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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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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师尊是魔头 作者:一只疯兔子

    正文 第4节

    据说师尊是魔头 作者:一只疯兔子

    第4节

    何烟拱手:“谢师叔祖。”

    护法是十分枯燥的过程,阵法中的人稍有异动,就要及时判断是什么情况,是否需要中止施法。期间,何烟和小五多次身体发抖,冷汗直流,甚至吐血,苏红艳都以眼神示意寒净师徒不可出手。幸好,虽然何烟和小五这对主宠几次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却终于气息沉稳,在最后一刻醒了过来。

    苏红艳摸了摸小五的凤羽,笑容慈祥和蔼:“不错不错,遇见寒峰主师徒,也是他的机缘,他把握住了,以后,便是前途无量。老身代这孩子谢过寒峰主。”

    “阁主客气,”寒净拱手回礼,“何烟是我霞蔚宗弟子,阁主肯出手相助,是我该感谢阁主才是。”

    “我们都别客气了,”苏红艳笑眯眯道,“寒峰主不日即将下山,去那凡尘中经历劫难,寻找机缘,老身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是本门客令,在外若是缺少盘缠,持此令便可去银庄支取本阁财力范围内的钱财,我信寒峰主为人,不是贪图小利之人,绝不会随意取用。可在外行走,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以备不时之需吧。”

    小白羊一爪抱住那枚小小令牌,揣进乾坤袋中,不满地瞪着苏红艳,一张雪白发光的羊脸每一根毛都散发出心痛的呐喊:“阁主,这样的东西,为何我以前从未见过?”

    苏红艳:“呵呵,我又不傻。”

    小白羊:“”

    把何烟和小五送回外门修养,寒靳封了山,寒净带着徒弟和小白羊向宗门内务长老报备了一声,领了盘缠,下山去了。

    鉴于寒净的名声不是太好,可能仇人众多,因此这次下山不仅没人送行,还要秘而不宣,甚是凄凉。不过寒靳虽是觉得凄凉,寒净倒是没什么感觉,小白羊更是觉得不用啰里八嗦的应酬,甚好甚好。

    小风观境不知是上古哪位大能劈出的一方天地,只知是漂浮于曲海之上的一处浮岛,位置多变,能否寻得,全凭机缘。

    由霞蔚宗前往曲海,若是御剑直行,中间需经二海三洲五郡,陆路绕行就更远了。以寒靳的意思,那神鞭品级摆在那里,想要的人只多不少,还是速战速决,直接御剑飞过去。中意这神鞭的寒净却不急,神鞭择主,几千年也未寻得合心意的主人,若是这几年光景就被人取走,那只能说明他寒净本就与神鞭无缘。而且此次下山,乃是下山历练,人情、世故,都是要学一学的,不能再似从前那般,稀里糊涂。

    人生六苦,贪嗔痴,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不经人情,如何珍惜,不懂世故,如何放下,不识苦难,如何克服,不历生死,如何超脱,还没见过未经历练,只凭修为就平地飞升的。

    寒靳是不想寒净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的,而且人生六苦,他就更不愿寒净在他人身上寻得。只是如今寒靳明白自己的心意,已经应了飞升前的心魔劫,寒净自然也要历一番劫难,证得大道。毕竟,道心若不曾动摇,又何来稳固一说。若单凭修为,飞升倒非难事,天灵地宝,师兄弟协力,保一个人又有何难。可惜,天劫易渡,心劫难除,古往今来,多少大能捱过了雷击,却捱不过心中的魔。

    天道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你既要飞升脱离尘世,自然要先尝百苦心中了无尘世。

    两人一妖也无须坐骑,便徒步走走停停,由霁月峰前的小镇一路向西,走了半个月,方才到了一座大城——望源。

    可怜寒净一身大乘中期的修为,却实实在在是生平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以往玉成真人因为相貌原因,并不喜欢出门访客,寒净偶尔随师尊出门一趟,都是去那种人迹罕至穷山僻壤的地方。寒净是个一心沉迷修炼的天才,诸位师兄弟们也不敢拉他去玩,生怕耽误了寒净的修行,玉成真人要怪罪的。是以一个大乘修士像个头一次进城的乡巴佬,看什么都好奇的很,看到吹糖人的好奇,看到杂耍好奇,看到戏班子好奇,看到当街卖画的也很好奇。

    “原来山下的日子是这样的!”咬着糖人的寒净啧啧称奇。

    寒靳手里举着两个面人,是背着小白羊,拜托老板照着寒净和寒靳的模样捏的,寒净没看出来手牵着手的面人原型来自自己和徒弟,又是一番惊叹。小白羊看了寒靳一眼,眼里都是抓住了把柄的得意。寒靳看着被“自己”牵着的乖巧的“寒净”,舍不得放进乾坤袋。

    “靳儿,这个很好吃的样子。”之前在霞蔚宗虽然经常下山吃喝玩乐,可霞蔚宗脚下只是个小镇,哪有大城里的丰富多彩,寒净一路走来,恰逢集会,摩肩接踵,叫卖声响成一片,油炸的土豆饼,刚出炉的灌汤包,敞着锅的糯米莲藕,新炒的栗子,出笼屉的玉米糕……简直让人不知道该先吃哪一个好。

    对上寒净努力矜持可还是透着小小哀求的可怜眼神,寒靳立刻掏钱:“老板,来一个。”

    寒净捧着烤红薯,小口小口地吃着,烤红薯的香气和热气蒸腾,熏染得寒净纤长的睫毛一团水雾,盈盈欲坠,寒净一本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寒靳心肝乱颤,差点就想伸手去摸摸毛,但在小白羊冷冷的目光下,理智地忍住了。

    “寒净你这个笨蛋,就知道吃吃吃!能不能长点心!”小白羊在寒净肩膀上用力蹦跶,气急败坏,“早晚被人吃了!”

    “吃我?”寒净惊讶地看着小白羊,妖修对气息向来敏感,寒净不疑有他,“这附近竟有邪修?在哪?”

    小白羊:“……”

    小白羊气得又用力蹦了两下:“你这个笨蛋!没常识的笨蛋!早晚要被人吃掉的笨蛋!”

