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据说师尊是魔头 作者:一只疯兔子
正文 第2节
据说师尊是魔头 作者:一只疯兔子
第2节
寒净叹了口气,把女子的乾坤袋系在男孩腰间,抱起不停无声哭泣的男孩,一脸心疼,半脸茫然。男孩趴在他怀里,并不挣扎。
寒净埋葬了魏夫人,看着小坟包一脸惆怅,对男孩道:“说来惭愧,我对识路认地不是很有天分,今天用身临珠记住你母亲的埋骨之地,他r,i你长大成人,当找回此地,时时祭奠,不忘你母亲以命相护之恩。”
男孩对着母亲的无名荒冢拜了拜,站起身,看着母亲的坟头,红着眼睛,轻轻牵住了寒净的衣角。
寒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叹了口气,这次是为另一件事发愁:“师兄,这是哪啊?怎么回家啊?”
沙门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传送地点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寒净茫然的看着四周光秃秃的山石,很没有底气的小声道:“我想的是师尊的茅草屋啊。”
沙门:“……呵呵。站着别动,我去接你。”
光球缓缓落下,变回一颗白色珠子,寒净把珠子塞回乾坤袋,对眼睛通红的寒靳道:“你母亲说你魏家被灭族,可为师当年却听说西洲魏家十分繁盛,因此去魏家一探究竟。”
寒靳紧紧攥着从小带到大的乾坤袋,声音沙哑:“师尊去了魏家?”
寒净抬头看天,一脸深沉:“本来是这样计划的,可是不知怎么回事,为师好像去的是南麓森林,妖兽难缠,为师不敌,回来的路上妖毒入体,只能匆匆寻了个山洞就地闭关。”
即使脑残粉如寒靳,也一时接不上这个尴尬的套路,连眼泪和满腔的仇恨都给噎回去了,大脑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找回一点思路,但还是找不回正确的表情:“师尊说妖毒入体,如今妖毒可解?”
“雷劫之下,r_ou_身重塑,已经无碍。”寒净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站在四面透风的卧室,觉得自己在徒弟心里的形象可能有点蒙尘了。
微微有些惆怅,不开心。
不开心的寒净准备盖房子,但是房子不是一天盖成的,饭还是可以先吃一吃的,寒净洗好手坐在露天的饭桌边等待开饭,寒靳端上四个菜一个汤。
“雷火灵根就是好啊,火候很到位。”寒净不吝夸奖。
寒靳:“……师尊说的都是对的。”虽然雷火双灵根跟火候一点关系都没有!没有!
过了三百年心惊胆战、痛苦绝望的生活,寒靳突然发现自己有点不适应这样的师尊了。二十三岁之前,师尊是最好的师尊最完美的导师,二十三岁之后,师尊成了罪恶的根源绝望的出处,现在,师尊就是个槽点满满的未成年,和记忆中一样单纯善良,却又不像记忆中那样成熟稳重。也许是长久的思念强化了他少有的成熟稳重,而□□裸的现实却揭示了一个真实的修炼天才生活废。他好像和记忆中一样,但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肩膀似乎没有那么宽广,头脑似乎没有那么灵活,和寒靳比起来,寒净反而更像一个孩子,角色似乎已经完全颠倒过来。寒靳怀念的,是他的温柔和强大,可这个人,不仅仅只有温柔和强大。
饭吃到一半,有人拜访。
寒净对来人招了招手:“徐缓,来吃饭。”
徐缓望着寒净笑了笑,笑意明明白白地浮于表面,甚至不屑掩饰自己的虚伪:“小师叔,听说你闭关出来了,你见过我师尊了吗?”
寒净一脸茫然:“宗主师兄四海云游,我出关半个月就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哪里来得及见他一面。”
徐缓还是笑,很温文的样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您是最后一个见过师尊的人啊。”
“徐师兄!”寒靳提高音量,墨黑的眉轻轻皱着,“师兄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寒净看看徐缓,再看看寒靳,总觉得有些不对,可徐缓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寒靳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
徐缓向寒靳拱了拱手,丝毫没有被打断话题的不自然:“宗主半月前昭告天下,要在平波峰为小师叔设宴庆祝,徐缓来请示宗主宴席事宜。”
寒靳脸色缓和:“寒靳自知有愧于霞蔚宗,宗内事务都是师兄打点,寒靳忝居宗主之位已久,此次师尊大乘之宴一过,便是时候物归原主。以后宗内还请师兄多多费心。”
徐缓面色如常,无惊无喜:“自然。”
第6章 这徒弟太冷静
徐缓走后,寒净才想起自己出关之后身边人与物的种种反常。虽然他以前醉心于修行,与人接触不多,可和认识的人关系总不会太差,就算不认识至少也要礼貌一下,但现在,好像所有人都不怎么待见他,明明看见了这个人非要装作没有看到,实在是很奇怪。
寒净心大,从小玉成真人就教导他,不高兴的事不用记,多想想愉快的人和事,人修仙为了什么,最重要是开心嘛,何必自寻烦恼。所以寒净从小就记法诀记得牢,对生活的细节很多都选择性地忘记。久而久之,他的记忆好像已经默默的执行了这一习惯性的区别对待,对生活越发的不关注。如果说一个人的ji,ng力有十分,寒净的九分都在修炼上,剩下的一分拿来记记人物关系就没有更多了。
可再没脑子,寒净也觉得有点奇怪了。
“靳儿,为师忘了问你,为师醒来时为何在水牢之中?你为何对为师刀剑相向?”
寒靳低头拨了拨碗里的饭粒,就算避开了寒净的视线,依然能感到寒净的疑惑与无辜,似乎是在质问寒靳,你为什么认不出我,为什么要让我受苦,为什么要让我背负全天下的骂名。寒靳说不出,说不出自己的愚蠢。
“靳儿,为师难道是闭关期间走火入魔做了坏事了?”寒净素白的手指紧紧握着碗筷,怔怔地看着寒靳,喃喃道,“可是,为师怎么一点记忆都没有。”
寒靳急急抬头,断然否认:“不是师尊!”
