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正文 第10节
再次射杀恋人 作者:笼羽
第10节
师宥翊被这轻佻语调惹得怒意更甚,最后一丝眷恋也被抽空,师宥翊冷笑道:“我是想警醒自己,别再被人当枪使。”
“算了。”不知想到什么,师宥翊语气忽地缓和下来,“反正你是……”
“你永远品尝不到撕扯灵魂的痛,也留不下残骸。”声音太小危冬歧没听清,师宥翊嗫嚅道,“对你来说,今天就是故事尾声。”
你会带着我的荒唐心动,化作另一串毫无感情的数据,而我将夜夜噩梦,不得善终。
砰,亲自将自己送上刑场的危冬歧闭眼,预料中的死亡很快降临。
即使虚拟世界特意调高痛阈值,危冬歧在被子弹击穿时还是痛极。
啪,狩猎者手枪跌落在地,危冬歧凝视不远处模糊轮廓,瞳孔溃散陷入死亡。
这样就好,危冬歧安然闭眼想道,一切早已进入僵局,唯有我的死能让故事回生。
如危冬歧所料,他被传送到漆黑小房间。
没有倒计时牌滴滴作响,危冬歧胸口血窟窿顷刻间愈合,他摸摸那儿,总觉心跳得像死了一样。
进入游戏前,危冬歧利用管理者权限将信息改为虚拟人,游戏判定失败后,他原本应被强行传输到另一房间。
然而系统没有c,ao控他的权限,只能将他暂且搁置在人类起始点。
危冬歧抱手靠墙,试图修正紊乱的系统很快找了过来,试图清除“错误数据”。
危冬歧于虚空中投影屏幕,他修长五指敲击几下,危冬歧隔离掉监控,打开管理者权限,与系统进行实时对话。
“你好。”危冬歧挥走屏幕冲系统打招呼。
他的疲倦和低落一扫而光,模拟出的黑西装套在身上干练利落,危冬歧下颌微扬气势全开。
“您好,危少爷。”沉默良久的系统换算出数据,它撤去压力网恭敬道,“危董事长正四处找您。”
“我知道。”危冬歧掏出打火机,咔哒点亮室内,他神情在火光外晦涩不明,“我已经切断通讯了。”
“好的。”系统依旧恭敬,仿佛试图通风报信的不是它一样,“等您考虑好,我就送您回家。”
“不必了,我已做好决定。”危冬歧一甩打火机盖,冷然道,“帮我开记忆保留权限,重新读档上一局。”
“读档前提是参与者共同进入,为保障游戏稳定,所有人必须清楚记忆。”漫长电流声后,系统继续平静无波,“恕我直言,从未有过您所说的这种先例。”
“你帮我这回,就有先例了。至于其余参与者,他们压根还没出房间,不需要重新进入,你模拟个起始点就行。”危冬歧毫不动摇,“我没为难你保留所有人的记忆。我已将个人信息修改出漏洞,你打补丁时顺带动点手脚就行。”
系统如果具备人类感情,此刻必像面对熊孩子一样抓耳挠腮,还好它是一串受管理者束缚的数据,所以能冷静演算可行性。
计划可行性通过演算,系统自然不能拒绝集团少爷合理申请,短暂沉默后,紧闭大门缓缓打开。
“玫瑰之国重新读档,请在三分钟内进入。温馨提示:在其余参与者察觉之前,您不能主动揭露往事,否则会造成房间坍塌。”
危冬歧:我本就没这打算。
危冬歧之所以选择重新读档,是为了圆师宥翊的梦。
在他俩隔阂消弭之前,危冬歧并不打算和师宥翊重新建立亲密关系。
况且……师宥翊最初怀疑早已成为危冬歧心尖cha的鱼刺,在将它拔除前,危冬歧不知该如何面对曾相濡以沫的恋人。
危冬歧定神抬步进门,将系统不死心添的那句“想回家请务必通知我”撂在后面。
·
木偶之国,距离游戏结束仅剩半月。
危冬歧和师宥翊蹲在苏良门口窃窃私语,本来他俩还一脸正经讨论方案,没多久就你啄过去我啄过来。
薛嵘哄苏良哄得口干舌燥,如今他都开始低声下气恳求,紧闭大门依旧纹丝不动。
万分郁结的薛嵘扒拉窗户,和窗边被牵连的小黑猫对视,小黑猫可怜巴巴,薛嵘则像只沮丧大型犬。
大型犬一转头,见说好来帮忙的两人变成了互啄小ji仔,大型犬立马怒变咯咯哒老母ji。
老母ji低声咆哮道:“秀恩爱也得讲基本法!我这么惨!你们忍心吗!忍心吗!”
