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霜栖寒月 作者:狸点
正文 第58节
霜栖寒月 作者:狸点
第58节
……
爆炸声还在接连不断的延续,顺着整座山势,逐层向上轰鸣。
白元奉并没有时间再去感伤。
他捡起有着朱红鸟羽的衣服碎片,踩着飞jian的巨石与碎屑,在天崩地裂的眩晕感中,拼了命地向外逃。
一阵更大声的爆裂从背后响起。
白元奉脚底一空,坠向了崖底。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状态不太好,绞尽脑汁,也只能写出这一点点来了。
(【叹气】也只能等后期再回来,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挽救的希望了。)
第94章 第八十七章
“你们不用跟着我了,我想自己到院子里转一转。”
“可是五少爷,大夫人交代过,要小的们寸步不离的守着您。要不,让小的推您四处走一走吧。”
“我都已经这副‘尊容’了,难道还能再跑了不成?”周钰恒面带三分笑意,拢了下肩膀上的狐绒外衣,将暖炉抱在怀里,“我答应你们绝不乱跑,也不会让你们为难。你们要是乖乖的闭嘴,什么也不说,伯母她绝不会知道。”
“不乱跑?哪能呢?周公子本事可大得很呢,刚睁开眼睛时,就能作者轮椅逃出院子外面了,现在有五成好,怕不是要乘着轮椅飞上屋顶去!”
周钰恒闻言笑容一僵,转着轮椅转过身去,忙陪着小心,又堆起了笑容:“伯母您又说笑了。小侄在屋子里实在是呆得气闷,只是出去略透口气罢了。”
身旁服侍周钰恒的仆从同时对着来人躬身行礼。
先进屋了两个小丫头,分别一左一右站定,接过了来人的貂绒外披和掐金丝手炉。
随后,一名雍容华贵的中年美妇,在另外两名小丫头的搀扶下,缓缓走进了内室。
正是周家大房长媳,周君安的妻子,也是现在的当家主母,周钰恒的生母。
她听了周钰恒的回答,自己先笑了起来:“这口气透的啊,怕是每个两三年,都缓不过第二口气来。你还是算了吧,别动些没用的小心思了。早些将伤养好,健健康康的,除了魔教,我也不拘着你再往哪里跑。”
“呵、呵。”周钰恒干笑了两声,沮丧的抬手将外衣重新摘了下来,暖炉也交给了随侍,开玩笑是的对着周夫人抱怨道,“伯母您这算是把我储存起来了啊,待明年早春,还请记得派人将我抬进院子里,晒一晒这发了霉的潮气。”
“呸呸。童言无忌,神明莫怪。”周夫人连忙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了一阵子,又立起一双杏眼,训斥周钰恒道,“大过年的,哪有这样胡说诅咒自己的?你说说你,哪次回来不是因为受了重伤,不得不回来?可怜我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整日里跟着你担惊受怕的。”
“呸呸。我胡说八道的,神明莫怪啊!”周钰恒也学着双手合十,装模作样的跟着念念有词,眯缝着眼睛,看到周夫人脸上由y转晴,忙又大声补充了一句,“您老人家在天上要是真的能听得见的话,记得告诉我大伯母,占尽天下九分秀色就可以了啊,至少也要留一分,让剩下的女子共享啊。”
周夫人听到,果然笑了起来:“你也就有出息在一张讨巧的嘴上了。快别贫了,换一身衣服,到会客偏厅去,杜家小姐来看你,现在正陪着你祖父在闲聊呢。”
“杜小姐?不是毕夫人么?”周钰恒被侍从推着走到屏风后更换外衣,仍在疑惑,“那杜老爷的姑爷也来了么?还有没有其他人跟来?”
“没有了。只杜小姐一人。不过,不是杜老先生的掌上明珠,而是他的侄女。”
“哦。”周钰恒的语气明显的低落了下去,“非亲非故的,我又不认识她,来看我做什么?”
“你这个孩子,一看就是把人家给忘了。算了,你还是先出去见见客人吧。”
周夫人亲自押着不情不愿的周钰恒,一同走向偏厅。
远远的,周老太爷的爽朗笑声就传了出来。
“看来你祖父很中意杜家的这个孩子呢。”周夫人手帕掩口而笑,“性格乖巧讨喜,容貌端庄秀丽,懂得一些诗书,听说又是自小习武,跟你简直是天生一对儿。”
周钰恒疑惑的抬起头去看周夫人,心里先暗自咯噔了一下。
果然,周夫人欣慰的感慨道:“我们两家长辈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两人都同意了,年后就把婚事给办了吧。”
“什、什么?我不同意!”周家家仆将周钰恒抬过偏堂门槛时,周钰恒仍用双手拽住栅格门,坚决地表态道,“我都是一个残废了,没打算成亲的!你们这么欺骗好人家的姑娘,不是缺德么?更何况,我早就心有所属了!”