    寒净茫然的看了看寒靳,两只雪白的小爪子还捧着烤红薯,白嫩嫩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满是无辜,水汪汪的透着纯粹的亮光,寒靳心肝又是一阵乱颤,几乎把持不住,慌乱的把视线移到别处,做出观察的样子:“嗯,师……你放心,附近没有邪修的气息。”

    既然对寒净怀着异样心思,又未正式行拜师礼,寒靳心里对师徒的身份便不是十分认同。寒净没有注意到他的改口,听到寒靳说没有邪修,舒了一口气道:“那便好。”

    徒留小白羊气得乱跳。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哟,我的天雨无归期小天使给我浇了好多营养液,谢谢小天使,我刚看到啦,因为也没有提示( ̄8711; ̄)

    第14章 为师要除妖

    望源既然是个大城,自然和乡村不一样,往来的人群也不一样。平常路过的小镇,修士都很少见,这个大城里,居然经常能看到修士来来往往,结伴而行。为免过去那三百年遗留的麻烦,两人一兽敛去修为,便做普通人装扮,在城中客栈住下,准备补充食物。

    寒净负责吃,小白羊装作一只纯洁无辜的小白羊,寒靳自然肩负着买买买的重任。幸好霞蔚宗对大乘修士的待遇很是不错,下山时寒靳领到不少灵石和银两,否则可能难以负担。凡人的饮食竟然也很是费钱,越是美味的越是稀有,不仅需要花钱,还需要等待。

    为了买够杏蔻轩原汁原味刚刚出锅的杏蔻酥,寒靳已经连续五天每天早上天不亮就去排队,去买那每人限购两盒的杏蔻酥,之后再由寒净、游临水分别去排队,一天才能攒下四盒放在乾坤袋里专门为零食开辟出的区域。

    以前寒靳的乾坤袋自然是没有这个分区的,他下山都是匆忙掠过,何尝这样耐着性子排队等两盒吃食,别说是大乘修士,任何一个过了筑基的修士出门在外都不会有“采买食物”这个需求。所以任谁也想不到,在这排队买糕点的,居然会有大乘修士。

    “啊,今天路过对面的翠竹斋,他们家新推出的笋糕也在限购呢,看上去队伍排的很长,应该也很好吃。”寒净吃着炸年糕,一脸满足地对身后的小白羊说,“要不,我们去那排一下吧。”

    翠竹斋和杏蔻轩大概是竞争对手,两家店门面对面,经常一家促销另一家就紧随其后。自从杏蔻轩推出了升级版的杏蔻酥拉走了大批客人之后,翠竹斋也紧随其后推出了更高品质的笋糕。

    小白羊懒洋洋地咩了一声,随寒净排在了长长的队伍后。为了限购也是c,ao碎了心的三个大乘老怪,只能一个一个出门,幸好小白羊可以化形,否则寒靳一定不放心寒净自己出门。可能出个门就回不来什么的,想想也是心酸。

    好不容易长长的队伍过后,即将排到寒净,笋糕的清香已经萦绕鼻尖,寒净只能抱着怀里的杏蔻酥偷偷吃一口抵挡馋虫的时候,两道身影直接走到了柜台前:“老板,剩下的全包了。”

    刚好排到却惨遭cha队的小丫鬟不乐意了,她双手叉腰,扬起小下巴,不满道:“凭什么呀?我先来的呢,我们家小姐等了好久了。老板,你别理他们,先帮我装两盒,我家小姐大概要等急了。”

    装笋糕的小伙计手脚麻利地把新出炉的笋糕装进ji,ng致的礼盒,边递给小丫鬟边道:“客官请排队,本店人手有限,每人限购两盒,谢谢惠顾。姑娘您拿好,慢走……”

    伙计的手和话都被一柄剑截住了。

    “真是对不住各位,”持剑之人身边个头略高些的同伴开口,他长身玉立,相貌端庄,笑意浅浅,一身沙白长衫,着实不像是个坏人,“我家师妹病了,口中乏味,就要吃这笋糕,请各位行个方便,便把这笋糕让给我们吧,邱某在这给各位赔个不是。”

    他说话间,状似无意地露出腰间的玉环,原本探头探脑的人一见那玉环,纷纷止住指责,只道既是为了病人,也没什么好说的,纷纷散去了。

    寒净本来前面还有几人,大家一走,他倒成了除那两人之外的第一个,不由有些高兴,只等那两人拿够给病人吃的,也就该到他了。

    那两人似乎是没想到还有人留下,看寒净孩子模样,脚边还跟着一只雪白的小羊,以为他是哪里乡下来的小牧童,没见过市面,个子较高的人便提醒:“小兄弟,这家的笋糕已被我们包下,你今日且先回去吧,明日再来排队。”

    寒净点头道:“我听到了,你们师妹生病了嘛,你们多拿几盒,我不赶时间,可以多等一会,没关系的。”

    那两人互看一眼,俱都有些无奈,个子高的便明说道:“小兄弟,我们师兄妹众多,只怕你等多久,都是没有剩余的。不若今日先回。”

    寒净有点懵,与其商量:“那,让我先拿两盒好不好?我想尝尝呢。”

    个子高点的还要说话,个子稍矮,也就是刚刚持剑的年轻男子已经厉声道:“废什么话,速速离去!”

    寒净顿时有点委屈,但也没要为了两盒笋糕起争执,便抱着怀里的杏蔻酥要走。

    “站住!”一直懒洋洋望着没有说话的小白羊抖了抖小身子,不可置信地瞪着居然真的被小辈欺负的寒净,立马就炸了,“他让你走你就走啊,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寒净摆手道:“两盒笋糕而已,我明天再来吃吧。时辰也不早了,靳儿该出来寻我了。”

    那两人诧异地看着寒净和小白羊平静地对话,自小白羊开口就已经心中暗暗后悔。起初见这小羊,巴掌大一点,还以为是这少年牧童的宠物,哪里想到居然是只能口吐人言的妖兽!再没常识的都知道,只有千妖令以上修为的妖兽才能与人交流,千妖令,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婴修为啊。他们两个不过是金丹期,妖兽又生性残暴,这只妖兽何止能通人语,简直是ji,ng通人语,骂人骂的如此流畅,要是发起火来,他们俩加在一起也跑不出去。

    “你这个蠢货!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小白羊恨铁不成钢地抬起前爪用力踩了寒净两脚,冷冷看向心里打鼓的两人,“你们俩,趁着本神兽被这个愚蠢的人类看着不能动手,快滚!”

