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江东双璧 作者:非天夜翔
正文 第6节
江东双璧 作者:非天夜翔
第6节
“周瑜,你这又是要做什么!”袁术刚睡过午觉起来,大大咧咧地坐在榻上,周瑜冻得牙齿不住打颤,一夜间寒流席卷整个寿春,自己为了这个计划,实在是吃足了苦头。
“主公。”周瑜颤声道,“万万不可让人得知此事,否则公瑾小命休矣……”
说着,周瑜将一个包着黄布,兀自朝下不住滴水的方形包裹放在袁术面前。
“这……”
这下轮到袁术发抖了,他望向周瑜,周瑜勉力点头,袁术颤声道:“快坐快坐……从何处得来!”
周瑜到一旁去坐下,袁术又道:“快来人!”
袁术以布盖着那包裹,吩咐来人,让手下送来烧酒,又让人传杨弘。少顷终于安排妥当,周瑜喝了几口烧酒,稍稍回暖了些,袁术又让人以毯子裹着周瑜,周瑜脸色发红,坐在一侧。
下人全被遣走,厅中矮案上,一枚盈尺方正的玉玺流光回转,一角还被镀上了黄金,袁术屏息注视,已完全忘了周瑜的存在,他的眼中带着贪婪的目光,仿佛一刻也不愿离开玉玺。
“主公。”杨弘低声道,“这必然是孙坚拾获的那枚……定是传国玉玺无疑。”
这枚象征着天子皇权、苍生大地的玉玺一现身,就令袁术恍若置身梦中,杨弘又将灯端来,在光芒照耀下,袁术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瞬间无存。只是反反复复念叨:“不得了,不得了……”
“主公。”周瑜又诚恳道,“先前为麻痹孙策那厮,瑜不得不骗取其信任,让他将玉玺暂时存放于别院池中,今日凌晨时方顺利带出……”
“喔喔—”袁术回过神来,杨弘又轻轻摆手,低声道:“主公!”
杨弘依旧以黄布将玉玺包起,袁术这才不情愿地回过神来,眼看杨弘将玉玺捧入了后院,长吁一口气,朝周瑜点点头。
“干得好。”袁术说,“先前是老夫错怪你了,周瑜。”
周瑜哽咽道:“瑜并未做什么,此物辗转多年,终于到主公手里,可见主公……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瑜能于此间促成,不过是因缘际会,主公麾下,能给瑜一席之地,瑜肝脑涂地……尚不得报答主公知遇之恩……”
周瑜凝视酒杯,几番哽咽,竟是说不下去,袁术哈哈大笑,更是心中感慨,亲自上前,抱着周瑜,周瑜忙侧身来扶,一老一少,俨然忘年之交一般。
袁术说:“世侄,有的话老夫不便说,反正,你我心里明白。”
周瑜点点头,知道袁术此刻正是人生中最得意之时,朝他讨要什么,几乎是开口既赏,然而戏既然演到这分上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事,需要等待时机开口。
袁术又道:“不过此事,万万不可朝旁人提起。”
周瑜点头表示有理,又道:“眼下大雪封门,池塘结冰,孙策应当不会再去调查池底,但夜长梦多……”
“说得是。”袁术大手一挥,冷笑道,“东西既已找到,照我看呐……”
“主公。”杨弘从内间出来了,到一旁坐下,拱手道,“主公,周大人,但请听我一言。”
周瑜点点头,袁术心情甚好,捻须道:“说。”
杨弘眯起眼,打量周瑜,笑了笑,说:“不料周大人竟有此缜密心思,可见我这回确确实实是看走眼了,孙家之事自然是要解决的,但主公万万不可急在这一时,我想周大人也已有对策,不如说来听听?”
周瑜笑了笑,知道杨弘简直就是人精,既不愿担干系,又要借刀杀了孙策,遂沉吟片刻,开口道:“不瞒主公说,瑜先前确是想过此事,孙坚仍陈兵虎牢关前,现下杀他长子,唯恐有变。”
“唔。”袁术说,“你且说说。”
“眼下孙策前来,以在下与孙家的关系,足可作为突破口。”周瑜胸有成竹,知道自己已用传国玉玺成功取信于袁术,再说什么,已无人会怀疑了。
“不如暂且稳住孙策,毕竟玉玺已物归原主之事,待到春来池水化冻,这厮都不会得知了。”周瑜巧妙地用了“物归原主”四字,引得袁术又笑了起来。
“而一到上元节后,主公不如便假装冰释前嫌,让在下与孙策一同前去。再派一队死士伪装成士兵,护送孙家三口,到那时,在下施计让孙策送信,将孙坚骗上马车,孙坚已麻痹大意,以为妻子离开寿春,再无后顾之忧,趁机取之即可。”
“孙坚一破,再诛孙策,如此方可除却后患。”周瑜说。
袁术道:“好办法!”
