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禁羽 作者:洛芩苌
正文 第7节
禁羽 作者:洛芩苌
第7节
流羽冷汗怵怵直下:“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
牧铮的瞳色倏然变深,大手一把捏住流羽的两颊,不允许他把惹人嫉恨的话说完。指间的皮肤上还留着潮shi的泪痕,他歪了歪头,轻声道:“我倒是觉得,你担心那个鸦族人,远远多过担心本王。”
“哪……个鸦族人?”流羽不解,他盯着牧铮,瞳仁慢慢放大,“我……我不认识他,今日第一次见面,我怎会偏袒于他?……唔!”
牧铮将食指|cha|进|了他的口中,恣意搅动着:“你第一次接近本王,在本王榻上承欢的时候,一声声‘喜欢’不是说的很真切吗?然而比起今天你为鸦族三殿下奏的一曲,可是逊色多了。”
“我……没有……”
“少拿你可笑的泪水糊弄本王!”牧铮神色陡然一变,攥紧了流羽的下巴,将他的头颅狠狠砸在了墙柱上。
那“咚”一声闷响,直砸的的流羽眼前一黑,一口血蹿到了嗓子眼里,满嘴都是腥味。二人血脉相连,牧铮亦不好受,面色狰狞地咬紧了后槽牙忍着,右手使力将流羽钉在了墙柱上。
虚弱的男子好像一只白鸟,骄傲的头颅无力地垂下,在他的掌中奄奄一息——可笑他为何会觉得此人和盂兰胜会上雀儿一般玲珑活泼的蓝衣女子有一丝丝的相似?
流羽卑微、低贱,是人族皇帝送来羞辱他的玩物,是个吹弹歌舞以色侍人的男宠。若他能看清自己的身份安于现状,夜夜求欢只为他一人鸣唱,牧铮不吝于分给他一些宠爱和恩典。然而他是明明他的囚鸟,如今却妄图逃离他的怀抱,于别人的枝头卖弄姿色,亮翅摆尾。
既然如此贪心、 y |性|难驯,便莫怪他要斩断他的羽翼了。
“流羽,你知道你浑身上下,唯一吸引本王的地方是什么么?”牧铮抬起他尖尖的下巴,向颤抖的羽睫吹了口气,“就是这双眼睛。”
说罢,他将流羽打横抱了起来,向整齐冰冷的床榻走去。这人如此纤细孱弱,却痴心妄想能凭声色一鸣惊人,实在是自不量力:“你那些奇技| y |巧,或许能迷惑那没见过世面的鸦族三殿下,但于本王而言,你只不过是个替身罢了。”
怀中的身体一僵,随即挣扎着要从他的怀里跳出去,但牧铮的铁臂怎会让他如愿?走到鸳鸯榻边放肆一展,流羽便狼狈地摔倒在床褥上。满面泪痕却恨恨咬紧牙关的人儿翻身还想逃,被牧铮轻而易举地压在了身下:“第一次认真看你时,本王可就说过,‘你这双眼睛,真是好看的紧。’你可曾细想过,以你人族男宠的身份,如何担得起本王这句赞叹?只因为你这双眼,和本王的心上人有几分相似罢了。”
流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其中黑白分明的痛处令他感到些许真切的快意。
“你猜本王每每x你的时候,心里想的人是谁?”
流羽绝望地闭上了眼,许久,抓住了他探进自己衣领的五指,一字一顿,如子规啼血:“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牧铮也不坚持,从流羽冰凉的掌心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抓住他的大腿强行分开:“如果不是因为这双眼睛,你又凭什么认为本王会多看你一眼?就连这标记,也不过是施舍给你的罢了。”
每个字,都像狠辣的耳光,狠狠抽打在流羽的脸上。他压着一口血,嘶声道:“有一日,你定会后悔如此待我……”
牧铮放下一双长腿,抚摸着流羽背后的狼首图腾,得意轻笑一声:“我何必后悔?”
