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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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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汉武]汉大故事 作者:云淡若风

    正文 第8节

    [汉武]汉大故事 作者:云淡若风

    第8节

    卫青拿过来看了看,“是这个,小光怎么知道舅舅要借这个?”

    “您都是按年份借的,我查了一下昨天的,就知道了。”

    “小光真聪明。”

    霍光觉得卫青很反常,他主动说要跟卫青一起去吃饭,卫青也没有动,也没给自己倒饮料塞零食。

    下午刘平阳气急败坏地找到刘彻,

    “刘彻,你就这点儿肚量?”

    “我怎么了?”

    “资料室的事儿,你不知道?现在汉大bbs上全在说这个事儿!”

    “资料室什么事儿?都是小题大做,打电话让信息把帖子都删了!”

    “刘彻,你听姐的吧,你不能这么弄。你稍微表现出来一点儿,下面的人就拿鸡毛当令箭了,这么下去汉大就完了。”

    “姐,你管得太宽了,前几天你还去找李妍了吧?你就那么想让她把孩子打掉?!”

    “是!那个孩子不能留,刘彻,那个孩子留了,汉大就没了。”

    最近,李妍的孩子状况不断,搞得刘彻焦头烂额,听平阳这么一说,脾气也是上来了,

    “刘平阳,你管得太宽了!汉大现在的校长是我!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好!以后我保证不管!”

    刘平阳这次没打刘彻,也没摔门。前几天她去找李妍,李延年很是嚣张,有恃无恐,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她当时就明白刘彻的意思了。

    从那以后除了开会和公事,刘平阳再也没进刘彻的办公室,也不打电话。

    卫青病了,咳嗽得厉害,晚上睡觉要靠在沙发上才能睡着。

    霍去病在狼居胥没有回来,卫青趁着五一长假独自去的市中医院,中医院检查了一下就建议转院到胸科医院。

    卫青没有告诉任何人,亲戚朋友学生知道了,都给人家添麻烦。霍去病每天打电话都问他为什么不在家,卫青说在省内旅游呢。霍去病很不满地说,哪儿哪儿都是人旅游什么,想散心去狼居胥找他。

    卫青住的是普通病房,屋子里有四个人,谁都不认识他,其他医生护士也都不知道他是谁,看他独自一人,也都很照顾他。白天大家一起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卫青睡不着,倒是不咳嗽了,但是就是睡不着,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做采矿的。”

    “我说的嘛,你这个病,不能劳累,要多休息,以后尽量少干重体力劳动。”

    “那还能做项目吗?”

    “当然不能了!不能操劳,要多休息!这是医嘱!”

    ……

    卫青一出院就上班了,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请假。

    院里有个年轻老师的父亲生病了,要接到长安治疗,家里人口多,住房很是紧张。卫青给霍去病打了电话,征得了同意,就把四室两厅的房子腾给了那个老师。

    又过了几天,卫青去校长办公室找刘彻。刘彻看他进来觉得很不适应,卫青好像很久没来自己的办公室了,卫青怎么瘦了这么多?刚想寒暄几句,卫青忽然说,

    “刘校长,我想辞职。”说着双手递过来辞职信。

    刘彻吓了一跳,以为他在开玩笑,卫青虽然上学期考核在后面,但是他从来没想过卫青会离开汉大,打着岔问,

    “霍去病知道吗?”

    “我昨天给他打电话说了。”霍去病看他干得不是很开心,也同意他辞职。

    刘彻盘算着,卫青请了好几天的假,是不是找好地方了?他是去哪个学校?他要是去长安大学就坏了,长大理论强,就缺个带着干项目的人。去唐大?李世民是不是找他了?唐大现在地矿也是弄得风生水起,也是差个重量级带头人……

    “恩,是觉得汉大哪里不适应吗?有什么打算?”

    “我身体不太好,不能再做项目了,燕京的一个研究院正好缺人做基础研究,我想去那里。”

    刘彻松了一口气,不在高校了,更不做项目,看来没去有竞争关系的院校,

    “你真不想留在汉大了吗?”

    “是的,现在我不太合适留在汉大了,不符合汉大的要求了。”

    刘彻看着他的眼睛想了想,

    “其实你不找我我也想找你,最近国内漠北有个矿的项目在招标,匈大伊稚斜亲自带队在争取,汉大这边的人都派到狼居胥去了,这个矿不能让匈大拿到,拿到了他又缓过来了,趁着现在就得把匈大摁死。你明白吗以后不一定什么时候才有这个机会,你既然要走,就在走之前把漠北矿的项目做了吧。”

    “能不能让我回去想想?”

    “不能,我现在就想要答复,这几天你没上班,我一直想着这个事情。”

    卫青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刘彻又跟卫青说了一些,根据狼居胥的合同哪些人可以调动,哪些人必须在狼居胥,卫青都一一记下了。刘彻送卫青出门,看着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了。

    刘彻沉在老板椅里面,静静抽着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今年是汉大五十年校庆,十年前,也是春天,一个人到他办公室给他送来一饭盒龙城的矿石,那个破旧的饭盒他一直留着,原来的办公室又改成学生寝室了,现在不知道谁住在里面,而风尘仆仆从龙城送来矿石的那个人,要离开汉大了……

    ☆、 16漠北

    从伟大到可笑,相差只有一步。 ——《人间喜剧》

    漠北的项目比较特殊,是个国营矿的一期设计施工,只有爆破通风支护设计巷道,到出矿的步骤就交给国营矿山自己组织生产。若是在原来,漠北这么瘦的项目,根本无法引起汉大和匈大的兴趣。而现在,因为生死攸关,竟成了两个大学争夺的焦点。

    匈大这次是校长伊稚邪亲自带队,匈大长期在漠北区域开发矿山,属于老合作单位,配套设施和政府关系都十分有优势。伊稚斜对漠北矿势在必得,早早地就把匈大的报价露了底,这次是低价中标,这个报价吓退了不少竞标者,刘彻听到消息直皱眉,

    “匈大这个报价也太低了,能做下来吗?”

