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正文 第12节
天真的江湖 作者:九邶
第12节
我打开盒子,白三公子淡淡地开了口,讲述前因后果:“宰相和七王爷本为一丘之貉,今年的状元林承本就是七王爷手底下的人,七王爷原计划应该是扩张自己的势力,可是辰景不配合,再加上那一天我和楚歌去刺杀宰相,当时太过混乱,辰景出逃成功,又遇上你,我本以为这只是个巧合,可是我们白家出了内鬼,管家昭柏便是内鬼,这么说吧,他不是昭柏,而是千毒宗里的画皮鬼,这本是上一任千毒宗为了什么计划,安cha在白家的两个棋子,只可惜后来,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便被七王爷杀死了,再说那画皮鬼的真容无人得以一见,倒是没人能把白家回天堂和千毒宗画皮鬼能想到一起。”
我闻言惊了惊,补充道:“七王爷其实有准备补救的措施,他安cha给辰景的师傅就是他手里的眼线,只可惜辰景是个路痴,不分东南西北,又撞上我们,还有一个刺客,是从我逃出宰相府就一直跟着我的,结果那刺客刚好撞上仇人,灵隐寺那位莲生大师,那些和尚本来是刺客,可是我们人数多,便被破坏了。”
白江清点了点头,我师兄笑笑,扯了扯我脸颊,戏谑道:“天真啊天真,你还真是天真得很,你说,怎么会有那么巧合的事呢?”
我师兄指了指白三公子,又道:“算了算了,说你是y险的小兔崽子都侮辱了y险这个词,这位才是y险本人嘛。”他指指白三公子,扯够我脸后感慨一句:“嗯,脸很肥,手感不错。”我听了这句话都想拔出浮生了。
我有一个亲师兄,对捏我的脸很有兴趣,啧,这样的师兄留着有什么用,还是杀了吧。
“一个人说那边是北也就算了,两个人三个人都这么说,你会不信吗?三人成虎,是能蒙蔽人的眼睛的。”我师兄深深叹了口气,捞过一身青衣翩翩的白三公子,手指在人脖颈上摩挲着,白三公子随手给了我师兄一针,我师兄皱着眉受了,他戏谑着道:“我的白三公子啊,阿清啊,我可真想杀了你,免得你什么时候,把我也给算计了,算了算了,你也算计过不少次了,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白三公子没动,把后背交给我师兄,懒懒地敲了敲搭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道:“我困了,该换你了,不才能否享受一下,醉卧美人膝的待遇?嗯?好不好?”
怎么回事,说着说着这两个人就当着一个后辈的面开始……我看着这两个人,和昨天一样恨不得把这对狗男男给丢出去,白三公子懒懒躺着,楚歌坐好,把膝盖留给白三公子,白三公子低低叹口气,在我师兄的凝视里认输,把事情一一道出。
“我知道辰景会来,不过她来也是要有价值的,我和她之间早晚都要有个了结,再加上花繁和我之间的交易很多,所以,我就算了一下时间,安排人一路拖着辰景,跟踪她引诱她往这条路走,至于你,天真,因为我不了解你的性格,所以我在那前后两个方向都安排了人,而你妹妹,怕是接着牵丝蛊寻到你的,她不再我的算计中。”白江清云淡风轻道,琥珀色的眼干净纯粹,长睫半掩,有些倦怠的模样,这样看着,像是个病弱的贵族公子,再不济也该是个文弱书生。
这个一身江南烟雨温润气息的人,看着清秀瘦弱得厉害,可实际上却是个黑的,y险的看起来是桂花,实际上却是黑芝麻的白汤圆,一点也不好对付,还不认识呢,我这未来的嫂子就先把我给算计上了。我叹口气,支着下巴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去花繁宫的?万一我不去了呢?”
