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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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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湛然冥真心 作者:烟波钓叟歌

    正文 第17节

    湛然冥真心 作者:烟波钓叟歌

    第17节

    那声音中竟透出一点惊惧。这一丁点惊惧凝聚成一支穿云利箭破风而来狠狠扎入风凌泽心口。

    他说十几年前?

    风凌泽:“你是否神识受损?神志不全?前尘往事还记得多少?”

    碎叶用手指狠掐眉心:“我……记忆模糊不清,有时候梦见幼时遇见你,有时候梦见一些陌生人……”

    三人在沉默中步入帐内。

    风凌泽扶着碎叶坐在榻上,伸出手掌在他百会x,ue上方感知片刻,诊断后负手立在一旁轻叹一声。

    拔也古这才急吼吼地凑过来问:“风神医,叶哥儿这病能治好么?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愿意,恳求您出手相救啊!”

    风凌泽见拔也古苦苦相求,不禁动容:“族长不必忧心,我与他是故交,就算萍水相逢,我也会尽力。”

    拔也古又要单膝跪谢,被风凌泽单手架住双臂,扶起身道:“不必如此。”

    拔也古取了风凌泽写下的方子便出去安排煎药以及药浴用的香汤。屋内仅剩下风凌泽和碎叶二人。

    风凌泽从随身携带的药囊内取出一粒祛毒补气的药丸让碎叶服下,观察他的气色后问道:“你觉得怎样?”

    碎叶缓过气来,懒懒地靠在榻上:“还行吧。你是怎么进傍白山的?山下方圆数百里都是乌护族先祖请高人布置的古法迷踪阵,使得傍白山上的族群几乎与世隔绝。外面的人难以闯进来,里面的人也难以出去。”

    风凌泽撩起衣摆款款在另一侧坐下,端起桌上给客人准备的热茶轻抿一口,看着碎叶的眉眼开口:“你猜。”

    碎叶觉得这个人十分有趣,不禁浅浅一笑:“看得出来你很厉害,不单单是一个杏林高手。”

    风凌泽好不容易才抚平内心深处的悸动,嘴角轻轻勾起,答道:“你的伶俐依旧不改。”

    碎叶:“你长途跋涉莫非是专程来找我的?我是不是对你来说特别重要?现在的我功法尽失,恐怕对所有人都没有价值了。一个没有过去、身体虚弱到根本无法自保的人,基本上可以说是一个废人了……”

    “冥无!莫要如此贬低自己。”一向以冷静自持的风凌泽忽地站起身来,额角的青筋直跳。

    “原来我叫冥无啊!呵,你看我这破记性,可怎么办是好?你已诊出我的神识受损,还不允许我放弃自己不成?这是什么道理?莫非这都有救?”碎叶苦笑着,闪过一缕幽蓝色光泽的眼眸像是一汪寒潭。

    风凌泽:“我的师父医术拔尖,无人出其右。定有办法医好你,我带你去找他。”

    碎叶没有答话,只是呆呆着望着前方。风凌泽垂下长而细密的睫毛看着脚下厚厚的羊毛毯子,遮去了清冷的眸子。两人沉默了一阵,忽又闻拔也古清朗的笑声。

    两人抬眸一瞥,高大壮实的拔也古脱去了披风,跨着大步子领着两个奴仆将香汤用的大木桶抬了进来。木桶里备好的香汤散发着浓浓的中药味,热气腾腾。奴仆轻轻搁下木桶,拔也古一个挥手,两人跪拜行礼后离去。

    拔也古快步走到榻前,欠身道:“叶哥儿,香汤备好了,可能有点烫,你忍忍吧。”

    碎叶道:“你出去吧。”

    拔也古看他没有ji,ng神的样子,虽然心里很焦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叹了口气转身出门,到了门口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恨不得把他供起来的活神仙,便又折回来诚恳道:“请您也回避……”

    “他不用回避。”碎叶淡淡地打断拔也古。

    拔也古吞吞吐吐道:“这……叶哥儿,就算是神医,他也是男人,你怎么能让别人看着你沐浴呢?”又暗搓搓地嘀咕着:“我还没看过呢……”

    碎叶瞪了拔也古一眼:“医者父母心,你怎么想得这么龌龊!出去!”

