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正文 第2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2节
最后他才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薛嵘面对借花献佛的小朋友,无奈摇头。
抬头的瞬间薛嵘变得神色凝重,他正欲挖清不速之客底细,视线突然黏上危冬歧微垂的眉眼。
那道凝视太过明显,危冬歧放下桂花糕沉沉回望。
勘测完危冬歧每根头发丝,薛嵘忽然画风大变,勾唇一幅似笑非笑的模样。
危冬歧瞳孔一缩,很快又恢复平静。
脑中闪过千万种可能,危冬歧身体前倾神情凝重,和薛嵘无声交锋。
只有苏良还无知无觉大快朵颐,始终留心周遭的师宥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搓掉指腹的桂花糕渣,心道这是情敌间的一场博弈——就像雄性动物为了交配疯狂驱赶竞争者。
一人埋头塞了满嘴食物,三人各怀鬼胎一言不发,最终还是得靠聒噪的小宠物来打破沉默。
逗猫反被猫逗的煤煤终于筋疲力尽,他忆起大明湖畔的主人,经过一系列数据分析后赶来救场。
怀疑危冬歧下一秒就要搞死薛嵘制造凶杀案,师宥翊正沉思保护被害人的方法——
他突然就被男士香水喷了满脸。
“阿嚏!”
师宥翊以一声喷嚏瓦解掉凝重的气氛。
苏良抬头关心道:“你感冒了吗?”
师宥翊尴尬摆手示意没事,他正想教训捣蛋的小宠物,煤煤就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一人能听见的声音叹道:“宝贝你醋味太重了,我替你遮一下。不用谢!”
师宥翊:“……”
谁特么想搞四角恋!
师宥翊咬牙:“我已经放弃他了!”
煤煤一脸“我都懂”的纵容。
危冬歧挥手散去浓重的香水味,压低声音说:“我出去一下,你先跟苏良聊着。”
语罢,他和情敌互递眼神,一前一后沉默出门了。
苏良困惑地投来视线,师宥翊安慰他:“别担心,人类如果没进化完全就喜欢肢体博弈。但今天应该死不了。”
他早就命令煤煤实时监测每个人的器械携带情况,既然煤煤没说什么,那么他俩只能出去拳脚互殴。
苏良虽然没太听懂,还是选择安心享用美食。
师宥翊:单纯的人就是好哄,怪不得人人都喜欢。
他一边感慨一边将煤煤举高的香水抢来,一字一句道:“我,没,有,吃,醋。”
师宥翊很无奈:“少c,ao点心吧,小祖宗。”
危冬歧掏出一根烟点上,眼底的暗沉在烟雾缭绕中飘忽不定。
薛嵘跟他隔了一人宽,也偏头把烟点上了,不过他只将烟夹于两指之间,任由火星忽闪忽灭。
危冬歧吐出烟雾:“说吧,你知道什么?”
薛嵘将问题抛回来:“你为什么对我产生敌意?”
危冬歧:“你猜。”
薛嵘:“你认识良良吧?你的眼神暴露你不是第一回 见到他,可他明显不认识你。是暗恋吗?”
饶是危冬歧思维缜密也想不到这里去,他完全怔住了,烟灰掉落地面。
薛嵘以为那是被猜中心事的反应。
他剜了危冬歧一眼:“那是我的人,你别想碰他。”
“危氏集团的少爷,财富、名望、地位要什么有什么。还会有闲心瞒天过海,跑自家游戏里扮演被狩猎者?”
“除非……”薛嵘将烟头狠狠摁灭在椅子上,“你是为了合理接近某个贫民才来到这里。”
“所以你机关算尽,终于在今天叩响宫殿大门。”
第四章 煤煤给了危冬歧一巴掌!
若不是危冬歧知晓原委,他必会为薛嵘的脑洞拍案叫绝。
还好最坏的情况没发生,危冬歧闲适地弹弹烟灰,眯眼策划出借口。
“被狩猎者是要清除记忆的,家。”危冬歧嘲讽道,“别说暗恋对象,自己是谁都要回忆三天。”
薛嵘没想到这点,他辩解道:“危少爷命令程序员改数据还不容易?”
