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正文 第7节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第7节
“你找回失去的记忆了吗?”他问我,端起碗来,我摇摇头,叹口气,看看眼前的罪魁祸首,不知道怎么说“都是你让我想不会来的”这种话,我试图去接过他手里的碗,却被人拦了,只好任由人填鸭子一样,一勺一勺地喝了下去。
喝完以后我就起身,套上鞋就往外走,和花繁花宫主待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令人难过,屋子明明很大,可我却觉得太狭窄了,地方小的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我靠着栏杆,看外面烟雨空蒙,雨不是很大,空气微凉,我觉得自己的呼吸舒畅多了,看看一身红衣的花繁,也觉得这个人顺眼了,他静静地站在我旁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发了一会儿呆,散漫地开口:“蔚公子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如何?”
“为什么问这个?”他挑挑眉,疑惑道。
“我想知道你还能活多久,是不是快死了,那天你跟我说你会不得好死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个问题了。”我支着下巴,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问。
“杀人者,人恒杀之”他轻飘飘道,不怎么在乎的模样,看见他那副神色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要担心这个人,为什么会不舍得他去死呢?他对于自己的生死,都是如此不在乎的。
“算了算了,再过几天就别过了,还是别聊什么生死吧。”我说着,径自运了轻功,抓住栏杆翻身跳下去,入了薄雨中,走了。我不怎么想听他说这些事情,以后也不再想看见这位难伺候的大爷了。这个人实在是太不招人喜欢了。
我到了第三十天,还在好奇者应如是会是怎样的人,可是花繁领着的路不怎么对,他还是领着我前往他所住的地方,走到一半我怀疑自己是被人给坑骗了,可是想想自己身上没什么东西是值得花这么大心思的,也就放心了。
秋高气爽,山水画的屏风后面依稀坐着一个人,我看看那人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我疑惑地看花繁一眼,他点点头,抬手指指那屏风,淡淡道:“进去吧,她正在那里等着你呢。”我压下满心的疑惑和忐忑,绕了过去,便见那处跪坐着的一个人,一身白衣,戴着遮住面容的幕篱,那人掀开白色幕篱,抬起一双积水空明的灰色眸子看我。
她不再隐瞒身份,眼底映着星河一般,眼底的死寂意味也越发厚重了,此时的她不是阿殷了,而是那个令人敬畏的最后的占星师应如是。
“殷商,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从你身上,我看到了旧友的影子。”她那嗓子还是干枯滞涩的,只有那些许的沙哑,印证了她所流逝的岁月。
“你那旧友呢?”
“他不在了。”她道,声音是波澜不惊的,生死从她口中说出,轻薄如纸。
“我想知道,我妹妹和白青莲中,到底谁会因相思而死,可有更改之法。”我问,略有些焦灼地摩挲着衣摆,哪怕我平日里是什么也不在乎的,可是这个时候,也摆不出那副神色,心头的惶恐感欺压着,逼得我呼吸都有些发紧,她张了张薄唇,我忐忑不安,惶恐得厉害,听她嘴里,沙哑的声音一点点倾倒而出。
“你妹妹会死的,天青。”她看我一眼,目光冷漠而慈悲。
“为什么?”我不死心地追问。
“我只是算出来了,具体的无法告知,你和你妹妹的命途,一直都是在相互影响着的,你明白么?”她道,抬起一张稚嫩的面容,用着沙哑得脆弱的嗓子,吐出沉重的预言来,看我的那一眼,近乎凌厉。
“有些事情是你所无法更改的,你们两个的命途,已经开始更改了。”
“你不信么?”她笑着道,一眼就看穿我心里在想着什么,笑着宽恕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
