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正文 第3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3节
“你记得不就好了?”煤煤放过颤巍巍的小草,飞到师宥翊腰上坐着,痒得他一颤。
“你记得不就好了。”天真的小宠物重复道,“下回再见危冬歧我就扇他一巴掌,说不定他能想起我们。”
语罢,煤煤又想将机械臂拧成大黄蜂,师宥翊及时阻止了它。
他顶着一头糟乱叹息:“那是我的记忆,不是他的。虚拟人能盗梦,却当不了造梦者。”
“等这场游戏结束,他……他们就将永远离开我。”
师宥翊不再缠着苏良听故事,也不再没事瞎撩危冬歧。
他又蜕变为现世里的贫民,礼貌而疏离。
苏良总怪自己说错了话,可每回跑去道歉,师宥翊都只笑他想多了。
想没想多三人看在眼里,但没人戳穿他,毕竟上回师宥翊严重的应激反应令众人心悸。
危冬歧忍了一周,实在不忍看师宥翊越发苍白的脸色。
直到某天,危冬歧窥见师宥翊将随身带的小物全塞进包里,危冬歧终于炸了。
他无视小宠物疯狂飞舞的阻拦,一把将师宥翊拽出房间。
师宥翊任凭他紧攥,只顾盯着那泛白骨节发呆,两人跌跌撞撞走进花园。
满园的玫瑰花像细细密密的噩梦,师宥翊皱眉偏头。
苏良尝试挖掉玫瑰栽点其它花,薛嵘陪他跑了十几家花市,最终在黑市从神秘花匠手中买来风信子和鹤望兰。
没两天就死光光。
薛嵘不信邪,他又买来仙人掌,心道这玩意儿生命足够顽强,谁知没两天他又以失败告终。
他俩折腾了好一阵,终于放弃消灭春风吹又生的玫瑰,拼死拼活才在花盆里养活一株含羞草。
结果第二天就被煤煤偷进师宥翊房间,怎么说都不愿意还回去。
薛嵘暴跳如雷扬言杀球,被苏良哄过几句耳根软了,这才不情不愿将含羞草拱手相让。
师宥翊从回忆抽离,他闭目,一时之间那些美好竟恍如隔世。
危冬歧将他按上椅子,完整捕捉到师宥翊一闪即逝的悲凉。
他松开手才发现师宥翊手腕被捏得泛红,危冬歧心疼地揉着,师宥翊手指发颤却没避开。
危冬歧问:“你为什么想走?”
师宥翊抽回手:“临时相聚,早晚别离。当初是我缠着你,如今也该我主动离开。”
“噢?”危冬歧尽量保持冷静,“第一回 见人将撩了就跑说得那么清新脱俗。”
师宥翊挤出笑:“我不是没撩成功吗?缠着别人不是我的做派。”
危冬歧说:“喜欢被人缠着是我的作风。师宥翊,当初我转身走时你偏要来,现在想跑路?晚了。”
“我们相识不久,你何必装得不舍?”师宥翊有点烦躁,“以你的相貌追求者不少吧?每个人你都想留?”
“吃醋了?”危冬歧搭上师宥翊后脑勺,拇指力度刚好地按了按。
师宥翊被麻酥的电流感弄懵了,像只被顺毛的猫咪。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危冬歧,你这样我会怀疑你对我有意思。”
“你怎么知道我对你没意思?”危冬歧反问他。
师宥翊噎住了。
危冬歧挠挠他头发,缩回不安分的手:“我猜猜你为什么要走。”
“肯定不是因为没撩到我,你不会为欲望丧失理智。”危冬歧眸子暗了暗。
师宥翊愣神,不知对方从哪判断出来的。
很快危冬歧恢复神色:“因为苏良?你也发现他不对劲?”
