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画楼有意 作者:溯语疏楼
正文 第9节
画楼有意 作者:溯语疏楼
第9节
了剑却不在意严玉的话,这世间,谁不是局中人,无论是他们这些棋盘上早就安排好了的棋子,还是那两个执棋者,亦或是观棋人,都是这棋局里不可或缺的一环,了剑想着,笑笑道:“有劳冥主喂贫僧一场了。”
为了不让清远找到自己,又为了让自己不胡乱伤人,了剑将自己封在这座椅上,四串念珠缚住手脚,雪白长袍内芯是过去抄写的镇魔咒、清心咒各种咒语,他坐在这里,其实是动弹不得,他唯一能控制的,也只有自己的现身和隐去。
“亦无不可。”严玉敛眉,开始动手喂饭:“吾想知道了剑大师自当年漳河埋骨一事后去了何处?”
嚼饭的动作一顿,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了剑吞下饭,舒了一口气,道:“东林寺。”
“所以东林寺除魔一事也有了剑的大师的一份。”严玉舀了一勺汤喂了剑喝下去,抿了抿唇:“若吾所料不差,当年东林寺除魔,四千零一名僧人,三千六百五十名阵基,三百五十人五行,最后那关键一人浅镜,是大师吧。”
“冥主既然知晓,又何必再问。”了剑微微笑着的模样,倒是和那些慈祥的方丈有些相像,只是到底了剑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煞气,了剑又吃了几口,道:“冥主有伤在身,还是回冥府休养的好。”
“不碍事,无妨。”严玉喂完饭,开始舀汤,灌他:“吾还想知道一件小事,画楼曾经接待过一位姑娘,她以自身为交易物品,向画楼提出了一个要求,了剑大师可知道这位姑娘的来历吗?”
了剑喝着汤,没有回答。
“使用净琉璃的副作用是什么?”严玉轻声问。
了剑仍旧喝着汤,没有回答,只是观他神情,却是恍惚,好像思绪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第六十四章 生气,有人抢我宝贝
简陋的屋室之内,草席铺着的床上有一个朴素的蒲团,蒲团之上穿着灰色僧衣的青年双手合十,闭目打坐,他的心神沉静在脑海中那盏悬着的灯盏上,他沉静着眉眼看着它。
“使用净琉璃的后果,你可清楚?”
他不曾变幻过神情,只道:“劫数临身。”
“依你圆满境界,世间上界皆已成佛,你又明白?”
“不过外物。”他双掌合十,对着那灯盏一拜,道:“请应贫僧之愿,倾贫僧修为心境,净东林数万怨魂,结果,贫僧不求。”
“……”那声音沉默一阵,道:“痴儿。”
尔后,净琉璃应了这僧人的要求,万鬼同哭,那僧人祭出净琉璃,心境缺损,修为倒退,身祭之际,有一道白影闪现在他眼前,即便他模糊了眼睛,他也认得这人是谁,至交好友,此生最后一刻,看到的,竟是你的面容,叫我怎么说好?
“了剑,我定救你。”素白道袍随风摇摆,道人神情凛凛,手掐法诀,化太极罩住好友神魂,面对那犹不满足的净琉璃,道人未曾有过一丝犹豫,于掌心划一刀伤痕,以自身道血ji,ng华相替。
但是道人之血显然没有僧人来的有用,道者观那方情形,沉着脸从掌心祭出散发着淡蓝色光芒的东西,朝着净琉璃飘去,只一下,净琉璃光芒大放,事成圆满,道者收了太极,抓住僧人,带他离开这方新创天地。
三月后,在一普通的河边小村子里的一间屋舍里,木床上躺着一名披散着头发的男人,他的面容庄严肃穆,恍若那有名古寺里戒律院的武僧长老,只是此刻他闭着眼,无状怒容。
“噔噔噔。”脚步声渐近,进来的是个穿白衣男人,看起来不似凡人,虽然在这样的地方,衣袍袖摆一尘不染,他走到桌边,把煎好的汤药倒上,然后端着药碗,坐在床边,扶起男人,小心细心地喂男人喝药,用白白的衣袖擦擦那划到下巴的汤药,他扶着男人躺下,为男人掖好被子,然后端着药碗出门去了。
在他离开后,男人睁开了眼,神情复杂地看着门口,阳光洒落处,是他离开的地方,男人坐起身,掀开被子套上鞋,穿了外套戴好斗笠,整理被子,然后离开,门外刺目的阳光不及他的眉眼,男人悄声离开。