    “匈大在这个区域长期经营,好多东西都是现成的,成本节省了不少。”

    “咱们报这个价格就得赔钱啊!”

    “卫青控制成本方面比霍去病好,可以少赔一些,这次就是赔钱,也得把匈大挤掉。”

    卫青翻着项目书,几个人都等着他说话,

    “可以比匈大的报价还低一些,应该能做下来。”

    “能行吗?恶意报低价也不行啊,到时候直接取消资格了。”

    ……

    最后还是按照卫青的意见做的投标书,卫青这两年整理资料,总结了之前几个矿的经验,研究出一套新的开采方法,可以大幅节省成本。但刘彻还是很担心,卫青有快五年没有做项目了,五年,时间太长了,都毕业了多少茬学生了……

    招标会的当天,没有按照原定计划现场出结果,专家组分歧很大,刘彻心里没底,害怕匈大翻过身来,找人上下打听着,过了一个礼拜,结果才出来,中标的是汉大。

    伊稚斜不服,找上级部门反映情况,专家组特意开会召集起所有投标单位说明原因:一是卫青的标书中引入了新的生产方法,比原来普遍使用的方法省时省力,国营矿山企业有社会责任鼓励实验生产创新。另一个原因是近年国内矿难频发,社会上对矿山安全很关注,相关各级部门都在严抓,生产企业也都签了安全生产责任状,卫青之前负责的矿一直是零伤亡。综合这两方面,征求了上级部门的意见,最后确定中标的是汉大。

    虽然已经五年没有负责项目,但传奇还在继续,只要卫青想拿的项目,就一定能拿到。

    霍去病走到楼下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了,厨房的灯亮着,有暖暖的光,一个人影在忙碌着,间或向外张望,看到他的时候,从窗口伸出头冲他招手——是舅舅。

    霍去病在楼下抬头望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仿佛一只手在心中拨动。

    没到门口就能闻到淡淡的香味,是排骨炖藕,还没拿出钥匙,门就开了,

    “这么热的天就别做炖菜了,在厨房闷着热不热?”

    “不热!去病不是喜欢吗?正好看到有卖的,就买回来了。”

    霍去病换上家居服,在屋里看了一圈,都已经收拾好了,卫青打电话说过是霍光来帮忙弄的。霍去病最喜欢这个房子,他们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点点滴滴都是感情,他记得刚搬进来的时候,卫青没有什么钱,慢慢攒着,一个月两个月添置一样东西,那是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双方除了彼此一无所有,卫青只有去病,去病也只有卫青,不是校长也不是院长。

    霍去病去厨房忙了一阵,菜饭就都好了,霍去病觉得哪怕是一碗白米饭,也是跟这个人一起吃才最有滋味。

    睡觉的时候霍去病赖在卫青的房间里不走,

    “舅舅真要离职啊?”

    “是啊,舅舅身体不太好,干不动了。”不能告诉霍去病生病和医嘱的事情,否则漠北矿就去不成了。

    “也好,去研究院挺好的,不是很累。燕京冬天还是冷,舅舅要注意身体。”

    霍去病知道资料室的事情,但是他没有提。提的话,会引着卫青伤心,卫青上的学少,一直就喜欢在学校里,现在竟然去了研究院,霍去病很难受,伸手拉住卫青的手。

    卫青以为他在撒娇,握着他的手,侧头看了看他,

    “去病,狼居胥矿上累吗?”

    “还行,不累,条件挺好的,比龙城强很多。”于是又聊了些矿上的事情。

    卫青听着他说,慢慢就睡着了,霍去病轻轻握着他的手,看他睡熟了,悄悄吻了他的嘴。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去卫子夫家。

    刘卫长今年考大学,考上了汉大的财务管理专业,卫长自己是想去唐大的,被刘彻制止了,

    “汉大就差到这个地步吗?说什么我刘彻的女儿也不能去唐大,传出去让人家怎么说?你要是看不上汉大,就直接出国留学!不许去唐大!”

    卫子夫也跟着劝,刘卫长想着自己去了人家一定以为汉大不好,于是也就报了汉大。

    女儿上大学了,卫子夫很高兴,找了所有亲戚来家里聚会,她早早准备好,一大家子在树荫下面烤肉。卫长是主角,所有的长辈都给了她红包和祝福,

    “卫长要好好学习啊!财务专业课程挺多的。”

    “放心吧,舅舅,我一定好好学!”

    “这一转眼卫长都上大学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去病今年都22了,再过年就23了。”

    几个长辈看着并肩而坐的霍去病和刘卫长,越看越觉得般配,卫君孺忽然想起什么,

    “青弟都30了,还自己一个人呢,这回自己去燕京得张罗张罗,赶紧把婚结了,一个人在外地,有个女人在身边照应才好些。”

    刘彻一惊,忙问,

    “你怎么知道卫青去燕京?”

    卫子夫接道,

    “他都告诉我们了,你还替他瞒着呢?青弟说想去个公立单位,也嫌开矿太辛苦了,正好有关系,就去燕京了,我都说他了,他这么一弄,不是把你闪一下吗?”

    刘彻哑着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平阳见子夫瞅着刘彻的神色有些起疑,才开口说,

    “青弟去燕京也好,国字头的研究院,比咱们这民办高校强。”

    “强什么啊?怎么的也比不上给自家人干呐,我都说他了,这次可是把他姐夫坑了!”