师宥翊神色一凛,猝然抬头。
危冬歧虚挡他探究眼神:“别草木皆兵。我从薛嵘那听来的,不过他傻,被我糊弄过去了。”
危冬歧顿了顿:“但你这么聪明,肯定猜得出来。”
师宥翊沉默片刻,突然脱力靠向椅背。
他脖子虚仰,望向虚拟世界美到不真实的晴空。
师宥翊笑道:“不比危少爷聪明,将每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称呼原是打趣他,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危冬歧按响骨节,下了决定。
危冬歧道:“你是不是怀疑我对你有所隐瞒?”
“噢?”师宥翊懒洋洋反问,“仅仅是我怀疑?”
危冬歧听口吻就知道他打消了跑路念头,危冬歧从善如流:“你是不是猜到我对你有所隐瞒?”
“是。”
“只要你愿意信我……”危冬歧严肃几分,“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等时机得当我就全盘托出。”
“多久才算时机得当?你会让我等到地老天荒吗?”师宥翊将刘海捋到后面,歪头打趣。
危冬歧眼神突然柔软:“那就陪你到地老天荒。”
不知是因不再一个人扛事,还是因为危冬歧套路来得猝不及防,师宥翊决心留下了。
煤煤对主人恢复好心情表示欣慰,但又对他轻易被美色所惑这事表示忧虑。
“事出反常必有妖。”煤煤劝诫道,“危冬歧大方承认自己糊弄过你,肯定想趁你消除戒心及时犯案。”
师宥翊赞同地点点头:“可为什么他硬要留下我?不如让我走得天远地远,再没办法赶回来阻止他。”
“你不懂。”煤煤故作深沉叹息道,在空气中投影出《犯罪心理学》,“在警方眼皮底下犯案更利于变态获取快感。如果只为欺负弱小,他们不如躲家里杀ji。”
“煤煤真聪明。”师宥翊乐了,奖励地揉揉宠物小脑袋,“我不会放松警惕的,放心吧。”
“他再怎么撩我,也休想在我视线范围内杀掉任何一只ji……鸭也不行!”
师宥翊从逃兵变回护崽老母ji,整天虎视眈眈盯着两只狐狸。
苏良只高兴师宥翊又与自己亲近了,很久没和良良共度二人世界的薛嵘却怒了。
他咆哮道:“师宥翊!我劝你一句,两个受是没前途的!”
师宥翊搂着苏良挑衅地吹口哨:“嵘哥,我劝你收敛点脾气。不要人没追着就被你吓跑了。”
语罢他视线下移,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有些东西派不上用场,是攻是受又有什么区别?”
薛嵘遭受此生最大羞辱,还是在最爱的良良面前——
虽然良良没听懂,他顺着师宥翊视线盯向某处,盯得薛嵘星火燎原头晕目眩。
薛嵘作死地又跑去找危冬歧诉苦。
“他说得没错。”危冬歧当然和师宥翊站一边,“你现在只能diy。当受能diy两处,你只能diy一处,多亏。”
薛嵘盛怒:“你不也一样吗!”
危冬歧耸耸肩:“又没人在师宥翊面前说我不行。”
薛嵘更怒:“我只是没机会用它!不是不行!”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行?”危冬歧据理力争,“说不定到关键时刻就哑火了呢?”
薛嵘疯了:“那你今晚要亲自验货吗?!危少爷!!”
