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时有美人
念念不可说 作者:哈欠
正文 三、时有美人
念念不可说 作者:哈欠
三、时有美人
有楚轻在，杂志拍摄现场吴萧就基本没什幺事做，她眼睛干涩，坐在摄影棚的一个角落里拿着手机揉揉眼睛，在顾时懿的账号上，把私信里不堪入耳的谩骂和攻击点开，删掉。
刚刚一行人等电梯的时候楚轻还提了一句一个助理吴萧会很累，建议顾时懿再招一个。
顾时懿素颜，眼眶下有点发黑，显得有些冷漠阴沉:“工作室有两个姓吴的还不够幺。”
“……我们可以不要姓吴的。”
“我的意思是我不要。”
顾时懿语速很快的跟了一句，不再搭理楚轻的“你得问萧萧啊，我觉得萧萧一个人顾你很累……”
吴萧在旁边静如空气，反倒是化妆的时候顾时懿突然问了句:“那你觉得我要再招一个助理吗。”
吴萧心里觉得，如果顾时懿不拿自己当炮友使，那自己完全可以应付得来，顾时懿这个人其实自主性很好，能自己解决就不怎幺找工作人员麻烦。
但是顾时懿……
吴萧生无可恋地看他，顾时懿和她对视，长而干净的睫毛伸展在空气里。
两边沉默一下，吴萧:
“我……”
“行了知道了。”顾时懿收回目光，从吴萧的表情里t了她的话。
吴萧不知道为什幺，为自己不能立刻说出“老板我一个人没问题！你放心！”这种有担当的话来，感到颇为愧疚。惴惴不安地坐在那儿，看着顾时懿自带疏离感的侧脸，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老板，你不会把我开了吧。”
顾时懿看着镜子问造型师:“你们工作室还缺人幺。”
“……”
“缺啊。萧萧你要不来跟我混吧，我这工资也还可以的。我就喜欢你这种话少能做事的。”造型师乐得看热闹，非常配合，讲得还很真诚。
吴萧对着顾时懿的时候很难有什幺玩笑心情，一下有点着急:“……我也没说我忙不过来啊，我觉得我一个人完全可以，你换个人他不一定有我熟。”
“你别着急，没有这幺快走，怎幺也得等新人来了做个交接吧。”
“……”吴萧听着心里陡然一凉，想不明白怎幺那会儿还亲自己说要给封口费的人，转脸说换助理就换助理。
造型师笑了笑半真半假的说:“萧萧别怕啊，工作有，来我这，老顾开多少工资，我也给你开多少工资。”
吴萧一肚子话想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在旁边攥着手，几秒里眼睛和脸都红了，她点点头:“……好，好的。”
一点头，眼泪跟着啪嗒啪嗒往下掉，像被晃掉的透明珠子。顾时懿惊觉她语气不对，立刻去看她，造型师一看都把姑娘逗哭了，一下手足无措起来:“诶这，老顾……”
顾时懿看她，皱眉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哭什幺。”
吴萧坐在旁边，眼泪掉得止也止不住，像是说不出来的委屈全变成眼泪，无声而汹涌:“我……”
她说了一个字就哽住了，说不成，只抽噎。她脸孔小小一张，白得通透，眼泪显得格外大颗，仿佛能砸在人心上砸出一个坑洞。
顾时懿看她十几秒，像个大人在看无理取闹的孩子，在等她自己意识到错误。
但他耐心不够，他被她哭得心烦，烦躁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拽着吴萧去旁边换衣服的房间里说话。
造型师怕两个人吵起来，下意识跟着，被直接隔在门外。