    两人听他自称“神兽”,顿时面面相觑,肯定了对方心中的想法。这巴掌大的小羊,居然是一只夺光神兽,而且灵智已开,修为只在千妖令之上!两人心中暗暗叫苦,你一只传承天地造化的神兽,干嘛收敛气息,还学羊叫,不是骗人嘛这是,高个子拉着同伴匆匆行了一礼,口中连呼“有眼不识泰山,惊扰前辈,前辈告辞”,御剑飞远了。

    寒净看着两人的背影和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小白羊,犹犹豫豫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小白羊狠狠白了他一眼,“你如此懦弱,怎么对得起你一身修为!”

    寒净愣道:“这怎么能算是懦弱?我只是不欲起争执。”

    “那你就等着被人欺负?”

    寒净:“可我并没觉得被人欺负了啊。”

    小白羊爬到寒净肩膀上生闷气。

    “真的,我觉得不算是欺负吧,”寒净认真道,“以前还小的时候,师兄师姐们下山,也喜欢带些小玩意小零食与我分享,刚刚那两个,可能是某宗的弟子吧,回去的路上,想起淘气的师弟师妹,要把人间的美味,拿回去炫耀。”

    “小白羊,我没有能带零食回去分享的师弟师妹,作为一个经常受到照顾的师弟,我也希望他们的师弟师妹能够尝尝师兄带回来的美食,围着师兄叽叽喳喳地问山下的事。我想,作为师兄,空手狼狈而归,的确是太丢脸了一点。”

    小白羊闷闷地换了个方向:“就你体贴!我不管了!”

    寒净摸了摸小白羊光滑的毛毛:“我知道你担心我被人欺负,可是你无需敏感,我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人啊。”

    小白羊哼了一声:“知道了,啰嗦!你要是把你大乘修士的架子摆起来,也不用我c,ao这个心了!快拿上笋糕,回去吧。”

    既然没有其他人,小白羊又展露口吐人言的“绝活”,小伙计早就麻利包好笋糕,看到杏蔻轩的盒子还不忘职业习惯地说一句:“杏蔻轩的杏仁不新鲜的,我们的竹笋是每日早起现挖的,绝对新鲜。”

    寒净:“……”老板该给你加工资啊小哥。

    翠竹斋后院门帘一掀,一位面白须经的中年儒士急匆匆走出,拱手张口便道:“仙人息怒仙人息怒,招待不……”许是没见到传说中的仙人,只看到一个少年拿着两盒笋糕要走,刚刚被人请过来的掌柜愣了一下,问装笋糕的小伙计,“不是说有吾喜峰的人闹事?”

    小伙计指了指寒净的背影:“被这位小仙童的神兽吓跑了。”

    掌柜在寒净身后探着头张望:“神兽?在哪?”

    小伙计指着寒净的右肩:“就是小仙童肩膀上的那只小白羊咯。”

    掌柜:“……”你仿佛在要求减工钱!

    被指的小白羊懒洋洋甩了甩尾巴,回头准备接受愚蠢的凡人的膜拜,却看到掌柜全不相信的小眼神,登时又要炸毛。

    被直接怀疑的小伙计先炸了:“真的!那就是只神兽,那两个人跑掉的时候还连称前辈,跑得屁滚尿流的!”

    掌柜:“……”跑得屁滚尿流是一种怎样的跑法?!

    虽然总觉得小伙计不甚靠谱,掌柜的还是小跑追上寒净,笑眯眯先问了个安:“这位小仙童好。”

    寒净停下,左右看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仙童,疑惑地在掌柜的目光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

    “这位小仙童,笋糕还合胃口嘛?”

    寒净手里正拿着一块笋糕尝鲜,是以掌柜有此一问,寒净立刻很通人情地道:“好吃,很香,一定是新鲜的竹笋。”毕竟小伙计还强调过。

    掌柜笑了笑,继而愁苦道:“哎,可惜,这样新鲜的竹笋,却越来越难采摘了。”

    寒净好奇道:“为何?”

    对方这么配合地接话,掌柜的就很好发挥了。长叹了口气,面容很是忧愁:“这也是鄙人想求助小仙童的事,希望小仙童能略施援手,还竹林一片清净。小仙童不介意的话,后厨的笋糕快要出炉了,我们回去边品尝新鲜的笋糕,边听我与小仙童细细道来,如何?”

    寒净点了点头,小白羊闭眼假寐,并不发表意见。对三个在整个九州四海六陆基本可以横着走的人来说,管一件小小的闲事,根本不算事。何况寒净是来历练寻求机缘的,总是吃吃吃算是怎么回事!

    寒净随掌柜的进了后院小厅,光明正大地吃着新鲜出炉的笋糕,听掌柜的徐徐道来。

    掌柜在城外有一块地,这块地含着一座小山,山名为翠山,种满竹笋,历来是翠竹斋竹笋的惟一来源地,只因不知为何,就是只有翠山的竹笋做出的笋糕才最正宗。做笋糕要用的竹笋向来是要清晨去挖,挖回即用的,挖多少竹笋,就做多少笋糕,所以有限购这一说。

    只是最近,去挖竹笋的人总是称翠山有妖怪,不安全,掌柜的开始以为他们是为了涨工钱才编造谎言,可工钱涨了,有妖怪的说法却愈演愈烈,渐渐没人敢再去翠山挖笋。掌柜许以重利,也只有几个人肯去,每日挖到的笋却越来越少,几乎已经入不敷出了。

    掌柜看着盘子里的笋糕,几乎落下泪来:“这么好吃的笋糕啊,可是没有鲜笋,我宁愿不卖笋糕,也不能落了我的口碑啊。我老王家几代传下来的手艺,恐怕就要失传了。”

    寒净去拿笋糕的手顿了顿,觉得仿佛吃掉了掌柜的最后一盘笋糕一样:“既然说是有妖怪,那妖怪长什么样?”

    “只听说是有妖怪,却没人见过。我是不信的,还自己去过两次,都没遇见什么怪事。可我一介书生,哪里能挖得多少鲜笋,白白浪费了时间,还都是不能用的。”

    寒净奇道:“掌柜竟不识得笋吗?那这笋糕。。。”

    “笋糕是我做的。”门口一道声音传来,一听就是性格活泼泼辣之人,进来的却是个娇小俏丽的女子,“我爹是个书呆子,哪会做什么笋糕,这手艺是我爷爷传给我娘,我娘传给我的,爹也有脸说这手艺要断了可怎么办,不是说君子远庖厨吗?”