“了剑……”白衣男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室空,床上余温散去了,被子被叠得十分工整,显然就算是名高修为涨那人也未曾落下这些平常事,白衣男人低眼一笑,道:“也好,我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长睫轻颤,点滴之下的瞳孔微微放大,从其中蜿蜒而出的血丝逐渐将整个眼睛占领,在他微微低着头的地方,那个小小的y影里,暗红色的光真是美丽,他轻笑一声,随着笑声崩塌的,还有这片幻境。
就像一个玻璃球,从一处碎花,裂纹蜿蜒伸向四方,然后碎片掉落,是一片血色的地域,整个村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池,血池汩汩地冒着泡,仿佛有灵似的,对应着这片血色炼狱中的鬼魂哭嚎。
“君上。”黑袍男人捧手,微微弯腰,道:“他已离开。”
“安寝吧。”声音暗哑,带着一丝奇异的蛊惑,并非男人本意,他的手紧握成拳头,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是。”
随着那一道冲天的红光,幻化的小河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绿地,有微微隆起,若是让人来看,怎么样也猜不出这里原来是条河,而那一声安寝则是亿万怨魂陷入沉睡,整个血炼地狱一片沉寂。
冷寂的冰宫里,严玉显得有些沉默,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他提起了膳盒,拂袖替现在过往记忆中的了剑遮盖上,转身离去,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严玉停下脚步,道:“七日内不饮血,可保清明,但万蚁蚀骨,如何抉择,你自己想,吾明日再来。”
没有人回应,严玉走出了冰宫,注意到暗处的窥伺,停下了脚步,没有带面具的脸忽而一笑,却让冷到了骨子里:“敢违抗现在的魔君之令,阁下的胆子不小,向来背后之人来历也是不小。”
“嘎嘎嘎。”有人放肆地笑了几声,着黑袍蒙面现身,他微微俯身,抬起右手放到左肩上,似是行礼的样子,语气却丝毫不客气:“吾主让我来向冥主通报一声,冥主于此可以随意,但是随行之人他收下了,还望冥主不要为了区区一名人类,搞得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秦有意……严玉神色一凛,握剑在手,指着那人,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不敢不敢,那位公子样貌生得极好,才学也不差,性格更是颇对吾主的胃口,吾主见了心喜便做主将他留下了。”那人的语气听起来笑盈盈的,道:“吾主见冥主虽然同他一起,却在这事上与他没什么,清清白白,便想向冥主讨个人情,将他要当那一殿之主的夫人,也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冥主若是为了他好,应当不会拒绝此事的对吗?”
“依汝等言,吾当放手?”言轻意重,杀意凝实,这人的话听得严玉不可谓不恼火,就像你一直小心翼翼珍惜收藏的宝贝被他人不问一声抢去了,人家偏偏还义正言辞的说你跟他有什么关系,偏他又……恼恼恼!
那人闻言,似对这凝实的杀意毫无所觉,笑着捧手道:“与其让公子在外冒险,不如让他在殿中享尽这世上的优待。”
“汝以为吾之冥府差你这血炼地狱多少?”握紧了剑柄,黑剑轻鸣,引动血炼地狱内的天地变换,血色云朵被染上黑墨,连那灼热地面的岩浆都快速冷却黑化,严玉怒了,天地为之变色,小世界也震颤,惊得那暗中观望已久的人也不得不出来了。
“冥主息怒,冥主息怒啊。”清光魔君闪身出现在黑袍蒙面人的身边,替他挡住迎面而来的剑风,清光魔君轻轻拂袖,安抚下这天地动荡,尔后笑着说:“冥主这事儿做的可不厚道啊,本君的血炼地狱都任冥主进来闯闯了,冥主为了一个人还能翻了脸,这可真是小气的不行了。”
严玉指着两人的剑微微放下,却是扫了一道剑风往后而去,冷道:“汝等的待客之道也堪堪客气了。”
剑风迅而厉,躲闪不得,逼得那人握剑相对,往后退了两三步才站定,黑袍裂纹,正是那位y晴不定的殿主,他拭去嘴角滑落的血,道:“冥主果然名不虚传,经历了白鬼穿身之后竟还有此等修为。”
看得在场众人是面色凝重,才是随手一挥的剑风就伤到了一殿之主,冥主之前若是认真,他们又岂有还手之力?