袁术看看杨弘,杨弘只是呵呵笑,不接话,袁术便朝周瑜道:“那么你且先去稳住孙策,后续之事,我令杨弘协助于你。”
杨弘却仍有疑虑,说:“以孙坚身手,只怕不容易中计。”
周瑜说:“晚辈救出他妻儿,抵达大营时,孙坚必定感激,设宴款待,到时候看看情况,下毒一并收拾了就成。”
“唔。”杨弘若有所思点头,说,“如此你不可让孙策有丝毫察觉。”
周瑜:“正是。”
“孙夫人可以放走,孙权可以放走。”杨弘又朝袁术道,“但是孙策……主公,万万不能将孙策放走。”
周瑜心中猛地一跳。
“放走孙策,后患无穷。”杨弘说,“即使顺利收拾掉孙坚,留下孙策,也无异于放虎归山,依我见不如这样,既然孙策已完全相信周大人,那么就趁此时将吴氏与孙权送出城去,送到孙坚营中。至于孙策,便依旧扣在此处。”
周瑜担忧地说:“只怕让孙策留在此处,我不好说动他。”
“没有关系。”杨弘又说,“他听到自己母亲与幼弟得以脱身,如何不谢你?只要让他在寿春再等几天。”
“唔。”袁术说,“说得是,这样一来就算周世侄未能除去孙坚,至少还有孙策在我们手里,万一孙坚将你扣下来,我们也好交换,他可以不在乎妻儿,老夫却不能不在乎周世侄你的性命呐!”
杨弘此计甚毒,直到现在,还不完全相信周瑜,周瑜不禁捏了把汗,知道一旦自己抵达孙坚营中,并按照袁术的计划办,那么寿春这边就会把孙策给杀掉,以永除后患。
“杨大人妙计。”周瑜只得说,“那么只需要三副出城的腰牌一张文书即可。”
“嗯,具体细节。”杨弘道,“待我再从长计议,力求一次解决。”
周瑜松了口气,表现出放下心头大石,在杨弘与袁术眼中,看到的却是他做贼心虚,生怕被孙策发现自己盗了玉玺,如今能扳倒孙家,无疑是一桩快事。
周瑜知道袁术还要欣赏他的玉玺,便起身告辞,留下杨弘与袁术在厅堂内。
“拿出来拿出来。”袁术道,“快去取来给主公看看,本初知道这事不?”
“不知道。”杨弘小声道,“周瑜过来的时候显然是瞒着他的耳目……”
杨弘入内,将玉玺又捧了出来,袁术失心疯一般解开黄布,定定看着,杨弘又低声道:“主公,周瑜此人心若豺狼,你看他连打小认识的孙策都能谋害……此人若留在主公身边……”
“知道知道。”袁术道,“待孙家事了,你看着办吧。”
杨弘闻言也松了口气。
当天,监视孙策的人几乎全撤走了,剩下院墙外的一个。
孙策在周瑜的房里教孙权写字,一笔一画地,一边低声道:“他还是不相信你。”
周瑜道:“怕就怕有变数……”
“放心。”孙策说,“袁术手下没几个高手,拦不住我的。”
“认真点。”孙策皱眉朝孙权道。
孙权显然有点怕孙策,长兄如父,孙坚平时忙于征战,大部分时间都是孙策在教幼弟,既教读书,又教写字,周瑜每每碰上孙权见了孙策,就如耗子见了猫一般,忍不住插话道:“别待他这么凶,他才几岁的小孩子。”
孙策笑道:“你又不是他嫂子,干吗这么护着他?”
周瑜开始还没听懂这意思,顷刻间一口茶喷了出来,要找孙策麻烦,孙策却扔了笔躲开,在门口叫唤道:“不来了!孙权你给我记得!哪天没公瑾罩着你,当心挨揍!”
孙权乐了,说:“我……我不要你当哥了,我要周大哥……”
“孙权!”一个小孩儿不客气地在门口喊道。
孙策险些撞上那小孩,看了他一眼,周瑜道:“曹丕,进来吧,都几天没读书了。”
“赵大哥陪我呢。”曹丕不情愿地说,脱了靴子进里头来,孙策在廊下将两个小孩的靴子并排摆在一起,只觉甚有趣。曹操的儿子长得甚清秀,孙权也稚嫩,两个小孩儿犹如精雕细琢的玉璧般清隽秀美,更难得的是,毫无半点尘俗之气。
“赵子龙呢?”孙策问。
“讨援军去了。”曹丕没好气地看了孙策一眼,又朝孙权道,“这就是你哥?”
“嗯。”孙权答道。
“被赵子龙教训了?”周瑜看曹丕那样子,显然被赵云管教得甚踏实,曹丕也没答话,问:“周大哥,年末甄姐摆一桌,请赵大哥和你喝酒,去么?还有你,喂。”曹丕动了动孙权胳膊,孙权的笔在纸上一画,登时开始叫唤。
甄宓可是个大美人,想必是怕曹丕无聊,除夕夜守岁时便单独陪他,然而两个人也没甚意思,于是曹丕便叫上了赵子龙,再拖上周瑜、孙权还热闹点。
周瑜沉吟不语,孙策坐在窗台上,吊儿郎当地说:“想都别想,周公瑾除夕跟我和我娘喝酒吃饭,孙权倒是可以给你。”
“我不!”孙权道,“我跟娘过!”