    掌柜脸一红,斥道:“没大没小,像什么样子!过来见过仙童和神兽。”

    小姑娘穿着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脸上也沾着,像只小花猫,她长相不算出众,一双眼睛倒是显得灵气逼人,俏生生行了个礼:“淑娘见过仙童,见过神兽,二位可是要帮我家除妖么?”

    吃人家的嘴软,寒净只好点头应是。

    淑娘笑出一口银牙,看起来并非那笑不露齿的大家闺秀,却自有一种少女的活泼可爱:“那淑娘先谢谢仙童和神兽,等除去妖怪,淑娘每天都做给两位吃,管够的。”

    寒净身为老人家,对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毫无招架之力,红着小脸摆了摆手:“不用客气,笋糕很好吃,愿尽绵薄之力。”

    “二位喜欢就好。”淑娘背着小手,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却一副小大人模样。

    一盘笋糕吃得差不多,寒净自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背负着除妖的重任,沉稳严肃地辞行:“那我这就去了。”

    掌柜的起身拱手,肃然道:“那就有劳小仙童,若能为我家除去妖邪,小老儿感激不尽。”

    寒净点了点头,飘然出门,水色长衫如水泽翻飞,然后……

    “竹林在什么地方啊?”寒净看着小白羊。

    小白羊看着寒净。

    呵呵,智障主人愁死羊。

    人与羊大眼瞪小眼,相看两懵逼的时候,总算有人打破了一街的尴尬。

    “师尊,这是……?”对寒净出门的时间分外敏感的寒靳看着一人一羊,什么情况都不需要了解,立刻立场坚定地对小白羊飞去一记眼刀。

    寒净一派稳重地把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了徒弟,总结道:“笋糕很好吃,掌柜的人很诚恳,我忘了问竹林的位置。”

    寒靳面带笑意:“既然师尊应承,靳儿自然责无旁贷,师尊稍候,我去问问掌柜的竹林方位。”

    第15章 为师很亲切

    寒靳办事比寒净和小白羊加在一起靠谱百倍,很快就带着寒净和小白羊大摇大摆的来到了翠山山脚。寒净是根本没有遮掩行踪的意识,另两只是根本不屑于遮掩行踪。

    翠山说小不小,纵横数十里,若可于空中鸟瞰,亦一眼无法观其全貌。可这么大块地方在修士眼中实在也算不得大,大乘修士一步百里,一天可览中州全貌,这山就有些不够看。此山虽名为翠山,却比不上陡峭的平波峰,地势起伏不过百丈,地形相对平缓,被称作山也许仅仅是因为此地略高于平原而已,以寒靳的神识扫过,瞬间便览全貌,立刻就发现了虽然满目翠绿,但是竹林深处的竹子已经大面积枯萎,而在枯萎的竹林中间,有一间小小的竹屋。竹屋虽简陋,却青翠艳丽,与周围灰败的竹林相比,颇有几分诡异。

    掌柜的没有提起竹屋,但盖一间小小的竹屋用来供采笋之人休憩也实属正常,寒靳并不认为这件事会有多么棘手,寒净想帮他便帮,可也不必寒净跟着奔波。寒净娇娇嫩嫩一个水娃娃,怎么能受这样的累,寒靳建议寒净去竹屋休息一下,他先在林子四处探查一番,如果有异样,再请师尊出手。

    小白羊难得的立刻响应了寒靳的建议。他才懒得逛林子呢,既然有寒靳这个免费的劳动力,不用是傻羊!

    寒净对于探查什么的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且进了林子就不认得路了,可是根本说不出口!徒弟和宠物的野外生存经验都比他丰富,简直让做师尊和主人的面子没地方放!寒净只好一派端庄地点了点头,笼着双手跟着徒弟走向竹屋,仿佛智计在握,真是十分有为人师尊和为兽主人的风范。

    越往竹屋走,竹子的枯萎程度越深,从满目翠绿走到青黄交接,再走到黑如焦炭,傻子也意识到不对了。寒靳方才神识扫过,虽然看到此景,毕竟与置身其中的感觉大不相同。他的净月剑自打出了门掩了修为,便一向是收在储物空间,此时也拿在了手上,略前寒净半步,警惕地看着一片黑色竹笋中的竹屋。

    黑色的竹笋仿佛被炭火细细地熏过,虽然毫无生机,却依然完整,没有外力击打的痕迹。竹叶是早就落光了的,黑色的竹叶脉络清晰,可一脚踩下去,竟立刻化为齑粉。光秃秃的竹竿立在绚烂的蓝天下,仿佛一根根淬了毒的锋利长针,直指晴空。

    阳光普照,此地如同死地,更显得翠绿色的竹屋诡异莫名。

    站在竹屋简陋的台阶前,寒靳冲小白羊递了个眼神,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对手,小白羊毫无障碍地接收到了寒靳的意思,跳进寒净怀里,点了点头。

    寒靳净月剑背在身后,行走无声,站在门前,叩响竹门。

    门响三声,无人应答。寒靳轻轻一推,竹门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开裂声,是门闩断了。

    门内摆设一目了然,一张绿色的不大的竹床,床上红艳艳的棉被起伏,似乎有个人。床头一张竹桌,一根上尖下圆的新鲜竹笋躺在桌子上,白滚滚的竹笋在翠绿色的竹桌上十分显眼。

    寒靳信步走入,看了看桌子上的竹笋,走到床前看了看,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竹笋,回头对寒净笑道:“师尊,这有一只笋,我做竹笋菌菇汤给你喝吧。”

    寒净矜持点头:“嗯嗯嗯。”

    这些年,寒靳的手艺是越来越木奉了,想想寒靳做的汤就流口水。

    桌子上的竹笋抖了一下。

    小白羊从寒净怀里跳出,他脚步轻盈,一步步踏在虚空,却稳如踩着看不见的台阶,几步跳到桌子上,蹲在竹笋前,拿爪子拨了拨,一本正经地评价:“挺新鲜的,就是不知道竹林能不能采得到菌菇。”

    被评价的竹笋并没有因为被夸新鲜而高兴,竹笋从小白羊爪子下面挣脱出来,滚落地下,变成一只白胖的光头娃娃,双手叉腰,鼓着小脸,气哼哼地道:“大肥蛋!里萌嘟似大肥蛋!”