“我有这能耐,怎么不一进房间就找苏良?集团少爷的暗恋对象轮得到你捷足先登?”
薛嵘噤声。
“喜欢人是好事,但别风声鹤唳。”危冬歧糊弄他,“我之前没见过苏良,也不搞暗恋。”
“只是担心皇室传过寻人启事,多留心下罢了。”
薛嵘狐疑地瞅他,实际上已信了大半——
如果危少爷不是谨慎万分,刚进房间就被抓回去了。
危冬歧瘫靠椅背吸了口烟:“听说你们才认识两周?”
“那又如何?”薛嵘不满地挥散烟雾,“自从第一眼见良良,我就决定罩他了。”
薛嵘说:“你别岔开话题,不想被那群人抓回去……”
“你不抽烟吧?”危冬歧似笑非笑睨他一眼,“别为了壮气势搞这些虚的。”
薛嵘羞愤交加,当即想去举报这位少爷。
“良良不喜欢抽烟的男生。”薛嵘自牙缝挤出这句。
危冬歧笑了:“我知道,他只喜欢嵘哥。”
危冬歧掐灭烟头,准备等烟味散去再找师宥翊。
纸老虎薛嵘在吓唬情敌一事上丢盔弃甲,只好坐得像棵松树,以维护他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危冬歧摸出口香糖,问道:“你真喜欢他?”
“要我掏心给你看吗?”薛嵘怼回去。
危冬歧闻言脸色又不好了,他啧一声:“记住你今天说的,别做后悔的事。”
危冬歧扫见门内探出的小脑袋,两人凝视剑拔弩张的他们,作出拉架的架势。
危冬歧的冷硬瞬间柔软七分。
“我有喜欢的人,不和你抢。”危冬歧咬住口香糖说道,“你别跟他们乱说,我也不告诉苏良你的心思。”
薛嵘见套不出更多信息,只好道:“成交。”
作为师宥翊评估出的重点保护对象,薛嵘显然不太惜命。
不知两人聊过什么,架倒没打,梁子却结下了。
……或者说是薛嵘单方面挑衅,危冬歧一般不搭理。
苏良对赏花节表示出浓厚兴趣,薛嵘宠溺地捏他:“行,嵘哥陪你去。”
“宥翊和冬歧也一起?”苏良兴奋邀约。
薛嵘冷哼:“叫上师宥翊就行。危少爷就罢了,人家要赏也赏金花,凡间的花配不上他。”
薛嵘近日少爷来少爷去的句句带刺,师宥翊和苏良以为他在嘲讽危冬歧少爷脾气。
可明显薛嵘才像飞扬跋扈的小少爷。
“我想大家一起,人多热闹。”苏良委屈巴巴道,“拜托了嵘哥。”
小少爷立马准了。
翌日,师宥翊和危冬歧无奈地跟着两人走街窜巷,狂吃狗粮。
师宥翊晃着糖人慢吞吞啃:“再不行动,你家苏良就被人撩到手了。”
危冬歧替他抹去嘴角糖浆,无奈强调:“我不喜欢他。”
师宥翊不信:“嘴硬保不了自尊,大胆求爱更有尊严。”
危冬歧擦干净手,低头抿唇:“那你喜欢有尊严的人吗?”
师宥翊“咔擦”咬下糖人脑袋——我怀疑自己被撩了。
探出机械手垂涎糖人的煤煤炸毛:“男人,休想抢走我宝贝!”
