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快穿]我命定你了 作者:梦裳宛
正文 第11节
[快穿]我命定你了 作者:梦裳宛
第11节
众人只说楚凌傲气天成,萧阑却觉得这楚凌却是孩子气。
江湖上之事,即便与青城门无关,楚凌想插手时便插手,全凭个人喜好。甚至于不管是门派,经商,土地,楚凌也要硬生生要用青城门的风头压过余人,傲立江湖。
这世上有什么珍奇稀有的玩意,楚凌也都要去寻个方法找来玩个新鲜再扔进库房,更别提楚凌身边的莺莺燕燕。楚凌如今将近二十,正是风华绝代的时候,他长得极好,俊俏英气,盛气凌人,又是青城门门主,自是不少女子倾心于他。她们想要跟着楚凌,楚凌也便许了,久而久之,这青城门后院倒是装的各异的绝色美女。
楚凌如此这般顺风顺水的日子,也让萧阑不由得有几分羡慕起来。
但萧阑不知,这当日青城门私家晚宴上楚凌便被发现中了毒。
楚凌与当朝七王爷有私交,七王爷此次便受邀来青城门游玩几日。晚宴上七王爷身边自是有验毒之人,而那是名女子亦是七王爷一妾,因她颇善医术与毒术所以深受七王爷喜爱,总是随行出游。
那女子名为榕玉,她费颇心力养了一只蓝尾蝶,珍贵便贵在那蓝尾蝶可以寻毒。若是嗅到了毒,便会飞至落下。而在晚宴上,那蓝尾蝶在榕玉的指引下在宴食上徘徊了几圈,却是落在了坐在七王爷身侧的楚凌身上。
楚凌身上有毒。
同在晚宴的楚旬天自是大惊,即刻便去请陆游来诊脉。
这一诊,果真是中了毒,慢性之毒所以不引人察觉,但积少成多必定对身体大伤。
楚旬天当即拍桌大怒,誓要寻出这下毒之人。
众人也毫无头绪这下毒之人到底是谁,毕竟楚凌这几年江湖上名声赫赫,却也树敌众多。
“兴许,是你那闭关的兄长做的事呢?”七王爷此时却问了出来。
晚宴上骤然一片静寂,齐齐低下头去,却又小心翼翼去看楚凌的神色。
谁人不知,在这青城门楚涯是不得被提起的禁语。
对外众人都以为青城门门主便是楚凌,但青城门里的人却知道楚凌只是副门主。而真正的门主楚涯,楚旬天只对外说楚涯在闭关练武。但在青城门里旧人便知道,自是四年前那场楚凌遭人下毒的变故后,楚涯便在青城门隐居再未参与门内要事。
众人虽是不提,却也暗自猜测这拒不见人的楚涯是被楚凌关押起来。
日前楚涯在位平日里只是性子冷淡,阴晴不定时会深沉可怕得不是人。
而自从楚涯上位,众人便发现这个新门主时刻都时冰冷恐怖得不是人。
想到楚凌那狠辣冷血的手段,众人便不寒而栗,不知那楚涯今时今日是否还安好健在。
七王爷虽并非这青城门门中之人,消息自然灵通也知晓此事。
“这不可能!”楚旬天立即神色郑重地反驳,目光炯炯地直视七王爷。
“怎的不可能?这种事有一便有二,多加怀疑也并非坏事。”七王爷挑起眉来说着,这兄弟相残的事在皇宫里如是,在外头也一样。他自有消息说,楚凌在成为青城门门主之前一直饱受楚涯欺凌,在门内都受人欺压倒还不如一个奴役,最后竟是在中了楚涯差人下的阴鸩之毒濒死时被云游归来的楚老门主当场截住,这才救回了楚凌一条命。
以七王爷所知的楚凌的性子,定是已经将楚涯关起来千刀万剐好好折磨一番也是可能。
若是如此,楚涯若想方设法要下毒害楚凌也并非不可能。
众人齐齐噤声,余光只见楚凌的脸色冰冷,自是都不敢吭声。
“幕护法,你是楚涯身边的护卫,你对此事有何看法?”楚旬天不禁皱眉,他自是要袒护楚涯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袒护,便将目光看向了幕伍。自从楚涯让位后,楚旬天便让楚涯身侧的护卫幕伍加了一护法之位,也可让楚涯知道这青城门内部的要事。
“门主绝对可能做出毒害副门主之事。”幕伍自是单膝跪地恭敬回禀。
“哦?你既是他身边护卫,那便说一说那楚涯今日做了些什么来听听。”七王爷不禁被挑起了些兴趣,他虽然打听到些楚凌的消息,却也不知如今这兄弟到底又是怎般的局势。
楚旬天自是觉得不妥,但没等他发话幕伍却先行开口了。
“属下不敢说。”
众人不禁心头一震,不明白幕伍此话到底是何意,难不成楚涯真有要谋害楚凌的意思。
“你说。”楚凌此时终于开口了,他漆黑的双眸里冰冷得恍若让人窒息。
“近日门主身体不适,顾今日午时才起。门主用完午膳之后想出门散步时见天上有纸鸢,便询问属下是何人在放。属下回复,是副门主从江淮带回来的锦鹃六钗,而后门主顿了一会儿并未说话。”
“那他之后说了什么。”楚凌的手轻轻摩挲着木桌上的纹路,淡淡问了出来。
“门主说。”幕伍抬眼,然后停顿了顿,似是刻意换了个嗓音,竟是惟妙惟肖地学着萧阑清冷而又略带嘲讽的语气说话,“呵,这小崽子,小小年纪倒是学了副花天酒地的做派。”
这语调学得入骨入味,让人不由得便记起萧阑冷漠的面容上微微勾起略带嘲讽笑意的神色。
但即便如此众人也不由大惊看向了幕伍,随后都是一脸震惊的神色开始面面相觑。
是不是听错了?门主竟然会叫副门主,小崽子?
