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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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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楼有意 作者:溯语疏楼

    正文 第8节

    画楼有意 作者:溯语疏楼

    第8节

    弱弱的声音在沉甸甸的空气中十分突出,所有人尤其是秦有意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是右七六,他先是变成了一个小人,然后一跳跳到了秦有意的手心里,一脸懊恼,道:“对不起啊,刚刚才想起来。”

    看着小人的表情,秦有意伸出食指抚抚他的小脑袋,安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想起来什么,说吧。”

    “啊,是这样。”小人点点头,道:“虽然现在已经没有痕迹,而且也没有半点能量波动了。”

    “但是,东林边上曾经有一座恢宏的佛寺。”小人皱着可爱的小眉头,细细想了一会儿,道:“好像名字就叫东林寺,这座寺庙很是古老,曾经名极一时,但是后来,嗯……不知道经过了什么,忽然就没落了,到现在,东林这边表面上已完全找不到旧迹,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东林寺?这个寺庙好像很耳熟,秦有意摸摸下巴,皱着眉头,但是……想不起来啊。

    “左一一,我觉得这个寺庙的名字很耳熟啊,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右一一说着,看向左一一,却见对方皱着眉头深思。

    “你们两个也有这样的感觉啊。”秦有意还以为自己是错觉了呢,如果他们三个人都有这样的感觉的话,那么应该说东林寺是真实存在并且他们过去曾经参与过,忽然消失得毫无踪迹的古寺……

    “我好像记得……”左一一皱着眉头,看向对面,道:“右二三,把交易记录拿出来,往前翻一千年,往后翻五百年,再往前翻三千年。”

    右二三往外吐了本金光闪闪的书,呼呼地吹着风,照着左一一说的做,虽然为什么不直接往前翻三千五百年,等最后一页向前翻去之后,书面往上冒出金色的字,是特殊的交易记录。

    “东林寺以全寺上下三千六百五十名僧人神魂换净琉璃一盏。”

    “就是这个。”秦有意一拍手掌,道:“我记得了,那个方丈老爷爷慈祥得很,让我想想后来把他们编排到哪里去了,嗯……好像是顾铮安排的,左一一,人员调派记录你有吗?”

    左一一摇头,道:“虽然东林寺的记录是藏在三千五百年前,但是这单交易是在大战之前做的,所以……找不到。”

    “公子……”

    “三儿你别说话。”秦有意挥开黑影,皱着脸努力回想,道:“怪不得我都不记得,太久了,顾铮当年做事都不会掺上我,但是对于方丈老爷爷,嗯……我总觉得很熟的啊,嗯……到底安排在哪儿呢?”

    “公子……”

    “别烦我,忙着呢。”秦有意挥开黑影,不开心道:“三儿你再烦我我打你了啊。”

    “……”黑影,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总爆发,“公子,属下是想说,属下直到那些人的下落啊!”

    “你知道就知……等等,你说你知道?”刚要爆发的秦有意把自己拉回来,看着黑影,指着他,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黑三儿默默地捧心,泪目道:“想当年,属下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嘛。”

    秦有意“哦”了一声,坐下了,道:“说,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第五十六章 商河,滳河,漳河

    黑三一秒变正经,道:“当年东林寺是闻名神州大地的一间大佛寺,许多人呢都慕名而来出家,不过东林寺挑选僧人的规矩非常严格,所以寺内上下所有人总共也只有四千名多人。”

    秦有意紧紧地闭着嘴,抬头看了黑三一眼,给了一个狠笑。

    “好了好了,接下来就是重点了。”黑三赔笑,然后严肃了脸,道:“那一年人间各地出现许多骇人听闻的事件,开始几户人家,然后是村子,然后是镇子,最后竟然屠城,被屠戮过的地方真的是万鬼同哭,凄厉得不得了,怨气冲天啊。”

    “东林寺身为当时佛界为首的佛寺面对此境况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就去查了啊,开始并没有进展,但是渐渐地僧人开始受到袭击,带回来的消息就慢慢准确了起来,这一切事件的起因啊,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为了一己私欲,生炼朋友亲戚魂魄,养万鬼,据说呢,这东西会上瘾的,他越养就越不知足,所以胃口就越来越大了,养的鬼越多,知道的越多,就越想要得道,然后就走得越歪……”

    “他已经发展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屠城的地步,纵是东林寺有心也无力啊,所以当时的东林寺主持就来到画楼同画楼楼主做了一项交易,以东林寺三千六百五十名僧人的神魂换得一盏净琉璃。”

    “那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场景,四千零一人,东林寺剩下的所有人,都在那里,三千六百五十名僧人的身躯浇铜绘金成为阵基化天地y阳,三百五十人,七十人一行,五方成圆以成五行,最后一位僧人,是我的师兄,名唤浅镜,他本不是寺中人,是外来客,也不知他是从哪儿来的,但最后持着那一盏净琉璃的人,就是他。”

    “净琉璃,药天下亡心,万鬼同哭,那人反噬的时候到了,但是就算那人死了,这万千怨魂却已是不可解的了,而那时候世道正乱,若是放跑了他们,怕是为祸世间,所以我们的阵法也有了用处,塑小天地以困万鬼,以净琉璃为阵眼,镇压净化。”

    “那之后……我就不知道了。”黑三神情有些恍惚,他眨了眨眼睛,似要回神,却未回神,道:“之后,楼主将我们分开,我归属黑影,方丈和别的师兄弟却是跟着楼主去的,我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秦有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黑三,别看黑三说话的语气如此正常,可他的神情与那隐隐有溃散之势的黑气都让人知道他的心绪并不平静,秦有意给旁边人使了一个眼色,却不想黑三笑了笑,道:“还望公子不要。”

    “黑三希望能够参与这件事。”黑色的东西从他的眼睛里掉落出来,黑三却在笑,“当年的事情没有了结,东林寺的僧人就还有一份责任在身上,当年我因为胆小,害怕遇见死亡,所以做这个把灵魂献出去的僧人,现在……我希望能够参与解决这件事,算是弥补当年的遗憾。”

    秦有意沉默了下,道:“好。”

    “不过在此之前,先去冰泉冷静一下。”

    黑三一脸‘不用这么搞吧’的苦恼表情,却在秦有意毫不掩饰地灼灼目光下败下阵来,抱拳道:“属下遵命。”

    没想到当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是又是谁解开了东林寺的阵法,取得了里面的功法,让王有钱这个人渣得到的呢?总不该是里面的鬼魂给的吧,他们自己深受所害,怎么会唆使别人去用这种功法祸害别人呢。

    “对了,小七六,东林寺的原址在哪里啊?”秦有意问。

    “在东林。”小人很快地回答,回答之后却又皱起小脸来,道:“又好像不是,在我的记忆中,有两个地方出现过东林寺。”

    “哦?两个地方?”秦有意好奇,问道:“哪两个地方?”

