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ABO〕前夫难追 作者:似川
正文 第6节
〔ABO〕前夫难追 作者:似川
第6节
怀抱中的人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他不舍得松手,凝望着阮承熟睡的面庞许久许久,吻了一下他眼下的那颗小小泪痣。
他想,我不会再让你哭了。
第27章
接下来的几天,方泽坤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工作一般,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医院陪着阮承,助理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过来,他看都不看就挂断,到后来索性直接关机了。
眼看公司积压的文件越来越多,助理不得已拨通了阮承的电话。
“喂?”
“是阮先生吗?”助理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匆匆道:“方总在您那里吗?”
突然接到助理的电话,阮承有些疑惑,但还是实话实说:“嗯,在这里。”
助理着急得嘴角起了一圈的水泡,他满腹委屈道:“我一直联系不上方总,有好几天了,需要他批阅的文件都摆了好几摞了,是您那边出了什么事吗?”
阮承内心一惊,他先前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会儿细想起来,方泽坤这段时间似乎真的连电脑都没碰过。
“我知道了,这边没什么事,我让他尽快回去。”
助理长舒了一口气,连说了好几句谢谢,这几天他抓耳挠腮,忙得像陀螺一样团团转。
阮承挂断电话,方泽坤正好推门进来,他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是给阮承买的补品。
见阮承的目光朝这边投来,方泽坤局促地笑笑,扬一扬手里的袋子:“这是n_ai粉,这是蛋白粉……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喝哪种,索性就每个牌子都买了点,咱们换着来。”
阮承没有接话,过了片刻,他叹口气:“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走?”方泽坤把补品在柜子上摆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阮承垂眸:“助理打电话给我了,说公司的文件都等着你回去签。”
方泽坤皱眉,随即要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助理,他生气道:“他都乱说了些什么!我……”
“方泽坤,”阮承打断他,语气诚恳:“你的公司你不打算要了吗?你的总裁你不愿意当了吗?”
方泽坤放下手中拎着的塑料袋,从中拿出一桶n_ai粉拆开:“现在照顾你比较重要。”
阮承没接方泽坤递来的牛n_ai,眼睛别向别处:“不用了,明天我就要出院了,我也有自己的工作。”
浓郁的n_ai香味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时间粘稠得仿佛凝滞住了,阮承咬咬牙,继续道:“我们都要工作、要生活,所以也请你负起总裁的责任吧,方总。”
他刻意把“方总”这两个字咬得很重,下颌骨紧绷着,目光故意避开方泽坤。
公司是方泽坤一手创建的,阮承与方泽坤一起看着它一点点成长,扩大,终于在市场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其中投入了多少心血,多少汗水,多少个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没有人比阮承更清楚。
方泽坤或许只是一时脑热,也或许是因为孩子。但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的好都是暂时且飘渺的,当他“幡然醒悟”,回归原本的生活节奏的时候,自己还能忍受没他的日子吗?
阮承宁愿在龟缩进厚重的壳里,用最尖锐的刺来伪装自己。他在逼方泽坤早点离开,也是在逼自己不要沦陷。
方泽坤愣怔了片刻,低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到有些不太真切了,更像是从鼻腔中发出的一声闷哼。
这一天,方泽坤在楼下抽了一整包烟。
第二天,阮承出院之时,方泽坤果然没来。
杜壮夫妻来医院接走了阮承,他们本来是想接阮承回自己家的,但阮承坚持要回那个破旧的院子,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反复叮嘱阮承小心些。
“啪”地一声打开灯,骤然亮堂的屋子让阮承有些不习惯。
大抵是因为没有活人的关系,即使烧着暖气,屋子也泛着一股寒意,冷得彻骨。
但只有身处这逼仄的一隅之地,阮承才能找到些许归属感,这是他最后一个家了。
他扶着腰缓慢走到沙发上坐下。
不知是不是前几天方泽坤都在的缘故,孩子长得很快,也或许是心理作用,阮承能清晰地感觉到肚皮之下正在孕育着的勃勃生机。
阮承于心有愧。
刚刚坐定,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身着正装的方泽坤正站在离门两步之外的的地方。
“你怎么……不是说了让你回去吗?”阮承看到方泽坤,被吓了一跳,他低声问道。
方泽坤怕阮承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昨天回去了,那些文件我都处理完了,今天特意坐的最早一班车来的。”
仔细观察一下,他的眼底有一片乌青,想必是熬了通宵的产物。其实方泽坤本来是想开车来的,但是他忙了一整晚,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处理好那些文件,他不敢再疲劳驾驶了。
阮承轻叹一口气:“有什么事吗?”