“你师兄既然敢和花繁做交易,那么他手里肯定有花繁感兴趣的,再说了,既然是花繁执着许久的意中人……”白三公子忽然不说了,侧躺着支着脑袋看我,勾了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补了一句:“好了,刚才我什么都没说,你也没听到。”
什么时候我居然成了花繁执着许久的意中人了?许久是多久?这种欲盖弥彰的方法,还不如一个字也不说呢。我看着面前笑眯眯的白江清,只觉得我的嫂子啊,心还真是黑的。
“那么莲生和尚是你安排的吗?”我继续追问。
“不是”白江清摇了摇头,我松了一口气,想着这原来是个巧合的时候,白江清的下一句话让我那口送下来的气,再度提了上去。
“那是别人安排的,预谋许久,一时巧合的结果。”
第42章 骗子
白江清白三公子说话说得够轻巧,逼得我一句话也没了,这句话裹挟着万钧之力砸上来,砸的我眼冒金星,我耷拉下脑袋,咬紧牙关,无话可说。
原来从我进江湖开始,我就跌入了这算计的棋局之中。或许不是这样的,在我还没下山的时候,就在一层算计的y谋织就的网里,我以为我下了山,摆脱了我老爹和我那ji,ng明的妹妹,我就是自由的,哪里知道又被自己亲师兄和快成嫂子的白三给惦记上了。
啧,我周遭这一群人啊……一个个的,到底都想我怎么样啊。
“那么白三公子,你到底是在算计什么?”我仰起脖子,直直看着我对面的白三公子,我想此时我的状况不怎么好,我胸腔激荡着杀戮和戾气,血液都快沸腾起来了,可是脑子却是诡异的,到极点的清醒,我师兄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是警戒的,他缓缓开了口道:“天真……”
我没让他继续说下去,我也不想听了,便咧嘴冲他笑了笑,惯用的笑容,用来得心应手,我师兄看了我一眼,促狭起一双妖气十足的桃花眼来,拿审视的目光看我,那是我从未见过的,十足陌生的目光。
“我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我哪里值得白三公子多花点功夫算计啊。”我慢悠悠道,眯着眼打量一脸淡然的白三公子,白三公子抬手从食盒里拈起一片桂花糕,塞给准备开口说话的我师兄,袖子甩了甩,甩掉指尖上沾着的糕点碎屑。
“你迟早会知道的,我对你没什么敌意,只是收人利益,忠人之事。”白三公子转身又塞给我师兄一块糕点,挑了挑眉道:“一块糕点还不够吗?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天真追杀你我可是不会拦着的。”
我师兄咬着第二块糕点,顺手抓了人的手指,一点一点摩挲,从指尖到指节再到微微凸出的腕骨,像是在把玩ji,ng致的器具古玩之类,我偏了偏头去看窗外,外面有些冷,人也不多,白三公子明知自己时日无多,却也不着急,他不着急就算了,我师兄居然也是如此,我不明白这两个人既然有时间在这里腻腻歪歪的,为何不分开,分别去找药物或者方法之类呢?这样岂不是更快些。
“白三公子,你不着急么?”我疑惑地问。
“着急有什么用,我早晚都会死掉的。”他道,我回头想要看看他,便见白三公子自顾自躺着,靠着我师兄的肩膀,合上了眼睫,睫毛浓密如鸦羽,眼眶下的黑眼圈有点重,琥珀色的眼还是玲珑剔透的。
空无一物,明镜无尘。
我师兄把食指竖起放在唇边,让我不要说话,我歪头笑笑心说这个人还真是偏心得很,那么在乎的话,就不要折腾得白三公子晚上觉都睡不好。
我合眼装睡,把事情思索一遍,发觉前因从我找我师兄开始,也就是说我下山准备找师兄,我师兄去找花繁做交易,被白三公子发现,白三公子又和花繁做了交易,我师兄是拿我下山的消息做的交易,为了让花繁收留他,白三公子又是拿什么做的交易呢?若是按照我师兄先前的说法,花繁花宫主怕不是傻了的一直只惦记着我一个,那么——这么顺着推下去,我一定会在白三公子的算计之中。
事实证明,白三公子的确在算计我,那么——也就是说——花繁真的很在乎我?
我瞬间就被自己的揣测吓到,再度抬眼时白三公子已经合上眼眸,正躺在我师兄腿上,看样子是睡了过去,我师兄没睡,我只能对他做口型,无声地发问。
师兄,花繁真的很在乎我?