四人穿越大道,所谓的赏花节竟也只有玫瑰,还不如去平原野炊。
赏花节最大亮点在于纯金打造的花盆,游客围着金花盆和蔫哒哒的红白玫瑰疯狂自拍。
师宥翊:虚假广告害死人,怪不得图片仅供参考。
苏良耷拉脑袋,薛嵘默默投喂几块桂花糕,才帮小学弟充满电。
“挺好的,”危冬歧少见地给了好评,“没赏到金花,赏到了金花盆。”
薛嵘:“……”
危冬歧无视对方郁结,侧首问师宥翊:“要和凡间的金花盆合照吗?”
师宥翊摆摆手:“太傻了,回去吧。”
最近看玫瑰到反胃,等师宥翊回现世,再也无法直视别人用九十九朵玫瑰求婚了。
他怕自己当街吐出来。
四人一致决定珍爱生命远离玫瑰,改走寸草不生的小道。
鲜少有人的路上此刻无比喧闹,一群人互相推搡高声尖叫,几位年轻人脸色煞白四散逃跑。
师宥翊正前方,一位女孩正扶着树不停干呕。
……该不会真有人被九十九朵玫瑰吓吐了吧。
师宥翊挤进人群,有男声断断续续道:“是真的……都是真的!”
“皇室骗我们!说那只是传说!骗子!骗子!”
恐慌像撒入石块的湖面,波光粼粼水光四jian,一位妇人抱起孩子嚎啕大哭。
男子哆嗦着喃喃自语:“没事,ji,ng神正常的人都不会……”
师宥翊终于挤进中央。
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师宥翊头重脚轻,身后有谁推了他一下,师宥翊差点站不住脚。
他定神,只见一名男子以怪异姿势横尸荒原,眼底满载难以置信和悲凉。
他左胸破了个血窟窿,伤口糜烂得像被谁硬生生撕开。
师宥翊呼吸不畅,特别是当他窥见男子染满鲜血的左手上紧攥着的枯萎玫瑰——
像颗破碎的心脏。
这场景宛如穿越时空的噩梦,师宥翊分明第一次见到,又像曾看过千千万万次。
师宥翊指骨泛白猛拽额发,那双总是含笑盈盈的眼此刻塞满惊恐。
他佝偻身躯试图拥抱自己,却被四窜的行人撞得蹲在地上。
他像颗无力支撑光亮的星星,逐渐暗淡、暗淡,在过于真实的幻象中悄然陨落——
幻象中,一位男子面容模糊抱膝坐于地面。
房间没开灯,窗帘厚重难辨晨暮,前方投影机成为唯一光源。
男子原本姣好的模样彻底走形,他衣裳凌乱双目空洞,额发长到影响视线。
“滴,滴,滴。”男子用白到病态的手按响遥控板。
暂停、开始、重播、暂停……
幕布不断晃过同一画面,那是一只指盖圆润手指修长的右手。
即使被血液污浊得不成样,也不可否认这双手曾经的白皙柔软。
这般漂亮的手却握着一朵妖异的花,错误混搭,好似一场真心错付的爱情。
注定鲜血淋漓,无疾而终。
师宥翊跪在地上,天旋地转。
他禁不住干呕,师宥翊狼狈地以一手撑地,连自己快被人踩到都不知道。
幸好危冬歧在这时破开人群,见状寒脸捞起他,将师宥翊半扶半抱拽出人群。
人群外,薛嵘和苏良正欲询问,危冬歧以眼神示意他们待会儿再说。
师宥翊对一切无知无觉,他宛如被扔进冰湖的小象,冷到血液凝固无法翻身。
他疯狂挣扎试图呼救,张嘴却不能发声,只好任由自己被淹没……
危冬歧没料想师宥翊反应这么大,吓得差点脱力扶不住他。
师宥翊飞奔而出后他就判断出大致情况,为免再生事端,危冬歧果断将另外两人拦在外。
他紧赶慢赶,还是没来得及捂住师宥翊眼。
危冬歧扯下外套一把裹起师宥翊,他只穿单衣用力禁锢对方,却止不住怀里人的颤栗。
“别怕,别怕。”危冬歧嘴唇直颤,咬破舌尖才定神,“乖,没事的,这不关你事。”
“别担心,小翊,没事的,没事的。”
他颠三倒四拼命压制惶恐和心疼,温暖从掌心捋进师宥翊后背和肩膀。
陨落的星星被一双手掌温柔托住,星星汲取温暖,重新发光。
凑热闹的人散去,尸体被警方拖走,荒原只剩下四人。
薛嵘眉头紧蹙,苏良原地踱步皱脸快哭了,危冬歧嗓子哑到不行,不知是说久了话还是被吓的。
终于师宥翊回归神识,他面色苍白倚向危冬歧,像个贪恋怀抱的孩子。
师宥翊闭眼,压下喉咙口涌出的恶心,煞白脸色好歹正常了些。
在苏良面前和危冬歧亲密实在不合适,可师宥翊此刻只想自私地找个支点。
危冬歧小心翼翼吻向他发间:“还怕吗?”