就连楚凌也不禁一怔。
“这楚旬天一世武痴,如此这般不食人间烟火。而我在这清静休养,即便在位时也并未在意过这莺莺燕燕的温柔乡,也不知楚凌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幕伍继续模仿着萧阑的语气说着。
“不食人间烟火?”楚旬天双目圆瞪,一时不知这个词用在他身上到底是何意思。
“我身为门主之时,石青护法看我身边无女子相伴,便一直送与我美人的画像,只说若我看得中便都能寻得来给我。如今看来,石青护法只怕心里正欣慰。”
石青护法看着众人齐齐袭来的目光,瞬间老脸一红,然后连忙低头不语。
陵岩堂主坐在对侧不由得笑了出来。
“陵岩堂主与石青护法总是一道,他总在我耳边提娶妻生子乃头等大事。如今楚凌身旁诸多美人相伴,陵岩堂主只怕此时心里已经开始思虑着少门主的事情了。”
陵岩堂主的笑声顿时一停,恍若被卡住了一般,他不由得怔怔看向说话幕伍。
这回反倒是石青护法仰头大笑起来。
“那些长老也是,总是花些心思费工夫去办晚宴,寻些名门之女来让我相见。我日后也便厌烦了不愿再去这些晚宴,你可知那帮长老说些什么?”
除了长老之外的人自是都看向了幕伍,心中不免好奇。
“他们竟要与我约法三章,让我许诺日后不会同楚老顽童一样抛下正事,四海玩乐。”
“看来长老们也真是被吓怕了。”
长老们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聚精会神地望着那酒盅恍若看到了神奇稀有之物一般。而楚旬天在不食人间烟火之后,又不禁开始思索起了楚老顽童这个称号又是从何而来。
“还有那七王爷,风流之名广为流传,百花丛中百沾身。他与楚凌倒是年龄相仿,府里却早已妻妾成群。楚凌与他私交甚深,指不定便沾染了这沾花惹草的习性。”
“不敢不敢。”七王爷立刻笑着摇头,他心中暗自觉得好笑又有趣,对这楚涯心中骤然改观却也更是好奇。七王爷突然记起了什么,转过头看向榕玉似是委屈的神色,立刻过去搂住那女子,不知在耳畔轻声说了什么,那女子红着脸却是轻笑了起来。
“还有楚凌在江湖上这般招摇做派,唉,虽是这两年是收敛了些,却还是孩子心性。”
众人不敢去看楚凌神色,只怕楚凌此时大怒。
虽然这楚涯句句并无恶意,但也可认为是都在句句针对楚凌,指他的不是。却未曾料到此时楚凌脸上毫无素日冰冷阴沉的神色,更无恼意反而那黑眸里还多了几分神采,突然间扶额大笑了起来。
众人虽是不解,但也心下不由得大松一口气。
就在当晚,幕伍便向萧阑禀报了楚凌中毒一事。
“他如何?”萧阑惊讶过后自是担忧。
“有陆游神医在,副门主自当无事。”幕伍一脸恭敬而又严肃正经。
萧阑不禁松一口气。
“但当日晚宴,七王爷怀疑下毒之人是门主您。”
萧阑不禁怔了怔,后来才不由得缓过神来,毕竟他这是有前科,怀疑他也倒没什么。
“后来呢。”
“楚老门主自当维护门主您,便问属下对此事看法,属下回禀绝不可能是门主所谓。而后,七王爷起了兴趣,便让属下说一说门主您今日的行迹。”
“你怎么说?”
“门主今日之事,属下原原本本,事无巨细,一概详述。”
萧阑点了点头,回忆着自己今天一天不过就是喝茶看书,闲散人生并未做什么出格之事。但萧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对那详述二字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我今日所说之话。”
“一字不落,全部复述。”
“比如?”萧阑顿了顿,然后迟疑地问了出来。
不卑不亢的幕伍抬起头看向坐在木椅上的萧阑,然后过了一会儿又开始模仿起了萧阑今日早时的语调音色,入骨三分,惟妙惟肖,“呵,这小崽子,小小年纪倒是学了副花天酒地的做派。”
萧阑脸色瞬间阴沉,一把拿起了茶壶直接用力摔了过去。
“幕伍,滚出去!悬思堂领三十鞭再回来!”
