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雍正x年羹尧]覆手倾天下 作者:无谓舍人
正文 第5节
[雍正x年羹尧]覆手倾天下 作者:无谓舍人
第5节
胤礽一见到胤禛,突然来了ji,ng神。想当初,大阿哥胤褆诋毁他篡逆,险些要了他的命。是胤禛和胤禟不计利害,出言相助,故而这四弟和九弟在他眼中到底和别人不同。
“四弟——”胤礽高呼着要与胤禛相拥,胤禛却向后退了两步。
胤礽大笑起来:“我明白了,现在连你也和我生分了。”
胤禛嗤笑道:“我和二哥,似乎素来就没有什么情分吧。”
胤礽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绝望道:“早知如此,你当初就不该救我。”
胤禛一步一步走到他身侧,附耳道:“实不相瞒,当初皇阿玛究竟是有心废你还是一时意气,我不得而知。俗话说圣意难测,伴君如伴虎,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不会贸然随波逐流。更何况当时出头的是九弟,我不过帮着说了几句话,这样也算是救你吗?”
胤礽一时气急,指着胤禛说不出话来。
“不过这一次,我是真的想要救你一命。”胤禛又道。
“此话怎讲?”胤礽回过头来望着他。
“太子难道忘了,古往今来,有多少废太子无缘由地死在禁宫里,成王败寇,又有多少落败者从此销声匿迹?”胤禛面上安之若素,却是字字如刀刻在胤礽心上。
胤礽脸上满是惊惶之色:“你的意思是?”
胤禛本是低头看着自己腰间的一块古玉,听胤礽这么问突然抬起头道:“难道太子就不奇怪,托哈齐他们都是你的心腹,为何会突然跳反?”
“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贪生怕死,才会受不了皇阿玛的拷问,才会——”胤礽说到这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你说得不错,只可惜,他们不是贪生怕死,而是贪财好色。”胤禛撇嘴一笑,接着道:“这些莽夫,只要有足够的银子打点,让他们说什么就会说什么。加上太子你急功近利,言辞不加收敛,每每触得龙颜大怒,你说,让皇阿玛怎么相信你没有谋逆之心啊。”
“别的罪过我都认了,却只有这一条我是万万不认!皇阿玛是我的阿玛,什么谋逆,什么弑篡,我统统不会认的!”胤礽立刻激动起来。
“太子不要激动,就算你不认,事已至此,这也怪不得别的。皇阿玛年纪大了,想当年隋炀帝杀父,唐太宗玄武门弑兄,以史为鉴,不得不防啊。”胤禛还是将这些血淋淋的事说得云淡风轻。
“所以这一切是你做的?”胤礽咬牙切齿道。
“若是我做的,今日又何苦到这里来?”胤禛摇头叹息。
“不是你做的,老大也早已被囚,那就是——”胤礽终于想到了什么,跺脚道:“我就知道他们几个偷偷摸摸聚在一起,一定没干什么好事!”
“太子别忘了,您曾被皇阿玛复立,又是皇阿玛曾经最疼爱的儿子,难道就不怕他们斩草除根吗?”胤禛这次的语气郑重其事,又做了个“杀”的手势,吓得胤礽连连退后。
“那我该怎么办,难不成坐以待毙吗?”胤礽乱了方寸。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这法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取决于你愿不愿意去做。”胤禛卖了个关子。
胤礽越发焦急起来,拉住胤禛的衣袖道:“不管是什么法子,能保住性命就行。”
“装疯。”
“装疯?”