    拔也古被凶了一顿,好不委屈,只能垂着脑袋拖着步子默默地朝外面走。

    碎叶从榻上起身,缓步走到木桶前面,解开长袍衣襟上的梅花扣脱下来扔到一边,又脱掉白底暗纹的中衣和亵裤。白皙纤瘦的身体赤条条地立在那里仿佛一尊玉雕。

    风凌泽察觉到他僵持不动才将视线移到他脸上:“香汤要趁热疗效才好……”

    却是一眼就扫到那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痕。

    风凌泽一个箭步上前双手握住碎叶的双肩将他从头到脚细细查看,因为太紧张双手使了力简直要把他的肩骨捏碎。碎叶半眯着双眼迎上风凌泽滔天怒火熊熊燃烧的眸子,胸口又开始一抽一抽地疼痛:“嘶……”

    “我是不是捏疼你了?”风凌泽急忙放开他的双肩,又扶着他让他抬脚跨入木桶里。

    “我困了……”碎叶躺在木桶边上,轻声道。

    “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风凌泽顾不上衣袖被染shi,两手有力地托住碎叶张开的双臂,防止他睡着了沉入水里。

    没过多久,碎叶便已经沉沉睡去,即使身子泡在热腾腾的香汤里也没很快升温。风凌泽伸出手指轻轻抚平他蹙着的眉心,顺着笔挺的鼻子轻抚下去触摸到他泛白的双唇。这一身伤,这样残破的身子,连神智也受损,脆弱易碎的墨冥无,叫风凌泽心头剧痛。

    “别碰我……别割了……”微小的呜咽声从墨冥无喉咙深处悠悠飘至风凌泽耳边。

    “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救我……救我……瑾瑜……”

    风凌泽伸长两臂紧紧搂住了他的身体,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体内:“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留你独自一人面对……”

    一滴莹润滚烫的泪珠从风凌泽的眼眶滚落出来,顺着墨冥无冰冷苍白的脸颊落入了毫无血色的唇角。

    香汤渐渐将冷去,风凌泽一扬手招过屏风上挂着的干净亵衣披在墨冥无肩上,又伸手一捞把他横抱出浴桶,轻轻放在榻上盖上被子,用柔软的棉布替他擦拭长发。他依然紧紧皱着眉头,时不时低声呜咽着,像是无尽无休地被困在可怕的梦魇中。

    风凌泽俯首下去在他耳边轻哼:“几番追光,一瞬年华。莫道相思,落雪纷纷。苍山洱海,戚戚无恨。死去来生,别又一夕。三生石上,生生相望……”

    在他低沉嗓音的伴随下,墨冥无终于松开了眉头,灰白的脸上也似乎现出一丁点血色。

    风凌泽静静坐在榻前看着他的模样,一夜未眠。

    次日午时,拔也古在大帐里设了小宴招待风凌泽。风凌泽跟在墨冥无身后进帐的时候,眼底都发青了。原先就只是因为抱着可有可无的一丝希望跋涉千里来到此地,他一路辗转飘荡,根本没有好好睡上一觉,没有好好食上一餐。倘若不是他怀着能找到墨冥无的一点信念,也许也撑不到现在。

    拔也古见墨冥无气色恢复了很多心里特别高兴,赶忙向风凌泽敬酒致谢:“多谢风神医救命之恩!更要感谢您救治好了叶哥儿!这一杯我干了!您随意!”说罢将酒一口闷下。

    风凌泽被奉为上宾,坐在拔也古左下位,坐姿挺拔儒雅,微微颔首然后喝下了杯中美酒。

    墨冥无坐在拔也古右下位,瞥见桌上摆着的几道清淡小菜:清炒栀子花、西湖莼菜汤、碧茶虾仁、枣泥糕。他一怔:“拔也古,怎么会有江南菜肴?”

    拔也古抚掌笑道:“哈哈!叶哥儿果然慧眼识珠!这可是神医亲自掌厨制作的珍馐啊!色香味俱全!看得我眼珠子都差点儿掉落在地上!”

    墨冥无撇撇嘴:“只要是吃的你哪有不喜欢的?德行!还有,从今天起不准叫我叶哥了,我不叫碎叶,我姓墨,叫墨冥无。我老爹一个穷书生怎么给我起这个名,也是怪了。”

    风凌泽干咳一声,道:“超超神明,返返冥无,来往千载,是之谓乎。冥无,取虚无缥缈之意。”

    墨冥无眼珠子一转:“莫非这名儿是你给我起的?”

