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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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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正x年羹尧]覆手倾天下 作者:无谓舍人

    正文 第6节

    [雍正x年羹尧]覆手倾天下 作者:无谓舍人

    第6节

    “还愣着干什么,快上来!”

    胤禛的声音倏地响起,年羹尧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果然是胤禛骑马站在他身侧。

    “你疯了吗,回来做什么,送死吗!”年羹尧霎时泪如泉涌,他只能大声咒骂着胤禛,骂他傻,骂他蠢,骂他没心没肺。

    胤禛只是将他拉上马来,一同向前而去。他在前面驾着马,声线是颤抖的,声音却是愉悦的:“要死一起死,没有了你,对我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年羹尧苦笑道:“可是后面那些追兵不是吃素的,我看咱们是死不成也活不成了。”

    身后骑着马为首的追兵果然下令道:“弓箭手准备,s,he中有赏!”

    胤禛瞥了一眼身侧的灌木丛,对身后的年羹尧道:“双峰,有没有胆量搏一搏?”

    年羹尧仰天大笑道:“我是从那死人堆里捡回的一条命,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胤禛伸出一只手,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等下数三下,咱们一起跳下去。”

    年羹尧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闭上了眼。

    “三——”

    黄沙漫漫无人野,身后s,he手已开弓。

    “二——”

    箭若飞虹离弦去,战火纷飞离人惧。

    “一——”

    胤禛与年羹尧十指相扣,一起滚落在树丛中,那是一个小斜坡,二人就这样相拥着缓缓从坡上滚下去。

    待胤禛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年羹尧那张焦急而欣慰的脸,这才知道他们已经在山坡下待了许久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胤禛坐起来,什么都不想,一把抓住年羹尧的衣领。

    “什么为什么?”年羹尧继续装傻充愣。

    “你以为你一个人面对凶险,就能让我安心地苟且偷生吗?”胤禛扯着沙哑的喉咙,声嘶力竭地喊着。

    “不知道,我就是突然想那么做,就做了。”年羹尧低头浅笑。

    “你还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儿就做了箭下亡魂了。”胤禛没好气地嗔道。

    “你这个傻子不也一样尽做些傻事,你以为不顾一切跑回来救我就很伟大吗,妇人之仁。”年羹尧也摆起了脸色。

    “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说你妇人之仁。”

    “找打是吧。”

    “好哇,我还没打够呢。”

    两人说着竟然真的扭打在了一起,胤禛揪着年羹尧的耳朵,年羹尧抓着胤禛的辫子,谁也不愿意先放手。

    胤禛突然看到了年羹尧额头上的一大块淤青,脸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痕,衣领上也是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他松了手,哽咽道:“你知道我骑着马拼命往回赶的时候,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吗?”

    年羹尧摇摇头。

    “我是个不信苍天鬼神的人,可是方才我居然在祈求上苍,如果可以保你不死,我愿意拿我十年的寿命来换。”胤禛抬起头,仰望着蔚蓝的天。

    “我和你恰好相反,我想的是如果你可以平安远走高飞,我愿意拿命来抵。”年羹尧看着胤禛的眼睛,他的眼是那样清澈。

    胤禛接着道:“其实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就在我们一起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我把之前没有想通的事情都想通了。”

    “哦,说来听听。”年羹尧饶有兴味地笑着。

    “做兄弟也好,做情人也好,都是有今生没来世。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了,哪怕我们只能在一起一日,那就快活一日,只能在一起一个时辰,那就快活一个时辰。至于今后如何,并不是我应该想的事情。就如这个瞬间,我们在一起,那就享受这个瞬间,足够了。”

    胤禛的话说得年羹尧云里雾里,但是他能明白的是,在那生死攸关的一刹那,他们彼此拥有,彼此信任,就是上天莫大的恩赐。

    “双峰,我爱你。”

    “胤禛,我爱你。”

    缠绵的吻落在额头上,春风缱绻,一滴泪从年羹尧的眼角滑落。

    第21章 死里逃生定良策,双峰献计除八王

    胤禛和年羹尧从山坡下爬上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胤禛搭着年羹尧的肩膀,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只觉得如梦似幻,仿佛并不怎么真实。

    年羹尧还念着他那些失散的将士,将胤禛的手从肩上轻轻拿下,匆匆忙忙要去寻他们。

    胤禛却拉着他道:“你不用那么担心,老八的人都是冲着我来的,不会把你的手下怎么样的。”