    小七六非常认真地回想着说道:“一个是东林,还有就是……是……”

    小七六皱眉头,秦有意喝了口水,嗓子有些哑润润,嗯……再喝一口……

    “是漳河!”

    “噗。”秦有意淡定地掏出帕子抹抹嘴,故作淡定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除了东林出现过东林寺之外,漳河也出现过东林寺。”小七六歪着脑袋认真回想,道:“我记得是在这几千年才出现的,而且也曾有过一些死亡事件,但是没有黑三说的那么大,只是偶有几户人家的死亡。”

    秦有意皱起眉头来,道:“小七六,漳河属于长江支流,东林却在黄河边,这两个地方应该没有什么联系吧?”

    “这公子可就是有所不知了。”小七六忽然变得非常有自信,竖着小指头给秦有意讲解道:“此漳河非彼漳河,小七六说的漳河呢是在数千年以前,黄河的支流,流过滨州的漳河,几千年过去,沧海桑田,漳河河道早已积骨……土成丘,换了副样貌,不再是河流水系了。”

    “你说……漳河流过……滨州?”

    虽然秦有意的表情和语气都怪怪的,小七六还是点点头,道:“嗯,准确点的地方就是商河县,商河县本名滳河县,滳之一字,便是漳水的意思,当年漳河流过那里,所以才是这个名,后来漳河不再了,这里的名字也就慢慢地变了。”

    “这就完全对上了……”秦有意还有点不敢相信,怎么这么曲折呢,难怪王有钱能够拿到血祭之术,因为东林寺在那里,所以当年被封住的鬼魂在那里,而那个人的功法也在那里,只是为什么会有两个东林寺?为什么东林寺僧人的阵法会有破绽?为什么……

    虽然解开了一些疑惑,却有更多的疑惑缠绕而上,只是离真相更进一步却是真的,秦有意低头,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看到可爱的小七六睁着大大的黑眼睛看着他,不由一笑,笑中带着复杂,道:“小七六能知道这么多,只怕身份也是不简单哪。”

    右七六羞涩地笑笑,道:“小七六也不知道,能帮上公子的忙就好啦。”

    秦有意摸摸右七六的小脑袋,眼神尽处却不在这里,最近的事怎么越扯越乱了……唉。

    第五十七章 林明掉马甲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东林寺,黑三和右七六也说不清楚这件事,但是查还是要查的,秦有意叫上渊屿、蔡家庆,就要坐着小车出发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接起电话的时候抬起头恰看到不远处一张苍白的笑脸。

    “哟,林先生。”秦有意把电话拿远一点,对着林明笑笑,道:“这么巧啊,林先生打电话给谁呢这是?”

    林明按掉了电话,然后收起手机,对着秦有意微微一笑,道:“找一个学生,志愿填报的时间到了,但是想想他最近这段时间忙得很,可能会忘了这件事。”

    “志愿填报啊……哎哟,您这可提醒我了,最近这出来玩的太开心,我都差点忘了。”秦有意这才想起来,自己才刚刚高考完,虽然他活了几千年,但素来不争不抢,也不稀罕出那些风头,所以成绩也就是填报的第二批,算算时间,他应该开始找大学了。

    林明看着秦有意那下意识搔头发的动作,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一笑,道:“那不知道秦公子准备填什么大学?有没有兴趣来初晴?”

    “林先生是初晴的老师啊,那可真是厉害。”秦有意对着林明竖起大拇指,佩戴同款表情,道:“厉害厉害,不过我可没有那样的聪明才智,初晴的分数,我还报不上,所以呢,谢谢林先生的好意了啊。”

    “呵,没关系,秦公子总是有本事的。”林明低头看了看手表,装作发现的模样,道:“哎,秦公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再见。”

    “再见再见,林先生再见。”非常殷切地挥手,目送林明开车离去之后,秦有意上了车,帅气地一拉帽子,道:“出发了木头。”

    去到滨州,还是那个熟悉的热心大叔,还是那个熟悉的农家院子,秦有意几人安顿下来之后,就开始分配任务,渊屿陪着蔡家庆一起打探,秦有意则是去找之前那对绝配——忠犬与女王。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可任是秦有意喵遍了漳水乡的大街小巷也没有见到那只小白猫的身影,这就奇怪了,秦有意心里犯着嘀咕,难道是全体搬家了?对哦,可以去那里看看。

    再次见到那人烟稀少的移动破旧房屋,却没有之前那样的万众瞩目,有的只是空寂的场景,以及些微从空气中传来的血腥气,秦有意暗道一声不好,急忙往危房里面冲去,唤道:“喵咪?”

    哪知秦有意才迈进去一步,房屋结构一松,烟尘四起,屋子就开始塌了。

    “秦有意!”有人喊了一声,急急拽住人的手,肩一顶,闷哼一声,将人拉了出来,他低着头看弯腰在那儿揉眼睛的秦有意,有些着急,“秦有意,你没事儿吧?”

    “哎谢谢了啊。”秦有意摸到一只手,抓着站起来,眼睛还睁不开,眨眨眼睛,眼泪猝不及防留下来,他使劲儿眨眼睛,流眼泪,嘴里说道:“没事儿,眼里进了些灰,等我眨眨就好。”

    说着又要揉眼睛。

    “别动。”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一只手啊,超厉害的,那人又道:“睁着眼。”

    话语中有一种莫名的魔力,秦有意乖乖照做了,然后是轻柔地风拂眼而过,还有人不时地轻声细语,“好了吗?”

    “顾铮,我抓到你了。”秦有意立刻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腕,即便眼睛还沙沙地流着眼泪,手却握得死紧,话语锐利,“你别想再跑。”

    那人沉默了下,一只手拂到了秦有意的眼睛处,随后是一阵水润的感觉,舒适,不再那么疼了,秦有意睁开了眼,透过那一层薄薄的水膜,他能够看清那人的样貌,是林明,不是顾铮,但是……就是顾铮。

    “顾铮。”秦有意道。

    林明沉默着掏帕子帮秦有意擦擦眼睛,等到秦有意的眼睛不再那么红了,才道:“我是林明。”

    “也是顾铮。”秦有意知道,顾铮不会撒谎,所以以前也曾用过类似的手法,但是这次他可不会信,他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紧紧地盯着林明,道:“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画楼,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林明抿了抿唇,做了生平最没脸的一件事,他逃了。

    秦有意看着空空的手,一阵惊愕,随后是气急败坏,“顾铮你个懦夫,你居然跑了,你居然跑了!你什么意思,啊,你你你,我不会原谅你了,我绝对,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了!”