“我的家族很古老,可以一直向上,追溯到商朝,而我本家一脉能继承占星术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了,我已经是最后的占星师了。”她抬头,看着外面的深蓝天空,口吻淡淡的,仿佛这不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我已经是最后的占星师了。”她又喃喃重复了一遍,灰色的眼陡然苍凉。
“那你可否告诉一些,我想知道的旧事,你能算出我想知道的事情么?”我挑衅一笑,觉得她有些可怜,可是当我知道命途无法更改,而且似乎越发混乱的时候,我就很想嗤笑,而这时我终于可以这么做了。
宿命如此,为什么会如此呢?是谁准许的,天道吗?可我不想认。
“我的旧友时痕,他还没堕入魔道之时,我说他以后会杀了四大家族,他就是这么嗤笑了一下,你和他一样,薄情又深情,一腔孤勇又决绝得厉害。”她明明就是在看着我,却又不是在看我,而是透过我,去看别人的模样。
“你的记忆的确是出了差错的,至于花繁,你和他的牵扯比你想象得更多,来吧孩子,伸出手,让我给你做最后一个预测吧。”她道,伸出一只手来。手是十几岁的女孩子的,白皙细腻,十指如葱削。
我伸出右手,她的手指是冷的,摩挲过我掌纹,睁着一双空明的眼看着虚空,眼底的苍凉压都压不住。
“有些事情,是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的。”她拿积水空明的眼看我,眼里散着璀璨繁星,她透过曲折细腻的掌纹,窥测到隐秘不可细说的命途,只留给我这么一句话,我看着她的眼,是不怎么愿意相信的,心想这还真是个江湖骗子,说着很多人都会觉得对的言语,就这么把无知的人们一个个给诓骗进去,应如是,最后的占星师,也不过如此而已嘛。
直到有一天,我细细理清错杂的恩怨纠葛,才后知后觉,应如是所说的,一字不差。
见了应如是,心愿已了,我便下山,下山时我还觉得有些可笑,或许是我一不小心被这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给唬住了,她看上去哪里有那么大年纪啊,而且消耗了我这么多时间,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得到,命途不可更改算是什么话?凭什么她说了,我就非要认不可呢。
不见棺材不落泪,我是不会那么轻易就认了的。天青能平安到老,我也能不爱花繁。
我同三人告别,雪霁挑着细长的眉,面容秀丽得像是女子,可他嘲讽一样的姿态和鄙夷的眼神,又生生败坏了这张好脸,他看看我,淡淡道:“薄情寡义的,呵。”花繁闻言直接往人脑袋上招呼一巴掌,雪霁那张脸更冷了。
“下次再见哦~”蔚公子尾音愉悦,笑得狡黠而危险。
“不不不,比起你我还是更期待见小……左护法和花公子……”花繁一个眼神杀过来,我便自觉改正,“我还是更期待见左护法和阿锦,看美人总是赏心悦目的嘛。”我道,丢下一句“有缘再见”,心想着以后还是不要再见了吧,背着一个小包袱就逃之夭夭。
我打算去回去,先找我老爹问个清楚,可是我又担心,若是我先回去的话,是不是又会被他打一顿,打昏了以后他随便把我丢在山下的某处,然后自己也不再停留原地,易容之后直接走人,我家老头子是有这种前科的。
所以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去看着天青那让人不省心的丫头比较好,也不知白青莲白大侠,会不会被她好一番折腾,作为妹妹的话,天青还是值得照顾的,若不是因为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而我又是个做哥哥的。
在街上若是遇见这样的人,我是不会给人好脸色看的,若是纠缠,那我怕是会先把那人给打一顿。哪怕是美女也是一样的。
那丫头太恃宠生娇了。
第23章 23前往白家
我下山才发觉,现在已经是栗子便宜的时节了,在街头买了些许,问过路确定自己并没有走错方向后,我便继续走下去,在早些年的时候,我还是个下山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可是我老家老头子并不会顾忌我那么多,随随便便就把我扔在山下,留给我几两银子,让我自己去问路,去做他交代下来的事情。而且口不对心地派了安老头跟着我,这倒是可笑,安老头怎么说也是个老人家,让他跟着我受这种罪做什么。
而且我都你能轻易发现安老头的存在,这种跟踪未免太失败了吧。