寒净乌黑的瞳孔认真的看着寒靳,等着他说下去。永远停留在少年时期的面庞稚嫩,知道不是自己走火入魔做了坏事之后,放心之余,又有点好奇,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真相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是师尊闭关期间……”寒靳吞吞吐吐,总觉得话一说出去,这样无忧无虑的师尊就会被自己亲手毁掉,就像他的愚蠢毁掉了师尊的声誉,可不说的话,就能瞒得住吗?不说的话,他日寒净从别人口中得知的所谓真相,又会何等刺耳,那时,自己说不定连安慰都做不到,“师尊可还记得,雷劫之前交予我的一缕幽魂?”
寒净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回事,那缕魂魄现在何处?他本就是一缕幽魂,若因我雷劫丧命,便再无重生的可能,却是我的孽障了。”
“徒儿无能,雷劫之下,那缕魂魄已魂飞魄散,”寒靳急急道,“师尊有所不知,魂飞魄散是他罪有应得,那缕幽魂在师尊闭关期间占据了师尊的躯体,利用师尊的名声和身份,做下了……一些错事,徒儿只能将其囚禁于水牢之中。”
寒净似乎完全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剧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心地看着寒靳,纯净的眼睛里一片紧张:“比如说?”
寒靳看着寒净的脸色斟酌透漏一点:“比如说……杀人……”
寒净白里透红的脸上顿时血色全无。他葡萄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寒靳,似乎是被这个消息震成了雕像,好半天,茫然的眼睛里转过一丝清明,寒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指尖圆润,充满灵气的手掌如玉如画,是上天最完美的雕琢,可这双手分明有血,一大团看不见的血在浸泡着他的双手,黏糊糊的,让人恶心。
寒净茫然失措的眼神像一把刀,割在寒靳心上,在不知道寒净被换了芯子的三百年里,他为寒净活了三百年,被利用被背叛被伤害却还是一次次地跟在假寒净身后替他善后替他找借口替他抵挡伤害,美好的过往在无数次的回忆中变得坚不可摧,希望能够帮助寒净重铸灵根是他唯一能够坚持下去的理由。
如果寒净不能变回三百年前的寒净,寒靳的一生就像一个笑话,所有的忍耐和付出如果没有回报,未免过于可悲。
可当寒净真的回来了,寒靳心里却和以往无数次一样,为寒净疼痛是常态,可这次的疼痛却没有了任何的希望。
寒净回来了。
寒靳三百年的忍耐和付出,只是一厢情愿的错付,他连自己最重要的人都认不出,又何来拯救?认错了人,竟把敌人当至亲,寒靳的确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我……杀了谁?”寒净的声音有些抖,却还是坚持问下去,“我杀了多少人?”
寒靳放下碗筷,噗通一声跪在寒净面前,碎石遍地的土石路扬起一片小小的尘埃,寒净茫然的看着唯一的徒弟,这个出关之后唯一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寒靳的眼睛里盛满了痛苦,寒净在寒靳的痛苦和沉默中闭上眼睛。
寒靳颤抖着伸出双手,抵在额前,深深的拜了下去,为人弟子,不认亲师,不辨真伪,是不忠,身为晚辈,师长之痛,无能为力,是不孝,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颜面抬头直视师长,寒靳声音颤抖,说给寒净听,也说给自己听:“作恶之人已得到报应,那些事与师尊无关,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师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与我无关吗?”寒净睁开眼睛,葡萄黑的眼睛望着远处,平波峰地势陡峭,师徒二人居所在山巅之上,与云比肩,仿佛随时可以登云而上,羽化升仙。可群山巍峨,云海飘渺,寒净的目光却落不到任何一个可以停留的地方,“那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我是寒净,会有多少人不会死?”
寒靳沉默。
如果不是好名声的寒净,如果不是迷迷糊糊的寒净,如果不是骤逢大难的寒净,没有那么多人会为他担心,没有那么多人会毫不犹豫的给予,没有那么多人会毫无防备的露出后背,更不会有人到死才肯相信,寒净变了,无法修炼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寒净。
“师尊。”和寒净灵脉相连,寒靳能感觉到寒净的心中种下了小小的心魔,修真之人大多赤诚,杂念过多心魔丛生之人,很难撑过结丹,心魔的强大之处在于,一旦种下因,必然要有果,永难拔除。可他怎么瞒?天下人肯不肯瞒?那些失去至亲之人肯不肯瞒?
树敌太多,天怒人怨,只要行走在这中州大地,总会知道的。越是残忍的真相,寒靳越是不想寒净是通过那些满怀仇恨与恶意的人口中得知,那时,寒净将多难堪。
只是寒净做错了什么呢?寒净只是闭了个关,他功法特殊,导致r_ou_身被邪灵占据,三百年大梦初醒,一觉醒来人人喊打,甚至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寒净心思纯净善良自律,修的是善法,炼的是仁心,余生心魔不消,难以渡劫,他不可怜吗?
一个莫名其妙的邪灵蒙骗了整个修真界,是修真界的劫难,也是寒净的劫难,而邪灵却于雷劫中灰飞烟灭再无轮回可能,可寒靳并不解恨,只觉得对方死得轻松,死有余辜。
寒净脸色苍白:“师尊闭关之前叮嘱过我,如要闭关,定要寻安全之处,设层层阵法,我以前只觉师尊小题大作,匆忙闭关之际哪来的及做那么多布置。是我过于自负,犯下弥天大错。”
可寒净是为了寒靳出的门,路痴这件事对小女儿来说显得淘气可爱,对寒净来说却是难以控制的苦恼,上天对人是公平的,有所长必然有所短,寒净已经尽量避免出门,如果说寒净错了,追根溯源,一定是错在三百年前伸出援手,收留了寒靳。
寒靳心里已经是被刀割的七零八落,自作自受,如何敢表现出来,寒净已经懵了,师徒二人总要有一个至少看上去冷静的:“师尊,徒儿愚钝,没有认出偷了师尊身体的小贼,师尊如果有错,徒儿的错一定大过师尊。师尊切莫过于伤怀,这种种巧合,非人力能为,也许就是修真界注定的劫难,只是借了师尊的身体罢了。况且,这些年,徒儿谨记师尊教诲,一直寻找被那邪灵祸害的道友的尸身魂魄,好歹保住了大半的道友,师尊无须过于自责,日后岁月漫漫,我们设法补偿吧。”
寒净笑了笑,却十分僵硬难过:“还是靳儿做事周到,可惜被我连累了。”
和冒牌寒净比起来,这个过分体贴温柔的寒净让人心疼,寒靳只能抬头看着寒净的眼睛:“师尊救我养我,现在却要和我这么客气,是怪徒儿愚蠢,和徒儿生分了吗?”