    发了个狠,秦有意在原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情绪拉回来,他看着树林一边,道:“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

    “喵。”喵咪小声地叫着,从树上蹿下来,黑色的皮毛,却不减高贵,她冷淡地看着秦有意,道:“要不是我有九条命,那人也未曾取我魂魄,恐怕也见不到你了呢,你这愚蠢的人类。”

    秦有意撇撇嘴,道:“还是上次的喵咪可爱,来吧。”

    秦有意张开怀抱,喵咪轻点脚尖,却是跳到了秦有意的肩上,稳稳地盘在那里,尾巴揉了揉脸上的毛,道:“死一次变个性格很正常,走吧,往北走。”

    “那只忠犬呢?”秦有意一边疾行一边低声问道:“你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喵咪头也没抬一下,道:“蠢死人的狗可只有一条命,明明知道我有九条命也不肯逃,死了也是活该。”

    “呵。”秦有意低低笑了一声,打趣道:“我怎么记得猫族分享命的能力,它为了救你死去,你也不肯救他吗?”

    猫咪沉默了一下,闭上眼睛,好久好久才道:“我这是最后一条命。”

    秦有意抿了抿唇,却道猫咪是口是心非,因为他早已听见那熟悉的吼叫,以及没有得到回应的委屈的呜呜声,喵咪是口不对心的人,说话虽然有技巧,却瞒不过套路满满的他。

    现在是最后一条命,可不代表救它的时候没有那多余的一条命。

    “汪汪。”

    “喵,算了,看在你蠢得让我这么开心的份上……”

    第五十八章 吾陪你

    北方属黑水,坎位,玄武正宫,秦有意往北走,走了一段路,肩上的喵咪忽然“喵”了一声,抬起高贵的小爪子指了指远处的那棵树,神情冷淡,道:“那就是你想要找的地方的标识,漳河消逝之后,河神改行做了山神,你有什么要知道的,还得问他。”

    “接下来的路,我就不随行了。”喵咪从秦有意的肩上轻巧地跳到旁边的一个树上,略回头,道:“你自己小心。”

    说完就是几个轻巧地跳跃,消失在林间。

    秦有意知道她陪自己来是情分不是本分,看了眼到那棵树有几百步的距离,秦有意一笑,道:“且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冥府之中,浴池底下的人忽然睁开了眼,抬手拿了面具按在脸上,水底旋起巨大的漩涡,将人包裹其间,随后慢慢地变小,一切重归于平静,半分痕迹没有。

    秦有意方才一步踏出,周围情景便被血色覆盖,入目一片血红,等他稍稍习惯之后,已经来到了一处烈焰地狱,火山岩浆,赤色火焰,让他不知怎么想起那个踩他脸的人——西风。

    不过这里和西风似乎没有关系。秦有意屏息,侧身避过来去穿梭,飘摇不定的黑影,不似画楼那种,而是完完全全的一团黑气,一团怨气凝结而成的东西,看起来似乎除了怨念还是怨念,没有丝毫理智。

    “嗖。”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秦有意眯了眯眼,脚一踏,顺势往后穿行,旋身避过不时冲撞地黑影,最终纵身一跃,凌空而立,低头看底下的黑影,秦有意皱起眉头,看来这是故意设的局啊。

    底下密密麻麻的黑影虽然不清楚五官,但却一致向上望去,那种y邪冰寒的眼神紧紧锁定住在空中的秦有意,平白让人升起一种无法脱逃的感觉,秦有意左手负在背后,右手折扇已备,警惕四方。

    因为这茫茫大地,一片黑影,几乎看不到站着的大地,甚至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所有的东西都在等,等一个被触发的时机,黑影在等一个命令、火花,秦有意在等一个破绽,可以离开的破绽。

    忽然间,起风了,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非常轻微,随风摇摆的衣角发出轻响,还有那一声声的怨灵哭嚎,逐渐起势,最后是一声长号,万鬼同哭,千怨齐发!

    秦有意折扇已开,画境预备,却是手腕一痛,被一人拉着离开,眼前是景象变化,疾行之后,最终停在一座寂静的火山头,秦有意这时才去看抓自己的人,他甩开手,揉了揉,道:“你握痛我了。”

    “方才的怨灵每一个都是数千年的怨气积压,纵使你开了画境,也敌不过。”严玉冷着脸,道:“为了所谓的兴趣而不要命的行为,不要再有了,吾不是回回都能及时到你的身边的。”

    虽然理亏,秦有意撇了撇嘴,嘴硬道:“我又没有要你来救我。”

    “秦有意!”严玉抓着秦有意的手,戴着面具的脸看上去冷漠非常,眼中怒意又盛。

    “怎样?”即便手被严玉握得生疼,秦有意也没有像方才那样痛呼,他只是冷淡地甩开手,道:“我同冥主并没有这么好的关系,不过是做个交易而已,冥主对我以青睐,我可没有,我一介幽魂,实担不得冥主厚爱。”

    不过是交易而已,严玉抿了抿唇,面色有些发白,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他紧了紧拳头,正要说话,眼角余光却看到一道急速窜来的黑光,手中黑气旋起,将秦有意往自己身后一拉,狠狠对上。

    “噗。”伸手抹去嘴角的鲜红,严玉看着那副入魔之相的人,将秦有意牢牢护在身后,黑玄面具上青光乍起,连成一个古老的字符,道:“清光魔君在此,当年之事竟也有魔君一份。”

    那人着素白仙袍,眉心有一个朱红印文,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人双目猩红,是入魔之相,他对着严玉淡淡一笑,道:“冥主指的是漳河埋骨一事还是东林寺除魔一事?”