我随手剥开栗子,咔嚓咔嚓的,欢快地吃起来,香气馥郁,碍于吃多了容易撑,我总会少买些,可是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食量,吃了十多个便吃不下去了,便继续拿纸包好,栗子是温热的,能够轻易给人慰藉。这时我才觉得有点寂寞,之前买栗子的时候,天青往往都是同我一道的,我总是差遣她去买,因为卖栗子的,总会一不小心手滑,给天青多加些许。
我俩常常走在路上一边吃着一边在山下乱晃,我百无聊赖地陪着她一道看首饰布匹胭脂之类,她咔嚓咔嚓松鼠一样吃着,没一会儿就吃了小半袋子,等我收过神游天外的思绪,栗子往往就会只剩下不几个了。然后她摸摸肚子,又说自己怕是吃不下去晚饭了,老爹怕是会生气,责怪她。
我只能拆起来那几个栗子,回上一句:“谁让你吃那么多的。”女孩子不怎么欢喜被斥责吃得多,天青往往会因了这句话张牙舞爪起来,要不是在街上,她怕是要撒泼。
真奇怪,明明我和天青离家不过几天而已,回忆起往昔来,竟恍若隔世。
我继续向前走,茶水摊上的一个人忽然冲出来,一把按住我肩膀,我下意识抬手,一掌还没退出,肩上就是一痛:“啧啧,老哥,看清楚再动手成么,你要谋杀亲妹妹啊!”那人笑道,我看看那人,再想想天青平日里的装扮,忍不住笑起来。再一仔细看天青身后那人,我便笑不出来了。那人一身白衣,面容素净清冷,明朗如山上松,天上月,说人话就是不怎么带有人间烟火气。
“白青莲,你是怎么劝她换下身上的衣服的?”我坐到一条长凳上,好奇地问,继而打量天青一番,她是易容了的,肤色涂黑,娇柔妩媚的一双桃花眼也被掩盖了本来的模样,现在已经成了单眼皮,这么一看天青的眼变得狭长,加上虽说换了男装,她还是固执地选了杏子红的颜色,这么一看,她整个人身上都带有几分邪气,倒是和我那老爹像了三分。
那一身的邪气,和她女装时的模样相比,是截然相反的,而且这丫头,也学了如何变幻自己声音的,他手里的扇子扇了扇,哼了一声,替白青莲回了话:“他把绑在床上,饿了我两天,我就乖乖把衣服换了。”
“没办法,你那张脸招来的麻烦太多了。”白青莲淡淡道。
天青闻言勾着唇角笑了笑,忽然冲了出去,扶了一个快绊倒的姑娘,她低低道了一句:“小心些。”刻意飞了个眼波过去,倒是把那可怜的姑娘吓跑了,手上的橙子都落下了。
“姑娘,你的橙子!”天青乐此不疲地招来麻烦。
“送给公子了。”那姑娘顿了顿脚步,丢下这么一句提着裙子就跑了。
“谢谢姑娘啦!”她喊。
白青莲看看天青,挑了挑眉,把头扭到一边,我敲着额头,看看拿着四个橙子笑呵呵的天青,索性拍了拍人脑袋,在人脑门上弹了一下,对着白青莲道歉:“我这个妹妹……不怎么懂事,还请你不要介意。”
白青莲没说话,看着天青把橙子抛给我,我熟练地拆起来,拆完以后丢给天青,他蹙了蹙眉,平静地陈述道:“柏水你太骄纵天青了。”
“我知道,可我没办法,一路以来辛苦白道长了。”我简单直率地承认这一事实,又补上一句:“天青是被一群人给娇惯坏的孩子,不过没什么坏心眼就是了。”我说完这句话,便见白青莲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他看起来头疼极了。
于是我把头扭过去看正在吃橙子的天青,问:“你做了什么?白道长似乎很头疼。”
“不是似乎很头疼,而是头疼两个字就摆在他脸上,嗯,你看,多清楚。”那丫头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漫不经心道:“我不想换上白衣服,白衣服跟丧服似的多不吉利,便跟白道长讲,要么你帮我换,要么你别管我。”她吃掉最后一片,随手擦掉jian在脸上的汁水。
“你以为你那一身红的跟沾了一身血一样的衣服有多吉利?非要穿的跟娶妻或者嫁人一样才成吗?”我道,被气得一口血都快吐出来,索性去按她脑袋,手伸到半空天青就知道我想干什么,直接推开我的手,又被我一巴掌拍走了,我按着她脑袋,曲着手指弹她脑门,弹完三下这才松手,天青拿了一双含泪盈盈的眼看我,委屈巴巴地抽噎起来,活像是个被虐待、被抛弃的闺中怨妇:“果然啊有了嫂子以后亲妹妹就什么都不是了。”
???什么嫂子?我怎么不知道?我正满头雾水,天青扯着白青莲袖子,继续用着那真假难辨的哭腔道:“白道长……唔……疼,好疼,我哥哥果然不要我了,他已经不把我当成亲妹妹了。”她直直看着白青莲,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无处寻求依靠,可怜巴巴的,弄得我莫名其妙地心虚起来,我把剩下的半包温热栗子推过去,天青一只手默默接了,另一只手还扯着白青莲衣角。