第36章 掏心掏肺
“已经睡下了?”陆云疏看着守在萧阑门口的幕伍。
“是。”幕伍低头回复。
“今日怎的这么早,罢了。”陆云疏还拿着烫人的中药,便想进去让萧阑喝完再睡。但还未走至门口,陆云疏却被幕伍拦下了,陆云疏不禁皱眉,“怎的?是楚涯让你拦住我?”
幕伍不语。
“你若不让我进去,我只能喊楚涯出来了。”陆云疏心中不明到底何事。
木门在此时缓缓向外面推开。
是用内力将这木门打开的,沉稳而无声,而有这般雄厚的内力之人自然不是楚涯。
陆云疏不由得瞪大眼眸看向那伫立在床边的黑色背影。
那人身穿黑色镶暗金的衣袍,气势宛若天成,那黑色的长发被玉冠束起,那墨黑的背影莫名有一种凌冽的压迫感。透过门隙看去,便能看到那英俊至极的侧脸,屋内昏暗的轮廓映着此人越发的神秘而又深刻,似是神情专注地看着那躺在床榻上之人。
但这人,竟是楚凌!
陆云疏心下大惊,直接闯了进去,生怕楚凌是来杀害楚涯。
楚凌转过头来,蹙眉看着那吱嘎作响的木门,似是不悦。
“楚……”陆云疏才张口一个字便被楚凌点了哑穴无法说话,只能张着口瞪大眼盯着楚凌。
楚凌并未理会陆云疏,转头看向呢喃着什么似是已经惊醒的萧阑,不禁皱眉。
陆云疏看着楚凌,又看着身后默默关上门的幕伍突然间似乎知晓了什么。
这绝不是楚凌第一次来看楚涯!
幕伍是楚涯的暗卫之一陆云疏知道,而还有一个如影随形的暗卫在暗处保护楚涯,陆云疏自然也知道。这两个暗卫必定不会背叛楚涯,但此时这两个暗卫竟是让楚凌进了门,甚至是在帮楚凌守门,不知道楚凌究竟用的是何手段,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必定已与楚凌相识。
楚涯自以为楚凌四年未见他,却不知这夜深无人之时楚凌竟会暗自到他的房里来。
也不知这四年来,楚凌究竟从何时起便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来望楚涯。
陆云疏此时才不觉后怕,若是楚凌想要加害于楚涯,只怕楚涯早已不在这世间。
可是楚凌究竟为何要来看楚涯?
“云疏,你来了?”萧阑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他听到推门声自是想到陆云疏是送药来了。
楚凌此时解了陆云疏的哑穴,而后也不离开,反倒只是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一处即便萧阑起身也见不到的死角坐着。楚凌神情倨傲,随意拿着茶壶便向一白瓷杯中倒茶,那收放自如的内力竟让这落水声在此时都毫无动静。
“你怎的不说话?”萧阑终于晕沉沉地睁开眼,他眯着眼看着伫立在一旁不动的陆云疏。
陆云疏看着那楚凌傲然喝茶的姿态,一时心中气恼,却又不知自己是否要让楚涯知道。
最后迟疑片刻,还是选择了暂且沉默不语走向了床榻上的萧阑,递出了手中的药。
“把这喝了。”
萧阑面色平常地接过那碗中药。
陆云疏望着那苍白面色,即使唇上也毫无血色,一番孱弱病态的萧阑,终于心下打定主意。
“你可还记得,四年前我曾问你这出去寻花问柳怎的易了张如此平凡的面容。”
萧阑才喝了一口药不由得停住了,他抬眼看向陆云疏不知他怎会突然开口说起这件事。
楚凌放下白瓷杯的举动也随之而然顿了顿。
“那时你夜夜易容外出可是去见楚凌?”
“楚凌的武功可是你亲自所授?”
“那又如何?”萧阑紧蹙眉头,似是不解地望向陆云疏。
这都已经是四年之久的陈年旧事了,今日再提又有何意义。
“那又如何?”陆云疏不由得轻声笑了出来,他挑眉似是嘲讽地重复了萧阑的话。
坐在一旁的楚凌低垂着眼,他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白瓷杯,眼底一片墨色暗沉。
“我倒是记起来了,四年前你在堂厅里曾提起要给楚凌换个干净敞亮的院子。当时众人都以为你想对楚凌下手,倒料想不到你竟是真心。”陆云疏露出了貌似恍然大悟般的神色看着萧阑。
“众人皆道,楚门主你对苏阙宠爱备至,对楚凌不喜至极。但在苏阙毒害楚凌之后,你毫不犹豫一剑杀死了苏阙,却舍身救了楚凌。明眼人难道还看不出,你真正想护着的到底是谁吗?”
