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雍正x年羹尧]覆手倾天下 作者:无谓舍人
正文 第1节
[雍正x年羹尧]覆手倾天下 作者:无谓舍人
第1节
文案
胤禛第一次听到年羹尧这个名字,是在康熙四十八年的一个午后。
这一年,他受封雍亲王,自此拉开九龙夺嫡的序幕;这一年,他赴任四川巡抚,自此踏上仕途巅峰。
四川一行,便注定了两人爱恨纠缠的一生。
皇权争斗,波谲云诡,爱新觉罗·胤禛在危险重重的夺嫡中脱颖而出。患难之际,他许他山河永固,他允他万丈荣光。
浮华褪去,那高高在上的帝王,镇守边关的将军,是否还能记得当初的誓言?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相爱相杀 朝堂之上
搜索关键字:主角:爱新觉罗胤禛,年羹尧 ┃ 配角:岳钟琪,胤祥,年婉贞 ┃ 其它:清朝,君臣,年妃,雍正,四爷,胤禛,年羹尧,历史同人
第1章 年亮工封疆授土,雍亲王立府获勋
康熙四十八年。
正值暑热,烈日炎炎,正午的太阳是个硕大的火球,把整个北京城变成了一个偌大的火炉。
这火炉里不知道炼的是哪门子的三昧真火,几乎要把每个行在路上的人融化了。汗滴在地上,陷进地里去,经历了一个循环又变为更要命的暑气升腾上来。农夫地里的老黄牛也不肯走了,打了几鞭子还是死乞白赖地倒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守城士卒一个劲儿地往肚子里灌凉水。
匠人所的工匠赵五顶着烈日,踏在烫脚的地面上,扛着一块刚刚打好的匾额,气喘吁吁地往前赶。
行到半路,只见老熟人陈四迎面而来。陈四是个出了名的泼皮,又是个酒鬼,这次怕是喝多了酒,迷迷糊糊地把匾上的红布一掀。
“呦,这回还是个大买卖。”陈四摸着匾额上雍亲王府四个字赞叹不已。
赵五一把推开陈四的手,把红布盖了回去。
“去去去,四贝勒刚刚受封和硕雍亲王,是天大的喜事,哪里轮得到你这种无赖指手画脚的。”赵五自顾自地抬着匾额继续赶路。
到了东街口,便见到了一座红砖绿瓦的府宅隐在闹市内,像只不声不响的瑞兽,毫不扎眼却又是通番的气派。
这想来就是雍亲王府了。
他定了定神,架着匾额便上前去敲门,里头探出来了一个尖脑袋,“梯子就在门后,你把匾挂上吧。”
赵五猜测他定然是雍王府的管家,当然不敢怠慢,麻利地过去拿了梯子往上爬。
才把匾挂好,行下梯来,却瞧见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正往府里去。
赵五从他那身湖蓝色的蟒服一眼认出了他的身份,开口道:“雍亲王慢走——”
那人转过身来,果然是从前的四贝勒,如今的雍亲王——爱新觉罗·胤禛。
赵五摸了一把脸上的汗,巴巴得过去媚笑。他指了指头顶上那块刚刚挂上去的匾额,又指指身边的这架梯子,双手拱起,弯着腰等着雍亲王发话。
胤禛走到匾额左侧瞧了瞧,又踱到右侧看了看,最后把食指弓成一个小圈,敲了敲竹梯子,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赵五微微低着头,眼睛却一刻不离胤禛的嘴唇,可最后只从他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尚可。”
赵五的笑僵在脸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四哥,这么巧。”胤禛回头看去,却是素来交好的十三弟胤祥。
“小民告退。”赵五赶忙找了个台阶下,行了个礼退下了。
“酷暑难当,十三弟还是进府说话吧。”胤禛搭着胤祥的肩,迈过那道门槛,雍王府的大门就重重合上了。
才进了房门,果然凉快了许多,十三爷胤祥便笑着向胤禛拱手道贺。
胤禛苦笑着摇头道:“十三弟你真是太客气了,有什么可恭喜的。”
胤祥不解:“四哥如今封了亲王,立了府邸,难道不是件可喜可贺的大事。”
胤禛停下来,左右仔细瞧了瞧没有外人,这才揽过胤祥,附耳说:“我这雍亲王的名号还不是和太子一同立的。”
胤祥回望过去,二哥胤礽两立太子,他们兄弟虽说是韬光养晦,丝毫无心夺嫡之事,可也常有人将他们视作太子一党,如今太子复立,同年四哥胤禛便封雍亲王,恐怕确实不无干系。
于是他更加摸不清眼前这个心思深沉的四哥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胤禛看出了十三弟的狐疑,叹了口气,眼里闪出光来:“以我所见,咸安宫那位为人乖张跋扈,此次复立,不过是为了大哥八弟他们,以后怕是难免覆辙重蹈。你我还是早日撇清为好。”
胤祥看着他鹰一般的双眼,压低了声音:“四哥是想?”