他的手还搭在门上,丝毫没有让方泽坤进门的意思。
就是在这里,方泽坤强行与他成结,也是在这里,他哭着求方泽坤放过自己。
痛苦的回忆太多,阮承实在没有勇气再让方泽坤进门,与他独处了。
方泽坤也不强求,只是伸手将阮承轻轻揽入怀中。
这个拥抱很轻很柔,转瞬即逝,阮承刚刚感受到方泽坤的气息和体温,方泽坤就极其克制地离开了。
信息素的气味还残留着阮承的外衣上,悄悄地钻进阮承的肚子里,融合进那个小小的r_ou_球之中。
阮承的腹部涌上一股暖意,脸上也多了几分血色。
见状,方泽坤勾起一点嘴角,松一口气:“今日份的信息素,够了。”
阮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低着头,有些无措地“嗯”了一声。
这段时间以来,他渐渐适应了方泽坤时不时的躯体接触,身体不像之前那般僵硬了。
比起之前,方泽坤真的变了很多,总是时不时摸摸碰碰阮承,连说话的语气也轻柔了不少。事实上,这放在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方总身上,是有些违和的。
方泽坤伸手捏一下阮承的侧脸,笑了笑。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阮承脸上好歹是有点r_ou_了。
“好了,那我先走了,公司那边还有事。”
说罢,方泽坤就真的转身离开了,门口的路不太平整,他还差点绊了一跤。
眼看着方泽坤离去的背影,阮承心情复杂,方泽坤跨越半个中国来到这里,仅仅是为了给他一个拥抱吗?
阮承不信。
他缩回被子中蜷成小小的一团,眼角有几分酸涩。心脏像是被泡涨了,有些疼。
这不过是为了得到孩子而设计的另一个ji,ng细骗局吧。
从简入奢易,从奢入简难,阮承几乎不敢再想以后与方泽坤分别的情形。
他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从未见过光。
第28章
窗外狂风呼啸,雷声大作。这处老房子的窗户并不结实,“呼啦呼啦”地剧烈晃动着,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烈风卷走,消失得无影无踪。
惨白的闪电袭来,照在地面上、宛如白昼,也照在阮承毫无睡意的脸上。
路上的积水已经到脚踝处了,暴雨还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门前的土路泥泞不堪,破旧的墙壁渗进了水珠。墙壁上的钟表一圈一圈转过,天色逐渐y暗下来,阮承早早关了灯,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得不说,方泽坤的确是一个极有毅力的人。已经一个月了,方泽坤几乎天天两地奔波,但从来不进门,有时是和阮承说一会儿话,有时是给阮承一个拥抱,以此保证阮承腹中的孩子信息素摄入。
礼貌又克制,就好像……是一个卑微的追求者似的。
阮承不敢想象,卑微这个词有一天会被用来形容方泽坤。
另一边,笔直宽敞的马路上,一阵刹车声急促又刺耳,在地上留下长长的划痕。
雨太大了,密密麻麻的雨滴全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即使把雨刷器开到最大,也依然看不清前方的路。
方泽坤一拳砸在方向盘上,低骂一声,索性直接把车停到了路边。
y风怒号着,几乎是瞬间,雨伞被吹得翻过来,只剩下光秃秃的伞骨。方泽坤的衣服shi透了,全贴在他的身体上,淌下的水与砸在地上的雨滴融为一体。
还好剩下的路程并不多,方泽坤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着,终于看到了阮承家的大门。
“你怎么……”阮承打开房门,一眼看到方泽坤,他吓了一跳,声音一下子就变了调,屋外的方泽坤狼狈不堪,头发都在shishi嗒嗒地滴着水。
方泽坤扯扯粘在身上的衣服:“抱歉,路上太难走了,现在才赶过来,”他打量着阮承穿着的睡衣,“是不是……打扰到你睡觉了?”
阮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一些:“你……进来吧。”
明知道这或许是方泽坤的又一计谋,阮承还是抑制不住地心软。
外面那么冷,雨那么大,风那么烈,只留一晚……可以的吧?