    平阳过了好久,才轻声道,

    “咱们都没有青弟觉悟高,青弟这叫舍小家为大家,给国家做贡献去了。”

    卫子夫又埋怨了卫青几句,平阳看卫青一直低着头吃东西,时而应和姐姐两句。

    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最幸福,但是,可能一辈子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幸福下去吗?

    卫长和霍去病坐在一起,对大人说的话没太大兴趣,听到卫青要走,才问身边的霍去病,

    “去病哥哥,舅舅要去燕京?什么时候啊?”

    “最快寒假吧,最慢的话,要明年这个时候,看我矿上的进度。”

    刘彻已经跟霍去病说了,开完矿回来就接手卫青的工作。

    霍去病回答完就不说话了,默默帮身边的卫青烤肉,卫长看他不理自己了,忍不住道,

    “去病哥哥,那个wolf和桑宜,是真的吗?”

    霍去病要是听到别人问,必然翻脸,但是卫长是自己表妹,今天又是这个场合,只好摇摇头否认。可他越是这样,卫长就越想问,越问霍去病的脸色就越难看,曹襄在卫长身边,试了好几次引着卫长聊点别的,卫长就是想这个事情,总是想问。

    卫青看几个孩子这样,以为去病出了什么事情,小声问,

    “去病,出什么事情了吗?那个什么芙的,是谁啊?”

    霍去病不知道怎么说好,用叉子使劲戳烤在火上的肉。

    刘彻听不到他们说话,看卫长和去病都脸色不好,就冲着他俩说,

    “大人说话小孩子去一边儿玩吧,卫长不是要逛街吗?跟去病哥哥逛街去吧。”

    卫长兴高采烈地跳上了霍去病的车。看着他们离开,曹襄坐了一会儿就回屋了,平阳进去看了一眼,曹襄一个人在电脑前面玩游戏呢。

    霍去病一走,刘据就从刘彻身边蹭到了卫青身边,卫青很喜欢刘据,

    “据儿想吃哪个?舅舅给你拿。”

    据儿指了指鸡翅膀,卫青微笑着给他烤了一对儿,又用签子叉好了给他,让他慢慢吃。

    刘彻看着刘据乖乖在卫青身边吃东西,发难道,

    “你都多大了?你姐在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自己烤肉吃了,你一个男孩儿什么都不会!”

    刘据被他一说,吓得不敢吃了,卫青问他还要什么,他也不敢要了。卫青觉得很难过,想起自己小时候,别人吃东西自己只能站在一边,不一定什么时候会被挖苦打骂一阵子,于是就想带着据儿出去玩。

    “据儿想出去玩儿吗?舅舅带据儿出去吧。”

    “好啊!舅舅,我想去看童话剧!”

    “那个童话剧你都看多少次了?你舅舅都带你去看好几次了,你不腻歪啊?”

    刘据又被说得不敢动,卫青伸手拉他走。

    卫青自己没有车,卫子夫借他自己的保时捷开,刘彻看着卫青带着刘据开车走了,想起很多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汉大刚好些,刘彻买了个进口奔驰开。卫青从龙城矿上回来看到喜欢得不得了,开了好几圈,刘彻看他真喜欢,就说再给他买一辆,他说什么也不要,说自己在矿上开不了,后来回到学校又说自己住在学校用不上。现在李延年都开宝马了,卫青连台车还没有呢。

    刘卫长是第一次和男孩上街,对方还是自己一直喜欢的霍去病,两个人并肩走着,她总忍不住偷偷看霍去病。

    简直像约会一样。

    临出门的时候子夫特意告诉卫长不要再问wolf的事情,卫长一直记得,她带着霍去病去了几家自己很喜欢的小店,买了一大堆东西,又说要去商业街。霍去病也是第一次跟女孩单独出来,不知道女孩这么麻烦,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表妹,只能开着车带她去了商业街。

    卫长其实没什么要买的,她就是想跟霍去病多待一会儿,于是挨个商场逛,每家店都转转。到了一家服饰店的时候,店员很熟悉霍去病的样子,一看到他就上来打招呼,

    “今年的秋装刚到货,您需不需要看看。”

    卫长看着霍去病挑了几件衣服,挨个试着,于是凑过去帮忙参谋,

    “去病哥哥,你以后就穿这样的吧。你现在穿的风格都太成熟了,你看舅舅就是穿这个风格的,显得多年轻啊,不知道的人看了以为他比你还小呢。”

    霍去病很满意,点了点头,吩咐店员找小两个尺码的付款,之后又自己试了几件。

    卫长在这家店看上了一件连衣裙,她还没有这个风格的衣服呢,成熟职业的款式。试着穿上跑过来问霍去病怎么样,霍去病看她喜欢,就说挺好看的,旁边的店员也一直夸卫长穿起来漂亮,霍去病看卫长爱不释手的模样,想着身为表哥还没给表妹买过什么,就让店员装起来一并付款了。

    逛完街卫长还想去看电影,霍去病一看手表都挺晚了,打电话一问,家里果然都等着他俩吃晚饭呢,挂了电话连忙往回赶。

    客人都走了,卫子夫和刘彻看着卫长在镜子前面试裙子。

    “妈妈,好看吗?”

    “恩,真漂亮,这个牌子做工和面料都好,卫长穿上这个风格的,一看真是大姑娘了。”

    “是去病哥哥给我买的,爸爸,男人看男人最准了,你说去病哥哥喜不喜欢我啊?”