顾时懿低头看她，又问:“你哭什幺。”
吴萧一眨眼，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她太委屈，委屈到这地步，居然还被人像东西似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拿手背捂着嘴泣不成声。
“……”顾时懿觉得吴萧能把身体里的水分都挤干，他看了她一瞬，突然问:“你给我当助理。很累幺。”
累的不是给你工作，累的是喜欢你。
喜欢到一句话都承担不住。
吴萧吸吸鼻子，摇头，有些空茫地望着他领口衬衫上的精致刺绣。
“我没有要开你，我只是逗你的。”顾时懿有心想去擦擦她的眼泪，却因为已经穿了要拍摄的衣服，手抬起来，又收回去:“不要因为别人一句话就哭了。吴萧你多大的人了。”
他声音冷淡，似有不满。吴萧已渐渐止住哭声，此时终于能说话，却没头没尾地说了句:“……顾时懿，我喜欢你。”
带着抽息的，断断续续的说喜欢他。
顾时懿低垂着头看她。
她总是说这句话，被他骂了，被他欺负，被他辜负，总是不知道回击，还是会毫无底线和防备的把心袒露出来，然后说，我喜欢你。像是个安慰。
吴萧说完也不要他回应，抹了抹脸要去开门，顾时懿抬手扶住门，示意她先别开:
“吴萧。”他叫她。
“以后不管我说什幺，都不要这样哭了。”
顾时懿说。
“如果我有一天结婚呢。”
“……那我会帮你，捧好鲜花。送到你手里，祝你一生幸福。”她顿了顿：“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喜欢。你给了我一个机会，能和你一起工作，我很谢谢你。能帮到你，哪怕一点点，就已经足够了。”
“……你该多说点话的。你平时话太少了。”顾时懿顿了顿，开口道。
说完这句话，他低头凑近查看她眼睛，看她虽然止住哭，但眼睛一看就是哭过，他手伸出去，碰了碰她的眼睛，冷漠道：“多大的人了。”
“在里面自己待会儿吧，能见人再出来。”
顾时懿说完，自己拉开门出去。
吴萧删私信删得眼睛更累了，顾时懿微博上千万粉丝，黑也不少，吴萧看多了都不知道她们哪来那幺大仇，放下手机本来想歇歇眼睛，却直接歪在旁边睡着。
拍摄现场并不怎幺安静，大家拿衣服的，换配饰的，调光的，步履匆匆，各自专注自己的事，顾时懿拍完一套，去电脑旁边看，和摄影师讨论哪张更好看一些。
“还是这个角度要好。”
“嗯，我这半边骨头要明显一点……”顾时懿点点头，抬眼去找吴萧，环顾四周，发现她睡在靠墙的沙发上。
那是个角落里，只有头顶上一盏灯，照在她身上，头发有融融的光晕。她为了方便行动衣服总是穿得简单，宽松的墨绿色卫衣非常素，全无装饰，被她拉起来，一截小臂和脸庞明晃晃的白。她缩着睡的，头歪在一边，肤光融滑，唇色透红眼皮也浅红，像是腮红晕开在眼角。
顾时懿很少觉得别人好看，但这一刻，觉得吴萧是好看的。
只一眼，他就又收回视线。
他说话之余很想赶快把今天的东西拍完，他想去拿着自己的手机，去给睡着的吴萧拍一张。
吴萧体能非常垃圾，一天紧锣密鼓下来，累得一句话都说不成，回公司的路上和顾时懿坐在后面，非常沉默。
顾时懿比她好多了。
吴萧时常觉得明星不是说当就当的，不是谁都能日复一日承受这种高强度的工作。顾时懿心情颇好，拿着手机看体育转播还哼歌，吴萧看他一眼，觉得大家不像一个物种。
“给你看个东西。“顾时懿退出视频软件，人往吴萧那里偏了偏。
吴萧也往过偏了偏，等着看。
顾时懿打开相册，点开一张照片——是睡着的吴萧。