“周公子,是我。我们八月十五还曾一起游船赏灯的,您难道已经不记得了么?”
林恩山一死,尤其又是在这种特殊的时期,武林盟盟主之位毫无争议地落在了李染枫的身上。
李染枫在继任大典上,发出了与前盟主一样的感言:“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句话,在林盟主付出血r_ou_代价的验证下,显得弥足珍贵。
台下盟众深受感触,争先恐后的发言,坚决的支持除掉魔教,还武林一片净土。
腊月二十九,又是一年岁末。
在这种难得的、一家团聚的日子里,所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偃旗息鼓,珍惜着与尚在人世的亲人团聚的宝贵时间。
正魔两派间的战争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期。
平日里忙忙碌碌、人来人往的魔教总坛,过年的时候,反而显得有一些冷清。
借住在魔教总坛的其他教派,早在腊月初,提出了辞行,现在总坛内余下的,都是血盟教本派的弟子。
今年年货的采购交给了朱雀堂的副堂主。
虽然颇见忙乱,又有太多的疏漏和几处不合规矩的地方,但总算在年前勉强忙碌完成了。
教主早早的给各堂分了份利和红包。
每个人都在欢欢喜喜的盼着新年。
“噗!哈哈哈!”周钰恒哈哈大笑,笑声震得树枝上的积雪都跟着簌簌下落。
他抬起手拭掉笑出的眼泪,一瞬间收住了笑容,表情认真的陈述着,“虽然真的很适合你,特别漂亮,但是,我真的不建议你继续这么穿下去……哈哈哈,要笑死我了!咳咳!咳咳!”
一位年龄约十七八岁的女子,着一件淡紫花的锦袄,紫底黄纹,下穿燕青色长裙,头上挽了个坠云髻,簪着数枝蓝紫翠花步摇,走一步便颤悠悠的摇曳。
看得出,人是有些紧张的。绞着手帕上前替周钰恒拍背,红着脸小声的恳求道:“你快别笑了。我有些担心你,又不好偷偷的摸进来,只好请毕夫人帮忙想办法——她说能让我堂堂正正地从周家大门走进来,只是要受些委屈。”
“哎呀,我本来是打算领着你找家人摊牌的,现在看来,也只能等我们成亲后,再带着你光明正大的私奔了!哈哈!”周钰恒止不住笑意的揶揄陈欺霜,十分自然的将他的手捂在怀里,“我祖父叔伯都很喜欢你,大伯母还接连跟我夸你,说你秀外慧中呢,我的小鱼果然是讨人喜欢。”
“别说了,求你。”陈欺霜面红耳赤,带了几分羞涩的想要将手从周钰恒的怀里抽出来,“你伯母还在看呢,先等她走了再说。”
周钰恒回过头去看,果然极远的地方,周夫人紧蹙着眉头,仍有些不放心。
她看到周钰恒冲着自己咧开嘴笑,又举高了两人互牵的手,埋怨了一句:“还说不愿意呢,现在眼睛都要黏在人家姑娘身上了,可真丢人。”
说完,有些喜形于色地舒展开了眉头,领着四个贴身丫鬟离开了。
“看,现在没人了。来,靠近一些,让我抱抱。”周钰恒拉着陈欺霜贴近自己身前,一把将人抱住,满脸幸福地感慨着,“真好,我又能抱着你了。小鱼,我真的很想你。”
“我也是。我很想你。”陈欺霜轻轻抚着周钰恒的后背,鼻子有些发酸,“……对不起,下手的瞬间,我突然想通了,你或许根本就是在骗我,看到你没了呼吸和心跳,我以为……还以为,你是真的替我死了,我差点儿、差点儿抱着你一起从山崖上跳下去。——幸好冬青及时拦住了我。”
“你的心思太好猜了,告诉你,我可能就‘死’不成了。虽说将赌注全部押在教主身上,是有些冒险,但是从结果来看,还是很值得的,不是么?”
“你差点就真的死了!如果行刑的真的是黄溯回,如果有人执意要上来再补上一刀,如果最后带走你的不是我,如果冬青没得及拦住我……周钰恒,你,就是个混蛋!”