我师兄冲我翻了个白眼,挑了挑眉,一字一字缓慢地,不知是为了强调还是为了折磨我,拼凑起来也就是,你以为呢?不然我哪里能跟他做成交易啊?花繁可是——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如何说明。
他可是连自己的生死都不在乎的。
你小心些。他一点一点无声地吐露出对我的担忧,我想我此时此刻该放烟花庆祝一下,楚歌终于想起他是我亲师兄了。
我习惯性想要啧一声,还没开口我师兄就再度竖了竖唇边的食指,又劝我道,早些睡吧,你晚上都不怎么睡觉的。
说完他便低头,去看熟睡着的白三公子,长眉若远山,眼底是湖光。温柔得不怎么像是我所熟知的那个他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记忆和现今,究竟差了多少距离?有万水千山那么长吗?我所熟悉的师兄,是个恣意妄为的人,一身的逍遥气息,多情又无情,一双桃花眼含笑吟吟着,带着我和天青,游走过花街柳巷,说我以后再也不会来了这般的薄情话时,桃花眼里也是含着笑的,笑容深不可测,温柔又冷淡,带着客气的疏离,说是听完曲子再走,就任由那姑娘弹错一遍又一遍,自子时弹到天亮,好不容易弹完的时候,琴弦终是断了。
铮的一声,像是刀剑碰撞发出的悲鸣。然后我师兄头也不回地走了,任由那青楼的□□跪坐着失声痛哭,还扯了扯我胳膊,慢悠悠催促我道:“看什么?还不走吗?不走你就没糕点吃了。”
而今属于人才有的,名为温柔的东西,闯进了那多情又无情的桃花眼底,就此驻扎,于他那空寂荒凉的桃花眼底,占地为王。
我想我该祝贺我师兄,祝贺他终于像是个人了,我这师兄,最是多情,也最是薄情不过,总让人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没有真心这东西。
这让我更加不敢去想,白三公子若是死掉了,我师兄会变成什么样。
我把脑袋埋在膝盖上,抱着自己昏昏沉沉睡去,近来我的睡眠质量着实太差,因噩梦太多,只要合眼就会有混沌的过往纠缠上来,过往像是不真实存在的鬼魅一样,看不见形体,在梦靥里不时窜出来,只是这些还好,可是梦境里我总是孩童模样,我所不欢喜的,一无所有的,只有一身怯懦,和满腔恐惧。
孩童时期的记忆我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天青记得很清楚,她甚至能清楚地回忆起三四岁时的记忆,她记得家里养过一只黄毛的狗,很大的一只,站起来把她给吓哭了,我老爹还吓唬她说什么,爱哭的小姑娘会被那只狗吃掉,她被老爹诓骗到了,委屈巴巴又不敢哭,直到老爹叹气,说我我骗你的,低头去哄,终是因为娘给她摘了一朵她喜欢的海棠花,才让她消解了满心的委屈。
那是天青十五岁生辰时的事情了,老爹还笃定地说没有,没有,可是天青执拗地,一遍又一遍地扯着我的袖子说有啊有啊,还问我记不记得,我说我不记得的时候,她大概是醉的太过,眼里的月光星光都灭了,一滴泪痕就那么突然出现,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擦掉了,去扯老爹的袖子,笑我天赋太差,什么都会忘,还说自己是天赋异禀,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看一遍,就再也忘不掉的。
的确是这样的,我妹妹的确聪慧,无论什么书看一遍就能记得。被问及时也能说个一字不差。
那么,她怎么就不记得,老爹叮嘱,交代她的那些事情呢?她还是跟白青莲纠缠到一起去了,我自私地希望,我妹妹天青,是不会被所谓的情爱糊弄过去,落得一个因相思而亡的下场,医术上有一句,心病难医。
最是心病难医。
浑浑噩噩的梦境里,有人抓起我汗shi的头发,我皱着眉头,着实厌倦自己一身的汗shi和摆脱不掉的燥热感,喊我名字,耳边有个声音不依不饶。
喊我名字,他执拗道,声音里带着真真切切的焦灼感,一遍又一遍地念。
喊我名字。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散在潮shiy冷的空气里,混杂着那腐烂的气息,令人作呕。