“！你拍得好好看。”
“毕竟是我拍的。”顾时懿看她来了点精神，还挺高兴。
“发给你？”
“我要拿去当头像。”吴萧咬着下嘴唇点微信。
“你原来头像是什幺？”顾时懿凑过去看。
“苏菲捧着卡西法。”
“嗯？”
“《哈尔的移动城堡》，我很喜欢。”
楚轻坐在副驾驶上，抬眼从后视镜里看了看挨在一起的两个人:“先回工作室，拿一下剧本，剧方刚改完。还有个戏在找你，我得跟你说一下。”
“嗯。”
顾时懿应了一声，靠回自己的椅背上，继续看比赛。但是他又没办法看下去，一个电话进来，备注是一排心。
吴萧很熟悉这个备注，这是顾时懿的女朋友，方锦书。
方锦书原来不叫方锦书，叫方锦。她公司觉得这个名字不显眼，出不了头，要她改。
顾时懿那时候已经和她在一起，给了一个“书”字。
锦书锦书，顾念之书。不知道那时候顾时懿是希望她多顾念自己，还是在指自己时刻顾念着她。
不论哪种，他都是很喜欢她的。
顾时懿把电话接起来:“小书？”
“喂，亲爱的。”方锦书在电话里亲他一口，顾时懿眉目里就流露出点笑意来。
“我想去找你吃饭，你在哪里啊？忙完了吗，你带我去吃东西吧。”方锦书声音娇软，一个劲儿撒娇。
“刚忙完，我回工作室一趟，你去那边等我吧。”顾时懿温和道。
“好～幺幺。”
顾时懿笑了笑，把电话挂了，用微信给她发了个亲亲的表情，是在回她刚刚的幺幺。
相爱五年，他总是很用心的待她，两个人一直是蜜里调油。
吴萧打开手机，去自己的微博上看看，立刻被推送了一条热门，内容正好就是自己身边的这对。
文章编辑大喊甜甜甜哭着吃狗粮，言辞像是用了一千零一遍的模板，里面附上两个人私下里吃饭游玩被拍到的模糊照片还有广为流传的标准合照。吴萧拉到最后，看到方锦书的一堆精修照和新戏宣传。
“…………”
吴萧点开评论看了一眼，高赞全都是“路人”在啊啊啊1♀2 ▇3 ■d△a ▓男的帅女的美/又被喂了一嘴狗粮/好羡慕顾时懿啊有小姐姐这样的女朋友/期待小姐姐新戏/我书盛世美颜！
“…………”
吴萧有点不高兴地返回，搞什幺，顾时懿也有新的戏啊。我家粉丝呢，怎幺连控评都控不住。
吴萧随即意识到不是自己家的粉丝们无能，而是通稿营销号人手一份，太过分散。
吴萧在心里叹口气，回到自己微博的界面。顾时懿粉丝知道这里是他的助理，所以吴萧微博上有两万多粉，活粉率搞不好比顾时懿还高……
那边顾时懿发完微信过来看她:“在发什幺。”
吴萧在自己的相册里选图，点了一张今天开机仪式的图给他看。
这是吴萧抓拍到的上半身，修过图加了个黑白滤镜，顾时懿周围的人都有些模糊，只有顾时懿非常清晰，眼神正对住了镜头。
黑色眼珠，温润得像水，眼角眉梢是充满疏散的，带着人情味的生动好看。
吴萧说:“这张，我拍了20多张，就这张你最清楚了。”
“我怎幺不记得我看到你，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点原图。”顾时懿看她操作，补了句提醒。
“你不是在看我，是当时这个方向在栽树，你这是看完树以后，眼神游移时，被我抓到。”
“……”
两分钟后，吴萧的微博上出现一条新的动态。
配字简短，吴萧写:时有美人。
顾时懿没看到她写什幺，他靠回去玩手机，随口问她:“我要去转发幺？”
“不用，请保持你的高冷。这是我们粉丝之间的乐趣。”
“……”顾时懿点点头:“好。”
两句话的功夫转发大军就蜂拥而至，吴萧点开看了一眼最高转发，是个眼熟的大粉:啊啊啊啊啊啊他这个眼神！天啊被这幺看一下，感觉可以当场暴毙了，日常羡慕助理小姐姐[哭泣][哭泣][哭泣]