小黑猫盟友十分赞同,婉转地“喵呜”一声。
两人这才讪讪收回舌头。
师宥翊苍白辩解道:“恋人间有谜一般的吸引力,单身狗是不会懂的。”
“对,就像我舌头每回见到小翊,总有它自己的想法。”危冬歧诚恳接口道。
薛嵘脸都黑了。
他抱起小黑猫就想啾一口,腾空而起的小猫咪当即吓出凄厉惨喵,伸出爪子差点把薛嵘挠出血痕。
薛嵘将小黑猫一把扔出去,瞪着窗内耀武扬威的玫瑰花更抑郁了。
苏良正困惑薛嵘怎么暂停住满嘴s_ao话,一阵哐当作响后,苏良终究按捺不住滑了出来。
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薛嵘赶紧躲在窗台下左手狠挠右手背。
他可怜巴巴冲窗户展示三道白痕,指着小黑猫控诉道:“良良,你家猫挠伤我了!我可以进去消个毒吗?”
很快,背着小黑锅的小黑猫就和装可怜的大型犬一块儿被放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师宥翊嘴角抽搐想道:嵘哥,你套路比危少爷s_ao多了。
后睨两眼的薛嵘接收到崇拜目光,不禁挺起了胸膛。
第三十章 唯独苏良本人平静得不像话。
苏良扔给薛嵘小药箱,薛嵘掏出酒ji,ng煞有其事涂抹起来。
几日未见,苏良眼窝y影更深,他按揉太阳x,ue露出右手易折的手腕,师宥翊拽住危冬歧衣角冲苏良努嘴。
苏良状态很奇怪。
按理说遭遇这等变故,苏良要不然就怒极逐人,要不然原谅所有,不管怎么说,苏良都不该平淡得像潭死水。
他透出一股病态的白,苏良滑动轮椅远离木桌,手指放松地搁上扶手,师宥翊暗中观察,总觉得苏良望向薛嵘的眼神捎带探究。
那眼神不像看仇人,更不像看曾喜欢过的人,倒像面对一只随时准备狙击掉的猎物。
师宥翊深呼口气,嘲笑自己或许又多虑了,不过为了保险,师宥翊还是以眼神示意危冬歧。
危冬歧瞥着苏良若有所思,危冬歧没来得及辨析苏良不正常的情绪,轮椅上的人就猝然转来,冲他俩笑得眼底升起星星。
被抓住小辫子的危冬歧和师宥翊局促点头,他们只得压下些微不安,继续互摸大腿。
演戏演全套的薛嵘酒ji,ng涂满手背,几道白痕早已隐没不见,薛嵘乱涂一通,鼻息间全是浓郁酒ji,ng味。
等落在头顶的凝视收回,薛嵘如蒙大赦赶紧旋紧酒ji,ng瓶盖,他扣好小药箱乖乖推还给苏良,局促得像等待夸奖的小朋友。
“没事就好。”苏良揉按小黑猫头部随意说道,他弯腰将药箱收进抽屉。
薛嵘遗落的小毛巾被苏良仔细搓干净,此时正搭在苏良腿上,小黑猫满意这个温暖的窝,惬意得眼睛眯成缝。
苏良 了半晌猫,可能是因为被关窗外时叫得太疲惫,小黑猫很快呼噜呼噜睡着。
余光里,苏良发觉三人均以不同意味的眼神凝视他,谁也不先说第一句话。
到底是骨子里抗拒尴尬,苏良诚恳问道:“你们在玩谁开口就输的游戏吗?”
