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折辱 作者:温盈
正文 第1节
折辱 作者:温盈
第1节
简介
昔年光风霁月的温良公子,一朝事变,沦为阶下之囚;旧日家奴却摇身一变,成为掌控一切生死大权的主人。
该怎么折辱他,才能抚平自己当年的不甘和怨愤。
一方是温润如玉,无可奈何的,另一方算是黑化忠犬的吧。
第一章 复仇
柳渊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地上的人已经遍体鳞伤,只余胸口剩下微微的起伏,可以判断还活着。
两旁手持鞭子的侍从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侍从们也感觉得出,再这么折磨下去,地上的人怕是片刻就要断气,可是是否要就此停手,他们却要看自家主子的下一步指示。
他慢慢地走上前去,细细打量地上的人。
绣着金线仙鹤的大红衣袍早就沾染了灰尘血渍,一张惨白的脸掩在金线钩边的袍袖下,只能隐约看到清秀端正的样貌的一角。
眸子是紧闭的,但柳渊的脑海中仿佛还是看到了,那平日里温和的,明亮的,带着笑意的,如深海若古井的眼睛。
他伸出手去,抚向对方紧簇的眉头,对方却像受了惊的幼兽一般,猛地睁开眼睛向后撤去。
还记得我吗?柳渊微微上扬的嘴唇,带着一丝残忍。
柳渊,好久不见。似乎是压抑了太多受刑时本该痛苦喊出的发泄,对方的嗓子有些嘶哑,但一如往常身处高位时的温和良善,语调平静。
柳渊心中微微一动,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吐出,仿佛也变得高贵了起来。
能被任家三公子记得,真是柳某的荣幸。他缓缓向身边的侍从伸出手,侍从会意,将鞭子递了过去。
鞭子有些shi润,是因为已经浸满了血。
柳渊看向对方,发现对方竟也毫不避讳地望着自己,饶是满面血污却难掩天人之姿。
柳渊心念一动,猛然举起鞭子,狠狠地打了下去。
伏在地上的人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为什么不躲?柳渊笑着明知故问,眼睛看着对方手脚上拴着的沉重镣铐。
对方闭上眼睛,有些粗重地喘着气,似乎还在刚在那一鞭子的余痛之中。
“不说话?”柳渊越笑越痛快,高高举起鞭子又一次重重落下,”成王败寇,你们任家完了。”
今天是半个月的围城结束的时候,是他柳渊,这个曾经的任家家奴,反客为主的日子。
柳渊双目泛红,紧紧盯着地上的人,被家仆灭族的滋味不好受吧。任公子。说着又举起鞭子作势要打,忽然停了下来,你说什么?
委屈你了,柳渊。
“我用得着你同情!柳渊勃然大怒,一鞭子便狠狠甩了过去,手腕却被人抓住了被迫停了下来,他怒极回头,一个白衣青年正皱眉看着地上的人。
“白九,你放开我。”柳渊怒道。
“他怎么还活着?”白九不理会柳渊,径自问道。白九作为这场攻城的军师,本应随着主力沈啸一起,柳渊有些气恼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
与你何干。
任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难道这个道理你都不知道吗?何况任青向来得民心,你是想留下一个后患不成。
柳渊看着这个几年来和自己一起谋划夺城,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任青当年对你不薄,没想到你现在要杀他。
白九有些无奈,生性`爱嘲讽别人的他忍不住甩了柳渊一个白眼,”说起来他当年对你还有救命之恩呢,你现在这么折磨他,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白九看着地上的任青,很难想象几天之前他还是这座城池最引人注目引以为傲的翩翩公子,现在的他满身污血,刚才柳渊怒极的几鞭子直接让他血r_ou_翻飞,怕是露了骨,沉重的脚镣手铐像拴着畜生束缚着他,连他这个生性冷漠的人,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总之我绝不会杀他,柳渊看着地上的任青,神色不定,找个犯人,划花脸然后杀掉顶替他便是。
第二章
白九用看白痴地眼神看着柳渊。
放心,柳渊顿顿,对一旁的侍从道,你去到沈啸大人那里,让他把那个小姑娘交给你带过来。
小姑娘?哪个小姑娘?怎么又和沈啸扯上关系了?
柳渊不答,他看着任青伏在地上,就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自己,那时候他就发誓,要让任家家破人亡,当日他所受的耻辱,迟早要让任家人一一尝尽。
侍从带着一个小小的绿衣女孩来到近前。
还没等柳渊开口,小姑娘就兴奋的叫了起来,三哥!,一边挣开侍从的手,一边朝任青扑了过去。
任青强撑起身子,眼中流出一抹惊喜之色,饶是小姑娘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扯痛了伤口,他仍是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她,眼睛却牢牢锁着柳渊,流露出一丝戒备。
三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任青缓缓地抚弄她背后的长发,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自己的境地,只得哑声问道:先不说我,乐菲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奶娘带我出城踏青,正好遇到柳哥儿,柳哥儿说他好久没见你了,带我来找你,我正巧不愿意去城外的庙里,就随了他。只是他把我忘在了别处,这才来带我见你。
任青感念自己的亲生妹妹竟然就这样逃过一劫,没有亲眼目睹那场血流成河的灭族,想是奶娘带她出城逃难,正巧遇上了柳渊。
三哥,你在流血!乐菲吃了一惊,仰头看向任青,有些害怕,三哥,你受伤了?柳哥儿,柳哥儿,小姑娘回头向着柳渊道:快去给三少爷请大夫。
乐菲!任青厉声道,乐菲现在还以为柳渊是三年前自家任意支使的家奴,却不知如今他才是掌管着他们兄妹生杀大权的主宰,他摸不清柳渊不杀自己妹妹的原因,但本能告诉他一切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三哥?乐菲有些诧异,又有些委屈,她不明白为何一向温和的三哥忽然用这样严厉的口气凶她,说话间不禁带了几分哽咽。
任青心中一阵心疼。任家是豪门世家,他的父亲三妻四妾,自己的生母虽是正妻,却并没有受到多少宠爱,而乐菲是他唯一同父同母的妹妹。
母亲刚诞下乐菲便撒手人寰,父亲对这个女儿也并没有多少待见,安排好了奶娘和仆从,便几乎再不过问,是他自乐菲年幼便对她的生活细心过问照料,即便平日里总有诸多事务缠身,他仍是尽力抽出时间教导她诗书礼仪,可谓捧在手上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像刚才那样高声呵斥过她一句。但现在他们兄妹二人生死未卜,他怕连他都保不了乐菲。
六小姐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三少爷的。柳渊笑着答道,从任青手中抱过乐菲递给一旁的侍从,享受着任青目光的洗礼。你们先带六小姐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这身衣服,都被血弄脏了。
柳哥儿,你现在也做大官了吗,这么多仆人?乐菲年纪尚小,不懂周遭局势的变化,我还有话没给我三哥讲呢,你让他们放我下来。
乐菲你先回去。柳渊漫不经心地答道。
你怎么也叫我乐菲?你不是应该
乐菲,闭嘴!