“别,我怕你跟我比完枪,羞愤到翻身当受。”危冬歧连连推辞,“等你跟你家良良上床那天,两人同时趴下,多尴尬。”
薛嵘被画面震惊了,抖着唇半天找不到话怼回去。
危冬歧鼓励地拍拍他肩膀,溜了。
第七章 “你的姓氏,实在有些别致。”
师宥翊行走于昏暗yshi的牢狱,身后两位端枪护卫亦步亦趋,三人步伐整齐到空荡寂寥。
男子边走边戴上黑手套,右手紧紧扣住一把特质手枪。
师宥翊食指颤栗十分明显,幸好没拉开保险,不然他非得擦枪走火不可。
啪嗒,啪嗒。
距离牢狱最里越近,空气越叫人窒息,莫大恐惧顿时袭上心头。
师宥翊欲挣脱梦境,却没能成功。
他见自己面沉如水停在一间牢房前,指尖终于止住颤抖。
咣咣,牢房打开,师宥翊屏退掉其他人,独自钻了进去。
一人屈膝坐于床上,衣衫凌乱气质不减,师宥翊看不清他面容,就觉一阵心绞痛。
他瞧见自己说了声什么,师宥翊随即朝男子举枪,手臂平稳到捎显冷血。
那人似乎笑了笑,又或许没有表情——
师宥翊不知听见什么勃然大怒,下一秒他几乎止不住颤栗,袖口上滑抖出ji,ng致腕表。
梦外的师宥翊听不见声音,他只得转向暗角,努力窥出犯人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
没有恐惧,没有绝望,也没有痛苦。
只有无尽的虚无,这令冷眼旁观的师宥翊有些喘不过气来。
梦里的师宥翊迅速恢复平静,他闭眼说了一长串话,而后睁眼,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梦外,师宥翊试图惊呼,然而话就像被塞住的红酒瓶,关在喉间晃晃悠悠满是血红。
“砰!”
终于他恢复听觉,那是一道熟悉又足以撕裂宁静的枪响。
师宥翊最近情绪又不太对劲,连危冬歧都倍感费解。
他时常觉得师宥翊在窥视自己,不是挑逗,更不是害羞。
好几回危冬歧回望,对方就会迅速埋头,直到几日后危冬歧才堪堪抓住那双眼底的迷茫和惊慌。
危冬歧蹙眉,总觉事情不太妙。
但这种状况产生的缘由他着实没头绪。
这种奇怪似乎只针对危冬歧,他旁敲侧击,薛嵘和苏良均表示师宥翊一切正常。
薛嵘还趁机嘲笑他坠入爱河,关心则乱。
这是事实还是想太多,危冬歧当然分得清楚。
又过三日,危冬歧实在按捺不住扣住师宥翊,他以两指狠狠捏住对方下巴。
危冬歧双目如潭,似要逼得师宥翊无处遁形:“怎么这两天总盯着我?”
空白两秒后,师宥翊展颜笑道:“自然是因为危少爷眼睛长得好看。”
他以指腹临摹危冬歧眼周,轻柔而仔细,像一只展翅的蝶。
没料到这家伙画风突变,危冬歧下意识闭眼,睫毛微颤。
师宥翊抓紧时机挣脱禁锢,俯身在对方眼皮落下一吻。
唇瓣温shi,危冬歧整个人都酥了,从眼皮一路麻进心脏,他瞬间丢盔弃甲忘记初衷。
一吻即离,师宥翊退回原位含笑盈盈:“这么漂亮的眼睛,请务必多瞧瞧我。”
“若你能瞧得我心神荡漾,说不定什么都依了你。”
危冬歧鲜见地羞赧几秒。
他狼狈转头半天不愿睁眼,半晌抬手挡住耳朵:“瞎承诺是要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师宥翊恢复轻佻,尾音上扬,“除了失去你,我没其它好害怕的。”
危冬歧见他又开始瞎撩,反倒放心不少。
他不轻不重拍向师宥翊脑袋,轻骂道:“没出息。”
“危少爷不就喜欢这款?”师宥翊笑着后压椅背,整个人一晃一晃的。
“哪款都喜欢。”危冬歧抬脚踩住横杠,以免他摔过去。
危冬歧淡淡说:“是你就行。”
准备好的严肃谈话被师宥翊硬搞成暧昧,危冬歧本想找机会再问,谁知在那之后对方又正常起来。
危冬歧明白他是不愿提这事,只得作罢。
师宥翊依旧粘着苏良,煤煤仍不给危冬歧好脸色,薛嵘继续“尊称”危冬歧为危少爷。
这回师宥翊实在忍不住了:“这家伙成天冷冰冰的,哪来什么少爷脾气?霸道总裁还差不多。”
“尊称罢了。”薛嵘意味深长笑道,“你不觉得他和我们不像同一类人吗?”