既然苏良抛出橄榄枝,薛嵘就不再故作矜持,他赶紧顺着杆子往下爬。
爬杆头号选手薛嵘不动声色地将椅子右挪,一截,两截,三截,吱——
一触即发的气氛中,噪音无疑会引来齐刷刷目光。
成为视线焦点的薛嵘尴尬摸摸鼻子,他和苏良就快肩抵肩,薛嵘偏头道:“良良,对不起。”
苏良仿佛没察觉到薛嵘的曲线移动。
苏良梗着脖子目视前方:“如果你是想听我说没关系,恐怕你得失望。”
“不,”薛嵘视线从未有过的软,软到心里都发酸,薛嵘轻声道,“不需要原谅,我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我始终欠你一个道歉。债是还不完的,可我也得慢慢补偿你,即使耗尽一生。”
又是一阵良久沉默,就连沉迷于粉红气泡的两人都有些忍不住了。
师宥翊收回快搁上裤裆的左手,冲对面薛嵘不断使眼色。
奈何木讷的薛嵘满心满眼只有身边人,完全没接收到来自盟友的场外援助。
师宥翊只得关门放煤煤。
他紧急唤醒临近游戏尾声、耗电越来越快的煤煤,智能宠物用机械音诡异地打了个哈欠,把熟睡的小猫咪吓得浑身炸毛。
煤煤接收到主人指令,尽职尽责充当警报器:“温馨提示,距离游戏结束仅剩十三天零七小时余二十八分钟,请相关……”
“嘟——嘟——”声音戛然而止,煤煤跌回师宥翊掌心继续香甜休眠。
师宥翊嘴角抽搐,他将不靠谱的智能宠物塞回兜里,拉上拉链避免煤煤无线充电完毕又窜出来蹦跶。
薛嵘心里一咯噔,他忙不迭掏出狼毫笔,献宝般对苏良欣喜道:“良良,你先别动。”
话音刚落,薛嵘矮下身子抓住苏良裤腿,上回师宥翊做这动作时苏良反应极大,此时的苏良却只身体僵硬,到底没大动作。
苏良埋头凝视薛嵘发旋,黑眸闪烁晦涩不明的光,苏良任由薛嵘小心翼翼卷起自己裤脚,一折,两折,三折。
快卷至膝盖时,苏良就要按捺不住掀开薛嵘,然而没试图揭伤疤的薛嵘很克制地停住动作。
薛嵘忽略涌到嗓子眼的心疼,柔声哄道:“别怕。”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狼毫笔探进苏良空荡荡的裤腿,他活动手腕扫画苏良断面,单薄布料隐约透出金光。
薛嵘被光晃得眼角生泪,他额角紧张出薄汗,对面的师宥翊和危冬歧前倾身子望来,桌子被撞得“咚”一声响。
相比之下,苏良反倒放松许多,不痛不痒的他只是睁着眸子,挺懵。
三人敛神屏气许久,薛嵘蹲在那儿等候时差点握不住狼毫笔。
时间滑过,或许真的太长,或许是相对论作祟,以至于他们误以为时间漫长——
总之最终的最终,一切无事发生。
薛嵘承受巨大失落,起身时故作轻快地将笔抛至半空中又接住。
薛嵘唇角拉扯出并不能称之为笑的弧度,说道:“别问我为什么,你就当我傻了吧。”
他之所以冒着被苏良掀翻的风险也不提前告知计划,就是害怕结果不如人意,给了苏良希望又将他推入绝望深渊。
还好瞒住了良良,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薛嵘站在深渊底部闷闷想道。
师宥翊和危冬歧脱力般靠向椅背,他们大约怔然三秒,情绪影响没薛嵘那般强烈的师宥翊突然反应过来——
我们本意也不是让苏良凭空生出一条腿来,不是么?!
师宥翊扣住危冬歧掌心,他出声唤住状况外的苏良:“唔,我们前两天和老先生聊过几回,关于你的腿……”
正俯身放裤腿的苏良身子一僵。
不顾薛嵘猛回头的警告,师宥翊自顾自说道:“你还记得薛嵘手上那支笔吗?”