喊我名字,耳垂被人轻咬,温热的舌尖扫过去,像是孩童恶劣的玩笑,身上压着的人掐着下巴,不肯放过,眼里有业火在烧灼,身上也有,由人放肆游走着的手指开始,像是散落的星火,在轻咬和似有还无的亲吻中,就此燎原,理智溃散,落荒而逃。
喊我名字。冷厉的鞭声落下,后背浸了盐水的伤口再度撕裂开来,昏沉的角落里发出一声惨叫来,周遭有手指放肆游走,落在脖颈上的咬是货真价实的咬,周身游走的手指如同滑腻的蛇,让人由衷厌恶又挣脱不开,被蟒蛇绞死吞噬般,让人恐慌。
喊我名字,彻底被点燃了,四肢百骸瘫软,被抽去骨头一样,终是被逼出掺杂哭腔的求饶声来,阿锦,阿锦,阿锦。那你求我好不好?耳边散落的声音像极了蛊惑,终是抬了头,把脸埋到人肩膀上,咬了牙关后不甘地,一字一字,掺杂着食其骨饮其血的憎恨和屈辱,我求求你,求求你……
喊我名字。被捆绑许久的双手终于获得解放,身体狠狠砸下去,砸到y冷潮shi的粗糙地面上,粗糙的沙粒黏连在脸上,后背的伤口被人用手指恶意刺了一下,忍不住尖叫起来,拿嘶哑破碎的嗓一声声地喊疼,疼,方式微,方式微啊……
身上一痛,我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就是一掌万里长风,可是那人轻飘飘一推就此化解,一把扣死我脉门,脑袋被人拽着粗暴地砸到马车车壁上,我头晕眼花,一阵头疼,我看着我那双熟悉的桃花眼,却觉得那是前所未有的陌生,那眼正冷着,生着冰雪风暴。
“怎么了?”我疑惑地问。耳边是人破碎的哭喊,方式微。
我师兄合眼,抬眼时还是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蒙着一层潋滟水光,弯起来深不见底,妖气十足,他笑着道:“走,去吃你喜欢的烤鱼,这里的鱼很好的哟——”
“好啊。”我懒懒应道,撑着腰打了个哈欠,周身骨头噼里啪啦响。
我师兄还是在骗我。那我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和梦里一样的是,我后背上的的确确是有一道伤的,伤痕颇深,上次的时候,花繁一寸一寸摸索过我脊梁骨。
我老爹说我后背上的伤,是我不懂事时玩水,被石头割伤的。
啧,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薛定谔的吞和不吞orz
第43章 却被红尘误
“你是自己把衣服脱了,还是我给你脱?”我看着面前的衣服和我师兄手里提着的东西,双手捂脸,只觉得这实在是——惨不忍睹。
“师兄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是我亲师兄吗?”我咬咬牙,把骂字一一咽下去,克制了一下。
“天真,你是个麻烦的人,所以,。你要是惹了什么事情的话,不要报上你师兄我的名字,不然以后见一次我就打你一次,唔,对了,你可以报花繁花宫主的名字,他会帮忙解决的。”
“楚歌你是脑子有病想要你师弟早点死,还是一直有着什么狼子野心,我死了以后你好继承我老爹留下的家产?还是说你对我妹妹还是我老爹图谋不轨?你你你——欺师灭祖可是要天打雷劈的你知道吗?”我指着我师兄,甩出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师兄勾着唇角笑了笑,手里的逍遥重重砸下去,轻落在我额头上,不好意思,我师兄所谓的轻落,不是说落地很温柔什么的,只是消去了砸下去的力道,按照以往的力道,这一扇子下去是能让人头破血流的,加了内力的话,更是狠辣,一扇子下去就能死人。
我师兄从来不干一扇子下去砸死人的事情,因为这样毫无美感可言,一点也不风流潇洒,也不像逍遥的天地为家的浪子,我一直都觉得,我师兄说要做一个游侠性情中人的话都是胡扯,实际上他就是想做一个浪子而已。嗯,其实跟乞丐和云游天下的和尚道士是差不多的,区别就在于手里有钱没钱。
“唔,虽然我很感激你一扇子下去没把我打昏过去,可是你要是让我穿着这套衣服,还不如把我打昏过去呢。”我拨开他的扇子,揉揉额头,估计着额头应该会发红,我师兄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另一件杏子红的衣服,还补充了一句:“你还没长高,这件是按照你妹妹的身形买的,对了,还是天女坊的,你好好珍惜些,我好把衣服送你妹妹穿。”