方泽坤坐在沙发上,手里握着一杯热水。
阮承这里没有他的衣服,只能找一件宽松一点的外套让他裹在身上。
阮承此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小腹处能看出不太明显的凸起,他坐在离方泽坤稍远一些的另一个沙发上,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中两种的信息素的味道在不断发散,交缠,一时间气氛有几分凝滞,好在屋内足够暖和,倒还不至于太难熬。
雨滴暴虐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方泽坤放下杯子:“你别担心,一会儿雨小了我就走。”
阮承抓紧了自己的衣角,过了一会儿,低声道:“路上不好走,不然你今晚就留下吧。”
“可以吗?”方泽坤还有些犹豫,他怕阮承觉得不舒服。
阮承点点头,补充道:“但是这边没有客房,只能睡沙发。”
方泽坤的心脏抑制不住地剧烈跳动着,原本无比厌恶的狂风骤雨此时在他心里是那么的亲切,他甚至恨不得往后都是这种天气,好让他能在阮承身边多待一会儿。
方泽坤忙不迭道:“我保证不去打扰你。”
阮承没再说话,帮方泽坤找了一床被子之后,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
隔着房门,方泽坤的信息素还是无可避免的逸散进来。方泽坤刻意收敛了信息素中全部的锐气,红酒味温柔地安抚着阮承的神经,原本有些失眠的阮承这夜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云销雨霁,天终于放晴了。
只是,此时的气氛有几分紧张。
杜壮站在房门外,与前来开门的方泽坤面面相觑。
杜壮的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他皱着眉不满地问道:“你怎么又y魂不散?”
方泽坤亦是冷着脸:“关你什么事。”
杜壮一把提住方泽坤的领子,凑到方泽坤耳边恶狠狠道:“我说过,别他妈再来s_ao扰他。”
阮承见状连忙走过来,笑迎道:“壮壮哥,你来了,快进来吧。”
方泽坤见阮承对杜壮如此亲密,内心一阵不爽,但他又无发作的理由,也不愿意当着阮承的面发火,只得面色y沉着看杜壮走进来。
杜壮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阮承,故意朗声对阮承说:“你怎么让这种人进来了。”
阮承解释道:“昨晚下大雨了,路上不好走,我就让他留下了。”
杜壮瞪着方泽坤冷哼一声:“哼,故意卖惨吗?”
方泽坤别过头,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模样。
阮承怕他们打起来,连忙转移话题:“壮壮哥你带来的是什么啊?”
杜壮走到阮承旁边,打开食盒的盖子,里面的ji汤黄澄澄的,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你嫂子特意给你熬的老母ji汤,砂锅煨了好几个小时呢。”
说话之间,杜壮还时不时瞪向方泽坤,一副随时准备扑上去和他打一架的架势。
阮承连忙道谢,从厨房端出热腾腾的菜:“正好,我刚做好饭,壮壮哥你吃过再走吧。”
杜壮摆摆手:“不了不了,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呢。”他又凑近了些,叮嘱道:“跟这种人渣相处,你小心点,有事就大喊,我们能听到的。”
杜壮的话清晰地传入方泽坤的耳朵,方泽坤别过头,权当做没听到。
因为杜壮的到来,这天显得有那么些微尴尬,但对方泽坤来说,但这依然是两人关系的一个转折点。
这天之后,方泽坤也能偶尔留宿于阮承家中,甚至时日久了,连杜壮对他的态度也有了些微的转变。
而方泽坤也严守着底线,永远只在客厅过夜。
第29章
“真的可以吗?”
方泽坤显得小心翼翼,悬空的手指颤抖着,迟迟不敢摸下去。
阮承点点头,抓住了方泽坤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没关系的,能感觉到宝宝在动吗?”阮承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这会儿,阮承已经怀孕六个多月了,肚子如同吹起的气球,一夜之间鼓了起来,圆滚滚的,连带着阮承整个人也显得圆润了不少。
肚皮之下那个小r_ou_球一点都不安分,一会儿就要挥挥小手踢踢脚丫,方泽坤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在动!”