柳渊满意地看着任青紧张的表情,笑着对乐菲道:六小姐先回去,稍后我再请三少爷去找您。
送走乐菲,白九忍不住终于开了口,你究竟还留了几个任家的人没杀?
放心。除了任三少爷,就只有刚才那个小姑娘了,我特意留的。
柳渊,你究竟要做什么。任青哑声道,是任家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乐菲还小,你可不可以,放过她。话到最后,已然是难得的低声下气。
你对不起我?你哪里对不起我。柳渊嘲讽地撇撇嘴,是我自己下贱,干高高在上光风霁月的任三公子什么关系。我不过是看六小姐活泼可爱,特地留她一命,他慢慢踱到任青的身边,低下头,看着面色苍白的青年,y冷道,留她一命任人糟蹋。
柳渊!任青低吼,挣扎着去抓柳渊,却被柳渊灵巧地躲了过去,柳渊满意地看着失态的任青,一脚重重踹向了他的胸口,将他踢倒在地上,时至今日,我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吗!
柳渊看任青久久伏在地上,一动不动,正要再开口激他,却见任青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显然刚才被自己踢伤了心肺,心中忽然很不是滋味,正打算上前看看,却被白九以为他还要打而拦了下来,柳哥,任青做人一向不错,别太过了。
怎么,为什么一直以来人人都为任青说话,现在这么落魄已经是阶下囚的任青凭什么让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也站在他那边,可恶,柳渊心中无名火起,挣开白九,对着任青左肋处又是一脚,这是你们欠我的!
又是一口鲜血,柳渊看着任青面前一地的触目惊心,甩开白九,心中后悔更甚,犹豫一会儿,只得冷冷道:怎么任三公子连这两脚都受不住了吗?
杀了我。
“什么?柳渊看着任青,他跪在地上,长发散开垂下来,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柳渊心里有些发慌。
你恨的是我,乐菲是无辜的,放了我妹妹,杀了我。任青抬起头,唇边一缕鲜血更衬得他面色惨白。
柳渊怒火冲天,一个箭步走到他面前,扯起他的衣襟,却在看到他眼睛的一刹又撒手把他掷在地上,他不敢看那双眼睛,充满着温和良善的气息,浸在浓浓的悲哀中,提醒着他自己正在做的一切。
他撇过头去,怒声道,你当你是谁!在这里同我讨教还价,我留你不死就是要好好折磨……话还没说完,柳渊却不由愣住。
任青正向自己叩首,那还是任青吗,还是高贵得不容任何人轻慢的任青吗,他怎么会在跪自己,做着这样屈辱的动作,带着哀求的姿态,怎么,自己已经把他逼到这个地步了吗,柳渊不自觉地倒退两步。
白九看不过眼,快走两步去扶任青,任三公子你快起来。默默地将随身携带的匕首递给任青,示意他可以用这把匕首自尽。他实在看不了任青做出这样的姿态,反正任家的人必须要死,与其像柳渊那样这样折辱他,还不如给他一个痛快。哪知任青接过匕首,双手奉着举过头顶,沙哑地对柳渊道,柳大人,杀了我,放过我妹妹。她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一看见我就想起不愉快的过往,那就杀了我,好不好……
任青话还没说完,手中的匕首就被柳渊打飞出去,我绝不会杀你,柳渊冷冷道, 不理会一旁白九责难的眼神,我要你做仆人,好好侍奉我,至于六小姐,只要你侍奉的好,我自然不会动她,他硬起心肠俯下`身子去找任青的眼睛,戏谑地说,让她继续过她的小姐日子,你说好不好。
第三章 昔日
柳渊出身寒微,年幼时读过几年书,可惜没几年父母相继去世,收留他的叔父本就家徒四壁,现在多一口人吃饭已是雪上加霜,哪里还有多余的闲钱来供养他去学堂,只得送去当铺去做小工。谁知几年后叔父又因为欠了赌债,将他卖去了任家做家仆。那时候的他哪里能够想到今天的自己会以主人的身份重新来到任家呢。
柳渊,你究竟打算干什么?白九好不容易又在任家的主厅里找到柳渊,一上来就忍不住气急败坏地问道,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任家的人一个人都不能留!何况是任青!你想让他给任家报仇雪恨吗?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有他妹妹在,他不敢。
你脑子进水了?男子汉大丈夫,你敢保证任青他一辈子都甘心为了他妹妹忍受屈辱受你折磨?柳哥你未免太天真了。何况你既然不肯杀他,又为什么这么羞辱折磨他?昔年任青对你我都可谓不错,你这样把他往死里逼又不肯杀了他,是要他恨你一辈子?