“所以说嘛,这么多的‘如果’我们都闯过来了,说明上天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周钰恒离开陈欺霜的拥抱,抬头注视着陈欺霜的双眼,认真的对他说,“小鱼,我知道你母亲和你师父的离开,对你的打击很大,你可能很久都会走不出来,但是,我想告诉你,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你不该自暴自弃。他们是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当然,我也是。
既然现在我们赌赢了,你已经获得了新生,就该随着自己的心意,自由的活,认真的活,潇洒的活!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谢谢你。还有——周钰恒,我爱你。”
“你将药喝了,快去歇一会。”黄溯回亲手熬好了药,端来放在了白元奉的桌子上。
白元奉用手遮着又咳了几声。
他从青城山九死一生的回来,受了极重的内伤,又兼日夜c,ao劳,添了些风寒,强撑着病体去处理各种烦心事,病也随着缠缠绵绵的拖着,不肯离开。
“不喝。太苦了。”白元奉草草地划下几个字,又咳了几声,“我宁愿病着。”
“喝了好得快。喝完后好好睡一觉。总不能带着病体过年。”黄溯回将药碗端起,用勺子舀着吹凉,“来,快喝。一点都不烫,捏着鼻子一口气就全喝光了。”
白元奉搁下了笔,将药碗接过,双手捧到面前,盯着药汤内的倒影,久久的不说话。
“怎么了?嫌苦?我替你备了蜜饯。”黄溯回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袋,同样放在了白元奉的面前,“喝完了吃一些,不过不能多吃,否则又要咳了。”
白元奉双手拇指在药碗的边缘来回划着:“小回,你我相伴这些年,我还一直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愿。”
“心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黄溯回疑惑的看了白元奉一眼。
他正好接触到白元奉抬头望回来的眼眸,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似的笑了起来:“你每年都要拿出来取笑我,今年我倒忘记要先下手为强了。”
白元奉也跟着淡淡地笑了起来:“看来也还是当初那个——当个惩恶扬善、除暴安良、人人敬仰的大侠。”
“你还不是一样?都是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吧了。”黄溯回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是啊,人总是要学会实际些。”白元奉端起药碗,放在唇边,“你有什么想要的,记得告诉我。但凡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黄溯回并没有说出些什么,只静静的注视着白元奉将药饮尽了,及时递上蜜饯,看白元奉塞进了口中,才开口道:“人心散了,拿什么都补不回来了。”
“那你的心,也不在此处了么?”
黄溯回笑了起来:“其实,我的愿望就是可以一直追随你。只要你还坚持,我就一直陪着你。”
“是么?”白元奉也笑了起来。
第95章 第八十八章
两人正说话间,有侍从向白元奉禀报,白虎使来访。
“请进来。”白元奉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一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窗外银装素裹的苍山,感慨道,“今年,也只剩下我们三个了。”
黄溯也走到他身边,轻轻合上窗户,劝道:“你病还没好,不要吹冷风。”
“唉。”白元奉裹紧了身上披着的大氅,故作为难的长长叹了口气,“不得不听你的啊!你太啰嗦了,吵得我脑仁儿疼。”
黄溯回刚想反唇相讥,却见白虎张至尚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教主,玄武使,我来给您二位拜个早年。”张至尚进门立刻跪了下来,给白元奉磕了个头。
他起身后,接过侍从递过来的礼品,交给白元奉的手下。
其中,就有两坛好酒。
白元奉很明显的眼睛一亮,当即就有了些开心的神色。
他伸手抓过酒坛,拍开酒封,登时满室酒香。
“好酒啊!”白元奉深深吸了一口陈酿香气,热情的招呼白虎道,“我正想喊你过来,我们三个人小酌一杯呢。也算赶巧,今天中午,你们都留下吃饭吧。”
张至尚一脸的受宠若惊,刚想点头答应。
黄溯回开口打断了白元奉的邀请,替两个人一口回绝掉了:“你还有伤在身,又吃了汤药,不宜饮酒。算了吧。”
张至尚只好尴尬地呵呵傻笑。
“我们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黄溯回提出辞行,行了礼后,带着白虎起身向外走。
“我真可怜啊,连个喝酒谈心的人都没有。”白元奉带了些笑意的,半真半假的抱怨,从黄溯回的背后传了过来。
黄溯回很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回答道:“等你好了,我再陪你大醉一场。”