    “吾只问为何要将他牵入这些事。”那两件事严玉也是清楚缘由的,就算是秦有意现在在探查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秦有意由果溯因,他们却是由因知果,严玉知道他们所求,但是……不理解。

    “尊上所愿。”清光魔君拂袖,万千怨魂包围这个火山口,虎视眈眈,他轻笑,道:“万鬼穿身不可避免,清光奉命行事,还望冥主不要固执,否则便是自讨苦吃。”

    严玉神色一凛,手一握,玄黑的剑在手,剑指清光,道:“吾不会让开。”

    “那就休怪清光下手无情了。”清光魔君笑着转身,手势一落,万鬼齐动。

    严玉抿唇,转身将秦有意抱住,在他耳边轻声道:“莫怕,吾陪你。”

    秦有意很想嘲笑两声本公子还用不着你保护,你这样困着本公子不是如了他们的愿吗?但看到严玉面色苍白,血色尽失,那面具上的光华都黯淡了几分的时候,秦有意也就将话吞回了肚子里。

    这万鬼穿身的痛苦,真不是人受的,数千年的冰寒一次又一次冲击你,先是身体,然后是灵魂,身体上的痛苦达到最剧烈之后,才是灵魂,灵魂好像背锋利冷锐的刀在一瞬间划成无数片,伴随着刀割痛苦的,还有那些血色的回忆,痛苦、恐惧以及无法逃离,一点一点,几乎将人逼疯。

    秦有意双目已经陷入混乱中,他被那些怨魂拖回了数千年前,先是被屠戮,被生祭魂,被血祭成驭鬼,被驱使去屠戮,最后,是那场被埋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大战,那恢弘的佛寺,那三千六百五十具金身,以及……

    腹部的伤感染上了y寒,虽不至于对身体有损伤,却是千万倍的寒凉,严玉仍能保持清醒,可他宁愿不清醒,看到秦有意如此痛苦,比他自己身上的痛还要剧烈千万倍,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他还能怎么办呢?

    “吾陪你。”

    揭下了面具,轻轻触碰上那苍白的唇,寒气入体,严玉看着秦有意似乎稍有舒缓的神情,一笑,吾陪你,这局中的苦痛,吾陪你担着。

    清光魔君不知什么时候转过身来了,他神情复杂地看着面上毫无痛苦之色的严玉,最终摇了摇头,道:“痴儿。”

    “将他们带下去,关到地牢里去。”

    第五十九章 还不起的情

    火光昏暗不明,隐隐可辨识出大概布局,尖刺生长在牢房的木条上,尖头处的黑色带着y毒,往里面看去,躺了两个人,玄色衣袍的人将另外一个护在怀里,呈保护之姿。

    被护在怀里的青年微微蹙着眉头,好似在做什么不太美好的梦。

    “浅,浅镜!”青年惊呼一声,睁开眼,惊坐起来,一阵喘息之后方才回神,然后就感受到腰侧的冰凉,秦有意低头看过去,是严玉的手,他皱着眉头,将严玉扶着靠在自己肩上,却看到对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浑身冰凉。

    “冥主,冥主。”秦有意急急唤了两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想开一条黑暗道回画楼,却是徒劳,试了好几次,秦有意终于有些焦急起来,他想着被自己丢弃了好久的医学知识,勉强稳定着心绪给严玉把脉。

    虚浮无力。

    秦有意皱眉,扶着严玉坐好,抬掌运气按到严玉背上,灵气甫一入体,便感受到无尽的冰寒,想着之前在痛苦之中听到的那句隐约的话,秦有意神情复杂,微微收敛心神,开始带着严玉自身的气环绕周天修复身体。

    三刻钟后,秦有意收手,严玉的身体没有支撑,向后倒去,秦有意扶好了,低头看着倒在自己肩上的清秀面容,心中长叹,虽不知何处起,但你对我这一番情意,我还不起……

    总算能力还是可以用的,秦有意可以为严玉招来一丝暖意,他安置好人,这才抬眼看向牢房外,一道清影在那里不知站了多久,秦有意很冷静地站起来,道:“清,清光魔君。”

    “是,秦公子有何指教呢?”清光魔君嘴角携一抹笑,仙气万分转为邪气。

    秦有意本有满腔问话,但他抿了抿唇,却没有问出口,只是又缓缓地坐了下去,在严玉的旁边,淡声道:“秦某不敢,清光魔君可是前辈前辈前前辈,秦某不过是小辈小辈小小辈,前辈有话要说,晚辈听着就是了。”

    秦有意这态度倒看得人惊疑,便是清光魔君也愣了一愣,想不到他是这样的反应,只是到底老狐狸,清光魔君很快恢复了面色,道:“本君只是来善意的提醒一句,只要秦公子放弃追查下去,本君绝对不为难两位,亲自将两位送出这里。”

    “呵。”秦有意抿唇微微一笑,道:“晚辈素来喜欢探寻奇闻异录,望魔君赎罪。”

    “那就休怪本君对你二人不客气了。”清光魔君冷笑一声,转身出去了。

    秦有意这才有时间梳理自己的脑子,之前被万鬼穿身的时候,虽然痛苦,但是他能够从那痛苦中探寻万鬼的记忆,他在万鬼的记忆中见到了一名手持琉璃盏的僧人,那位僧人称不上是慈眉善目,反而是严肃刚硬。

    那人祭出琉璃盏之后,也是身受重伤,心境更是缺了一片,当时那一片白光中,秦有意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只是看到身着素白道袍的人伸手拉了那人一把,然后……然后他就醒了。

    据黑三所说,那个僧人应该就是浅镜,但那个身着道袍的人又是谁?是浅镜之前的朋友?还是一团乱糟糟的信息不知道哪里才是突破点。秦有意叹了口气,看看边上靠着墙闭眼的严玉,再叹息一声自己也软倒下去,闭目而睡。

    清光魔君离开地牢之后,本想回大殿去,却不想天空一处,血光显现,清光魔君眉头一皱,朝着那个方向疾行而去,穿行在烈焰灼焚的小径上,这样的热度,修为稍微低点的,可能就会被烧死了,也亏得清光魔君……岁数大。

    清光魔君进了去,外面的小道灼热,里面却冰寒无比,这是一座山大的玄冰挖凿雕刻而成的冰宫,清光魔君落地,缓步而行,深一步,眉心川字深一分,直到在冰封王座的后面找到那个死死咬着自己手腕的披头散发的狼狈男人。

    “了剑。”清光魔君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

    “不要过来!”死死咬着手腕,从齿缝间挤出的声音更显痛苦:“杀了我,清远,杀了我,杀了我!”