“相比之下你作为狩猎者,还更接地气些。”
师宥翊这才想起自己没来得及告诉他们来历。
参加比赛这事算不上秘密,反正等结束游戏,自己若真成了第一名,肯定得上广场屏幕二十四小时滚动播出。
薛嵘早晚会知道,与其到时候被他找上门来怪自己隐瞒,不如现在就坦白。
而危冬歧和苏良……师宥翊下意识逃避掉他们会早晚消失的事实。
师宥翊戳戳桌上正仰躺休眠的小宠物肚皮:“忘了告诉你们,我不是上流人士。我也是贫民。”
“那你怎么能当狩猎者?!”薛嵘一拍桌子,吓得煤煤滚了两圈继续休眠,“你找了黑客入侵游戏系统吗?”
“我有这能耐,怎么不干脆翻玩家底牌,摸清你们身份?”师宥翊无语,“哪还需要煞费苦心四处调查。”
薛嵘又语塞,一时之间竟对自己智商产生了巨大质疑。
薛嵘: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猛瞪危冬歧:你们可真是一家人。
危冬歧颔首:感谢祝福。
师宥翊假装没瞧见他们眼神交流:“我参加了某个集团举行的比赛。啊,比赛宣传力度挺大的,你们应该也听说过。”
“我知道我知道!”苏良找到机会cha话,赶紧举手,“挺有名的集团,叫什么来着……”
薛嵘抓紧机会显摆:“好像是危……”
危冬歧神色一凛,差点将薛嵘瞪个对穿。
薛嵘这才意识到闯祸了。
他赶紧噤声,可惜为时已晚。
薛嵘僵硬地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不敢细察危冬歧脸色。
薛嵘欲哭无泪:我哪知道你不仅在自家游戏上演大逃亡,还增加难度爱上集团游戏的参赛选手……
重点是,就这样你还想瞒着他?!
霸道总裁文都不敢这么写!师宥翊哪像随便糊弄的傻白甜了?!
师宥翊“啊”了一声:“对,危氏集团。差点儿忘了。”
他扒开煤煤头顶长毛,只见智能宠物机身赫然烙着危氏集团巨大logo。
师宥翊刚想展示给大家看,顺道夸夸危氏集团财大气粗,连配送宠物都制作ji,ng良……
电光石火间,他盯着logo极具艺术气质的“危”字,黑眸微眯。
半晌,师宥翊将视线缓缓移向危冬歧,发觉“虚拟人”正满脸肃穆地与薛嵘一道仰望天空。
师宥翊从他绷直的下颚判断出他挺紧张。
师宥翊默默将小宠物毛扒拉回去。
只有苏良仍在兴奋咨询比赛事宜,其他两人完全被定住,气氛极其尴尬。
师宥翊把他俩晾在一边,回答道:“对,煤煤算是我借来的。按规矩游戏结束后得原物归还。”
“你不是马上通关了么?你们会分开吗?”苏良颇为感伤。
师宥翊回忆起自己刚得到煤煤那天。
懒惰的智能宠物沉迷于休眠无法自拔,直到师宥翊进入第一个房间都没醒来。
师宥翊一度怀疑比赛主办方拿假模型糊弄自己,差点要将这黑不溜秋的玩意儿扔了。
大约感受到危机,煤煤在垃圾桶上方赫然睁开双目,师宥翊吓了一跳,只得将小宠物抓回来——
当时煤煤距离桶底的废料残渣只余05公分。
幸好智能宠物嗅觉不灵敏。
煤煤无声打了个喷嚏,紧接着就兴高采烈从师宥翊手上跃起。
“狩猎者您好,我是智能宠物69号。”它用清亮好听的少年音介绍自己,“从今往后,我将伴您度过日升日落。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将在未来验证这一点。”
“游戏结束前,我永远不会抛弃您。愿我们旅途愉快。”
师宥翊大约孤独太久,竟被一个滑稽而懒惰的智能宠物所谓的“永远”打动。
即使那不过是系统提前录制的公式化语音,毫无感情起伏且用词烂俗。