    风凌泽:“确是。你出生之时,我在你故乡一带行医,遇到你父亲,受他之托取了此名。”

    拔也古吓了一跳:“啥?原来神医你是冥无他爹一辈的?失敬失敬!”又嘀咕:“太好了!少了个情敌。”

    墨冥无听到他在那边瞎叨叨,冲他白了一眼:“你就别东想西想了!你还是娶了阿史那族的雅苏公主吧,身为族长本就该遵从政治联姻的路子,不要太任性了。”

    拔也古一脸受伤,道:“我不想和族老们选的妹子成亲,我想和你在一起。”

    墨冥无只好循循善诱劝道:“为了乌护族跟阿史那族的长久和平,联姻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手段。况且,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傍白山……”

    拔也古急得探出身子想要伸手去拉墨冥无的手指:“叶哥儿,你可别走呀,没有你我咋活呢?”

    墨冥无侧身避开,无奈道:“说什么傻话。我生在江南,根本不适合北疆的气候,身子骨也总是不好。”

    拔也古还想挽留,突然被风凌泽打断:“族长,有一事不想隐瞒。墨冥无曾与我结为道……”

    拔也古猛的扫向风凌泽,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锋芒毕露。

    墨冥无立即道:“他是我心上人。”

    拔也古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

    墨冥无垂首细嚼慢咽,将久违的几道江南菜肴品尝了个遍,安安静静地没再说话。风凌泽简单饮了点酒,吃了两口食物,便向拔也古打了招呼说要出去采药,拔也古还在遭到巨大打击的呆愣中,只眨了眨眼。

    接下去的数日,风凌泽没有再现身,可把拔也古高兴坏了,尽管他也看出风凌泽是个医术高明的稀世人才,心中很想招揽他入幕,但比起想要把墨冥无留下的拳拳之心、殷殷之情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拔也古每日也尽量躲着墨冥无,整日提心吊胆,就怕万一他提出辞行。

    这一日黄昏,墨冥无骑着白色骏马“昭雪”缓缓行走在草原上,向北远远望去,托木尔峰白雪皑皑,巍峨壮观。近处,碧澄的瑶池宛若一面镜子,镜中倒映着雪山极为秀丽壮阔,美不胜收。他气沉丹田,抬起手腕试着朝草地使劲打出一掌,却是一点真气也没有放出来。收起手掌紧紧握成拳头,微微颤抖。

    忽然眼前一晃,一张薄薄的绢帛从高空轻轻飘落下来,落在墨冥无的面前。他一伸手便抓住了那张绢帛。

    帛书上用遒劲郁勃的笔格书写了一行字,竟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九个字,平实温馨,情愫尤重。

    墨冥无当即眼眶就红了,轻声问道:“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你仍是风凌泽,我已非墨冥无,如何再续前缘?”

    “我亦非风凌泽。”

    墨冥无愕然,转身看去,风凌泽白衣翩翩矗立在风中,脸上不再有疲惫之相,恢复了他原来空谷临风、逸世凌虚的样子。

    风凌泽微微一笑,单手食指中指合并成剑指在空中流畅地画了一个符箓,只见紫光一闪而过,他额间浮出的一朵浅紫色花蕊像是活了过来,他狭长眼尾优雅地略微上翘,目光流动间分外迷人,极具美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墨冥无一刹那仿佛看到他身体周围有一圈浅紫色的辉光,一眨眼却又消失无形。

    “你……”墨冥无嗓子一紧,心道:原先的瑾瑜已是倾国倾城,如今这美色更可谓祸国殃民了。

    风凌泽:“你还有前世的记忆么?冥无。”

    墨冥无:“大多都忘了,只记得你躺在千年冰棺里年少时的场景,还有你师父药王年轻时的面貌。”

    风凌泽:“七年前你被巫女重锦困住失踪之后,空山掌教真人带领道宗禅宗及时赶到金陵城,制止了茵阕派的y谋,拯救了整座城。我受空山真人之托去破解重锦布下的巨型噬魂阵,谁料那阵法下融合了上古噬血咒术,破阵之人必须一面破阵一面遭受全身血液被噬干之苦,我也是差一线便成了一具干尸。”

    墨冥无听到这里脸色发白,即刻跳下马走到风凌泽面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边切脉边急着问:“你没事吧?”