胤禛也不避嫌疑,直言道:“岂止是我想,太子,大哥,老八,老十他们哪个不是虎视眈眈呐。”
胤祥一掀衣摆,顺势跪下道:“四哥与我多年相知相伴,无论四哥作何决定,胤祥誓死相随。”
胤禛急忙上前扶起他,眼里已是热泪盈眶。这些年来,他知道皇宫之中,波谲云诡,尔虞我诈,若想他日一鸣惊人,此时唯有明哲保身。故而当日太子被废,大哥八弟蠢蠢欲动,他也没有说话。如今太子复立,太子一党,八爷一党,大千岁党,哪个不是早已自成一脉。
可他爱新觉罗胤禛,即便是封了雍亲王,也同样是门可罗雀。唯十三弟胤祥,自幼伴随身边,他读书便有胤祥研墨,他作画便有胤祥题诗。他们曾经结伴狩猎,共游山野田园,一路形影不离,那时起,胤禛就知道,在他的一生中,胤祥是难得的知己。
胤禛笑着握紧了他的手:“十三弟,这些年风雨相随,你倒像是我的亲兄弟。”
胤祥仰天大笑,急忙摆手说:“这话真是折煞我了,四哥与十四弟才是真正的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呢。”
胤禛冷笑道:“德妃就没有一日当过我是她的亲生儿子,十四弟是她亲自抚养长大,偏袒些倒也无妨。可先前十四弟在大殿上替老八说话,还被皇阿玛打了顿板子,如今照样大大方方地出入老八的府邸。依我看,他不是个靠得住的,日后恐怕还会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胤祥也连声叹息道:“看来咱们也是时候扶植人才了。”
胤禛听出他弦外之音,忙问:“十三弟可有好的人选?”
胤祥从衣袖里拿出一幅画来,画像上是一位顶戴花翎、威风堂堂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剑眉星目,颇有几分英武之气。
“这位是——”
“新任四川巡抚年羹尧。”
年羹尧自从接到了升任四川巡抚的圣旨,一路快马加鞭地往任地赶。
他此番是一人孤身赴任,可四川地势复杂,多是沟壑天堑,纵使他有登天的本事,也还是迷失在了蜀中山水间。
说来也巧,刚好有位砍柴的樵夫经过,年羹尧立即将他拦了下来。
“老伯,你知道巡抚衙门怎么走吗?”他一个翻身,从马上跃下。
“哦,翻过那座山就是了。”樵夫头也不抬,说着就要离开。
年羹尧用马鞭指指前面的那座山,问:“老伯说的是前面那座吗?”
樵夫不耐烦道:“除了这座山,这里还有别的山吗”
年羹尧面露难色:“可这座山奇峻非常,又是崖石林立,怎么可能翻过去呢?”
樵夫笑了,说:“有句诗叫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不知道巡抚大人有没有听过?”
“你知道我是新任巡抚?”年羹尧吃惊道。
樵夫放下肩上的一担柴火,叉着腰,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字字句句说得铿锵有力:“问巡抚衙门的,除了新任巡抚难道还会有别人?更何况听说新来的巡抚是个年轻小子,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未满三十岁的年羹尧知道,此番做了封疆大吏,必然会引来朝臣不满,大将不服。可没想到,四川的百姓竟然对他也多有成见。
“老伯放心,此次能够升任四川巡抚,是当今圣上龙恩浩荡,年羹尧一介庸愚,三世受恩。必然竭力图报,尽职尽责,造福四川百姓。”年羹尧谦恭地向樵夫慷慨陈词。
“但愿如此,我们平民百姓,不过是为了求个风调雨顺,三餐饱腹。至于什么皇帝什么巡抚,并不与我们相干。”樵夫瞥了他一眼,挑起柴火,扬长而去。
“没想到这里的百姓,还都是这样的倔强脾气。”年羹尧心想。
可该行的路还是要行,该攀的山还是要攀,望着面前这座巍峨的大山,他不禁又犯起愁来。
“年大人——”
年羹尧正发愁之际,却忽闻得身后有马蹄踏踏,还有人呼号他的姓名。
他回过身去,但见一位苍髯白发、一身戎装的老将军策马而来。他到了年羹尧面前,立即勒住了缰绳,翻下马来拱手道:“在下四川提督岳升龙,特来迎接新任四川巡抚年羹尧年大人。”
年羹尧见四川提督官高一阶却亲自来迎,一时间竟然慌了手脚,道:“早就听闻岳大人平定三藩、征讨葛尔丹战功赫赫,如今更是礼贤下士,亲自来迎,实在让年某惭愧。”
岳升龙抚须而笑,拍着年羹尧的肩说:“年大人少年英才,未满三十便已任四川巡抚。想老夫当年坐到这个位置,也是已近不惑之年了,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年羹尧诚惶诚恐,谦虚道:“岳大人谬赞了。”
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名帖,毕恭毕敬地递到岳升龙手中,说:“虽然岳大人对在下已经有所了解,可在下还是要再自述一番。在下姓年名羹尧,字亮工,号双峰。乃是新上任的四川巡抚,还请岳大人以后多加提点。”
岳升龙撇嘴一笑,心下暗忖道:这小子,有点意思。
第2章 求贤才亲王微服,体民情巡抚暗访
年羹尧到了四川没几日,便大概明白了那日樵夫所言,也清楚了为何那樵夫听说自己是新任四川巡抚后只有一番鄙夷之色。