    年羹尧听他说到八阿哥,立刻动了气,大声道:“什么八贝勒,竟然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对付你。”

    胤禛忙捂住他的嘴道:“这可不敢胡说,让人听了去,不知道要拿来怎么大做文章呢。”

    年羹尧气呼呼地一脚把脚下一颗小石子踢出去老远,双手叉腰站在山坡上,心神不宁地眺望远处。

    胤禛无奈道:“不瞒你说,我之前之所以跑到四川来找你,除了确实想让你回心转意以外,还有就是为了躲避老八的暗害。没想到我虽然在风口浪尖韬光养晦,他也不肯放过我。”

    年羹尧听得此言更加愤怒,道:“看来我们真的要想法子,让他也尝尝这种身处绝处的滋味。”

    “双峰,我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们一行人多势众,而且彼此之间又是患难与共,不是那么容易离间的。”胤禛摇头道。

    年羹尧与胤禛携手并肩而行,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好主意。

    他低声道:“胤禛,你记不记得今儿是什么日子?”

    胤禛见他突然问起时日,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掐指仔细一算,才道:“没想到,我原来已经来了四川这么久了,今儿已经是康熙五十三年九月二十六了。”

    年羹尧笑道:“那你记不记得还有两个月是什么日子?”

    胤禛又仔细想了想,这下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还有两个月是什么日子。

    年羹尧提醒道:“你不记得八贝勒的生母良妃是什么时候薨的了?”

    胤禛想起三年前的十一月二十六,确实是良妃过世的日子。

    年羹尧道:“不错,还有两个月就是良妃过世三年的忌辰,八阿哥近年来大打仁义孝顺的招牌,他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胤禛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也认为老八一定会借良妃过世三年的忌辰大肆宣扬他孝子之名,只是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式。”

    年羹尧拍着胤禛的肩道:“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你听说了吗,皇上正打算两个月后去热河巡视。此次出巡,圣上是点名要八贝勒一同去的,你说他是会随着皇上一起去热河呢还是会去祭奠良妃娘娘呢?”

    胤禛笑道:“双峰,皇阿玛巡视热河,换了别的阿哥怕是求之不得常伴左右,唯有老八,我看他定会寻个借口去祭奠良妃。”

    年羹尧向左行了两步,又向右行了两步,一拍脑袋道:“有了,我有法子了。”

    胤禛也突然想到了什么,对年羹尧道:“你的意思是趁着这次皇阿玛出巡热河的机会,摆老八一道?”

    “这可怪不得我们,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年羹尧握紧了拳头。

    京城八贝勒府

    胤祀与胤禟他们几个正为了这件事犯愁。

    胤祀将宫里传来的圣旨一五一十地和他们讲得清楚,这次热河出巡,皇上是指明了要胤祀陪同,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

    胤禟撑着下巴静静思索了许久,道:“不管怎么说,如今皇阿玛还健在。先前二哥被废,朝中还有大臣几次上书要求复立,得亏是他疯了,皇阿玛不允。可见咱们也还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逆皇阿玛的意思的好。”

    胤祀不悦道:“九弟你的意思是让我乖乖跟着皇阿玛出巡,可难道我就要弃我额娘的忌辰于不顾吗?”

    胤禵也不赞同胤禟的意思,接着胤祀道:“八哥说的没错,这些日子来,我们花了多少银子,费了多少心思,为的不就是为八哥营造出一个仁义慈孝的形象。这次八哥已经放出风去,要为良妃娘娘大肆c,ao办三周年忌辰,此时若是出了差错,不是要让天下百姓耻笑?”

    胤祀叹了口气,唤丫鬟上来奉茶。

    他们一行人本来喝的是碧螺春,胤祀便叫人换上了铁观音来。胤禟只尝了一口就连连摇头,胤禵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突然笑了起来,又将手中的茶碗放在了一边。

    胤禵抱怨道:“八哥,你未免也太小气了吧,这茶和方才喝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胤祀只是笑着不语。

    胤禟似乎已经看透了胤祀的用意,对胤禵道:“十四弟,八哥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胤祀这才气定神闲地站起来,将胤禟和胤禵面前的茶拿到自己跟前。

    “其实这茶并非劣品,只是你们喝惯了好茶,一时之间难以转换罢了。同样,若是我此刻贸然转换,不去额娘忌辰而讨好皇阿玛,恐怕只会招惹口舌。”胤祀一低头,正好对上了胤禟的眼神。

