时候就暗骂了一句自己嘴欠,但后来一想,自己来找程家林就是要弄清楚这些事情的,所以他就静静地等着程家林的答案,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程家林就这么大方直白的承认了,连个好听点的谎言都不舍得编。
他抿着唇,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地看着程家林,心里很不是滋味。
程家林将洗好的碗放到碗橱,又从冰箱里拿出几样水果开始洗,伴随着潺潺的流水声,他缓缓地开口:“有些事情你可能误会了,我想解释一下。余蕊是我的校友,通过朋友介绍认识的,本科毕业的时候,在大家的撮合下默认了男女朋友的关系,当时我一穷二白,忙着工作和考研,很少顾及到她,但她似乎并不介意,时常关照我的生活,那时,别人都说能娶到这样贤惠体贴的女神简直三生有幸,后来我想了想,也觉得在自己最穷苦潦倒的时候能有一个人对自己默默付出,不离不弃挺感动的,便也想珍惜这段感情,开始尝试着去学做饭,学攒钱。想着如果真的要过一辈子了,总不能让人家女孩跟着我受苦。后来,我的工作逐渐步入正轨,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再后来,就听朋友说经常看到她和一个富二代在一起。”程家林回头看了眼肖然,颇为无奈地说:“所以说,如果你误会我和她还有什么关系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肖然:“……”
程家林:“我承认当年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很生气,毕竟在他们眼里都认为我们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出了这样的事,是个男人都会接受不了,但后来想想,她也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所以也就没那么生气了,这事便也不了了之。之后,我更是一味心思全扑到了事业上,本就淡薄的感情观念就更加没什么进展了。”
“……”肖然不知怎么的有些同情程家林的遭遇,便想着安慰他一下,于是说:“哦,那你运气不太好,我有个同事和她老公是高中同学,两人就是同甘共苦,一起经历风风雨雨,不离不弃的,去年他们已经结婚了,是典型的裸婚,所有这世上还是有好的姑娘愿意陪着心爱的人一起从零开始奋斗的。”
“……”程家林端着果盘的手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哑口无言。
肖然瞄了眼他的表情,后知后觉自己貌似搞砸了,丢下句“我去趟洗手间”,落荒而逃。
肖然去洗手间躲了会儿,理清了一下思路,出来后就有些理直气壮地对坐在沙发上的程家林说:“你说我误会了,可那天你见到余蕊后,回来的路上明显就有些不在状态……”他放低了声音,有些委屈地说:“而且,那天晚上,我在车上想吻你,还被你躲过去了。”
“……”程家林讶然,“我当时在理顺一些问题,并没有注意到你的举动……”
肖然冷冷地“哼”了一声,抛给他一个“你看吧,我就知道你那时在想她”的眼神。
程家林欲哭无泪,无奈地朝他招手,让他过来坐,继续他刚才被打断的话:“我当时只是在思考你说的“前女友”这个词,我想了想,我和她之间除了起初我有过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外,其实什么也没发生过,我甚至没送过她任何礼物……”
“那怪不得人家要甩了你去找个富二代。”肖然挪着步子坐到他不远处,凉凉地说。
程家林:“……”
肖然摸了摸鼻子:“……你继续。”
“我那会只是想自己当年和她关系那么冷淡,再加上是朋友硬撮合的,这也许就不算是爱情,所以也不会有前女友这一词之说,”程家林停顿了下,看向肖然,“我想说的是,我后来想明白了,我对你的感情才是爱情……”
肖然猝不及防地心动了一下,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复又抬起头对程家林兴师问罪:“那你那天为什么开车带着余蕊一起走了,还骗我说要加班?”
程家林一脸茫然:“哪天的事?”
肖然忿忿地说:“就前几个月,我给你发短信约你晚上一起吃饭,你说要加班。”
程家林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那天我被临时安排去见一个业内前辈,在公司附近刚好碰到了她,让她搭了段顺风车,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肖然内心悲怆,无言以对,真相就这么狗血吗?那他这几个月的煎熬该是如何的可笑啊。
肖然的话一下点透了程家林,他挑眉问肖然:“为什么这段时间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打不通,你把我拉黑了吗?”
肖然故作无辜地拿出他那个便宜手机,淡定地说:“我手机被偷了,号也换了。”
程家林:“……”
肖然转移话题,问他:“你工作上的事是怎么回事?”
程家林目光黯淡下来,并没有回答肖然,只是有些悲凉地说:“我以为你不会关心我的事了。”
“……”肖然默了默,叹了口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的……”
程家林疑惑地看着他:“我之前介绍了两个同事找你,你为什么没理他们?”
肖然如实回答:“我转做游戏行业了,就把他们转给了其他同事,要不是同事今天说起这事,我现在都不知道呢,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我辞职了,”程家林有些颓然地说,“你怎么转去做游戏行业了?”
肖然撇撇嘴,小声嘀咕:“还不都是因为你嘛……而且,你那么长时间都没联系我。”
程家林汗然:“……我没有不联系你,我之前去外地封闭开发了一段时间,回来后,就遇到了工作上的突变,等空下来想要找你的时候,却发现你电话打不通了,后来去你家里找你,发现也没人。”
肖然愕然:“你去过我家找我?什么时候的事?”
程家林:“就在qq上联系你后的第二天。”
肖然回忆了一下,想起了是哪天:“哦,那个周末我回我爸妈那边了。”
“……嗯。”程家林似是想起了什么,霎时正襟危坐起来,焦急地问,“对了,那天那个人是谁?”
肖然一头雾水:“……哪天?什么人?”
程家林挑眉控诉:“那天我去你们公司找你,看到你和一个人走了……就你们那栋写字楼上有人想要跳楼的那天……”
“……”肖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他已然听明白了程家林这是误会他和温浩了,忙解释道:“就是一个候选人,我那天和他一起去参加个游戏讨论会。”
“是吗,”程家林低下头,有些哀怨地说:“今天也看到他了,我还以为你当时是在等他呢……”
“……他是来大鹅公司谈业务的。”肖然一脸无辜样。
程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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