    “说的什么胡话!”清光魔君呵斥一声,左手掐剑指划开右手手腕,丝毫不畏惧地走过去,将手腕放到男人旁边,道:“是我不好,这几日到做事情的时候,便少来了些,了剑,过唔……”

    纵使男人的意志力再强大,他早已品尝过鲜血滋味,凡人、仙妖、神魔,他早已上瘾,是以不待清光魔君话语尽便扑了上去,咬住那截雪白的腕子,贪婪地吮吸着,眼睛通红,似已癫狂。

    “慢慢喝。”清光魔君为此没有皱半分眉,只是替男人理着头发,掀开挡住脸的长发,男人还是一个剑眉星目正气凛然的人,只是眼中的血丝削减了这正气,添了几分邪性。

    随着清光魔君的血进入体内,男人血r_ou_模糊的手腕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复原,看他逐渐有了痛苦的神情可知他神智慢慢清醒过来了,但是身体的动作还抗拒不了,直到眼角余光看到清光魔君苍白的面色,男人才竭尽全力、死命压制一直喝下去的冲动,握着清光魔君的手,右手按在手腕处,温暖的金光帮着修复那处血r_ou_模糊。

    “了剑,我没事。”清光魔君想挣开,却没料到男人的手握得死紧,力道夹杂几分怒气,他对着男人笑笑,道:“了剑,戒嗔戒怒,我还是个有伤在身的人,你看,都快被你吸干了。”

    了剑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只是还是牢牢地握着,赤红色的眼睛看向清远,道:“我说让你趁机杀了我。”

    “不要。”清远扭头,撇嘴道:“若是杀了你,我这么多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我等本就看淡生死,再言又不是……”了剑想要说完,却被捂了嘴,看到清远一幅凝重的神情,他摇头,道:“你又何苦执迷,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哈,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清远狠狠地挣开了剑的禁锢,起身俯视道:“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是不是?要不我们两个换一下?刚好我也觉得放干了血说不定就喂饱你了,来呀!”

    说着又要割腕。

    了剑可是眼疾手快地拉着人的手,两手一动,各拉着人的一只手,将人擒到了自己怀里,碰触到清远温热的身体,先是一愣,却也没有推开,只是锁着,皱眉道:“不许胡闹。”

    清远“哈”了一声,冷笑道:“有没有天理了,只准你胡闹,我就不行?你还就是仗着我……算了,不和你说了,放开我。”

    说着,双手往下一拉,手肘往后轻轻一顶,隔开两人,然后一拂袖,走人了,留下愣神的了剑。

    第六十章 是影非影

    紫幽紫幽风格的大殿,入口处还有两个点着蓝幽幽鬼火的骷髅头,往里走的一条中心大道上画了发着鬼火光芒的花纹,不知道是什么作用,可能……结束吧,花纹一直延伸到阶梯,玄武石制成的阶梯一共九阶,每往上数到第三阶就凌空而立两团小鬼火,最上面是一个玄黑的王座,王座上坐着一个跷二郎腿跷得很邪性的少年。

    看到走路带风的白色仙袍,少年挑了挑眉,道:“清远今儿个是怎么了?走路带热风啊,小鬼火都哭着说害怕怕哦。”

    清远很想不顾自身气质翻个白眼,只是他还得立着清光魔君的人设,所以他只是笑笑,道:“你家恋童癖的主上呢?”

    呵呵,一句爆,少年一脸生气地指着清远半天,脸上冒青筋,放狠话:“你狠。”

    清远内心的小人耸了耸肩,切,小孩子。

    “哼,本灵才不跟你斗。”少年放松地坐在王座上,捏捏手指敲敲腿,有点多动症的预兆,他噘着嘴,一脸不满道:“主上在哪儿你不是心知肚明吗?他前两天不小心掉了一半马甲,然后就缩回壳子里呆着了。”

    “啊……”清远神情复杂,缩回壳子里呆着了……他十分中肯的评价道:“你这嘴皮子,没被人砍死绝对是因为你主人。”

    “错,那是因为本灵自己很酷炫好吧。”睁着大眼睛的小少年非常严肃的纠正清远的想法,然后往后一靠,道:“好了,本灵也不废话了,主人说,虽然他马甲掉了一半,但是……他还是会在暗处看着你们的,绝对,绝对不能因公废私,然后就是注意着点那位[夫人],别让他又惹出什么幺蛾子来。”

    最因公废私的就是你家主上了好吧。清远默默地腹诽,嘴上还是应道:“知道了,这人暂时不还在我们手里呢嘛,接下来照计划行事?”

    “你自己把控吧,本灵才不管这些闲事。”说着少年握拳,轻轻敲了下王座扶手,一脸‘我是不可能干活’的表情走了。

    清远撇了撇嘴,走到王座上坐下,手一抬,一众鬼魂在大殿内出现,他们甫一出现,便齐齐捧手,单膝下跪,齐声道:“见过君上,君上……”

    “停。”清远赶紧挥手阻止,生怕又听到那让人头疼的口号,如果他不是他们口中的君上的话,他一定会笑掉牙,但不幸的是,他是,他手肘撑在王座上,手捏了个拳头撑着头,道:“起身吧,免谢了,蛮牛提一下现在的情况。”

    “额……是。”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的一位拟人化黄牛走了出来,重量级别让大殿内颤了好几下,然后他捧着手,低着头,禀报道:“回君上,我等漳河三千骨兵皆已苏醒,只是有一半还半身不遂,至于这血炼地狱中的万鬼,全部待命。”

    清远给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心里想着这又是哪个在教蛮牛学成语了,嘴上又道:“前几日,本君从上面拿了两个过来挑事儿的人,看起来根骨不错,既然你那里的人还没有好全,就让这两个过去给你打个下手吧。”

    “是,多谢君上。”谢恩之后,蛮牛踏着重量级的步子回到队伍里。

    清远看着这一个大殿的人,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有些惨不忍睹,道:“退下吧,休养生息。”

    “是。”一众鬼魂应道。

    而此时,在地牢里的秦有意正身处一个梦境,这次是有意识的,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因为既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世界,他的世界就是白茫茫一片,他可以踩到底,可以看到白色,却不知道那白色掩藏下到底有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非意。”青年的声音,不过听起来像是个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大概指的就是这样感觉得声音了。

    秦有意的关注点却不在声音上面,“非意”这两个字,听得他很是很熟啊,嗯……好像在哪里听过,好像也是在梦里,他睁着眼睛,试探着问:“你,是在叫我吗?非意?你是谁?”