“要不这样?”周瑜朝曹丕道,“袁夫人如果有兴致,两家便并一起,在别院里摆桌酒,也不分男女眷了,坐一起吃就成,你回去问问?”
曹丕显然也是小孩爱热闹,想了想,说:“我回去问问。”
甄宓是袁绍的儿媳妇,早已成家,与他们坐在一起吃饭显然不合规矩,但既然都是客,也不拘这些繁礼,一起过年有一起过年的理由,拒绝了也有拒绝的理由,当日曹丕去问了声,甄宓婉辞了,也在周瑜意料之中。
周瑜便与曹丕约好,上元节再一起逛灯市,到时候一起过,曹丕这才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一转眼岁末已至,年廿八夜里,杨弘特地将周瑜叫去了一次,交付予他三面通关腰牌与文书,两人安排好了,并交给周瑜毒药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毒药无色无味。”杨弘道,“乃是我私藏多年的珍品,只需指甲盖一点,便可毒倒上百人。发作时先是双目失明,过一炷香时分则七窍流血而死。”
周瑜只是沉默听着,时不时点头,杨弘又道:“功曹部内侍卫我已换过一轮,俱是身手高强的死士,到时你便佯装从我处偷到腰牌,上元节深夜,将孙家三口偷偷送出城去,出城后不可多停留,直奔孙坚大营,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周瑜道:“上元节夜里,我还得再做安排,取信于孙策。尽量不要派人跟踪我们,孙策一定会回府,只要在房外派人埋伏就行。”
“唔。”杨弘意味深长地点头。周瑜也知道以杨弘的缜密心思,一定会留有准备,又道:“让守城官核对人数,若非三人,不得放出城,这样杨大人也不必再派人盯着了。”
“到时候我派个人。”杨弘说,“就在城门处等着查你们的车。”
“行。”周瑜点头道。
除夕夜下起了细碎小雪,孙策与周瑜穿过长廊,前往正厅拜过袁术,当天下午袁术赐过酒,见周、孙两人在一处亲密说话,便过来与孙策喝了一杯。黄昏时酒宴散了,袁术径自前去祭酒,孙策与周瑜前往别院吃团年饭。
“腰牌已经到手了。”周瑜说。
“要么提前走?”孙策说,“也不必等上元节了。”
“不。”周瑜说,“杨弘一定会放我走,但我猜他还有后手,不急在这一时,何况我答应了曹丕,无论如何将他送出去。至于你,你得自己设法出城。”
“这里三面腰牌。”周瑜回到房中,说,“一面给你,一面给赵子龙,我留一面,以防有变。”
孙策说:“杨弘派给你那二十人只怕不好对付。”
周瑜说:“后手应当就在这里,不过不必担心,仓促改变计划,反而容易有变。”
当夜,孙策、孙权、吴氏一家与周瑜在厅内喝酒,聊了些年前之事,吴氏显然非常喜欢周瑜,又道来年一定要前往舒县,与周母好好聚聚。漫天飞雪,家家红炉,腊梅传香。周瑜想起自己母亲孤零零一人在家过年,不禁又心生酸楚。
“你那朋友鲁子敬,我是常常听说的。”吴氏见勾起周瑜想家之情,便笑道,“想必你娘正在鲁家过年呢。”
“对对对。”周瑜马上回过神,朝各人道,“多半是子敬代我祭了祖先,便将我娘接过去了。”
“不如这次回去,也不回家了。”孙策喝得脸上带红晕,笑吟吟道,“就先到公瑾家里去做做客,白吃白喝他的如何?”