你的话太多了,白九。
柳哥,之前看你不愿说,兄弟就一直没问,但这次实在是憋不住了,我离开任家之后的那几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柳渊脸色蓦然一变,冷了下来,我累了,你出去吧。
兄弟们辛苦打下来的城池,由不得你使性子!白九怒道,一把扯住柳渊的衣领,任青必须死。他说完,心中有点后悔,这话说出来给柳渊听等于提醒了他,倒还不如自己派人悄悄杀了任青,这下子柳渊必然会调派人手保护任青,自己想再悄无声息的下手就难了。
你与其在这里同我争论任青的生死,还不如赶快给成王写信告诉他我们已攻下碧鸢海城。
着什么急,你还怕成王不让你当城主么,碧鸢海城易守难攻,我们这次拿下它,在成王眼里已是大功一件,嘉奖敕令绝少不了,说到这里,白九忍不住得意起来,何况你又是成王心腹,你害怕什么。
你的话总是比沈啸多一倍。
白九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别动任青。柳渊在后面道。
知道啦!我去写信!白九不耐烦地说。
柳渊坐在椅子上,招呼来了一旁的侍从,派出几个人来守着任青。他不要他死,他要他活着受折磨,只有这样,他内心的不甘和耻辱,才能被慢慢地愈合,慢慢的恢复。
新城的秩序恢复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往先柳渊一直跟随成王攻城掠地,却从未真正占据一座城池经营一座城池,他没有经验,只得慢慢一步一步做起,想到什么就尽量完善什么,好在有白九和沈啸帮他,兄弟齐心,想做些事情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往先任家的幕僚们也主倒客散,识时务的纷纷投向了新的统治者,有这帮读书人帮衬,新城建起来更是如虎添翼。
柳渊用人不喜欢看别人的背景,他不在乎手底下的人有多少原先是效力于任家,只要他们现在肯尽心尽力地帮他做事,这就够了,这让他多少在这些投诚者中获得了或多或少的好名声,他们放心地为新统治者做事,明白柳渊是不计前嫌的人,他唯一计了前嫌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任青。没有人知道,一向仁心善悯的任青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柳渊,成为了柳渊心中的那根刺。
第四章
任青甫能下床便被人带到了柳渊的面前,现如今没人再顾及他的身子好坏,大家能看到的,只有柳渊前来探病时,盯着任青的炙热的目光,猛烈地简直能把人烧个洞,每让任青多躺一天似乎都在挑战着柳渊的极限。
任青面色依旧苍白,原本就瘦削的身材此时已有了些形销骨立,柳渊没有让他穿寻常下人的粗衣短衫,依旧让他穿着往昔的宽袍大袖,那才是唯一适合任青的服饰,柳渊想着却笑了起来,戏谑道:”这不是任三公子吗?”
任青抬起眼来看了柳渊一眼,就让柳渊止住了笑,他讨厌那双眼睛,是什么让它们总带着高人一等似地怜悯和良善,提醒着他自己永远是低贱的下人,而对方才是高贵而又温文儒雅的贵公子。
“跪下。”他冷冷道。
任青稍有迟钝,随即顺从地跪了下去。
“记得以后见到主人都要这样。”
任青顿了顿,缓缓地点点头。柳渊假装没有看到,冷冷的道,“为什么不说话。”
“我记得了。”
“这就好,任三公子的好记性一向有名。”
任青看着他,眼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任青自小便是任家引以为豪的神童,过目不忘的本事不知让多少人赞叹,柳渊当年刚来任家时却是有些不以为然,他的记性也是好得出奇,为什么任青受尽众人的拥戴而自己却还是默默无闻的下人,出身,不还都是因为出身,离开了出身,他任青什么也不是。六年前的那一天,在任家的家宴上,柳渊看着在文人墨客中出尽风头的任青时,心中便是这样的不屑。
满堂宾客随意取出一本书,翻出一页,任青看一眼就可以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人们的兴致被任青一次次的成功激得高涨起来,“任三公子果然好记性!”
柳渊心中最后一次默默冷笑时,却因为有些走神躲闪不及被醉酒起身的客人撞到了一边,手中端着的滚烫的浓汤尽数洒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还来不及叫痛,却被那客人踢了一脚,“哪来的下人不长眼,弄shi了我的袍子!”
他正欲争辩,却瞥到了郑伯有些惊恐的眼神,其实那时柳渊初来,只是杂役间的小工,实在是因为前厅太缺人手,负责的郑伯才大着胆子将平日亲善且样貌又上得了台面的柳渊拉过来凑数,如今出了这事惹到了前厅的客人,若是被主家发现,饶是这件事实在怪不到柳渊头上,胆小的郑伯怕是也会被追究责任,想到这里,柳渊忍下气来,还是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好。“大人息怒,小人这就给您擦了去。”柳渊忍痛爬起身来,黏腻温热的衣服贴在身上,一动一扯,烫伤的地方火灼般烧了起来,皮r_ou_仿佛连在了一起,疼得他有些直不起腰来,“烫得严重吗?你先别动。”关切而温和地声音忽然响起,柳渊抬起头来,是任青。
柳渊看着眼前的任青,心中充满了差异,他怎么过来了?
“任公子可真有意思,放着客人不管去关心一个下人。”那客人想是喝多了酒,心里话脱口而出。
“他刚刚被汤淋了,难道曹大人刚刚没有看到吗?”任青淡淡道,手上依旧去探查柳渊的伤势。
“我多少算是你的长辈,你与长辈就是这般态度讲话的吗?”曹大人挑眉,似是已有火气,旁边的宾客纷纷起身相劝。
“算了,你不必管我。”柳渊不愿把事情闹大,低声劝任青,抬眼却对上那双温和而充满善意的眼睛,任青嘴边带着安抚他的微笑,低声道:“没关系吗,我先差人送你回去看大夫。”
“怎么我和你说话,你是没听到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曹大人见任青久不理他,邪火愈盛,不顾相劝的亲朋大声说,“任三公子本事大,记性好,那也别玩什么看书背书,任家三千家仆,任青你记性好的话你就说说,现在这个叫什么!”