    “我吗?”青年自问,轻笑一声,道:“我是个影子,没有姓名,如果非意你非要称呼我的话,就叫我非影吧。”

    “非影?”秦有意不禁笑了出来,道:“你既然说自己是个影子,又说自己叫非影,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这样戏弄别人可不好,而且啊,我叫秦有意,不叫非意,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你们都爱叫我这个,虽然听起来是很耳熟。”

    “是与非确实是相反矛盾的。”青年又笑着说:“你的名字也是啊,非意与有意,也是一个对立面,如果你要叫秦有意的话,我叫你秦有意就是了,选择一个,你还是你,对吗?”

    “你这话说的好玄乎,不过道理是对的,你怎么叫我是你的事,我还是我。”秦有意笑笑,就地坐下来,朝青年招招手,道:“你也来坐吧,刚好陪我唠唠,你说我也叫非意,你可以讲讲非意这个人吗?”

    青年听话地坐到了秦有意的旁边,不过是一团虚幻的黑影,比画楼里的要残忍多了,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是一团y影,除了y影,看不到五官还是其他详细的,只不过青年是立体的,他对着秦有意摇摇头,道:“我不了解非意,也说不了他,你能说说他。”

    可我也不认识啊……秦有意撇撇嘴,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

    “你不用去好奇。”青年顿了顿,道:“慢慢你会知道非意的,意要有,也不能缺无。”

    啥意思?恕我只读到高中并不了解你想表达什么。秦有意觉得可能和自己的名字有关,所以复制粘贴保存了一下,然后继续套话:“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出现?”

    闻言,青年笑了,道:“焉知不是你出现在我的梦里?真实与虚幻,你分得清吗?”

    “我当然……分得清。”秦有意莫名心虚了一下,脑中灵光一闪,但闪的太快了,他没有抓到,有一种真相擦肩而过的心里痒痒感,秦有意偏过头去要看青年,周围的场景却都开始虚化、扭曲、荡漾。

    “时间到了,再见。”

    第六十一章 萌系生物严玉

    秦有意醒过来,肩膀却有些重,侧过头去,是严玉的脸,秦有意没动,只是道:“醒了。”

    “……”严玉默默地睁开眼睛,然后坐直了,一副非常乖巧良善无辜的样子,看着秦有意的样子,好像幼儿园的乖宝宝。

    确认过眼神,学坏了这人。秦有意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是对这种萌系生物没有办法,只好站起身拍拍屁股,斜眼看过去那人倒挺知趣的,乖乖站起来走过来了,秦有意点点头,后知后觉他们现在的气氛……有点儿怪啊。

    可能是有人听到了秦有意的心声吧,脚步声传来打破了这有些奇怪的气氛,随之而来的人让秦有意不禁问出了一句话:“牛头马面被你解雇了吗?”

    严玉眨眨眼睛,睫毛颤得让人很是心痒,声音却如旧平淡得很,道:“牛头马面是什么?”

    他一问,秦有意才反应过来,对啊,牛头马面是什么?传说里没有,他也从来没有听过见过啊,那他为什么问出来了呢?一脸茫然的秦有意有些混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揪在了一起。

    倒是走过来的蛮牛挺欣赏他的,都不用介绍就知道他是什么种族,也不用麻烦了,蛮牛站定在两人面前,道:“你们两个,从今儿个起就给我打下手了,好好干,还从没见君上对谁这么心慈手软过。”

    秦有意听笑了,原来这就是清光魔君口中的“那就休怪本君对你二人不客气了”。

    “好的。”秦有意朝着蛮牛露出了一个微笑,反正这里给他的感觉玄而又玄,有种莫名的感觉,如果再梦到那个非影,说不定还能套套非意的话,总觉得这个人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就是他也说不定。

    蛮牛主管血炼地狱的兵,相当于古代的兵部尚书,现在的国防部长,虽然他手下只有三千骨兵,蛮牛看秦有意和严玉一身‘病弱’书生气,也不给他们安排武职,就取长补短地放在身边当个记录兵史的文官,倒是让秦有意知道了不少历史。

    全部都是关于漳河的。

    上古时期,黄河孕灵,漳河作为当时黄河的支流,也是一处极佳的孕灵之地,出生、生活在这里的人全部都受到灵气的冲刷,不说别的,人杰总是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的,这也就引来了各方争夺。

    战争不断,以致漳河白骨三千,怨气冲天,漳河河神祭炼自己化为血炼地狱容纳三千白骨,漳河灵气逸散,泥沙淤积,河床升高,沧海桑田,不见旧日景。

    而漳河埋骨的详细记录在……

    “你在干什么?”

    突来厉声一喝,吓得秦有意手一抖,手中竹简落地,发出“呲”的简短而尖利的声响,秦有意看着来人,拍拍胸口,道:“做什么,整理兵史,这是蛮将军交给我的任务,你有什么意见吗?”

    “不要做这些多余的事情。”男人冷冷地看了秦有意一眼,然后手指一动,竹简飘起来回了原地,然后拂袖,转身而去。

    你以为你穿身黑袍就帅过冥主了吗?切,冷冰冰哦。秦有意撇撇嘴,低下头却看见方才竹简掉落的地方,有一小块绿莹莹的,晶石一样的东西,秦有意蹲下身,伸手抓起来:“这是什……”

    头一晕,身体不受控制往边上一倒撞到放竹简的靠墙书架上,一瞬间,绿光大放,并且朝着秦有意聚集过去。

    “退下!”厉声一喝,所有绿光动作一顿,光速回到竹简收敛光芒,不敢在秦有意身上停留,除了……一只独特的额。

    男人走过来,面上的裂缝纹路一亮一亮,闪着暗红色的光芒,并没有说话也吓人得很,他看着那一点微弱的绿光,冷声道:“出来。”

    闪着的光芒一顿,那只默默地爬了出来,只是还没有飞走,还停留在秦有意的衣领上,光芒一闪一闪。

    “回去。”男人显然对它的说辞并不采用,毫不留情地说:“否则,死。”

    依依不舍地在秦有意的衣领上蹭了蹭,然后幽幽地飞回到了秦有意最初拿的那一卷竹简上,融入进去,光芒收敛,男人见此,皱起眉头,目光落在了秦有意的身上,冷意渐凝:“无知。”

    还是那个梦,白茫茫一片,还有一个能穿透看的y影,秦有意盘腿坐下来,对着非影招招手,道:“来坐着,接着唠吧,总觉得最近的梦里都会是你,哎,你是不是赶趟啊。”

    非影没有在意,只是微微一笑,虽然秦有意看不到:“如果你想要看我别的样子,不如变换一下光影。”

    “光影?怎么变,不如你……”秦有意看到那个瞬间臃肿矮小的身影,眯着眼,抿着唇:“你还是变回来吧。”

    “这个要看你。”非影笑笑,到没有对自己的身形很在意,只是道:“把你方才的想法去掉,我会变回来,看起来你的想象空间不爱广泛,光影把控不好。”

    这种事情,没有经验嘛,他又不用靠光吃饭。就算是为了自己的眼睛,秦有意也非常努力地去掉方才自己想到的光影,没想到还有点效果,非影变回来了,秦有意松了一口,瞥了非影一眼,道:“下次早点说,差点变惊魂。”

    “不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有时会是惊喜。”非影辩解道。

    “有时也是惊吓。”秦有意撇嘴,道:“说起来,非影你说自己是影子,你是谁的影子啊,说话这么玄乎,而且还总是来找我聊天,我很特殊吗?”