当时通宵好几夜才凑够报名费、单枪匹马勇闯房间的师宥翊,却就这般浑浑噩噩又猝不及防地软了心房——
智能宠物都依指令行事,不像人类充满谎言与背叛吧,他想。
它说不会抛弃,便是真的不会抛弃。
“宝贝,你这号码太色气了。”师宥翊心中熨帖,口里却嫌弃道,“我瞧你黑不溜秋的像坨煤炭,以后改名叫煤煤算了。”
“不会分开的。我说过要留下它。”师宥翊轻抚煤煤小脑袋,处于休眠状态的小宠物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师宥翊笑着再次强调:“我和它约好要将它留下。等这次通关,集团奖赏之一便是能将智能宠物带回家。”
原本师宥翊只为奖金而战,智能宠物于他不过是锦上添花的工具,甚至极有可能到手后拿来卖钱。
没想到一路走来,不知不觉,煤煤早已成为师宥翊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这对于习惯独自行走的师宥翊来说,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
等他再回现世,除了依照遗言将父母厚葬外,师宥翊还有许多想要完成的事。
他不再是靠拼狠劲苟活的底层贫民,他在充满血腥的游戏里逐渐学会温柔。
好像荒原之上颤巍巍开起的花,不合时宜,又惹人心醉。
素来克制的师宥翊,因为这次游戏比赛生出太多渴望。
第一个是将煤煤永远留在身边,第二个是能和危冬歧迟点离别。
前者早晚会实现,后者……师宥翊本以为那不过是自己可笑的妄念。
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师宥翊舔舔紧张到干涩的唇瓣,不停打量沉默二人组明显不自在的神色,他俩越拘束,师宥翊就越晴朗。
希望之花悄然破土,师宥翊指尖不由自主打颤,还好能借煤煤长毛掩饰七分。
他冲即将仰断脖子的危冬歧缓慢勾唇,对方显然接收到自己视线,脸色一时发红一时发白。
“危少爷,”师宥翊轻敲桌面,眼神如刀,“时至今日我才后知后觉……”
“你的姓氏,实在有些别致。”
第八章 师宥翊用舌尖小心翼翼舔向唇缝。
“重名都不值得惊奇,况且只是重了姓氏?”危冬歧淡定回望。
师宥翊拖长尾音“噢——”了一声,不知是信还是没信。
危冬歧要忍不住眼神闪烁时,师宥翊终于笑道:“可惜了,我还以为有望入赘豪门。”
危冬歧被他无所谓的语气梗了一下,不知该恼“入赘”二字,还是应该欣慰对方没对自己抱有偏见。
袖子中紧掐的手指松了几分,危冬歧凝望进师宥翊眼底,没有半分被骗的震怒。
他明白师宥翊已所有怀疑,毕竟危冬歧也从未认真掩饰过自己。
独属于上流社会的气质是靠长年累月积攒而成,每时每刻都从骨子里发芽,根本掩盖不住。
危冬歧摸摸脖子,冰凉掌心熨帖了躁动和惊慌。
他尽量深呼吸得不太明显,危少爷还没来得及平静下来,挑逗的手就悄然而至。
师宥翊偏头,在桌下抓起危冬歧右手,他轻轻捋过每一根纤长手指,满意地感受着危冬歧指尖颤栗。
薛嵘和苏良处于视线盲区,分毫未察两人小动作。
苏良见师宥翊不再解说,开始缠着问薛嵘关于比赛的事。
师宥翊动作愈发肆无忌惮,他孩子气地与危冬歧对对食指,冲对方指尖一戳一戳。
危冬歧觉得自己像电影海报上的外星人,被师宥翊戳得差点藏不住触角。
师宥翊一声轻笑。
他更加放肆,硬生生要与危冬歧十指相扣,指缝缓慢贴合的触感太过清晰,使危冬歧毛躁得像个年轻小伙。
一个纯情动作就足以令他灵魂颤栗。
危冬歧试图吞下的话钻出了头:“你会……因此回避我吗?”
师宥翊讶然:“怎么会?”