“你这猴子。”吴氏责备道。
周瑜心中一动,看了眼孙策,孙策又说:“反正舒县也不远,让爹派点人过来,两家住一起,也热闹点。”
周瑜马上就明白了,孙策此举是生怕自己得罪了袁术,家人被袁术挟机报复,忙道:“伯母愿来做客,瑜欢迎还来不及。”
吴氏大约也明白儿子的意思,便笑吟吟道:“再说吧,若得空,能将你娘接过来,我们说说话儿也是好的。”
周瑜点了点头,当夜吴氏回入内间,孙权吃过饭便去找曹丕玩了,孙策与周瑜推杯换盏,又喝了一会儿,才醉醺醺地搭着回房去。
第14章 脱壳
夜里,整个袁府依旧十分热闹,周瑜和孙策并肩坐在榻上,在同个木桶里泡脚,孙策靠在周瑜身上,懒洋洋地说:“我今天将飞羽放出去了,让我爹在宛陵北边派兵等咱们。”
“雪天路寒。”周瑜说,“辛苦将士们了。”
孙策又道:“我舅就在宛陵,只要进了丹阳就安全了。”
孙策的舅父吴景是丹阳太守,周瑜知道只要能离开寿春,接下来的事几乎就不必他操心了,孙策又靠了会儿,起身拿来布巾,给周瑜擦干,周瑜沉吟片刻,说:“你不必担心我娘被胁迫。”
孙策说:“多做点准备,总是好的。”
周瑜:“袁术得玉玺,扣留你娘和孙权一事,是不可声张的,所以只要咱们逃了,他只能认吃个哑巴亏,谁也不敢说。”
孙策又道:“他不敢动我,我怕他动你。这次你哪里都不必再去了,就跟着我行了,我把你娘也接过去,到丹阳先住着,两家暂且先住一起,待我稳住脚了,再给你治府。”
周瑜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听着,孙策喝多了有点头疼,便笑着说:“睡罢睡罢,明天初一,新年赏你个封儿。”
周瑜笑了起来,想起小时过年,带着孙策去自己亲戚家讨赏买糖的事,随口打趣道:“都多大的人了,过年还讨封儿,等买糖吃么?”
说是这么说,当夜是周瑜睡得最踏实的一晚,知道即将离开寿春后,彻底放下了心头大石。翌日起来时,孙策已经早早地在院里练棍法了,周瑜精神抖擞地起来,收拾床铺,发现枕头下居然还真的压着一个封儿。
周瑜忍不住好笑,封儿里还沉甸甸的,料想是银两,拆开一看,登时愣住了。
那是一块金丝楠木打造的腰牌,上面刻一行字:建威中郎将周。
翻过来看,背后则是孙坚的长沙太守官印拓刻,以及孙策的将印。
房门开,周瑜人与剑合,裹着一阵风射出,孙策打着赤膊正在练棍法,大喝一声好,两人便在院内过起招来,周瑜步法一扫,登时漫天飞雪,合着梅花纷扬席卷,剑法刚强巍然,孙策的棍法则如狂涛怒海,一化十,十化百,抖出漫天棍影,一时恍若沧海强涌,一时犹如泰山压顶。
然而周瑜面不改色,赤军剑圈转,无论孙策如何强横,俱似怒海中的一叶扁舟,始终撼不得分毫。
“好!”赵云的声音在一旁喝彩道,周瑜见赵云来了便收剑退后,赵云一振长枪迎上,与孙策枪棍交错,一如苍鹰搏兔,一如穿花蝴蝶,两人跃起,呼啦啦扫下漫天落梅。
曹丕已看花了眼,两人都是用的长兵器,每每棍法、枪法扫开时气势大开大合,潇洒至极,孙策大喝一声,使出全力,棍影犹如暴雨般将赵云压制到角落,直到赵云终于抵挡不住,清啸声中,一式逆流直击!
“当”的一声,枪棍相撞,孙策翻身跃开,两人收招。
孙策已是浑身大汗,气喘吁吁,先是练了近半小时的武,再接周瑜,又与赵云过招,简直是筋疲力尽。
“好身手。”赵云笑道,“看来那天倒是子龙多事了。”
“哪里。”周瑜说,“要不是赵将军相救,我俩多半得栽在吕布手下。”
赵云笑笑不说话,周瑜见他与孙策交手一轮,手依旧很稳,气不喘,足见其武功在两人之上,方才不过是动手试试他们的功夫。
孙策回房去换衣服,赵云又朝周瑜问道:“贤弟剑法从何处学来?可否借剑一观?”
周瑜将剑双手奉上,同是借看,赵云明显比大剌剌的吕布要谦逊得多,周瑜解释道:“方才所用非是中原剑法,乃是四年前,从一位海外高人处学得的沧海十六式。”
赵云缓缓点头,端详赤军剑,说:“贤弟所用剑路,五行属水,确有江海之势,狂涛万顷之威,了不起,子龙不请自来,偷看了几式去,望贤弟莫要放在心上。”
以赵云的本事,自然不屑于去偷学剑法,然而赵云沉吟片刻,归还长剑,说:“我曾从先师处学得少许剑式,名称见龙在田,不知贤弟愿不愿与愚兄切磋一二。”
周瑜一凛,知道切磋是假,赵云想顺便教他几式,便虚心学习。一炷香过,赵云教会周瑜见龙三式,又指点了其中关窍,说:“见龙在田,利见大人,此式须得以潜、藏、隐为要诀,最后才是‘见’。”
“是。”周瑜诚恳道,“得赵兄指点,感激不尽。”
孙策擦过身换了衣服,赵云入内,与曹丕在房中坐定,孙策笑吟吟道:“赵将军的事办得如何了?”
赵云无奈摇头,显然奉公孙瓒之命前来,却什么事都没办成,憋了一肚子火。
“要借多少兵,包我身上。”孙策欣然道,“公孙大人接下来如何打算?”