闻言我翻了个白眼送给我师兄,我师兄又晃晃左手里的那件荷花粉,勾着笑直直看我,右手里杏子红颜色晃啊晃啊的,像是拎着一团温暖的火光,我皱皱眉头,迟疑着接下,触到那衣服的瞬间便惊了惊,索性抖开细细看,那衣服是宽松的款式,衣服上拿银丝绣了锦鲤,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衣服是拿天蚕丝织造的。
天蚕丝水火不侵凡铁难断,我师兄什么时候这么败家了?不对他哪里买的起天蚕丝啊?天蚕丝的衣服的确是很好的,衣服像是被风吹皱了的水,触感质感极佳,我把衣服搁在桌子上,开口就问:“趁着白三公子还没打断你的腿你还是赶紧跑路吧,哦对了,我说的是两条腿。”
“哦——是吗——这件衣服本来就不是你的呦——你的衣服被你亲妹妹天青拿走了,我想她是要把那件让不识货的白青莲穿吧,没碰过天蚕丝衣服的人,哪里分得出天蚕丝织就的衣服和天女坊其他衣服的分别呢?”他说得慢悠悠的,着实可憎。
“你妹妹说,她只能委屈你一下,让你穿她的衣服了,还说,让你记得,把衣服还给她,这是老爹送的,她不能给你,你的她迟早会还给你的。保命要紧,再说你要是闯出什么滔天大祸的话,这样方便跑路啊——不是吗?”他拿意味深长的眼看我,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家的人,哪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嗯?你妹妹告诉我,她啊,最近遇上了一个富家千金,人家抛绣球呢,她好死不死地接到了,还问我该怎么办,我的建议是,让她放下没前途还长着一张棺材脸的白青莲,让她带着富家千金浪迹天涯。”
“说实话,这样不是很好的吗?我师傅他老人家又不会在乎这种事,可能还会赞赏天青,拐到一位富家小姐呢。”他笑嘻嘻的,很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大师兄。
“我的衣服白青莲哪里穿的上啊。”我挑挑眉,不想承认自己和白青莲的身高差。
“哦——你的那件啊——能到你脚脖子——而且是披风,这样子以后就不用改了,我师傅可是把棺材钱都给了你们了,所以你还是注意些,不要早死,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什么人比较好哦——花繁的话——那可是你自己主动招惹上的,怨不得旁人的。”
我咬咬牙再度送给我师兄一个白眼,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招惹上的招惹,凭什么算到我头上啊,还有,为什么不提醒我妹妹天青啊,你当应如是的预言不存在吗?”
“师兄你当应如是的预言是胡说八道的吗?万一应了呢?”我咬牙切齿道,这个预言让我很是不爽,更让我不爽的是,我那该死的直觉,自我离开应如是后,每一天我都越发确定,白青莲和天青之间,会因相思而死掉的那个人,该是我妹妹天青。我太了解天青了。
她太过执拗,一旦认定什么,就算撞了南墙,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是不会收手的。要么南墙先塌,要么她先死。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我师兄很是装腔作势地咏叹着,慢悠悠地展开手里的铁扇,扇了两下,扇子镂空,那殷红如血的玉珏晃荡着,生着桃花眼的公子蒙着一层暖光,低低叹了口气。
“师兄,铁扇不沉吗?别扇了,还有我修炼的是无情道,现在才十六岁吗,真遗憾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劳驾大师兄你出门右拐,去找你家白三公子好吗?你一个有了丈夫的人,在夜里呆在其他男子屋子里,这样是不是不大好啊?嗯?”出了白家,白江清不再,也没别的人,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话倒是让我觉得,心情甚好。
我师兄不在意地笑笑,拿扇子轻轻敲了敲我额头,没什么力道,他的声音散开,一语成谶,此后的余生,我都没逃开他那轻飘飘的那句:“你以为你修了无情道,便真的能够无情了吗?七情和六欲,哪里是你这不经人事的小孩子能够轻易断绝的啊。”