白青莲把衣角抽回去,展了展,把头别到一边,不去看天青。
“道长——白~道~长~”那上扬的撒娇一样的音调成功把白青莲逼得后背一僵,他转过头,揉揉天青眉心,放低了声音安抚道:“好了,不痛了。”天青倒是瞬间收回眼里蒙着的一层水汽,露出一个笑容来,酒窝深陷进去,一身的邪气散了,哪怕肤色黑了,也依旧像是白得妖冶的栀子花妖ji,ng。
“你不要不理我啊……唔,我给你栗子吃。”天青笑得有些傻气了,我看不下去,往人脑袋上招呼一巴掌,无奈道:“好啦好啦别闹了,多大人了还要撒娇装可怜。”我想我不是天青她哥哥,倒像是天青老爹。说真的我还会管教天青多一些,比我老爹还要像个老爹。
正常的老爹一般都会告诉自己女儿男女授受不亲这回事吧。我看着天青和白青莲之间的距离,皱皱眉,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天青这么死缠烂打……该不是喜欢上白青莲这块不带人间烟火气的木头了吧。
“撒娇装可怜是有用的,在你和白道长面前都是。”天青剥开一个栗子,很是自然地递给白青莲,淡淡扫我一眼,晃晃手里的栗子:“你看,这不是证明了是有用的么?”
“你这就叫做恃宠生娇。”我道。
“那时你们惯得。”她答,一句话把我给噎得半死,无话可说。
“可当你遇见危险的时候,总不能这么轻易地糊弄过去。”白青莲淡淡道,面容是冷淡的,像是说教一个不怎么懂事的小孩子。
“对待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方法,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天青随手拆了一个橙子,递给白青莲,笑了笑:“喏,给你的,你是现在吃,还是要我对你撒娇死缠烂打才吃?”她笑吟吟地问,说的话不怎么好听,笑容倒是好看的。
哪怕掩盖了她原本的颜色,我这妹妹还是能够眼波流转又温软如水,带着惹人怜惜的娇弱,眉梢无意显露着几分放肆,这样看着,倒是让人心甘情愿地去骄纵她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生出一种如她所愿是理所应当的错觉来。
眼波太柔软,能让人没办法狠心说出什么拒绝的言辞。
我一直没办法狠心拒绝她,一来是因为她是我亲妹妹,二来又是因为她一直都很亲近我,亲近我关心我又不图什么回报。
我看见白青莲眼底沉了沉,接过了橙子,身上的清冷气似乎消散了些许,周遭的疏离感都减弱不少,像是神佛,终于陷入红尘里,眉眼间冷漠的慈悲,都成了悲天悯人的怜悯同情,带上了属于人间的香火味。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问天青。
天青抛给我一个橙子,自己拆着最后一个,懒懒道:“我去了霄琅教,见了掌门,因有事情牵连上一代恩怨,便让我和白青莲,把一个东西送到白家回天堂,走吧,哥哥,你也一同去吧。”她看看我,又看看白青莲,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上一代的恩怨?”我问。
“掌门说了他和我有缘,这件事情只告诉我就够了。”天青笑得眉眼飞扬,得意得很。
“你生了颗七窍玲珑心,冷眼旁观这世间喜怒哀乐,又不知为何执念深重,不好,不好。”白青莲道。
“什么?”我疑惑起来。
“那是他师傅的原话。”天青支着脑袋,继续道:“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说的浅显易懂些,他是在夸我没心没肺,又执念深重,说我活的太矛盾,有一天要是看不透什么,怕是很容易就会失心疯。”
“天青。”白青莲低低道,带着几分怒气。
“我没别的什么意思,白道长——你师傅说的,一个字也没差啊。”天青勾了个浅薄的假笑,笑容像是真天真,没什么纰漏处,可是我一直和她呆在一起,还是看得出她的假笑的。她头顶那块地方是破的,抬头时面容上光影驳杂,明明暗暗的。
就像是她一样,真真假假,明明暗暗的。
第24章 偶遇辰景
夜色微冷,我和天青坐在一起下棋,她还穿着不像话的男子的衣服,恍惚间我觉得自己是多了个弟弟,觉得她这样也是无所谓的,只要天青开心就好,一来我是不想管她的,二来是我也管不住她,她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不再能轻易任人摆布,这丫头连老爹的话都能不听,何况是向来就没什么微信的我?