他说着,又继续向外走。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再看白元奉。
“再见了,兄弟。”白元奉温和的微笑着。
黄溯回很随意的挥了挥手。
除夕。辞旧迎新,家家户户贴春联、挂灯笼、扫庭舍,迎祖先。
鞭炮声从清晨就开始断断续续的扰人清静。
“真的要选在今天动手么?”张至尚有些紧张的又问了一遍,他松了松捏得有些发麻的手掌,用袖子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对。机不可失。今天教主会独自一人上后山祭拜他的母亲……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动手,逼他交出‘天魔令’。……盯紧你的手下,不要让他们胡来,我不希望造成伤亡。”
“我的意识是,其实我们可以给教主下些迷香之类的……还可以把东西偷出来。您知道的,左右护法实在有些不太好对付。”
“他有抗药性,一般的迷药对他根本不起作用。……其他该搜的地方我都搜过了。东西只可能在他身上。……如果出了事情,就推到我的身上,只说是我胁迫你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我了。”张至尚伸手摸了把出汗的鼻尖,“绑架教主,逼迫教主交出‘天魔令’向武林盟乞和。这在魔教众人眼里无疑是叛教行为,会被别人骂作是懦夫的。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也没有任何人会理解……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好了,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安排好了,我们就走吧。”
“娘,我来看您了。”白元奉用手拂开墓碑上厚厚的一层积雪,露出“周君兰之墓”五个大字,“您在那边过得开心么?”
“……我过得挺好的。本来是想把喜欢的人带来给您看看的,但是,他来不了了。您看,我又食言了。”
“……小回这次也没能来。我猜他可能不会来了。一会儿我会替他给黄叔叔黄阿姨也烧些纸钱。”
“……娘,我亲手送走了父亲,间接害死了心爱之人,现在很可能要对自己的兄弟动手了。
……您曾说,长大意味着越走越孤独,会逐渐失去更多的东西。
可惜那时候我还太小,什么都不懂。
但是,现在呢,……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当黄溯回亲自带人寻至白元奉母亲的坟墓前时,白元奉早已不见了踪迹。
白母墓前三炷香仍余烟袅袅,燃尽的纸钱堆里红光若隐若现。
张至尚上前轻捻留下的脚印上的残雪,回头对黄溯回点头,说道:“刚走不久,还追得上。”
黄溯回却低头沉思了起来。
也只片刻,脸上同时浮现出纠结、哀痛、怀念与愤恨等种种神色。
他的眼里现出些许的狠戾:“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魔教总坛不远处的瞭望高台,那是几个人最喜欢的地方。
韩介总拉着陈欺霜要求“切磋切磋”,陈欺霜不言不语,边打边逃;毕先在一旁大声吆喝着添乱,偶尔还指手画脚的点评一下;周钰恒脸上扣着一本书,在吵闹声中,躺着睡,蜷着睡;韩莹湘有时会劝住哥哥,有时也会跟着捣乱,有时又会静静坐在一旁,替几个人缝补衣服;白元奉看几个人打闹,自己默默的打坐,偶尔遇到闹腾的厉害时,也会半眯缝着眼睛,悄悄的看,遇到好笑的事情时,还会偷偷跟着笑,被抓包时,才严肃的板起脸训人……
玩闹的时候居多,但几个人往往又能互不打扰的,安安静静的各忙各的。
那时,身上轻抚的微风,是温暖的;脸上映上的光芒,是热情的;鼻间嗅到的花香,是甜蜜的;耳中听到的鸟鸣,是欢快的。
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宁静美好又带着新生的希望。
但自从白元奉亲自带着陈染怀去过那里,这个地方就变成了陈染怀眺望青城思念故乡的地方了。
再也没有人愿意去了。
黄溯回曾在那里送走了今生最爱的女人。
现在,那个地方,只剩下一片荒芜和满地的凄凉。
“该死!”黄溯回不知是在骂别人还是在骂自己,他挥动着锥枪蛮横地挑开了杂驳的枯枝,抄着近路,一力当先,追到了曾经属于净土的那处瞭望台。
令他没想到的更该死的事情,在他抬头的一刹那,映入了眼帘。
白元奉正紧紧地握着一个人的手臂,边咳着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个人,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戴着巨大的遮面斗笠,厚重的黑布帘下,看不清眉眼面目,一副出家行脚僧的打扮。
白元奉苦涩的笑了下:“我知道你势必是不愿再见我的。你也不用说话,只听我说完几句,再走,好么?
我找过你的,在青城山。我因为你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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