柳渊对着曹大人怒目而视,继而看向任青,正想偷偷用唇语比划一下,却听到任青的声音已然在大堂响起,“柳渊。”
柳渊不可置信的表情显然表明二人之前并不相识,即便如此任青依然可以叫出他的名字,满堂宾客反应过来,对任青的夸赞比先前更甚,柳渊看着任青笑了起来:“公子好记性。”
“乐菲还好吗?”任青沙哑的声音将柳渊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怎么,我有义务向一个下人汇报情况吗?”
任青脸色一白。
柳渊顿了顿,“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保她衣食无忧。”说完看向任青。
任青低垂着眼,行了一个叩首礼,“谢大人。”
柳渊看着跪在地上的任青,心里想的却是几年前骑在高头大马上,意气风发的任青,那时的他何曾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地步。“任青,你的亲卫军还在找你,昨日沈啸抓住了一个,说是还有几十人。”
任青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柳渊。
“任公子果然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权势尽失也会有人为你卖命。”
“柳……大人,你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人。”
“你说怎么办,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今晚就要把他们一网打尽。”柳渊笑了起来,快意的很,“他们不识时务,脑子不够用,合该去死,你说对不对,任公子?”
“柳渊你……”任青的脸色变得煞白。
“反正你从不在乎底下人的生死,又何必在我这里惺惺作态。”
任青张了张嘴,艰难开口,“我知道你恨我,又何必……”
“任公子好大的口气,你现在不过是一个没用的俘虏,我的一个下人,别说我不恨你,任公子,我可不恨你,非但不恨你,还要感激你,没有你,我怎么会做到现在这个位置呢。我杀你的亲卫军,不过是扫清余党,你当是为了报复你么,你可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柳渊轻蔑地笑了起来。
“那你又何必告诉我。”
“我想告诉你便告诉你,还用得着想什么理由么!”柳渊欺近任青,看着那张脸,那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曾经温和秀气的眼睛此刻正绝望的紧闭着,这张曾经让他魂牵梦绕的脸,这个人,他已经完全得到了吗,柳渊想着,心中忽然有了巨大的快感。
第五章
是夜,柳渊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絮絮叨叨的白九。两人隐身在黑暗的树林里,百丈米开外是一条小溪,据探子的可靠情报,任青的亲卫军就躲在这个城郊野庙里。野庙周围已被沈啸布满了埋伏。
“沈啸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论行军打仗,就是你我也不如他,你还来做什么。”白九骑在他的枣红烈马上碎碎念个没完。
“我都说了你不用跟着我,你想回去自己回去便是。”柳渊不想理他。
“你放着成王交给你的各种正事不做跑来看热闹,我怎么就不能。”白九反驳道,眼睛却紧盯着远处的破庙。
柳渊不再说话,他忽然想,消灭了最后一波对任青忠心耿耿的人,那任青就会完全属于自己吗?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时间悄悄地划走。“走吧,柳哥,”白九打破沉默,“沈啸办事从来都是出其不意,你在这不吭气地等什么。”
柳渊不答他。
忽然,两个士兵押着一个人走近河岸,白色宽袍长袖下的身躯颇为瘦削,乌发披肩,略带凌乱,走路踉踉跄跄的样子也似乎是受了伤,待走到河边,押解的士兵朝那人的腿弯处踢了一脚,那人随即跪倒在地。
柳渊心中一紧,回过头去狠狠看向白九:“你们拉来了任青!难怪你一直劝我回去!”
“柳哥,你别生气,”白九紧张道,眼神却躲躲闪闪不看柳渊,“沈啸也是为了万无一失。”
“我说为什么今天下午你总是缠着我,原来是为了这个,好你个白九!”柳渊压住火气,此刻已是箭在弦上,若是冲出去,怕是会打草惊蛇,多年行军的素养让柳渊只得停在原地,默默观察远处的情况。只见那押解的士兵提起尖刀,说着什么,任青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士兵提起尖刀便一把刺进任青的肩膀,血涌了出来,霎时染红了白色的衣袍,“你们想干什么。”柳渊咬牙切齿道。那士兵又说了什么,任青只是摇头,士兵不再停手,尖刀一下下刺了下去,任青痛得瑟缩在那里,尖刀全都避开了要害,似乎旨在折磨,而非要命。“这就是你们万无一失的计划。”柳渊目眦欲裂地看着白九。
“任青的亲卫军一向忠心耿耿,不会坐视不理。”白九不带任何感情地说。
“那他怎么办!”