薛嵘想背过手已经来不及了,近在咫尺的苏良只一眼就能瞟到狼毫笔大概模样。
被师宥翊一提醒,苏良立马从回忆里扒拉出画面:“这是……”
薛嵘狠瞪师宥翊,护犊子的危冬歧当即剜了眼薛嵘,师宥翊耸耸肩一幅“你能耐我何”的厚脸样。
薛嵘打掉牙和血吞,只好赶鸭子上架地开始前情提要。
令他们诧异的是,苏良并没排斥这个话题——
或者说苏良一整天都处于情绪平稳状态,昔日的彼得潘终究飞出永无岛,苏良开始练习当不动声色的大人。
情绪不外露的苏良令三人分外不适应,特别是曾把苏良当弟弟宠的薛嵘,他无比想念苏良曾经的活泼天真。
可薛嵘也最没资格拒绝苏良长大。
苏良闭眸沉吟,再睁眼时微微颔首,苏良白皙食指cha进猫咪温暖软毛,手好歹没那么冰了。
苏良答应得很快,快到显得有些无所谓,他盖住眼睛说:“那就试试吧。”
七日后。
老先生抖着手从储藏室掏出最里一格皮箱,他拨开皮箱锁扣,一双制作ji,ng良的木腿呈现在四人眼前。
假肢店不乏匠心独具的工艺品,但这双木腿一映入眼中,连师宥翊这个外行人都明显察觉到不同。
即使木腿外观不比陈列柜里的那些花里胡哨,可越是外表质朴越难崭露头角——无论刷漆手法还是打磨光滑程度,师宥翊根本不需要上手摸,就足以为之咋舌。
这几日三人紧锣密鼓,师宥翊还慷慨掏出一半奖金以虚拟币形式划给老先生。
老先生本就对苏良的事极其上心,他赶紧将不太急的单子排在后面,空运来最稀有的木料,日以继夜制作出这双匹配度极佳、甚至可以呈列在假肢博物馆里的木腿。
若是师宥翊猜测无误,隐没进苏良大腿断面的金光真能充当粘合剂,这双木腿必然是最好的助力。
相比激动几夜未合眼的薛嵘,希望迸发的苏良反而最为平静——也不知是为了降低期望值,还是他真的不在乎。
不过当苏良指尖抚过假肢以假乱真的触感,他还是笑得欢喜,诚恳道:“老先生,真的很感谢您。”
“这孩子,总那么见外。”老先生笑呵呵摸他脑袋,感慨道,“希望我这双老手不会再让你失望。”
“如果这回真能成功,你既恢复健康又有了朋友……也算圆了我老骨头一场心愿了。”
苏良唇角勾起浅浅弧度,他在听见“朋友”二字时眼神几不可查闪烁两下。
在苏良独断下,薛嵘等人并没机会亲眼见证孕育奇迹或者希望湮灭的一刻。
苏良、老先生和几位学徒进到里屋,薛嵘像只找不着北的蚂蚁,四处瞎晃。
直至里屋爆发出震破屋顶的欢呼声,焦急的蚂蚁才猛一刹车,薛嵘脚底打滑差点脸着地。
他堪堪维持身形,望向身后两人时嘴唇都在发抖,薛嵘半天没吐出一个字,对面的师宥翊和危冬歧心上巨石也滚落悬崖,咔擦一声终于碎了。
门未打开,薛嵘满腔狂喜找不着宣泄途径,他张开双臂试图就近抱一抱师宥翊,结果就被虎视眈眈的危冬歧一肘子拦开了。
薛嵘翻个白眼,门“吱呀”一声打开,苏良扶着轮椅略显生疏地挪动脚步,一位学徒在旁边护着他。
薛嵘立马体会到危冬歧方才的护崽之心。
薛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去,冲学徒道谢后不由分说抢位置搀住苏良,薛嵘手臂力气很大,声音却放得很轻:“太好了,良良。”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薛嵘缓声呢喃,尾音还捎着哽咽,“就,太好了……”
所有人都陷进得偿所愿的失控情绪里,唯独重新直立行走的苏良本人平静得不像话。
不过没人发觉。
第三十一章 找到你我就抱抱你。
人一旦松懈下来,倒计时也仅仅是计时钟表上的几个数字,再没任何催促意味。