像世间千千万万个准爸爸一样,方泽坤第一次感受到胎动的时候,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既紧张又激动。他仿佛变成了刚刚成年鲁莽又无措的毛头小子。
阮承笑着也把手扶在肚皮上:“一天要动好多次呢。”
方泽坤爱不释手,这摸摸那碰碰,还把脑袋放在阮承的肚皮上听胎动。
阮承状似不经意开口道:“今天公司有事吗?壮壮哥他们想和我们一起吃个饭。”
方泽坤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嘴上答应得倒是爽快:“行。”
他知道阮承把杜壮夫妻当成了半个家人,但也深知杜壮并不待见自己。
不知怎的,方泽坤蓦然多了几分见家长的局促感。
不过这顿饭吃的比方泽坤料想的要轻松许多。
杜壮难得地没有刁难他,甚至还拿出了珍藏多年的酒要和方泽喝一杯。
方泽坤自是不会拒绝。
酒过三巡,杜壮的眼神有些迷离,说话也开始吞吐含混起来:“小方啊……要我说,你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杜壮把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瞪着方泽坤:“哪个alpha跟你似的,对婚后的oga不管不问,连人家发情了都不知道。”
阮承在旁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十分尴尬。上回被杜壮夫妻带回家之后,他详细解释了自己和方泽坤的过往,哪知杜壮喝醉了,竟然当着方泽坤的面说了出来。
被人指着鼻子骂,方泽坤也不恼,他知道自己也没什么恼怒的资本。
方泽坤默默干掉酒盅之中剩余的那一点酒,又帮杜壮和自己都添了些酒。
“是,我之前是挺混蛋的,让他受委屈了。”
听到方泽坤的附和,杜壮更来劲了,他激动得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
“你他妈,以后对小承好点,别老想着你的破事,再大的事能有你的oga、你的亲人重要吗?!”
阮承扯扯杜壮的衣服,小声道:“壮壮哥,别说了……”
坐在一旁的嫂子也出声阻止道:“好了好了,咱们今天多吃少说。”她给杜壮夹了些菜,“快吃吧。”
杜壮嘟嘟囔囔的,但老婆夹的菜又不能不吃,无奈之下他只能拿起筷子,飞快地往嘴里扒饭。
方泽坤也有些微醺,比平日里话多了几分。他郑重地握住了阮承的左手,与他十指相扣:“杜壮哥,您说的对,我之前确实很差劲。今天趁你们都在,我保证,我会努力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和……好爱人。”
阮承低下头,内心有几分酸涩,他一边乞求方泽坤不要对自己这么好,一边贪恋着这宛如梦境一般的温柔之中。他时时刻刻地提醒自己,却还是心甘情愿踏入这温柔陷阱之中,眼看着细线慢慢收紧。
时日过的飞快,仿佛只是一眨眼、一蹙眉,时间就从指缝中飞离了。
转眼到了阮承的待产期。
方泽坤早早守在产待产室内,他眼睛一刻不离地等着阮承,注视着他最细微的表情。
“难受吗?”
阮承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扶着墙缓缓地走动,他摇摇头:“不难受。”
方泽坤也不安地在病房内踱步,他显得比阮承更加紧张,眉心的紧锁成一个”川“字。
刚过了两分钟,方泽坤又忍不住问道:“现在难受吗?”
阮承有些无奈:“你不用这么紧张,我现在还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方泽坤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闭了嘴。
太阳从东方移动到西方,天空从艳阳高照到群星满天,平日里的活泼得不行的小r_ou_球这会儿却安静得不行。
这一天,方泽坤问了不下十几次,阮承一遍一遍好脾气地回答着。在无人注视着的y暗处,阮承的眼睛软得像是化为了一滩水,没有人比他更爱这个孩子。
终于,一股甜腻的信息素的味道侵入方泽坤的鼻息,方泽坤蓦然起身,目光投向阮承。果然,阮承额角开始有汗珠不断沁出。
钝刀子磨r_ou_一般的痛觉席卷而来。阮承总觉得自己被惯得娇气了,不然怎么连这点疼痛都觉得难以忍受。
被推入产房的时候,阮承的心像是灌了满满的铅一般,沉重得似乎再无法跳动。
病床,墙壁,床单……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来,阮承缓缓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在昏睡的前一秒钟,阮承脑内闪过的想法是:终于要结束了。
孩子生出来,方泽坤也就不会再对他这么好了吧。
第30章
宝宝静静地躺在阮承怀里,瞪着她黑漆漆水灵灵的眼睛,不哭也不闹。
这是一个女娃娃。
阮承伸出手指逗弄着她,戳戳她像剥了皮的ji蛋一般白皙软嫩的脸蛋上,神色满是温柔。
方泽坤亦是满目柔情地看着那个n_ai娃娃,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朵根,他巴不得向全世界炫耀,这是他和阮承的孩子。
阮承面容有些憔悴,方泽坤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累吗?要不要我抱一会儿?”