天青抬手,执剪子剪灯花,杏子红的宽松衣服衬得她瘦弱,我难免有些自责,又怪起我老爹,嘴上斥责起她的任性妄为来:“你说你,好好的在山上带着不就成了,下山做什么,餐风露宿么跟着我们这些男人喂虱子吗?平日我可是会住在寺庙,和乞丐呆在一起的。”我吃块糕点,填填肚子,递给懒洋洋地看书的天青。
“你在看什么书?”我好奇道,推了推她手里的书,可是那书没有名字,我索性从她手里抽了出来,粗粗看了两眼便看不下去,差点甩到天青脸上“你……你……”我指指天青,长长叹上一口气,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你看这个做什么?”我看她两眼,她倒是淡然地抽走我手里的书,就着烛火,看着那一点的火焰嗤地点燃,吞没了书页,随手丢到了一旁的火盆里,任由那书自顾自烧灼,她支着下巴笑得天真又无辜:“老爹说我下山的话最好把这东西给看完,要我记得保护好自己。”
“再说了,这是人之常情啊,不就是春宫图么?老爹肯定也塞给你过啊。”我闻言摇摇头,恶狠狠道没有,对着她那好奇的目光,咬咬牙后才道:“见过活的,被老爹拉到青楼里藏着的时候见到的,不过那是意外。”
“我倒觉得,老爹肯定是故意的。”她的眼笑成月牙。
书已经烧掉了,她索性抛着黑白棋子玩,丢出八个,一个不落地把那些棋子给收回,她反复把玩着,用这个来训练自己的反应能力,我在她丢出棋子的时候,趁机cha话:“你是不是喜欢白青莲?”我道,天青愣了愣,棋子零碎地落了一地,啪啪哒哒,像是下雨声一样清脆响亮,她抬起黑白分明的眼,外面似乎响起尖锐的争吵声,有人在叫嚷,可我没听到。
我只听到天青说:“我不知道。”她笑得很难看。
“白青莲也在外面,我去看一下。”她说着走了出去,合上门。
“怎么了,白道长。”我出去时天青正促狭着眼,拿戏谑的目光打量白道长和他身后一身桃粉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愤愤道:“本小姐的乃是当今丞相之女,还会欠着你几两银子不成?你怎么能强行把我□□在这里,再说我的银子好好摆在桌子上,一觉醒来就不见了,不是伙计偷得又是谁?”
那小姑娘一身桃粉的齐胸襦裙,天真又烂漫的模样,她说话时倒是有几分高傲之态,她气得一张脸都是红的,伙计也叫嚷起来:“我在这里干了很多年,哪里会做这种事情,这里的店家可以作证的,小姑娘你不要平白无故污蔑好人,给人扣上偷窃那么大的罪名,你要是没有钱了店长也好说话,就是让你干些杂活抵债,又不会委屈了姑娘你。”
啧啧,堂堂丞相的女儿哪里会赖账啊,不过她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看挡在辰景面前的白青莲,又看看袖手旁观冷眼看好戏一样的天青,白大侠有帮助别人的热心肠,可是一张嘴又不怎么会说,天青那丫头倒也是摆着一张不开心的脸,当事人辰景气得眼角发红,小姑娘被一群看热闹的人盯着,脸都涨红,不止有着不还好意的目光,还有些许闲言碎语。
“一个小姑娘怎么会自己来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我在这里住过很多次了,伙计挺好的。”
“我看肯定是那小姑娘想要赖账,昨天她眼都不眨地点了很多东西。”
那些旁观者絮絮叨叨,自以为是地把声音压低,气得那终日在丞相府一方天地待着的小姑娘一下子就落下眼泪,大颗大颗的眼泪砸下去,梨花带雨的模样,她呜咽着哭起来,未经受过外界风雨的小姑娘难过又委屈地厉害,白青莲回头,看看辰景,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只是冷峻这一张脸,近乎冷漠道:“你有诬陷伙计吗?”