气氛一时凝滞。
第六十五章 顾铮毁容了
最后还是清光魔君打破了这沉默的氛围,他笑笑如常,道:“冥主万勿误会,冉疏只是不喜自己这副样貌见人,所以才躲在一旁,并且冥主您又是这般玉质金相,冉疏自惭形秽所以才会站在您的身后。”
“所以依他属下之言,将吾的人抢去在他殿里,倒是比在吾身边更好,这话魔君又作何解?”严玉握着剑没动,玉身长立,风拂袖摆,好似轻松写意。
“这……”清光魔君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看了一眼那个黑袍蒙面人。
黑袍蒙面人将话接了过去,道:“这是因为那位公子心系我们殿主,所以在殿主的身边比在冥主的身边还要幸福。”
“众所周知,画楼的秦公子心系画楼楼主顾铮多年,为了他苦苦守着那一方画楼,痴心痴情叫人敬佩叹惋,实不相瞒了,我家殿主便是那画楼楼主,当年大战他伤了脸,不忍回去见秦公子,但却偷偷化身他人相见,前几日秦公子不小心认出了他,伤心伤情的模样让我家殿主不忍再逃避。”黑袍蒙面人说得振振有词,声音越发激昂,到了最后,目光直视没有带面具的严玉,质问道:“敢问冥主,竟要拆散这么一对有情人吗?”
严玉没有说话了,良久,他收了剑,道:“吾总归该去见他一面。”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黑袍蒙面人连连应承下来,道:“让小的来为冥主引路。”
严玉没有说话,跟着黑袍蒙面人往北面走去,面上黑气纵横最后连成面具,印在众人脑海里严玉的样貌竟然模糊了,只记得一个人影,却想不起脸来,众人眼底闪过一丝惊骇。
传闻中,冥主的脸是不能见不可说之密,据说看到他脸的人全都死了,但是却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让他们把冥主的脸忘却了,不愧是与天地同寿的冥主,殊不知严玉待他们也算客气,等他们看到那个记得严玉长什么样的黑袍蒙面人的下场之后,他们应该会庆幸了。
那座散发着寒气的宫殿算是y地,严玉却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他身为冥府之主,掌管六界轮回之事,接触的y灵也不在少数,这里这些飘摇的寒气碰到寻常人,怕是会附在骨上、灵魂上,将那人啃食殆尽,这些于他无碍,令他感觉不对的是,这里y灵的怨念显然只对着一个人。
而且是住在大殿内的那个人。
严玉一路沉默着,心神却在观察着这座宫殿,墙壁与地面上的那些冰寒纹路不是随意画着的,在心中将它们拼拼凑凑倒像是……阵法图?观这图样画法以及宫殿内的状况嗯……
“冥主,到了,这就是秦公子的居所了。”黑袍蒙面人打断严玉的思路,这回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冒犯,也许是因为看到冉疏的受伤,他替严玉推开了门,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站在门口。
严玉走进去,看到穿了白色衣袍的秦有意坐在床边,跟复古欧风的房间里坐了个中国古代人一样,非常的不协调,但是……真的是很久没有见过秦有意穿白色衣服了,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才穿白色,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非常的暖。
严玉站定在秦有意面前,没有说话,倒是秦有意抬头看了他一眼,温和地笑了,道:“你把面具找回来了?还是戴着面具的时候的冥主好看。”
“他是顾铮?”严玉问。
秦有意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微微一笑道:“他是我心尖人。”
“那幅画可以赠吾做个纪念吗?”
“当然。”秦有意从袖间掏出一幅一直随身的画卷,递到严玉手里,他看着严玉说道:“如果想我了,或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进这里面看看,冥主为我的情,秦有意还不起,但这东西,算是微薄的还礼吧。”
严玉收了画,淡声道:“珍重。”
然后转身离去,看得门口的黑袍蒙面人一阵疑惑,但又实在察觉不出,也指不出这两人的对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只能关上门,恭敬地送着严玉出了宫殿,然后看严玉潇洒地离开了血炼地狱。
“他们之间的对话可有异常?”冉疏走过来,问道。
黑袍蒙面人摇了摇头,将他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讲了一遍,最后捧着手,问道:“殿主可是认为他们之间有可能?”
冉疏摇摇头,道:“只是觉得事情太过顺利,冥主毕竟是于万古鸿蒙中诞生的第一人,他活的时间是天地的岁月,要他轻易放弃这么一个能够扰乱心音的人,怕是不容易,近日看着他点。”
“是。”黑袍蒙面人低着头,应下。
却说严玉在离开血炼地狱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去冥府,毕竟那里暂时还是别人的地盘,他先是去和渊屿几人通了气,说秦有意最近有事要离开一段日子,他们可以随意,是继续留在这里调查还是继续旅游。
严玉踏入一片黑暗中。
“稀客稀客,我这里别无长物,只有棋局一盘,凉茶一盏。”虽然被关在这黑暗里,那人却丝毫没有畏惧,反倒是摆上棋盘,煮上茶,端的是惬意自在,他看了眼严玉,笑道:“还望不要嫌弃。”
严玉坐在了他旁边,黑暗于他没有障碍,他淡声道:“吾非他。”
倒茶的手一顿,那人的眼神落在了严玉的身上,上下扫视一番,方才笑道:“难怪,今日的气势不太一样,你是……严玉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经人提醒。”严玉手一指,棋盘上多了一颗黑子,他也是随意端起茶杯浅酌,道:“吾在几日前回冥府办事养伤,出来之后方知之前有人扮作吾的模样,先生被关到此处,可知是什么人动的手?”