原来,这川蜀之地,本来就是地形崎岖,鲜有朝廷大员巡查到此。加上天高皇帝远,一连几任四川巡抚要不就是因循守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对民生毫不过问;要不就是借职务之便大肆敛财,弄得百姓怨声载道、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在这里自己培植了一帮小混混势力,居然心安理得地做起了土皇帝。
年羹尧看了几份卷宗,气不打一处来,信手把手上的这份也“啪”地一声砸到地上。
“大人怎么动了这么大的气呀?”府里的管家贺成刚巧推门进来,这卷宗不偏不倚扔在他脚下。
“你看看,这样的官,百姓能不恨吗?”年羹尧一拳打在桌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贺成张了张嘴,原本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了肚里去。
年羹尧铺开了纸,提笔蘸满了墨,刚要写字又看他一脸有苦难言的样子,放下笔道:“还有什么事?”
贺成看着他铁青的脸色,支支吾吾道:“这,奴才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但说无妨。”年羹尧又随手拿起一份卷宗翻看了起来。
“西街米铺的老板,东街首饰店的掌柜,还有”贺成扳着手指一一道来。
年羹尧打断他,满心疑惑:“这些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贺成一拍大腿,凑近低语:“哎呦,当然有关系了,他们一个两个的,现在都排着队在门口等着呢。”
年羹尧更加不明白他们想做些什么,反问道:“他们不会是都要见我吧?”
贺成悄悄绕到年羹尧身侧,把他手边的卷宗郑重其事地一本一本收好。又掸了掸椅子上的灰,谄笑着扶年羹尧坐下,随后又从青花瓷的茶壶里斟了满满一杯清火的热茶递到年羹尧手中。
年羹尧不紧不慢地看着他忙里忙外做完了这一切,最后贺成嘿嘿一笑,小声说:“他们当然都是来找您的,您是他们的财神爷呀。换句话说,他们带来的金银珠宝也够您花上十年八年的了。”
年羹尧才抿了一口茶,这下全都喷到了贺成脸上。他信手抄起堆成一摞的卷宗,全都往贺成身上砸去。贺成吃痛,大叫道:“大人,这是前几任任上留下来的规矩,您又何苦为难奴才呢!”
年羹尧细细一想,贺成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把气都撒到他身上去。
“那你现在就去告诉他们,礼我是一概不会收的,而且若是让我知道,他们胆敢给别的大人送礼,下面哪位大人又胆敢收礼,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年羹尧怒气冲天,吓得贺成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看来蜀道之难果然是难于上青天啊。”年羹尧感叹。
翌日,他早早换上了便装,吩咐贺成备马。贺成见他一身布衣,又特意吩咐不要良马要劣马,大概也猜到了他的用意,忙说:“大人可要几个随从打扮一下跟着一起去,也方便些。”
年羹尧摆手道:“你这一套在我这里还是少用,带着随从暗访的大人,能有几个好货色?”
贺成又赶忙应和:“对对对,大人果然英明神武,实心用事。有大人这样的好官,实在是我们四川百姓之福。”
年羹尧无奈地摇摇头,策马而去。
胤禛活了三十二年,这还是他头一次到四川来。若不是那日在雍王府听十三弟说起,他还不知道朝中竟然还有年羹尧这样的一号人物。
虽是文官出身,颇有才学,却也武艺了得,三十九年中进士,短短几年时间,未满三十的他竟然就做到了四川巡抚的位置,深受皇阿玛信任。
“此人将来一定是个可用之才。”胤禛心想。
他带着近身亲随鄂尔泰一路隐姓埋名以行商的名义来到了川蜀,只可惜当他们匆匆忙忙前去巡抚衙门求见的时候,里面的人竟然说新来的巡抚大人对这些外来商人一概不见。
这下胤禛犯了难,除非他cha了翅膀,否则是无论如何也飞不进那巡抚衙门里去。到时候若是惹出了乱子来,更加是偷ji不成蚀把米。
“四爷,咱们不如不要在衙门口耗着,去街上走走,也许能碰到。”鄂尔泰出了个主意。
胤禛虽然不信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可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千里迢迢来了四川,自然不想空手而归,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了。
胤禛走了一天,也深感疲倦,鄂尔泰指了指一边的馄饨摊子,对胤禛笑道:“四爷,不如我们吃碗馄饨再接着找吧。”
胤禛也想着先填饱了肚子再想其他的事,立即和鄂尔泰二人向着馄饨摊而去。
胤禛刚刚找了个空位子坐下,一眼就瞥见了身边的一个小贼正盯着一个妇人的荷包目不转睛。那妇人专心致志地和身边的人说话,小贼瞅准了时机,一伸手狠狠拽住了荷包,随后轻轻一拉将荷包扯了下来,紧紧握在手中。
妇人即刻大叫起来:“来人啊,有贼,有贼偷了我的荷包!”