胤礽怔住了。
“这世上只有死人和疯子才没有威胁,若是你疯了,皇阿玛就不会再萌生复立之心,那你也自然失去了价值不是吗?一个没有价值的人,是不值得大动干戈来算计的。”胤禛叹道。
“果然是鹬蚌相争,你渔翁得利啊。”胤礽此时看着胤禛,突然变得无比清醒。他曾经也是一个戒急用忍、心思深沉的人,这些年沉沉浮浮,早在纸醉金迷中迷失了自己,这一刻,他才终于幡然醒悟。
“没错,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一箭双雕的好事。可我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就凭二哥你至今仍感念我当年举手之劳的恩德,我也不愿看你成为这场腥风血雨的牺牲品。”胤禛这番话着实是肺腑之言,掷地有声。
胤礽立得笔直,深深一作揖:“四弟……雍亲王慢走——”
作者有话要说:
参考文献:
1《清史稿·卷二百二十·列传七》胤祥
2《清史稿·卷二百二十·列传七》胤礽
3《清朝八大亲王》吴玉清,吴永兴,1993
ps:据说龙椅的材质是金丝楠木哦~
第17章 十三遭囚雍王失臂膀,兄弟情深蛟龙露头角
胤禛回到雍王府的时候,鄂尔泰早早地在门口候着他了。
鄂尔泰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可这次他脸上却满是焦灼,怎么看都是出了大事。
果然,不等胤禛询问,鄂尔泰已经匆匆跑过来道:“不好了,不好了!我方才带那几个名医去十三阿哥府上,谁知他府上的人说,十三阿哥已经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什么,宫里的人?是皇阿玛下的旨吗?”胤禛把眼睛睁得老大,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不错,就是皇上下的圣旨啊!爷,您快去救救他吧,去晚了怕是……”鄂尔泰已是泗涕横流。
胤禛一把拉过刚刚跨下的马,一路狂奔进了宫。
胤禛到的时候,乾清宫内已经跪了一地,却全是熟悉的面孔。
老八胤祀,老九胤禟,老十胤,老十四胤禵,还有,那跪在正中,满额冷汗,面色苍白的,正是十三弟胤祥。
胤禛不知发生了什么,可他隐隐觉得,天,要塌了。
一旁的胤偷偷去瞥跪在身边的胤祀,胤禟瞪着眼暗示他不要四处张望,胤禵则是直愣愣得盯着他的皇阿玛瞧。
胤祀低着头,他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映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得意。
三天前,八贝勒府
胤禟将他这些日子结交的传教士和朝中大臣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在纸上,待身边的胤祀等人看过以后,立刻丢进面前的小火炉内。
这纸片如同枯叶蝶般,扑进火中,霎时粉身碎骨。
胤禵赞道:“这一次,那太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怕是也cha翅难飞了!”
胤祀却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浅笑道:“太子做事没有分寸,要对付太子,真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这一回,咱们不仅要把太子拉下马,还要借此机会断老四一臂。”
“此话怎讲?”胤正拿起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地问道。
“你们说,若是有证据表明,这次太子的事老十三也有份,皇阿玛会把他怎么样?”胤禵cha话道。
“人我已经安排好了,至于皇阿玛信不信,就得看造化了。”胤禟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沉吟道。
胤禛下跪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正襟危坐,将手中的折子“啪”地扔到他们面前。怒道:“到齐了啊,胤祥,你说说,这折子上说的是真的吗?”
胤祥本就患有腿疾,此时又在殿中跪了许久,早就有些支撑不住。他勉强向前挪动了几步,拾起那本折子,还未看几个字,只觉得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胤禛急忙过去扶住了他,隐隐看到折子上写的是胤祥暗中与废太子勾结,图谋不轨。
他明知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但看到身旁气若游丝的胤祥,大声辩解道:“皇阿玛,儿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十三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胤禵哂笑道:“四哥不是向来沉稳,凡事都要三思而行,怎么这次问也不问就断定不是十三弟所为?”
康熙一掌拍在面前那张紫檀木几案上,喝道:“在朕面前大呼小叫的,还有没有规矩!”
胤禵和胤禛都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胤祥强撑着立起身来解释道:“皇阿玛,儿臣没有做过的,断不会承认。”
康熙没有理会他的话,却去问胤祀道:“老八,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胤祀抬起头道:“儿臣无话可说。”
身边的胤禟却突然道:“皇阿玛,儿臣有要事禀报。”
胤禛心中没来由地忐忑起来。他看向那张脸,如今的胤禟,端得是春风得意,较之从前,少了几分正气,反而多了几分锐气。
“但说无妨。”
“皇阿玛,儿臣来乾清宫之前接到密报,说雍亲王一个时辰前曾去咸安宫暗会废太子。四哥,可有此事?”胤禟看向胤禛,他那咄咄逼人的样子让胤禛心寒。
“老四,老九此话当真?”康熙的语气里夹杂了愤怒与失望。
胤禛正想着怎么答话,胤祥那颤抖的声音却响了起来:“皇阿玛,此事与四哥无关。是我为了掩人耳目,扮作四哥的模样,去咸安宫密会二哥。”
胤禛惊道:“十三弟——”
胤祥似乎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连珠炮似的滔滔不绝:“皇阿玛,与废太子勾结的人是我,密会废太子的人也是我,若要降罪,就治我一个人的罪。”
“你不是刚刚还不承认吗,一会儿工夫怎么就换了个说法?”康熙冷冷地看着他。
“儿臣一人做事一人当,实在不愿连累无辜之人,还望皇阿玛成全。”胤祥笑了,视死如归。
“求皇阿玛治罪!”