两个话题牛头不对马嘴,那人却听得懂,他笑笑道:“是个在镜界捡到的小娃儿,倒是藏的很深。”
“还望先生赐教。”严玉道。
“说笑了,不过若他也是你这副态度,就算他把我的马甲掉了,我也不说什么了。”那人摇扇,一幅颇为苦恼的样子,又道:“算了不说了,我再把马甲穿回来就好了,那个娃儿啊……”
第六十六章 殿主他正忙
画楼悬浮在一片黑暗空间里,上上下下巡视的黑影却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只有那一栋画楼沉静,推开门,画楼大堂是难得的人员齐聚,左右两面墙壁上的画是规规矩矩地挂着没有发声,堂里两排椅子上却坐满了人,两个住座上做的是一黑一白,犹如冥府的黑白无常。
那个着黑衣面上裂纹纵横的人坐在那里,倒了两杯茶,一杯推给身边人,一杯放在自己手边,然后他看向下面,两排椅子上坐的都是和他差不多装束的人,黑袍、蒙面,整的跟多见不得人似的。
“顾铮,都到了画楼,自己家了,怎么还让他们这么拘束,快摘下来。”秦有意捧着杯子啜饮一口,道:“这么蒙着总跟咱们画楼见不得人似的,你的审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诡异了?”
顾铮抿了一口茶,向下扫了一眼,所有人登时摘下帽子,解下蒙面的纱布,露出了……刀削斧凿的脸,看得秦有意是眉头一皱,语气也不好了起来,道:“顾铮你是走火入魔了吧?”
“当年大战,这些都是陪我一同的兄弟。”顾铮放下茶杯,低眉道:“我不忍见他们就那样死在时空裂缝中,是以不得已动用了禁术,到底当时我受伤沉重,所以才让他们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
“你也无需自责。”秦有意见顾铮情绪有些低落了,便劝慰道:“我们画楼别的东西没有,这些救人的还缺吗?既然你带着他们回来了,只需让他们签上画楼的契约,归属画楼,再以你的画技,让他们寄托画中,恢复昔日样貌不成问题。”
听闻此事,顾铮沉默了一下,生涩着声音,道:“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告知你,当年我跌入时空裂缝中,时空中的旋风……我的手……”
“伤到了是吗?”秦有意长袖一拂,唤道:“冷玄机,出来为楼主医治一番。”
一道白光闪过,冷玄机提着药箱站在大堂内,他对着两人拱了拱手,然后望着顾铮:“楼主,请让属下为您诊治,时空中的风刃虽然厉害,但画楼坐拥世间珍宝,治好也只是时间问题。”
说着就要上前,却被顾铮拂开,顾铮朝向秦有意,低着脸,道:“我不想见你以外的其他人。”
秦有意稍一沉吟,道:“那我来为你诊治,身上带着伤总是不好的,再说……”
顾铮看到秦有意抬着脸对自己笑,语气有一丝丝小抱怨:“你画了画楼这么多的话,还从未给我画过一幅肖像呢,你就这么拖着不愿治伤,是不想为我画吗?”
“怎么会。”顾铮看秦有意这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摇了摇头道:“罢了,随你。”
秦有意满意一笑,伸手拉住顾铮的衣袖,拽了拽,道:“走吧,跟我回房,让我来给你好好诊治诊治。”
顾铮略有些愕然,但看秦有意那抹笑,抿了抿唇,无声站起,竟是色令智昏地跟他走了,上了画楼二楼,走进秦有意的房间,身子略有些僵硬地被推坐在秦有意的床边,僵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秦有意看的好笑,把卷着的布打开,道:“不过是把个脉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
顾铮故作镇定地应了一声,伸出手给秦有意,道:“来吧。”
秦有意其实不擅长医术,所幸他有一位好先生,知道什么都学一点儿总有用上的时候,所以也压着他学了,秦有意能学会,也多亏了这位先生教授的是对小孩子有些吸引力的悬丝诊脉。
“人都说这悬丝诊脉不靠谱,不过那也只是因为太过片面而已,今日我也试上一回,指望你不要拆了我的台子,免得哪一日先生追着打我说我坏了他的名声。”秦有意这么说着,取下布上的针随意往顾铮那边一掷,落在了顾铮腕上。
“嗖嗖嗖。”又是几根银针,秦有意右手往回一拉,五根红色丝线出现在他的手上,他对着顾铮笑笑,道:“这也是我第一回 对人使这招数,如果感觉不好的话,你且担待着点儿。”
顾铮点点头。
秦有意左手又是五根银针,落在顾铮身上,让顾铮的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秦有意将那红线往房梁上一缠,拍拍手,歪头一笑道:“好了,接下来,我要办坏事了,顾铮,想好怎么面对我的惩罚了吗?”