    风凌泽温柔一笑,握住墨冥无的手解释道,是风凌泽师父药王出山救了他。

    为了让他活命,药王无奈之下解开了他身上的封印。他出生之时是仙胎,但非遵从天道,受天道制约,药王在风凌泽父亲帮助下将他的仙力封印,使用秘术叫他假死一百五十年,顺利避过了天罚。这才使得他能像正常人一样活在世上。

    药王寻到他替他解开封印之后,一直在给他疗伤。他清醒后询问墨冥无的消息后得知,空山真人和梵童子众人寻墨冥无许久却一直找不到鬼妪的行踪,最终在茵阕派地宫找到了墨冥无残留的一身衣裳和满地血迹。那满地的鲜血太多,绝对超过了一个青年男子全身血液的总量。几个前辈推测墨冥无多半是中了噬魂噬血咒,恐怕已经遭到了不测。

    空山真人为墨冥无在山门的宗堂点了一盏追魂灯,追了七七四十九天,可惜最终仍是熄灭了。空山真人悲痛欲绝,喷出一大口血,养病一年之久,至今没有痊愈。三位长老以及其他几位真人一同在宗内给墨冥无立了衣冠冢。

    “师父……是冥无不孝……”墨冥无掉落两行泪,跌坐在地上,风凌泽扶着他,让他靠在自己胸口。

    风凌泽轻轻抚过他乌黑的头发,听着他小声抽泣,柔声细语:“莫要伤心,你师父没怪你。只要你活着,便是对你师父、同门长辈们最好的孝道,对你师弟、友人最好的安慰。跟我回去吧,冥无。”

    墨冥无抬头看他,突然问:“你呢?你后来……有没有放弃找我?”

    风凌泽勾起嘴角,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笑道:“你是不是傻的?我怎会放弃找你?否则我又怎会出现在傍白山,出现在你面前?”

    墨冥无:“你笑起来真好看。你比以前爱笑,比以前有烟火气。”

    风凌泽:“怎么嘴巴这么甜?是不是食了蜂蜜?

    墨冥无:“你居然还会调侃了?难道跟我一样神识受损了?”

    风凌泽:“非也。你可知你哪一处优点是别人都比不上的?”

    墨冥无愕然,摇头:“不知。”

    风凌泽答:“你出生后我每一年都会去看你。你从小爱笑,热爱各种生命,就算你爹身体不好、你娘不在你身边,就算你因y阳眼受到村里孩童的欺负排挤,经历再多的酸甜苦辣,你都能笑着面对接受。只是一个幼小的孩童,却能拥有一颗纯粹的仁爱世间万物之心。我虽济世苍生数十年如一日,但却不够心地仁慈。年少我随师父行医之时,师父也只救看对眼的伤患病患,曰三界轮回、六道往返皆是宿命,救是缘生,不救是缘灭。我是仙胎,不懂凡心,七情六欲极淡寡,更不懂普济一切众生、代众生受无量苦之心……”

    墨冥无不等他说完,一下扑过去抱住他:“你无需学会爱众生。我也不要去爱众生。你我皆不是如来佛祖,毋需普度众生。七年离殇,七年生不如死。我失去了一切……”

    风凌泽:“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墨冥无:“冥无亦是。”

    风凌泽:“可归否?”

    墨冥无:“可归矣。”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

    谈情说爱篇。(_?)?☆

    谢谢支持!

    鞠躬!

    第23章 风帆更起,离愁无数

    传说很久以前,在极北极寒之地某个峡谷里盛开着一处玉簪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受北地ji,ng纯灵气洗礼熏陶,渐渐有了意识,数百年后修炼成了一个ji,ng怪。三百年前,有一个猎户为了重病的爱妻不远千里长途跋涉来到北地寻找一株雪莲花。

    他的手脚冻伤了,身上带的干粮也吃尽,却怎么也找不到冰山雪莲。就在他奄奄一息之际,诚心感动了沉睡中的玉簪花女。玉簪花女叹道:“人生自是有情痴……”