我让小二送来热水,准备洗个热腾腾的澡睡觉,第二天再换上那该死的女装,我有些意外,我老爹会在乎我的死活,怎么说,不是因为我老爹不近人情,而是因为,我家老头子当个爹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为人师傅时,就没什么人性可言了。
我和我师兄楚歌,都被他看着锻炼轻功,我的轻功虽说没有天青和我师兄好,可是也没那么差,这都归咎……不归功于我老爹凶残的方法,他觉得我们练得差不多,试过以后,就把我们,直接踹到断崖处,高的低的,我和师兄都被踹下去过,高的最多两百米,低的也有二十米,我们二人被踹下去很多次,才训练出,草上飞湖上漂的境界。
我老爹笑过我们两个人,说我们两个不成器,轻功踏雪无痕,该是踏雪寻梅时,是了无痕迹的。那时是冬天,我踏碎险些凝结的寒冰,那时我在湖中央,我师兄在对岸等着,我老爹在湖中心的亭子里躺着,抱着手炉,我惊叫了一声,脚踝都浸入冷水中,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听耳边一句慢悠悠的别叫了。
那慵懒的刚睡醒的腔调,的确是我老爹。
他拎着我领子,踏碎一路薄冰,来到对岸,我师兄左手烤着兔r_ou_,右手里握着一枝早发的红梅,我老爹扔东西一样把我扔到雪地上,丢给我一个手炉,让我抱着,我一手撑着地,一手抓着手炉,仰头呆呆地看着他,不解他怎么会这么快,他不是躺在亭子里的吗?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挑了挑眉,抬手解开斗篷,在我还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厚重的斗篷落下,兜着我脑袋,遮盖住我的视线,我老爹隔着斗篷抱了抱我,很快很轻的一下,那只是须臾间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细细领悟那个拥抱是什么意思,就被人一把扯掉靴子,和shi掉的鞋袜,然后我老爹一脸嫌弃地拿雪往手上搓了搓,他看着旁边,吃着兔r_ou_吃的很开心的我师兄,懒懒开口,横刀夺爱:“兔子给我,你把你师弟的鞋子烤一下。”
我师兄楚歌,那时还是少年,回了一个幽怨的眼神道:“我明年就要下山啦,师傅你就这么对我?说好的师徒情呢?”
“下山的徒弟泼出去的水,闯不出名堂不要说你是我徒弟吗,算了你顶着我的名号出师的话,会早死的,怎么,你还指望有什么师徒情不成么?”他眯了眯眼,一双眼分外狭长,我家老头子一张嘴要人命,也不知刻意加重什么,师徒情。
这句话成功把我师兄逼得没了话,垂着脑袋帮我烤shi掉的鞋袜,而我老爹,拿湖水洗了洗手,顺手抓了两条鱼,问我师兄要了仅剩的一些调料和花椒,把鱼处理了。
然后他把兔子吃了,吃得一干二净,吃完以后还嫌弃我师兄手艺差,我本想为我师兄鸣不停,可是见我老爹把鱼放在火上烤的时候,果断闭了嘴。
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我老爹是怎么借着一点盐和花椒,把鱼烤的那么鲜美的,我差点把舌头咬掉。
我老爹不去当厨师还真是可惜了呢。
吃饱以后,我老爹例行对我们的嫌弃,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什么才算是踏雪无痕,怎么可能会踏雪无痕啊,那该是传说。
然后我老爹就运了轻功,我见了以后,总算明白了我师兄为何,拿着打量傻子一样的眼神看我。
我老爹运着轻功踏雪无痕,漫天大雪,他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单衣,衣袂头发飘扬,的的确确是恍若仙佛的,可他随手折了一枝红梅,立在枝头上,勾着唇,满眼轻蔑地看着我们二人时,我又觉得,我家老头子,之前绝对是妖魔那类人。
说是魔头都不为过。
那次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得知,天家这一脉,根本在蜀地。
他笑着说,天家的人,无心入红尘,却被红尘误。