“和你有什么关系,”寒净叹了口气,躬身扶起寒靳,“既来之则安之吧。”
人的一生,总是要经过大大小小的劫难,修真之人所求更多,自然要面临更大的劫难,可能是寒净实在是活得太过顺风顺水,师长关心,师兄弟和睦,徒儿恭顺,就连上天也看不下去了吧。只是,既然是他寒净的劫难,为什么要累及无辜呢,寒净一个人,不管是抽筋断骨还是神魂碎裂,都可以接受,独独是残害至亲,背叛师门,这个劫难,寒净不敢接。
可却,不得不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朕去论坛溜达了一圈,看到好多新文求互收互暖的,还有问为什么签约被拒的,大家都好有自信,不怕写崩了,在拼命自荐啊,我都不敢,因为我没大纲!
哈哈哈哈,想想自己没大纲就挖坑还挺溜的,不管是媳妇每天都撩我还是据说师尊是魔头,都是从一个小梗慢慢写出一个世界的,感觉自己牛逼坏了,所以万一崩了咋办,溜了溜了。
第7章 这徒弟退位了
虽然时间仓促,徐缓的办事效率绝对是一流的,破劫入大乘是人人羡慕的喜事,可这喜事的主角是寒净就太让人闹心了。各大宗门既觉得还要送东西庆祝寒净破劫成功简直是浪费,又觉得霞蔚宗的面子不能不给,简直愁死个修士,最后互相旁敲侧击打探了其他门派的礼物和派出的代表之后,非常整齐划一的送上了地级法宝,派出了三代首席,让孩子们去凑凑热闹吧,总不至于寒靳看着,寒净还能坑了这些孩子。
破劫大会正式开始前三天,霞蔚宗客峰就已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寒净寒靳却仿佛完全忘了这回事,没一个来邀请两人去待客,也没一个人上门来恭喜主角修为ji,ng进,两个人窝在平波峰盖房子。
寒靳站在泥胚上往屋顶铺瓦片,看着寒净,颇有些心不在焉。青色的瓦片整整齐齐的摞在屋顶上,房子已经修补的有模有样。
寒净抠着门柱,愁得小眉毛攒到一起:“靳儿,万一有人寻仇,我该怎么办呢?”
寒靳:“……师尊,别抠门柱了,要断了。”
寒净抬头看了一眼,这次盖房子本来就只师徒两人,寒靳在寒净一动手推倒了自己睡觉的储物室之后就恳切请求师尊一边歇着督工,自己来就好。寒净还想帮忙添砖,可他放的砖总是对不齐,墙面看上去坑坑洼洼,被寒靳一巴掌推平重整了,于是寒净就乖乖站在房檐下发呆。寒靳这一说,寒净才发现红漆金纹的门柱在自己的□□下,裂开了明显的大口,顿时更忧郁了:“对不起,我又弄坏了。”
寒靳要被他蔫哒哒的样子心疼坏了,感觉角色互换,自己像是在带孩子一样,很想说不想去我们就不去了,可理智还是战胜了情绪,寒靳把手里的瓦片铺完,抓住已经坐到露天的石桌边画圈圈的寒净的手腕:“师尊安心,徒儿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师尊,也绝不让世人继续误会师尊。寒靳还记得小时候,师尊教导我君子自律,仁者自醒,常视己心,常思己道,慧而不骄,过而改之。此事纵然师尊有疏于防范之过,但绝非大过,这修真界的浩劫,绝不至让师尊一人承担。徒儿一直记得师尊的道,也一直以师尊的道为道,修仙先修心,修心先修行,修行即修缘,修缘即修善。师尊是纯善之人,自然该有善缘善果。”
寒净还是苦着一张脸,可也知道不能逃避,事情一定是要解释的,至于信不信,也只好随个人去了。可是想到那天偷偷跑到客峰听到的旁人的评论,寒净还是难以镇定。他自小从未被人用那样的话说过,虽然不是当面,但以往说起平波峰的寒净,谁不赞声天才谦和,没想到闭了个关,就成了整个修真界的大反派,到底难以接受。
默默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的寒净作为应该被贺喜的主角,在自己的破劫大会上,完全没有喜悦之情,也根本没有ji,ng力观察周围的人和物,反而如同一场讨伐大会的被讨伐者一样,一进大殿,就低着头说了一句“对不起”。
寒靳跟在寒净身后愣住了,其他人则是神色复杂,各有考量。
寒净严肃地解释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之后,质疑的目光也并没有减少,反而更加警惕。
场面有些冷,师徒二人还站在朝阳殿的殿门前,在自己作主角的宴会上,像是误闯的不速之客,寒靳看着寒净瘦弱的身影,微微躬着的腰,心里的酸涩与心疼胀得难受。
寒靳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前辈,各位道友,师尊体内的幽魂是我亲眼所见,可惜寒靳无能,在雷劫中没能留住它,想来雷劫之下已是灰飞烟灭。如今师尊已是大乘修为,当日的雷劫想必整个中洲都有所察觉,雷劫是骗不得人的,师尊的大乘修为更是骗不得人,不求诸位立刻相信,只求诸位留心看我师徒日后表现,若有半分不妥,任何人,都可追究。只是若我师徒言行谨慎,冤有头债有主,以前的事与我师尊无关,也请各位不要与我师尊纠缠。”
这种话寒靳不是第一次说,大家也不是第一次听,可既然寒靳又说了,大家只好再听听,至于找寒净报仇,自然不能在霞蔚宗的地盘动霞蔚宗宗主的师尊。但要说出恭喜的话,也是强人所难。
金碧辉煌的沉默中,一声轻笑响起。声音不高,可在修真之人耳边实在不容忽视。笑意不冷,可其中蕴含的温度也绝对不高。
寒靳面色不变,对着大殿西侧的宴席一拱手:“哪位道友有话就请直说。”
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雪白的……小绵羊从桌子底下挺胸抬头走了出来。
忐忑的向那处望去的寒净:“……”
小绵羊歪着头看着寒净。
四目相对,无比专注。
寒靳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侧头就看到寒净面色怔然,双眼却亮了起来,垂在身边的双手捏着长袍,微微用力。
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咪~”小绵羊软软的叫了一声。
寒净紧紧捏着衣袍,眼睛发直。
圆滚滚的小绵羊一身的卷羊毛雪白透亮,水汪汪的蓝色圆眼睛眨了眨,巴掌大的圆滚滚的小身子向寒净走近一步。
“好……好可爱……”寒净握着寒靳的手腕,小声道,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我……我好像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羊。”
寒靳眼神微凝,低声问道:“什么时候?”