师宥翊睁眼,终于狠下心挣脱怀抱。
他虚弱地后退两步摆摆手,裹紧外套轻揉太阳x,ue。
危冬歧默不作声追过去,他强硬地替师宥翊拉好拉链,这才礼貌拉开距离。
薛嵘和苏良什么也没问,四人默然前行,只余踩上杂草的沙沙声。
一阵寒风刮来,后知后觉的师宥翊赶紧脱下外套,交给只着单衣的危冬歧。
“谢谢。”师宥翊哑声道。
贫民都是刀尖血口走来的,他也不知这回为何反应激烈。
他身体还捎着危冬歧残余的温暖,师宥翊偷偷嗅了口名曰危冬歧的温柔。
太温暖了,温暖到他有些贪心,贪心到他有些害怕。
师宥翊自衣兜摸出呼吸均匀的毛绒球,这才想起自己早让怕冷小宠物休眠了。
师宥翊唤醒它,小宠物睡意朦胧睁开双眼。
察觉到主人情绪低落,煤煤迷迷糊糊蹭向师宥翊脸蛋,还在唇角落下毛茸茸的吻。
等它蹭到脖颈时,师宥翊痒得一哆嗦,煤煤总算清醒过来。
它先是点亮漆黑双目,随即眯眼狐疑嗅向主人……
小宠物倏然炸毛!
煤煤气势汹汹伸出机械臂,给了危冬歧一巴掌!
当然,是轻轻拍的。
它怕拍重了自己得进修理厂。
煤煤将机械臂拧成变形金刚以示强壮,色厉内荏道:“危冬歧!!”
“追不到苏良是你祸害我家宝贝的理由吗?!”
众人:“……”
师宥翊扶额:气氛好像更尴尬了。
第五章 “找机会扫扫苏良信息栏。”
苏良难以置信,薛嵘脸都黑了,师宥翊有苦说不出,危冬歧七窍生烟。
天真烂漫的小宠物仍尽职尽责扮演老母ji:“男人,即使你得到他的身子,也得不到他的心。”
师宥翊:你究竟下载了什么垃圾。
危冬歧咬牙重复:“我有喜欢的人了!不是苏良!不是他!傻逼宠物!”
这回不仅是煤煤,连师宥翊脸上都写满了“渣男”二字。
危冬歧深吸一口气,想将变形金刚拧成麻花。
生气归生气,危冬歧还得感谢没眼色的小宠物转移师宥翊注意力。
四人一宠吵吵闹闹回宫殿,师宥翊也不再闪避危冬歧的视线。
危冬歧这才后怕起来。
自己情急之下的举动实在令人生疑,好在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危冬歧一把扯来小宠物,差点薅秃它。
夜色如墨,师宥翊脸色煞白躺在床上,他紧密双眸睫毛颤动不已,白皙指尖在被窝里抖个不停。
他无知无觉急促喘息,眼珠子在眼皮下乱转,如同淹进噩梦深海里的旱鸭。
梦里场景诡异地与白天重合,一双手被jg刺刺破鲜血淋漓,逐渐暗红的血液顺臂膀流进草丛。
玫瑰花妖邪张狂,以血为料野蛮生长,好似要将漩涡中心的人类一口吞下。
镜头缓慢上移,如同一部古老无情的黑白默片。
师宥翊窥见受害者的脸,赫然是不久前掏糖果哄师宥翊开心的苏良。
他倒在血泊中,鼓起双目满面错愕,再不见曾经教人心软的纯良。
师宥翊近日脸色奇差,行事诡异。
他高超的演技骗得了其他两人,骗得了傻乎乎的小宠物,骗不了危冬歧。
然而危冬歧不敢拆穿,他猜师宥翊是那日被惊着了没缓过来,只得陪他演戏。
虽然危冬歧不懂受惊和粘着苏良有什么联系?!
