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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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东双璧 作者:非天夜翔

    正文 第4节

    江东双璧 作者:非天夜翔

    第4节

    夜里,周瑜睡得甚是不安稳,一会儿梦中都是成为火海的洛阳,一会儿则是凄厉的惨哭。他有好几次醒了,却知道孙策就在他的身边,世上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于是便沉沉睡去。

    到得后半夜时,孙策一直耷拉着脑袋,也困得不行了,索性不再守夜,爬进茅草屋内,在周瑜身边睡下。两人脑袋靠在一起,秋意渐寒,孙策的身体就像一个暖炉,天生火热,周瑜便忍不住挨着他。

    也不知睡了多久,夜色犹如墨般的浓黑一片,两人不知道为何,在那万籁俱寂的长夜里都醒了。

    周瑜感觉到孙策的呼吸先是一屏,继而轻轻呼了出来。

    “冷吗?”周瑜问。

    “有点儿。”孙策答道,“待天亮了就上路吧,你再睡会儿。”

    周瑜口上答应,却睡意全无,坐了起来。孙策生了一堆火,两人便围着篝火暖身子。周瑜抬眼看孙策,看到他又在笑,头发扎了起来。

    孙策眼中映出的则是周瑜打着赤膊,露出健壮白皙的胸膛,对着火堆沉吟。

    “接下来去哪儿?”周瑜说。

    “你跟着我?”孙策有点意外,笑着问道。

    “怎么?”周瑜不解道,“当然跟着你,命都给你了。有什么意见?”

    孙策若有所思答道:“我以为你只是说说。”

    周瑜没有再说话,沉吟片刻后,问:“战况如何?”

    孙策想了想,答道:“现在我爹应当已经攻进洛阳去了。”

    周瑜眼中现出担忧之色,孙策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擅离职守,闯进洛阳救人的事,便示意他看蹲在墙边咕咕叫的白隼。

    “救兵什么时候到?”周瑜问。

    “天亮以后,在函谷关下会合。”孙策漫不经心地说,“到了那里,咱们再谋后续。”

    “回长沙吧。”周瑜说。

    孙策眉毛一扬,看着周瑜,周瑜说:“捡回一条命,东西我也不想找了,我发现我实在太天真。”

    孙策笑了笑,没说话,朝篝火里添了点柴,转了话题,认真道:“我还没想好给你安排个什么职务呢,我连自己该去哪儿都不知道……话说公瑾,你觉得来日,我能做到什么位置?”

    周瑜瞥了眼孙策,说:“太尉?大将军?”

    “如今天下,”孙策说,“各路英雄并起,董卓掳天子西逃,不定数月间,便将陷入乱世烽火之中,大家都在喊着匡扶汉室,实则各有异心,像袁术公孙瓒,张邈马腾,袁绍陶谦……还有我孙家,十八路讨董联盟,你觉得,谁人可堪为主?”

    “自然是你孙家了。”周瑜淡淡道。

    “我不是与你开玩笑。”孙策扔下拨火的树枝,站了起来。

    “我知道。”周瑜说,“可你这话也太大逆不道。”

    孙策答道:“莫要牵扯到陛下、汉室的身上去,你且就这么说说,你父亲生前遗志,你是知道的。”

    周瑜没有说话,沉默良久,孙策又说:“董卓横征暴敛,气数已尽,不久后天下即将大乱,到得那时,今日参战的群雄将自立门户,还有谁能脱颖而出。”

    “都不行。”周瑜说。

    “袁家可以。”孙策转头,看着周瑜,说,“袁家四世三公,此时呼声最高。”

    “不,不行。”周瑜道,“袁术、袁绍两兄弟虽名望极盛,然而袁术贪图享乐,刚愎自用,袁绍优柔寡断,袁家兄弟彼此间又钩心斗角,此二人担当盟主尚可,要收拾残局,尚不能服众。”

    孙策沉默注视周瑜,周瑜若有所思,抬眼看着孙策,说:“我猜来日收拾残局,重整天下的人,多半不在这十八人之中。”

    “我爹呢?”孙策问道。

    周瑜与孙策对视片刻,继而轻轻摇头,孙策叹了口气。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周瑜忽然觉得很好笑。

    “因为你聪明。”孙策无所谓地说,“虽然不大愿意承认,不过你说得对。”

    “我聪明就不会在这里了。”周瑜淡淡道。

    孙策斜眼瞥周瑜,周瑜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忽然又道:“不过我乐意,所以我才在这里。你爹不行,但你行。”

    孙策笑笑,没有说话,周瑜却严肃道:“你少来这套,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就在那一刻,孙策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平素那飞扬跳脱、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认真而凝重的表情。