辰景摇摇头,委委屈屈的,说了一声“没有。”
“既然如此,那你哭什么。”他道,终于体贴地递过一条手帕。
我有些看不下去,天青勾了个冷笑,走过去,故意撞了一下白青莲,客客气气地说了声借过,直接走到伙计面前,手指无意擦过人衣带,伙计的上衣衣带开了,一个钱袋直接掉了出来,天青弯腰,手指勾着绳子,似乎不想碰到那钱袋一样,她随手把钱袋丢给白青莲,冷冷哼了一声,轻飘飘道:“好了,你欠我的。”
她是对着白青莲说的,白青莲满眼不解地看着天青,不知趣地问了句为什么。
天青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走进自己房间,而后粗暴地合上门,谁也不见了。
啧啧,还要问为什么嘛,从天青不怎么友好地扫了一眼辰景的时候,我就猜到原因了,一山不容二虎,一个男人身边是容不下两个女人的,吃醋这么明显的事情,白青莲是瞎的看不出来吗?
“好了,姑娘,你的钱在这里,要送这个伙计去见官吗?”白青莲不悦地扫了一眼那伙计,把钱袋交给辰景。那伙计闻言一下子跪了下去,哭喊起来:“姑娘,实在是对不住,我家里的老母亲病重,今天要是没有钱就喝不了药,过几天就不行了,我求求你原谅我,至少要我尽够孝道再说,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
他连连磕头,辰景折膝蹲了下去,声音还带着些许哭腔,她低低道:“好,那你带我和这位白道长去看,要是你说的是真的,我就不报官了。”
白青莲直接冷声道:“现在,你带路。”
“我也去我也去。”我说着,跟了上去。
那个伙计家里,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三个孩子,他的妻子在那里洗洗补补,手指粗粝,还有个老人躺在床上,看着都快死了的样子,辰景看看那不敢抬头的伙计,给人留了十两银子,径自就走了,没再说什么。
“道长,我名辰景,道长能帮忙护送我吗?我……我可以给道长钱的。”辰景扯了扯头也不回的白青莲的袖子,见他停了脚步,才继续道:“我,我一个人不怎么安全,道长你是个好人,还帮了我。”
白青莲没说话,把衣角从人手里抽了出来,转身就往回走。
“没办法啊小姑娘,我们是有事情的。”我解释道。
“我要去江南,道长你们呢?”她眨眨眼,满眼希冀。我皱皱眉头,心觉不对,她若是要去江南,怎么会在这里,又继续问她:“你是从哪里出发的?”
辰景眨眨眼,理直气壮道:“从长安啊。”我敲敲额角,继续问道:“你要去江南哪里?”
“回天堂。”她答。这下子连白青莲都停了脚步。
“你走错方向了,路是反着的,你知道吗?”我问,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儿。
“不可能啊,教我武功的师傅跟我说的,我师傅对我很好,她可是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她怎么会骗我呢?”
“我们同路,一道走吧,姑娘你要记得,财不外漏。”白青莲头也不回,就做出了决定。
“啊,谢谢,该如何称呼道长呢?”
“在下白青莲。”他说的冷淡,可实际上并非如此,白青莲就是那类话少表情淡漠的人,有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眉目间凝结着不化的冰雪,随意扫一眼都能让别人有些怕,可辰景是不怎么害怕的,一跳一跳地跟着白青莲,欢快地说着谢谢道长。
我走在两人后面吗,只觉得自己真多余,虽说辰景也会不时回头问我些许什么,我一边回着一边想辰景为何要到回天堂,天青和白青莲又是为何,近来要去回天堂的人怎会这么多?至于先前,丞相辰远鸿和七王爷,又为何会轻易罢休呢?
那可是一个掀起江湖风波的好机会,可以把江湖狠狠打压。
“你为何要去回天堂?我就是问问,你可以不说的。”我试图探话。“抱歉啊,我不能说的。”她低低道,声音散在越来越深的夜色里。
我回去以后就在纸上把事情跟天青说了一遍,以防止隔墙有耳,天青对于辰景为何要寻找白青莲没什么兴趣,恨恨在纸上写下一行墨色淋漓,锋芒毕露的行书来,纸上写:什么,白青莲让那姑娘跟我们一起?
我点点头,又问:“你是不是很在乎白青莲?”