寒净看着小绵羊雪白卷曲的毛发,觉得难以思考:“不知道,可是这么可爱,一定见过!”
寒靳:“……”
寒净也非常捉急,不能拿出记忆看看真是非常捉急。记性差真是要命,这么可爱的小绵羊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小绵羊看着寒净,张开小小的嘴巴:“呵。”
寒靳把寒净往身后一拉,长剑横胸,看着小绵羊,眼神不善。
小绵羊直起两只短短的前爪,人立在寒靳面前,炫目的白光从小绵羊的每根毛发逸散出来,眨眼收归于人形,雪白长发白色长袍肌肤如雪的男子笑得张狂肆意。
小……小绵羊的人形……太惨烈了!一点都不可爱!
小绵羊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宝贝,你那是什么眼神?”
寒净视线划过小绵羊,落在自己鞋尖上,微微有点失望。
寒净失望,寒靳倒是心情轻松许多,收剑归位,面色如常:“我道是谁,原来是画阁客座长老游临水,真是失礼,我霞蔚宗广邀天下道友,却忘了给画阁送上一份请柬。游长老远道而来,也不叫我门下弟子通传,有失远迎,游长老见谅。”
游临水仿佛一点也没听出这话中明明白白的在说自己不请自来不受欢迎的意思,一双海蓝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寒净,嘴上敷衍:“见谅见谅,寒宗主贵人多忘事,画阁地处偏远,忘了也没什么。以我和尊师的关系,寒宗主就算是故意不请我画阁,我也得来这一趟啊。”
寒靳脸色一沉:“游长老慎言,与你有关系的是那占据我师尊r_ou_身的邪灵,你与我师尊何曾有过关系!”
寒净又抬头看了看游临水,倒是不丑,长得还算顺眼,可惜和原型完全没有可比性。
游临水看寒净的确一脸陌生,面上也露出几分失望:“寒宗主,我与尊师有没有关系,寒宗主又如何断言?”
寒净道:“在下孤陋寡闻,竟是连画阁都未听过,游长老怕是认错了人。”
游临水脸上笑意终于彻底消散,视线也不再寒净身上停留半分,对寒靳正色道:“三百年前在南麓森林,我为大妖所伤,是寒净救我一命,予我机缘,此恩不可不报。既然与我有关系的是另一个寒净,那不论对错,在下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了。”
眼见游临水怀中光芒乍现,春愁琴出,寒靳看了看一脸茫然的寒净,即便心中不喜,为免生事端,更怕被人误会,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端起笑容,拱手道:“游长老,此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游临水抱琴而立,妖的眼睛狭长而美丽,深深的看了寒净一眼:“看尊师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误会。”
不,他的表情不作数的,他记性差!
可这种话当然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寒靳只好一本正经道:“年日久远,师尊并非施恩望报之人,许是记忆淡了。请问游长老,三百年前救你的人,可有修为在身?”
“元婴修为。”游临水懒散地抱着琴,狭长的眼睛看着寒净的神色。
“那便没错了,”寒靳环视大殿四周来客,高声道,“众所周知,那邪灵虽占据了师尊身躯,却难以修炼。师尊也曾与我说过,三百年前在南麓森林误中妖毒,r_ou_身将崩,不得已才在外匆忙闭关,让那邪灵有机可乘,游长老大概是在那时遇见师尊的吧。”
游临水狐疑地看了看面色沉静的寒净。
幸亏小白羊原形可爱,寒净脑子里似乎有点印象,狐疑道:“你就是那只差点被狼吃了的小白羊?”
果然,这么可爱的动物,的确在哪见过。游临水一说,寒净就难得的不翻记忆也能想起那只小羊。游临水笑了笑,笑容很牵强:“是。”什么小白羊!什么差点被狼吃了!灵兽学毕业了吗?
“你没死。”
游临水本就怀疑当初救自己的就是这个寒净,闻言露出微微笑意,心中舒了一口闷气,语气也轻柔得多:“多亏了你的向晓开阳果。”
寒净迟疑了一下:“那就好,这么可爱,死了很可惜。”
抱着琴的游临水:“……”恩人颜控的地方好奇怪!自己的人形即使在妖里也是数一数二,看都不看一眼啊!
寒靳提拳干咳一声:“既然误会解除,游长老请入座,接下来,还有节目。”
游临水收起琴,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主桌上寒净座位旁边,那本是为寒靳预留的位置,寒靳脸上笑嘻嘻,心里很想把这只羊拖出去打一顿做成羊汤。寒净站在大殿中央,看着游临水落座,面色平静,围观吃瓜群众却暗暗提起注意。
寒靳转头对寒净道:“师尊,你也去坐吧。”
寒净“哦”了一声,既然已经解释过了,不管他们信不信,寒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他双手笼袖,施施然走去上座,不看其他人的目光,坐在游临水身边,想了想,拿起一只灵果递了过去:“小白羊,吃果子。”
游临水嘴角抽了抽,接过果子:“恩人,我名游临水,你可以叫我临水。”
寒净微微有些失落:“小白羊多好听。”
游临水连笑都不想笑了:“……恩人高兴就好。”
寒净脸上显出微微的笑意:“那就叫你小白羊了。”
“哦。”真是一点都不想搭理他!