阮承摇摇头,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不用了,我抱着就好。”
宝宝又n_ai又可爱,阮承只要一想到有一天要和她分别,就觉得整个心像被钉在了钉板上,千疮百孔,无法动弹。
方泽坤讪讪地收回手,阮承好像很害怕让他抱孩子。
是因为怕他是alpha,大手大脚伤到孩子吗?
方泽坤耐心地解释道:“我特意看了怎么抱孩子的教程,肯定没事的。”
阮承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还是我来抱吧……以后……就抱不到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比起是说给方泽坤听的,其实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方泽坤一怔,不解道:“怎么会抱不到呢?即使长大了宝宝也一定愿意让你抱的呀。”
阮承沉默了一会儿,目光一直停留在吮吸着自己手指的n_ai娃娃身上:“你准备什么时候带走她?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吧。”
“什么?!”方泽坤蓦然睁大了眼睛,他站起来,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阮承:“你以为我要带走她?!”
“不是吗?”阮承神色异常平静,但他一直在颤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不安与惶恐:“你三十岁了,需要一个孩子作为自己的继承人……”
怀里的孩子仿佛感受到了父亲的不安,一撇嘴,哇哇大哭起来。
“乖,乖,别哭,爸爸在呢。”
阮承轻轻摇晃着手臂,木棉花的香气弥漫开来,他低声安抚啼哭不止的孩子。
苦涩、煎熬、痛苦,连同孩子的哭闹声,如同最猛烈地浪花,拍打在方泽坤的身上,在他耳边炸开,几乎要把他震聋。方泽坤张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根本无从开口。
原来阮承一直以为自己对他的好是因为孩子,以为自己要带走这个孩子。
方泽坤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步步为营也好,长厢厮守也罢,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肯回头,只要自己够努力,阮承就可以被自己感化,他们可以重新开始,经营自己的小家庭。
但他现在突然懂了,不拿一颗灼热赤诚的真心来对待爱人,就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爱情。
这段感情是建立在利用与冷漠之上的空中楼阁,是扎根于恶臭污泥之上开出的花。所以无论他现在对阮承再好,都会被理解为别有用心。
方泽坤的声音有些苦涩,他低声保证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带走她。”
阮承在忙着哄哭闹的孩子,一时没有回话。
烟一支接着一支,真他妈寡淡无味。
方泽坤想沉醉于云雾缭绕、醉生梦死之中,却发现自己异常清醒。
……
“你放过我吧……”
……
“不……需……要……”
……
阮承苍白的汗涔涔的脸,从牙根处挤出的哀求如同过电影一般一遍一遍在方泽坤脑内闪过。
烟灰带着的猩红火点子在方泽坤衣服上烙下点点印迹,方泽坤静默地抽完烟盒之中的最后一支,最后一点火光也湮灭于黑夜之中。
天是黑的,空气是静止的,心是死的。
翌日方泽坤到的时候,阮承还没醒。
即使已经是个做父亲的人了,他睡着的时候依然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像个无助又孤独的小动物。
方泽坤抑制住了强烈地想要拥他入怀的冲动,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描摹着阮承的睡颜。
小宝宝也在睡着。兴许是因为太热了,她粉嫩的小手从被子中伸了出来,像是在与方泽坤招手,亦像是在与他道别。
方泽坤俯下身,在宝宝圆润饱满的额头上留下一个稍纵即逝的吻,宝宝身上满是n_ai香味,她很喜欢自己alpha爸爸身上的让人醉熏熏的红酒味,即使在睡梦之中,她也忍不住咂巴了两下嘴,把口水蹭了方泽坤满身。
或许是感受到了灼热的目光,阮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站着的人是方泽坤,睡眼惺忪道:“你来了多久了?怎么没有叫我?”