    胤禟的眼中有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深沉,他的眼里闪出了一丝异样的光来,忽然道:“我看此事未必不可有一个两全的法子。”

    胤祀激动起来,一旁的胤禵也对胤禟的话来了兴趣,异口同声道:“你别卖关子了,有什么赶紧说吧。”

    胤禟道:“良妃娘娘的忌辰是要去的,至于皇阿玛热河出巡,到时候八哥只消说是良妃娘娘托梦,不得不去拜祭,所以不能亲自前去陪同。八哥你可以先行一步,到时候与皇阿玛在汤泉相会。”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到时候就遣个可靠的小太监去皇阿玛那里知会一声即可。”胤祀拍掌道。

    “依我看,不如我们再准备一样礼物给皇阿玛送去,这样也可显示八哥你一片孝心啊。”胤禵提议道。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送点儿东西过去,也可表示八哥你不是有意违逆皇阿玛的意思,只是要成全对良妃娘娘的孝心罢了。”胤禟对胤禵的这个建议赞不绝口。

    胤祀却在一旁皱起了眉:“这主意是好,可是送什么礼物却是一个大难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阿玛什么价值连城的财宝没有,只怕是送错了礼,反而自取其辱。”

    胤禵道:“我听说我额娘家里有个表兄弟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只鹰,这鹰野得很,可也是难得的凌厉。听说啊,它的爪子像刀一样锋利,喙像锥子一般尖锐,皇阿玛素来喜欢这些新奇的玩意儿,我想不如就送这只鹰吧。”

    胤祀也展露了许久不见的笑颜,舒了口气道:“皇阿玛是个草原上最勇猛的战士,我想他会喜欢这件礼物的。至于如何把那鹰弄来,还得看你十四弟的本事了。”

    胤禵连夜匆忙进了宫,德妃的永和宫刚刚换了新的下人,小丫鬟翠儿不小心打翻了德妃最心爱的花瓶,秋婵正在门外头教训她,见胤禵来了,急忙凑上前道:“十四爷,今儿刮的是什么风,把您也吹来了。”

    胤禵马不停蹄地往里冲,一眼瞧见了卧在榻上的德妃。德妃见胤禵来了,也是说不出的高兴,上前摸了摸胤禵的脸道:“许久不见,你又瘦了。”

    胤禵笑着:“额娘不必担心孩儿,孩儿一切都好。这次来找额娘也是有要事相商。”

    德妃见他神情肃然,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立即屏退了左右,问道:“你有什么事尽管说,额娘能帮得上的一定会帮。”

    胤禵为难道:“孩儿想借额娘先前提过的那只鹰一用。”

    德妃警觉起来:“好好的你要这鹰做什么?”

    胤禵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德妃的眼睛,如实道:“额娘,我要这鹰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八哥。八哥想要把这鹰献给皇阿玛,我答应了他,让他借花献佛。”

    “唉,你这傻孩子,有着这样的功劳你不要,偏偏要白白送给八阿哥。额娘之前已经告诉过你了,那八阿哥不是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跟着他,还不如——”德妃苦口婆心道。

    胤禵却打断道:“额娘,您说的话孩儿都听进去了,就再帮这一次吧,孩儿都已经答应八哥了。”

    德妃缓缓迈着步子坐回了榻上,笑道:“这回额娘是真的帮不了你了,这鹰啊,已经不在额娘这儿了。”

    胤禵惊道:“那在谁那里?”

    德妃面无表情道:“前几日隆科多大人说是也对这只鹰感兴趣,就派人去把它带走了。”

    “什么,怎么就让隆科多大人带走了?”胤禵急得语无伦次。

    “他可是花了八百两银子买的,没那么容易让你带走。”德妃的脸上隐隐藏着笑意,嘴角也洋溢着幸灾乐祸。

    胤禵想也没想,飞似的跑了出去。

    “胤禵,你去哪儿啊?”德妃的喊声留在身后。

    “去隆科多大人那儿——”