莫非是大骇之后师宥翊大彻大悟,翻身当攻?
苏良倒是美滋滋。
从前他被薛嵘粘,如今新朋友也与他形影不离,这叫极度渴望友谊的苏良欣然不已。
他在嵘哥面前能尽情撒娇,但显然师宥翊更会哄人开心。
况且师宥翊还有只吉祥物。
煤煤面对忠实听众声泪俱下:“苏良,你以后和薛嵘好好过,千万别被危冬歧那混球缠上!”
偷听墙角的危冬歧:“……”
你照照镜子,谁更像球?!
苏良虽觉得吉祥物误解了什么,却还是乖巧点头。
煤煤“孺子可教”地蹭蹭苏良小脸蛋:“拒绝渣男从我做起。撩渣男攻略对象,让渣男无人可渣。”
偷听墙角的薛嵘震怒:把你脏毛从我家良良脸上挪开!
煤煤在师宥翊和苏良脸上各揩一把油,终于满意地飞去祸害猫了。
被勒令不许每天跟着的危冬歧和薛嵘心里苦——
什么两受必有一攻都不算事,煤煤才是最大赢家。
简直拉开了人工智能控制人类的序幕!
不光践踏人类尊严,还抢人类老婆!
苏良愉悦讲述大学的事,这让早早辍学的师宥翊心生羡慕。
苏良:“学校有个特大的人工湖,不知策划者怎么想的,每年迎新生都让学长学姐手拉手围一圈,唱友谊地久天长,唱得鬼哭狼嚎。”
“如果他们边唱边围湖转圈,估计就是活生生的做法现场。我听完当晚就做了噩梦,梦见自己被祭天了!”
苏良皱脸哀嚎,师宥翊被他描绘的场景彻底逗乐。
师宥翊:“薛嵘不是大你两届吗,他也参加了?你哪天再做噩梦,找他算账去。”
扒窗户的薛嵘瞬间躺枪。
苏良似乎空白几秒,半晌羞赧一笑:“这怪不了嵘哥。要怪得怪站台上吆喝大家跳起来的学生会主席。嵘哥估计也一脸不情愿骂他傻逼呢。”
薛嵘:打扰了,在下正是这届学生会主席。
师宥翊震惊:“哪个学生会主席这么蠢?”
苏良沉吟:“没打过交道,但我对他印象挺深刻的。那位学长少年白,还秃。”
“要不是后来听人提起,我还以为是个五十多岁校领导。”苏良笑了笑。
薛嵘:???