    这次非影非常简单直接,直接回答了秦有意的问题。

    “我是非意的影子。”非影笑着,如果有五官神情的话,他大概是一副淡笑着让人捉摸不透想打他的脸:“有些东西总是不能直接说出口,而要让你自己听出话外音,至于聊天,每次都是你说要聊天的。”

    尾音有点小小开玩笑似的抱怨,秦有意眨眨眼,问:“那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我们可以直接来,你这样一直打扰我,我会睡眠不足的。”

    第六十二章 黑心骷髅架子

    “哐当噼啪。”一桌的饭菜被扫了一地,穿着花红锦衣的男人,杏脸桃腮,柳眉星眼,身形修长,纤腰细骨,一幅男生女相,叫人舍不得他面上有半分愁思,只是此刻他拂去一桌佳肴,ji,ng致的妆容狼狈:“他人在哪儿!”

    “夫人。”站在旁边的是与这古色古香阁楼格格不入的一人,高帽,燕尾服,里面配一件白色的衬衫,手上套了一双黑胶手套,面上是一个没有五官的面具,正是……西风,他一脸为难,道:“我等没有在这个世界寻找他的气息,想来应该是去了如同镜界的小世界。”

    闻言,男人“呵”了一声,像是情绪渐缓,然后饭桌,狼狈地往后退了一步:“小世界,又是小世界,他以为他是谁,世界又世界,开了一个又一个,就为了那个愚钝得永远都不会悟的秦非意!”

    “从无尽的时光以前,就一直一直关注着他,好像他身上有什么魔力一样,我就不明白,秦非意这个人是上辈子是谁,得了哪位神仙的眷顾,竟让他拼了命的去对他好。”男人哈哈大笑,低下头,乱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神色:“西风,去找,给我去找,这次直接杀了他,我不要再听到他的消息,除了死!”

    西风摘下帽子,弯腰道:“如您所愿,夫人。”

    “你在做什么?”秦有意看着非影伸手在天上拉了拉,好奇地问道。

    “在创造世界。”非影抽空说了一句,对秦有意笑笑,颇有几分世外ji,ng灵的感觉:“天地最初啊,就是这一片白茫茫的混沌。”

    “别玩了,这只是一个梦而已,如果是混沌,为什么能够看到白茫茫,而且还……”秦有意拍拍自己坐着的地方,挑眉道:“脚踏实地。”

    “你怎知你坐着的是实地?”非影反问一句,秦有意突然感觉身下一空,整个人毫无依凭的往下落,无端落入一个不知底的黑暗空间,黑洞一般没有止境的往下落,非影及时拉住了秦有意,在这里他是一团白影,非常显眼。

    非影动动手,凡白影所及,星星闪烁,一片星海,眨眼筑成,非影拉着秦有意往上飘浮,到了一颗星星的旁边,星星很小,一掌可握,非影拉着秦有意去碰,他轻笑:“可爱吗?我创造的星星,虽然还小,不过会慢慢长大的。”

    “是挺可爱的。”秦有意点头承认,小小的星星在你的掌心闪烁着还不是很耀眼的光芒,像为它自己蒙上了一层轻纱,极其梦幻的场景,掌心放着它,就像拥有整个世界,秦有意笑了,不禁问道:“我可以带走它吗?”

    “如果你知道怎么带走它的话。”非影非常大方的说道:“这一片星海,都是你的。”

    秦有意摊着手,对着非影翻了个白眼,道:“如果我知道,还用得着问你吗?”

    “那就你自己想吧,等你想到了怎么从似梦非梦中拿到一颗星星,你就知道怎么拿到一片星海。”非意忽然抓住秦有意的手臂,往上一跳,害得秦有意手中的星星渐渐消散,划出一道美丽的星轨,秦有意看到,星星又回到了它原来的位置上。

    而非影带着秦有意回到了原来那一片白茫茫的地方,他把秦有意按坐下,自己也坐下,双手在一片白茫茫中搅和,对着秦有意笑:“我刚才说错了,这里的混沌已经分开了,这里是,刚才那里也是,它们合在一起就是混沌了。”

    “不过我刚刚在那里画了星星,这里还没有什么呢。”这小语气似乎是有些烦恼,非影歪着头看秦有意:“秦有意你说,我在这里画些什么呢?”

    秦有意刚想开口说生命吧,怪孤单的,就被非影抢了话。

    “你有生无死。”非影的语气忽然淡了,他回过头去不再看秦有意,道:“你回去吧。”

    秦有意:什么鬼话!什么脾气!

    秦有意醒过来,他还在原地,靠着竹简睡得腰疼脖子酸,秦有意扶着书架站起来,扭扭脖子扭扭腰,倒吸冷气,这次睡得不太好。

    他才站起来,外面就跑进来一个骷髅架子,身上发着莹莹的绿光,他进来之后,第一个动作是看了看左右,张开嘴,是一片黑洞,不过有光,是他脑壳里的魂火一晃一晃:“还有一个人呢?”

    这个显然是身体利索了,最还没好利索的,秦有意按着脖子,没好气道:“不是你们让他去干别的了吗?”

    堂堂冥主被他连累得去干送饭的活,秦有意怎么说也有几番愧疚和心疼,只是现如今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和……等等,照冥主那天和那魔君的对话来看,他俩是认识的,冥主也是知道这是哪儿的,那他们为何不逃?何弃疗?