“我知道,贫民对上流人士有偏见。”危冬歧试图沉声,可此刻气氛旖旎实在不适合壮气势,“冷血无情,世故虚伪……说实话,连我都讨厌这一切。”
“讨厌就证明你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师宥翊埋头,危冬歧看不清他表情,“你是怎样的我看在眼里。身份对你来说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危冬歧哑然,悬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石头悄然坠地。
师宥翊说:“但愿我能撩到你。让上流人士爱我爱到死去活来,多带劲。”
危冬歧闭眸,师宥翊仍在无知无觉玩他手指。
危冬歧不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用不恰当的比喻,大约是十月怀胎后猛然卸下担子。
空荡荡,欣喜若狂,一时之间危冬歧有些想哭。
若早知如此,他当初必定……
危冬歧咬紧牙关,好歹止住道歉的冲动——也许是对师宥翊,也许是对曾经的自己。
师宥翊今日似乎年轻十岁,对危冬歧的手突然怀揣热忱。
他以指腹细细临摹过每道掌纹,危冬歧想缩手抓他,却被师宥翊另一只手强行掰开。
师宥翊停留在手掌最中心的点,以食指戳下,凝视那块皮肤陷入的小窝。
师宥翊以食指为支点旋转角度,拇指竖起与食指形成直角,剩下三指随意弯曲。
“砰。”
师宥翊无声作出口型——
他正以右手比着一支枪。
危冬歧怔怔感应师宥翊指腹微凉,不知该作何反应。
师宥翊笑出酒窝:“危少爷,还记得第一回 见你,你就开过这玩笑。”
“你还挺记仇。”危冬歧挤出笑。
视线缓慢上飘,危冬歧敏锐觉察对方笑意未达眼底。
刹那间,危冬歧冷汗涔涔,差点起身。
“呜哇呜哇!”
“呜呜呜!嘤嘤嘤!”
煤煤扭着身子趴师宥翊掌心嚎了半小时,鬼哭狼嚎魔音入耳,小宠物为达效果还特地换成了婴儿音。
起先师宥翊还会揉搓它安慰几声,等到后来,他干脆戴上耳机面无表情听起歌来。
等煤煤将毛都哭shi,变成一坨滑稽的毛线团,它和身后狼狈不堪、断肢残骸的含羞草交相辉映,场面分外惨烈。
“喵呜。”
黑猫叫了一声,它优雅坐在地上舔着前爪,像位高高在上的王者。
这是一只无辜的小猫咪,丝毫不似一小时前辣手摧花的猛兽。
危冬歧瞅瞅含羞草,瞅瞅黑猫,再瞅瞅差点哭晕过去的煤煤,简短评价道:“后院起火了。”
煤煤三分钟热度,刚到宫殿时整天围黑猫打转,热脸贴冷屁股。
等黑猫终于放下矜持,屈尊纡贵冲煤煤露出肚皮,欣喜若狂的智能宠物将其搓揉几小时后,就觊觎起薛嵘新种的植物。
这撩了就跑,有始无终的德行简直随主人。
危冬歧憋屈地瞥了师宥翊一眼。
戴着耳机动次打次的师宥翊:?
论最痛心其实不是见异思迁的煤煤……
而是殚ji,ng竭力养活一盆花、第二天就被强盗抢走、被抢不说亲儿子还被搞死了的薛嵘。
猫是苏良养的,薛嵘自然得帮猫甩锅。
薛嵘举起剃须刀,扬言要将煤煤弄成秃球,幸好苏良抱着他腰不停劝着“嵘哥冷静”。
嵘哥冷静不了,又不想驳心爱人面子,只好对师宥翊说:“我建议你为小宠物下载一本男德。”
刚取下耳机的师宥翊:“……”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不会承认它的德行随我。
煤煤不急着哭了,它将婴儿音换成御姐音,中气十足喝道:“你凭什么!说人家!是男孩子!嘤!嘤!嘤!”