楚凌抚着杯壁的举止骤然止住。
萧阑抿了口药,那极致的涩味立刻蔓延味蕾充溢口腔。
“我就算再不喜楚凌,他也是我弟。苏阙居心叵测,用心狠毒。他能毒害楚凌,日后便也能加害于我。终究归底,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人,我可以宠他,自然可以杀他。”萧阑的神色微冷,轻描淡写地说着,“再者那日也是楚旬天让我救楚凌,父之命怎敢不从,说是舍身也是太过。”
“你这套说辞唬唬他人也罢,你以为我会信?”陆云疏眼底有几分愠怒,他当萧阑为知己好友自然觉得萧阑受极了委屈。他心疼萧阑,更气那萧阑一直都将此事闭口不言。陆云疏那眸子似是要看透萧阑般,将萧阑这么多年来掩藏的心思全都要在此时挖出来。
“我犹记得我知你因走火入魔而武功大伤内海被毁那夜,你竟事出无由便罚了苏阙三十四鞭。我只当苏阙是做了什么惹你不喜,现在想来,只怕你也是为了楚凌出气吧。”
“中秋前夕你突然邀我做月饼,当日便清了东厨众人,你说不做多,做四枚玩个新鲜就好。谁知你却不满那成品,我与你在那东厨呆了好几个时辰,少说也做了近百个。最后你倒挑了四个最好看的装盒里,晚宴开席不久便早早离去,你可是将那月饼送与楚凌?”
“还有你真当我不知道?在我得知你内海受创之后给了你多少增进内力的灵丹妙药,你以为我诊脉诊不出你根本就未曾服用过吗?你若不是故意藏起不服,便是将我赠你的药都给了楚凌。”
陆云疏这一句句,恍如步步逼问一般,将萧阑尘封掩下的心思一点点揭露出来。
楚凌似是怔住了,他猛地抬眼去看,只能见到萧阑正拿着那药汤的纤瘦修长的手和一角袖袍。
萧阑的手一颤,一时心虚撇开了陆云疏的视线。
“就算没有苏阙这茬,你也早生做好将这青城门门主送给楚凌的准备了吧。”
“自然不是。”萧阑此时自然否定。
“不是?”陆云疏冷哼一声,“你传位第一年不乏有拥护你的人找你,你却都闭门不见。即便是如今,这楚凌依旧只是副门主,你仍旧是这青城门做主之人。但你却只缩在这僻静一角不问世事,你这难道还不是将这门主之位拱手相让吗?”
“你又不是不知我并非楚旬天亲子,这门主之位本就该属楚凌所有。”萧阑蹙眉回道。
“楚老门主并非如此迂腐之人,他既然能将门主之位传给你又岂会在意这些。更何况楚老门主这些年来一直对你心怀愧疚,那人是个痴人,你若是放软几句话说与他听,他必定会要楚凌收手将这青城门给你。”陆云疏即使今日说这话也并非说与萧阑听,他早已摸透了萧阑的心思,此时这一句句不过都是去说给那坐在一旁的楚凌听。
“我如今不过一个废人,病痛缠身也不用再提,若我上位如何服众。再者如今众人都视楚凌为青城门门主,武功也好,谋略也罢,楚凌都比当年身为门主的我高出一筹,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萧阑自是不知楚凌在此,却犹在耐心与陆云疏回话。
“你便是在自讨没趣。”陆云疏应声下来,“你当我不知你一直在帮楚凌?你当日传位众人不服,你却一人便坐落于这偏僻小院拒不见人便是帮了楚凌大忙。这些年来,你虽独居于此,暗卫依旧效忠于你,他们隐匿在各堂中本该为你出谋划策,你却反倒只用来替楚凌扫清障碍。”
陆云疏不知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瞥眼看向那抹墨色身影。
“而如今啊,这楚凌也不过只是中了个区区小毒而已,便以为是你做的。”
“你对他这百般心思,恐不知他却视你豺狼虎豹。”
萧阑心中不由一闷,不愿再理会陆云疏,一口气将那已经放凉的药汤喝下,“真苦。”
“倒不知是药苦,还是心苦。”陆云疏接过那空着的瓷碗,“你如今还不准备告诉楚凌吗?”