我至今都记得,他笑得有多苍凉多惨淡,像是颜色凋尽了的金碧山水画,磅礴气势,再也不复,只余下颜色惨淡的苍凉山河,残存着些许昨日辉煌痕迹、让人遗憾,不能窥见其磅礴壮丽。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最爱的是老爹老头子天若水,很喜欢这个人物,然而现在太渣写不出orz这种和看到喜欢的衣服,衣服是令人绝望的零号是一样的,难过的是,你要穿xl码orz可是一件倾心啊
第44章 画地为牢
我们四人戴了幂篱,我师兄还表示,你该像个大家闺秀些,硬是塞给我一个绣着繁复花纹的幂篱,相比之下,他们三人的幂篱都像是随手从蚊帐上拆下来,我笑笑,挑挑眉拿捏着女子腔调给出一句谢谢公子来,我师兄的确够丧心病狂,连自己的师弟都要调戏,他笑笑拿铁扇挑了我下巴,慢悠悠给出一句:“好了,记得要自称奴家哦~”
我一把戴上幂篱,给他一个圆润的白眼,庆幸自己没长高,要不然若是用上缩骨功还要更辛苦,白江清忽然回头,一把夺了我师兄手里的扇子,他转身时,我只听到低低的孟浪两个字,那般语气,像极了教书先生的□□。
“阿清啊阿清啊,你在吃醋吗?小孩子的话只有这个年纪好玩,再大一点呐,这家伙就跟你差不多了呢,或许会比你更心狠手黑的。”我师兄这么说着,搭上白江清的肩膀,没骨头一样把身体重量全都靠在人身上,不少行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眼光,偷偷摸摸看一眼又迅速收回去。
“大庭广众之下还是这么不知收敛。”白江清无奈道。
我师兄偏了偏头,伏在人耳边说了什么,这时候我再一次怨恨起自己练了太虚功,五感超常,不该听的话全都入了耳朵,我师兄说:“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就无所谓了?”
“对啊。”白三公子说得云淡风轻,他偏了偏头躲开我师兄,径自加快了脚步,隔得虽说有点远,可他发红的耳朵尖,隔着一层幂篱也能看得分明。
我看着前面的两个人,很是无奈,很后悔自己跟着他们走,跟着走什么啊,人家是一对夫夫吗,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都要说些恩爱话,明明这两个人,一个是人ji,ng,一个ji,ng明得近乎于妖了,可是呆在一起,怎么就孩子气了呢?
我该引以为戒,在未扬名天下之前就退隐江湖,封了手里的浮生,回山庄过日子,随随便便娶个女人,随随便便就此一生。
我本以为客栈会没有房间,洛阳这里举办武林大会,城里的百姓很是自觉地把四处张望的看热闹的目光收敛起来,毕竟百姓不会知道,会不会因为多看了哪个人一眼,就会被人当街毒打一顿,表面上是举办武林大会,实际上只是选出一个倒霉的武林盟主,聚集一帮正义人士同所谓的魔教厮杀罢了。奈何鱼龙混杂,除却各个名门正派,有名的江湖人士之外,更多的是乌合之众,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而今江湖之上,正义不正,魔教不邪,然而总有些闲的没事干的,要高举着正义的大旗,把一群人诓到贼船上,弄得江湖大乱。
我们进了茶楼,那茶楼名听雪楼,名字听着很是文雅,里面也是文雅的,木质的家具,白瓷的碗和茶盏,头顶上悬着的是倒挂的伞,我抬头正好瞧见一把伞,深红的底,开着一朵白梅,白梅被连累成冶艳的姿态,这伞有趣,只是瞧着有些眼熟。
白江清交给一人一个牌子,那面容清秀的女子领着我们上楼,临走前她恭恭敬敬地询问了要不要上什么茶水或者糕点,白江清挥挥手,淡淡道:“不用了,下去吧。”
他推门而入,空气里散发着流青的味道,混在浓郁的酒味里,非常淡,淡得抓都要抓不住,可是我太熟悉流青了,安神催眠的香,我都很熟悉。
“唔,尹墨,你是想早点死么?”白江清淡淡道,一脚踹开那金碧山水的屏风,榻上躺着的人懒懒支着下巴,眯着醉眼扫了我们一眼,五官只是清秀而已,一身书生打扮,瞧着也像是个文弱书生,非常瘦,只剩下一把骨头似的,抬头时脖颈上的线条近乎锋利。
“快死了,我的两个好友一个见色忘友,一个冷淡薄情,我的酒刚好喝完了,白三诶,你带流青了吗?没带的话记得给我收尸。”他淡淡道,坐了起来,动起来的时候,叮叮当当响,我好奇去看,他便大大方方的露出右手,拉扯出手腕上的铁链来。