    寒净:“??”

    小白羊右爪捂着半边羊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对寒净解释:“他说的是,大坏蛋,你们都是大坏蛋,人话还说不好,给我们妖族丢妖了,见谅见谅。”

    光头娃娃气鼓鼓的抬起胖胳膊要去抓小白羊,小白羊圆润的小身子灵活的往旁边一扭,从竹桌上跳起,踏着虚空回到了寒净肩膀上,找个舒服的姿势趴好,懒洋洋地看着瞪大眼睛的光头娃娃。

    光头娃娃看着小白羊,种族的本能让他突然明白过来。他惊恐地看着门口,下意识寻找逃跑的机会。可他很快又更恐惧的看着小白羊,摇摇晃晃地跑到床前,张开手臂,想把小白羊拦在无法靠近床的位置。可小娃娃的个头不过到寒净的膝盖,还没床高,实在是什么也遮不住。

    “是个孩子。”寒靳对寒净低声道,“气很虚,这孩子情况应该不是太好。”

    寒净看了看寒靳,寒靳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床上那一小包,颇有些忧心。寒净视线转向竹笋娃娃,慢慢露出笑容。寒净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并不在于形状多么优美,更在于当他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眼睛里的专注和温柔会让每一个被这双眼睛注视的人看到真诚和关心。

    竹笋娃娃看了寒净一会,大眼睛突然吧嗒吧嗒落下泪来。

    寒净弯下腰,对竹笋娃娃伸出手。他的手白嫩细长,在光线昏暗的地方,仿佛发着浅浅暖暖的微光,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牵住:“乖孩子,很辛苦吧。”

    竹笋娃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委屈巴巴的扑进寒净怀里,小胖手指着床,抽抽嗒嗒:“自……自八吼……大……大似八似要似了?”

    小白羊在寒净耳边小声翻译:“治不好,他是不是要死了。这孩子怎么回事,还有口音呢!”

    寒净抱着竹笋娃娃,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小竹笋r_ou_滚滚的后背,向床边走了一步。小竹笋抱着寒净的脖子大哭,一只幼妖长久以来照顾一个人类却没有结果的委屈因为有人注意到而酸楚加倍,对寒净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反抗。寒净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被子下盖着一个瘦弱的孩子,看骨架应该只有十三四岁,不过寒净自己看上去也只有十六岁,倒也不敢轻易断言这孩子的真实年龄。那孩子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冬衣,也不知是多久没洗过澡,头发纠结成一团,小脸也是乌七八糟。想来小竹笋能知道要把人放在床上已经不易,连帮人洗漱的意识都没有,更别说治疗这样专业的能力。

    寒靳上前一步,与寒净并肩而立:“我来吧。”

    小竹笋委屈巴巴地抱着寒净的脖子,一双泡着眼泪的大眼睛忐忑的看着寒靳,又眼巴巴的看着寒净,希望寒净能拿个主意。这里的人只有寒净气息最为舒服,他只能相信寒净。

    寒净轻轻拍了拍小竹笋的后背,水灵亲和万物的气息绵长柔软:“别怕,我在呢,没事,不怕的。”

    寒靳也看着寒净,这一瞬间,三百年前的记忆竟然清晰到仿佛昨日,寒净也是这样温温柔柔地对他说:“靳儿乖,师尊在呢,什么都不怕的。”

    寒靳已经想不起寒净为什么会说这句话,他只记得刚刚到寒净胸口的自己一直在哭,寒净弯着腰,抱着他,一遍遍地拍打他的背部,在深秋的风里站了很久很久。他趴在寒净怀里,耳边是呼啸的风,可寒净的怀抱却无风无雨,温暖的就像一杯甜酒,舒服到四肢百骸没有一丝力气,全然的放松与信任。

    这才是真正的寒净,独属于寒净的魅力,不仅是水灵天生的亲和力,更因为,寒净从不惧成为别人的依靠,即使他自己也是个迷迷糊糊不懂世事的孩子。

    这样的人,外表也许柔弱,内心一定强大。可其后三百年,他身为曾被寒净保护的人,居然真的认为寒净会被不能修炼这件事击垮变成魔鬼,他对寒净的信任和了解,现在想想,实在令人羞愧。

    寒净没有注意到寒靳的失神,他抱着小竹笋,眼睛看着小竹笋的大眼睛,同样清澈无暇的两双眼睛,互相诚恳相待:“乖孩子,你什么时候救下他的?”

    小竹笋手舞足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小白羊羊脸生无可恋,认命地翻译:“他说他是去年冬天捡到这个人的。这个人当时被人追杀,还一个人把追杀他的人全打跑了,自己也昏迷在这片林子里了。小竹笋把他捡回来,发现春天到了他还没从冬眠里醒过来,有人来挖竹笋,他就跑去问人家这个人为什么不醒,但是人没问到,反而把人吓跑了。他偷偷跑到城里听人家说这叫生病,要治疗。他就把竹子的ji,ng华全都采给这个人,但是这个人还是不醒,按照人类的说法,是不是快死了?”

    小竹笋大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寒净,寒净看向寒靳。

    寒靳松开男孩的手腕,站起身,眉头微微皱起:“他……”

    “怎么了?”寒净倒是鲜少看到寒靳这样欲言又止的样子。

    寒靳神色凝重:“这个孩子体内,有邪修的气息。”

    人有善恶,修士脱胎于人却不能脱离于人性,修士中修行方法必然伤害他人性命、修正派心法却行恃强杀人之事的,都被称作邪修。寒靳说这孩子体内有邪修的气息,必然不是指这孩子修正派心法却无故夺人性命,那么这孩子的修行法门定然y邪。

    一个孩子,救?还是不救?

    一个邪修,救?还是不救?