    “嘘。”孙策叮嘱道,“这事咱们以后再说吧,公瑾。先前没让你到我身边来,也正因为我拿不定主意。”

    “现在呢?”周瑜只是淡淡道。

    周瑜不待孙策回答,便以树枝在地面绘出地形,示意孙策看,解释道:“诸侯屯兵虎牢关下,与董卓展开对决,然而洛阳封锁数月,却始终未有人愿意分兵前来拦截董卓去路。在此刻若有心协力,盟主袁绍应当率领讨董联军前来围城,攻城。为何不来?正因大家都在担忧,谁先进洛阳,势必就掌握了大权。”

    “董卓覆灭指日可待。”周瑜无奈道,“讨董联军由春季集结,直到入秋,甚至没有一队人愿意埋伏在西去的退路上伏击董卓,可见大家都心怀争先入城的贪念……”

    周瑜说到此处,意识到连孙策的爹也一起算进去了,便敛去了话,看着孙策不作声,眼里带着笑意。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孙策说,“我爹也不愿出兵,没有办法,但这个与你说的,哪一路诸侯能脱颖而出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周瑜说,“别跟我装傻,留在虎牢关,朝洛阳虎视眈眈,无非是为了好处,进城有什么好处?不过是金银财宝,外加一个驱逐董贼的名声罢了。伏击董卓西退,又有什么好处?”

    孙策眉毛一扬,不解地看着周瑜,说:“我是真不知道。”

    “杀了董卓,才是最大的好处。”周瑜说,“可惜没有任何一路诸侯意识到。”

    “不过就是个封赏的由头罢了。”孙策随口说。

    周瑜:“只是封赏吗?你忘了董卓是带着谁一起逃的?”

    这话一出,不用周瑜再解释,孙策也意识到了。

    “天子……”孙策喃喃道,“我先前竟是没想到。”

    “你真的没想到吗?”周瑜莞尔道,“未必吧?”

    孙策诚恳道:“真没想到,你说得对,董卓的手中有天子,虽然天子年幼,却终究是天子,他的地位不可撼动,在这么一个乱局里,哪一路诸侯救驾成功,天子就在他的手中了。”

    周瑜知道孙策一定想到了,他为什么不去救驾?只因要为了救陷在洛阳的他?但看孙策那装傻的模样,周瑜也不想去戳破他,不管怎么样,自己还是很承他的这份情。然而孙策为了救他,放弃了最重要的事,这时候怎样都得想办法补救才是。

    周瑜轻松地说:“没有人去救天子,只想着争功,分宝,所以据此,我可以判定,来日乱世中自立门户,又脱颖而出的人,不在这十八路诸侯之中。除非谁最先想到去救驾,那么只有这个人,才堪当大任,说不定来日也将一统天下。可惜,那家伙的朋友成天拖他后腿,耽误了他不少事。”

    孙策笑了起来,带着少年飞扬的神采,说:“你说的谁?啊?你也知道你耽误了我不少事。”说着便用树枝去刮周瑜的脸。

    周瑜用手里树枝和他噼噼啪啪招架挡了几下,把树枝一扔,说:“不玩了,战局瞬息万变,毕竟董卓还在洛阳的时候,谁也想不到他会一把火将洛阳给烧了,再带走天子。但是……”

    说毕,周瑜起身,走到屋外,在漆黑的天幕下看着孙策,眯起眼,似乎在考虑什么。

    孙策仿佛也在考虑什么。

    “如果现在手上有一队兵,你能伏击董卓,救回天子吗?”周瑜极小声道。

    孙策说:“出兵之前我就考虑过,需要有人配合,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前提是……师父不在营内,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太难了,我爹其实是不赞成让我来追的。”

    师父?周瑜敏锐地察觉了某个称呼,但孙策没有说,周瑜便不再多问。

    “朝你爹请援,一千兵马。”周瑜说,“在函谷关下会合,这就上路,走吧。”

    孙策看着周瑜,周瑜眉毛一扬,不解道:“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孙策现出笑容,翻身上马,放出飞羽,天色蒙蒙亮时,两人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第9章 脱险

    飞羽掠过长空与黑烟四起的平原,飞向洛阳城。

    与此同时,黑压压的迁徙大军离开了洛阳,董卓与小皇帝坐在车内,刘协拉开车帘,朝外望去,稚嫩的脸上,眼中带着一丝麻木与苍凉。

    出函谷关后,便将一路前往长安,汉室的祖陵,洛阳四百年的苦心经营,尽数付之一炬。京城所剩人已不足五万,拖家带口,跋涉西迁。

    凶神恶煞的兵勇在队伍中巡逻来去,半路上,董卓召来一名将领,询问了沿途军情,得知袁绍与他的联军才进洛阳,便放下了心。

    孙策与周瑜此刻正埋伏在山上,紧张地盯着车辆行进的方向。

    飞羽发出鸣叫声,穿破长空而来。

    孙策解开飞羽脚上的布条,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

    “撤吧。”孙策说。

    “错失良机。”周瑜随口道,“罢了。”

    孙坚不愿派兵,也是意料之中,人算敌不过天算,最终还是得灰溜溜地回去。孙策与周瑜两人刚要下山,却惊动了前来巡逻的凉州军。

    “什么人!”马上有人大吼道,“奸细!”