第十八章 流风
狼王所爱的,不过是流羽的一双眼睛。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后宫中人尽皆知。一位颇有心机的宫女甚至仿着流羽的模样描了眉眼,当晚便得到了狼王的宠幸。这直眉杏眼的妆容又不知如何流落到了民间,被狼族女子娶了一个谐趣的名字:琉璃妆,意指明洁灵动之眸,便可“留得狼王寸步不离(眼明正似琉璃瓶,心荡秋水横波清)”。
然而这琉璃妆的主人,如今眸中已明洁灵动不再。
“主子,”苏越双手中捧着一枚蜡封的红色弹丸,小心翼翼道,“方才一只灰毛瓦雀在您的窗边啄着窗户纸,被小的发现了,从那畜牲的腿上解下来这么一样东西。您放心,没有别的人知道。”
静若死水的黑眸中终于泛起了波澜。那鸟儿极可能是从怀桑山来的,为他带来了家里的消息。流羽慌忙从苏越的手中抢过了那红色弹丸,小心拧开,其中果然藏着一张两指宽一职长的字条——却不是细丝绸缎,而是草色熟宣。
流羽心下一沉,细读之,脸色愈加苍白。
“今夜子时三刻,盼于城北十里外流风亭一会。待君腾云驾雾乘风而至,一睹仙人之姿,聊解仰慕之情,切切。落翎。”
那鸦族三殿下,竟已识破了他的身份?若是他不去,落翎是否便会将此事告诉狼王?流羽摩挲着自己的手腕,想的出神。若让牧铮知道他一直在骗他,便是再恬不知耻地想留下来,也留不得了。
事到如今,不如他自行走了,倒也干净。牧铮既已早早有了心上人,他若再执意留下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更何况,还是以替身的身份。
“主子?”苏越惊疑不定,瞧着流羽空无一物的手腕上,白皙的皮肤已经被磨红了,“您还好吗?”
“无事。”流羽淡道,讲那纸条扔进灯罩里,无声地燃了,“我有些乏,今晚要早点睡,你也及早休息了吧。”
“这……万一狼王来了,可如何是好?”
流羽看向窗外沉沉的暮色,摇了摇头:“他不会来的。”一个替身罢了,如今有了更好的,又是个女子,牧铮又如何会再想起他?现在的自己,不过是熬着时间罢了,等到真正死心的那一天,便悄声离开,将盂兰胜会那一夜的河灯与烟火,彻彻底底忘个干净——就像牧铮一样。
原来他下山,当真是为了历一场劫。化身与展翼施加的疼痛并不足够,待被刮一层皮削一根骨,方才是真正的羽化重生。
待夜色凝成流光盈动的黑玉,宫墙外响起打更声。流羽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玄色衣裳,推开了暖隔的大门,冰凉的月光粼粼荡于石阶上,浸shi了他的鞋底,寒凉彻骨。可再冷,又哪里冷的过心中的霜雪?牧铮说的不错,他便是寡廉少耻之人,才会任人羞辱恣意作贱,也要不顾一切地想要留在他的身边。
双翼幻化而出,纤韧洁白的羽翎盛着月光,如华裳般包裹着仪静体闲的人儿。
午夜子时三刻,落翎之所见,比此时此景更美逸百倍。
他快步上前,膝盖一弯便要跪倒,却被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手肘。流羽用力将他的身子向上抬,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落翎一双蓝眸带笑,反问道:“凡人见到了神仙,岂有不跪之理?”
流羽摇摇头:“我并非是什么仙人,不必跪我。”
“鸦族神庙中真正的至宝,乃是宝石匣中一对羽毛洁白的翼骨;神庙中的圣女之所以被世代供奉,便是因为她们背后的双翼并非如普通鸦族人一般是纯黑色的,而是白色。”落翎深深望着流羽的眼睛,似乎想从中看出些许端倪,“可即便是圣女,那羽色尚不及仙人的三分流光。”
可惜流羽并不想再和他纠缠:“你让我来,究竟所谓何事?”
“我想让仙人,和我一起离开。”落翎坚定道,“你并非人族皇帝赐给狼王的男妃,何必屈居此地受那野兽蛮人的羞辱?那日宴席之后,狼王便将使臣下了狱,将我软禁于王城中央的一座牢笼中。若非我族武士拼死相救,只怕我现在根本无法站在你面前。”
流羽奇道:“你的武士?他们是怎么救你的?”
落翎声音一顿,语气冷了半分:“这重要吗?”
“我想知道。”
落翎沉吟了片刻,眯起湛蓝的双眸:“你想知道,是为了回去告诉狼王,好让他防备着再有漏网之鱼?”
流羽不善说谎,除了勉强几句好听话,便从没有说过半句谎话。闻言他抿紧抿唇,错过了落翎的眼睛,低声道:“你不想说就算了,你让我来我也来了。若是想让我为你送行,你的目的也都达到了。但……我是不会跟你离开的,更不会去鸦族。”
落翎问:“仙人可是要回那极西之地的神山?”