    第16章 为师辈分大

    “先救下吧。”寒净抱着小竹笋拍板。

    小竹笋搂着寒净的脖子,泪眼矇眬地看着床上的人,担心又期待。

    寒靳对此结果并不意外。纵然是邪修,可一来他们对此人并不了解,至少要给此人一个申辩的机会,二来寒靳探此人气息不过金丹,万一救错也能收拾残局,三来,如果真正的寒净会轻易放弃一个人的性命,寒靳才会无法接受。

    说寒净不谙世事也好,说寒净傻也罢,经历过三百年的痛苦,寒靳只想寒净能一直这样傻下去,至少真心实意,坦诚相待,总好过处处算计,彼此猜忌。

    平波峰一峰没一个医学有成之人,虽说是救人,也只能把人带出去找人来救。幸好望源是座大城,自在冠的医师们云游四方济世救人之时,在此处也有固定的落脚之地。寒靳抱着那孩子,寒净怀里抱着小竹笋,肩上扛着小白羊,拖家带口的回了城。

    小竹笋一只幼妖,妖气不懂得收敛,刚一进城就惊动了守城侍卫,小竹笋抱着寒净不撒手,不肯回竹林去,寒净只好作为小竹笋的担保人,去县衙交钱写保证,因此与寒靳暂时分开。

    寒靳虽然不放心寒净,可到底救人要紧,而且以小白羊的脾气,寒净总不至于让人欺负了去,只要不被人欺负,不管小白羊闹出多大事端,事后自己再慢慢协调即可。已经习惯了一直跟在假寒净屁股后面收拾残局的寒靳心也很大。

    自在冠的修士中,以医入道的称为医师,以药入道的称为药师,外人眼中医药本是一家,如何分得清医道药道,即使是寒靳曾从假寒净手中保下了自在冠的药库和书库而备受自在冠修士们的尊敬,也实在是门外看个热闹,分不清到底是要找个医师来看看,还是找个药师来抓药。

    他抱着那孩子站在自在冠在城中紧紧相邻的俗家医馆和药房间踌躇一瞬,把人抱进了医馆。

    好歹,得先看看是什么毛病。

    “是中了邪毒了,”恰好今日有一位入世历练的高级医师坐镇,医师姓朴名实,略把了把男孩的脉,便神色凝重,怀疑地看着寒靳,“他是你什么人?”

    寒靳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来男孩是邪修,自在冠的医师自然不会连这都发现不了,知道朴实是起了疑,寒靳从怀里取出霞蔚宗的牌子递给他道:“霞蔚宗弟子下山历练,偶然遇到这个孩子,实在可怜,我知他是邪修,可他行迹可怜,一直昏迷,我亦不忍不闻不问任他去死。医师请救他,若他真是魔头,我自然亲手将他击杀。”

    朴实右手掐诀落在霞蔚宗的令牌上,小小的令牌刹那雾气横生,隐隐现出一座陡峭山峰,确实是霞蔚宗主峰七霞峰的模样,他双手递还令牌,叹了口气:“那便救吧。寒净那魔头都救得,这孩子不过金丹修为,有何不可。只是邪修功法诡异,我确是没什么经验,还请为我护法。”

    寒靳心中五味杂陈,二十多年过去,寒净在世人口中,居然仍是魔头。而自己口中说要向天下人证明寒净的清白,却只是陪着寒净窝在山上,妄图用时间抹平一切。可流言蜚语不止,史书只记著书人所见所闻,寒净的骂名说不定已被载入书中,千百年流传!

    虽然心绪难安,寒靳仍然未曾多言,信的人始终会信,不信的人多说无益。诚如苏红艳所言,要想洗刷寒净的冤屈,说多不如做多。

    自在冠的医师虽然第一次接诊邪修,可高级医师毕竟理论扎实,经验丰富,治疗很快起了效果,男孩的气息越来越强烈,在昏迷中发出一阵微弱的□□。随着医师的灵气游走全身,男孩孱弱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这颤抖渐渐变成剧烈的抖动,男孩的□□声也越来越大,终于“哇”地张口吐出一口黑血。

    男孩艰难地抬起眼皮,还没来得及睁开,便再次昏睡过去。

    朴实额头已经爬满了细细的汗珠,他略擦了擦额头,对寒靳道:“气脉已通,邪毒已驱,接下来去找隔壁的药师调理一下即可。”

    寒靳连连道谢,抱着那孩子又去隔壁药房,门前遇到肩上扛着一只白毛团羊的寒净,寒净怀里的小竹笋脖子上已经挂上了一个小木牌,小木牌上写着“望源”二字,这便是妖类获许在城内通行的凭证。

    小竹笋一看到寒靳怀里的男孩就焦急地探着脖子去看,可除了男孩还是没醒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便闷闷地搂着寒净的脖子,很不活泼的样子。

    “如何了?”寒净问。

    寒靳如实回复:“气脉已通,邪毒已去,接下来只需去隔壁找位药师开味药好生调理。”

    寒净微微弯着眼睛,嘴角露出笑来:“那便好。”

    寒靳犹豫了一下,出于关心寒净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的目的,还是问:“这羊怎么了?也不说话,死了吗?”

    蹲在寒净肩头缩成一个完美的毛团的小白羊立刻炸了,伸展四肢,昂着脖子伸爪指着寒靳,海水般的蓝眼睛再次被怒火充满:“你是不是想打架?!是不是?!”

    他一抬起头,雪白的羊毛里的小木牌就尤其显眼,和小竹笋脖子上的同出一处,可是要小得多,寒靳立刻明白这羊为什么装死,心情瞬间愉悦了,故意大声惊讶感叹:“小白羊,你买项链了?”

    小白羊:“……”

    “老子跟你拼了!”小白羊怒吼一声,人立在寒净肩头,举起两只前爪,全身的毛都炸了。

    寒净连忙调停:“别别别,别打架啊,凡人太多了。”

    寒靳占了便宜果断装乖巧:“好的,都听师尊的,师尊说的都是对的。”

    小白羊:“……”主人哪里都好,就是这个徒弟太糟心!一定要赶走这个徒弟!必须!

    胜了一局的寒靳抱着孩子去了药局,高级医师和药师全都可遇不可求,今天能遇到一位高级医师已是幸运,药局没有高级药师坐镇也在寒靳意料之中。幸而男孩体内邪毒已去,只要拿些常见的药调理即可。药房的值守药师取了几瓶丹丸交给寒靳,嘱咐如何服用,一群人又拖家带口的走了。

    既然是受掌柜的所托去除妖,自然要给掌柜的一个交待。寒净抱着小竹笋去到翠竹斋,掌柜的正坐在家中长吁短叹,听到伙计通报寒净回来了,连忙出门,对寒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仙长回来了。”

    寒靳:“……”长得显老就是容易被人误会辈分大!

    寒净完全没有意识到掌柜的搞错了什么,略一颔首道:“我们回来了,妖也捉来了。”

    掌柜的瞪大眼睛看着寒净,结结巴巴道:“捉……捉回来了?真……真的有妖啊?”