    骷髅架子看着秦有意的眼珠子一转又一转,努力想做出自己皱眉的样子吓到秦有意,可他忘了自己没有皮,所以瞪了半天也不见秦有意回神,只好开口:“你想什么东西呢,快跟我走,殿主召见你。”

    殿主又是什么?秦有意一脑子疑问,他才刚来,除了知道这血炼地狱里有个魔君叫清光,有个将军叫蛮牛,有个冷冰冰的脾气很差的黑袍毁容男,以及漳河的来历之外,不知道别的了。

    为了解除自己的疑惑,秦有意乖乖地跟着去了,骷髅架子所说的殿主的居所位于北面,地y,看过来呢,算是他在这血炼地狱里面看到最凉快的房子了,别的地方都是岩浆冷凝的地标,裂缝之中还有活的一条一条纹路,看起来非常血炼,这边呢,是把那岩浆变成了玄冰。

    进入这座上下散发着寒气的宫殿,就算是早已不知寒暑的秦有意也是丝丝凉,秦有意运气于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冰蓝色的气环绕着他的身体,无视躯体,直击灵魂,难怪。

    “奇灵。”带着冷意的声音响起,随后是一个熟悉的人,毁容男子,冷冷地看着骷髅架子,面上黑色的纹路好似让人眼花一般扭动起来,唯有那怒容深深印刻在人的心里,恐是人一声挥之不去的y霾。

    “殿主恕罪。”骷髅架子下巴一下一下地动着,缓慢地解释道:“他并不怕,您也未曾给过通行令。”

    毁容男子不说话,只是抬手一抓,从骷髅架子的胸腔里冲出一枚滴着莫名黑色液体的青铜令牌,他以实际行动告诉骷髅架子,他给了。

    “殿主,属下委屈。”以骷髅架子的实际情况,做个委屈巴巴的表情是要不得了,结果他的语气十分地平淡,导致这语气也不那么可信,骷髅架子抬起他的骨头,嘎巴嘎巴地指着秦有意,无情控诉道:“您不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如果你觉得你魂火最近火气太盛的话。”

    听声音隐隐地怒意已经在酝酿,秦有意看着本来温温和和缠在他身上的冰蓝色气息忽然狂暴地把他绑了个彻底,嘶,好冷,这是个好危险的地方,玉儿快带我回家。

    “属下错了。”骷髅架子非常识相地承认了错误。

    事后秦有意才知道,骷髅架子的魂火里本就有一枚通行令,他故意藏着就是想让秦有意吃吃苦头,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可是……这骷髅架子空得都能得一清二楚而来,怎么还是这么黑心哦。

    可能他的心就是黑没的。

    第六十三章 你是浅镜

    解决完了骷髅架子的事儿,毁容男子的视线落到了冻得脸色苍白的秦有意身上,手一挥,令牌飘到了秦有意面前,毁容男子皱着眉头,吐出三个让秦有意胃部泛酸水的字:“吞下去。”

    什么?秦有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看毁容男子,看看还滴着黑水的青铜令牌,在意识到毁容男子让他吞下这玩意儿之后,秦有意奋力地摇头,死死地盯着青铜令牌:“不吞,死也不吞。”

    也不知道这话击中了毁容男子哪根脆弱的神经,只见他神情一厉,面上那些纹路不善地扭动起来,空气冷凝,那些冰蓝色的气息却暴动起来,然后是一阵入骨寒冷,一股巨力朝秦有意袭来:“滚!”

    秦有意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一个硬物狠狠砸中胸口,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重重地撞在了一个东西上,然后“嘭”的一声落地。

    “咳咳咳。”秦有意撑起自己,抹抹血,心口痛,背痛,手痛,脚痛,全身痛,不过……之前好像有个东西砸了过来,是那个令牌?秦有意坐起来,往边上挪了挪,看看地上也没有,自己身上也没有,在哪里?

    然后秦有意就感觉到自己的心口凉凉,善意地发出提醒,秦有意闭目内视,心尖尖儿上有块玄晶,虽然看起来冰寒无比,但散发出的阵阵温和却能驱散灵魂上的冷意以及那丝丝的痛。

    “我的伤……”秦有意低着头,有些晃神。

    “好了是吧。”带着点不甘心的声音,骷髅架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秦有意的面前,没有皮的脸也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跟我走吧,你的房间在那里。”

    秦有意站起来,动了动,发现伤是真的好全了,撇撇嘴,也就不得不承认这个殿主还有那么几分人情味,骷髅架子在前面走,秦有意快步跟上去,问道:“那个通行令是一块玄晶?除了抵挡寒气还有别的什么用吗?”

    “通行令是通行令,玄晶是玄晶。”骷髅架子冷着脸,脚下动作快了点,只是嘴里还是僵硬地回答道:“通行令是为了避免来人染上寒毒而准备的,上面带着殿主的灵力,除了避寒,也能打开一些门。”

    通行令不是玄晶?秦有意有些疑惑,那他心口的玄晶是什么?他这么想,也问出了口。

    “对不起,这个问题超出我能回答的范围。”骷髅架子忽然变得非常绅士,还为秦有意开了门,弯着腰犹如一个西方绅士,他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进吧,你就在这里就寝。”

    秦有意有些愣,这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骷髅架子没有回应秦有意的疑惑,他只是转了个身,背影十分萧瑟地离开了。

    不去理会那个态度突然一百八十转的骷髅架子,秦有意转而看向了房间,除了是暗色系,一切都很好,豪华得不太像是区区一个他能住的地方,也不是秦有意妄自菲薄,在这血炼地狱里,冥主都只是个送饭的了,他干啥了?前几天他还在睡茅草屋呢!

    与此同时,提着膳盒站在冰宫外的严玉忽然感到一阵不好,只是感受了半晌,没有查出这股预感是从何而来,严玉皱了皱眉,恰逢此时冰宫门开,他也只先将此事放在一边,步入冰宫中。

    宫内迎客的地方繁华极简,是一片冰封世界,严玉缓步走过去,在中间停下脚步,放下膳盒,闭眼搜寻一阵,最后将眼睛定在了空荡荡的王座上:“不想吃?”

    微微上调的音,是作为冥主的时候从未展现的邪意,王座上吹过一阵微风,一人穿着白色的衣袍,头发披散着,倒还算整齐,他对着严玉笑了笑,道:“冥主看到我还要问我吃不吃吗?”

    “了剑大师之名,当年传遍神州大地,吾不意在此地见到如此的你。”严玉说着,却是提起膳盒朝着了剑走了过去,在了剑面前,拂袖用黑气建造一张小桌,把膳盒打开,里面的菜一样一样端到桌上,严玉没有解释,眼神间了剑却是心明。

    了剑哈哈笑了两声,道:“冥主真是掌握全局之人。”

    闻言,严玉微不可见的笑了一下,道:“吾也是,局中人。”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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