寒靳座位被占,原先坐在寒净另一侧的陈长老很有眼力价地走开了,寒靳对这位师伯行了一礼,陈长老笑眯眯的点了点头,自寻去处了。寒靳站在主座之旁,听到游临水生无可恋的回答,倒是心情愉快了。
他也不坐下,拱手对着四面八方的宾客行了一礼,高声道:“这些年来承蒙诸位道友照顾,在下忝居霞蔚宗宗主之位两百余年,自知能力有限,难以胜任。徐缓师兄,才德兼备,性情沉稳,上敬师长,下念幼辈,两百余年来代理宗内事务,行事妥帖,奖惩公正,寒靳愿退位让贤,以后宗内诸事,但凭宗主吩咐。”
“宗主吩咐”四字出口,寒靳已对徐缓行了一礼,安安稳稳坐在寒净对面的徐缓脸上适时的浮现一抹沉重,站起身,走到寒靳面前,拱手回礼。寒靳额心金光乍现,于虚空中缓慢浮现一枚金色小印,光华四s,he的金印上趴着一只半闭着眼的小小金龙,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抬起眼皮,视线从寒靳身上扫过,落在徐缓身上,欢快的摇了摇尾巴,换了个姿势,屁股对着寒靳,小小的龙脸看着徐缓,就差喊着要抱抱了。徐缓郑重地伸出手,小龙细尾一摆,抱着四四方方的印腾空而起,停在徐缓眼前。
倏然龙吟震天,霞蔚宗侍立两旁修为稍低的弟子控制不住地腿软,跪了下去。
一滴鲜红的ji,ng血从那团已经难以分辨龙与印的金光中疾s,he而出,落入寒靳额心,迅速没入寒靳体内。徐缓抬起的双手掌心现出一把玉色的锋利短匕,他手执玉匕,刺破眉心,金光化作一点星芒,融入徐缓眉心。
“好可爱!”寒净看着小手指粗细的金龙,眼睛放光,小声夸赞。
游临水:“……”呵呵!人家刚刚瞟你的眼神可一点都不可爱!
交接完毕,寒靳对新宗主行了拜见之礼,把大殿中心留给了徐缓。
刚刚接任掌门,徐缓的表情却无一丝波动,没有陈词滥调,没有慷慨激昂,宗主传承这样的大事,他却仿佛只是个旁观者,直接温和地宣布宴会开始。
修士们以灵养气,对食物的需求不高,可也没有特别排斥的。既然来参加宴会,自然不能不动筷子,就算不给寒净面子,霞蔚宗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气氛比寒净想象的要好,虽然从寒靳嘴里听说了自己身体以前造的孽,可第一次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人喊打喊杀,寒净心里松了一口气,到底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没有直观的感受,兴许大家已经原谅了自己。他心情好了许多,开始投喂小白羊。在寒净递过来第三只果子的时候,游临水无奈了:“恩人,我更想吃r_ou_。”
寒净惊讶地打量了白衣如雪仙姿卓然的游临水一眼:“你怎么能吃r_ou_?”
游临水郁闷:“我怎么不能吃r_ou_?”
“可是,你是羊啊。”
小白羊:“……我不是羊啊,羊长得像我而已。”
寒净一脸懵逼地看着另一侧的寒靳,寒靳本来瞪着游临水,寒净目光一到,瞬间变脸,由y转阳,笑道:“师尊,他的确不是羊,而是一只夺光神兽。”
寒净:“……”啥?
游临水确定,这货灵兽学肯定没毕业!
“夺光神兽,外形似羊,实为神兽,传说为日月之子,毛发绚烂,夺日之ji,ng,吞月之光,日月照耀之处,便是夺光神兽修炼之所。”
“哦,”寒净惊奇地看着小白羊,“你是神兽啊!神兽!”
游临水矜持地接受了寒净崇拜的眼神,吃了块r_ou_。
还是r_ou_好吃!
一顿饭,大部分人都觉得重点都在霞蔚宗宗主交接上,对于寒净的事只是听了一下,要想有所改观非一日之功。幸好寒净脑子有点小毛病,不轻易出门,只要他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呆在山头修炼,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寒靳对此很满意,惟一不满意的就是……
“游长老这是要拜入霞蔚宗了?”
一副羊的样子被寒净抱在怀里的大妖有点碍眼!
虽说寒净对游临水的人形不感兴趣,可对游临水的原型欢喜异常,夺光兽是一种自带圣光效果的神兽,小小的巴掌大一团窝在寒净怀里的样子特,别,显,眼!发着光的显眼!
何况就算当时是被幽魂所骗,大家都是受害者,可寒靳就是忘不掉自己一剑挑飞屋顶那天看到的事!万一这小白羊对现在的师尊居心不良……
小白羊趴在寒净膝盖上挪了个地方,头冲里屁股向外,不搭理寒靳。
寒净从打坐中回过神来,看到寒靳高兴的问:“怎么样?交接完毕了吗?”
“嗯,”面对寒净的笑脸,寒靳如春风般温暖,“已和徐宗主交接完毕,以后徒儿就能好好随侍师尊身旁。”
“那就好,徐缓是沙师兄的大弟子,也是沙师兄尽心培养的下一任宗主,品行端庄,为人谦和,做事谨慎,考虑全面,师兄居然把宗主之位传给你,真是奇怪。”
旁人说这话,即使再有道理,总会让被质疑者感到心底不舒服。可说这话的人是寒净,听这话的人是寒靳,说的人没有意识到不妥,听的人也没有觉得刺耳,寒靳只是笑道:“是,徒儿的确没有天分,如今徐缓师兄一力担起师门重任,徒儿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案了因为觉得之前的文案不符合我的逗比气质,太正经了!另外发现自己文章属性是没选吗?自己改过来了,是仙侠,话说我这个属于架空历史还是古色古香啊?有点小纠结,不懂呢。
兔子我字数破表了,考虑分成两章,但是我用的是ipad,复制粘贴没有电脑方便,还是算了,我觉得这是两更,可把我给厉害死了
另外,我们省在职公务员不能参加省考了,只能遴选,我有句p一定要讲。基层为什么留不住人,因为它的人情关系大过了个人能力,同时福利待遇偏低,既给不了实现梦想的机会,又没有足够的薪水,无论怎么改,该走的还是会走。坐等遴选,乖巧jpg
第8章 这徒弟有钱的
虽然修真之人可以不睡,可平波峰的宗旨是道法自然,顺应本原,生而为人,该吃吃该睡睡,修真之人并不是为了和凡人区分出两个世界,只是为了心中所愿。所以这一峰虽然挑选弟子资质十分用心,培养弟子克己本心十分用心,寻找弟子功法十分用心,可就是没法发扬光大,实在是睡觉吃饭这等修真者眼中不必要的琐事占去了太多时间。
以前寒靳也问过,这样如凡人一般生活何必修仙?