    第22章 热河毙鹰八王失帝心,密献地图胤禛得圣宠

    胤祀在府中来回踱步,原先让他欢愉的景象早已不再,这一刻,有的只是心急如焚。眼看着日子如流水般划过,若是再得不到那只雄鹰,恐怕事情就没有那么容易交代了。

    “爷,十四爷来了。”门外有人道。

    “快请,快请。”胤祀平日也是个老成持重的人,这会子也坐不住了。

    胤禵匆忙往里头赶,手里还提着一只镂花金丝笼,笼上严严实实地罩着一片墨蓝色的绸布。这笼子本就是ji,ng雕细刻,绝非寻常之物,在阳光下还耀着一丝夺目的光。

    他避开了耳目,特意绕的是城里最偏僻的小道,又时不时注意着身侧身后,故今日到此比平日多走了半个时辰。

    胤祀一见了胤禵便是久旱逢甘霖,见了救星般冲了过去。

    “怎么样,事情办成了吗?”胤祀来不及寒暄,直入正题。

    “这事可真不好办,隆科多那个人真不是个好对付的,花了我整整五千两白银才把东西弄到手。”胤禵把笼子一放,立即向胤祀吐起苦水来。

    “别管了,把东西弄到手就成。”胤祀喜不自禁,正要去掀那片蓝布,胤禵却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

    “万万不可,这鹰性子烈得很,一旦见了光,怕是会发疯。”胤禵之前在隆科多那里已经领教过了这鹰的厉害,他可不想再尝一尝这种滋味。

    “好,我这就把它交给黄公公,让他一同带去献给皇阿玛。”胤祀叫来了一个家丁,把笼子交到他手里。

    见胤禵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胤祀道:“怎么了,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十四弟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

    胤禵摇摇头,又低着头默默不语。

    “究竟怎么了?”胤祀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瞒着。

    “我也说不上来,但是我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八哥还是小心为上,这次派去热河的公公是可靠之人吗?”胤禵终于把自己一直以来藏在内心的不安说了出来。

    “十四弟,你就别杞人忧天了,黄公公是我的心腹,绝对可靠。过几日我就要出发去祭奠额娘,十四弟你一定要多保重。”胤祀向胤禵拱了拱手。

    “但愿如此。”胤禵忧虑道。

    康熙五十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康熙帝在前往热河巡视途中,经由密云县、花峪沟等地,巡至此处,恰逢八贝勒胤祀身边的小太监来报,说是感念良妃忌辰,八贝勒已经前往祭奠,待祭奠完毕,再与皇上至汤泉相会,一同回京。

    康熙本是想与胤祀一同巡游,见他如此,心中虽然不悦,到底还是有一片孝心,并无甚不妥。便对那黄公公道:“八贝勒就托你带了这话来,没别的了?”

    黄公公见皇上这么问,立马想起了当日胤祀亲自交到他手中的那只金丝笼。

    “回皇上的话,八贝勒虽然不能前来,却特意为皇上准备了一份薄礼。”

    “哦?是什么,拿上来瞧瞧。”康熙发了话,底下的人是一刻也不敢耽搁,七手八脚地把那只笼子拿了上来。

    “这笼子里是什么东西?”康熙对此倒是有些好奇。

    “万岁爷,这里头是一只雄鹰,传说这只鹰啊,勇猛善战,就如三征葛尔丹大获全胜的万岁爷一样,八贝勒想着圣上看了一定欢喜。”黄公公满脸都是骄傲与欣悦,惹得康熙越发来了兴致。

    “好,朕倒要看看八贝勒挑的这只鹰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威武。”康熙拿过笼子,正欲掀开那层布,黄公公叫道:“万万不可。”

    康熙笑道:“你们献这玩意儿给朕,却不容朕打开,岂不是笑话?”

    黄公公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这鹰的性子烈得很,怕会惊扰了皇上圣驾。”

    “朕除鳌拜,平三藩,又多次亲征葛尔丹,什么场面没见过,难道还怕这区区雄鹰吗?”康熙怒不可遏,一把掀开了那蓝布。

    绸布落下的一瞬间,在场的众人无不是目瞪口呆。

    康熙身边的公公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康熙的面目逐渐狰狞起来,他的眉头一点一点紧皱,终于汇成了一个“川”字,脸色铁青,连胡须也在微微颤抖,天子之怒,无声却有力,蔓延开去,整个热河都洋溢着一种大祸临头的肃然。

    金笼依旧,这鹰却早已毙命。

    黄公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哭诉道:“皇上,奴才什么都不知道,这鹰怎么会死呢,送来的时候,明明是活蹦乱跳的。”

    康熙喝道:“这就是八贝勒所说的,和朕如此相像的雄鹰是吗?看来,他是巴不得朕立马撒手归天,好让他早日荣登大宝呢!”

    黄公公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惊吓,霎时昏死过去,一帮公公宫女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了下去。

    “梁九功!”