    “我的宝贝女儿当然谁见了都喜欢了,他敢不喜欢?”去病从小在自己身边,应该比谁都清楚,娶卫长为妻,做自己的女婿意味着什么。

    卫子夫对着卫长笑笑,小声说,“第一次出去就买这么贵的衣服给你,当然是喜欢你了。”

    刘彻也道,“放心吧,你们两个是最般配的,要好好相处,如果最后能走到一起,去病做我的女婿,那是最好的。”

    “可是爸爸,那个wolf是怎么回事啊?”

    “别听那些个东西乱说!你姑姑已经动用关系封杀她了,17岁就开酒吧,多大就得出来卖啊?脏都脏死了,一身病,去病怎么会跟他搞在一起?卫长,你都这么大了,有些东西得学会分辨!”

    “我知道,爸爸,我总是觉得……去病哥哥对我淡淡的,好像心里有喜欢的人了,他看我的眼神,还没有看舅舅热呢……今天他还给舅舅买了好几套衣服。”

    “去病这孩子,性子本来就淡,除了青弟对谁都那样。又是在男孩儿堆里长大的,不会哄女孩子那一套。卫长,这么多年你舅舅一直带着去病哥哥,多不容易大家都知道,为了怕你去病哥哥受委屈,有合适的对象都没结婚,你去病哥哥是孝顺的好孩子,在他心里舅舅当然是最重要了,你也不要拿自己跟舅舅比,这是两回事,以后卫长跟去病在一起了,也要好好孝顺舅舅,知道吗?”

    “妈妈,去病哥哥是不是什么都听舅舅的啊?我跟去病哥哥在一起,舅舅会同意吗?”

    “当然同意了,舅舅听了可高兴了,刚才你们没回来的时候,大家还在说这个事儿呢,你舅舅还说,先让你们交往两年,合适的话,你年龄够了就结婚,结婚的钱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卫长听了十分欢喜。

    刘彻正在陪妻子女儿聊天,手机忽然响了,他一看是李延年,十分不悦。他已近吩咐了,今天不要打电话,调成静音,那边还是一直打,刘彻没办法,怕卫子夫察觉到起疑,就找了个借口到书房接电话,

    “喂,不是告诉你今天别给我打电话吗?!”

    李延年顾不得他语气不善,哭着说,

    “快来唐大医院吧,妍儿的孩子没了。”

    刘彻一听吓坏了,急忙穿衣服往出跑,卫子夫看他慌慌张张的,边帮着他弄衣服边问,

    “这么晚了要出去吗?出了什么事儿?”

    “学校出了点事儿。”

    卫子夫望着超速开走的车子,很是疑惑,这学生老师都放假了,学校能有什么急事啊?

    刘彻到了唐大医院,李延年早在门口等他了,

    “今天妍儿说不舒服,我就带她来医院,等了半天挂不上专家号,没办法去的妇科,去了人家就让做检查,后来就说是没有胎心了,刚做完的手术,胎死腹中啊!胎死腹中啊!都六个月了……”

    刘彻跟着去了术后病房,李妍已经清醒了,看到刘彻就死死拽住刘彻的胳膊哭,

    “我可怎么办啊?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安慰了一会李妍,李延年又带着刘彻去看了那个孩子,已经有头发和指甲了,刘彻想着昨天这孩子还踢了自己两脚,他和李妍连这个孩子的名字都起好了,现在就这么没了,刘彻心里难受极了。

    霍去病和卫青一起打车回家,两个人都喝了点儿酒,卫子夫不放心他俩自己开车。到家以后,卫青试了新买的衣服,发现稍微有点儿紧,霍去病让卫青抬了胎胳膊,又下蹲试了试,还可以,不用去换。卫青身上有肉了,霍去病很满意。

    睡觉的时候霍去病又黏了过来,卫青也由着他,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去病今年都22了,都能成家了,真快啊,好像昨天还是那么小的孩子一样,今天一下子长大了。”

    霍去病直直地瞅着他,不说话,

    “去病喜欢卫长吗?你们出去的时候你三姨都跟我说了,我以后去燕京了,去病一个人在长安,需要有个人照顾才好,卫长那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你三姨教导得很好,脾气好又能干。你三姨说了,卫长很喜欢你,去病要和卫长好好相处,感觉好的话,过两年卫长到了岁数,你们俩就结婚,我一直给你攒着结婚的钱呢,你工资卡里的钱我也没动,办多大的婚礼都够了,低头娶媳妇,抬头嫁姑娘,千万别让卫长觉得委屈了。”

    卫青喝多了,话有点多,说完了转头看霍去病,问他的意见,

    “舅舅,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不想跟卫长结婚。”

    “为什么?卫长这么好,去病还不喜欢?去病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吗?”

    霍去病不说话,卫青轻轻笑了起来,凑过去小声逗他说,

    “去病喜欢那个wolf?”

    若是别人,霍去病一定会摆脸色,但是对方是卫青,又是万分难得的调笑着凑近自己。霍去病忍不住弯过身去挠他的痒痒,弄得卫青上气不接下气地讨饶,闹够了,霍去病才支起身子,手放在卫青两侧,俯视着他,眼神幽深,

    “我品味没那么差。舅舅,我心里有人了,是个男的。”

    卫青听了一惊,皱着眉疑惑地看着霍去病,男人可以喜欢男人,他很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想到去病心里爱着的是个男的……是谁呢?是曹襄?赵破奴?去病来往的人不少,但是亲近的人不多。

    霍去病看着他迷茫的神色,忍不住问,

    “舅舅,我想跟个男人过一辈子,舅舅同意吗?”