方泽坤挤出一点笑意,轻声道:“没多久,我也是刚到。”
说着,他把手上的那份文件夹递给阮承。
他昨夜抽了一宿的烟,嗓子全哑透了,听起来像是生了锈的磁带。
阮承愣怔片刻,接过文件夹翻开,其中是一份离婚协议书,正是阮承当初给方泽坤的那份。
阮承的名字早就签好了,工工整整,因为时日的原因颜色褪去了一些。旁边方泽坤的名字明显是刚刚签上去的,墨色的笔迹遒劲有力。能看的出方泽坤写的时候下笔极重,坤字最后那一竖直接把纸给划破了,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痕。
方泽坤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苦涩:“我真的没想过把孩子从你身边带走。”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在婴儿床上睡得香甜的宝宝,表情柔和了一些:“她对我来说就像是上天赐予的宝物,托着她的福,我才又与你相处了一年的时光。”
阮承的目光还停留在离婚协议书上,盯着上面方泽坤的名字出神,方泽坤继续说道:“现在,她平安顺利地出生,我也该把属于你的自由还给你了。”
阮承抬眼望向方泽坤,发现方泽坤的目光也在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静默着,眸内俱是怎么化也化不开的浓墨。
“脱离了婚姻束缚的我们……还有一点可能吗?”
他正在等待着他的宣判,是去是留,只等着他的一句话。
童年时美好的憧憬、结婚后如履薄冰的煎熬、怀孕后如坠云雾的感动,三种截然不同的情绪搅和着编织在一起,像一根长长的看不到头的麻绳,密密麻麻地缠绕着阮承。
然,破镜难重圆,覆水难重收。
最终,阮承轻声道:“陌生人也挺好的,就当作……一笔勾销吧。”
“……好。”
眼角的酸涩似乎马上就要翻涌而出,方泽坤将一张银行卡轻轻放在阮承的被子上,然后转身离去,背影显得落魄又寂寥。
离开医院,方泽坤开着车,直奔信息素研究中心,他的面容平静又疲惫,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了字。
护士接过同意书,手术名称那一栏,黑纸白字写着:“腺体切除术”。
这是方泽坤最后能为阮承做的了。
阮承身上带着他的标记,就要永远臣服、受控于他,甚至连发情期都只能靠他来满足。方泽坤从前一直有恃无恐,也是因为他可以把这作为威胁阮承、把他拴在身边的手段。
在oga的身体上消除永久标记动辄伤筋动骨,他要放他自由,怎么舍得让他再受到一点伤害。
第31章
补充一点设定,之前忘记解释了。
6oga 的发情期是在与alpha建立临时标记or 永久标记之后才有的,没建立标记和消除标记之后就没有发情期啦。
7腺体切除是可逆的,后果就是不能再产生信息素也没有性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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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灿灿!慢点跑!爸爸追不上你了!”
阮承累得气喘吁吁,他手臂上挂着一个粉红色的小书包,左手拿着一个小老虎造型的水杯。
难得放假,阮承带灿灿一起到市郊的农庄里玩。
据说农庄的老板是个外地人,他种了漫山遍野看不到尽头的花,是为了怀念自己的故人。
这传闻的真假不得而知,倒是这边的景色确实不错。
“爸爸爸爸!这是什么花呀?”
小包子n_ai声n_ai气地指着近处的一片花,满脸兴奋地问道。
过了好久,阮承终于追上了灿灿,他一把扯住灿灿的胳膊,防止她再随便乱跑。
面前,是一大片金灿灿的向日葵田。向日葵大约有一人高,迎着烈日开得肆意而旺盛,在阳光下散s,he出耀眼的光芒。
阮承一时有几分恍惚,久远的记忆一丝丝地从心底冒出头来,拨动着他许久不曾颤动的内心。
见爸爸一直不说话,灿灿十分不满地撇撇嘴,生气道:“爸爸是笨蛋,这都不知道!”
阮承回过神来,他把灿灿抱起来,让她凑近了些:“爸爸知道呀,这是向日葵哦,灿灿的信息素就是这个味道的,不信你闻闻看?”
命运就像是一个大的轮回,怎么也逃不掉。好巧不巧,灿灿的信息素味道也是向日葵味。
这到底是恩赐还是讽刺,阮承不得而知,但他暗自发誓一定要保护好灿灿,不让灿灿步自己的后尘。
灿灿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快趴到花盘上去了:“原来向日葵长这个样子呀,好大好大。”她两个胳膊张开,夸张地画一个圆。
“是啊,”阮承笑一笑,指着其中一个对灿灿说,“你看,它是不是一直朝着太阳的方向?”