“什么。”萧阑蹙眉,似是有些烦躁。
“你命不久矣之事。”陆云疏轻描淡写地说着。
楚凌面无表情,望向陆云疏的黑瞳霎然冰冷而又凛冽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般事情难道还要我大张旗鼓地说与楚凌听不成?”萧阑嘲讽地说着。他不知陆云疏今日到底是怎的,他这躯体强撑四年灯尽油枯虽是他们俩心知肚明的事实,但被陆云疏此时这般似是刻薄地说出来,加之句句都提楚凌,萧阑心中自然也恼怒起来。
“当年若不是你执意救他,又怎会沦落到今日这地步。”陆云疏说道,“你明知自己受下楚老门主那一掌已是让你心脉俱裂,内腑重伤,夺了你大半条命,却还是硬要去救楚凌。你身无内力,受了那剧毒立刻侵入心肺,一双回蛊更是对习武之人自是无大损伤,但加诸你身自是凶险万分。”
“我说舍命二字,自然绝不为过。”
“时至至今,我仍疑你当日是否存着自己正好丢了命把门主之位给了楚凌的心思。”
陆云疏的话语恍若字字掷地有声般,重重砸在楚凌和萧阑的心头。
楚凌望着萧阑的一角身影,墨黑的眼瞳里似是有凝聚的风暴翻涌而起。
“你今日怎的,旧事重提,还是来兴师问罪?”萧阑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眉眼里带着愠怒。
“怎敢,我这还不是替你不值。”陆云疏看出萧阑真的发怒了,声音也平缓了下来,他伸出手轻拍了拍萧阑的肩膀,“你若不想提,我日后便不会再提。“萧阑抬眼看着陆云疏恳切的神色,轻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值不值的,终究还是我骗了他。”
“楚涯,楚凌究竟有何好,竟让你对他如此掏心掏肺。”
陆云疏终于问了出来,这也是他唯一想问楚涯的一个问题。
夜色寂静,昏黄的烛光下屋内的三人都静了声。
萧阑张了张口,却并未发出声音,他似乎有想说的,兴许是实话兴许又是借口。但在此时沉寂到似乎只能听到自己羸弱的呼吸与胸腔里空落落跳动的心跳声。即便萧阑心里知道理由,他也无法说出来,因为根本无人会懂。萧阑一时觉得累了,所有的从容淡漠似乎在此时都消散一空了。
他低垂着眼,眼底一尽落寞无力。
这掏心掏肺的人又何止他一人。
何墨将整条命都完完整整地给了他。
萧阑便如同那一朵脆弱幼小的铃兰花,却被何墨用心捧在手心里,甚至是用他的命百般护着。明明这世间有无数条路可以走,何墨却偏偏要与他走同一道。即便是到最后,何墨也都从未后悔过。在那翩然大火中,恍若第一次般那双漆黑的眼眸里笑意冉冉,轻笑着却为他走上了一条绝路。
亚尔曼亦是如此。
即便是亚尔曼对萧阑再多的欺骗也罢,萧阑都无法去恨这个人,只因为亚尔曼将萧阑放在心尖上。萧阑曾经时常会想,若当时那一剑并未刺下,无了亚尔曼心尖之血的毁灭之阵是否便会停止。亚尔曼可以视萧阑为神,可以为萧阑创造一个世界,也自然可以为了萧阑不去毁灭世界。即便是亚尔曼堕世界之巅,他却也舍不得去毁灭萧阑。
楚凌对他的好,萧阑又岂会不知。在传位给楚凌第一年,他夜夜梦魇,梦里都是楚凌那彻骨恨意的赤血双眸死死瞪着他,问他为何要骗他。若不是楚凌全然信任他,又怎会如此痛之深恨之切。
萧阑已经受够了这人对他的百般好,甚至已经再受不得他一点好。
他觉得这是笔帐,而他本想好好弥补楚凌,却不知为何怎的越欠越多。
楚凌也好,命定之人也罢,萧阑已经不想再夺取性命之事,他只想楚凌好好的。
昏黄的烛光之下,那病弱苍白之人却是轻声说了三个字——
“我乐意。”
陆云疏一怔,楚凌的身体同样僵住。
“我乐意这般对他好。”萧阑悠悠地说着,他觉得他此时心里平静得可怕。
这千般思量万种权衡,全遮拦不住不住一句我乐意。
他不愿年年今日,岁岁今朝,只愿楚凌一生荣华富贵,喜乐平安。
陆云疏看着萧阑那柔和寂静的眉眼,不禁晃了晃神,然后侧头看去。
只见楚凌棱角分明的侧脸在昏蒙的烛光中仿佛一座安稳的雕像,但是那双总是带着冰冷凛冽的双眸却是一种不可思议而又炙热似是燃烧涌动的黑色。
楚凌手中的瓷杯化成了砂砾缓缓从手中流泻出来。
第37章 醉生梦死
“这便是那锦鹃六钗?”
“是。”
萧阑前几日身体正逢那蛊虫噬血自是又病一场,今日身体似有缓和,有了精神,也便想要出来走动走动。听幕伍说那楚凌领回来的锦鹃六钗正为楚凌明日的生辰排舞,萧阑便起了兴趣,便走远了些过来看看。
看那正在花园里翩翩起舞的六名女子果真都是绝代佳人,萧阑不禁暗叹,楚凌可是有福了。
萧阑本是想来见识下这江淮名舞,如今见了人,他反倒却没了兴致。
当转身想走时,萧阑突然蹙了蹙眉,转过头定睛去望什么。
萧阑最后迟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那本在排舞的六名美人见着走过来的萧阑不禁有些困惑。