寒净反问,你修仙想要达到什么样的意趣?为师修仙,不为长生,不为凌驾众生,不为欺负弱小,不为溜须拍马,只是因为心中所好,想走遍大好河山不会累,看遍白云苍狗不会厌,我修仙不是修与众不同,不是修早登仙途,只是修心情愉快做一个更健康快乐的人。生为凡人,即便踏入仙途,也仍是凡人之子,凡人之躯,修仙是我的幸福快乐事,如果成为了负担,反而就失去了意趣。不过各人追求不同,为师是个没有大出息的人,只想开开心心过日子。你却不必和为师一样。只要认定心中所求,你觉得幸福,为师并不会强迫你适应为师的生活方式。靳儿,你觉得最幸福的事,最希望得到的梦想,是什么样的呢?
小寒靳想了想,仰着小脸笑道,靳儿觉得现在就是最开心的日子,靳儿最想和师尊一辈子在一起,哎呀,靳儿的目标已经达成了呢。
后来,寒靳发现,和寒净一辈子在一起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幸福的时光,果然都是短暂的。轻易达成的梦想,守护起来,总是格外艰难,容不得偷懒。
“师尊,中午吃什么?”寒靳装作不经意地坐在寒净身边,顺手把爪子紧紧勾着寒净衣服的神兽用力拽下来扔到一边,微笑着问。
神兽愤愤地要爬回来,寒靳放在外侧的手微微一动,神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口咬碎了寒靳的小结界,迈着小碎步要往寒净腿上爬,还没靠近寒净打坐的蒲团,就被一只蒲团砸中。
寒净还在考虑吃什么,就听寒靳惊讶道:“哎呀,游长老这是要修炼了。师尊,我们不要打扰游长老修炼,出去吃吧。听说山下酒楼的香辣鸭掌做得劲道十足,特别好吃。”
寒净低头就看到游临水两只白色卷毛羊爪搭在蒲团上,看着寒靳表情严肃,蓝汪汪的小眼睛特别认真,起身道:“好啊好啊,那就不打扰小白羊修炼了。”
寒靳回了小白羊一个“师尊才不能分辨你是愤怒还是严肃的表情呢”的眼神,高高兴兴地起身:“那我们就走吧,那家菜特别好吃,去晚了就没座了。”
虽然因为寒净对颜值的要求有点奇怪,变成人形对方就会爱答不理,保持着原形的小白羊还是可以开口说话啊!表达个同去的想法不要太简单,它这么萌,寒净怎么可能拒绝!
可是刚想开口,那个可恶的寒靳又开始放结界,拆结界拆得很辛苦的小白羊只听到寒净说了一句“那你好好修炼,晚上一起吃饭吧”就走了。
喂喂喂,继灵兽学没毕业之后,你结界学也没毕业吧!!!这么多灵气波动感,觉,不,到,吗?!遇上这样的学渣主人,也是神兽的耻辱啊。要不是当初快死的时候许下了“如有人救我,甘愿认主”的心魔誓,哪家神兽会巴巴地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山头啊!
一共就两个人!连个使唤的小妖都没有!太寒酸!
而且寒净一点都没有主动收神宠的意思,难道让自己一个神兽巴巴地去问人家你缺神宠吗?!太掉价!
算了,先睡觉好了,这样的主人和这样的主人徒弟,太糟心!
不过也幸好游临水还有神兽的矜持,否则被假寒净绑定了神魂,此时大概也已是灰飞烟灭的结局了。不管游临水多么风度全的疯狂吐槽,师徒俩在饭点准时吃上了饭。
山下的小镇以凡人居多,和大多数不食人间烟火和少部分以厨入道的修士不同,凡人追求的是口碑,服务态度和饭菜质量全都没得说。师徒二人喝着小酒,啃着鸭掌,既斯文又豪迈,倒也其乐融融。怕会遇到大嘴巴,寒靳特意要了包间,还下了静音结界,即便外界八卦讨论的再响亮,也不能打扰房内师徒二人分毫。
看寒净手边的鸭掌骨已经攒了一盘,寒靳心情说不出的好,只觉岁月悠远,不如当下:“师尊喜欢的话,我们走时再买上个几百只,带回去慢慢吃。”
寒净吃得粉嫩嫩的唇变得通红,抬头看了寒靳一眼狂点头:“买买买。”非常有钱!
寒靳瞥到寒净油光水滑的双唇,心猛地强烈的跳了一下,喉咙也有些发紧,可能是辣的吧,这家鸭掌的确很辣,辣的够味:“师尊,这家的烤鸭也很好吃,皮脂脆而不腻,r_ou_质鲜而不腥,师尊可还能吃下?”
要说修真为什么这么受欢迎,连胃都可以控制,寒净连连点头,一脸矜持:“那就尝尝。”
回山的时候,寒净是啃着鸭掌回去的。
寒靳觉得,打包的两百只鸭掌完全不需要收进乾坤袋,师尊晚上就能吃光了!
俗话说,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寒靳觉得自己大概也很快就要沦落到那个地步了。
在看到小白羊也迅速拜倒在香辣鸭掌的美味下之后,寒靳决定,一定要把这只讨厌的神兽赶走!立刻!养一只是幸福,有赠品是灾难!