不能动的顾铮抿了抿唇,道:“你想如何?”
“让你开心开心。”秦有意褪去外衣,开始解自己的腰带,勾了个笑,分外勾魂:“也让你尝尝苦头。”
“你……唔……”
剩下的声音被堵在嘴里,只见床帏落下,外面注意警戒的人才一脸不自然地控制着自己的骷髅架子远离这处十分之地,泛着绿光的骷髅架子走到大堂,收到了一堆好奇的黑洞目光,他撇撇嘴,道:“殿主他正忙。”
一众‘恍然大悟’的表情收回自己的目光,瘫在椅子上装死尸,啊不是,骷髅。
“喂,左一一,你说秦有意来真的啊?”右一一虽然搁那儿装死画,但听到骷髅们这么说,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它对着对面的人传音道:“这么荒 y 无度不像他啊,这是给洗脑了吧?”
左一一眼皮也没翻一下,回他道:“你是不是觉得秦有意瞎?”
“当然不是啊。”右一一马上反驳,撇撇嘴道:“那小子心里不知道多少鬼主意,能瞎?你瞎我瞎他都不会瞎。”
虽然对右一一的反驳并不是很满意,左一一没有反驳他,而是叹了口气,道:“那你是觉得他对画楼不够了解了?还是小看了秦有意的坚韧?秦有意既然叫冷玄机出来试探这个顾铮,就表示他不太相信这个人是顾铮。”
“哦……”右一一点头,点着点着回过味来了,他看着左一一,问道:“你什么时候跟秦有意通过气了?”
“你觉得我哪点能跟他通气?”左一一气得有些头疼,无奈地指点道:“虽然我们都不能说话,画里的人也都没注意到画楼发生的事情,但是秦有意主动建立起的联系我还是看得懂的,我们只要知道秦有意没有鬼迷心窍就好了。”
“哦。”右一一点点头,还是没懂。
第六十七章 傀儡戏
几缕微光透过木窗的缝隙照入房内,一只手拉开床帏,将它缚好,套上鞋子,披上外衣,走到桌边倒了杯茶,秦有意抿了一口,回头看了眼床上安睡的人,青花瓷的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秦有意走去推开门。
“秦有意……”听声音仍有些沙哑,以及还未睡醒的迷糊,床上的人睁着还藕断丝连的眼,问道:“你去哪儿?”
阳光照在脸上,而他逆着光,有些看不清秦有意的神情,他只隐约见到对方轻笑一声,那生意好似环绕在自己耳边:“我去吩咐他们烧些水,呵,想来你需要沐浴。”
他顿时红了脸,翻身朝里,嘟囔道:“说什么呢。”
秦有意又是一声轻笑,迈出门去,顺手关上门,看到门外站着四个骷髅架子,眨了眨眼,道:“没听到我方才说的么?还不去为你们家殿主烧水去?耽误了可对身体不好的,你们……”
秦有意还没说完,就见为首的那个骷髅架子轻咳一声,招招手,带着一人离开了,还剩下两个骷髅架子,看到那两对黑洞洞的眼睛望着自己,秦有意撇撇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你们殿主要沐浴,我不用洗漱的吗?快去准备。”
两个骷髅架子对视一眼,显然有些犹豫,但是忽然间脑中闪过一道冰蓝色的光芒,便僵硬地对着秦有意俯了俯身,然后离开。
“啧,真有你的。”
秦有意循声而去,看到房梁上的一截白衣,他笑笑,道:“陆玉泽,你怎么回来了,神界的事情办好了?”