极西之地的神山,怕是说的怀桑山吧。流羽不觉向西方望去,然而极尽目力之所视仍然是无边无际的草原,恍若荒草与黄土铺就的茫茫大海,而自己不过是沧海一粟。他自言自语般道:“早晚,是要回去的。”
“那你现在还要回到那狼王的宫中?我才来狼族不过几天,便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你可知这宫内宫外,都是怎么说你的?”
“无非是厚颜无耻,以色事人罢了。”流羽轻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
落翎追问:“不过是什么?”
流羽用力眨了一下眼睛,避而不答。他知道自己下贱,但由牧铮一个人来糟蹋就够了,没有必要再让旁人再来羞辱自己的真心。
然而落翎不依不饶,蓝眸中闪过嫉恨的恼意:“莫不是那狼王握住了你的什么把柄,威胁于你?你且告诉我,即便是你想让我把他一刀杀了,鸦族潜伏在牧铮身边的探子也能帮我办到。”
流羽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被抽空了,只余下一具冰冷冷的壳,颤抖道:“你莫要骗我!你根本……不可能做到!”瞥见落翎眼中轻蔑的笑意,他惊恐之下用力将落翎推的一个趔趄,恨恨道,“你想杀牧铮,信不信现在我就能杀了你!”
那虚软的力道根本不足为惧,落翎下盘极稳,只是装模作样地退了两步,抬眸再看向流羽时眼中已经没有了脉脉深情:“你可是真心喜欢狼王?”
见流羽又闭紧了嘴巴不答话,落翎嘲道:“你以为牧铮也稀罕你么?连我都知道,他的所爱另有其人,不过是把你当个替身罢了。”
流羽本是伶牙俐齿之人,此时却说不出一句话。只因为落翎说的都是实话。每一个字他都清楚明白,自己也告诫过自己无数次,可这颗心就是听不明白。一想到要离开牧铮,此后再也见不到他,便觉得痛的厉害。若在之前,两人还未有过肌肤之亲柔情蜜意的时候,流羽或许还能逃出生天;而此时此刻即,便是牧铮已经温柔怜惜不再,他也已经画地为牢。
骨架仍然轻盈,羽毛依旧丰健,可是心脏却重的令他根本无法展翅翱翔。
据说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儿失去了自由,宁肯一头撞死。那么他现在的所作所为,大概就是作茧自缚吧。
想及此,流羽竟然还有点想笑,到头来不过是借了牧铮的手,自己折磨自己罢了。因为牧铮根本没有必要爱他。
就在他自神伤的时候,忽闻落翎道:“三殿下与牧铮不同,是真心钦慕于你。围场中那一曲之后,落翎便知道此生再也忘不掉你了。”
这情话令流羽心下一软,轻声告诫道:“若只是因为那无名曲,神山中许多人也会吹,我也并不是吹的最好的。”
“那不一样。”落翎上前一步,擅自抓住了流羽的手紧紧握住,不肯让他再抽回去。蓝眸中的熠熠光辉比夜风更凉薄,却也比月光更皎洁,他低声道:“那曲是你吹给我听的,别人即使吹的再好也不过是范水模山罢了。鸟儿本就是钟情的动物,你对牧铮情有独钟,我对你亦是一见倾心。而走兽,注定了无法与飞鸟并肩。狼王所爱,不过是一双眼睛;我爱你,爱你的全部。”
陷在他掌心中的十指剧颤。流羽蓦然仰起头看他,眸中似流风回雪,脆弱的希望一触即破。落翎方才所说不过是三分真、七分假,此时竟也失了理智,郑重道:“只要你愿意随我回鸦族,我便愿与你平分天下。”
言罢,不单单是流羽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连落翎自己也怔住了,握住流羽双手的十指更紧了几分。
这个人,无论是人是仙,他落翎要定了。
然而流羽却用力将手指从他的掌心中抽了回去。再抬起头时,晶莹透亮的黑眸中已经没有了温情,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质询:“你带我回鸦族,可否是为了我背上的这对翅膀?暂且不论天下,你是想让我在你身边,助你坐稳鸦族组长的位置罢了。”
落翎默然。起初,他的确是抱了这样的心思,才生了带流羽回鸦族的计划。但如今看来,他若是使蛮力将流羽绑回瘴林,这倔强执拗的鸟儿也注定不会臣服于他,反而会坏了他的大事。
更何况,他现下对流羽动了真心,不到万不得已不愿意对他用强。那狼王的心意另有所属,对流羽更是百般虐待,看如今的模样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了。再不济,等他一把火将这草原与狼族一起焚烧殆尽之时,流羽自然会回到他的面前。