赵云忙起身答谢孙策,周瑜简直无语—你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呢,就忙着帮别人张罗了,也不怕被赵云笑话。
然而赵云却非常感激,认真答道:“伯符贤弟好意,愚兄心领,但令尊陈兵函谷关下,还须以大局为重,令父子能牵制住董贼,便已为河北苍生造福无数,若因子龙一己之私,让贤弟调遣兵马,乃至中原失了镇守,于心何安?”
孙策肃容道:“赵大哥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快请坐。”
赵云又叹了口气,朝周瑜、孙策两人说:“昨夜我思前想后,还是以先离去为宜,然而袁大将军却仿佛另有打算,言道待今年三月,袁绍会送信给主公,到时再行计议。”
周瑜暗道该不会是也想把赵云牵制住吧,袁绍不知道对河北有何计划,冀州实际上都是他的地盘……倏然间周瑜与孙策同时心中一动,两人对视一眼。
“所以这几日,”赵云说,“我会设法先行离去。”
曹丕不悦道:“如果袁绍要抓你,你从这里回辽西,一路要走上千里,怎么可能逃得掉?”
“逃不掉也要走。”赵云说,“不能再拖了,拖下去恐怕有变,今日前来,就是与孙兄弟、周兄弟辞行的。”
周瑜示意两人稍安,取出一面令牌,放在桌上。
“我都想好了。”周瑜说,“元宵之夜,咱们一起走,兵分三路,我会为你们引开袁术的追兵。”
赵云看着出城的令牌,看看周瑜,又看孙策。
半个月后,寿春灯节。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天际一轮明月,寿春入夜,集市喧哗,花灯如海,火树银花。
“走!”孙策兴冲冲地过来,说,“逛灯节去了!”
周瑜想到今天半夜就要逃亡,紧张得胃都绞了,孙策还一副没事人样的,周瑜简直想揍他一顿。
“我不去了。”周瑜说,“你带孙权去走走,早点回来。”
“怕什么。”孙策说,“今天半夜里还有子龙跟着,怕有麻烦不成?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走吧。”
周瑜无奈,只得起身跟着孙策走了。
途径长廊时,又见袁绍、袁术、甄宓与杨弘等人过来,正要去花园中赏灯,双方寒暄数句,袁术只是呵呵笑,让周瑜、孙策尽兴,杨弘暗使眼色,周瑜微微点头,示意已安排妥当。
出了大将军府,这是孙策自打来寿春后第一次出来逛,与周瑜并肩携手,牵着孙权,在集市上步行。周瑜则安排袁术派给他的人先到城外等候,赵云带了曹丕闲逛,不知道去了何处。
孙权不知道今夜要逃亡一事,还笑着问曹丕去哪儿了,周瑜在集市上给他买了个滴溜溜转的风车,与孙策轮流背他,免得被人挤散了。当夜红男绿女,集市上尽是年轻爱侣,见到周瑜与孙策带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觉得这组合甚是有趣。
“我想吃点那个。”孙权说,“那是什么?”
“别吃了。”孙策说,“吃多了待会儿跑不动。”
“给我吃点嘛!”孙权大声道。
“曹操他儿子教的你什么……”孙策哭笑不得道,“还敢顶嘴了?”
“买给他买给他。”周瑜道。
周瑜最怕就是小孩子哭或者打架,感觉十分狼狈,生怕待会儿孙权不乐意,在集市上闹起来灰头土脸的破坏形象,孙策每次都只得让着周瑜,摸钱给他,说:“快去快去。”
周瑜买了两份打糕,一份孙权吃着,一份自己吃着,孙策问:“我怎么没有?”
“你不是不吃吗?”孙权问。
“就是。”周瑜调侃道,“你不是不吃吗?”
打糕热乎乎的,以糯米制成,还撒了不少花生麸,孙策简直要被这俩给气死,周瑜便笑着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打糕递给他,孙策接过吃了,孙权又朝人堆里挤,一边挤一边喊:“曹丕!曹丕!”
赵云让曹丕骑在自己脖子上,两人正在戏台下看木偶戏,孙权又朝孙策身上爬,孙策只好让孙权也骑在脖子上,挤了进去。
赵云看了周瑜一眼,周瑜略一点头,示意都安排好了。
“东西收拾了?”周瑜问。
“没有行装。”赵云低声说,“袁夫人为曹丕简单准备了盘缠。”
木偶戏演的是《七鹊记》,讲河汉织女之事,曹丕呆呆地看着,眼里有点发红,周瑜揶揄道:“该不会是真的恋上大美人了吧?”
“胡说。”曹丕道,“等我过几年回来,我找她当我媳妇。”
赵云不住笑,险些让曹丕摔下来,三人看了会儿木偶,孙权似乎发现了曹丕有点伤心,拉着他的手,问:“你和甄姐……说了吗?”