“求皇阿玛治罪!”
“求皇阿玛治罪!”
胤祥的眼中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坚韧,他跪得笔直,只把头磕得咚咚响。
“十三——”胤禛只觉得喉头如血涌,喊出声来已是嘶哑。
胤禛看到胤祥的额头已经泛红,他颤抖着,却是那样无畏。
他还依稀记得,小的时候,其他兄弟总是成群结伴,只有胤祥是孤零零一个。他虽有亲额娘,有妹妹,却和没有没什么两样。
他是那样温和、那样勤勉,常常一个人坐在尚书房的窗边看书,从清晨到日暮。
原本可以做一个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如今却要无辜入罪,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了他——爱新觉罗·胤禛。
胤禵却不肯就此罢休,道:“皇阿玛不能听十三哥一面之词,还得传废太子来乾清宫当面对质才好。”
康熙身边的大太监梁九功忙道:“十四阿哥有所不知,方才咸安宫来报,废太子他已经……已经疯了。”
“什么?”胤禵和胤禟胤三人异口同声道。
“罢了,你们这些恩恩怨怨,朕也懒得纠缠。既然胤祥已经认罪,依你们所见,该如何处置啊?”康熙面无表情,话里也听不出感情来。
胤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当然是送到宗人府去了。”
胤禛和胤祀都不约而同地狠狠瞪了他一眼。
康熙大笑起来:“宗人府?好提议啊,咱们大清入关以来,还没有进过宗人府的皇子呢,老十三这是要做头一个了?”
胤祀立马接道:“皇阿玛,十三弟身体孱弱,自然是去不得宗人府的。依儿臣所见,十三弟所犯也不是什么大错,不如小惩大诫,就在十三阿哥府上关几天以儆效尤也就罢了。”
康熙冷笑道:“当初说他罪大恶极的是你们,如今说要小惩大诫的也是你们,朕才当真是里外不是人啊。”
胤禟心里顿时有了主意,抬头道:“皇阿玛,儿臣知道京城有条小胡同名曰养蜂夹道,地处偏僻,是个藏身的好去处,前朝孝宗皇帝朱佑樘便是在此处长大。儿臣想,十三弟犯的乃是口舌招尤、结党营私之罪,囚于此处既可静思己过又可远离尘世喧嚣,是再好不过的去处了。”
康熙点头道:“如此甚好,就将十三阿哥胤祥幽禁于养蜂夹道,任何人不得随意探访。”
胤禛强忍眼泪,叩头道:“皇阿玛,十三弟的鹤膝风近来愈发严重了,养蜂夹道寒冷潮shi,儿臣怕他受不了。”
胤祥轻轻扯了下胤禛的衣袖,笑着摇摇头,咬牙道:“皇阿玛不用费心了,儿臣领旨谢恩!”胤禛紧握双拳,凌厉的目光扫视过胤祀、胤禟、胤、胤禵的脸。
这笔血债,总有一日,他要替胤祥问今日在场的每一个人讨回来!
从紫禁城到养蜂夹道的路是这样漫长,胤祥一瘸一拐地踏上这条不归路,此次一别,日后再难相见。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胤禛走在胤祥身侧,他要陪他走完这最后一段拥有自由与光明的路。
“四哥,置之死地而后生,咱们俩不能都折了进去。我腿疾难愈,已经是废人一个,帮不上你的忙了,这是我唯一可以替你做的事。”胤祥笑着,胤禛心里却是万般苦涩。
“别怕,四哥不会让你受太久的苦的,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出来。”胤禛哽咽道。
“好,我还等着和你一起吟诗作赋、s,he猎舞剑呢,四哥,你可别让我失望。”胤祥眉眼弯弯,在夕阳下煞是好看。
就这样,二十六岁的皇十三子胤祥,在这个凄冷的夜晚,结束了自己仓促而又无悔的青葱岁月。
胤禛给自己斟了一杯又一杯酒,他遣走了所有的下人,就只为了这一刻,享受属于他一个人的孤苦寂寞。
这一仗,他算是打赢了,太子胤礽被废,不日即在咸安宫发疯,再无复立之可能。这一仗,他却也打输了,输得淋漓尽致,输得惨绝人寰。
从此,身边再也没有人能叫他一声四哥,再也没有人与他作诗品茶,闲时看花开花落,乱时听丝竹喑哑。
他突然想起当日舅舅隆科多的话来。
双峰,要是你在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ps:正史并无记载十三爷于养蜂夹道被囚十年,但是这十年关于他的记载确实很少,所以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说法哦~
第18章 苦心孤诣老八壮声势,迫在眉睫雍王再入川
香烟袅袅,房里的檀香燃得快见了底,侍候在一旁的丫鬟又打开那青铜香炉,挑了一块新的续上。
胤祀嗅了嗅屋里这浓郁的檀香味,皱眉道:“好了,你出去吧,不用再添了。”
丫鬟只道平日八贝勒是最喜欢这檀香的,今日不知怎么倒厌倦起来,不明就里地黯然退下了。
胤祀面前坐着的是京师里最有名的术士乔方先生。他见胤祀如此,站起身来道:“八贝勒可是有什么难事?”