薛嵘憋屈又费解,苏良说的人他知道,的确是个校领导。
去年学生会主席请假了,有机会大显身手的老头子将新生欢迎仪式活生生演成“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
这事一度成为参与者的笑柄,学长们提起这事就脸色铁青,薛嵘也不例外。
所以今年薛嵘上任后一雪前耻,按规矩歌是唱了,但好在他灵机一动拉来吉他社的人伴奏。
几百人抱着吉他弹唱的场景颇为震撼,好多大一生还专门录视频发网上配文“x大牛逼!”。
谁知令薛嵘洋洋得意的事,却被心爱的良良错乱成那样。
为避免炫耀的嫌疑,薛嵘从未主动提起这事,他想等追到良良后慢慢嘚瑟。
薛嵘委屈。
可他不理解苏良为何会记岔?如果说苏良也大三,记混淆还情有可原。
然而苏良统共就经历过一回,还是前几个月的事。
加之那位校领导年初就退休回老家了,从外省飞来的苏良压根没机会认识他。
薛嵘奇怪地望向眉尾轻挑的苏良,心里发毛。
薛嵘寻思几日越想越诡异,可他又不能直接问,免得暴露偷听墙角的事。
无法,他只能倾诉给曾经的敌人现在的难兄难弟危冬歧。
薛嵘抱着“不能只有我害怕”的心思,希望勉强算半个朋友的危少爷开解一下他。
“说不定是你不愿承认事实?”谁知危少爷眼睛都不眨一下,“你现实里是个秃顶老头吧?为玩游戏特意植发染发打去皱针,有心了。”
薛嵘:“……”
这就明显是胡搅蛮缠睁眼说瞎话了。
薛嵘震怒:“你才秃顶你全家都秃!我打去皱针你做变性手术!”
“危小姐牛逼!为追夫甘愿改变性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薛嵘气冲冲走了。
危冬歧直到他摔门才收敛挑衅神色,冲远处一脸懵逼望来的两人无声叹气。
其实产生疑虑的不只薛嵘一人。
天天和苏良混一起的师宥翊也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借口保护对方,可师宥翊真把苏良当朋友,每天听小朋友讲讲生活琐碎,师宥翊就觉得心情颇佳年轻十岁。
他近年来形影单只,尽享世态炎凉,师宥翊以为自己早就坦然接受一切——谁知越薄凉的人越趋光趋热。
苏良就像个小太阳,有薛嵘的没心机,有危冬歧的悉心照料却不邀功,还有他们所没有的单纯。
单纯的成年人就像y沟里的鼠类,谁都想要嘲讽一番,所有人都会劝你世故。
单纯是很艰难,相信一切与当代社交观格格不入,却又因格格不入而显得弥足珍贵。
让人不由得想保护这份简单,想让无杂质的火焰燃得更久一些。
师宥翊望向无知无觉的苏良,对方正愉悦抱着薛嵘特地为他买来的可乐。
说到尽兴时,苏良会吨吨吨几口碳酸饮料再滔滔不绝,有时会因喝太多而涨红耳朵打嗝。
小朋友近日将家底都掀完了,师宥翊问什么他都说,不问他就自己找话。
说得越多越漏洞百出,即使和苏良年纪差了几岁城市也不同,师宥翊还是明显察觉到不对劲。
他扯过纸巾,笑着替小朋友擦擦嘴角气泡,示意他慢点儿说。
苏良腼腆地抿唇,五秒后又眉飞色舞起来。
苏良:“宥翊,你有看去年年底电影吗?结局是男主死了,女主另嫁他人的那部。当时影厅灯亮后我坐那懵了十分钟,阿姨就差拿扫把把我打出去了。”
师宥翊迟疑地点点头。
他知道苏良在说哪部电影,可那是一百年多前的片子了。师宥翊前几年才在电脑上看过。
“不过!”苏良一扫低落,欣慰提高声音,“男主演员凭这部剧,今年就当了影帝!”