胤禛本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鄂尔泰却一伸手拉住了他,又坚定地向他摇摇头。
胤禛只好叹了口气,谁让这次他的身份是万万不能暴露的呢。
“小贼哪里跑!”只听得人群中一阵喧闹,一个矫健的身姿不知从何处冒出,紧紧跟在那小贼的后面,奋不顾身追了上去。
“是他!”胤禛大叫一声,也赶忙追了出去。
鄂尔泰已经被弄糊涂了,在后头连声唤道:“四爷,危险,快回来!”
这个见义勇为的年轻人正是微服体察民情的巡抚大人年羹尧。此时,小贼在前面撒开了腿离弦的箭一般跑得飞快,年羹尧紧随其后,穷追不舍,后面却又跟着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富家公子。
没过多久,年羹尧就一把提溜住小贼的后衣领,逼迫他将偷的荷包交出来,就在这时,衙门的官兵也刚好赶到,把那小贼直接扭送了衙门。
年羹尧笑着把荷包物归原主,那妇人已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见如今失而复得,立刻谢道:“多谢公子,公子大恩大德,小女子不知何以为报。”
年羹尧置之一笑:“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出了衙门,年羹尧更加忧心忡忡起来。
他这几日体察民情,对民间疾苦颇有了解,今日虽然是做了一件好事,可光天化日之下,出了这样的事,也不得不说是他巡抚的责任。
“是谁——”年羹尧突然停住了脚步,大吼一声。
没有人应。
“出来吧,刚才就看见你了。跟了我这么久,此时还不现身,以后可别后悔。”年羹尧淡然一笑。
“是我。”胤禛从墙后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你是谁,做什么一直跟着我?”年羹尧见是一个富商打扮的陌生公子哥儿,不免先起了戒心。
“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想帮你。”胤禛望着他的脸,目光坚毅。
“哦?有什么可以帮我的,难道以你的身板,能跑得比我快不成?”年羹尧仔仔细细把胤禛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抓贼这种事,未必只要跑得快就有用的。有的时候,也得学会借助别的力量。”胤禛得意道。
“这么说,那些官兵是你叫来的?”年羹尧向他走近了几步,说。
“不错。还有,若是论抓贼,也许我不如你,可若是说马上狩猎的功夫,你还未必是我的对手呢。”胤禛满脸委屈,似乎对刚才年羹尧对他的怀疑很不满。
年羹尧有些羞涩地笑了,说:“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姓年,叫我双峰就好。”
胤禛暗想:“这小子居然只以号相称,看来也算有心隐瞒他的真实身份,那我又何须过早暴露,让自己处于被动呢。”
“阁下是?”年羹尧问道。
胤禛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我姓尹名四,叫我尹四就行。”
“尹四?看你一身打扮似乎是出自富庶人家,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年羹尧疑惑道。
“我在家中排行老四,我爹说了,贱名好养活,我们家就是这样按照顺位叫下来了。”胤禛说得头头是道,年羹尧毕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毫不犹豫相信了他。
“这个名字倒也很别致,尹四兄,后会有期了。”年羹尧说着就要告辞。
胤禛见他要走,正急着想怎么留住他,只听见街上隐约传来鄂尔泰焦急的呼喊:“四爷,四爷您在哪儿啊?”
胤禛计上心来,忙对年羹尧道:“不瞒你说,我爹要让我娶他老东家的女儿,那女人满脸麻子已经快五十岁的年纪了,我当然不肯。我只好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我爹派了个老管家出来寻我,我前几日住在客栈不幸被他找到,今日才又侥幸逃脱。不知双峰兄弟你有没有好去处收留我一宿。”
年羹尧正犹豫之际,胤禛忙躲到他身后:“那个在街上到处找人的就是了。”
鄂尔泰看到年羹尧,远远地问:“你见过我们家四少爷吗,就是画像上这个。”
年羹尧感觉到胤禛在背后沉重的呼吸声,不禁垂首抿嘴一笑,又挺直了身板一脸严肃地向鄂尔泰摆手:“没有,没见过。”
第3章 亮身份草桥结拜,吐真心月下长谈
鄂尔泰离开后,胤禛从年羹尧背后探出头来,开怀道:“我就知道双峰你不会出卖我。”
年羹尧无奈地笑了笑,接话说:“你可知道我是谁?”