胤祀开怀道:“乔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当日由煤山上望紫薇星,知我今日大事必成,故而才敢放手一搏。如今废太子已疯,再无复立之可能;老十三进了养蜂夹道,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老四没了羽翼,不过是个残兵败将,成不了什么气候,这可都是先生的功劳。”
乔方见他答非所问,知道这八贝勒必定是有其他事要和自己商量,忙道:“我乔方是个俗人,也就是爱钱的主儿,只要八贝勒给得起银子,小人必然会为八贝勒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
胤祀斜过头打量着乔方,又突然大笑起来:“今非昔比啦,过去乔先生不过是到我府上做些推星算命的小事,今儿我就有更大的生意想和乔先生做一做,不知道乔先生愿不愿意啊?”
乔方摸不透他的心思,可他却是个聪明人,赔笑道:“八贝勒吩咐着,乔某也听着,还是那句话,只要八贝勒给得起银子,就是九天揽月,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胤祀拍手称道:“好,我就喜欢乔先生这样爽快的人。乔先生是京城出了名儿的易术高手,不少达官贵人都喜欢请乔先生去府上看看风水。这事说来也简单,只要乔先生为那些大臣们看风水的时候,告诉他们帝星所在就成。”
乔方心下暗忖:这八贝勒刚刚在这次废太子博弈中下了一城,此刻定是要乘胜追击。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散布这种蛊惑人心的话对他而言就是上疏皇上立他为太子最好的法子。
胤祀见他迟迟不开口,冷笑道:“乔先生莫非是不愿做这些小事?”
乔方搓搓手,点头哈腰道:“八贝勒,不是在下不愿意为八贝勒做事,只是您也知道当今皇上最忌讳什么,这若是让皇上知道了,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胤祀大步流星地走到角落里一口落了灰尘的大箱子前,一抬手,这箱子打开的一瞬间,乔方几乎惊得掉了下巴。
这里头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箱子的黄金白银,加起来怎么着也够他乔方快活一辈子,不,八辈子了。
胤祀从箱中拿出一块金条,高高抛起又牢牢接住,到乔方面前晃了晃道:“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金,恐怕是你这辈子也见不着的数。这里呢,也是我这些年来积攒的家当,如果还嫌不够,过会儿给你开张条子,这里不远就是九爷府上,让他再给你一箱子。”
乔方腿一软,“啪”地跪倒在地:“不,不用了,这点儿就够了。小人一定帮八贝勒把事儿办得妥妥贴贴的。”
胤祀笑得那么成竹在胸,那么胜券在握,他不知道的是,乔方刚一出八贝勒府的大门,他门口的家丁就向着雍亲王府去了。
年羹尧处理了一天的公文,只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头也昏昏沉沉的。他站起来,刚要舒展舒展筋骨,贺成却直接“吱呀”一声推门进来了。
年羹尧有些不悦道:“怎么不敲门就这样直冲冲跑进来?”
贺成上气不接下气道:“大人,您知道是谁来了吗?”
年羹尧笑道:“还能有谁,难不成是玉皇大帝下凡了?”
贺成一拍大腿道:“哎呦,那也差不离了。虽然不是玉皇大帝,可也是个龙子龙孙啊!”
年羹尧隐隐猜到了他说的那个人是谁,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你说的不会是雍亲王吧?”
贺成走过去笑着点点头:“我就说大人绝顶聪明,一猜就猜着了。其实吧,他这次还是以尹四的身份来的,不过嘛,大人把尹四就是雍亲王的事儿告诉了我们,我们也就都知道他是谁了。”
年羹尧听到这里,蓦地紧张起来,扳下脸道:“见到雍亲王的人多吗?都可靠吗?”