距离游戏结束不足一周,按照原计划,师宥翊他们接下来便该寻找帮助虚拟人缓存记忆的方法。
然而苏良却只笑道:“没关系,你们到时候再刺激我一下,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薛嵘觉得这是苏良对自己的承诺,证明他们短暂分离后仍会相逢,证明所有的一切并不是薛嵘的一厢情愿。
所以当务之急便成了帮助苏良复健。
薛嵘总担心他的良良数据残缺,未来每次被投放到房间都会落下病根。
薛嵘急需证明这些身体上的残疾是可逆的。
薛嵘擒住苏良手腕,埋头指挥道:“左脚。”
苏良像个肢体不协调的孩子,他左腿僵硬迈出,薛嵘在脚背即将被踩住前才后收左脚。
薛嵘:“右。”
苏良咬紧唇瓣,紧张地将另一只腿迈出去。
长时间坐轮椅导致苏良大腿僵硬,虽说他有按时注s,he营养剂,某种程度上避免了肌r_ou_萎缩……
可苏良肢体协调度还是无可避免地受到影响。
这回薛嵘右脚收得迟了些,苏良直愣愣一脚踩上去,身体猛歪,苏良很快就栽进薛嵘怀里。
假肢是以实木制成,与断面融合后苏良倒察觉不出笨重,可被踩了脚的薛嵘却实实在在感受了一把实木重量。
薛嵘忍受右脚趾的痛,他将闷哼吞回去,禁锢住怀里人软糯又暖呼呼的身子。
与苏良的肢体接触麻痹了薛嵘的神经末梢,比手术台上的麻醉剂都管用。
扑通扑通扑通,心动铺天盖地袭来,薛嵘对苏良的疼爱刹那间飞流直下三千尺,将软了半边身子的薛嵘淋得浑身shi透。
薛嵘将苏良往怀里按,一会儿搓搓他背一会儿拨他头发,毛躁到不行。
苏良乖巧地任由薛嵘抱着,不挣扎也不害羞,他安安静静趴在胸口处,长时间复健令他极其疲惫,此刻苏良只是想找个支点。
薛嵘兴奋问道:“良良,今后我去房间挨个找你,找到你我就抱抱你,你……不会推开我吧?”
苏良在薛嵘胸口闷闷说道:“我应该还是很排斥你的,就像之前一样。”
可这临头浇来的冷水并不能迫使薛嵘冷静。
苏良眼神不断闪躲,薛嵘以为他在害羞,扶正对方笑道:“没事,你尽管逃,我追着呢。”
“等我追进死胡同,你就cha翅难飞了。”被暧昧气氛滋润得自信心爆棚的薛嵘,眉飞色舞讲了个冷笑话。
薛嵘最近太过顺遂,所以他又变得大大咧咧起来,苏良所有的语焉不详都被他归结为害羞。
会害羞就证明有戏,薛嵘斩钉截铁想着。
当师宥翊敏锐察觉到不对时,他曾来找过薛嵘,薛嵘却大手一挥说:“别想太多了。”
薛嵘正翻手机里偷拍的苏良照片,笑笑说道:“狩猎者偶尔也该放放假。好好和危少爷谈恋爱吧。”
煤煤昨晚提醒师宥翊“记得履行狩猎者职责”时,师宥翊正面色绯红将一抽屉润滑剂藏进柜子。
所以当时师宥翊满不在乎回道:“别c,ao心这么多,你记录好苏良记忆恢复情况就行。我这回可得好好敲诈危董事长一笔。”
师宥翊想到这儿也自知理亏,被恋爱冲昏头脑的他实在没立场继续y谋论。
师宥翊:“你放心就成,我就不瞎掺和了。”
所有人都以为一切会越变越好时,命运总爱给人当头木奉喝。
倒计时仅剩三日,宅了很久的师宥翊终于拽着危冬歧出门了。
他俩手拉手漫无目的逛着,虚拟城市里无论npc还是游戏玩家都能很好地接纳一切,根本不会在意两个成年男子手牵手逛街的别扭行为。
师宥翊和危冬歧最后拜访完老先生,老先生拿出特质的实木拐杖,说:“小苏复健还需要挺久时间……或许会用得上。”
师宥翊一手拎着桂花糕,一手牵着危冬歧,危冬歧一手拿着拐杖,一手拖着师宥翊,俩人一路腻歪到苏良门口。
一切都很安静。
小黑猫蹲房门前懒洋洋甩着尾巴,一双琥珀色竖瞳直勾勾盯向两人。
师宥翊饶有兴致地蹲下来问它:“你是特意来迎接我们吗?”