胤禛心下暗自好笑,他就是明明白白知道了对面这个俊逸汉子的来历,才出此下策,紧追不舍。可对胤禛而言,装傻充愣并不是什么新鲜的难事。
他现出一脸无知的神情,故作惊讶道:“难道双峰兄弟还有别的身份不成?”
年羹尧是个心里头藏不住事情的直肠子,他从前只是为了自己暗访在外,不便直接透露身份,故而以号相称,不曾告诉胤禛他究竟姓甚名谁。可他见眼前的尹四为人慷慨真诚,不免动了实言相告的心思。
胤禛见他眉头微锁,又不时地左顾右盼,似乎有什么忧心的事,分明就是在为难是否应该对他实言相告。他双手背在身后,假意不悦道:“既然双峰兄弟信不过我,那尹四也只好另觅落脚处,告辞了。”
年羹尧生怕他转身就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急得语无伦次:“好,我就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胤禛脸上立刻换上了晴空万里般和煦的笑来,一只手搭在了年羹尧握着他手臂的另一只手上。
他大笑三声,道:“能够得到双峰兄弟这般信任,尹四死而无憾。”
年羹尧看他情真意切,又实在可怜,终于说出了内心早就想说的话来:“实不相瞒,我就是新任四川巡抚年羹尧。这次是为了体察民情,才会隐姓埋名,微服暗访。”
胤禛怔怔地盯着他,眼睛里充斥着难以置信和不可思议,他微张着嘴,猛烈地摇摇头,过了半晌才道:“草民不知是巡抚大人,平日对年大人已敬仰多时,这次有幸与大人相见,却不小心冒犯了大人,请勿见怪。”
年羹尧上前低头浅笑道:“这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我也不想做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的巡抚大人。既然尹兄弟有家回不得,不如暂且去我巡抚衙门避一避,我想也不会有人找到那里去。”
胤禛连声称好,拍手道:“妙啊,还是年兄你够义气。”
年羹尧轻拍着胤禛的肩,附耳说:“你还是叫我双峰吧,我听着习惯了。”
胤禛不知为何,从心底里漾出一丝奇异的感觉,这感觉有些甜却又有一些苦涩,还伴随着一种淡淡的压抑,从他心里升腾而起,慢慢涌上喉头。
于是他脱口而出:“双峰,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快些赶路。”
年羹尧点头,他们二人立即启程,踏上了回巡抚衙门的路。
行到一座小村庄,二人不禁放慢了步伐。这村子虽小,人烟罕至,却还是有几户人家零星地散落在两侧,大片的农田星罗棋布,ji犬相闻,往来种作,烟囱里是袅袅婷婷的炊烟。
天空变成了青色,微微落着小雨。牧童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赶着水牛悠然自得地往家去。
阡陌交通,人与景合二为一,渲染了一幅巧夺天工的山水画。
“七八个星天外,两三点雨山前。”年羹尧望着面前田园山色,吟出了辛弃疾的两句词来。
胤禛旋即应和道:“果然是路转溪桥忽见,双峰你瞧——”
年羹尧向前望去,远远看见前面有座草桥,架在一条潺潺的小溪上。
胤禛便道:“民间有传说,祝家庄女子祝英台为上杭州求学,装扮成男子模样,半路结识知己梁山伯,就是在草桥结拜为兄弟。”
年羹尧笑着摇摇头,三两步跨到草桥上,胤禛也跟了上去,却见年羹尧敞开胸怀,伫立桥头,迎着徐徐清风,尽情享受自然的洗礼。
他的脸上露出惬意的微笑,闭上眼,缓缓说道:“不过是传说而已,不足为信。更何况他们路过的草桥也一定不是这一座,倒不如放宽心,只看眼前风景便好。”
胤禛突然拉住年羹尧说:“双峰,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不如我们也结拜为兄弟如何?”
年羹尧见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倒有些犹豫起来:“也不是不可。只是我家中还有高堂兄长,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胤禛见他并不十分情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调笑道:“这有什么打紧,只是结拜兄弟,又不是认亲兄弟,这么婆婆妈妈的,难道你双峰也是个女儿身不成?”