贺成拍着胸脯保证道:“您就放心吧,不多。都是咱们自己人,不会到处乱说话的。”
年羹尧这才松了一口气,又转了转眼珠道:“他来做什么,我不见。”
“现在说不见可来不及了。”
年羹尧抬起头来,眼前站着的正是那日思夜想却不敢相见的人。
他这次竟是一身灰褐色布衣,脚上穿的也是一双浅灰色布鞋。这次一别,他瘦了好多,脸颊尖了,眼睛也是肿的,可他的眼神没有变,还是那样一股不服输的劲儿,见了他年羹尧又添了几分柔情。
“你——”年羹尧不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更加不知应该如何面对他,想开口却难以启齿。
贺成看了看年羹尧,又看了看胤禛,嘿嘿一笑,道:“我就不打扰二位知己重逢了,我先走了。”
说着麻利地转身离开,还不忘带上了门。
年羹尧想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说过,你若是遇到了什么难事,修书给我就行,何苦亲自赶一趟。”
胤禛低头一笑,叹了口气,像个主人似的坐到了方才年羹尧坐的桌案前,抬起头来抹唇笑道:“我想你了。”
他的笑似春风和煦,他的话如春雨连绵,年羹尧只觉心中纵有千般龃龉,一刹那便也汇入江海,瞬间化作相思泪。
他定了定神,不去看胤禛,冷冷道:“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
“我孤身一人,一路风雨无阻赶过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真的这样绝情吗?”胤禛站起来,手拍在书案上,掌心顿时通红。
此言有如惊雷当头木奉喝,年羹尧不忍道:“雍亲王既然有如此诚意,来者即是客,我也不会赶你走。不过你要如实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了?”
胤禛面色沉重,长叹道:“此事说来话长,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太子已经被废,我十三弟胤祥被皇阿玛囚于养蜂夹道,不许任何人前去探望。我的探子从老八那里探到风声,说他暗中收买术士散播谣言,而我呢,我却无能为力,只好隐姓埋名,日夜兼程独自到四川找你。”
年羹尧身处四川,对皇宫里的腥风血雨还并未全然知晓,听他这样一说,才觉得形势严峻。立刻也郑重其事道:“如此看来,岂不是八贝勒他们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胤禛点头道:“不错,我虽然还有鄂尔泰,舅舅隆科多的意向也尚不明朗,可老八集结了老九老十老十四,他们人多势众,我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
年羹尧咬牙道:“看来他们是打算一鼓作气,先把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除去,剪去了羽翼的雄鹰是飞不上天的,随后再让皇上立八贝勒为太子,就可以彻底让你再无反击之力了。”
“前路凶险异常,实在是吉凶莫测啊。”胤禛无奈道。
“怎么,这样你就怕了,打算退缩了,要将你那万丈雄心拱手让人了?”年羹尧的眼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胤禛抹了把脸,一甩辫子,愤愤道:“我才没有那么容易认输,就算是为了十三弟,我也要和他们斗到底!”
年羹尧拍拍他的肩道:“好,这才是我认识的胤禛。咱们抽丝剥茧,好好想想办法,他们未必是我们的对手。”
胤禛欣慰地笑了,动容道:“双峰,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年羹尧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清了清嗓子道:“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答应了你做你的马前卒,可没答应别的,你别得寸进尺,我可不敢忘了,容斋还等着我呢。”
胤禛暗自好笑,年羹尧真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他这会儿嘴皮子虽然溜,眼神倒躲躲闪闪的,手脚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脸还红了起来。
胤禛这些日子没少担惊受怕,平日里也是日日殚ji,ng竭虑不敢松懈,好不容易到了四川,他倒也乐得陪年羹尧玩这个游戏。
他故作愤怒,大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是忘不了那个岳钟琪?别忘了,他是岳升龙的儿子,是神是鬼还不知道呢,要是出了事儿,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嘛。”
年羹尧挑眉:“不管担得起担不起,反正和他有关的,你就别管了。你虽然是雍亲王,还是个见不得光的,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你别胡来啊。”
胤禛往后一倒,懒懒地靠着墙,仰起头坏笑着说:“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连你和那个姓岳的一起收拾了。”
“好啊,我等着,你别不来啊。”年羹尧一推门大步流星地踏了出去。
“我蒙人的本事还不赖吧。”胤禛得意地舔舔嘴唇。
第19章 故人重聚解误会,扫贼平寇订盟约
胤禛歪在榻上,手里剥着一个刚摘的柑橘。从前在雍王府,早就是丫鬟仆人一旁伺候着,如今在巡抚衙门却什么都没有。
胤禛噘着嘴,心里咕哝着:“好你个年双峰,爷好歹是个亲王,自幼锦衣玉食惯了,到了这里竟然就受这种委屈。”
恰逢年羹尧推门进来,胤禛有些惊讶地自嘲道:“还真是说曹c,ao曹c,ao就到啊。”
年羹尧心领神会地一笑道:“你是不是又在背后说我坏话了?”