“真好呀,平行时空里他过得很耀眼。”
那位演员和影帝失之交臂多年,终于在几十年前获得奖杯,师宥翊进游戏前一天还看见杂志感慨这事。
师宥翊捂住苏良笑眯眯的眼,小朋友不解地眨眼,睫毛戳得他掌心痒痒的。
迅速拉扯出天衣无缝的微笑,师宥翊手下移捏捏苏良脸:“是呀,真好。”
苏良记忆像是被能工巧匠缝制的布料,乍看之下ji,ng美无比,每处缝线都平坦而真实。
然而只要稍微留心摸摸布面,人们就能发现隐秘的丝线,歪歪扭扭不着章法,整块布就是被强行拼接的边角料。
苏良记忆是真,可那并不属于同一人,甚至不完全属于这个世代。
造物者盗来千万影像和回忆,强行塞进同一大脑,促使自己作品能拥有远超人类的梦境。
人类爱规避痛苦紧攥美好,所以慷慨赠予虚拟人最梦幻的时光。
每个虚拟人都纯良到光彩夺目。
其实早该猜到的。
是师宥翊沉迷于友谊游戏,迟迟不愿醒来。
正如他差点忘记,危冬歧也不过是一串早晚被重置的数据罢了。
师宥翊呼吸突地一窒,心脏跌落深渊。
他闭眼想道:自己恐怕再也承受不住永别。
师宥翊示意自己去趟洗手间,苏良歪着脑袋拧开汽水瓶盖,猛灌一口后鼓起腮帮子颔首。
师宥翊在转身刹那收敛笑容,他绷紧唇疾步走向坚持不懈逗猫的煤煤。
将煤煤一把扯来,逗猫木奉“啪”地掉落在地,黑猫歪头疑惑地“喵呜”一声。
“待会儿找机会扫扫苏良信息栏,”师宥翊哑着嗓子吩咐智能宠物,“偷偷的。”
他顿了顿:“晚上没人时再告诉我。”
“记住,别被他们任何人发现。”
第六章 当受diy两处,你diy一处。
煤煤告诉师宥翊结果时,他正穿着棉质睡袍坐床沿擦头。
闻言,师宥翊默不作声将毛巾一搭,顶着shi漉漉头发望向地面。
煤煤担忧地从左肩蹦到右肩,还不知从哪掏出花环搁上师宥翊脑袋,希望主人能开心起来。
师宥翊反应迟缓地扯下几乎蔫完的花环,闭眼将自己后扔向床。
没能避开的煤煤差点被压成平板电脑,惊得它语音系统都错乱成萝莉音。
“没事,至少薛嵘是人类。”萝莉煤绷到shi毛巾上炸毛,娇滴滴安慰道,“两个人类两个虚拟人,刚好符合世界多元化组织的宗旨。虚拟游戏设计初衷不就是创造人与虚拟人共生的条件吗?”
师宥翊胳膊搭上眼,睡衣蹭起露出腰线,他一句话都不想说。
“要不你和薛嵘在一起吧!”煤煤蹦跶着开始拉郎配,“他脾气是差了点,但不藏事。比神神秘秘的危冬歧强多了。”
听闻那三个字,师宥翊烦躁更甚,他翻了个面脑袋戳进被窝,仍挡不住小宠物的喋喋不休。
“根据梦境和事实推断,危冬歧将来杀死苏良的概率高达879,幸好他俩是虚拟人……别太真情实感。”煤煤苦口婆心道,拎起shi毛巾想让主人擦头。
师宥翊迟迟不肯从被子里钻出来。
“你不懂,煤煤。”师宥翊闷声道,“虚拟人才会真正消失。人类在虚拟世界死亡,好歹现实身躯完好,游戏结束还能回溯记忆。”
“虚拟人也不会消失,”煤煤将毛巾提溜到花盆边拧水,盆里含羞草惊得蜷缩,“他们会被投放到下一房间,多玩几回你们总有机会重逢。”
“不一样的,小可爱。人类的存在痕迹来自社会价值和社交圈,其次才是回忆。”师宥翊解释道,“虚拟人顶多保持相貌与行为方式,可那些东西不属于他们,而是属于造物者。”
“照你这么说,他们的存在岂不是没价值?”煤煤逗弄含羞草,它对新玩具颇为满意。
“不。”师宥翊按住酸胀眼角,最近真有些矫情了,“虚拟人根据逻辑演绎的故事是真的,留给我……我们的回忆是真的。”
“可这份真实终究被清除。他们是一串数据,只会直线行走,模仿人类模仿得再ji,ng湛也做不到共情,回忆对他们来说没有情感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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