    卫青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道,

    “去病,男人是应该跟女人结婚生子的,这才是正道,但是去病如果心里喜欢男人,对方也是个很好的人,也很喜欢去病,还是不错的,总好过去病自己一个人孤单着。”

    霍去病虽然早知道卫青宽容惯了,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来接受自己喜欢男人,心里还是十分高兴,忍不住低下头凑到他耳边说,

    “舅舅,我心里的人是你,我不喜欢别人,只想跟你过一辈子。”

    看卫青愣愣地看着自己,霍去病蹭了蹭他的脸颊,亲了亲他的鼻尖,又向下吻他的嘴唇,舌头试着撬开双唇伸进去,他想这样好久了,想说出来,想亲他……

    正迷醉的时候,左边脸就挨了一个重重耳光,卫青使了全力,霍去病感觉左边脸火辣辣的疼,

    “去病,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能有这种心思!”

    霍去病知道卫青气坏了,这是卫青第一次打自己,还这么用力,握着的右手青筋都起来了,但是他并没有畏惧,可能是酒精的缘故,反倒觉得有些飘忽,他轻柔地说,

    “我有这种心思好多年了,阿青,这个世上我只爱你。我不求别的,只要我俩在一起就行,像现在这样也行,我可以等你一辈子,如果你有一天也爱上我,我们就像结婚那样过日子,或者去结婚,我查了,去国外可以结婚的。如果你一直都不爱我,哪怕就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一直一直陪着你,像晚辈孝敬长辈那样,天天照顾你伺候你给你养老送终,我心里也是满足的,因为这样我们还是在一起过一辈子……”

    他低声说着,卫青紧绷着神色,一下下打他耳光,让他闭嘴,他不听,继续说,脸肿起来,嘴角渗出血,

    “所以你也不用劝我了,我不会跟别人结婚,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我和你之间不会有任何人。”

    卫青打累了,右手很疼,霍去病看着他,想伸手去揉他的右手,被他甩开,卫青盯着看了霍去病好一会儿,轻轻笑了一下,眼神冰冷刺骨,

    “你不愿意结婚,但我可以结婚。”

    霍去病死死盯着他,反复品味这句话的意思,眼神沉到了深渊里。过了良久,他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床,翻身躺了回去。

    “你要是真有这种心思,就不要再在这个家呆了,你姨夫不是分给你房子了吗?你搬出去住吧。”

    卫青竟然赶自己走,霍去病气得不行,他那套房子赵破奴在住着,其实赵破奴家里早给他在长安买房子了,他让赵破奴住,只是找了个借口赖在家里。

    霍去病抱着毯子回到自己房间,静不下来,又到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酒劲儿还没过去,有点儿晕乎乎的,他害怕自己借着酒劲干出什么事儿来,又害怕卫青看到自己生气,就从阳台进屋穿上衣服准备出门,临走的时候冲着卫青的房间喊,

    “舅舅,我去赵破奴家住一宿,明天回来。”

    卫青没有回答他。

    赵破奴接到电话,霍去病说要来住一宿,他知道霍去病爱干净,赶忙收拾好屋子在家等着。十多分钟以后霍去病就来了,赵破奴看他左半边脸肿得老高,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谁敢打霍去病啊?还打得这么狠?霍去病工作之后都是尽量回家过夜,今天咋跑这儿来了?又看霍去病脸色阴沉,也不敢上去问。

    霍去病洗了澡换了新的睡衣,赵破奴的衣服他穿着短,只能凑合。他不知道干什么好,在屋子里来回乱晃,赵破奴看他这样,也不敢看电视了,赶紧回屋睡觉,霍去病也只好回到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翻腾着睡不着,他很担心,会不会把舅舅气到啊,喝酒了,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就都说了,这个算告白吧?舅舅好像气坏了,一个人在家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真想现在回去看看,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霍去病左思右想还担心,一夜没睡,早上四点爬起来,赵破奴还在睡,被他摇醒了,

    “你睡吧,我回去了。”赵破奴被他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句。

    霍去病赶大早去市场买的活鱼,他想明白了,伟大领袖说的好,卫青这块阵地,我们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阵地一直是自己占领着,凭啥交给别人?想要得到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何况这男人还是个吃货,霍去病雄纠纠气昂昂买了活鱼杀回到阵地做鱼片粥去了。

    卫青倒是没有太生气,打霍去病也是心疼,这孩子好好的,二十出头就带这么大的项目,咋就有这种心思呢?这么下去以后不是全毁了吗?卫青好好反思了自己,教育上是不是出了问题,太溺爱了?不是啊,去病有啥问题该说也说啊,说了就改了。青春期对他太亲密?也不对啊,青春期开始两个人就分开睡了,也没一起洗澡,去病一直是独立的孩子,好像真没什么大的纰漏啊。是不是从小接触女人少了啊?是不是在三姨家的那几年跟刘彻学的啊?但是喜欢男人这个,也不是想学就能学会啊……

    卫青翻来覆去想着,他酒量差,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灯都没关。半梦半醒之间,有人进来关了灯,空气里有丝丝的,鱼片粥的味道,翻过身在鱼片粥的味道里继续睡。

    起来收拾完毕,鱼片粥已经做好了,还有几样小菜,去病屁颠屁颠递过来筷子,又给他盛了一碗粥,

    “舅舅赶紧吃吧,温度正好,你要是再不起来我都想去叫你了。”

    卫青抬头看了看他,要不是看到去病高高肿着的左半边脸,他都怀疑昨天的事情就是一场梦,霍去病没事儿人一样忙前忙后……

    哎,父子没有隔夜的仇。好吧,他俩姑且算父子,霍去病都这个姿态了,自己也不好抓住不放。于是日子继续过,两个人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只是卫青很小心地保持着距离,不让霍去病像之前那样撒娇赖着自己了。