“嗯。”曹丕答道,“我说我还会回来的。”
木偶戏演完,看戏的人都散了,五人便并肩坐在河边,看对岸五光十色的灯火,孙策抱着一膝,踩在河边的石头上,灯景犹如梦一般闪烁得近乎不真实,周瑜知道孙策这个时候也有点紧张,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待得灯火渐熄,集市收了,赵云又带两个小孩儿去买了点油炸的零嘴,周瑜方在集市入口处说:“走吧。”
“我还没和甄姐告别呢。”曹丕说。
“不要回去了。”周瑜皱眉道,“以后有机会能见到的。”
曹丕想了想,虽然不愿,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拖累大家,只得作罢。
马车在巷子口停下,孙策上车,吴氏赫然就在车内,居然甄宓也在其中,甄宓朝众人微一行礼,便下车与曹丕叙话,曹丕眼红红的,在巷子里低声说了会,牵着甄宓的手,甄宓给曹丕擦了擦眼睛,又取出一个玳瑁扳指,递到曹丕手里。
“各位,”甄宓柔声道,“后会有期。”
“袁夫人珍重。”赵云抱拳道。
甄宓离开,数人纷纷上了马车,赵云见曹丕还有点恍惚,便说:“以后会见面的。”
孙策笑道:“人家都嫁人了,你还真想娶她不成?”
曹丕横了孙策一眼。
周瑜本来紧张得很,被曹丕这么一件事给逗乐了,数人笑了会儿,吴氏给两个小孩擦干净手,经过将军府后院时,赵云牵了马出来,便护送一行人前往城外。
寿春因上元节灯市,今夜城门开到子时,孙策将他们送到城门处,与孙权、母亲告别,转身回去。
周瑜心中不住怦怦跳,递交腰牌时,守城官斜眼乜他们几个,手下显然已经得到了周瑜今夜要出城的消息,三个人,一老一小,身份都对上了,守城官身边还有个将军府派来的人,协助察看了整驾马车,确定再没有人藏在车上。
那名文官周瑜也认得,是杨弘手下的,但按理说他并不知道自己有几面腰牌,文官核查过后正要放他们走,却被守城官给拦住了。
“你们三个人,”城防官兵道,“一块腰牌,是怎么回事?”
周瑜道:“我怎么知道!你派人去问杨大人!城中百姓都出去了,我们公干的还不让出城不成!这是我的功曹令,耽误了事,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周瑜又望向那名文官,说,“是不是这样?”
文官也拿不定主意,今夜出城人甚多,大都是从寿春临近郊县赶来过灯节的,一时间人如潮水,马车挡在城门口,堵住了后面所有人的去路,守城官只知今夜将军府有人出城,杨弘派来的手下却未说明白,为免耽搁太久被责,只得草草放行。
反正人没多就行,别的都懒得管了。
周瑜坐上车夫位,一甩长鞭,赶着马车出了城,回头看时城门处百姓越来越多,已找不到赵云了。
赵云一手牵着马,一手牵着曹丕。
“停下。”军官道,“什么身份?没见过你。”
曹丕掏出令牌道:“将军府的,喏。”
军官一脸疑惑,赵云一身名贵武服,佩戴一把侍卫专用的剑,操着一口流利的河北官话,颐指气使道:“这位是袁本初大人的侄儿,过完上元夜要上路回冀州去,你哪一队的?官职是什么?忒大的胆子啊!”
赵云站在城门口,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天生的衣裳架子,又穿着光鲜衣服,曹丕则浓眉大眼,一身诗书气,手上戴着枚甄宓给的玳瑁扳指,朝守城官一亮。
“认得这戒指吗?”曹丕问。
守城官便不敢阻拦,放两人过去了。
“快。”周瑜数人与曹丕、赵云会合,赵云抱着曹丕上马车,在路边将衣服换了,装扮成车夫,坐到周瑜的位上赶车,周瑜则翻身上了赵云的马。
“你的随从呢?”赵云问。
“安排在驿站里。”周瑜说,“今夜先走夜路,明天晚上投宿时,你带曹丕先走,剩下的人交给我。”
赵云问:“有多少人?”
周瑜比了个手势,示意二十人,赵云说:“我与你与伯符,足可解决二十人。”
“不能妄动。”周瑜说,“孙夫人和两个小孩子在,恐怕受牵制。”
两人小声交谈了一会儿,遥望远处城门。
赵云说:“伯符让我告诉你一声,若一盏茶时间等不到,就先走。”
“再等等。”周瑜沉声道,“回府,换衣服,再出城门,也得好一段时间了。”
为免引起袁术警觉,孙策与周瑜谈好,上元夜灯市散后先回将军府一趟,进府后再设法脱逃。然而这个方法非常危险,万一寿春关了城门,孙策就只得留在城内了。
而城郊驿站处的死士若等不到周瑜,也将暗生警觉,与袁术一传信,整队人都有危险。
眼看百姓们都出城了,寿春的城门缓缓合上,“轰隆”一声,隔绝了内里的灯光与外头的黑暗。
“糟了。”
那声响简直令周瑜如坠深渊,他看了看赵云,赵云道:“先沉着,不要慌乱,如果出城不行,你和伯符安排了下一步行动没有?”