年羹尧果然中计,脸涨得通红,大声驳斥道:“我年羹尧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还会怕什么,结拜就结拜。”
“好,我虚长两岁,就做你大哥。”胤禛拍拍年羹尧的肩膀。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尹四今日与年羹尧结拜为兄弟,此后休戚与共,风雨同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年羹尧今日与尹四结拜为兄弟,此后休戚与共,风雨同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今日的誓言回荡在寂静的村庄,停留在无名的草桥,扎根于两个相知的年轻人心底。
两人沐浴着细雨,沉醉于和风,心神徜徉在山水之间。
胤禛提议道:“这么好的景色,若是错过了就太可惜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外面住一宿,明日再回巡抚衙门也不迟。”
“外面?”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胤禛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句诗。牵牛织女一年一会,今日是绝对没有这两颗星的,可他却蓦地想起了这一句。
胤禛与年羹尧静静地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星光,思绪渐渐飘远。
“你方才说你家中还有兄长,不妨说来听听。”胤禛对身边的年羹尧说道。
“有什么可说的,我父年遐龄官拜一等公,如今已致仕在家,哥哥年希尧任安徽布政使,我们年家世代为官,这已是众人皆知的事了。哦,我还有一个妹妹年婉贞。”年羹尧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胤禛睁开了刚刚眯起的眼睛问道。
“这有什么可说的,不提也罢。”年羹尧笑着想要将话题岔开。他侧过头去看着睡眼朦胧的胤禛道:“你说你在家中排行老四,那一定还有三个哥哥咯。”
“我?”胤禛听到这里,眼前的瞌睡虫全都在一瞬间被赶跑了,他坐起来晃晃脑袋,眼神忽然变得无比锐利。
“我大哥是庶出,不受我阿玛喜爱,二哥倒是嫡子,所以阿玛格外疼爱他,可惜他不学无术,不争气。还有我八弟,他也是个惯会到阿玛面前争宠的。至于我,向来不参与他们之间的事情。”胤禛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处境一一道来。
“你额娘呢?”年羹尧又问。
“我亲生额娘自幼就不在我身边,养我的额娘是我的嫡母。她对我不错,可惜去世得早。数十年不在身边,我的亲额娘心里如今哪里还有我的位置?”胤禛苦笑着,他的眼里也落了星星,一闪一闪的。
“你就没有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弟,或者是友爱亲密的兄弟吗?”年羹尧见他虽然面上不争不抢,言语之中却处处是对他几个兄弟的不满,一提起母亲,又是这般伤心模样,就接着问道。
“亲兄弟是有一个,可惜我们虽然是一母所生,却不是一母所养,彼此之间生疏得很。说到关系不错的兄弟,也只有我十三弟了。”胤禛想起远在京城的十三弟胤祥,脸上又露出了难得的温暖笑容来。
“十三弟?莫不是叫尹十三?”年羹尧说笑道。
“对,就是叫尹十三。”胤禛心里的块垒一瞬间被填平了,仰天大笑起来。
“看起来,你的处境也不是特别艰难嘛。”年羹尧也随着他的笑声坐起来。
“如果,我只是想做一个安安静静等着最后分家产的庶子,我的处境确实还不算太糟。可你要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是我阿玛的儿子,就注定了要陷进这个漩涡里,如果当真不问世事,恐怕最后就要白白做了这场争斗的牺牲品。与其任人宰割,倒不如奋力一搏,也许还有转机。”胤禛说得慷慨激昂,一挥手在空中握紧了拳,仿佛要起身去摘天上的星星。
年羹尧隐约看出他并非等闲之辈,又道:“你这次怕不是为了逃婚而来吧?”
胤禛温柔地瞧了年羹尧一眼,道:“不瞒你说,我此次逃婚是真,为了出来寻找一位可靠的军师也是真。如果有一天,我和我的兄弟们打了起来,双峰你会帮我吗?”
年羹尧站起来,与他并排立在苍茫的夜空下,他看着胤禛期待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们结拜的时候说过,风雨同舟,不能同生但求共死,不管以后你遇到了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到你这边。”
胤禛笑了,眼里的星星悄然滑落。
第4章 比箭法悍将显本色,庆生辰君臣结良缘
胤禛随着年羹尧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了巡抚衙门。衙门里早就乱作了一团,巡抚大人私自微服出巡,又不带上随从,多日迟迟未归,吓得留守的贺成和一众小官差点儿没上奏朝廷。
可如今不但是年大人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个锦衣华服的陌生男子,更是惹得大伙儿议论纷纷。
年羹尧端坐朝堂,一拍手,那些吵吵嚷嚷的官吏即刻噤若寒蝉。
他拉过胤禛,向堂下众人道:“这位是尹四尹公子,是我年羹尧的结拜大哥。”
此言一出,更加引起了一阵不小的s_ao动。贺成是头一个起哄的:“这从来没有听说过年大人有什么结拜兄弟,怎么这次出巡一趟,倒带了个兄弟回来。”
年羹尧被他们七嘴八舌吵得心烦,一拍桌案,正想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胤禛却先开了口:“我知道你们呢,对我义弟,也就是年大人,一直颇有微词,觉得他行事与前人不同。可是我就问你们,众水皆浊难道只能同流合污?一个清正廉洁体恤百姓的巡抚,难道不值得你们称颂吗?”