    “奴才在。”

    “传朕旨意,八贝勒不用去什么汤泉了,让他滚回贝勒府去好好静思己过。”

    “喳——”

    “自此朕与胤祀,父子之恩绝矣。”康熙坐在那尊贵无比的龙椅上,抬头仰望苍天,这一刻,他不再是一个手掌生杀大权,肩挑一国大任的帝王,他只是一个被孩子伤了心的父亲,与寻常人家的父亲没什么不同。

    可他终究不是寻常人家的父亲,帝王家的尊荣与无奈从一开始就紧紧相连,从来不曾分开过。

    康熙五十二年正月二十九日,康熙停胤祀及属官俸银俸米、执事人等银米。胤祀为此大病一场,康熙却视若无睹,甚至并未着人前去探望。

    至此,八王一党可谓是元气大伤,胤祀抱病在家,胤禵胤禟他们也收敛了锋芒,暂时停下了一切结交活动。

    而远在四川的胤禛,无疑是最大的受益者。

    他与年羹尧去了成都最好的酒楼,点了那里最好的菜,又着掌柜的奉上几坛上好的陈酒。

    “双峰,这一杯我敬你,若不是你的主意,我哪有那么容易把老八搞垮。”胤禛举起酒杯,与年羹尧的酒杯相撞,一声清脆的响声甚是悦耳。

    “哪里是要敬我,我不过是给你提了个醒,还是靠着隆科多大人同我们里应外合,才能把事情做得这样天衣无缝呢。”年羹尧饮尽杯中酒。

    “从前我还疑心过舅舅,这次看来,他也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坐一条船了。”胤禛兴奋道。

    “恭喜你。”年羹尧又为胤禛满上了一杯。

    “不过依我看来,事情还没有那么容易。八王一党个个心怀鬼胎,这次老八受挫,眼看着在皇阿玛面前是没希望了,我想,他们很快就会再推新人。”胤禛忧心忡忡。

    “你是怕他们推的新人就是你的亲弟胤禵?”年羹尧已经谙熟胤禛的每一个神情,自然猜得出他心中所虑之事。

    “知我者,莫若双峰也。在他们几人之中,老十四的最得皇阿玛宠爱的,且老十四与老八素来关系非比寻常,我看他们极有可能转而力保老十四登位。”胤禛叹道。

    “皇位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年羹尧突然问了他一句措手不及的话来。

    “事已至此,就算我不想争,难道老八他们就会放过我?十三弟的事情就是最好的例子,咱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胤禛并不愿直言他的野心。

    “其实你不用瞒我,凭你的本事,哪里就比八阿哥十四阿哥差了,依我看来,你才是最适合坐上这个皇位的。”年羹尧笑着说。

    胤禛也笑了,道:“什么都瞒不过你,我是有野心,我是想要皇位。有朝一日,我若是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我一定勤勉理政,整顿吏治,不负天下苍生。到那个时候,咱们就做这绝无仅有的千古君臣!”

    胤禛紧紧握住年羹尧的手,他看着年羹尧眼里闪烁的光,心里也透出沁甜的蜜来。

    年羹尧却道:“这些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八阿哥不过是打着仁义的旗帜,招揽了不少门客,其实不足为惧。若是换了十四阿哥,我看反而更不好对付。”

    胤禛也发愁起来:“确实如此。老十四手握兵权,又骁勇善战,若是立下军功,到时候再加上朝臣拥戴,我们的胜算实在太小。”

    “不过其实不是没有办法。”年羹尧拉起胤禛的手,指指自己道:“我想我年羹尧带兵打仗的功夫应该不会输给十四阿哥吧。”

    胤禛连连摇头道:“不行,战场上刀剑不长眼,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年羹尧与他十指紧扣,笑着说:“我不怕,只要能帮到你,我什么都可以去做。只不过——”

    “不过什么?”胤禛问。

    “不过我只是个四川巡抚,到时候能不能帮上你这个忙,一来要看老天给不给咱们这个机会,二来嘛,事在人为,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年羹尧计上心来。

    “双峰,你又有什么好主意?”胤禛欣喜道。

    “别的我不懂,只是现在,是你回京城的时候了。”年羹尧眼中的星光散了,化作一簇火焰,向着京城燎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文献:

    1冯尔康.《雍正传》:人民出版社,1985年9月1日

    2《清史稿·列传七·诸王六》

    第23章 再起波澜八王意绝,实心任事双峰立功

    胤禛走的时候,没有和年羹尧道别。

    因为他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他们还会再见。

    这一次,他是抱着最大的希望回来的。所谓哀兵必胜,就是要趁着他们这群哀兵还没有回过神来,将他们一击毙命。

    可事情远不是他所想的那样顺利。

    就在胤祀病倒了一段时日后,康熙即命将其所停之俸银米仍照前支给,父子之间关系转好。

    随后的几年中,不断有大臣上书要求将八贝勒胤祀封为亲王,虽被康熙一一驳回,可到底还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甚至还有重臣上书直言“目下诸王,八王最贤”,着实让胤禛捏了一把汗。

    一时之间,朝中风云变幻,议论纷纷。八贝勒府也由门可罗雀又变得门庭若市起来。

    可胤祀却把这局面看得清楚。

    他召集了胤禟、胤俄、胤禵几人,终于开了口:“你们认为如今的局势如何?”

    没有人说话。

    胤禟思忖了许久,道:“说实话,局势不容乐观。我们谁也没想到的是,皇阿玛的态度是模模糊糊,谁也不好说。只是为了长远计,我想八哥不适合再继续出面了。”

    胤祀赞同道:“九弟说的正是我心里所想。我已经想尽了办法,皇阿玛还是连个亲王的名号都不愿给我。我想,咱们是不是不要把宝都压在我的身上。咱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胤禵道:“八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只是到了这个份上,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话音刚落,胤禵却发现这几双眼睛都直愣愣地盯着他瞧。胤禵惊慌道:“你们说的不会是我吧?”

    胤祀上前拍拍胤禵的肩道:“十四弟你是德妃娘娘所出,又能文能武,素来深得皇阿玛喜爱,没有谁比你更合适的了。”

    胤禵低头道:“可惜我一没功绩,二没人心,想要成事恐怕也难。”

    “这就要看老天爷是不是帮我们了。”胤祀眯起眼,似乎已经有了盘算。

    胤禟也道:“如今西北动乱,准葛尔随时可能生变,到时候十四弟带兵平叛,立下赫赫功勋,自然就能让天下臣民心服口服。”

    胤禵虽不想担此大任,可如今早已是骑虎难下,便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胤禛走后,年羹尧在四川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除了对胤禛的思念日益加深,先是有越巂卫属番与普雄土千户那交等为乱,好不容易遣了游击张玉摆平,紧接着就是策妄阿拉布坦遣其部将策凌敦多布入侵西藏。

    岳升龙不久前因着年迈体弱致仕,朝廷派了时任四川提督康泰出兵,可谁知那康泰平素治军不严,还未曾抵达黄胜关,就引起了军中哗变。康泰无奈之下只得引军而还。

    年羹尧见机会已到,立刻上书密奏四川提督康泰失兵心,不可用。又奏请亲赴松潘协理军务。

    几日之前,得了圣旨,皇上允了年羹尧的奏请,且派了都统法喇助剿。

    接到圣旨后,年羹尧立即马不停蹄地整理了行装,前线军情紧急,容不得半点耽搁。

    贺成见他这副模样,心中疑惑道:“年大人,您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谁不知道西藏是偏远之地,风刀霜剑,凶险万分。且策凌敦多布听闻也是名悍将,此行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年羹尧又笑了,道:“不是什么悍将还轮不到我出马呢。”

    “可这是搏命啊,要说那四川提督康泰,我看他也正是惧怕了,才会随意寻个理由引兵还巢。年大人你这次去,贺成实在不能不担忧啊。”贺成的话说得在情在理,年羹尧却丝毫不为所动。

    “别人不敢去,那是别人孬,我和他们可不一样,等我好消息吧。”年羹尧收拾好行装,一下利落地跨上了马,身后却又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年大人,让我随你一起去吧。”

    年羹尧仔细一瞧,不是岳钟琪又是谁。他向着岳钟琪喊道:“此行凶险异常,我一个人去就罢了,你不用跟着我一起冒险。”

    岳钟琪笑道:“年大人,我怎么说也是个游击,这种时候我不去,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建功立业的机会啊!”