    她滴落一颗盈泪,用圆叶包裹送到那猎户嘴边,猎户饮下后恢复了些许气力,见到眼前女子穿着紫色罗裙,裙边沾满了花中露水,头上佩戴玉钗随风摆动,不由得看呆了。

    玉簪花女又赐给猎户一颗盈泪,叫他回去救妻子。猎户连连叩首跪谢,抬头一看玉簪花女却已踪影不见,闻到一阵芬芳,远远望过去,只见一片淡紫色玉簪花在冰天雪地里开得繁盛。猎户以为遇见了花中仙子,再次叩拜数次,携着那颗盈泪回到家乡救活了重病的妻子。

    同乡的村民们听了他说的故事半信半疑,也有后人模仿了猎户找去极寒之地,却再也找不着玉簪花。人们感叹猎户的一片诚心,也感叹玉簪仙子的一片善心。

    光y似箭,一百年后,玉簪花女完全化成了人形。某一日她蒙着面纱离出现在太行山脚下的市集上。因她身姿曼妙、婀娜动人,引来了太行山山贼头子的觊觎。山贼头子命了二三十人埋伏在山脚把玉簪花女绑走押入了山寨。

    这山贼头子的义兄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匪盗南渡大盗,杀人掏心无恶不作,不仅武艺高强,还修得一身邪术,叫人闻风丧胆。

    残月道子寻遍了各地想要除掉南渡大盗,寻着踪迹找到了太行山上来。南渡大盗此时躲在山贼老巢中修炼邪功。残月道子趁着山贼头子为迎娶玉簪花女大办酒宴喝得半醉半醒,利落地拿下了山贼团伙,又智取南渡大盗的武器,成功击杀了南渡大盗。救出昏迷不醒的玉簪花女之后,他一把火烧毁了山贼老巢。

    玉簪花女醒来后,见到残月道子白衣翩然、玉树临风,此人又是侠肝义胆,顿时心生爱慕。她摘下面纱,肤如凝脂,巧笑倩兮,拜谢恩人。

    残月道子被其娇俏可爱之姿打动,也看出此女非人。

    玉簪花女看出他是道门中人,并无任何隐瞒,对他坦白了一切:“小女子是极寒之地玉簪花所化,并非一般女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女子愿意穷尽一生跟随服侍恩公。希望恩公千万不要嫌弃……”

    残月道子原有拒绝之意,后又思虑到此等ji,ng怪落入凡尘中难免会遭到诱惑萌生害人之心,不如我放在身旁感度教化她,如此一来也能防着她害人。于是自那以后玉簪花女一直跟随在残月道子身旁闯荡江湖,形影不离。残月道子为她取名字为“思仙”,待她亦师亦友,十分宽和。

    残月道子俗名叫风辰逸,思仙平日里尊称他为风先生。

    鹿吴山发源的泽更水往南流入滂水。滂水中惊现上古凶兽蛊雕,形状像普通的雕鹰却头上长角,发出的声音如同婴儿啼哭,嗜食人,周围方圆百里村民多人受害。残月道子闻讯而来,由玉簪花女护法,使用请神术请来伏羲神农上身,耗尽半身修为消灭了蛊雕。蛊雕形神俱灭后,残月道子同样元气大伤,在秦岭高峰找了溶洞闭关养伤。

    残月道子灭掉上古凶兽的事迹传遍九州,被赞誉为道家玄门第一人。

    他在秦岭高峰太乙山上创立玄门大宗,收了不少根骨奇佳、善奇门异术的弟子。

    其中两个少年被他收为嫡系弟子。一人名卫懿,天资聪颖,善c,ao纵五鬼,会五鬼驱魂术、五鬼运财术,也善幻术、催眠术,很受残月道子重用,残月道子亲授他天雷咒、火云咒、镇妖咒、勾魂咒。另一人名谷丘,资质略愚钝,却是勤奋好学,没日没夜勤学苦练,个性淳朴,也颇得残月道子信任,残月道子亲授他炼丹术、制符箓、降魔咒、五雷咒、三昧真火。

    残月道子在大败鹿吴山凶兽蛊雕之后,修为骤减,不久又在锦官城城外深山用锁魂阵镇压了古墓里一具千年女尸,染上尸咒,如果不是靠玉簪花女的眉心血吊着一口气差一些回不了太乙山山门。

    弟子们心急如焚。

    卫懿见师父元神不稳,每天勤为师父输灵力,日渐消瘦。谷丘一面翻阅丹法玄典古籍,一面派人下山四处寻找师父的至交好友名声赫赫的药王苍术。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救治方法完全找不到,残月道子开始咳血,颇有油尽灯枯之衰相。