这天下,他志在必得;这美丽的鸟儿,他亦将占为己有。
“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落翎微微一笑,负手立于原地,“既然你不肯相信我,我也不能强求;既然你仍然要回到那匹狼的身边,我也救不得你。其实,你今夜能来为我送别,我本该感激不尽,不当做什么非分之想。让你为难了,十分抱歉。”
流羽虽然记得清楚,落翎是用了“”腾云驾雾乘风而至“八个字”胁迫他来的,但听他把自己放的如此卑微,不免心软地轻声安慰道:“你快回去吧。等到将来,你可到神山来寻我,我也说不定哪天便会去鸦族看你一看。今日一别,并非是再见无期,一路珍重。”
说罢,便幻化出羽翼,迳自去了。落翎仰着头,待那一抹白色消失在云间,方才姿态轻松地挥了挥手:“出来吧。”
茫茫夜色中,倏然从四面八方涌现了一队手持尖刀的武士,个个高大魁梧面覆黑纱,乃是鸦族ji,ng锐中的ji,ng锐。为首的两人悄声单膝跪倒在落翎的面前,恭敬地低下了头颅:“公子。”
“命众人随我连夜兼行,赶往洛河以南。这里毕竟是草原,是狼族的地盘,命大家行事千万小心为上,切莫要泄露了行迹。”
“是。”左手一人道,领命去了。
“花翎,你留在狼族,注意着王城中发生的一切异动,尤其是那个叫牧盛的王爷。”落翎回首望向流羽消失的东北方,舔了舔唇角,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还有狼王的那位男妃。如果你有机会帮到他,便将此物转送与他。”
“是,花翎定不辱使命。”黑衣男子低声道,从落翎的手中接过了一尾漆黑的鸦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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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羽穿梭于浓云之间,直觉身下的云层隐隐泛着彤光。然而他赶路心急,并没有多想,两柱香的时间便回到了暖阁中央的空地上。
方才将羽翼隐去,流羽心中便是陡然一凌,目露惊恐之色。
他的房中,竟然亮着灯。
这,是闹贼了吗?还是……
流羽不敢想最可怕的一种可能,他几乎想转身拔腿而逃了。然而就在这个关口,一道黑色的影子擦着窗户纸疾行而过。只听“碰”一声巨响,暖阁的大门被用力推开。
牧铮立于石阶之上,将颤抖的双手负于背后,冷冷地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说
ps之前的第十二章太长了,被我分了个上下,可能导致目录页有小红点表示更新,但实际上并没有更新!!对不起大家t_t点一下第十二章 使臣(下),应该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原谅我吧/(ㄒoㄒ)/~~爱你们(づ ̄3 ̄)づ╭?~
还有今天被锁文了。在找仓鼠平(bao)静(zao)地交流一番之后,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tu)误(xue),所以只要我能氪出来,今晚双更;氪不出来就……
第十九章 断骨
牧铮立于石阶之上,将颤抖的双手负于背后,冷冷地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夜风凄紧萧瑟,卷走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温度。流羽只觉得自己牙齿都在发颤,退了半步,便在牧铮的施压之下再也动弹不得:“我……睡不着觉,四处转转。”
“睡不着觉,四处转转?”牧铮低声缓缓重复,一步步拾级而下,“被冷衾寒,你这一转两个时辰,可真是转的本王好找。”
一队人的脚步声随着他话音落地,整齐地停在了暖阁外。一身着黑甲头戴银盔的狼族将领手持火把大步走了进来,看见牧铮便是“扑通”一跪:“下官无能!四队人马皆没能找到男妃的踪迹。”
牧铮已经走到了流羽的面前,捏起他的下巴,轻声道:“本王的男妃,你倒是和员将军说说,这两个时辰你都去哪里‘转转’了?三千禁卫军搜变了王城每一个角落,竟然都找不到你的踪影。究竟是他们太无能,还是你又有什么通天的本事瞒着本王?”