    年羹尧动念道:“好,那你就随我一同前行吧,这次是不成功便成仁,若是成了功,我想你岳钟琪作为我的副手,也绝对不会是在游击的位置上了。”

    岳钟琪笑了,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即便一辈子只做个游击,若是可以当他年羹尧的副手,也就值了。

    年羹尧带着兵马一路快马加鞭到了西藏。这里的环境果然如贺成所说,比他想象的还要糟些。狂风瑟瑟,不占天时,地形崎岖,不占地利,若是想要打赢那策凌敦多布,并非是一朝一夕的易事。

    岳钟琪一眼看穿了年羹尧的难处,道:“年兄,我想敌人的队伍虽然勇猛,咱们的也不差,最多是有点儿水土不服,大人不必太过忧心。”

    年羹尧摇头道:“并没有那么容易,西藏一役,难在地势,若是咱们有一张西藏地图就好了。”

    岳钟琪叹气道:“说来容易,西藏地图哪里是那么好得的,这个偏僻的地方都没人愿意来,来的也是巴不得早些回去,能潦潦打胜已是不易,还有心思画图吗。”

    年羹尧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却又欣慰地笑了。

    他叹的是没有地图,他们这次的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打,笑的却又是若此番他可以画得西藏地图,让胤禛带入朝去,献给皇上,那么胤禛在他皇阿玛面前就又多了几分胜算。

    “对了,听说这次是你主动要来探这龙潭虎x,ue的,我可真是不能理解你,想立功也不是这样的立法,更何况年兄你并不是急功近利的人,这次怎么倒如此心急。”岳钟琪只是随口一问,却掀起了年羹尧心里汹涌的波涛。

    “来不及了。”年羹尧只道。

    “怎么会来不及,谁不知道年兄你是少年英才,不到三十就成了封疆大吏,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哩。”岳钟琪自顾自地说着。

    年羹尧没有回答他,却在心里默念:是他来不及了,他不能再等下去了。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若是此仗得胜,我以后才能在西北与十四阿哥形成掎角之势,才能让他安安心心地在京城与八阿哥他们周旋。年羹尧,你一定不能输,你输得起,胤禛输不起啊!

    年羹尧一勒缰绳,那马飞似的奔了出去。他在这一望无际的广袤草原上放肆地驰骋,马蹄踏遍了每一处营房,呼啸的风在他耳畔叫嚣,他只是往前,与天地融为一体。

    终于到了两军对垒的日子,年羹尧先前派出去的侦察兵无一例外地再也没有回来,如此下去,敌暗我明,只怕要全军覆没。

    “容斋,你愿意随我走一遭吗?”年羹尧朝岳钟琪勾勾手。

    “年兄,你亲自去侦察敌情,未免也太凶险了些。”岳钟琪有些为难。

    “你不去,我可要自己去了。”年羹尧说着已经策马而出。

    “别,我去,我去还不成吗,等等我!”岳钟琪说着也骑上了马紧紧跟随在年羹尧身后。

    他们两人扮作牧民模样,在敌军营寨不远处眺望了许久。

    年羹尧突然道:“容斋,你觉不觉得,他们这次布阵有些奇怪?”

    岳钟琪道:“不错,真是有些奇怪。中间有一条大河相隔,为何是左侧扎了一个营,右侧也扎了一个营。”

    “如果我猜的没错,是策凌敦多布不想把宝全都压在一支军队上,到时候打起来,若是分开两侧,咱们不论是从哪个方位围剿,都会直接撞上他的队伍,到时候另一支队伍渡河支援,我们就变成了一盘死棋。”年羹尧说得斩钉截铁,让岳钟琪不仅暗自钦羡这个文官出身的大将的用兵天分。

    “那这么说来,我们是想从哪个方向过来都不成了?”岳钟琪遗憾道,明明看到了锁,却没有钥匙,这才是最煎熬人的事了。

    “这还不简单,三国时赤壁之战,曹c,ao因何而败?”年羹尧笑得意气风发。

    “你是说——火攻?”岳钟琪这下子终于明白了,他们不现身,只消派出弓箭手火攻,这些散兵流寇必然四散奔逃,阵型全无,到时候敌人在明我在暗,想要成功便不难了。

    年羹尧点头赞许道:“不赖嘛,我看过几年你也可以接我的班了。”

    岳钟琪笑道:“哎呀,你就别拿我取笑了,我哪里比得上你呀。既然这样,我们立刻回去安排火攻就是了。”

    “慢着。”年羹尧忽然道,“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时候,我想策凌敦多布是西藏的老朋友了,又能布下这样的阵来,西藏地图一定在他手里有一份,先拿到地图再抓人。”

    “我就不明白了,我们都已经想到了破敌之策了,你为何还执着于什么西藏地图?”岳钟琪抱怨道。

    他想的是兵贵神速,多拖一刻,年羹尧就多一分危险,为何不一举歼灭敌人,这样大家也都能放下心来。

    年羹尧的目光却是比谁都坚毅:“不行,西藏地图生死攸关,我一定要拿到手。”

    “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固执。”岳钟琪也拿这位年大人没有办法。

    “我这不是固执,我这只是——”年羹尧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敌营中有人叫喊:“来人呐,有j,i,an细!”