“任青早就该死,任家的人一个都不能留,”白九不再回避柳渊的目光,“柳哥,这个我早就同你说过。若你那天愿意给他的个痛快,他今天也不用受这份活剐。”
“该死!”柳渊低吼。远处那人的白衣已经完全被血染红,跪伏在地上,那士兵扔下手中的尖刀,一把抓起任青的头发,扯着将他的头反复浸在溪水里,一次,两次,三次……
白九驱马走近几步,挡在柳渊面前,“柳哥,就让任青这么死了吧。”
“滚开。”柳渊一把推开白九,为什么任青的亲卫军还不行动,难道他们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子被这么折磨死。柳渊看着远处,鼓膜嗡嗡的血流声吵得柳渊不能正常的思考,眼前也变得模糊不清起来,本就昏暗的天地仿佛陷入噩梦般的死寂中,罢了,任青算什么,不过是曾经的执念罢了……其实,任青的亲卫军有这么重要吗,下次剿灭也是一样……为了一个任青,不能打草惊蛇……但任青已经在自己手上,无头之蛇有何可惧……
白九被推了开来,一声马嘶从树林中窜了出来,柳渊纵马奔了出去,与此同时,破庙四围也忽然杀出了许多黑衣人,沈啸看此一幕,顿了顿,高声道:“任家的余党已出,杀无赦,任青也一样,不留活口。”
一片混乱中,柳渊推开还来不及反应的两个士兵,一把抱过任青,伸手去探鼻息,心慢慢放下,还好还活着。
沈啸的士兵与亲卫军在厮杀,一波一波的人加入混战,然而,亲卫军是任青ji,ng挑细选的亲信,饶是沈啸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同时源源不断地增加着兵力,仍是有漏网之鱼欺近了过来。反倒是柳渊这边,虽然沈啸已对任青下了杀令,可是有柳渊这个最高统领护着,士兵们还是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任青的存在。
第六章
“任青,还能听见我说话吗?”柳渊扶着任青,低声唤道,触手感到的是一片温热,是血,正从伤口中源源不断的流出来。
任青睁开眼睛,却不去看柳渊,看向远方,茫茫四处寻找。
柳渊心中微微一刺,他在找谁,找谁救他吗,可笑,忍不住出言相讥:“找你的亲卫军?你以为他们真的能救得了你吗?任青,没有人能救你。”除了我。
任青看回他,眉头微蹙,周围的火光印在他的眼里,唯独没有柳渊的影子。“柳渊,是什么让你这么狠辣,是我吗?”
柳渊忽然有点发慌,仿佛被师长责备一般,明明眼前的任青已经满是狼狈,shi哒哒的几缕头发贴在已经没有血色的脸上,气若游丝,像是随时都会死去,可是他还是有些怕他,就像当年任青教他读书识字一般,哪怕再轻微的失望,也让他不堪重负。“我先带你去医伤。”柳渊忍住了解释。
“不必。”任青轻轻吐出两个字,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由不得你。”柳渊道,手腕却被任青轻轻按住。柳渊低头,才注意到,他的手腕似乎被利刃刺穿,难怪,难怪被士兵凌虐时毫无抵抗之力。任青顿了顿,轻轻说,“杀了我吧,这样你才能忘了过去。”
忘了过去?柳渊心想,在没有攻破碧海鸢城之前,他时时刻刻都想忘记过去,那是一切不堪与自扰的起源,可是当他重新又看到任青的那一刹那,这个念头就从未在脑海中出现过。他想得太过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有任青的亲卫军攻了过来,直到尖锐的破风声划向耳迹,他才急忙转身躲避,左臂一阵疼痛。
柳渊回头看了来人,是任青的常随之一路宇,早年他还在任家做家奴时,与路宇也打过几次交道,没想到攻城之时这人居然没有死,“是你。”
路宇楞了一下,看清了柳渊,怒道,“果真是你这个恩将仇报的东西,放了公子。”
柳渊暗暗嘲笑自己刚才的多愁善感,一边看着任青,一边冷道,“任公子真是收买人心的一把好手。”又对路宇说,“你家公子早已自愿成为我的家奴,你们此番还真是无趣。”路宇大怒,挥剑来斩,柳渊举剑格住,这几年里,他受往事折磨,早晚练剑不敢有一丝懈怠,论武艺早已超出一般侍从,更何况路宇已是筋疲力竭,身上也多处受伤,几番下来,自然不是柳渊的对手。不多时,柳渊长剑递出,指在路宇的胸口上,轻轻笑了起来。
路宇恨道,“柳渊,我家公子对你不薄,当年那事他也是无能为力,你灭了任家还是不够,却要将你当年的恩人也这样折磨,你还是人吗?”
“当年的事还轮不到你开口。”
“没有我家公子,能有你的今天吗?!”
柳渊又笑了起来,冷道,“不错,没有任三公子,我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我才要好好谢谢他。”他随手一挥,结果了路宇的性命。回头却对上任青的眼睛,不由心中一惊。
“果然是我错了。”任青喃喃道,“都是我的一念之差,却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你在说什么,任青,先跟我走。”柳渊蹲下`身子去扶他,却被任青轻轻挥臂格住,“已经太多人因我受累了,这次,是我太任性了。”他的语气疲惫,仿佛已经筋疲力竭,他看向柳渊,“为什么不顺了白军师和沈将军的意,柳渊,你早该杀了我。”他的手抚上柳渊的剑,殷红的鲜血顺着纤长的手指流到剑上,与剑身的残血混在一起滴了下来。
“任青,你伤得太重,先跟我回去。”柳渊心里着急,俯下`身子抱起任青。
“一个家奴的命,没那么值钱。”任青轻轻说完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柳渊心中一刺,滚滚恨意猛地涌向心头,他看着任青的脸,他在故意激怒他,他也确实够贱,时至今日也要固执地保他的命,柳渊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管怎样,他绝不允许任青现在死掉。
他疾走向马,忽然一个白衣身影横在了马前,“柳哥!”
“白九,你别再拦我!”