房梁上的翩翩公子抱肩,道:“神界的事情小祺有些疑惑的地方,所以让我回来查查,倒是你,惹了这么一朵桃花,看你们这样子,啧啧,以后被家暴可不要说我们打小报告啊。”
“你可莫要冤枉与我。”秦有意笑出两个小梨涡,道:“今日过后,藏书阁就能开放了,你陆玉泽这么喜欢看戏,留下来看一场也无妨。”
“那我可就静候好戏开场了。”陆玉泽说着,身形隐去,竟是悄无声息、无影无踪,就在这时,那几个骷髅架子也回来了。
秦有意一番洗漱,又等着顾铮一番沐浴,两人才一同去了画楼大堂,看着顾铮坐姿不顺,秦有意一直轻笑,待两人坐定,两排骷髅架子坐齐,秦有意才开口道:“顾铮,我今日呢为你安排了一场傀儡戏,戏的内容啊,是我先生写的,戏剧的人生以及魔幻的背景,可有意思了。”
“哦?”顾铮看着秦有意笑,道:“那我可要仔细看看了。”
秦有意拍掌三下,只见周围情景一变,众人身处一篇略显荒凉却仍是高楼密布的地方,荒凉的是这里的人烟,众人身处第三视角,只见城市中心巨大的喷水池往下降落着水幕,只听得见水落的声音,还有一个西装革履的人,一个长裙贵妇,一对可爱的兄妹就位。
秦有意笑着望了望,道:“开始吧。”
秦有意话音落下,这个静止的画面仿佛有了生命,一下子动了起来,众人的心神也陷了进去。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呀?”被自家哥哥拉着,快步小跑,小姑娘有些不开心,还绊了几步,所幸小哥哥还不算太过分,见她要跌着了,慢了些脚步,小姑娘嘟着嘴不开心,却还是跟着她家哥哥走。
“昨日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父王每次都偷偷地去,不带我们玩儿。”小男孩撇撇嘴,一脸不高兴:“哼,一定是因为他在那儿藏了什么好东西,怕被我们弄坏了,所以才瞒着我们的。”
“会有好看的珠宝吗?”小姑娘小小年纪,却对那些珠宝首饰化妆品感兴趣的很,只是母后总说她年纪尚小,还不到用这些的时候,所以她才只有一个小小的珠宝盒……
“你就这点追求,家里的珠宝首饰还不够多吗?”小男孩一脸不屑,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妹妹,看到小姑娘朝自己瞪眼之后,他就换了副好哥哥的脸,道:“有有有,肯定是比家里那些更好的珠宝,不然父王为什么要背着我们藏起来呢?”
只可惜这两个还是个孩子,不懂藏起来的不一定是好东西,也有可能是危险的东西。
两人偷偷地回到了家里,在那间布满书籍,书香满屋的房间里,小男孩熟练地搬来小凳子踩在上面,伸出手在书上划过,在第五本上面停下,然后抽出这第五本书,摘下脖子上的项链,往书的封面上一放。
只见书的封面绽放出星辰的光芒,小男孩跳下凳子,对小姑娘招招手,道:“来,我们从这里进去。”
两人一同进入了那本书,却被眼前的一切震惊了。
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小姑娘看到数不尽的珠宝堆叠成山,化妆品、衣裙等等她想要的东西,小姑娘欢呼一声冲了过去,然而小男孩看到的不是这些,他看到一副骷髅,披着黑袍,被几道玄铁制成的锁链扣住。
“终于有人来到这里。”一个声音忽然出现,吓了小男孩一大跳。
“谁!”他四顾看着,小脸有些苍白地问道:“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我,我可是镜中人一族的王子,你不能对我怎么样,我父王马上就回来找我的。”
那个声音听到小男孩的话,忽然笑了出来,声音带着嘲讽:“谁?镜中人一族,那可是六界的一个大笑话,哈哈哈哈。”
“你,你凭什么说我们是一个大笑话,不许你侮辱我们镜中人一族。”小脸涌上几分血色,小男孩气愤难当,道:“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你跟我决斗,我绝对不容许你们侮辱我镜中人一族。”
“哈哈哈,倒是难得的血性嘛,不过难道你们不值得让人笑话吗?”那个声音充满着恶意,道:“六界的人都知道,镜中人一族不仅是个笑话,还是个愚蠢的、懦弱的、不敢辩驳的一族。”
“你!”小男孩瞪着眼睛,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凭什么……”
“你想知道凭什么?”那声音忽然来了兴致,道:“那我就让你看看吧。”
不知多少岁月之前的画面闪现在小男孩的眼前,他看到了最早最早繁荣的镜中人一族,也看到了镜魂一族的由来,看到了那份双写的契约,看到了背负着愚蠢使命的镜中人一族受尽委屈、走向衰落。
“这……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小男孩发疯了一样,冲出书中世界。
那个声音笑了一声,将还在这里的小姑娘送出去之后,又陷入了安静,只是还有细碎的声响。
“种子已经种下了,待到发芽又是怎样的效果呢?”