    “抓起来!”

    巡逻的前锋马上就发现了二人,孙策低声道:“快跑!”

    二人只有孙策的一匹白云骢,飞速滑下山去,树枝在脸上身上划过,一阵火辣辣的疼,周瑜猛然道:“分头跑!你先撤!”

    孙策:“不行—”

    周瑜:“他们抓了我没有用!抓了你,你爹是孙坚,董卓一定不会放过你,快啊—”

    孙策怒道:“再把你弄丢了,让我上哪找你去!免谈!”

    周瑜简直是既好气又好笑,被孙策一路拽着没命狂奔,周瑜气喘吁吁,忍无可忍道:“我怎么每次和你凑一处,都要逃命……”

    “八字不合。”孙策大笑道,两人同时一个侧滑,“哗”一声滑向山脚,翻身上了白云骢。

    传令兵大吼道:“抓刺客!”

    “别朝那边跑!”周瑜抱着孙策的腰,两人共骑一马,大吼道。

    “怕什么!待我杀它个落花流水—”孙策乐观地喊道,“小爷来也—”

    周瑜:“……”

    箭矢呼啸射来,周瑜把眼睛一闭,孙策一催白云骢,竟是在一群士兵的围攻下,悍然冲进了对方的车队里!

    这时车队登时大乱,所有士兵顾不得再追杀二人,而是纷纷前去保卫马车。

    周瑜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马上转头,观察士兵回守的方向。

    “不行。”孙策瞬间猜测到周瑜的念头,直接阻止了他。

    马车内肯定就是天子与董卓……就这么错失机会,周瑜还未来得及叹气,白云骢便发出一声长嘶,撞翻了货车,再一跃而过,腾空飞起,继而四蹄落地,犹如一道闪电般消失在平原上。

    耳畔风声呼呼掠过,周瑜回头看了一眼,对方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们,凉州军分出了上千人前来追捕。

    “得设法甩掉他们。”周瑜说。

    “没问题!”孙策道,“我这可是白云骢!世间绝不可能有追得上的马。”

    “你确定?”周瑜注视着地平线上,凉州军带兵前来追击的将领越来越近。

    “驾!”孙策怒吼道,“我就不信了!”

    周瑜被猛地一颠,险些从马上摔下来。

    “当心!”

    “坐稳了!”

    周瑜从孙策身上抽下弓箭,朝后仰倒,拉开弓弦就是一箭,那一箭呼啸飞去,追来的武将同时一俯身,竟是毫发无伤。

    “越来越近了!”

    “什么!这不可能!”孙策道。

    “白云骢带两个人……”

    “给我闭嘴!”孙策咬牙切齿道,“不会扔下你!”

    “那你下马,让我先走吧!”周瑜冷不防叫道。

    孙策:“……”

    “前面有树林了!”孙策大声道,“小心!”

    两人一马,倏然间冲进了树林里,一阵乱响,孙策在林中七拐八绕,每次周瑜都险些以为两人要一头撞在树上,然而白云骢却总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绕开了防不胜防的树木。

    孙策一边控马,一边还有余暇开口,说:“世上跑得过我爱骑的马,五个手指头数得出来……”

    “只怕来追的就是其中一个。”周瑜答道。

    然而局势已无法让他们闲聊,伴随着眼前豁然开阔,孙策大吼道:“小心!”

    伴随着白云骢的一声长嘶,神驹带着两名少年从树林内飞跃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飞向金光万道的小溪。

    而溪流中有人喊道:“什么人!”

    周瑜:“有埋伏!”

    话音未落,孙策与周瑜一头栽进了小溪内,哗啦连声落水。

    周瑜与孙策水性都极好,刚一坠进小溪中,便一头出水。

    周瑜心里咯噔一响,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这次彻底栽了。

    孙策从水中站起来,这水只有齐腰深,两人涉水走了几步,一个威严的声音道:“别动!”