胤禛把手中剥好的橘子递到年羹尧嘴边,道:“我哪敢啊,这是在你年大人的地盘,我要是放肆,不得被人赶出去露宿街头了。”
年羹尧毫不客气地接过他手中的橘子,撂下一句“出来,有话和你说!”就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胤禛一打挺坐了起来,跟着年羹尧到了院子,却看到院子里堆了满院子的木头。年羹尧从脚下拿起一把锋利的斧头信手一抛,胤禛一个踉跄才勉强接住了。
“把这些柴都砍了。”年羹尧铁着脸道。
“什么?我胤禛虽然不是那些身娇r_ou_贵的纨绔,可怎么也是个天潢贵胄,你让我做这些?”胤禛想不明白,年羹尧昨儿还好言好语地和他说话,今儿怎么就变了个人似的。
年羹尧面无表情道:“你是雍亲王不假,可你到了这里,就不便暴露身份了。是我特意吩咐下去的,不准他们当你是什么贵客,而且我们巡抚衙门也不是白住的,你在这里待了也快两个月了,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光等着别人伺候吧。”
“你要钱,我有的是银子,用不着做这些。”胤禛说着就要从怀里掏银子。
年羹尧一把拉住他道:“这些日子我已经给你想了不少法子,你却总是推说这个不好那个不稳妥,摆明了就是要赖在这儿白吃白喝。我可不缺这点银子,要么你就乖乖地砍柴,要么就赶紧回你的雍王府去,王府里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你呢。”
胤禛吃准了年羹尧这次使的是激将法,咬咬牙把斧子紧握在手里,道:“我说过,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付老八他们我是不会走的,这点小事还不能难倒我。”
年羹尧不屑一顾地笑道:“好哇,我倒也想看看,你能坚持多久。”
胤禛一甩头,正欲劈柴,却听到一个温润的声音:
“年大人——”
胤禛一回头,居然是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年羹尧一见他,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容斋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胤禛这下才知道,原来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男子竟然就是游击岳钟琪。
闻名不如见面,原来这岳钟琪确实是眉清目秀,风度翩翩。听说他在任上也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看来同年羹尧一样,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
他瞥了岳钟琪一眼,继续砍着手里的柴,他倒要看看他们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样。
岳钟琪直愣愣地盯着胤禛,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虽然一身布衣,却是一身的贵气非凡,难以掩饰。
年羹尧撞了撞岳钟琪道:“怎么了,不过就是一个砍柴的小杂役,也让你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瞧。”
岳钟琪走到胤禛面前,笑道:“你是?”
胤禛朝着年羹尧努努嘴道:“方才你们年大人不是说了吗,一个砍柴的小杂役罢了。”
岳钟琪刷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扇子,轻摇折扇道:“就算是杂役,也该有名字吧。”
胤禛不假思索道:“草民尹四,阁下是?”
岳钟琪刚要说话,年羹尧急急忙忙地挽住了他的手道:“咱们犯不着在这些无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胤禛虽然心知年羹尧是有意为之,为的是要他知难而退,可不知为何,心里却不是滋味。
年羹尧又紧紧搂住岳钟琪的肩,贴在他耳畔道:“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辈,犯了点过错,罚了他砍柴,他心中不服罢了。”
胤禛血气上涌,一下站起身来,冲岳钟琪道:“等一等。”
岳钟琪停下脚步,不解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胤禛并不理会岳钟琪,却对年羹尧道:“我要和你谈一谈。”
岳钟琪怒道:“大胆,你怎么敢这样和年大人说话?”