第六十八章 我的心,好痛啊
“顾铮,你怎么了?”秦有意有些担忧地望着顾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顾铮的脸色确实难看得可以,本就黑纹密布的脸因为苍白,相间起来十分可怖,他摆摆手,低下眼,道:“我没事,就是昨天有些累,秦有意,我想回房间躺一会儿,下次再看这傀儡戏好不好?”
“无妨,这结局已经到了。”
秦有意话音落下,只见画面中的男孩子已经长成了一名少年,他穿戴着黑袍,带领一群与他相同装束的人,将整个镜中人屠戮。
顾铮看到这一幕,双目血红,他低下头,道:“我不想见到这些血腥的场景。”
“亦或是你不敢接受这就是你自己呢?苏然。”秦有意笑着说,看着顾铮抬起头,眼中充满惊讶,秦有意拂袖收了这傀儡戏,众人又回到了画楼大堂,秦有意坐在位子上,往后一靠,道:“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你不可能……”顾铮,不,苏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有意打断了。
“不可能摆脱你那枚玄晶的控制,认出你不是顾铮?”秦有意笑着抚抚心口,道:“你,确然是我心尖人哪。”
“是他!”苏然眼睛猛地一睁,又道:“不可能,在那之前你就意识到你被我控制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枚玄晶是……”
“我身受重伤,确实不能抵御这枚玄晶的控制,但是我有一个好影子,他给了我些许的暗示让我稍稍觉得我的处境有些怪,以及你……怪异得很。”秦有意的手点在心口,心尖上的那枚玄晶同时发出轻颤,秦有意微微皱着眉头,道:“这玄晶确实厉害,模糊了你与顾铮的区别,但是你忘了一点,那就是我对顾铮的执念。”
苏然抿抿唇,道:“你对他的执念,数千年不能消减,但是我不信他留给你的感觉能保存这么久,让你不能忘怀。”
“哈,那我就点点你的破绽吧,玄晶能模糊感觉,但还不够资格篡改我的记忆。”秦有意指指苏然,道:“你对他的了解还是仅限于从前的一次见面,而且你当时还小,如同我一般的年纪,所以也记不清他对我是怎样一种行为了吧?”
“顾铮从不会自称我,他自称吾,顾铮也不会直接叫我秦有意,他会唤我意儿,我与他不只是我恋慕他,在曾经的曾经,他曾扮演过我长辈的角色,在这场执念中,顾铮始终都把我当做一个孩子看待,而你作为这个长辈来说,太不合格了。”
“算你赢了,但是……”苏然微微抬眼,道:“你想怎么离开呢?画楼已然掌握在我的手中,你孤身一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你想的到后果吗?昨夜……算是我一时不慎,今日可不会放过你。”
“你怎么知道我孤身一人呢?”秦有意对苏然笑着,恰在这时,风铃声起,一人站在了画楼门口处,正是严玉,秦有意看他,语气有一点儿抱怨,道:“怎么掐着点来呢,耍帅也不是这么玩儿的。”
严玉冷着脸,露出的眼睛饱含冷意,薄唇微抿,他只问了一句话。
“你碰过他了?”
“对。”
“没有。”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秦有意与苏然对视一眼,苏然皱着眉头看着秦有意,语气严肃道:“我劳苦了一夜,你这是想翻脸不认人?”
“我都知道你不是顾铮了,我怎么会动手?”秦有意手一伸,一颗水蓝色的珠子出现在手中,委屈巴巴的脸对着严玉,道:“昨夜不过是幻水给他的一场美梦罢了,玉儿你竟然因为这个冤枉我。”
“对不起。”严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抿抿唇:“吾会补偿你,任你惩处。”
这个冥主认真着脸说话还真不是盖的,秦有意轻咳一声转过脸去,对上苏然一脸怨愤,正经了一下脸,道:“本来我还真的是蛮喜欢那个小然的,但是很抱歉,你踩了我的底线。”
“你认为你能在我掌控的画楼里,凭你和冥主两个人离开这里吗?”苏然沉着脸,道:“既然用软的手段不行,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禁脔吧。”
说出这样侮辱人的话来,看起来苏然也是气疯了,秦有意面色稍沉,连笑也顿了一下,他手一抬,大堂左右的画泛着金光,每一幅画都抖动起来,敲着墙壁,右手在檀木桌上轻叩,发出的敲击声十分规律。
“你还是太年轻,想来不知道为什么当年六界联合还是没有攻下画楼。”秦有意轻笑一声,看着自己的左手:“顾铮不回来,我完全无心画楼之事,但是该督促我做的,清冷的小玥一件也没落下。”
“铁律。”
铁律是曾经的锦衣卫头目,铁面严肃,酷刑是他的专长,当然依法办事是他的性格,他对着秦有意捧了捧手,道:“副楼主,这是您第一次召唤铁律,不知是要处理何事呢?”