“你又是什么人,也能来我们巡抚衙门说话?”底下又有人质疑。
“我尹四就是一个普通百姓,也是咱们大清朝的子民。难道有话就说不得,你们做父母官的,有话就听不得?”胤禛的话掷地有声。
堂下顿时一片寂静。
年羹尧拉过胤禛,齐齐向外走去:“咱们走,随他们说去吧。”
胤禛随着年羹尧在偌大的巡抚衙门闲逛,一眼瞥到了角落里一副落了些许灰尘的弓箭。
爱新觉罗家族一直自诩是马背上得来的天下,到了如今的康熙一朝,更是看重诸位皇子的骑s,he之艺。胤禛的箭法在众位兄弟之中不算出色,可他这时却突然来了兴致,又想年羹尧是进士出身,必然不擅骑s,he,只是不知道他的箭术究竟哪般,便有心与他比试一番。
年羹尧见他逐渐放缓了脚步,又瞧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弓箭,心里有了几分主意:“大哥可是想要同我一起切磋箭法?”
胤禛见年羹尧戳穿了他的心思,也不再隐藏,径直一大步跨上前去,取下那副黑漆金丝弓,这弓还有几分沉重,颇能考验臂力。
年羹尧从身后取了箭囊,抽出一支羽箭递给胤禛。胤禛将箭搭在弓上,左手持弓,右手搭箭,双脚前后微微分开站立,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弓弦从他戴着红玉扳指的拇指微微擦过,松手的一刹那,说时迟那时快,那离弦的箭似离巢的雏鸟,扬着羽翼认准了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砰”地一声落在不远处的草靶红心上。
随着这手起箭落而来的,还有年羹尧的拍手叫好:“大哥好箭法,干脆利落。”
胤禛随手把弓递到年羹尧手里,狡黠一笑,道:“不知道年大人的箭法怎么样呢?”
年羹尧又从箭囊里抽起一支箭,正要拉弓,胤禛拉住了他:“光是s,he箭没意思,不如咱俩比试比试。”
年羹尧不但没有退缩,反倒更加兴奋起来,道:“这是个好提议,可比箭就有输赢,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
胤禛扬了扬自己拇指上的扳指,得意道:“这红玉扳指,不值一万也值八千,若是我输了,就拿它抵给你。”
“若是我输了呢?”年羹尧又问。
“你没有学过骑s,he,这比试本就不甚公平,若是你输了就什么也不用给,这只赚不赔的买卖,你不会不做吧?”胤禛默默转动着手上的扳指。
“当然不会,大哥先请。”年羹尧说着拿出十支箭,一翻手腕齐刷刷地呈到胤禛面前。
胤禛几箭连发,转眼间已有九箭中靶心。
年羹尧拍手大笑道:“没想到大哥你的箭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胤禛连中九箭,本就有些洋洋自得,又见年羹尧如此夸赞,更是喜上眉梢,稍有懈怠,这第十箭竟然脱靶。
胤禛遗憾地一拍大腿:“就差这么一点儿。”
年羹尧不紧不慢地从箭靶上把这九支箭一支一支拔下来,安慰道:“就是九支箭,年某也觉得是李广再世了。”
胤禛正懊悔之际,却见年羹尧独自一人站到胤禛方才所立之处,张弓搭箭,英姿勃发。
胤禛见他神色自若,行为老练,丝毫不像从未接触过箭弩的文人,惊讶道:“难道双峰也习过骑s,he?”
年羹尧却摇头道:“我父只教过一些刀剑功夫,至于骑s,he还真从未接触过。”
可他站姿有板有眼,持箭之手稳稳当当,“刷刷刷——”几声,羽箭呼啸而过,转眼间,对面靶上红心赫然立着十支长矢。
胤禛瞧得眼睛都直了,难以置信道:“双峰,你可别是诳我吧,你才是真正的李广再世呢。”
年羹尧有些羞赧地低头一笑,道:“多谢夸奖,只不过我刚才见大哥你s,he箭的模样,有心模仿罢了。说起来,还是大哥你教的好。”
胤禛心中大为赞叹,他原以为年羹尧只不过是个深谙诗词歌赋,治国□□大道理的读书人,可到了四川以后,又觉得他是个心怀天下,体恤百姓的好官,现在,更是对这个天资聪颖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年羹尧见他一直低着头思考着什么,说笑道:“怎么,这扳指舍不得给我了?”
胤禛一愣,转而大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你,当然是不会反悔的,拿去!”