年羹尧止住岳钟琪道:“既然他有话要和我说,就让他先说吧,说完就没有什么可以打扰我们的了。”
胤禛径直拉起年羹尧走进屋里,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年羹尧扯着嗓子道:“你有什么话就一次全都说完吧,我没有闲工夫陪你玩。”
“是你陪我玩还是我陪你玩?你以为你装得很好吗?我胤禛还没有糊涂到这个份上吧。”胤禛一开口就已shi润了眼眶。
“我装什么?我有什么可装的,是你多想了。”年羹尧别过头去。
“是吗,可你挽住岳钟琪的时候手都在颤抖,你看着他说话神色也不自然,倒是望着我的时候,我居然能在你的眼里看出疼惜来。我本来想看看你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可现在,我一刻都不想等了,双峰,你要拿捏我的办法有千千万万种,不要选这最伤人的一种好吗?”胤禛垂首道。
“是你自作多情罢了,有些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为何就是不听?”年羹尧背过身去。
胤禛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瞬间突然什么都顾不上了,仿佛早已天崩地裂,世上万物消融,天地间就只得他们二人。
胤禛突然扑上前去,就像一只饿极了的豹子,摄住了他的唇。
年羹尧挣扎着,只觉得嘴里涌出了一股腥咸,却像一坛陈年烈酒从喉头灌入心头,让他醉在其中不能自拔。
鲜血混合着唾液咽下,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狠狠地推了胤禛一把,抹了抹唇上残留的血,疯了似的大喊起来:“胤禛,你太过分了!我妹妹还在你雍王府独守空闺,还有你的福晋、侧福晋,难道她们就不可怜吗?你自以为是什么天下第一痴情种,到头来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下第一负心人!”
胤禛本想辩驳却又无言以对。
年羹尧继续道:“你扪心自问,你是真的喜欢我吗,还是连你自己也分不清这只是一种原始的冲动还是发自内心的爱呢?你有太多的欲望,这些欲望也许在你心里算不得什么,可随意抽出一样来,在你心里也比我更重要。是,你说的没错,我做这些,都只是为了要你早点回京师去,可那都是为你着想。你是个有大抱负的人,不该在这荒山野岭埋没了志向。”
胤禛本不想闹到这个地步,这一刻,他也愣住了。要如何收场,他不知道,是留是归,他不知道。
也许就像年羹尧说的,从初遇到京城重逢,再到此番患难再聚,他一直以来,对他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真的是他所谓的爱吗?他也不知道。
年羹尧一脚踹开紧闭的大门,怒气冲冲地甩手而去。
胤禛留在原处,他只有悔恨,不是恨别人,只是恨他自己。
翌日清晨,胤禛一宿未眠,一大早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起身一看,却是年羹尧带了一队人马,整装待发。
胤禛快步走上前去,问道:“你要去哪儿?”
年羹尧一踩马镫,翻身上马,道:“近日流寇出没,山匪打家劫舍,百姓苦不堪言。我是奉了提督岳升龙大人的命令前去剿匪,怎么,你也有兴趣一起去?”
胤禛见马厩之中还有一匹瘦弱的黄马,立即牵出马来,坚定道:“不要说是平寇,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随你一起去。”
年羹尧有些苦涩地大笑道:“看来我昨日说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啊。”
胤禛看着他,目光无比坚毅:“你说得对,有些事我确实暂时想不通,可我想,只要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想通的。”
“好,本巡抚正是用人之际,就领了你这个情。不过你得答应我,凡事都有个期限,若是这次平寇归来,你还是想不通的话,就立马回你的雍王府去,再也不要到四川来。”年羹尧的话掷地有声,又是当着将士的面说的,容不得胤禛半点犹疑。
他点头道:“好,一言为定,若是归来时我还是不能有所得,就立刻快马加鞭赶回京去。”
年羹尧伸出手来,大声道:“兄弟们都听到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胤禛站在马下与他三击掌,响彻云霄。
“昨天的事,实在是因为我近来为了十三弟辗转反侧,又时刻担忧着京中生变,脑子犯糊涂,冒犯了你,对不起。”胤禛与年羹尧策马并行,悄声道。
年羹尧见后面的士兵议论纷纷,还有捂着嘴偷笑的,狠狠一拉缰绳,马受了惊吓,一下子行出去老远。
胤禛急忙追赶上去,连声唤道:“双峰,等等我啊——”
第20章 化前嫌冰消雪释,共生死情愫再生
胤禛与年羹尧行出去十几里,本想着停下马来静候身后的队伍追上,可胤禛却敏感地觉察到有些不对劲,他惴惴不安起来,回头一瞧,身后哪还有什么军马,只是空荡荡一片。
“双峰,你看——”胤禛大叫道。
年羹尧本是骑着马独自走在最前头,听着胤禛略带惊慌的喊声,一回头也真真吃了一惊。他快步靠近胤禛的马,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他们缓过神来,霎时间一阵狂风大作,卷起满地黄沙,喧嚣的风是地狱的使者,带起了地上堆积的尘土,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风沙尘土本是寻常,可这背后潜藏的危机却不是一般人可以预料到的。胤禛和年羹尧也无法预料。
胤禛眼前一片昏黄,只有耳畔席卷的风声,马受了惊的嘶鸣,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总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恐惧从心底升腾起来。
他只有用手去摸索着年羹尧的方向,拼命嗅着他的气味。
“双峰,你在哪儿?”他喊。
忽然,只听□□那匹马痛苦地哀鸣一声,一阵剧痛,胤禛从马上跌下,翻滚了几圈,终于忍痛抬起头来,他在一片茫茫中听到了利剑出鞘的声音,冰冷的剑锋已经抵在了脖颈。
“雍亲王,别来无恙啊。”
风沙中胤禛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只是隐隐认得出他的声音,也吃不准他到底是不是八阿哥的手下。
“是你——”胤禛一抹额头上的沙尘,冷笑道。
“难为雍亲王还记得,我们曾经有缘在八贝勒府见过一面。不过可惜了,今日我就是来送你上路的。”那人狞笑着。
果然是他,看来老八也是神通广大,居然能找到千里之外的四川来。
“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死,我胤禛从来不怕,就怕你杀不死我,今日所受苦楚,他日定当加倍奉还!”胤禛大笑起来。
那人犹豫了一下,又壮胆道:“你别在这故弄玄虚,受死吧!”