    霍去病这几天小心翼翼地坚守阵地,卫青没有再说赶他走的话,但却很注意和自己相处得分寸,不管怎么样,阵地算是保住了。

    刘彻找霍去病商量合并匈大的事儿,看他左脸肿着,直问他让谁打了,霍去病死活不说。刘彻合计着,这世上能让霍去病挨打的也就是卫青了,这是咋的了?聚会的时候夸霍去病夸得太狠了?看来卫青还是不愿意离开汉大,卫青还是嫉妒了,卫青终于嫉妒了。

    李妍本来就娇气,在唐大医院住了好多天才出院,刘彻天天过去陪着,卫子夫问起来,他就说学校里有事儿。李妍出院那天,李延年开车带着两个人一起把孩子给葬了,买的是市郊的一个公墓的墓地,孩子小,墓洞里面正好放得下,碑上写的“爱子刘髆之墓,父刘彻,母李妍。”

    李妍的脸是动过刀打过针的,怀孕这段时间,她为了孩子护肤品都不用,更别说打针维护了。休整之后开始上工,原来圈里的人看到她都吓了一跳,脸都有点儿变形了,鼻子也怪怪的……孩子没保住,李妍本来就有些抑郁,现在又遭了圈里人的议论嘲笑,她心里苦闷得很,每次见到刘彻都诉苦哀哭。李延年劝过她好多次,她也告诫自己强忍着,可是一看到刘彻,说说话聊聊天,或看到别的小孩子,她就又开始哭,还一直问刘彻以后怎么办。

    刘彻找他们这些人就是图个乐儿。像平阳说的,他想要孩子,找谁生都行,子夫现在都还能生。孩子没有了,对他的影响并不像李妍那么大,也就刚开始的时候还跟着伤心了一阵,之后一忙上并购匈大的事儿,这个劲儿就过去了。每次去看李妍,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李妍却哭丧着脸,一点儿乐趣都没有,还带着自己难过,刘彻慢慢的就不爱去她那里了,连李延年都不爱看了。

    漠北矿卫青用的是后来被命名为“卫氏工作法”的新生产方法,所以对技术人员经验要求并不高,把自己的硕士博士带着,公孙敖、公孙贺也都调过来了,差不多也就够了。出发前卫青给相关人员做了一周的培训,讲解了新的生产方法和生产上需要注意的问题。

    李广没有参加上狼居胥的项目,心里知道这个漠北的项目,怕是自己这辈子最后一次机会了,为了这次能参加上项目,评上正高职称,李广难得找刘彻低头说了小话儿,还去卫青办公室恭恭敬敬当面递了申请。

    刘彻想着毕竟这么多年了,也不容易,卫青也看他是实在走投无路了,都快退休的人了,难为他做这种低声下气的姿态,想着漠北矿时间不长,生产起来也不困难,也就带着李广一起去了。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用了新办法,人力物力消耗都小,生产速度还挺快。卫青管理矿上还是老办法,不像霍去病那么凶残,学生和工人心情都好,生产热情也很高。

    生产了不到一个月,就遇到麻烦了,矿上生产倒是顺利,就是安监局的人天天来检查,周六周日都不休息。公孙敖看着不行,赶紧偷偷给刘彻打了电话。

    刘彻知道匈大在漠北根子深,一直提防着,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呢,这天天检查就得天天接待。刘彻想起卫青在龙城病倒那次,害怕卫青身体受不了,再出什么状况,就给卫青打电话,说狼居胥矿上现在有些生产问题需要他去解决,又给霍去病打电话交代了一下,让卫青在狼居胥矿上呆一阵。

    卫青前脚刚走,汉大行政中心负责接待的东方朔就来了,安监局还是每天来检查,却发现接待的人变了。东方朔比卫青上道儿多了,吃喝嫖赌一条龙全会,没两天就跟安监局的人混熟了,

    “我跟你说,以后这个矿就是我负责了,你们有事儿就找我啊!”

    “行!有兄弟你在我就放心了。不过怎么你负责了?之前那个卫青不是副校长吗?听说还是汉大主管矿山生产的。”

    东方朔看他知道的还不少,故意大着舌头说,

    “你听他瞎吹,那小子就是咱们校长的小舅子,副校长多个屁,汉大有二十多个副校长,我还是副校长呢。”

    那人听了赶紧敬酒,

    “是是是,咱们也觉得您比他像副校长。”

    东方朔在漠北矿呆了几天,安监局的上级领导来检查,看到他是负责人,吃了一惊,

    “漠北矿咋换负责人了?卫老师呢?出啥事了?”

    东方朔听那领导的口气,就知道是“卫家军”的,故意嚣张道,

    “小卫干活干得不好,被拿下来了。”

    那个领导吓了一跳,

    “卫老师做项目还能做不好?出啥事了?”

    “做的不好,安监局发现问题,提了不少意见,他还不改。安监局天天来检查,刘校长生气了,就把他拿下来了。”

    那人一听很生气,让安监局负责人拿检查记录,一页页仔细看了,把记录本摔在桌上,当着东方朔的面,把安监局从上到下骂了一通。

    东方朔又守了几天,看着安监局不敢来了,就想回去,还没给刘彻打电话呢,就出事了。

    李广出车祸了,还是酒后肇事。

    矿上的人平时都爱喝两口酒,自打卫青负责项目生产,就反复强调矿上生产实习严禁喝酒,一个是不安全,一个是在学生面前醉醺醺的,影响不好。李广是老教工,之前喝酒喝惯了,来了这么长时间没喝酒,早就馋坏了。卫青在的时候,他不好太过分,也就忍着,卫青一去狼居胥,李广连着好几天晚上带着几个相熟的技术员开车去附近县城喝酒,公孙敖、公孙贺和东方朔劝了好几次,李广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儿。