寒靳一副忧国忧民的面孔面向寒净,一副威胁狰狞的面孔面向小白羊,切换自如:“师尊,游长老是画阁客座长老,一直留在我们这也不太好吧,画阁恐怕会有些误会。”
小白羊嘴巴辣的通红,白了寒靳一眼,这小子,还有两副面孔呢,可是太辣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关系……我和阁主说过了……”
心魔誓非同小可,画阁阁主恨不得把游临水系上丝绸花结送到寒净面前,每每想起都要偷偷抹几回眼泪,就怕寒净心太狠,虐待小动物,像游临水这样修为的大妖,简直就是传说中为了修炼到处搜罗炉鼎的寒净最好的妖选。
每次她一哭,游临水就跟着发愁,虽说阁主身为九尾天狐不知道为什么非要化作大妈的形象,这个形象也的确和她大妈的性格很相符,嘴碎八卦爱c,ao心,乱点鸳鸯拉郎配,可这次c,ao心还真不是多愁善感空x,ue来风。他明明记得救了自己的人有一双透亮的眼睛,灵气也十分充沛,喜爱小动物而且善良大方,明明以为自己是只普通的小白羊还舍得大把的灵丹和刚刚挖出来还带着新鲜泥土的向阳开晓果,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样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可还真不是误会,见过那么多小妖勾搭人,一见面就知道自己被勾搭了的游临水十分郁闷,但他还不能拒绝,只好认命的被勾搭,幸好刚上床还没来得及干点啥就被恩人的徒弟把屋顶掀了。那时候的恩人完全没有初见时的模样,初见时的恩人气质温和,水灵充沛,皮肤白里透红,长发如水纹飘逸,相貌如惶惶之日,让喜爱光亮的夺光兽不自觉的心生好感。勾搭自己的恩人却如垂死暮年,眼神y鸷,面色蜡黄,十指如勾,身材消瘦,宛如一张干瘪的人皮裹着骨头,让夺光兽心里厌恶。但夺光兽并没有往夺舍上多想,毕竟,一来夺舍成功本就稀罕,二来要夺元婴期修士的舍至少需要渡劫期修为,并未听闻这样的大能近三百年里有人陨落,三来恩人的同门徒弟都没发觉有异,所以人应该还是那个人,只是被时间改变了。
受害不深的小白羊现在只庆幸当时没来得及献身,顺便感慨一下真正的恩人是个学渣,对自己没经历过的那些传闻并没有太深的感触。
寒靳却不这么想。
寒靳只觉得现在的师尊太好太可爱了!一定要把他捧在手心里!那只羊是什么鬼,也敢往师尊身边凑!简直不要脸!你和师尊很熟吗?!想留下就留下,你是被救的那个不是救人的那个!
寒靳怕寒净有所动摇,连忙补充道:“师尊,画阁长老拜访是两派大事,住在我们平波峰不合适,地方简陋,招待不周,可是会影响霞蔚宗和画阁的关系。以游长老的身份,即便长住也不该住在平波峰。”
宗门规矩是寒净的弱点,寒净立刻严肃点头:“靳儿说得有理,是为师考虑不周怠慢贵客。游长老,你……”
在寒净把逐客令说出来之前,游临水眨了眨水汪汪的小眼睛,抖着绵羊音软绵绵地问:“恩人,你缺本命神兽吗?”
妈哒,节c,ao是什么?矜持是什么?咦,话说“节c,ao”和“矜持”这几个字怎么念?什么意思?好像没见过!一定是人语老师忘了教了!一定的!
寒净立刻败了:“没有。”
寒靳顿时升起深深的危机感,这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剧情怎么这么合理!完全没有破绽!师尊你一定要抵制诱惑!
“嘤嘤嘤,人家也没有主人,一只兽总是被人捉好可怜,”既然决定不要脸,游临水就贯彻的很彻底,两只前爪捂着小脸嘤嘤嘤地哭,“人家一只小神兽,没有爸爸妈妈,还有好多人要抓我,总是被打得掉毛断腿的,人家就想要个好主人,能保护人家,给人家洗澡澡,顺毛毛,吃饱睡好。”
寒净果然一脸心疼地摸了摸小羊:“可怜的孩子,不哭不哭了啊,都过去了,以后再有人敢抓你伤害你,我来保护你。”
小羊脸上的卷毛干干的软软的,小眼睛闪闪的,一脸感动地仰着头,憨态可掬,装嗲卖萌n_ai声n_ai气地问:“真的吗,主人?以后有人欺负我要抓我,有妖怪嘲笑我没有爸爸妈妈,你都会保护我吗?”真是特别天真,十分可怜。
寒净都要心疼死了,坚定点头:“嗯,我会保护你。”
“主人你真好!”小白羊一头扎进寒净怀里,和羊略有不同的小爪子抓着寒净的衣服,真是特别黏人。
寒净摸着水滑的羊毛,一本满足。
寒靳:“……”呵!呵!脸上毛都是干的,你的眼泪呢?!不要脸!
寒靳的呵呵一点用都没有!有了寒净的神兽名分的游临水小卷尾巴要翘上天了,整天光明正大地在寒净怀里赖着,美其名曰增强和主人的沟通,还心安理得被洗澡澡顺毛毛,分享寒净的零食,打着寒净的名号指挥寒靳做这做那,小日子过得倍爽!事实证明,出卖节c,ao的收获是很大的,节c,ao这东西就是卖了才值钱啊。
寒靳委婉的提醒寒净,这家伙是能化形的神兽,而且它化形的样子师尊也见过,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游临水不服气道:“能化形又怎么样?你也能变成狗,让你整天以狗的样子生活你是什么感受?这才是我的原形,是我最舒服最自然的形态,要不是为了顺应你们人类,谁愿意化作人形。还是主人好,主人就不在乎我人形的样子,只在乎最真实的我,是不是主人?”
寒净高深的“嗯”了一声,发自内心地觉得小白羊说得非常有道理,真是一只坦率的小羊。
寒靳:“……”
想打……不,想宰羊!
第9章 这徒弟不正式
平波峰人仰羊翻,后宫争宠的日子平淡无奇,时间在修真者眼中不过是个数字,霞蔚宗再次迎来了十年一度的收徒试炼。
出于礼貌,平波峰这个平日没有访客的小峰头也得到了通知,若有兴趣,可以参加。寒靳已是大乘修为,即便平波峰一脉单传,也可以考虑收徒了,否则他日飞升,为时晚矣。
寒靳没有收徒的意愿,一口回绝,转头顺口和寒净禀报一声,就算是这事跟平波峰的关系到此为止,知道就行。
万万没想到,寒净不这样想。
“我得收个徒弟啊。”寒净咬着筷子表情严肃地说。
寒靳:“……”
小白羊啃着一只比自己都大的羊腿,和寒净立场一致:“主人说的对,咱们平波峰人太少,总得有人干活……嗯,我是说,把平波峰发扬光大啊。”最近寒靳越来越难使唤了,小白羊不是很开心。
寒靳:“……”谁让你说话了!