“柳哥,我已经知道了,你之前在碧海鸢城发生的事!你为什么还要保他,你早该杀了他!”白九拔出腰侧的佩刀,递了上去。
“白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之前没杀任青,现在更不会杀他。”
“柳哥,你到底在想什么,兄弟我真的不懂。”白九怒道。
“我想什么你用不着懂。”柳渊撞开白九,正要上马,却被白九拉住,白九冷道,“柳哥你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必须死。”白九说着,长刀一挥,向柳渊怀中的任青刺了过去,柳渊一惊,想也没想便侧过身去以身相挡,白九虽然名为军师不常亲自下场作战,但一柄长刀却也是名震军中,此刻全力一挥,饶是柳渊身法敏捷,左臂也是立时见了骨。
“柳哥!”白九惊道,赶忙向前查看柳渊的伤势。
柳渊不管白九,抱着任青翻身上马,留下白九一个人皱着眉头站在原地。
第七章
新起的柳府直接用了任家的旧宅,仆从多半也是任家的旧奴,早在柳渊没有回到碧海鸢城之前,说起柳渊来,已是人人都听过他的传闻,早有人预言过柳渊本就不是池中物,只是没有人料想得到他竟是以这种方式重回任家。
柳渊踢开府门,守门的仆从本以为是有人寻衅滋事,正要上前,却看到是自家主子,忙又换上笑脸,柳渊抱着任青,面对着围上来的仆从,沉声道,“快请大夫去锦伈堂。”说着,自己也往锦伈堂疾走。温热的血不停地滴下来,仿佛是一道道催命符。
“柳大人。”锦伈堂里,几名府里的大夫已经候在了那里,服侍的小厮丫鬟将柳渊怀中的任青接了过去让大夫们医治。
柳渊的贴身护卫李迅走了过来,“大人,您也受伤了。”转身招呼大夫,“柳大人受伤了,你们先过来……”
“不必,”柳渊阻止道,“让他们先治任青,你来给过上药便是。”早先年他们行军打仗,军医有限未必顾得上每个人,同袍之间互相上药是常有的事。
李迅不再多说,依言而行。柳渊心里想,李迅这孩子从来都是办事妥帖的,他三年前收留了年仅十四岁的李迅,留在身边,李迅很聪明,一如当年刚入任家的自己,只是没有自己那样骄傲,这样更好,少受些罪,现如今几场硬仗下来,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青年将领。
“大人为什么一定要保任公子。”李迅一面上药,一面低声道,顿了顿,又道:“白大人说,他很危险。”
其实,任青之于自己,是不是有些像自己之于李迅呢?柳渊没有回答李迅,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
第四章 家奴
在六年前那次家宴与任青打过那次照面之后,柳渊多少在任府出了些名,不少人都知道有一个年轻的家奴居然得任家三公子的亲自庇护,羡慕柳渊在任青面前露脸的同时,也更为任三公子体恤下人所心折,一时间任三公子仁爱之心的美名更是在城中传颂。
第二天,因为任三公子说情而免于受责罚的郑伯拉着柳渊去叩谢任青。
“不必记挂在心上,”任青笑道,“本就不是你们的过错。”
“谢公子。”柳渊和郑伯一起叩首。
任青挥挥手示意二人下去,这时,前厅一阵喧哗,郑伯抬头,一个衣着显贵的中年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有一个锦袍公子,忙拉着柳渊跪下。
“见过父亲。见过大哥。”任青行礼。
“不必多礼。”任父挥挥手,“昨日听说你和曹成贵起了冲突。”
“不过是一点口角罢了。”
“那个曹成贵越来越不把我们任家放在眼里了,这次让他受点教训也好。只是你这般做,会不会……”
“哈哈,父亲不必担心,”任父后面的任大公子任立道,“三弟这回平白赚了个体恤下人的名号,今日我还听我房里的丫头说起。此刻想必三弟的仁爱亲民的美名已经又开始在城里传开了。”
“这就好,”任父沉吟,挥挥手示意房内的仆从下去,柳渊低头站起来正要退下,却听见任立道,“慢着。”他慢慢踱到柳渊面前,“这个不是三弟屋里的吧。”
“他便是昨天的曹成贵难为的小厮,今天来谢我的。”任青笑着解释。
“长的确实不错。”
是夜,便有人来传唤柳渊到任立那边去。柳渊一进府时便听说过任家大公子荒诞喜 y 的传闻。哪成想这种事居然回落到自己身上。直到任家大公子浑浊的气息扑到自己的面上,柳渊才发现自己竟然对自己的命运毫无置喙的权利。
“任大少爷,请您自重。”
“难怪老三要为你出头,”任立不理柳渊的话,伸出y凉的手,将柳渊的头抬起来,“我竟然不知道府里还有你这号人物,这张脸保你在我这里吃香的喝辣的。”
柳渊克制住自己打翻那只手的冲动,“任大少爷不要强人所难。”
任立笑了一声,显然没把柳渊的话放在心上,一只手顺着柳渊的脸滑了下去,抻进了柳渊的衣襟,柳渊反手挥开,“别碰我。”
“脾气真大。”任立不以为意的笑道,“我派人去查了你,听说你已经签了卖身契。我知道你人很聪明,难道真的想做一辈子的小厮吗,今日`你从了我,我便当你是自家弟弟,好好栽培你,保你将来前途无量。”
柳渊抬眼看他。
“你这双眼珠子真像祁兰的黑宝石,好看好看。”任立啧啧。
“任大公子的好意小人心领了。”
“怎么,眼里都是三少爷,看不上我这里。”
“不……”话还没说完,柳渊就被任立身旁的小厮狠狠地抽了一巴掌,淡淡的血腥味弥散在口中,他心中怒火中烧,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惹事,沉了半晌,道:“没别的事小人就下去了。”
任立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他,“还要走?”