胤禛瞪着眼,他不信,他不信苍天无眼,就这样断送他爱新觉罗·胤禛的性命,将大清的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眼看着手起剑落,胤禛就要人头落地。
风声弱了,风沙也渐渐停了下来,只见一粒石子飞过,有力地打在那杀手的手背上,杀手吃痛,长剑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胤禛眼疾手快拾起剑来,剑花一挽,那剑就架到了杀手的脖子上。
“八贝勒是在哪里找了你这样的手下,事先也不打听打听,我年羹尧虽说是进士出身,可也是自幼习武,哪里是引颈就戮的书生!”年羹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胤禛顿时舒了一口气,玩笑道:“双峰,引颈就戮的是我不是你吧,他可是冲着我来的。”
“要杀就杀,哪来的废话!”杀手横眉冷对,把牙咬得咯咯响。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胤禛使了个眼色给年羹尧,年羹尧正要去找绳子捆他,却听胤禛在背后喊道:“不好,他服毒自尽了。”
事实上,他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仅服毒自尽,还在自尽前拉响了信号弹。
一时间,叫喊声冲天响,成群结队的黑衣人一拥而上,少说也有十几个人。
胤禛拉起年羹尧,飞似的拼命往前跑,年羹尧握着胤禛的手,已是满手的冷汗。他们两人虽然都有些底子,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八阿哥这次派出去的都是些一等一的高手,眼看着身后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逼近,那纷乱的脚步声就是一道道催命符。
年羹尧知道,这样下去,他们俩一个也跑不掉。
那匹枣红色的马就在不远处,它是年羹尧的坐骑,这匹马日行千里,陪着他度过了几回寒暑,随他出生入死,可以说是他的心腹。
他突然松开了胤禛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匹马。
胤禛笑了:“你走吧,我不怪你。”
年羹尧什么也没说,只是吹了一声口哨,那马通灵性,快速向他们奔来,他使出了全力一把将胤禛推上了马,深情地注视着他道:“你快走吧,我在这里拖住他们,要不然,我们都要葬身此处了。”
不等胤禛反应过来,年羹尧一拍马屁股,那马飞驰而出,向着遥远的前方奔去。
年羹尧从身侧抽出那柄长剑,屏气凝神,等待着一场鏖战。
当时的境况之惨烈,就是数年后那个久经沙场、嗜血无数的年羹尧看了,也会赞叹一句:马革裹尸,血染黄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好胆量。
年羹尧一人与这数十人作战,杀得红了眼,竟夺过敌人手中的□□,那些骑着马的,一挑就落一个,行在路上的,有如一辆削尖了的战车,一路横冲直撞,从心脏穿过,将他们的尸首串起,血淋淋地挂在枪端。
可后面还有黑衣人源源不断地赶来,任凭年羹尧有三头六臂,也渐渐体力不支,他的视线一点点模糊,最后手脚也一点点无力,这一刻,他突然笑了,释怀了,也许,这就是他的命运。
注定要这样战到最后一刻,注定要为了胤禛献出他脆弱而又坚强的生命。
他放下了□□,也放下了剑,不知为何,他内心突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这种平静也许就是佛教常说的五蕴皆空吧。胤禛此时应该已经跑了很远了,远得他们无论如何再也追不上了。他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要了,或许,这对他和胤禛来说,就是一种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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