    “总得让人先上岸吧!”孙策狼狈不堪,怒吼道。

    “给我站在水里。”不远处,一个男人的声音道。

    孙策与周瑜同时转头,只见溪水中站了一名武将和一匹白马,武将湿透的长发松散束着,赤裸半身,看也不看他们,正在拧干一件单衣。

    “做什么的?”那武将终于抬眼,直视二人。

    武将一头黑发,容貌却甚是年轻英气,五官温润,赤裸的肩背与胸膛肌肉匀称结实,孙策与周瑜都没有回答,那武将便径自牵着白马走上岸边,他的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裤,裤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黑线蟠龙。

    石头上还晾着银色盔甲,旁边放着一杆长枪。

    周瑜约略猜到了—这名武将只有独自一人一马,自己与孙策撞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小溪里洗马,顺便洗澡……

    孙策低声道:“别管他,快走。”

    那武将赤着脚,走到岸边,注视二人,孙策要牵马,周瑜却道:“你不是凉州军的?”

    “先回答我。”那武将的目光从周瑜转到孙策的身上,再转到他们的马上。

    孙策马上想到了一个可能—自己人!这一定是联军派出来的。

    “将军是联军的人?怎么称呼?”孙策道,“在下长沙太守孙坚麾下……”

    话还未说完,又有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周瑜与孙策同时色变,牵着马飞速上岸。

    “竖子还想逃!”树林中一个声音传来,武将手握银枪,上前一步。

    话音落,另一名全身黑铠的武官从树林里冲了出来,骑一匹汗血宝马,战马引声长嘶,立在河流北岸。背后冲出上百名弓箭手,吼道:“谁都别想逃!”

    只见那赤裸胸膛的武将朝孙策与周瑜身前一站,把他俩挡在身后。

    树林南岸霎时冒出密密麻麻的白铠弓箭手,以箭矢指向对岸的兵马,双方隔着一条河,登时成了对峙的场面。

    周瑜看到那追来的武官之时,瞬间就明白了,今天逃脱不了不是孙策的马跑得不快,而是他们的运气实在背得不能再背。

    对面那人一身黑鳞铠甲,头戴乌金盔,盔上还竖着雉鸡翎,身长九尺,手持方天画戟,鼻若鹰勾,眉如折剑,眼中带着戾气,胯下骑着的,正是那五指数得出的能够追上白云骢的追风赤兔神驹。

    这次竟然是要栽在吕布的手里,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追出来。

    周瑜侧头一看己方,手中捏了把汗,只怕白铠军非是吕布之敌,他又想起了刚进司隶时,双方交战的一幕,可不正是这队白铠军与吕布的骁骑营对阵?

    孙策尚不知双方已交过手的内情,沉声提醒身前那赤膊武将道:“将军,这人是都亭侯吕布,千万当心。”

    保护他们的那名武将微微侧过头,温润的眉目笼罩在正午的阳光下,面对吕布,却是丝毫不惧。

    吕布嘴角微微一牵,眯起双眼,只待一声令下,双方便要上前厮杀,血染溪水。然而他竟没有动手,冷笑道:“赵子龙,还想打一场?不如先把衣服穿上如何?”

    那武将手持银枪,沉声答道:“这两人你不能带走,乃是我方盟军,若都亭侯想动手,末将自当奉陪。”

    双方士兵大声鼓噪,吕布却没有上前,以方天画戟一指,说:“另一个就罢了,孙坚的犬子且交给本将军,今日你我便权当未在这里见过。”

    “不。”孙策说,“我不会跟着你回去。”

    “你是不是该称师父,徒弟?”吕布语气森寒道。

    周瑜登时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孙策,孙策拱手,鞠躬道:“师父,恕徒弟不能跟你走。”

    “你是都亭侯的徒弟?”赵云诧异地看着孙策。

    孙策事到临头,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吕布冷冷道:“孙坚说好将他儿子送到骁骑营中学艺,如今翻脸如翻书,我扣他儿子,放了你们,这就走吧。”

    吕布霸气十足,周瑜却道:“我替他去。”

    “又是你。”吕布看着周瑜,说,“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行。”孙策马上拦住了周瑜。

    “都亭侯,”赵云不卑不亢行了一礼,沉声道,“此事须得待末将回去禀报孙将军与盟主,才好放人,否则谁也不能跟着你走,得罪了。”

    吕布登时勃然大怒,赵云却屹立如山,站在孙策与周瑜身前犹如守护神,缓缓道:“侯爷若要强行动手,不如你我在此过三招,若侯爷能得胜,我便不再过问此事,如何?”

    吕布纵横天下十余载,何曾有人敢朝他搦战?虎牢关下一败,如今又有此名不见经传的小辈嚣张讨打,如何能忍?

    吕布道:“本侯便与你过三招!都给我退下!”