灿灿使劲点头头,她对向日葵有天生的亲切感,迫不及待地想要从阮承身上下来,与向日葵来个亲密接触。
阮承拧开小老虎水杯:“先喝点水再玩。”
灿灿胡乱喝了两口,终于如愿以偿站到了地面上,她“啪唧啪唧”跑进那一大片花里,小小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向日葵的jg部。
阮承扬起手喊道:“小心点,别踩到了!”
远处,一个带着草帽的男子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他一步步朝这边走来,最后站到了阮承面前。
方泽坤的眸子在止不住地颤抖,嘴唇翕动许久都没说出话来。
阮承也愣怔了许久,他试探着叫了一句:“方泽坤?”
坐在小木屋里,灿灿的小短腿晃悠着,手里抱着一杯蜂蜜水。
阮承坐在旁边,只觉得眼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阮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方泽坤去厨房帮灿灿端了一盘刚刚做好的桂花糕,语气自然道:“辞职了,在这里种花。”
“辞职?”阮承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那公司……”
灿灿捞起一个桂花糕填进嘴里,甜丝丝,香喷喷的味道勾动着她肚子里的馋虫,方泽坤的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卖掉了。”方泽坤苦笑一声:“公司开得再大、钱赚得再多有什么用?到头来我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阮承一时不知怎么接话,他伸手帮灿灿擦掉嘴角的残渣,柔声
叮嘱道:“别吃太多了,小心牙被虫子蛀了!”
灿灿不满地哼唧两声,抱着那杯蜂蜜水喝的欢。
“好了,不说这个。”比起自己日复一日平淡寡味的生活,方泽坤更想了解阮承的生活,哪怕只是吃了什么饭,睡了多久觉这种毫无营养的内容,“你呢……最近还好吗?”
阮承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能与方泽坤如此平静的面对面坐着寒暄,他的目光落在灿灿的发旋上,停了半晌:“还好,她很乖、很懂事,小时候就不哭也不闹,现在也长成一个小大人了。”
离开方泽坤后的生活平淡又稳定,凭借着方泽坤给的钱和阮承自己的努力,父女二人生活的不算艰难。
灿灿知道爸爸在夸她,小脸仰着摆动着,n_ai声n_ai气道:“灿灿可乖啦,灿灿是爸爸的小太阳哦!”
方泽坤笑笑,伸手揉两把灿灿的脑袋,把她满头的碎发弄得有些乱。
“你叫灿灿吗?灿灿要乖乖听爸爸的话。”
灿灿气鼓鼓道:“这位叔叔,我的头发不可以乱碰哦!”
叔叔?
等等,阮承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灿灿没认出方泽坤?
血亲之间的信息素可以互相感应,按理说灿灿应该能感受到方泽坤是自己的alpha父亲的。
空气是潮shi而黏浊,带着厚重的泥土气息。各种气味搅合在一起,却唯独没有阮承最熟悉的红酒味。
最初是因为身体不太稳定而没去洗去标记,但到后来阮承一直也没再发情过,他几乎都忘记了他还与方泽坤有着永久标记。
感觉到不对劲,他悄悄分泌出些许信息素来感应方泽坤。
没有任何回应,空气仿佛粘滞成一摊死水,纹丝不动。
倒是灿灿抱怨道:“爸爸,你的信息素味道太太太浓啦!都熏到我了!”
阮承低声向灿灿说声抱歉,目光投向方泽坤。
他也疑惑过,为什么这三年自己一直没有发情,他本以为是灿灿还小,在身边抑制了自己的发情期。现在看来,情况好像不似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像是知道阮承在想什么,方泽坤把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只有指节大小的瓶子取了下来,放在手里把玩着。
其中,一段小小的腺体泡在晶莹透亮的蓝色液体里,安安静静的悬浮着,像是一件极其ji,ng巧的工艺品。
在看清方泽坤手中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之后,阮承的手指就在止不住地颤抖着,眼角一阵shi润,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根本不是因为灿灿,不然为何当初自己在母亲身边的时候,母亲却依然饱受发情期的折磨。这一切都是因为方泽坤切掉了腺体。
切除腺体,腺体不能再分泌信息素,不能再与别的腺体勾连交通,就相当于这个“alpha”已经死亡,永久标记自然也随之解除。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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