    这天几个人又一起出去喝酒,席上李广说起来自己的悲惨境遇,说这个世道都是小人得志。越想越难过,酒入愁肠愁更愁,慢慢就喝多了,大家陪着他,也喝了不少。回来的时候,李广非要自己开车,在县城公路上一路狂飙,车子转弯的时候撞到电线杆翻进了沟里,前排的两个人一死一伤,副驾驶的人死了,李广一条腿卡在驾驶室里,最后没保住截肢了。

    东方朔一听到消息就傻眼了,没想到自己呆这么两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赶忙给刘彻打电话,刘彻听到气坏了,摔了电话。

    刘彻气得呼呼直喘,他那几个叔伯兄弟不知道从哪儿得到消息,一起来办公室找他,

    “刘彻,这个是好事儿,死了伤了没办法了,你正好能用这个事儿整倒卫青。”

    “是啊,他现在能开矿,就是因为零伤亡。这次的事儿,你就对外说是他擅离职守,下面的人看他离岗,不守规章制度,就有样学样出来喝酒。”

    “我说就趁着这个事儿,把他开除了。反正他也要走了,不如咱们开除他,把事情说严重点儿,他名声就坏了,他说去研究院,谁知道真的假的,不一定啥时候转身去了哪个学校,到时候就是咱汉大的竞争对手!”

    ……

    刘彻没想到他们能想出这么损的主意,觉得太过了,说什么不同意,无奈几个人一直坚持,非要第二天开院务会商量李广事件的处理办法。

    狼居胥矿上的人看到卫青,就像看到亲人解放军一样,卫青是跟工人同吃同住的,根据以往经验,霍去病一定跟着卫青,只要卫青一来,狼居胥的天就是明朗的天,食堂再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克扣落后团队伙食了。

    矿上没有多余的宿舍,霍去病让人在自己房间里加了张床。那天晚上他告白之后,卫青一直躲着他,除了拖地板,他都没进过卫青的卧室,卫青看了看霍去病的房间,条件比下面住的好很多,没说什么就住下了。

    狼居胥矿上还真有些问题需要卫青解决,卫青到了也不歇着,马上下矿,中午跟大家一起吃完饭,下午开了技术会,开到天都擦黑了,解决方案还是没出来。

    晚饭霍去病带着卫青出去吃的烤羊腿,回来之后都七点多了,卫青拿着材料回到屋里继续看。霍去病又去矿上转了一圈才回屋,看卫青已经缩在被子里看材料了。狼居胥的纬度高,九月份晚上已经很凉了,霍去病知道他怕冷,打量了一阵,脸色有些苍白,又过去握了握他的手,看看凉不凉。卫青吓了一跳,要往回缩,没缩回来。霍去病看他这样,隔着被子挨着他坐下,靠着他给他取暖,又跟他一起看材料讨论矿上的问题。一说上工作,卫青就没心思想旁的了,觉得还是冷,忍不住往霍去病那边靠了靠。

    霍去病害怕他感冒了再咳嗽,第二天晚上带他一起去县城买了个电热毯,又一起吃了当地小吃才回宿舍。

    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一个屋住着,之前的生分化解了不少。

    霍去病一出矿,下面的人就告诉他学校来电话了,让回过去。霍去病到办公室回电话,校长办公室通知明天十点开会。霍去病问可不可以不去,对方说不行,是院务会,商量处理李广的问题。霍去病知道李广出事了,就又问用不用卫青回去,对方说不用,霍去病一个人回本校就行。

    霍去病放下电话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回到宿舍,卫青一个人在屋里看图纸呢,

    “舅舅,今天晚上不出去吃了,在食堂吃吧。”

    “这样才好,总出去吃搞特殊不好。”

    霍去病没有接他的茬,看了他一阵,才说,

    “舅舅,明天上午我要回学校开会,一会儿就走,你帮我在狼居胥矿守两天。”

    “坐夜航的飞机走啊?能不能等明天早上再走?”

    “明天再走就来不及了,我刚让人帮我订了今天晚上的机票。”

    卫青有点儿担心,霍去病22岁了,再过年就23了,之前有个唐大的人跟他说过,霍去病怕是活不到第二个本历年的。这几年他总是时不时的担心,有意无意提点霍去病注意安全,只要霍去病说矿上生产有问题,他二话不说就赶过来解决,就怕霍去病出事情。

    霍去病给他插上电热毯,又陪着他看了一会儿图纸,商量了几个需要改进的地方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叮咛他早点睡觉,睡觉前把电热毯电源拔下来。

    霍去病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夜航,当时是卫青在龙城生病了,他跟刘彻赶过去。霍去病有几年是在三姨家生活的,他比其他人都了解刘彻和刘家人。李广这个级别的,出了这个事情,根本不用开院务会讨论,现在连他都被召回去开院务会,就是有人要拿李广这个事情做文章,现在这个情势,最大的可能就是针对卫青。

    霍去病猜不出刘家那一群人会做什么文章,这个是很明确的事情,下属趁上级外出私自饮酒,能有什么文章可做?但是他就是担心,担心到不行,他每每噩梦都是定襄造纸厂那次卫青在台上作检讨,自己在门口远远地看着,那种无力到心痛的感觉,他这辈子再也不想有。

    会议是上午十点开,过了五分多钟霍去病才到,道着歉在最后面的位置上坐下来。刘彻正宠着他,说就他离着最远,这个不算迟到。

    会上对李广的处理意见出奇的一致,矿上私自喝酒醉驾,直接开除。但对卫青这块却是针锋相对,以人事处处长主父偃为首的,极力反对,

    “人都要去燕京了,咱们还做这个有什么意思?他去燕京的研究院是国字头的,凭他的知名度和实力,过两年就是相关部委的智囊顾问,现在撕破脸,到时候怎么见面?”