    双方士兵潮水般退后,赵云一振长枪,走到浅滩前,周瑜与孙策屏息以对。

    然而吕布还未曾出手,身后便有信使前来,匆匆说了几句话,吕布登时色变,沉着脸道:“也罢,三招留着,今日人先任你带走,来日再决胜负,儿郎们!走!”

    吕布说走就走,竟是一阵风般从树林中退了出去。赵云依旧手持银枪,注视吕布离去身影,以防他再次杀回,直到确认凉州军真的撤了,才松了口气。

    “你们使了调虎离山计?”赵云朝周瑜道。

    “没有。”周瑜十分疑惑。

    孙策说:“应当是又有人去偷袭车队了。”

    赵云这才穿上衣服,孙策与周瑜朝他致谢,赵云却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既是同盟,理应互为支援。”

    中午时分,周瑜与孙策跟着赵云的部队过来,双方互通有无后,赵云解释道自己是白马将军公孙瓒麾下,奉袁绍的命令,前来追击董卓残部,而半路接到公孙瓒的密令,让他按兵不发,在函谷关外等候,以待后续支援赶到。

    “只不知是谁又去趁机袭击了车队。”周瑜遥遥观望道。

    孙策摇头道:“现在再去偷袭,已错过最好时机了。”

    车队已经出关太远,且第一次二人惊扰了董卓,料想吕布已早有防备。赵云又道:“我听说曹孟德带着一队人,想去救驾,只怕也未能成事,现在急行军已追不上了,走吧。”

    二人跟随赵云的军队入关,一行人等在函谷关下互别,周瑜再次称谢,赵云再三谦辞,这才回洛阳去。

    孙策还笑呵呵地看着赵云走了,周瑜脸色一变,说:“吕布是你师父?”

    孙策说:“他不是都说了吗?吕布待我还是好的,双方还没打起来的时候,我还想着求他帮着把你带出洛阳来。”

    “现在不行了。”周瑜无奈道。

    方才从赵云处,二人也得知了虎牢关战况,只因孙坚翻脸无情,与吕布的队伍硬碰硬,江东之虎果然名不虚传,居然将吕布的骁骑营杀了个丢盔弃甲,只怕吕布抓到孙策以后要拿他当人质。

    函谷关下风云变幻,仿佛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一夜后,孙策与周瑜各骑一马,孙策把他带到关下市集处,通知此地的兵员,带出了六辆大车、四匹马,以及一众商人。

    周瑜登时就震惊了。

    孙策笑道:“给你把车马找到了,正扣在华雄的手里,小爷亲自带兵来杀,终于抢了回来。”

    一众商人纷纷上前拜谢孙策,周瑜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寻思良久后道:“罢了,这下总算能回去交差了。”

    “先别忙走。”孙策说,“什么时候回来?定好时间地点,好再见面。”

    周瑜说:“回家将货卸了,送他们各自回去,马上就来,欠你的情快十辈子也还不清了,这卖身契不能短了你的。”

    孙策哈哈大笑,拍拍周瑜的肩。

    天蒙蒙亮,夜空的群星仍未退却,孙策一路将周瑜送到了函谷关前,孙策说:“骑我的马。”

    于是两人换了坐骑,孙策又说:“把飞羽带着,有事随时让它报信。”

    周瑜只得又接了孙策的鸟儿。

    “孙伯符。”周瑜调转马头,忽然道。

    孙策骑在马上,大剌剌地看着他,笑道:“不要太想我。”

    “我会回来的。”周瑜说。

    周瑜行出数丈外,孙策冷不防道:“周公瑾。”

    周瑜驻马,漫不经心地回头,与孙策对视。

    刹那间光阴转瞬即逝,多少年的江浪翻涌,潮去潮生,烈焰焚天,烽火天下,尽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一眼之中。

    无论过了多久,周瑜仍记得孙策在那个破晓之刹,迎着晨曦与星辉的身影,以及他的眼神。

    仿佛一半永昼,一半暗夜,黎明将至之际,一道晨昏的线霎时横亘于两人身前,群山之影伴随着炽日初生的万丈辉光缓缓转来。

    “你愿意和我携手并肩,征战天下么?”孙策肃容道,“我只问你这么一句,只要你来了,便不能走。”

    周瑜抬眼看着孙策,说:“我知道。”

    “若是怕欠我情。”孙策又道,“此事不提也罢,孙伯符为你做这些,并非想挟恩于你。”

    “我知道。”周瑜又答道,好整以暇地抬眼,望向孙策双眼,缓缓道,“我愿到你身边辅佐你,本也不是为的这份情。”

    “那是为了什么?”孙策又道。

    “因为我看好你。”周瑜说,“说不定有一天,天下都是你孙家的,在那天到来前,就看咱俩能走多远了。欠你这点情,算得了什么?是不?”