    玉簪花女每日以泪洗面,日升之时拜日祈求上苍赐福,月升之时拜月祷告神明护佑。

    就在这时候,谷丘找到了一本秘密古籍的残本,书上记载,上古神话中伏羲臣子春神掌管草木生长,春神给吸收日月ji,ng华成仙的草木赐予一分天赋神力,使成仙的草木可以融合自身一生的修为和内丹化成一枚草木金丹,此金丹能让人起死回生、返老还童,得道之人取之能够轻易避过天雷劫而羽化登仙。

    玉簪花女在极北之地积攒了五百年以上的修为,跟随在残月道子身边以后,日行一善积累功德,每日使正宗道家心法修炼内丹,修炼ji,ng神境界,静坐观想,智慧圆满,平安度过两次天劫直冲修仙之路。若再过一百个昼夜顺利度过第三次天劫即可飞升。

    她数百年来心心念念想着修仙,但在遇到风辰逸后情根深种,至今以来她一直压抑着这份爱慕之情,不敢露出丝毫端倪怕影响到风辰逸的修道之途。

    谷丘把卫懿叫到内室商量是否要前去求玉簪花女奉上生命去救师父。卫懿紧握双拳,双目通红,牙齿咬合得滋滋响:“我不想师父有事……可我又不想思仙姐姐舍去性命……老天爷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师父?”

    卫懿一拳砸向石桌,一声巨响石桌四分五裂。谷丘已经泣不成声,正意识到背后有人回头一看,泪光里浮现一个熟悉的窈窕淡紫色身影,泪水簌簌落下。

    “谷丘,卫懿,你们别担心,我心意已决。”玉簪花女盈盈一笑。

    “思仙姐姐!不要啊!”谷丘和卫懿扑上来一左一右抱住她的手臂。

    “你们还小,人生还很长,一定要好好活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不要啊……呜呜呜……”

    玉簪花女搂着谷丘和卫懿的肩膀身体微微颤抖。

    那一日夜里,玉簪花女叫了谷丘和卫懿轮流在山谷洞口护法,亲自把风辰逸背进最深最冷的溶洞里,放在寒冰床上。

    两人进洞后九天九夜没有任何动静。谷丘和卫懿紧握着长剑在洞口严阵以待。

    第十天第一缕阳光照耀到谷口,玉簪花女独自一人走了出来和他们告别。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句诗,留给他。你们两好好保重。”

    谷丘和卫懿凝视着玉簪花女的满头白发和嘴角边的血痕,如鲠在喉,无语凝噎。

    两人回过神来,冲进洞内。

    “师父!师父!”

    只见残月道子闭目静坐在寒冰床上,纹丝不动。苍白的脸上看不出有多少生气。

    “师父这是……?”卫懿疑惑地望了一眼谷丘。

    谷丘伸出手指搭在残月道子的脉上,一两息后小声说道:“从脉象上看,师父元神归位,应该过了危险期。如今昏迷不醒,大概是因为师父身体仍在融合思仙姐姐的金丹,尚未完全吸收。我这就去准备疗伤丹药,帮助师父早日康复。你守在这里,别让师父知道思仙姐姐的事。”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卫懿低头沉思,挥手让他离开。

    “好。我明日再来。”谷丘转身即走。

    卫懿一直低着头没吭声。

    月上树梢,一个黑影从洞中走出来,他踌躇几下,在洞口布下防护的结界,对着山洞双膝跪下道:“师父,请原谅弟子不辞而别。谷丘师弟明早就会取药来,相信师父马上就能康复。师父,我必须去寻思仙姐姐的下落。您知道的,我是孤儿,从小被扔在狼群里长大,没有人善待过我,只有思仙姐姐对我好,为我缝制衣裳、煲可口羹汤,在我身负重伤、痛哭流涕的夜晚一整夜哼歌哄我入睡,对我来说,她是比我娘亲还要亲的人!我一定要找到给思仙姐姐续命的法子救她!师父,请原谅弟子不孝,不能够在身边孝敬您!等我救了思仙姐姐,我会回山门向您负荆请罪的!弟子卫懿拜别师父!”

    咚咚咚三响,少年把额头磕出血来。随即义无返顾地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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