“落下他的话就得等明天了。”周瑜忧心道,“但今夜袁术说不定就要动手杀他……”
“先走。”赵云果断道,“相信他,驾!”
周瑜又回头看了一眼寿春,深吸一口气,暗自祈求孙策明天一定要赶上。
吉凶未卜,周瑜的心沉了下去,赵云刚要赶车离开,周瑜却道:“再等等,一刻钟。”
第15章 桃源
城门处,孙策戴着兜帽,揣着令牌,骑马冒雪赶到城门外。
“将军府功曹司出门公干。”孙策出示令牌,问,“周功曹周大人是不是已经出城去了!”
守城官道:“是有一位功曹出城了。”
孙策道:“快开小门,我有一封袁将军给功曹的急信!”
孙策从怀中掏出一个将军府里的信封,朝着守城官一扬,守城官不敢怠慢,打着火把下来察看,见上头确实是袁绍府上的书信,便马上吩咐人开小门。
“弟兄们辛苦了,喝杯小酒暖暖身子罢!”孙策说,临走时不忘打赏二两碎银。
“城门给大人留着!”守城官笑道,“慢走!周功曹想必没走多远!”
周瑜骑在马上,握着缰绳的手满是汗水,只见寿春城上的边门开了一条小缝,远远的似乎有光透出,一骑赶来。周瑜整个人都要背过去了,赵云笑了笑,一甩长鞭。
“驾!”
“驾—”孙策得意的声音远远传来,追上了车队,在暗夜中启程。
车辕声、马蹄声响,抵达驿站时正是五更时分,周瑜先是下马,朝一众等在驿站里,打扮成官差的死士们说道:“大家辛苦了,这就上路,晚上再歇。”
死士纷纷起身,却不说话,跟随周瑜,护卫马车上路。
孙策已躲进了车中,吴氏撩开窗帘,朝周瑜道:“瑜儿,这些又是谁?”
“我的部下。”周瑜如是说,“伯母请放心,都是功曹司的人。”
吴氏点了点头,看了跟班们一眼,个个面带杀气,手背青筋毕露,目不斜视。
杀手们时不时会看一眼赵云,显然疑惑为何多了个人,周瑜便解释道是他的车夫。一行人在中午时已行出近百里,周瑜又几次进车去探望。
车中,周瑜低声道:“袁术这个时候一定已经发现你不在府上了。”
“不一定。”孙策说,“昨夜他与袁绍喝酒到夜半,今天醒得越晚,就对咱们越有利。”
“进府以后就没人监视你了吗?”周瑜问。
“嗯。”孙策说,“还得再快点,袁术要派人来追,就怕跑不快。”
周瑜说:“不能再快了,一副兵荒马乱的,你是要让那些杀手起疑吗?都是高手,二十个人,就算能全解决,我也没有把握保护好大家。”
周瑜看了曹丕一眼,曹丕拉着周瑜的袖子,一脸痛苦样。
“怎么了?”周瑜说。
“我要……解手。”曹丕说。
周瑜:“……”
“小的还是大的?”孙策说。
“小的。”曹丕说。
“我也要。”孙权说。
周瑜深吸一口气,说:“等等,我想办法。”
这群死士应该不知道周瑜带了几个小孩上路,但不能让他们起疑,周瑜想来想去,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说:“你俩轮流下车去解手,待会儿要把衣服给换了。”
说着周瑜下车,吩咐队伍先停下。
所有人便等在一旁,周瑜说:“孙夫人需要休息一会儿,大家到路边去等等。”
幸好有吴氏在车上,众人也不便靠太近,便听周瑜的吩咐,等在路边,赵云则把车停得远了点,将吴氏扶下车来。
曹丕穿着孙权的衣服也跟着下来了,到路边草丛里去。
片刻后曹丕先回车,不多时孙权又跑下车,周瑜极力与一众死士说话,然而他们大都是点头或摇头,或是简短回答,不得罪他,也不与他深谈。周瑜暗道这群人只怕不好对付。
“孙权!”周瑜喊道,“别乱跑!”