说着,胤禛把手上的扳指褪下来,在空中抛出一条弧线。年羹尧伸手将它接住,紧紧攥在掌心。
“我不能白白要你的东西。”年羹尧说着转身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他从里屋出来,手里提了一顶宽大的毡帽。
“这是?”胤禛不解。
“所谓礼尚往来,你的扳指价值连城,我这顶毡帽是比不上的,不过这是几年前我阿玛从楼兰带回来的,在我心里也值千金重,今日我就把它送给你了。”年羹尧说完就把这顶毡帽郑重其事地戴到了胤禛的头上。
胤禛没有去照镜子,也看不到自己如今戴上毡帽的模样。
可他看着笑得像个孩子般欢乐的年羹尧,只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堂堂四川巡抚封疆大吏,也不是自己一心要寻的那个辅弼良臣,而只是一个最纯净最真心的知己。
“双峰,多谢你的毡帽。”胤禛搜肠刮肚想了许久,还是觉得多谢这两个字最适宜。
年羹尧只是一笑,转身向内堂去了。
翌日,年羹尧这一觉睡到了正午,太阳挂上了树梢才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许是前几日东奔西跑太过劳累,许是昨日比箭耗了体力,他揉着眼睛,朦朦胧胧地从屋里往外走。
“双峰——”年羹尧隐约听到有人在唤他。
“大哥?”年羹尧见到胤禛,一脸欢喜地端着一碗面站在门口。
“双峰,我在这儿等了你很久了,你一直没有起来,我怕打搅你,就没去叫你。”胤禛的语气格外兴高采烈。
年羹尧挠挠头,伸手去点了屋里几盏灯,屋子一下亮堂起来,外头阳光也格外刺眼,弄得一片流光熠熠,什么都看不真切了。
“才是正午,怎么就点灯了?”胤禛疑惑道。
“是吗?瞧我,都睡迷糊了。”年羹尧不好意思地笑笑。
“快,把面吃了。”胤禛说着端过自己手中的一碗阳春面。
“是你亲手做的?”年羹尧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
这话问得突然,胤禛有些不知所措,可他想了一想,就点点头大方承认了。
年羹尧正埋头吃着面,夹起一筷子面刚要往嘴里送,见胤禛竟然托着腮一脸无辜地看着他,还亲口承认了面是他亲手做的,这面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他的手只好怔怔地停在空中。
胤禛急忙解释道:“听他们说,今日是双峰你的生辰,我想我也没有什么可以送你的,就为你做了这碗长寿面。”
年羹尧更是一头雾水,道:“今儿是我的生辰吗?怎么我自个儿都不知道?”
胤禛惊道:“这可是你手下的那些小吏说的,难道今日真的不是双峰的生辰?”
年羹尧心底一下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叹息道:“大哥准是被他们骗了。我来这里才几天呢,大多时日又在外头,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生辰?”
胤禛有些尴尬地笑道:“唉,我本想着给双峰你一个惊喜,谁知道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年羹尧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大口地把这碗面吃得干干净净,最后向着胤禛一亮碗底,大笑起来:“这碗长寿面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长寿面了,为了它,我年羹尧再过一次生辰,又有何不可?”
胤禛也笑了,他真希望自己真的是那个富商公子尹四,这样,就可以每一年都亲手给双峰做一碗长寿面了。
第5章 劝十三亲王归府,作诗画心意相通
胤禛在四川一待就是好几个月,与年羹尧形影不离,感情日笃,转眼已经快到十月。这日,胤禛正与年羹尧把酒言欢,忽闻得外面一阵喧闹。
他赶忙出去一瞧,却原来是个老熟人找上了门。
“鄂尔泰,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胤禛又是惊讶又是担忧。
“四爷,您可让奴才好找,自从您不辞而别以后,奴才几乎将整个四川走遍了,这才打听到原来您已经到了年大人府上了。”鄂尔泰看起来也赶了不少路,说话还有些喘气。
胤禛心内也感动于他一路风霜,赤诚一片,急忙将他迎进了门。
鄂尔泰到了内堂,一见这位顶戴花翎、气宇轩昂的男子,便知他定是四川巡抚年羹尧。可这位从未谋面的年大人,却又感觉似曾相识。
“参见巡抚大人。”鄂尔泰礼数向来周全。
胤禛眼见自己苦心经营的身份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忙向鄂尔泰使了个眼色道:“我们家管家真是聪明,竟然让他给找到巡抚衙门来了。怎么,阿玛还是不死心,要让我娶那个麻子脸?”
鄂尔泰虽然不太听得懂胤禛在说什么,可他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在胤禛身边,当然明白胤禛此时准是另有谋算,就顺着他的话说道:“老爷说了,那位小姐四少爷若是不喜欢也就罢了,家里正值多事之秋,还望四少爷早日回府。”
胤禛听他话里有话,遂向年羹尧拱手道:“双峰,既然我家管家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和他谈一谈。”
“你们主仆多日未见,一定也有很多话说,我就不打扰了。”年羹尧亦知道自己不便在场,浅笑着向胤禛和鄂尔泰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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