这名男子面色苍白,明明还未至深秋便已披上了纯白裘袍,恍若从一片繁花似锦中素衣而来,那清秀俊美的脸上神情冷漠,似是有一股淡然却无可忽视的气势,自是让人不禁有些晃神。而这名男子身边跟着一名普青长袍的持剑护卫,面容端正,鹰眼剑眉,此时正恭敬地跟随着那素衣男子的步伐。
六人停了舞,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这突然冒出之人究竟何人。
“奴家锦袖,敢问公子何人?”那六人之一走了出来,头戴金粉色步摇,穿着深红色的袍子,彩妆明媚。此时眉眼撩人,勾起唇角,自是美艳动人。
“客人。”萧阑随意答了二字,然后便围着这六名女子转着走了一圈。
“登徒子。”那其中一穿黛青长袍的女子似是年龄略小,望着那萧阑好似直勾勾地盯着她们的眼神,不由得低垂着眼有些愠怒,而后小声说了出来。她只当萧阑是贪图她们六人的美色,此时那萧阑的眼神也好似轻薄一般。
“锦黛。”那名为锦袖之人立刻看向那出声的女子,眼神略微责备。瞧这公子就并非等闲之辈,若是为客人,那便是门主请来的贵客,想来身份必定尊贵,她随即低眉善言地望向萧阑,“锦黛少不更事,公子您别放在心上。”
“你叫何名。”萧阑站定在一名紫衣女子面前,然后停下。
“奴家锦翎。”那女子似是有几分诧异,像是被萧阑吓到了向后退了一步而后回道。
“这人我要了。”萧阑神色淡漠地说着。
众女子顿时大惊,不明了这萧阑此句到底是何用意。
“公子,您既然为门主的贵客,就因知晓我们锦鹃六钗是门主的人,怎可,怎可……”锦袖立刻出声,那双明媚亮眼里自是有些许慌乱。
“若是门主知道了,必定要你好看。”锦黛立刻补了一句,眉头蹙紧自是愠怒。
“我倒要看看楚凌怎的让我好看。”萧阑不由冷声轻笑,那人四年都未来看他,想来都是当他已经死了,萧阑才不觉楚凌会将这后院里莺莺燕燕的一名小女子当回事。即便是锦黛此时也意识到,萧阑竟然唤了门主的真名,不由有些发愣,不知这萧阑到底是何许身份。
“幕伍。”萧阑也不想再多话,转身便走。
“是。”幕伍立刻走到了锦翎身侧,而后躬身恭敬说道,“多有得罪。”幕伍将那妙龄美人竟是直接扛上了身,单手箍着女子的双膝,然后便随着萧阑的背影步伐不缓不慢地跟去。
“姐姐,我们现在该如何?”锦黛此时有些慌了,耳边还能听到锦翎声声呼唤着她们的声音。其余女子也都围在了锦袖的身旁,此时不知到底是该如何。
看那男子便知应该是个贵人,能直呼门主真名,又如此嚣张肆意,能直接就从门主手里夺人想来便不是她们能架得住的人。但难不成就真让锦翎被那男子夺去?
“我们是门主带回来的人,自是门主的人。门主性情冷血偏执,怎能容许他人从他手里夺人?”锦袖蹙眉,自是下定主意,“快!去找门主。”
萧阑坐在屋内,看着那怯生生地跪着,漂亮的容颜上却露出一副垂垂欲哭的锦翎。萧阑心中不禁感叹着,果真好一个美人,我见犹怜。
幕伍沏茶而来,屋内瞬间蔓延开来一股沁人的茶香,萧阑几分闲散地悠悠拿起茶杯,淡抿了一口,不觉有些心神宁静下来。他侧头瞄向那桌上的白瓷杯,怎的好似少了一只。
“你可知我为何在那六人里,偏偏挑了你?”萧阑垂眼有几分清冷地看着锦翎。
“奴家不知。”锦翎似是害怕,连连摇头,都不敢抬眼直视萧阑。
“那你可知,上一个毒害楚凌之人,现在何处?”萧阑放下了茶杯,轻轻的杯底触碰木桌的响声似是敲打在女子的心上。那锦翎掩盖不住神情,不觉惊诧仰头看向了萧阑。
毕竟这女子年纪尚青,只是这般试探而已,这番神色自是让萧阑愈发明了。
萧阑这些年来,避不见人,而陆云疏却是日日来此只因他身子实在太过孱弱,总是病痛缠身,卧于榻上。萧阑原本是个爱玩之人,虽然病了后性子稍微沉寂下来,但却也总是想找些事情来做。于是便与那陆云疏学了些医毒之术,这四年过去,萧阑自是也有所小成。
楚凌中的是名为曼罗的慢性毒药,这种毒无色无味,自是极难让人察觉。但毒素缓缓入侵,久而久之自会掏空人的身体,最后七窍流血而死。
这般毒自然是难以发现,但萧阑体内有一双蛊虫。那回蛊本来便是食毒的蛊虫,萧阑遇着那毒药自是能从自己体内感觉到蛊虫的蠢蠢欲动。他见着那六人翩然起舞,便有所感觉,走近至锦翎身侧自是明了这锦翎身上有毒。
若非中毒,便是带毒。
如今这一问之后,自是也不便多想,这向楚凌下毒之人必定就是此女子了。
“那人被我一剑抹颈而死,你想如何死?”萧阑的眼眸冰冷,丝毫不留一些余温。
锦翎颤抖着唇本想为自己狡辩几句,但直视那双漆黑带着杀意的眼眸,她身心顺时恍若陷入了极寒深渊。霎然间竟然心中恐惧得让她嗓子口似是有什么堵着,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有一枚细箭从外射破窗进来,直直入了墙。
锦翎的身子陡然惊恐地一颤,萧阑的手也颤了颤。
他在这院落里拒不见人,若有人来自然会有他的暗卫在门口拦住。但萧阑曾经也下过命令,若是楚凌来了,那便让他进来,但先以细箭为暗号,至少让他心有准备。
楚凌,竟然来了。
萧阑不觉皱紧眉头,深沉的眼眸落在那瑟瑟而颤的女子身上。
为了一个女人?