“哎!”孙权在草丛里答道。
片刻后吴氏又带着孙权回到车上,赵云赶车,开车。
中午为争取时间,路上吃的干粮,黄昏时,赵云把车停在官道旁的客栈边上,吴氏便领着孙权下车,周瑜又张罗着一众人进客栈吃饭,付钱,点菜。这店很小,老板就是跑堂,眼看来了一笔大生意,忙前忙后地招呼。
“不劳烦周大人。”一名随从显然是死士们的队长,朝他说,“我们吃干粮。”
“弟兄们也辛苦了。”周瑜朝他低声道,“不吃饭也进来坐会儿,我怕孙夫人起疑,在路上她朝我问了好几次你们的来历……万一到时候被孙坚知道了,只怕会心生警惕。”
那队长想了想,确实如此,便把人从后院里都叫过来,简单嘱咐了几句,一群人涌入客栈内,占了一块位置,开始自己吃干粮。
周瑜拿了水壶,到矮案上去,给吴氏与孙权洗杯,赵云站在一旁听吩咐,周瑜便朝他道:“你下厨房看看去,让切两碟腊肉上来。”
赵云这就去了,一众死士坐在墙角吃干粮,周瑜以目光提示吴氏,一手将药粉抖进水壶内。
吴氏以眼神回应知道了。孙权则好奇地看着,却没有说话。
少顷菜端上来,周瑜便与吴氏等人吃菜,跑堂端到其余人桌上的腊肉却没人动,有人起身要去打水,周瑜却道:“喝点酒吧。”说着让跑堂上酒,并顺手把水壶提到柜台上,跑堂便到后院去打酒,那队长却道:“不劳烦了,喝点水就行。”
说着队长过来,提起水壶,周瑜又道:“让他们再烧点。”
队长摆手示意不必,提着水壶过去,分与一众人。
周瑜静静吃菜,又朝孙权说:“这里不比将军府上,不好吃也多吃点,不然没力气。”
孙权嗯了声,赵云在走廊下蹲着扒饭,也不回头。
这个时候,周瑜的心跳已经催到了极致,他没有回头看,不知道死士们喝下那壶水了没有,片刻后听到队长起身,说:“我再去烧点水。”说着提着壶,前往后院。
那队长在后院中打水,赵云则在一旁挑起干草喂几匹马,队长道:“也给我们的马喂喂。”
“是,官爷。”赵云说。
队长放下水壶,打开后门,走过马车时,忽生一念,上前拉开车帘,朝内看了一眼。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瞬间前现利剑,背后则飞来草叉,孙策从车帘里一剑,配合赵云,两人瞬间将队长格毙于当场!
赵云马上放下草叉,脱下外袍扔进车里,孙策把队长的尸体拖到一旁,赵云转身入内,在客栈里朝周瑜打了个手势,意思是暴露了,必须动手。
就在这时候,毒药药性发作了。
“怎么黑了?”
“灯灭了?”
“有毒!”
“当心!”
死士们瞬间乱了起来,赵云捂住孙权的嘴,周瑜将桌上的菜一卷,两人马上起身,要逃出客栈,背后传来风声,一名死士怒吼道:“别让他们逃了!动手!”
周瑜转身,干净利落抽剑,却不挥剑,以长剑指着那死士胸口,死士一冲过来,登时以胸口撞上剑刃,干净利落地被捅了个对穿。
“你们先上车!”孙策吼道。
跑堂的大叫道:“老爷们!这是要做什么!”
周瑜拎着那跑堂的衣领,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客栈厅堂内一片混乱,双目失明的死士们纷纷拔剑动手,孙策几棍下去,对方竟能听风辨认,孙策大声道:“你先走!”
周瑜退进了厨房,两人边打边退,孙策从灶中抽出柴火,呼呼飞舞作声,敌人双目不能视物,避开了柴火,却避不过火苗,当即衣服被点燃,一片哀嚎声,乱扑乱撞。
两人跑出了后院,赵云已套好车,周瑜解开死士们的军马缰绳拴在一起,孙策翻身上马,赵云一甩长鞭,吼道:“走!”
客栈内,跑堂的冲了出来,周瑜朝他喊道:“这些马赔你的客栈!快走吧!去丹阳!”
“拿着这个!”
孙策递给跑堂的一卷手令,让他去找自己舅舅,紧接着众人纵马奔驰,冲上了官道。
夜幕降临,漫天飘雪,周瑜回头看,见山下客栈已起火,料想跑堂的也知避不过,索性一把火将客栈给烧了。
“真对不起他了。”周瑜说,“飞来横祸。”
孙策说:“二十匹马,够他重新置办个产业了,虽是军马,料想袁术没少派这群人去杀人灭口,马上都未有烙印,要转手不难。”
赵云说:“只怕袁术的追兵已在路上,两位贤弟先稍作休息,今夜还得赶路。”
周瑜一路上提心吊胆,不得不说这次出逃乃倚仗了三分运气,现在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松了下来,便与孙策上了马车,在车里稍憩片刻。
车内挤了这么多人,周瑜抱着孙权,孙策抱着曹丕,好不容易挤下了,睡到夜半时,周瑜醒来,发现赵云接替了孙策的位置,曹丕则在他的怀里睡得正香。
“瑜儿。”吴氏仍醒着,说,“这次可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救了我们一家……”
“伯母。”周瑜笑着说,“要不是伯符,我早就死在巢湖孤山,要么就死在洛阳,总之不知道在哪个鬼地方去了,千万别说这些。”
吴氏笑了笑。周瑜又道:“老天开眼,可见今天能逃出来,也是借了孙权和曹丕这两小子的运气。”
“正是。”吴氏说,“我听你伯父时常提起曹孟德,想必也是个大人物,这次大家全托他的洪福才是。”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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