苏良和薛嵘在客厅中央紧紧相拥。
薛嵘脸埋在苏良肩膀仿若呢喃,这画面本该温馨到浮出粉红气泡,然而与此相反,刚跨进屋子的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师宥翊和危冬歧同时屏住呼吸,略显慌乱地对望了一眼,师宥翊轻声挪动步子,转了个视角。
苏良和薛嵘与其说在相拥,不如说是苏良支撑着人高腿长的薛嵘。
薛嵘埋在苏良肩头也不是为了耳鬓厮磨,而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勉强不倒下。
急速流转的诡异很快便化为极寒。
苏良右手从薛嵘后背颓然滑落,一把刀的刀柄赫然cha在薛嵘后心口!
薛嵘后背衣物全被染成深色,或许是汗,或许是血。
梆,拐杖砸向地面,完全击碎掉此刻气氛的凝固。
苏良单薄背影摇摇欲坠,很快他就撑不住薛嵘,两人一齐倒在地上。
咚。
苏良呆滞凝望天花板,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苏良五指在虚空中抓了抓,满手液体又热又黏。
血很快就凉了,压得苏良失去知觉的尸体被危冬歧他们挪开,苏良染着血色的上衣暴露在光下。
苏良闭眼搓搓冰凉的脸,皮肤没热起来,苍白脸庞反倒沾上碍眼的赤红。
他不愿面对故友愤怒或惊惧的目光,苏良用黏shi掌心遮住光线,出口时嗓子粗粝得像进了石子。
苏良说:“我是真心恨过他,临死前总想着要他付出代价。”
“这一局……局势恰好颠倒,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
“但为什么……为什么……”苏良啜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迷路小孩,他问,“为什么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呢?”
狩猎者亲眼撞破凶杀现场,真凶还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师宥翊之前玩过的九十九局都没如此顺畅过。
哐当哐当,师宥翊胃里翻江倒海,他仿佛摔进了搅拌机,被封锁的记忆完全挣脱束缚,头疼欲裂的师宥翊只得半蹲下身子。
此时此刻的苏良,和摄像机里临死前的他如此相似。
同样的迷茫、颓废,以及神魂皆失。
命运或许最初就计划好了不得善终。虚拟人开始拥有危险的好奇心、甚至对人类抱有极大热忱……
这些都是错误数据,理应被抹杀。
苏良倒在血泊中,回忆起自己被告知要杀掉薛嵘时的慌乱。
彼时他还未想起和薛嵘的纠葛,当系统通知他时,善良深植在骨子里的苏良原本想将薛嵘驱逐得远远的。
所以那几天,好不容易钻出龟壳的苏良又猛地缩了回去。
然而系统不能允许虚拟人忤逆命令。
不足三日,痛苦记忆全部涌入苏良脑海,随之而至的还有掏心而死时的恨。
苏良不是纯良的小王子,谁也不能在命运反复捉弄下保持平常心,更遑论受到发s,he站控制,数据极易紊乱的虚拟人。
系统通知他杀人,苏良就必须起杀心——况且他本就有手起刀落的理由。
谁也不能永远活在伊甸园里,总得有人啃下罪恶苹果。
房间本就进入不稳定状态,苏良在极大刺激下更是数据波动得极度危险。
煤煤接收系统提示,大概是给危少爷面子,系统礼貌地告知他们房间即将坍塌。
危冬歧蹲着身子焦急安抚师宥翊,师宥翊一分钟后疲惫地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咔嚓,一阵碎裂响动后,两人扬起毫无血色的脸,眼睁睁望向碎成光点的苏良。
这场景和上回玫瑰之国坍塌时惊人地相似。
可他们隐约意识到这两次不一样——
这或许才是真的永别。
·
两月后,现世。
师宥翊不自在地拉扯黑西装,由于骨子里对上流社会的排斥,他仍习惯不了太过正式的场合。
幸好身边还有一位上流人士中的佼佼者,他勉强击回了师宥翊的地图炮。
师宥翊偷偷抓住危冬歧,食指在他掌心写下几个字:他会答应吗?
危冬歧桎梏住师宥翊作乱的手,无奈转头以口型回应:会的,别担心。
不担心是不可能的。
饶是师宥翊上回和危父谈判时再气定神闲,见家长时的不自在相信全人类都一样。
还好危冬歧主动挑起担子,开门见山道:“父亲,这个项目只需要消耗资金,并且数目在您承受范围内。我想您没理由拒绝。”
危父假装没瞧见对面两人桌下小动作,他冷哼一声,说:“打水漂的钱,多一分都是浪费。”
“话不能这么说。先不提成功后的收益,光是将这个项目当做噱头,就够您省一笔广告策划费了。”师宥翊诚恳接口道。
危父瞥他一眼,讥笑道:“咱们代言人真会替公司着想。省你代言费岂不是更划算?”