    孙策笑道:“那么你愿意来了?”

    “愿意。”周瑜喝道,“驾!”

    白云骢掉头上路,追在车队末尾,消失于茫茫山林之间。

    第10章 下邳

    此时已是深秋,回舒县的路上下起了倾盆大雨,周瑜刚走出三天就后悔了,道路泥泞不堪且天转寒凉,车轮陷入泥泞中,一众人还得推着车走。周瑜心道早知就不该拒绝孙策派兵护送自己的要求,然而奈何孙策擅离职守,回去还得领孙坚一顿军棍。自己从认识孙策那天起,简直就给他添了无数的麻烦,能少点事便少点事吧。

    周瑜身材高大,力气也大,跟着一众行商,顶着暴雨在路上推车,淋了个透湿。路上猛吃驱寒姜汤,唯恐还未回到家便生病。

    这一路走了足足半个月,天气时好时坏,原先约定了将车队带回舒县,便得火速赶往寿春,于袁术处等待孙策前来会合。然而万一到家染了风寒,说不好又得在家里将养数月……周瑜想起来就头大。

    幸亏一路上虽然困难重重,险阻无数,却终究平安顺利到家,抵达舒县时,整个乡镇都轰动了。

    周瑜疲惫不堪地回到家,母亲正等着。

    “回来了?”周母道。

    “回来了。”周瑜说,“车都带回来了,人也一个没少。”

    外头不断有人上门道谢,周母显是担忧心切,此刻儿子一回家,便放下心头大石,回屋换了庄重长袍,走出院外。

    “周老夫人!”

    “周少爷。”

    “周家大恩大德……”

    周母却是示意众人先别开口,接着朝向乡民们便拜了下去。

    这一下整个院子轰动,周瑜忙扶着自己的老母亲,跟随她三拜乡亲。

    “我儿在舒县从小到大,”周母认真道,“得本地父老乡亲照顾,丝铺更因各位,方能有今日规模,此刻能为之出力,本是分内的事,如何担得一个谢字?”

    “亡夫辞世后,仰仗各位乡邻,如今该是我替亡夫与不懂事的孩儿,感激各位平素照顾的恩情才是。”周母笑道,“乡亲们请回,什么救命之恩,就不要再提了。平日间有何事,还请各位前来吩咐。”

    众人再三辞谢,这才留下礼物,退了出去。

    当夜周母在灯下细细看周瑜的脸,又不住摸他的头,叹道:“孙家的信差来过一趟,先朝我报了信,这几日里娘才睡得着些。”

    周瑜朝母亲将此次去洛阳的事说了,周母便又想起来,解释道:“乔家也来了人,问你近况如何,从洛阳回来了没有,看来乔太守也一直担心得很。”

    周瑜点头,母子一时无话,半晌后周母起身,看着廊下雨点,说:“这次咱们承孙家的恩情,实在是无以为报。伯符向来是个好孩子,从小时来咱们家,你爹便极喜欢他的,孙将军一直也对咱们照拂有加……”

    “……伯符不会说什么恩情一类的话。”周瑜喝了口热茶,说,“娘,我答应了他,也该朝寿春去了。”

    “正应这么说。”周母答道,“这两年里,娘一直担心你,听到这话时,娘总算松了口气。不怕你在外无人照顾,就怕你顾念家宅,虚度光阴,一世碌碌无为,了却此生。”

    “娘。”周瑜的双眼登时就红了。

    周母微笑着坐下,说:“你爹生前与孙将军是故交好友,如今他的儿子长大了,我的儿子也长大了,我儿纵不比孙将军他儿出息嘛,还是懂得该去做什么,胸中有志的。这几年里娘见你一直在家中,虽说打理生意、照顾家事始终得有人手,但娘知道,那些都不是你真心想做的,是不是?”

    “可是我放心不下您。”周瑜说,“眼下还不知道长沙太守会不会久留寿春。”

    周母说:“你尽管去,到天涯海角,若放心不下娘,到时娘把铺子卖了,铺盖一卷,跟着你去就是。你爹是个好男儿,我儿定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没听人说吗?这世上,但凡是个男人,总有两人一门心思地认定他是个不得了的人,一就是他娘,二是他媳妇儿。”

    周瑜被逗得笑了起来,说:“成,我明日就动身,在家的时候……”

    “不必担忧。”周母说,“你在外头只要好好做人,认真做事,娘在家里,听了也高兴,时时盼着和你相见,来日娘到了寿春,也好听人夸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瑜眼眶发红,点了点头,望向母亲。