方才那两个时辰于他而言,每分每秒都是折磨。牧铮此生经历过大大小小百余场战役,却没有哪一次,令他感受到比方才更绝望的恐惧。暖阁中已经没有了火龙的暖意,被衾中更是一片寒意。他站在空荡荡的榻前,攥着被角出神了许久。
迷失的震怒令他像个傻子一样,把暖阁翻了个遍,又派出了身边最为ji,ng锐的禁卫军连夜搜城,找一个已经失去了宠爱的男宠。
所作所为,好像丧失了理智一般。流羽一旦离开他的身边,莫名的焦躁便会如影随形地跟来,令他心神难安,仿佛被下蛊了一般。
或许,他真的被这个人族男子下了“蛊”,才会这般离不开他。明明已经有了新欢,却在欢好的时候望着那双眼睛叫出了流羽的名字;无论在那宫女的身上如何尽兴,却总也攀不上高潮。
最近几日,更是荒诞的离谱。他为了让自己平心静气,日日公文至深夜。其后却又鬼使神差地潜入这暖阁,站在流羽的榻前无声地看着他安睡,方才能在后半夜回到自己的宫中平静地入眠……
及至今夜,当发现流羽消失不见时,他顷刻便被惊恐暴躁所吞没;而当流羽重新回到他面前,失而复得的惊喜竟令他一瞬间生出些许软弱的侥幸。牧铮摩挲着指尖细白的皮肤,注视着他飞眨的羽睫,轻笑一声:“你抖什么,现在知道怕了?告诉我,刚刚你去了哪里?”
“我……”
“王上!!”就在这当口,有一身着狼族盔甲的将士冲了进来,满脸满头皆是狼狈,脸上还挂着一道狰狞的伤疤,“鸦族三殿下逃了!!”
牧铮瞳孔骤然紧缩,顾不得再与流羽浪费口舌,厉声问那将士:“怎么回事儿?!”
“所布的天网完好无损,屋中也并没有发现地道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军中有鸦族的j,i,an细,将鸦族人乔装打扮打扮成了狼族勇士的模样。今夜王城灯火通明,那三殿下应该是混在禁卫军中逃走的。”
牧铮脸色铁青:“传令,让城墙上的弓箭手待命。发现空中有任何禽鸟,一律s,he杀!”
“是!”
“立刻收回禁卫军的队伍严查,城门防守的任务转交给王城守军。令派人快马加鞭向西传令,加强空中的布防。”
“属下遵命!”
命令虽然传达了下去,但牧铮心里明白,一旦让鸦族人逃出了王城,便是天高任鸟飞了。他凝视着王城被火光照亮的半边天,余光中看见流羽忽明忽暗的侧脸,心头陡然掠过一丝可怕的猜疑:“再派一队人南下!那鸦族三殿下y险狡诈,既然不能与狼族结盟,怕是会去和那人族皇帝联手。传令下去,绝不能让一只鸟儿飞过洛河!”
“是,属下明白。”
一连串命令吩咐下去,牧铮再转眸看向流羽时,眼中已经没有了半分暖意:“你可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我……”流羽张口结舌,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逃走的。”说罢,他又想起了一件极要紧的事情,慌忙道:“牧铮!你身边有落翎的探子可以置你于死地,你千万小心!”
“落翎的探子?”牧铮将这短短五个字反复咀嚼,吞进肚子里又吐出来,“他亲口告诉你的?”
流羽被他盯住,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你是在怀疑今晚落翎的出逃与我有关?可是今晚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被你软禁了起来——”
“那你现在又是从何得知,他是被软禁的,而并非直接下狱?!”牧铮抓住了他的衣领,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逼问道,“今晚你不见了,鸦族人也跟着消失了,你要让我以为这是场巧合?”
流羽抓着他的手腕,勉强道:“我不可能知道你会派禁卫军搜城……那又怎么可能利用禁卫军,和落翎串通一气?你,你不要冤枉我……”
“我冤枉你?”牧铮冷笑着重复,“落翎两个字,你倒是叫的亲昵,还敢说是我冤枉了你?!”
“这……和你冤枉我……有什么关系?”
牧铮恨的眸色通红,体内的狼血奔涌着冲到指尖,几次让他想掐死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儿。但最终,他还是忍住了胸口炸裂的疼痛,沉声道:“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那鸦族三殿下的名字,你这辈子就别想再说话了。”
“好,”流羽攥住牧铮手腕的十指一颤,疲惫道,“我不说了。”
“流羽,”牧铮手一松,把他放回了地上。动作徐缓,甚至称得上轻柔,看似已经找回了理智,然则流羽说的话他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牧铮此时下了狠心,要从流羽的口中得到落翎的下落:“你是否以为自己和本王血脉相连,便可以有恃无恐,为所欲为?”