他盘腿坐在地上,手腕上的铁环衬得他更加瘦弱,白江清看看我,道:“随便坐,能劝几句就帮忙劝着。”
他这么说了,我也就真的随便坐了,我师兄自进来以后脸色就不怎么好,他看看那榻上躺着的人,转身,恨恨丢下一句:“阿清,我真的很想打他一顿,我离他远些好了。”
这么说着,他径自走远,席地而坐,坐到离那个名为尹墨的人的最远处——门边。
白三公子说要我随便坐,我就随便坐了,坐在白三公子旁边,哑巴白三七靠着柱子,手里抱着一个长条的,不知是长刀还是长棍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白三公子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着,他拿琥珀色的眸子看看我,温文尔雅一笑,道:“你去劝劝他,这个人可是江湖百晓生尹墨,什么事情都知道的,包括白问水和花繁的事情。”
“真的?”我问,又补充一句:“他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真的,他啊,为情所困,画地为牢,可是他等着的那个人啊,再也不会回来了。”白江清看尹墨一眼,目光是怜悯的,他勾了勾唇角,低低骂了句傻子。
“喂喂,我还能听到呢,好了好了白三,你快去点安神香,一个小孩子而已,什么都不知道,就被你哄骗着过来劝我了,你啊,还真是……”他皱着眉,似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挥挥手赶白三去点流青。
“既然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你为什么还要等呢?”白江清真的去点香料了,我盘腿坐在地板上,仰头看着那个一身瘦骨的人,依稀瞧见人脖颈上的一道疤痕,只是一点而已,在那名为尹墨的人低头看我时,从衣领泄露出来,划破他瘦削的锁骨,看那痕迹,那伤口还只是开始而已,不知往下蔓延到何处才会终止。
“不为什么,你一个小孩子,还是早点回家玩吧。”他拿打发小孩子的语气对我道,带着一种哄的意味。
“我回不了家啊,老爹说我要是在江湖上闯不出什么名堂,就不准我回去,我也想早点走人,随便娶妻结婚生子,随便过一辈子。”
“你这小孩倒是有趣,唔,你想问天若水和花繁的消息吗?你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看着我,流青的香味蔓延开来,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起桌子来,像是在敲一首曲子。
“一个是我爹,一个……”我思索着,不知如何形容我和花繁的关系,也不知怎么说会引起这个人的兴趣,尹墨歪头看我,促狭着眼,我这才发觉他凌乱刘海下的眼很好看,介于桃花眼和丹凤眼之间的眼形,眼尾上挑,带着墨色山水的韵味。
他的眼睛,近乎纯黑,只不过眼底的光彩,是灭着的。
这还真是有些惋惜呢。
“这还真是有些惋惜呢。”我不自觉感慨出来,继而解释道:“你的眼睛很好看啊……可是……星落了。”我说得零零碎碎不知所云,和陌生人待在一起其实挺好的,想说什么都可以,对方对你一无所知。
而且这个人,散发着和我师兄一样散漫又薄情的气息。
“嗯,是吗?”他淡淡道,手上继续敲着,很有节奏,我看看坐在椅子上的白江清,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手指撑着地板起身。
“小子,我不知道白三为什么带你来我这里,可是我能明确告诉你的,只有一件事情——天若水他啊,是没有孩子的,他和时痕之子花镜在一起,哪里会有什么孩子啊,你被骗了哦——”
或许是坐久了,我的脚晃了晃,头一昏,差点栽下去,什么?天若水没有孩子?
“唔,超出范围了,尹墨,你啊,还要继续这样子么?你明明知道,他是不会回头的,那个人啊,最善良不过,也最残忍不过。”白江清仍旧是淡漠模样,不曾提及那个人的姓名,不知是不想告诉我,还是不想拿那名字刺激尹墨。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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