    周母摸了摸周瑜的头,抱了抱他。

    周瑜本想翌日便启程前往寿春,然而一路上风寒入体,全凭意志撑着,药物压着,回到家后松懈了一口气,当夜便发起烧来,竟是病得甚重。

    周母翌日叫其不醒,摸了额头滚烫,方知非同小可,忙延请名医诊治。府上忙乱数日,鲁肃听得周瑜回家,特地亲自来看过,又上孤山去请哑僧,抓药的抓药,针灸的针灸,使尽浑身解数,方缓了周瑜病况。

    而周瑜病得人事不省,还想着和孙策约了一月后见面的事,生怕耽误了日程,几次要起来出门,最后被鲁肃给揍了一拳,终于踏实了。

    “你到底是有喜欢孙伯符?”鲁肃坐在周瑜床边,切着一段人参道。

    周瑜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喉咙火辣辣地痛,鼻子还堵着,没力气跟他嘲来嘲去的。

    “孙家许你什么官职?”鲁肃又问。

    周瑜没答话。

    “食几石?”

    周瑜不吭声。

    “封几户侯?”鲁肃又问。

    “……”

    “你当你是萧何呢?”鲁肃道,“一忽悠就走。”

    周瑜道:“你能不能安静点,小心切着手。”

    鲁肃自顾自好笑,说:“孙家若是成王称霸的料,你以为是你看得透玩儿得转的?李斯韩非霍去病—白起韩信吕不韦—”

    周瑜:“……”

    周瑜病恹恹地说:“鲁子敬,你的嘴最近有点儿毒。”

    鲁肃不说话,径自切人参去了。周瑜看着帐顶出神,不消片刻鲁肃又说:“若不是成王称霸的料,你这又是去做什么?”

    周瑜答道:“孙伯符不是这样的人。”

    鲁肃笑笑,说:“送你一句话,明哲保身。”

    “谢了。”周瑜答道,“你虽说话不中听,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鲁肃一本正经地把参片倒进壶里,熬起参汤,当夜便躺上榻来,与周瑜抵足而眠。翌日清晨,周瑜喝过参汤,带齐盘川,脸上还带着病未愈的苍白,唯恐惊醒了母亲,径自在雾蒙蒙的山川中离开了舒县。

    “走了,珍重。”周瑜答道。

    “路上当心。”鲁肃说,“有事派人送信。”

    这日起,鲁肃便搬到周瑜家里住下,周母清晨起来,鲁肃前去请安,周母方知自己儿子已经带病上路了,一脸无奈。

    “病还没好。”鲁肃道,“劝也劝不住。”

    周母道:“随他去吧,与他爹一个性子,火爆脾气,罢了罢了。”

    鲁肃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周瑜此次北上前往寿春,心情却与上次出行时全然不同。他裹着一身厚毛裘,戴着一顶狼皮帽,呼出的雾气在皑皑初冬的清晨中消散,野外的空气清新无比。

    随行的布囊中带着沉甸甸的四百两黄金,不到数日间便抵达寿春,距十八路诸侯讨董已有月余,联军在进入洛阳瓜分赃物时不欢而散,各自回到领郡。周瑜带着鲁肃写的引荐信入城,一进城便觉此地宏伟广阔,非是孩提时所见可比拟的。

    寿春位于舒县北面,是扬州地域内数一数二的大城。自淮南王刘安封领此处后,传说寿春便得北面八公山龙脉,冬暖夏凉,泉水清冽,百姓聚集,不到百年,成为商贸集散、盛产鱼米之地。

    时值初冬,城内城外百姓歇了一年耕种,安居乐业,中原的战火仿佛距此处无比遥远,瓦埠湖畔一派祥和气氛。

    周瑜牵马而行,穿过繁华闹市,先是沿路打听孙坚兵马,百姓都道不识得,周瑜便以鲁肃的信前去地方官府,令曹见引荐信,周瑜又说明来意,当日下午便得通传,径自前往寿春府上。

    寿春府乃是袁术冬天避寒之处,讨董归来后,袁术将此府更名为后将军府。周瑜一进府内,便有卫兵来引,引至正院,又交给录前司事。庭院内假山古色古香,水流声不绝,前院内种满八公山上移来的青松,观那树身,每一棵都在百年以上。

    司事道:“后将军正与吴郡太守许贡许大人议事,周公子请稍等。”