    几个地矿学院出身的也说,

    “是啊,咱们这个圈子谁都知道卫青的人品,你说他擅自离岗,有几个人能信啊?”

    “咱这个圈子不大,抬头不见低头见,不一定谁用上谁,以后咋办事啊?”

    连平时不太参与这些的张骞都说,

    “好来好走,有什么不好的?非要人家走了咱们这么弄人家一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显得太小家子气了,到时候大伙儿得咋说我们汉大啊?以后谁还敢给汉大卖命啊?”

    主父偃这几年在人事处,清了不少刘家在学校里吃闲饭乱管事的人,刘家人都恨他,一听他反对,大家都支持,两边吵成一团。

    刘彻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他这次真是好心,害怕卫青接待喝酒再出啥事,没想到李广闹了这么一出。这帮叔伯兄弟咬住了就是不松嘴,看了看坐在自己右边一言不发的刘平阳,知道自己姐姐是真不管自己的事儿了。又看了看坐在最后面的霍去病,这孩子咋回事啊?这群人这么算计他舅舅,他闷着头一言不发的,要是按平时的脾气,不得跳起来啊?这是怎么了?上次他舅舅打他打狠了,现在还记着仇呢?到底他舅舅为啥打他啊……

    刘彻不想处理卫青,两边的人还僵持着,根本定不下来,刘彻想把这事儿压过去,就散会了。散会回办公室的路上刘家的叔伯兄弟还一路跟着他说呢,千万别手软,要不以后后悔,看到几个老师等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口,这些人才散了。

    卫青要离职的消息在教工中不胫而走,自从开学刘彻这边签离职就没停过。看了门口的几个人,刘彻无奈地开了门,

    “你都在汉大干这么多年了,现在是副院长级别了,怎么也要走?是对汉大哪里不满意吗?”

    “不是不是,不是对汉大不满意,刘校长,汉大这几年发展得好,我也不想走,毕竟干到这个岁数,也有感情。但我儿子今年就上高中了,燕京有个高校头几年就跟我说了,能给我落实户口,我儿子成绩不太好,又找人补课又买学习机,成绩还是上不去,我爱人天天嚷嚷着让我去燕京,咱做父母的,不都是为了孩子吗?实在是没办法。那个,我爱人是管理学院的,这次咱们一家一起去燕京。”

    燕京高考分数低,这点是地方高校比不了的,有不少高端人才为了孩子念个好大学也要去燕京发展。刘彻没办法,他没能力给人家解决燕京户口,但是……这最近为孩子去燕京的也太多了吧。

    “反正也要走了,没有啥顾虑了,跟我交交心,你觉得汉大还有需要提高完善的地方吗?”

    “没有没有,汉大现在挺好的,算是发展最快的民营高校了吧?这不是眼看着就合并匈大了吗我也是没办法,不能再在汉大了,自己也遗憾啊。”

    “嗯,你的工作还需要交接,这学期还有课呢,能不能别急着走?”

    “行!我也是提前来打个招呼,咋的这个学期的课得上完。还得调转档案迁户口,跟那边也说好了,下个学期开学过去。”

    刘彻跟着他握了手,把他送出门,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有说要去东南沿海发展的、有说要去跟朋友创业的、有说要出国移民的……刘彻桌上是这个月离职的人员名册,年初招上来实习的博士,没剩下几个,全跑了,地矿学院教工走了一大半,据说被某个燕京高校找到突破点,一个带一个,一个劝一个,都组团了。凭汉大地矿现在的实力,组团去哪个高校都是老大,到哪儿都是横着走。剩下的老师也不稳定,长大唐大那边用校友同学关系频繁联系汉大教工,不知道这个学期还要走多少人,最后能剩下多少。要是光地矿学院也就算了,毕竟都是卫青的人,其他学院人也跟着走,连外院张骞手底下都走了好几个……

    之前有矿院老师很嚣张地跟全体报到的新生说,你们来矿院就对了,汉大其实只有一个院,就是地矿学院!下面学生欢声雷动。刘彻听说了气得够呛,现在他也气不起来了,矿院算是自我瓦解了,以后的项目咋办啊?

    好在还有霍去病。

    平阳看他们开会吵完了,就回到办公室歇着,盘算着怎么把这件事弄过去,别让刘彻处理卫青。刚坐下霍去病就敲门进来了,

    “你这孩子还客气什么啊?进平姨的办公室不用敲门,从狼居胥赶过来累坏了吧?歇一天明天再走吧。”

    霍去病也不跟她客套,走过去直视她的眼睛,平阳看着他的神色一惊,他的眼睛幽深残忍,

    “你能不能别让他处理我舅舅?”

    平阳被他的神色影响,也不套家常了,严肃道,

    “去病,平姨跟你说实话吧,平姨也是不想处理你舅舅,但是你姨夫现在根本听不进去我说的,有时候我不劝还好点,越劝他越来劲儿,平姨也是没办法。”

    霍去病听她说完点点头,

    “没办法也得有办法,你在刘家和学校都有发言权,一定能压下来,这个事儿必须压下来。”

    “平姨知道你心疼你舅舅,但是你姨夫这两年谁的话也听不进去,这事儿能不能压下来,谁都说不好。”

    “你压不下来也得压,这样对我舅舅和刘家都好。刚才开会我录像了,你要不要看看?只要学校处理我舅舅,我就把视频发到网上。”

    平阳笑了笑,没当回事,“去病,你当是演电影呢?吓唬平姨呢?你上哪儿录像去啊?”

    霍去病不说话,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dv。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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