“师尊,徒儿是有哪里做错了吗?”自从小白羊安家落户,寒靳的装可怜术也日渐纯熟,低头闷声道,看上去就是倔强得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可怜样,一看那光滑的下巴紧绷的弧度就是在咬嘴唇,特别让人心疼。
寒净连忙道:“你没做错什么啊,这是怎么了?哭什么?”
“那师尊为什么还想收徒弟?”
寒净叹了口气:“你我虽有师徒之名,可我既未为你授业,也未为你解惑,你的修行法门师从叶师兄,也并未正式拜我为师,我得收个徒弟传我心法啊,这心法坑是坑了点,可的确是本峰的不传之秘,就是真收了徒弟得提醒他不要随随便便闭关。”
寒靳立刻长跪不起:“怪徒儿一时糊涂,不能承师尊衣钵。不若徒儿立时废去修为,重新修炼。”
寒净吓得不轻:“你这傻孩子,这是说什么呢!为师并不怪你,还要谢你。且不说这次能不能遇见合适的徒弟,即便收了弟子,你也是平波峰的大师兄。”
寒靳不想当大师兄,只想当惟一的徒弟,可寒净说得有理,传递师承本来就是寒净的责任,否则师祖不悦,乃是师尊不孝。自己这把岁数,散尽修为也难有神效。更何况两人灵脉相连,自己可以不要一身修为,却不可能连累师尊。寒靳心情郁闷,难以想出两全之法,只能默默不语,暂时接受。
看到寒靳不高兴,小白羊就高兴了:“主人,你说我们找个什么样的徒弟呢?至少,得听话啊!”小白羊y阳怪气地斜了寒靳一眼,小眼神里的鄙视一览无遗。
寒净只能看到一坨卷卷的羊毛和羊的小半张搞笑的侧脸,再一次没有发现一人一兽的激烈交锋,认真道:“那倒不必强求,只要资质好,心性好,不是那心思诡谲之徒即可。性格不合,很难一起生活。”
一起生活!!!
寒靳顿时胃口全无,恨恨瞪了小白羊一眼,只觉得嘴苦心苦。理智告诉他师尊收徒是应该的,可就是不开心,很不开心!好不容易接受了一只羊,为什么还要有一个人!
不开心的寒靳只能把炮口对准老对头:“小白羊,你跟谁咱们我们的呢,我自幼由师尊抚养长大,承师尊姓,你不过是只神宠,平波峰哪有你说话的份!”
小白羊立马放下羊腿上桌子:“姓寒……寒靳!你又不是主人亲生的,也没正式行过拜师礼,整天师尊长师尊短的,赖在平波峰不肯走,我可是和主人神魂绑定的本命神兽,平波峰是我主人的,你又算哪根葱!”
寒净默默吃菜。
吵啊吵的,吵了二十多年了,他们还能吵出新花样来,寒净立马倒立表服!
“就凭我姓寒!我是师尊抱回来亲手养大的,我和师尊三百多年的感情!你这只没脸没皮的小白羊,要不是你撒娇卖萌,师尊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和你这样的废物羊绑定!不要脸!”
“哎呦喂,你这个小婊砸,看大爷这个样子就以为好欺负是不是?说我不要脸,你比我更不要脸!这么大人了,还让人哄着睡觉是吧,你咋不尿床呢!”
“呵呵,不知道是谁每天都要睡在师尊床上,不知道自己掉毛啊!不知道掉毛掉在床上很麻烦啊!从来不打扫,不觅食,不修炼,好吃懒做,废物一个!”
“妈哒,废物说谁?!二十年前不知道是谁说房子漏水非要和主人睡一起!修修修修了二十年还修不好!”
“我和师尊从小就睡一起,没房子住睡一起很正常!不知道谁不知羞耻,非要师尊帮洗澡!”
“寒靳你~+……”
“你才》_……”
寒净淡定地放下碗筷,在耳边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中说了一句“我吃饱了”,默默地离开,把战场留给了手里和爪子里法术攒了许久的一人一兽。
“碰”“轰”“哗啦”石桌粉末和碗碟碎片发出不甘的悲鸣,被妖风卷起,很快消失不见。
晚上,又得刻个新桌子了。
今天的徒弟和宠物也在认真切磋,大家的进步都很快,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打架一时爽,事后清理难。寒靳把碎石和粉末清扫回坑里,请寒净引水浸shi之后烈火烘烤,来回几次,总算把地面恢复正常。小白羊趴在太阳底下睡得肚皮朝上。
人少得可怜的平波峰,二十多年来几乎与世隔绝,宗内也没什么大事需要出动大乘期高手,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忽略掉这个小峰头,年轻一点的小徒弟可能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突然说要收徒,不只霞蔚宗惊讶,整个修真界记性好点的都有所关注。特别是,收徒的是寒净。
虽说寒净身为大乘高手,论境界整个修真界至少排在前百,首徒寒靳更是年纪轻轻比师父早登大乘,座下一只夺光神兽已是妖王境界,若能拜入门下受他庇护,基本上可以在整个修真界横着走。可那是寒净啊!万一不是受他庇护而是被他采补怎么办?!
与世隔绝完全不了解外面的风风雨雨,收徒试炼开始的那一天,平波峰大部分成员按计划出动了。
毕竟,整个平波峰也就三人一兽,其中一个人——寒净的师尊玉成真人还自己另找了一个小山头闭关去了。
可是,主峰的议事堂里空!空!荡!荡!
“不是在这选徒吗?”做了几百年宗主可没正经干过几件宗主该干的事的寒靳问议事堂弟子。
能守在主峰议事堂的弟子毕竟是有眼力的,对寒净寒靳拱手禀报:“首日是测灵根,测完灵根还需经过三关,一为登山,这一关各大门派都一样,考体力耐力;二为旧游,幻境之中摒弃过往,杂念丛生心魔附体者难过,考心性;三为文试,选一件自己擅长的文雅之事,这一关,看气质。”
寒净:“原来我们现在选弟子还要看气质。”
守门弟子骄傲地点了点头。
既然能成为霞蔚宗弟子,这位守门弟子,自然也是一位很有气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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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