    寒净把小竹笋转给掌柜的看:“就是他,小竹笋ji,ng一只。”

    小竹笋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掌柜,半晌像是认出了他,露出笑容:“指鱼,指鱼。”

    小白羊:“……”兽语翻译八级都救不了这倒霉孩子了,说的什么玩意!

    掌柜的忐忑的看着小竹笋,试探地问:“你是说,子瑜吗?”

    小竹笋两手一拍,笑出一排小豁牙:“指鱼,指鱼!”

    小白羊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保持姿势不变只张嘴:“你俩认识啊?”

    掌柜的面色复杂,看了看高兴的小竹笋,对小白羊拱了拱手:“翠山是我们家传了几百年的地,我小时候也经常去玩,不瞒各位仙长,小老儿姓王名竹字子瑜。”

    “指鱼!”小竹笋坚定地叫。

    小白羊:“……小朋友,你人话说成这样,就不要老是秀了,翻译也是很辛苦的,你配合一下谢谢。”

    小竹笋双手叉腰翻了个白眼,对小白羊哼了一声。

    小白羊身为自我定位很准确的嚣张跋扈的神兽,何时被一个小妖这样蔑视,登时炸起浑身的白毛,伸出爪子:“嘿哟我这暴脾气的,小竹笋子你给我下来!”

    寒靳抱着男孩凉凉道:“嘿哟这新项链,还怪好看的。”

    小白羊:“……”妈哒,早晚有一天得栽赃他!污蔑他!让寒净把他赶走!

    寒净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小竹笋挣扎着要下来,寒净便把他放下来。小竹笋光着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吧嗒吧嗒跑到掌柜的腿边一把抱住,仰着小脸叫:“指鱼指鱼,苏凉苏凉。”

    掌柜的顿时全身僵硬,上半身抗拒地后仰,眼巴巴的看着寒靳寒净。

    “是你家的妖。”寒净眼中带笑,走到掌柜的身边,摸了摸小竹笋的光头。

    小竹笋仰着脑袋,看了看寒净,又转回头看着掌柜的,大眼睛里满是可怜的期待:“指鱼,苏凉。”

    掌柜的挤出笑脸,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小竹笋的脑袋,小竹笋主动把脑袋送进掌柜的手里蹭了蹭。淑娘从一旁的屋里掀起帘子走出来,手里拿着只笼屉,对她爹扬声道:“爹,你不是一直说没儿子,这不是有了?”

    掌柜的瞪了她一眼:“又没大没小!这么多男人,你快回屋去,谁让你出来的?”

    小竹笋看着淑娘叫:“苏凉!”

    “哎,叫姐姐,没大没小!”淑娘拍了拍小竹笋的脑袋。

    小白羊:“……这位小姐姐,恕我直言,他怕是比你大个几百岁。”

    淑娘把小竹笋的手从她爹腿上拿开牵进自己手里,一张稚嫩的脸却沉稳无比:“可他不是傻吗?”

    小白羊:“……你说的有道理。”

    身为大妖,这个小妖的地位自己怕是要保不住了,这些狡猾的人类!大妖小白羊今天也很为妖族幼崽的前途担忧!

    第17章 为师很担心

    迈出了翠竹斋的大门,寒靳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看着怀里的男孩,认真思考,这孩子是小竹笋捡的,现在小竹笋赖在了人类家里做米虫,那自己手里这个倒霉孩子,谁养?

    寒净肩上扛着羊已经走远了,寒靳只好抱着捡来的邪修赶紧跟上去。

    出门在外,“为了节省开支”,寒靳只开了一间上房,双人床他和寒净睡刚好,加上一只巴掌羊就有点挤了,加上一个大活人就更加扫兴了。偏偏寒净还自告奋勇要把半边床让给寒靳和捡来的邪修,自己打地铺,坚决不肯给宗门造成任何负担。

    寒靳开始深刻的自我反省,说“没钱了就得传书回去求宗主拨款再派弟子送来”这种谎要怎么巧妙的圆回来。

    “弟子在,怎么可能让师尊睡地上。”寒靳虽然一点也不想让寒净和一个莫名其妙的邪修睡一起,但更不想让一身干干净净纤尘不染的寒净睡在地上。

    小白羊帮腔:“对对对,让他睡地上,年轻人睡地上怎么了?你不要惯着他!”

    若是与玉成真人一道出行,寒净也不可能自己睡床让玉成真人睡地上,长幼有序,寒净不再推让,非常老怀欣慰,觉得徒儿真是特别孝顺,不枉自己养育这么多年。

    “这孩子得洗个澡了,”寒净看着寒靳怀里的男孩,对床扬了扬下巴,“你先把他放在床上,出去买几件合适的衣物吧,我来给这孩子洗个澡。”

    寒靳:“……”

    洗澡!

    师尊亲手给别的男人洗澡!

    虽然这孩子看着不过十四五岁的面容,可金丹期的修为谁知道他真实年纪啊!万一是个猥琐男怎么办?万一洗着洗着他突然醒了怎么办?万一洗完之后他突然要以身相许怎么办!!!

    寒靳内心波涛汹涌,表情十分平静,声音都很沉稳:“还是徒儿帮他洗澡,师尊去买衣服吧。”

    寒净没有多想:“也好,那为师便出门了。”

    小白羊从床上跳下来,爬到寒净肩头坐稳,蔫蔫的不是很想带着脖子上的破牌子出门。

    寒净摸了摸不怎么活泼的羊的脑袋,颇有些心疼:“小白羊不想出门就不要出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

    小白羊缩成一团,说话都没什么活力了:“我怕你出的了这门,回不了这座城。”

    寒净:“……”窝也没有那么废……吧!

    不是很自信的寒净扛着羊出门了,寒靳叫了一桶热水,把邪修身上破破烂烂的冬衣脱下来,抖落三斤尘土。

    寒靳:“……”这也太脏了!

    论起养孩子的经验,寒靳是远远比不上寒净的,寒净颇有些担心寒靳会应付不来,匆忙买了几身成品店老板娘拿的衣服就往客栈赶。

    趁着寒靳不在,小白羊抓住一切机会在寒净面前诋毁寒靳:“我跟你说,你那个有名无份的徒弟其实男女关系很混乱!”