“大少爷的好意小人心领了。”柳渊话刚说完,便被一旁的小厮揪着衣领扯到一边。他压抑着怒气一手扯开小厮,转身便走。那知又有十几个家奴挡在了前面。柳渊暗道不好,回头去看任立。
“先把他带下去好好招待一下。”任立冷冷道。
没有人可以救他,他不过是无权无势的草芥之民。
第八章
最后竟然是郑伯,手边的活计没了柳渊帮他,已是着急,又看柳渊几日不回,不知去向,情急之下,竟去任青那里求见,任三公子又岂是寻常下人说见就见的,上次放他们进去,也只是因为他们要叩谢而已。被拦下的郑伯心中苦闷无助,也是天意,竟让他无意间走到了任大公子任立的宅院旁,他回过神来,急忙要走。
可知任大公子虽然也是颇得老爷器重,却是生性喜 y 而且男女不忌,郑伯倒不是认为自己有什么姿色会被任立看上,只是任大公子行事乖张,即便是再 y 邪之事,也常爱在自己宅院的院子里,大庭广众的进行,是以寻常的奴仆都不敢靠近他的院落,若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即便不是被挖掉眼睛,鞭笞一顿也是常有的事情。
郑伯正要走,却听见院落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闪进角落,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竟是柳渊的声音,心中便有了计较,原来柳渊是被任立看上了带回了自己的宅子里,郑伯暗自叹了口气,如果是这样,柳渊这个人是不可能再回到他这里干活的了,这么想着,郑伯正要回去,一声惨叫传来,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这惨叫是柳渊发出的。
郑伯打从柳渊一进府里就已经认识他,知道此人极善忍耐,若不是让人忍受不住的疼痛,断不会让柳渊失声惨叫而且到了如此凄厉的地步。郑伯心中恐慌,赶快就要走,可还是忍不住又往前凑了几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声音,紧接着又一声压抑着的惨叫,竟是让郑伯隔着墙也听得毛骨悚然,急忙后退几步跑了回去。
往后的日子郑伯决口不再提柳渊二字,在这深宅大院之中,一个合心意的小杂役,远不如自己的性命来得重要。哪知一个月之后,三公子居然差人来寻柳渊。
“他是你手底下的人,一个多月不见了,你居然不知道他去哪里了?”路宇皱眉,“任家若出现逃奴是要立刻上报的。” v郑伯惶恐,忙辩解道,“柳渊只来了半年,现在还属于杂役,不是我手底下的人。”
“那他是归谁管的。”路宇有些不耐烦。
“不对,我认得他。”跟路宇来的小弟忽然道,“他来过找公子的。”
郑伯一身冷汗,正要抵赖,一抬头却是路宇凌厉的目光,嗫嚅道,“不错,可是是因为我也找不到他在哪里才想去找三公子的。”
“所以你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任青微微皱着眉头思索。
郑伯完全没想到路宇竟然直接把自己送到了任青面前接受审问,忐忑是否要将那日自己在任立那里听到的东西告诉任青之余,也在纳罕柳渊究竟做了什么,惹得两位公子如此劳心费神。
“路宇,”任青看向一旁的侍卫,“可曾听说大哥那里多了什么新人?若真是那日来见完我之后就不见了,我曾记得当日大哥好像留意到了他。”
郑伯心中一惊,他早听说任青聪慧过人,却从没想到他竟然能一举猜到事情的真相,若是任青愿意出手问他大哥要人的话,柳渊便是得救了。当下,郑伯立刻跪倒在地,将当日听到的一切如实相报。
“公子,我们还是不要和大公子那里闹翻的好。”路宇听完对任青道,“平日行事,大公子已是对我们诸多刁难,若是再因为一个家奴,再惹恼了他,未免有些不值。”
“即便是家奴,我也不希望任家因为这个闹出人命来。”任青淡淡道。“只是,此事不便我去干预,”他眉头微蹙,“可是若是等父亲,我又怕这人撑不了那么久。”他沉吟一会儿,“路宇,你让人时刻注意那边的动向,我们等三天,若是三天都没有合适的时机,我便不再等了。”
斜坐在太师椅上的任立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这个时候来自己的院子里,明明他昨天还听说父亲在榕溪城办理公事,怎么可能今天忽然就回来了?直到他看到那个随着父亲款步进来的人,任立的眼睛恨不得喷出火来,又是这个伪君子!全城的人都被他的温良伪善的外表给骗了,以为他是那个仁心善悯的人,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才知道他的真面目。可惜任立来不及再去数落自己弟弟的虚伪,就被气急败坏的父亲劈头盖脸一阵臭骂,“原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便是这样帮我照管府里的!这是什么!”任父指着地上衣衫不整满身血污的柳渊骂道,“我原先只知道你好女色,可我居然不知道任家的大公子连男人也要染指,你这样传出去还怎么得了!别说达官显贵,就连寻常百姓,你让他们怎么想你,堂堂任家的长公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我只是玩玩!”
任父哪里还听他辩解,也不等任立说完,挥手便是一巴掌打在任立脸上,五个指印登时就印在了对方脸上。任立在众人面前挨了打,自觉颜面尽失,若照他的性格,此时早就和对方干起架来,可惜现在打他的是自己的父亲,又羞又恼之下却什么也做不得,只能生受着,心中越发恼恨任青起来。
“怎么不说话!”任父厉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争气,你好色的名头几年前就传得街知巷闻,你还不知收敛,玩玩女人也就罢了,现在还开始玩男人!说,这么干多久了!”
“没多久,只是玩玩罢了,”任立别着头不情愿道,“我不过看这个小厮做人太傲,教训一下罢了。”
任父自然知道任立没说实话,但他打完任立,心中的气多少消了些,眼看着周围全是任家的仆众,自然也是要给自己的长子留一些面子,何况他对自己长子纨绔的性格还是很了解的,料想这次也不过是玩玩,并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今天这样威吓他一下,想必日后也会收敛很多,于是叹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别以为娈童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正经人家的公子你看哪一个像你一样不知好歹,这种变态的名号安在你头上,你还能成什么大事!”他看了看低着头恭立一旁的任青,又道,“你也跟老三学学,洁身自好一点,有什么不好。”任父说着,敏锐地捕捉到了任立偷偷翻的白眼,伸脚踢了任立一下,“不服气是吧,我告诉你,你自己犯的错,好好检讨自己,别怪到别人身上。”
任青道,“父亲不是来找大哥商量榕溪民军的事情吗,晚上关南的陈付清大人还要拜访您,不要耽误了才好。”
任父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儿子,叹了口气,“任立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点。”说着率先走进主厅。
任青走到柳渊的身边,满身血污让人很难分辨出眼前的人就是一个月前那个俊秀挺拔的少年,他俯下`身子,低声道,“已经没事了。”
柳渊抬头看向对面光风霁月的人,一身宽大的金边白袍,墨绿色的玉带系在腰间,一如他初见他时的打扮。
第九章
“这次的事情,我并不知道白九和沈啸会拿你做靶子。”这是柳渊心里想着要和任青说的第一句话。却没想到话还没出口,便被任青顺从的跪地俯首堵了回去,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见过柳大人。”任青一身宽大的金边白袍,乌发披散着伏在地上,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起伏。
柳渊顿了良久,“你的伤,可好些了?”