萧阑此时心底不禁有些慌了,四年未见,他与楚凌之间恍若隔着一层铜墙铁壁一般。萧阑以为楚凌断然不会再见他,也以为他在这个世界兴许便不会再见到楚凌。明明已经四年过去,萧阑此时却恍惚间觉得竟然如此之快,如此措手不及,他根本未做好准备。
但是到底要做什么准备?萧阑自然也是不知。
萧阑盯着那门,手中起了冷汗,心中也直打鼓,好不慌乱甚至于不安。
门缓缓推开。
那黑袍玉带之人走了进来,面目英俊至极,漆黑的眼眸凌厉而又深邃,一身傲气凌然的气势自是宛若天成,然而那凝聚的冷意也让人不由得便心生畏惧。他目光淡淡落在跪着颤抖的女子和萧阑身上,从那面容之上看不出有何喜怒,却更让人心生忐忑。
这一幕好仿佛定格在了萧阑的眼中。
四年来,楚凌高了,更好看了,也更加冰冷了。若是曾经,萧阑觉得楚凌是那黑夜里一轮明月,纵使黑暗阴冷却依旧怀揣着一丝白茫茫的微光,至少对萧阑来说,柔和而又细腻。但如今,萧阑只觉得楚凌是那映着月色的一片黑压压的水。毫无波澜,冰冷至极,足以让人无声无息地湮没其中,便是死水般让人不敢靠近,余留一片恐惧。
但纵然如此,萧阑却好似依旧离不开视线一般。
四年以来第一次相见,却未料到竟然是以这般的方式。
“门主,门主!”此时锦翎看到楚凌来了,心中顿时意识到楚凌是来带自己走的。她在萧阑手里必死无疑,此时看到楚凌只当是看到了一条活路。锦翎立刻向楚凌跪着爬了过去,抬眼双眼凝泪,满眼委屈恐惧,顷刻声泪俱下,“门主!奴家对您一片痴心,从江淮而来便早已认定即便毫无名分,也只愿在门主您身旁做一个知心人而已,求您莫要将我许了别人!”
萧阑不禁皱眉。
“门主,虽不知这位公子何人,但他一来便看中了奴家,便携奴家来此院落想要轻贱于我。奴家不依,便要以此威胁杀了我!只求门主,念在我对您痴心一片的份上,将奴家带走吧!”锦翎哭得太过真切,那盈盈眼泪止不住地从那张美丽的面庞上落下,楚楚可怜,声声悲戚恳切,若是常人必定早已动了恻隐之心。
“你想要她?”楚凌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萧阑。
萧阑一愣,说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要替这名女子做主了?
“是又如何。”萧阑心中顿时起了一阵无名火,他明知自己此时早已没了这身份去与楚凌制衡,但却仍旧不免愤怒。楚凌四年未曾记得他,如今倒好,竟是为了一个要毒害他的女人,才来到他的院落里要人来了。
萧阑现在觉得自己昨日便应该多说几句,让幕伍去私宴上好好说给那些人听。
这小崽子,就是越大越混了!
“那便给你。”楚凌轻描淡写地说道。
别说是锦翎泪眼震惊,就连萧阑都一时怔住了。
“她可以给你,但我要你应我一件事。”楚凌继续说道。
“你说。”萧阑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他和楚凌第一次见面竟然会发展成这样,或者说太过平静反而让萧阑有些不安了。但同时萧阑不禁又想,我这是好心好意为楚凌解决了个毒害他的人,怎的反过来我还要答应楚凌一件事。
“明日是我生辰,我要你赴宴。”楚凌的眼瞳墨色深沉,定定落在萧阑脸上。
萧阑蹙眉不解向楚凌看去。
“如此便说好,这人是你的了。”
楚凌未等萧阑回答,便转身离开,未再多看那地上垂泣的女子。
萧阑愣愣地看着那离开的背影,脑子里只觉得风风火火,恍恍惚惚。
“楚凌他,刚才是邀我赴他的生辰宴?”萧阑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简直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一旁的幕伍。这到底是几种意思?是要在明日有什么门派动乱了?是终于准备对他下手了?还是要让他在生辰宴上传位?亦或是,与他主动修好?萧阑完全不知道四年后的楚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是。”幕伍低头回答,他见着萧阑一脸深思的模样,便出声提醒,“门主,这女子该如何?”