“没有,只是觉得高高在上的白道长终于下了凡,近了人情,还真是稀奇得很。”她戏谑道,随手把纸团就着火焰,丢到火盆里。
第25章 莲生和尚
我带着辰景,去给这丫头买一套男装,中途我甚是担忧,只觉得天青和白青莲关系不大好的样子,天青自顾自坐在房里,不怎么搭理人,早上问她吃什么,她连眼皮也不抬,说实话她那一身男装的打扮看得我手痒,想要把她给打一顿。这丫头怎么脾气上来还真是一点都不可爱啊。至于白青莲,每天按时早起按时在寻地方练剑,按时吃饭,雷打不动。
“大伯,我想问一下这里那里有卖锦缎的?”辰景柔声向人问路。
“向东走朝南拐。”妇人丢下一句话急匆匆就走了,辰景闻言,往西走了,我皱皱眉,直觉不对,便一把拉住人袖子,道:“诶诶,不是要往东走吗?”辰景闻言疑惑地看着我,眨了眨琥珀色的眸子,无辜道:“这里不是东吗?”
“辰景……你以后还是不要自己出门的好。”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或许辰景出走,走错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师傅说错路了,而是因为辰景这个丫头认错了方向,走了另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那她为什么要到回天堂,白江清为何要刺杀辰丞相?
我收了疑惑,在辰景开口之前,直接了当地要了给辰景要了一套粗布青衣,回头告诉她:“抱歉,我们急着赶路,还劳烦辰姑娘你将就些。”
等我们走回去的时候,我便见天青坐在白青莲对面,老老实实地同人一道吃着饭,只不过看起来心不甘情不愿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着碗里面的米,撇着嘴很委屈的模样,我和辰景刚坐下,那丫头就控诉起来:“白道长不让我睡觉。”
“食不言”白青莲抬眼告诫道,继续吃着面前寡淡的青菜豆腐,我同辰景坐下,和人一道用了这有些敷衍的午饭,吃完以后结账,可是账已经结过了,钱是辰景付的,白青莲问了银钱以后,直接了当地对辰景道:“伸手。”
辰景疑惑地伸手,手中便落下银子,白青莲已经转了身,留下一句:“姑娘只要付自己的就好。”小姑娘垂着脑袋,有些难过的样子。
好在辰景看着是个大小姐,可是骑马还是不错的,骑了一天后也没喊一声苦一声累,天青一路骑在最前面,纵马踏过喧闹街市和无人小路,好在她是有所克制的,我们倒也能跟上,我看着她纵马狂奔就觉得头疼,一个女孩子还是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好,好在天青是个女孩子,如果是个男子的话,她恐怕会是个游戏人间的多情纨绔,挥霍家财如土。
入夜时刚好走到半路,y云层层积压着,压得天边有点低,枯黄的草叶被风吹的颤抖,些许脆弱的卷上天,天青走在前面,杏子红的衣袂随风飘摇,她回头高声冲我们喊:“快下雨了……”话音刚落,便有一道雷霆劈砍过天空,轰的一声巨响,豆大的雨水落下,天青拍拍马。让马跑的更快些。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不远处倒是有一个寺庙,那昏黄的灯火在单薄冰冷的雨雾中闪烁着温暖的光,现在我只求有一个地方可以睡,天青匆匆走进寺庙勒马停了,寺院里走出一个小和尚来,远远地就听见那稚嫩的童音在喊:“方丈,又有客人了……”
又有客人了,也就是说不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疑惑着,在辰景后面走了进去,还没走进去便见寺庙有些荒凉,枫树叶子和其他叶子凋零了满院,枫树叶子艳红,夹杂在其他枯黄的树木之中,触目惊心,寺院的红漆已经掉的差不多了,斑斑驳驳的,院子里枫树很大,枫树下有一张石桌子,萧瑟凄清得很。
“施主,本寺简陋,还劳烦你们几位,挤一挤,凑合着睡吧。”两个小和尚,一个胖的一个瘦的,他们年纪都还很小,看着倒也可爱,他们准备把马放好,天青看了那胖的小和尚一阵,终于忍不住,抬手去捏那个胖的小和尚的包子脸,小和尚没躲过去,任人揉捏着,他是个孩子,还不会拒绝,也挣脱不了,脸都被逼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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