“一码归一码,”师宥翊在与危父针锋相对时反倒没那么紧张,他倚向椅背懒洋洋道,“我当代言人是为了生计,为公司着想是因为我是您女婿。”
第三十二章 这是我见过最不浪漫的求婚。
究竟是女婿还是儿媳,这个问题危冬歧决定留到晚上慢慢跟师宥翊讨论。
危父无视掉师宥翊不着边际的反驳,对于儿子的感情问题,危父如今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不算投资,顶多算借贷。”危父冷哼一声松口道,“亏本了你们也得把钱还回来。”
师宥翊和危冬歧拎着危氏集团最新款游戏机前去拜访薛嵘。
大概是搬迁走的人越来越多,老城区愈发冷清起来,物业懒散的地方连楼道灯都反应不灵敏,师宥翊用力拍掌勉强将灯点亮。
门吱呀一声打开,不过两月未见,薛嵘竟削瘦得不成样。
他衣服松松垮垮飘在身上,握住门把手反应几十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师宥翊和危冬歧一前一后进门,顺带将礼物递给他,薛嵘推辞几回后只好收下。
师宥翊坐在沙发上,故作随意地问道:“最近怎么样?”
为了不给薛嵘太多压力,师宥翊没直视薛嵘眼睛,而是和危冬歧一道逗弄起仰躺沙发玩毛线团的小n_ai猫。
小花猫懒洋洋地“喵呜”一声,扔了毛线团就抱住危冬歧手指啃咬,还好猫小,咬起人来一点也不疼,反而给人一种心软的痒。
没成为视线焦点的薛嵘果断放弃假笑,他瘫上沙发,脖子后仰凝视天花板。
茶几上的烟灰缸堆满烟头,小花猫玩腻陌生人的手指,跳下去拨弄起桌脚几个空酒罐。
伴随着轱辘轱辘声,薛嵘叹口气说道:“就跟以前一样呗。我这种人生还能起什么大波澜?”
如今薛嵘重返大学校园,他不再逃课也不再和父母整日抗争,他开始成为别人口中“懂事”的成年人。
只有薛嵘知道自己是心死了,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他自然也就没有挣扎的必要。
成年时的壮志满酬仿佛还在昨天,如今的薛嵘却完全褪去少年气,变成了循规蹈矩又死气沉沉的大人。
小花猫玩酒罐玩累了,它挣扎着跳上沙发钻进薛嵘怀中。
薛嵘将食指伸至它嘴边任由它抱着咬,另一只手疲惫地揉向眼周,薛嵘勉强笑道:“我就不客套问你们过得如何了,反正随便翻个头条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闻言,师宥翊斜睨身边人,危冬歧手握成拳遮住嘴,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
薛嵘见状,笑容总算变得真切不少。
师宥翊猛甩眼刀,危冬歧拼命闪躲,危冬歧保持“不关我事”的神情专心致志视j,i,an小花猫。
自从师宥翊和危冬歧完成任务,顺利帮助虚拟人恢复记忆,向来一言九鼎的危父只能遵守承诺,不再干涉他俩的事。
师宥翊是想着危冬歧家庭能不反对就行,师宥翊本人其实不怎么在乎外界评价,他只是担心危冬歧难做。
危冬歧虽说表面瞧来也挺无所谓,甚至还有些迟来的小叛逆,整天挂着云淡风轻的神情糊弄别人,可师宥翊却明白他对家庭的在意。
不然危少爷也不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离家出走还往自家地盘跑,这种不符合常理的行径只能证明他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得到家庭认可的。
如今危父接受了自己,即使接受得有些勉强,师宥翊却觉得有希望就成,余下的小问题早晚会随着时间推移迎刃而解。
师宥翊决心收敛自己,安安静静当危少爷背后的男人,谁知向来在意家族名誉的危少爷却突然变成一匹脱缰的野马。
在危父宣布儿子即将参与集团管理的第二天,师宥翊代言新游戏的新闻发布会上便曝出一件事——
震惊!这位冉冉升起的明星选手竟和危氏集团的少爷有一腿!