    年羹尧与岳钟琪相视一笑,一瞬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文献:

    1《清史稿·列传七·诸王六》

    2《清史稿· 列传八十二》

    第24章 夺地图双峰斗番将,献宝物受赏再进京

    岳钟琪见身后的敌军一个接一个地直扑过来,拉起年羹尧就跑。年羹尧却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反过头来止住了他。

    岳钟琪心中满是不解,挠了挠头,看着年羹尧成竹在胸的样子,又觉得他定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年羹尧也看出岳钟琪对他们此时遇着大敌丝毫不慌乱的疑惑,1便信口解释:“我是想,这未必不是一个拿到地图的好机会。”

    岳钟琪只是更加一头雾水,又害怕年羹尧想要兵行险着,故意扮作侦察兵被敌人捉去,急忙劝说:“万万不可,凡事都可从长计议,若是军中主将被敌军拿去,恐怕军心大乱,一击即溃啊。”

    年羹尧看着他脸憋的通红,磕磕巴巴的紧张模样,就知道他一定是想错了方向。他一拍岳钟琪的脑袋,伴随着的自然是岳钟琪的惨叫。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打我?”岳钟琪委屈起来。

    “我是让你别有的没的乱想,哪里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年羹尧双手交叉横在胸前。

    “这么说来,你是已经有了万全之策了?”岳钟琪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算你小子聪明,总算猜对了一次。”年羹尧又笑了。

    “那咱们还跑不跑?”岳钟琪不知道年羹尧的心思究竟如何,只好悻悻问。

    “当然跑,可不能坐以待毙。不过不是往咱们的大营里跑,是往敌人的大营里跑。”

    年羹尧的话让岳钟琪险些没有跌一个跟头。他前前后后想的都是如何能不涉险,平平安安地把年羹尧带回去。可这年羹尧倒好,反而要出这一步最险的棋。

    “好了,不入虎x,ue焉得虎子,置之死地而后生嘛。”年羹尧看到岳钟琪又愁得唉声叹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岳钟琪突然笑了,握住年羹尧的手轻声道:“谁让我跟定了你,就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年羹尧只觉得身体一阵抽搐,急忙把手抽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自顾自地往前跑去。

    “你急急忙忙地是去哪儿啊?”

    “敌军大营!”

    年羹尧和岳钟琪打倒了门口守卫的两个士兵,快速换了他们的衣裳,就混在巡逻的队伍里一路往前头走。

    两人因为害怕露馅,大气都不敢出,只能默默倾听着身旁的士兵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

    却听见一个士兵扯着嗓子大声道:“喂,你们说刚刚抓到的那个内j,i,an会被怎么样啊?”

    “清军一向j,i,an诈,这次又派了这么多神神秘秘的人过来侦查,将军早就怒了,我看啊,他是没好果子吃了。”身边的士兵应道。

    打头的那个士兵看到他们俩偷偷摸摸交头接耳,吼道:“有没有规矩,这种事也是你们议论的,让将军知道了你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那两个士兵显然吓破了胆,赶紧闭上了嘴。年羹尧身前的那个士兵低着头咕哝了一句:“用得着吓成这样吗,将军今晚是要整夜审那个内j,i,an的,根本就不会来。”

    年羹尧和岳钟琪一对视,二人立即心领神会。

    岳钟琪悄悄拍了拍他道:“这位兄弟,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可靠吗?”

    那士兵听到岳钟琪这样问,乐开了花,说得眉飞色舞:“你是不知道,我也算是将军的远房亲戚了,而且又是军中出了名的包打听,你要是连我都不信就没别人可信了。”

    “你可拉倒吧,什么包打听,咱们这支队伍以前也是清军,还不是投降过来的,你和将军是亲戚,笑话。”此言一出,后面的几个士兵也都笑了起来。

    “嗨,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刚刚路过将军大营,刚好听着了,千真万确,将军今晚都会待在营帐里,我听得真真的。”这士兵急了起来。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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