    周瑜点头,仆役便上了点心,让周瑜在门厅内喝茶。周瑜看一地摆设,尽是价值连城的案榻,连个门房内的矮案都以花榴木制成,隔架内摆放的玉樽与象牙雕多半是从洛阳劫掠来的。

    周瑜自家豪富,却也从未享用此等器具。周异生前便一再告诫,纵是家财万贯,亦不如满腹诗文。然而平日里见得多了,周瑜便不由得上了心。

    待得天色渐黑时,府内点灯,仍未有人前来传唤周瑜。周瑜倒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坐着,换了孙策,说不定这个时候起来就走了。然而袁术何等地位?别说自己尚无官职在身,就算当年父亲身为洛阳令,来了也只能等着。

    出来之前,母亲提点过不下一次,想想当年父亲是如何做人、做事、做官的。

    周瑜自上路后便凡事想起周异,若父亲带着自己在,会如何做,如何说,便这么极有耐心地在门厅内等了足足一下午。

    直到门厅内也掌起灯,一名管事前来传唤,说:“将军有请周公子。”

    周瑜知道终于腾出空来见自己了,昔时住在舒县,便常听闻袁术好才之名,要谋个一官半职未必能谋到。但混个地方落脚,暂时住住是没什么问题的。

    “哎哟,周世侄!”

    周瑜人未到,就听见正厅内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人声音,便知这一定是袁术了,当即换了副面孔,满面春风入内,一身风尘仆仆,朝袁术便拜,口称:“小侄拜见袁世伯。”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袁术亲自上前来扶,侧旁又有一中年人哈哈大笑,说,“果然得见你了。”

    周瑜定神一看,见居然是老相识乔玄。

    乔玄与周瑜相对唏嘘,乔玄须发花白,不住哆嗦,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朝袁术说:“周世侄在洛阳火海中,将仅有的一匹坐骑让给老朽逃生,回到扬州后,老不死的常常懊悔……”

    “好了好了!”袁术大手一挥,笑道,“人都回来了,也不必再多说了!来,周瑜,这位是许贡许世伯,当年也与你爹交好的。”

    袁术又朝周瑜引见厅内另一名中年人,周瑜知道这是吴郡太守许贡,便规矩拜过。许贡点点头,袁术便拉着周瑜的手,亲切入座。

    周瑜祖上为官,堂祖父周景官至太尉,若认真论起来,与袁家确是世交。袁术先与周瑜叙了祖上之谊,按部就班,又谈及周瑜之父生前大小事。袁术道:“你爹那件事,我本来要上门吊唁的,一时间走不开……”

    周瑜忙道:“当时后将军的信使来了,我娘感激不尽,让我到寿春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门拜见袁世伯。

    袁术哈哈大笑,连声称好,又道:“方才听乔老也说了,你年轻才俊,有舍己救人的胆识,还能从当时的洛阳逃生,年轻人!我敬佩你!”

    许贡与乔玄都笑了起来,周瑜忙自谦让,正要说孙策之时,却见乔玄眼神迟疑,当即了然,不提来见孙坚之事。

    “周瑜,”袁术乐道,“来日有什么打算呀?”

    周瑜坐在一侧客座上,抬眼看袁术。

    只见袁术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留着儒雅长须,腰上佩着一枚白玉刚卯,身穿长袍,风度确实令人心折。

    “未有打算。”周瑜诚恳道,“如今天子颠沛流离,董贼未能伏诛,天下尽翘首期盼袁世伯挑起大任,小侄只盼此次来寿春能为世伯鞍前马后,一尽心力。”

    袁术叹了口气,唏嘘道:“难得你有此心,不负你父亲生前之名,然眼下纷争渐多,纵是我袁家,亦有力不能及之处,罢了!今日且不说这些。你来了,我心里很高兴,看着你,就像你爹依旧在一般,这些日子,暂且住在世伯府上,来!摆酒!”

    周瑜放下心头大石,知道袁术这算是接纳自己了。毕竟袁术虽在诸侯间评价褒贬不一,但是个士人便会以爱才之名网罗人才,何况袁家这等大家族。

    当夜袁术吩咐人排开酒宴,与许贡、乔玄饮酒作乐,周瑜不敢乱说话,便笑着陪席。直到宴席散时,乔玄才拉着周瑜的手,叮嘱了几句,言道来日会前来找周瑜再详谈,袁术还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出来,要数人陪他再喝几杯。

    周瑜忙上前去扶,然而许贡与乔玄一走,袁术便恢复了平素脸色,显然是未曾喝醉。

    “周瑜,你跟我来。”袁术吩咐道。

    周瑜知道袁术此举是将他当作自己人了,便跟随其身后,进了书房。袁术先是详细询问周瑜家中情况,周瑜便解开包袱,将鲁肃交给他,进寿春后打点的礼物取出,恭恭敬敬,放到袁术面前,说:“这是母亲让小侄带来给世伯的一点心意。”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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