“有劳大人费心,大好了。”任青伏跪在那里,没有起身。
这明显是在说谎,柳渊心中竟有些不快,任青送来锦沁堂足足熬了三日,才被宣布保住了性命,现在伏跪在地上的他白袍上面已经有血渗出来了,脸色苍白的像张纸一样,居然就给他说大好了?柳渊心中气恼,倔着脾气冷道,“既然身子已经大好了,便不要在这里歇着了。我这里可不养闲人。”
“是。”
简直就像是一拳打进了空气里,柳渊气不打一处来,往先的任青虽然已经够淡漠了,但多少还是有情绪的,这次却像是失望到极致之后的冷淡,心如死灰的顺从。他倒是宁愿看到愤怒到极致的任青,这样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解释,可现在的任青似乎全盘接受了“事实”,无论这个“事实”究竟是不是事实,这反倒让柳渊的解释变得矫情起来。
柳渊顿了顿,想起前几天任青还问起自己的妹妹,只是当时被自己挡了回去,于是又善意地道,“前两天我见了乐菲,她最近又长高了不少。”
任青的身子明显的僵住了。
柳渊看他不说话,又道,“听说你受伤那天,她还嚷着要见哥哥。”
“是吗?”任青哑着嗓子轻声道。
“想不想去看看她?”柳渊试探着问,同时却忍不住在心中责怪自己让步让的有些太快了。乐菲明明是他用来威胁任青的,现在却成了讨好他的工具。
任青顿了良久,久到柳渊忍不住想开启另一个话题,才听到对方压抑着的声音,“一切听从大人安排。”
柳渊以前作为任青的亲随,对他的个性再了解不过,知道他每每面对极其厌恶之人,虽然礼数上让人挑不出错来,却总是不屑于多说半句,可“自己已经成了任青非常厌恶的人”的这个认知却刺激到了柳渊,他感到一阵愤怒,明明是对方对不起自己,明明是他把自己逼到了如此的境地,为什么自己还要下贱的却寻求他的原谅,就是自己的一再对让,让任青这样恃宠而骄起来,柳渊的目光逐渐冷酷起来,他的耐心耗光了。
柳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跪在地上的任青的手臂,不顾任青忍痛的闷哼,把他一把按在了床上。
“放开我,”任青的双手被柳渊禁锢在身体的两侧,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即便用尽全力也挣脱不开柳渊如同钢铁般的钳制。
柳渊看着身下的任青,忽然有点眩晕,对方不稳的气息在吸引着自己,他忍不住将头埋在任青的颈窝里,贪婪地呼吸着来自对方的气息,自己的身下居然是任青,这个认知让柳渊头脑逐渐发热,“任青,任青。”
“柳渊,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你不是要一切听从我的安排吗?”
柳渊一只手轻轻滑进任青的衣服里,身下的人一下子僵住了。另一只手滑到腰间,解开紧系的腰封,“放手,放开我,”任青低声道,有些请求的意味,“不要这样。”
“你是我的人,”柳渊贴近任青的耳后,shi热的气息一丝丝刺激着任青敏感的皮肤,“我要你怎样,你就要怎样。”
第十章
宽大的外袍被褪了下来,柳渊压在任青身上手伸进里衣,他触碰到了任青脊背上的疤痕,一寸一寸的抚摸,那是他留下的,这个认知让他更加激动,“你是我的了。”
“不要,放开我,”任青压抑着哀求,“随便你怎么折磨我,都不要这样。”
“为什么,你是我的家奴,我的奴隶!”柳渊嘲讽戏谑地道,“主人让你做什么,你要就乖乖地做什么。”身下不停挣扎的人忽然愣住了,任青闭上眼睛,哑着嗓子,“柳渊,你既然这么恨我,你要报仇,为什么不杀了我。”
“杀了你,”柳渊不屑地笑了笑,“你想得太美了,我要好好羞辱你,这你就受不了了?我即没叫其他兄弟,也没大庭广众,任青,怎么当家奴你可要好好学学。”
任青只闭着眼睛不说话,柳渊看不到他的眼睛,心中邪火愈甚,“怎么不睁开眼,任青,你以为我留你不死是让你干那些粗活的?你错了,我要留你当我的禁脔,我要好好折磨你,你要知道,好好伺候我,以后你的日子才能好过点。”
柳渊坐在任青的身上,右手牢牢制住任青双手手腕,几番挣扎,手腕的绷带已经渗出殷红的血来,可是柳渊顾不得这么多了,他的心中犹如有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复仇的火焰,他要刺痛对方,哪怕用最利的剑,他不能忍受任青的冷漠,不能忍受他的安之若素,他要看到他更多的表情,即便是屈辱和绝望。他左手抚过任青的脸,喉结,一路向下,带着暧昧的意味,俯下`身子慢慢欺近他,“睁开眼,我要你睁开眼。任青,以后你的存在就像是这里的家妓一样,跟她们好好学学,学学怎么取悦我。”
“睁开眼,任青,”柳渊笑道,“你若是不听话,吃苦的就要是乐菲了。”
“柳渊,你怎么变得这么卑鄙。”任青哑着嗓子道。
柳渊脑子哄地一声,身上的血仿佛瞬间凉了,脸上却笑了起来,装作浑不在意的模样,“这就卑鄙了?任公子果然清高,”他用身子分开任青的双腿,“我待会倒要看看任公子能清高到哪里去。”
任青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抖,他将头撇向一边,压抑着道,“你,又不喜欢男人,为什么……为什么……”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