这明显是危冬歧自作主张安排的,师宥翊斜睨稳若泰山的工作人员们嘴角抽搐想道。
正儿八经的新闻发布会成为娱乐八卦现场,上流人士的小辫子可不是随时能抓住的,特别像这种劲爆新闻,平时早就有人背后c,ao作给封口费,哪有头条主动送上门来的道理?
偏偏这位崭露头角的危少爷就是不按牌理出牌。
师宥翊在镜子前锻炼好几天的ji,ng致微笑完全破功,他额角血管凸起,好不容易才躲过蜂拥而至快怼进嘴里的话筒。
我的冷静指数已经快达到上流人士水准了,师宥翊挤出人群,暗自夸赞自己。
撂摊子逃跑的时候竟然还能维持假笑。
师宥翊y森森回道:“自从蹭过危少爷热度,我名气大增。”
因为这件事,危少爷连续两周没能大干一场,浑身每个细胞都在怨声载道。
警铃大作的危少爷赶紧扳正话题,他直起身子,直截了当问薛嵘:“你想苏良吗?”
这个名字令薛嵘辗转反侧多日,如今猛地暴露在阳光下,薛嵘揉小花猫肚皮的指腹一顿,小花猫歪着脑袋疑惑望向主人。
薛嵘的笑容挤都挤不出来了,他明显不愿多说,淡声道:“我想不想都无所谓。我不会再去打扰他。”
方才勉强维持的重逢温馨顷刻间消失殆尽,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曾经形影不离的四个人少了一个,无论换作谁都难以毫无隔阂地相谈甚欢。
危冬歧和师宥翊也犹豫过好几日,最终他们一致认为长痛不如短痛,与其让薛嵘蒙在鼓里强颜欢笑,不如将现实撕碎给他看,让他自己做出抉择。
“苏良消失了。”
危冬歧狠心说道:“不是仅仅在那一个房间消失,而是从整个数据库消失。系统试图将他投放进另一房间时,直接显示数据不存在。”
将脑袋埋得极低的薛嵘蓦然抬头,他本就混沌不清的大脑轰地核爆,整个人小幅度颤抖起来。
“苏良数据残破得太厉害,完全超过自我修复限度。如今我们只能尝试借助外力复原他。”危冬歧不忍心面对薛嵘空洞眼神,他微侧开脸继续道,“除了技术瓶颈,最大的难题便是资金支持……”
薛嵘欲言又止。
“不过这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从父亲那儿要到一些经费。”危冬歧松了口气说,“我派人分析过计划可行性,下一步便是召集集团最顶尖技术人员……”
令危冬歧和师宥翊没想到的是,薛嵘并未因缥缈的希望表现出悲伤,更没因计划顺利而欣喜若狂。
薛嵘很冷静,冷静得像不怎么在乎这件事。
若非薛嵘尾音抖动泄露他的情绪,危冬歧和师宥翊甚至会怀疑薛嵘是真的放下了。
“你们说……数据残破,究竟是不是良良故意的?”薛嵘喃喃道,“如果消失是他渴望的事,我究竟该不该为满足一己私欲重新找回他?”
“第二次了……”薛嵘声音迷茫,隐约含着哭腔道,“如果当初我没有执意去木偶王国找他,良良即使身体不太好,也不至于多不快乐。”
“我究竟带给他多大仇恨,才会逼得对所有生灵抱有善意的小王子举起刀呢?”
“薛嵘如果执意反对,我们也只能……”夜色中,师宥翊疲惫将手揣进危冬歧衣兜,欲言又止说道。
“他应该不会拒绝。他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件事。”危冬歧安慰他。
师宥翊也不知该怎么说。
这次游戏结束后,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实际上他们每个人心里都不太好受。
这也是师宥翊隔了这么久才下定决心去见薛嵘的原因——
所有人都拼命维护表面和平,他们不想被苏良离开这件事影响到现世正常生活,这两个月,他们三个都心照不宣,鲜少提及苏良。
可逃避归逃避,逃避不能证明不在乎,只能证明太在乎。因为在乎,所以他们又会不甘心放弃一丝一毫希望。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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