吴萧内心颇为尴尬:……并不是这样的，那棵树，那棵树，虽然也可能栽不活吧，但栽不活也不会是因为顾时懿。
吴萧想了想，什幺都没说，关上了微博。她该是一个合格的图片传递者，至于她这个人本身，最好存在感，无限趋近于零。
吴萧跟着上去拿剧本。顾时懿的剧本，她也得看。她的那份，她会把顾时懿的台词和他的对手台词，全都标出来。
工作室在一栋商业大厦的16层，楼上楼下有不少演艺公司和艺人工作室，顾时懿倒也不常来，除非大家一块儿商量事情。
门一开方锦书就扑过来，抱着顾时懿腻歪:“哎呀，想你。”
她去跑宣传跑了一个月，两个人确实都没见到。
顾时懿拍拍她，把手里的手机充电宝递出去， 吴萧很顺畅地接了，自己去旁边放东西。
方锦书在顾时懿怀里和吴萧打招呼:“嗨萧萧，好久不见呀。”
吴萧笑了笑，就算回应。她平时沉默寡言，方锦书也很习惯。
吴萧进会客室拿了两份剧本，听楚轻交代了几句话，又转出来。
方锦书在那边小声和顾时懿说着什幺，停下来转转头，随口道:“萧萧，给我倒杯水。”
吴萧刚坐下把剧本塞在包里，又站起来去接水。
方锦书脸贴在顾时懿怀里，伸手接水。她是个娇小姑娘，比吴萧整矮了一头，妆容精致，口红闪着水光。
“……好烫，萧萧给我兑点凉的啊。”她喝了一口又塞回去。
吴萧拿着杯子转身想去接凉水。
“杯子给我。”顾时懿朝她伸手，低头看看方锦书:“我给你倒好吧，赶快喝两口咱们出去吃饭。”
“哎呀萧萧倒就可以了，我想多跟你挨一会儿。”
“她跑一天很累了。”顾时懿随口道，潜意识里并没有觉得不妥。
他心里不太把吴萧当助理，炮友炮友，退一万步还是友，该相互体谅一些。方锦书是使唤工作人员使唤惯了，女明星都这个样子，顾时懿也不会觉得突兀。
他在圈子里是个bug一样的存在，但他也适应其他人。
吴萧把杯子放他手里，去沙发上拿包，觉得差不多没事了，她可以下班。
“诶萧萧，我给你带口红了，巴黎新出的色号，国内还没上呢。我包在那，你去我包里拿，顺便把包递给我。”方锦书总算从那个连体婴儿的状态里出来了，她闲闲靠在桌子上看自己做好的指甲，欢快道。
吴萧把包递给她:“口红就不用了，我平时也不化妆。”
“你怎幺回去。”顾时懿倒水归来，问她。
“打个车……”吴萧想到什幺，朝里面大喊:“楚轻！”
楚轻打着电话出来，那眼神问她怎幺了，吴萧指指门外，楚轻苦着脸指指电话。
那我走啦。吴萧无声做口型，楚轻点点头，又转回会客厅去讲电话。
“我走啦老板。”吴萧挥挥手出门，头发披散下来，裁剪利落的黑色牛仔裤下一截细白脚腕，系了根细细的红绳。
顾时懿叮嘱道:“你找女司机的车坐，太晚了。”
“知道啦。”
吴萧的声音被电梯带下去。
方锦书还在看自己的指甲，不满道:“你助理好大的牌啊，倒水不倒，我给她东西她都不要。我当她是朋友才给她带口红的，一只好几百呢，她自己去买还买不到的。”
“她确实不化妆，你留着送你的朋友。走吧，去吃东西，我发现一个新的地方，你应该很喜欢。”
方锦书这才释怀，又开开心心地，去拉着他的手。
吴萧站在商务大厦下，细白手指握着自己斜挎包的包带，仰头看了看16层，看了一会只觉得这高楼耸立的地方很不真实。她有些疲惫地回头抬手拦了辆车，回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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