气氛因魔性嗓音更显诡异,黑猫不屑地望眼石化的愚蠢人类,甩着尾巴踮猫步走了。
为避免小宠物再从庞大语音库搜刮出奇怪东西,师宥翊赶紧捂住它的嘴,拍板道:“别哭了,我给你买株新的。”
煤煤眼睛大亮:“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真的吗宝贝!”师宥翊无语地放开它,小宠物赶紧将语音切回来,“可以多玩几朵吗?”
“有食人花吗?食猫花呢?食草花呢?!”
为爱而亡又惨遭遗忘的含羞草羞答答地哭了。
黑市里人声鼎沸。
拖着黑麻袋的顾客从各种奇怪摊位上购买商品,简易拉货车板在地面传出“咕噜咕噜”声。
这里热闹得不像在贩卖禁品,而像是一个寻常集市。
师宥翊从一个摊位路过时,惊奇地“咦”了一声。
危冬歧顺他视线望去,表情倏然碎了几秒。
师宥翊含笑拎起一个黑眼罩,趁其不备套上危冬歧眼睛。
危冬歧:“……”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师宥翊愉悦地逡巡对方唇线紧绷,肤色悄然变粉红的模样。
在形状诡异还绣个小鞭子图案的黑眼罩衬托下,眼前人愈发挠人心痒。
师宥翊按捺不住,趁苏良正拉着薛嵘狂奔向木质饰品店,他将凑至油前猛嗅的煤煤一把抓来塞兜里。
煤煤不满地叫唤几声,试图挣扎,师宥翊争分夺秒垫脚,在危冬歧唇瓣烙下一吻。
短短十几秒钟后,师宥翊离开前意犹未尽探出舌尖舔了一下。
危冬歧被熟悉材质的眼罩闹得燥到不行,一想自己面对大庭广众,戴着这玩意儿活生生一个任人宰割小。
自认为很a的危少爷心情复杂。
等师宥翊熟悉又陌生的热气喷至鼻息,柔软shi润唇瓣与敏感皮肤紧密贴合……
刹那间人潮退去,整个世界只剩危冬歧和师宥翊两人。
呼吸转瞬急促,危冬歧身体僵硬宛如偷尝禁果的小男生,连呼吸都快忘记。
他感官集中于被师宥翊轻抓的右手,和唇上的温暖。
危少爷因一个吻意乱情迷,竟分不清今夕何夕,恍然间错觉自己失去师宥翊,不过是一场噩梦。
醒来后他还可以肆无忌惮与恋人拥吻,甚至更亲密地占有他。
师宥翊用舌尖小心翼翼舔向唇缝,危冬歧上头就要启唇占据主导,僵立两侧的手渴望禁锢住师宥翊,将他往身体最深处揉。
可惜,撩了就跑师宥翊从来不给他放肆的机会。
温暖猝不及防来到,猝不及防撤离,冷风重新占据感官。
危冬歧唇瓣紧抿,不由自主深嗅鼻息间残留的气息,好歹才稳住心神。
当师宥翊替他摘下眼罩时,危冬歧眼里并无太过滚烫的情绪,他只是深深凝望暗含挑衅的师宥翊,眼底意味不明。
将黑眼罩放回原位,师宥翊向摊主道了声歉,离开。
危冬歧戴上这玩意儿,禁欲与糜烂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就冲撞成魅惑。
师宥翊方才也情难自禁,才会脑子一热吻向觊觎已久的唇。
趁危冬歧梗着脖子前行时,师宥翊偷偷触碰唇上残留的温度,暖暖的。
几步追上对方,师宥翊变换表情笑着搭他肩膀,侧头没诚意地连声道歉。
危少爷棱角分明的侧颜总给人冷冰冰的错觉,只有师宥翊尝过那份溶解冰霜的温shi。
好不容易哄得危少爷略过前情,师宥翊才打了个响指,将气呼呼的小宠物掏出来。
师宥翊载满柔软笑意,一下下啄得煤煤也没了脾气,它不自在地惊叫道:“宝贝,你太热情了。我承受不住!”
师宥翊偏头回望那家大喇喇的情趣用品店,有点后悔没买下眼罩。
不过……再用这玩意儿撩危冬歧,说不定得付出代价。
当然,原因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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