锦翎身子一震,竟是未料想到眼前之人竟然被唤作门主。
“如何?”萧阑回了神缓缓望向了锦翎,清冷的面容之上目光冰冷无情。
“自然不留。”
次日是楚凌的生辰,萧阑虽是心怀慌乱,但还是想看看楚凌要他赴宴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到了酉时,他便被楚凌的人领至一处。
萧阑知晓楚凌这四年来每日生辰宴会都极度铺张肆意,这也是他认为楚凌孩子心性的一点。他原本以为今日他会去楚凌那盛世晚宴上好好瞧瞧,顺便开开眼界。毕竟楚凌如今成了武林盟主,自是会有不少名门望族,江湖高手前来赴宴。但却被未曾料想,他竟然被领到青城门里一小湖泊边。
楚凌站在湖旁,黑袍玉带在风中簌簌飘扬,墨色的发丝也是荡着令人遐思的弧度。
那人纵然形单影只,身骨萧立,也与漫天暗色的天际相应。在漆黑微凉的天空之下,波光粼粼的湖水之旁,独立展开一幅扣人心弦的波澜的画作。
当萧阑看到楚凌转身,浅浅目光望向他的那一刻,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如潮水般瞬间从身旁退去。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四周静谧无声。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面前的人,让他忍不住一阵心悸。
这又好似回到了四年前一般,站在月下的楚凌,倾身前来的萧阑。
萧阑慢慢缓过神来,游离开视线似是不敢再看,却见那石桌之上有一盏花灯。
那花灯手工精致至极,竟是用木镂空雕刻而成,莲花为形。瓣瓣花瓣,每片木花瓣又被墨色的线条勾勒寸寸生莲。只是一眼,萧阑便可以完全认定这必然是楚凌的手艺。
“你可还记得,四年前生辰花灯上你写了什么。”
楚凌顺着萧阑的目光望去,声音凉薄在这清冷月色下碎开。
“不记得。”萧阑抬眼看向楚凌,自然记得。
楚凌走向了莲花灯旁,点了灯座的烛芯,那澄金的光瞬间亮起,却又好似在楚凌漆黑寂静的眼眸里冉冉燃起。他伸手转了转那莲花灯,只见在那灯座的另一侧的两瓣花瓣上竟然镂空雕刻八字。
“年年今日,岁岁今朝。”楚凌看着那字读了出来。
萧阑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着,不知是心慌,还是心动。
天上地下,仿佛一世界的明与暗都集中在眼前的一双手一盏花灯之中。
楚凌未去看萧阑的神色,只是转身去湖旁放那莲花灯。
湖碎星光,萧阑见着那精美绝伦的莲花灯在上远去,那八字在那光晕里却是入眼清晰。但最后,那莲花灯却自燃起来,湖泊之上如同隐匿在黑暗中绚烂至极的火色一般。
萧阑见那火光渐渐熄灭,却恍若在自己的心湖里燃烧起来。
“坐吧。”楚凌转身走来。
萧阑只见那桌上有一酒壶和两酒盅。
“喝些酒可以暖体。”楚凌坐下,为萧阑斟酒。
萧阑也随之坐下,他却是不懂楚凌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伸手去拿酒盅,一口饮下,有种温热的浓厚的香气在口中蔓延开来,淡淡的酒味和米香味充溢在鼻息。果真是好酒,他觉得肺腑之下似乎暖了起来,让自己冰冷的身体都温热得有些熏熏然。
“何时去赴你的生辰宴?”又饮了几杯之后,萧阑终于忍不住发问。
“这里便是。”楚凌淡然回道。
萧阑不由怔住,你那奢华铺张空无虚座的生辰宴呢?那江淮一绝的排舞和绝妙的琴曲双全呢?那足以踩破门槛的江湖高手和名门望族又在哪?
这里不过才两人,一壶酒,和一轮缺月。
“你今日怎么没有差人送长寿面来。”楚凌又为萧阑斟酒一杯,未在意萧阑的震惊与不解。
萧阑一愣,他之前每年楚凌生辰,便就算是意思一下做碗面给楚凌。他今日得知要赴楚凌的生辰宴,哪有这个心思去做面。更何况他知楚凌恨他,而且明面上来说当初楚凌被下毒的事终究也有他的原因,所以他只是差人送去算是尽个心意,并未想过楚凌真的会吃。
“你倒不怕有毒?”萧阑问道。
“你怎的不怕这酒里有毒?”楚凌反问。
萧阑望着那酒盅里透明的酒液不由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楚凌不言,萧阑也不语,看着楚凌斟酒,思绪混乱的萧阑也便一杯杯喝着。
他与他四年未见,即便如今坐在一处,也始终好似隔着一扇看不清的纸窗一般。
多杯下肚之后,萧阑已是醉了,常年惨白无色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萧阑的眼神有些迷醉,他已不再喝酒,反倒却只是抬眼痴痴地望着楚凌。
这酒也谓世间奇酒,单名为醉。
醉生梦死,让人迷醉恍惚间无力反抗地诉出真实,无法掩藏。
“楚涯。”楚凌直至此时才终于开口。
萧阑过了许久,才好似缓缓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在叫自己,然后轻轻点头。
他微蹙眉去看楚凌的眉眼,似是才认出是他,“楚凌?”
“是我。”楚凌点头。
楚凌是我两字出口之后,萧阑蹙眉脱口而出。
“你四年不见我,昨日倒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出头来找我。”
楚凌也不由得愣了愣,未曾想到萧阑竟是第一句话便是说这个。
“那毒不是我下的,是那个女人下的。”萧阑很认真地盯着楚凌说着。
“我知道。”楚凌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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