不等流羽辩驳,他便自言自语道:“也对。你受了十分的苦,本王也要跟着受那么一两分。即便是万中无一的事情,本王爱惜自己的性命,也不敢轻易杀了你。”
流羽隐约意识到事情不妙,忐忑道:“你是不是还不信我?牧铮,我怎么可能害你?我……”哪怕是要让我用自己的命去换你的,我也心甘情愿。
“本王倒是想信你呢。”牧铮冷冷道,“来人,把那小倌带上来。”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镣铐拖行过地面的叮当声。流羽蓦然回首望去,只见一满身血污的男子被两名高大的狼族勇士拖了过来,手脚虚软乱发覆面,头颅低垂不知死生。
“苏越!”
流羽大叫一声便想扑过去,却被牧铮拉住了手臂:“啧,一个玩忽职守的下人而已,打死也没什么可惜的,你急什么?”
流羽倏然转过头看他,恨恨道:“苏越同我一路穿越过戈壁与险滩,陪在我身边两年时间无一日擅离。他对我而言,是亲人而不是下人!”
“亲人?”牧铮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可笑的事情,“流羽,你当真如此低贱?和一个打杂的奴役称兄道弟,那在你眼里,本王又是什么?”
“你……”流羽嗫嚅着,却吐不出一个字,只是闭上了眼睛,努力想要将自己的胳膊从牧铮的手里抽回来。
牧铮忽而低下了头,贴着他的耳朵嘲弄道:“这样的自甘下贱,你连张开腿让本王的资格都没有。”说罢,遒劲的大手将他向后一拉,“来人!先赏这个人族小倌十板子。打出了血,他的主子方才知道历害。”
十板下去,以苏越现在的模样,怕是半条命都要被打散了。流羽颤声道:“你打他,还不如直接打我。”
牧铮冷笑:“打你?把你身上打疼了,本王不是也要跟着疼么。可是哪怕你心都疼碎了,本王也感觉不到。”
昏迷不醒的苏越被架上了板凳,狼族勇士一左一右立于两旁,手中碗口粗细的棍木奉高高举起。牧铮放开了流羽僵硬的胳膊,转而拧过他苍白失色的脸,低声道:“你要是不想让这个小倌受苦,不妨就早早招了,鸦族人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现在又去了哪里?是不是你让他去找那人族的皇帝小儿,让他们一起来对付本王?”
流羽抬眸看向狼王,瞳中水光盈动:“此话当真?我说了,你就能放过他?”
两面三刀的人儿服了软,牧铮却觉得心口的疼痛更甚,不过面上仍然是风轻云淡的讥诮和自信:“当然,本王言……流羽!!”
猝不及防间,牧铮只觉得胸口被大力推了一把,凝润的下巴脱手而出。他怒吼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眼睁睁瞧着流羽扑到了苏越的身上。
棍木奉自半空中劈下,已经来不及收势了,狠狠砸在了流羽的背上!他甚至连一声痛都没来得及交出口,一口鲜血先喷了出来,染红了青石地砖,jianshi了牧铮的皮靴。
第二十章 巫医(上)
“四天了,为什么他还没有醒?!”
鹤发银须的老御医叹了口气,缓缓道:“王上莫急。男妃来自人族,身体原本便比狼族人弱上许多,虽然只是被打了一棍子,但受伤的位置却极其刁钻,周身经脉皆有所损伤,需得好好调养才是。”
牧铮寒着一张脸,按捺不住声音中的怒意:“若需调养,也要让人先醒过来。”
“老臣保证,三日之内,男妃便可恢复神志,王上您不可太过……”
正在二人说话的当口,暖阁外忽然传来推拒之声。一女子声色俱厉道:“狼王不是在里面吗,本妃为什么不可以进去?!本妃带了巫医族的神医来,正是为了给那人族男妃看病的!”
老御医闻言立刻皱紧了眉,向狼王摇了摇头。然而牧铮一颗心全吊在昏迷不醒的流羽身上,沉声道:“让大妃带人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骤然响起的兵戈之声,乃是狼族侍卫手中的长戟落了地。牧珊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绛紫色斗篷的男子,正是她所说的巫医族神医。
那人身材伛偻短小,低眉顺目地小步前行,来到牧铮的面前双膝跪地,哑声道:“巫医族人绛闾,参见狼王。”
“起来吧。你并非狼族人,不用行此大礼。”牧铮淡淡道,抬手放下了床榻上的帷幔,厚重的绸缎挡住了牧珊探寻的眼神,“大妃,这位‘神医’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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