    寒净奇道:“真的?靳儿有喜欢的人了?这是好事,靳儿年岁不小了,他若有喜欢的人,我自当支持的。”

    小白羊心里窃喜,连忙在寒净面前坐实谣言:“真的真的,就你闭关那几百年,修真界到处都是那个斯文败类的桃色新闻,他和很多名门大派的女修不清不楚,就你们……咱们霞蔚宗的那个阿娇,据说就是他的红颜知己之一。”

    寒净目露茫然:“阿娇……阿娇是哪个?”

    小白羊这些年对寒净除了功法其他事转头就忘的本领已经深有体会,闻言并没有气得胸闷,而是耐心解释:“就是一个背一柄赤金大砍刀的两百岁元婴女娃,沙门的关门弟子,传说这个女娃是沙门收下由寒靳带回宗门的。反正沙门早就消失了,这个女娃是不是沙门的闭关弟子谁能知道,还不是那个寒靳一张嘴。”

    “大师兄的关门弟子?”寒净对这个女娃没什么印象,这二十几年来,想来是不常到平波峰走动的,“既然是我宗门子弟,若与靳儿共结连理也是亲上加亲,可为何未曾听靳儿提起?也未曾见师侄到平波峰走动?”

    小白羊随口胡掰:“寒靳不是红颜知己多嘛,大概是负了那女娃了。”

    寒净不赞同的皱起眉:“靳儿如此,倒不是大丈夫所为。子不教师之过,还是需好好教导才成。”

    小白羊羊脸严肃:“对的,如此负心薄情之人,怎么配做我平波峰弟子!把他赶走!”

    寒净摇头:“待我先与他谈谈。”

    眼见客栈就在眼前,小白羊抓紧时间传音入密:“还有,这个斯文败类可能除了女人还喜欢男人,你得看着点,别让他去祸害良家妇男。”

    寒净忧愁地叹了口气,想不通自己教的孩子明明德孝两全,可怎么就是对情爱之事如此轻浮!哎,有负魏夫人啊!

    小白羊面上不露神色,心里美滋滋。寒靳还想犯上作乱,对寒净做下有悖伦常之事,自己身为寒净的本命神兽,若就这么让自家主人傻乎乎的被人占便宜被人套牢,还有何颜面谈起保护主人!今日先在寒净面前敲敲警钟,至少让他警醒,日后再与寒靳见招拆招!

    寒净满怀着心事回到客栈,看寒靳的眼神很是复杂。寒靳已经把邪修洗涮得当,灌了一堆丹药,放在了床上,高高兴兴的看着寒净进门,却被他忧愁的眼神看得很是忐忑,小心翼翼问:“师尊出去买衣服,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寒净摇了摇头,坐在房中唯一一张八仙桌前的主座上,稚嫩的脸上自有一股师长的威严,指了指地面,对寒靳沉声道:“你跪下。”

    寒靳心里一突,去看小白羊,小白羊看着寒靳,比例不小但在还没婴儿巴掌大的脸上十分的小的眼睛里露出一丝嘲讽。寒靳心里一沉,双膝跪地,垂着头,等寒净发话。

    寒净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他闭关之时寒靳年纪尚幼不通人事,三百年未曾亲养亲教,如今又有何立场指责一个人独自长大的寒靳品行不端。说到底,孩子的错,多是错在师长,要认错,也得师长先认。

    寒净斟酌半天,不知从何说起,寒靳心里七上八下,生怕自己那点心思已经被寒净察觉。这等有悖人常之事,他虽然心里敢承认,却绝不敢宣之于口。而以寒净的自律正经,自己存着的这等心思不啻于一种侮辱与背叛。寒靳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寒净的脸色,一会想我又没有正式拜师大不了不做这师徒,便大大方方的追求他;一会想一旦这点龌龊想法暴露,不仅师徒做不成,寒净怕是再也不愿见到他了。他心里乱成一团麻,只觉得不是跪在客栈薄薄的一层地板上,而是跪在北方雪原万丈的雪洞里。

    “你……”寒净总算开口,想说点什么。

    床上响起一声微弱的□□。

    教育徒弟感情之事到底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进行,寒净刚组织好的语言全都散了,看寒靳跪伏在地上,又觉得心疼,叹了口气道:“去看看他是不是醒了。”

    寒靳抬头看了寒净一眼,见他并没有十分愤怒,看自己的眼神仍然关心,意识到寒净想说的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觉得麻木的身子又有了知觉,连忙起身去看捡来的邪修。

    邪修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床帐,听到有人靠近便转头来看。他皮相是十四五岁,年龄不知几何,一双眼睛却满是沧桑,沉沉闷闷,没有一丝涟漪,仿佛一潭死水。

    寒靳抓住邪修的手腕,探了探邪修的脉搏,气息稍有凝滞,但灵力运转已经回复规律,自在冠的高级医师自然不是徒有虚名,。

    “你感觉如何?”寒净也凑上来,看那邪修的情况。

    邪修平静的眼神在看到寒净的那一刻掀起惊涛骇浪,他牙关紧咬,怒视寒净,如同仇敌,双手握拳,身子挣扎颤抖,一副随时投入战斗的样子,倒把寒净吓了一跳。

    寒靳半挡在寒净面前,净月剑立在胸前,微眯起眼睛,也是准备应战的姿势。

    邪修却突然放松下来,闭上眼睛,一副任人鱼r_ou_的样子。

    寒净全程很懵,沉默片刻,问寒靳:“为师长得很可怕?”

    寒靳果断摇头。师尊一点都不可怕,师尊最可爱,师尊最好看,师尊最水嫩,天下还有比师尊更好看的人吗?!绝对没有!不会有的!

    寒净对徒弟这种崇拜的眼神适应良好,转头看那洗干净之后倒还清秀的邪修,邪修双眼紧闭,手指抓着被子,攥起一叠的褶皱,仿若要被人行不轨之事的良家妇男。

    “卧槽!”小白羊蹲在寒净肩头,炸了一句。

    寒净被耳边的突然大声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小白羊,并不十分浓密但形状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你们师徒俩都瞎啊,”小白羊忍不住吐槽,觉得自己跟了一个学渣真的特别可怜,学渣还收了个学渣徒弟,真是特别让羊c,ao心,“这是顶级炉鼎的体质啊!顶级,炉鼎,知道什么意思吗?!”

    寒净:“……”现在说不知道会很丢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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