“此人杀父弑母,屠尽一族,你且按规矩办事吧。”秦有意指了指苏然,又扫了坐了两排的骷髅,道:“至于他们,溯世书会将他们的过往送至刑堂,怎样的罪罚你自己决定,办完之后,跟冥主转接一下。”
铁律俯身,道:“是。”
“你当我是……”苏然话说了一半,眉头皱得死紧,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画楼最厉害的不是这座楼,不是那个人,而是画楼这数不尽的画。”秦有意微微一笑,道:“每一幅画里都有一个出则惊天动地的人,顾铮说过,不嫌我天资愚钝,只要我承了这楼主之位,画楼之众听我号令,这天,这地,这六界,弹指之间,便可得。”
“铁律当年,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呢。”
将这群人送走,秦有意瘫在了桌子上,他摆摆手让好不容易能说话的画都停嘴:“冥主,我的心……好痛啊……”
“秦有意?”严玉快步走到秦有意身边,将他从桌子上扶起来,却见那血花染红了白衣,严玉皱眉:“秦有意,秦有意!”
秦有意却已经失去了意识,严玉一把将人横抱起来,道:“冷玄机!”
第六十九章 风水轮流转
厢房内,严玉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握着秦有意冰凉没有温度的手,手上运气,企图暖化,他问道:“他怎么样?”
“这块玄晶,不是凡物。”冷玄机皱着眉头,面临难关一样,自他腕间有一条红线连到了秦有意的心口:“秦有意强行剥离玄晶,心肺受损,我只能以血保证他性命无虞,至于其他,我不敢保证。”
说着,冷玄机收了手,停止输血,道:“若是用灵魂替他疗伤或许能够……”
“他不能欠下丝毫的因果。”严玉割开手腕,放到秦有意嘴边,看血一滴一滴落在苍白的唇上,反倒为那人感到心疼,严玉淡淡的说道:“除了吾。”
话音落下,冷玄机瞪眼,眼睁睁地看着严玉扯了一片散发着幽冥寒意的东西塞到秦有意心口,冷玄机气极:“你你你,你们一个两个,都是……气死我了,我回去了,免得被你气死。”
冥主看着床上血色慢慢恢复的秦有意,他微微抿唇,伸手轻轻抚上他的额头,声音轻柔:“意儿,吾将有一段时间不能看顾你了,你乖乖的,要认得哪个是吾,不要惹其他人,吾会吃醋。”
轻轻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冥主闭了闭眼,坐回椅子上,把头轻轻地靠在床沿,尔后,意识离去,沉入睡眠。
秦有意却不知道这发生的一起,他又进入到那个梦中,白茫茫一片,有着一个说话稀奇古怪的影子,秦有意对他笑笑,道:“我这回可算是有生有死了,不揭晓一下答案吗?”
非影盯着秦有意看了许久,摇摇头:“你还是不懂,你知道怎么拿走那颗星星了吗?”
有生无死,不懂。秦有意听到后一个问题,想了想,问道:“可以再带我去看看吗?”
“我不能带你过去了,我只能带你去一次。”非影的声音莫名有些委屈,他仰着头看了看天,说道:“你太笨了,我都教不会你,这次我不赶你走了,你自己在这里想吧,等你能够去那里拿到星星了,我再来看你。”
“哎,非影你别……”秦有意阻止的话还没说完,非影的身影就淡去了,好,现在在这白茫茫一片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就剩秦有意一个人了。
秦有意其实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大家都觉得他应该很聪明,虽然当时很小,但是当年顾铮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为何如此愚笨,画楼里的画也是,所有人都是,好像大家都知道一个秘密,唯独瞒着他。
在他小的时候,顾铮经常会带着他去一些地方,镜中世界啊,画中世界啊,书中世界,反正都不是真实的世界,秦有意也曾深深恐惧过,如果顾铮丢下他,他一个人活在那虚假的世界里该怎么办,结果他只是哭成了一个……嗯,反正自那以后顾铮再也没敢丢下他,也没有再让他去体验这些了。
“这么久以来。”秦有意伸出手,穿过白茫茫的云雾,他能看到自己的手变得不太分明:“你们一直都告诉我两个词,真实与虚幻,但是你们从未告诉我,要领悟这两个词的什么,我也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说的,可想的。”
“顾铮想告诉我的,非影想告诉我的,这个世界想告诉我的……”伸出的手中有一团光芒,那是在镜中世界得到的礼物,秦有意看到白色云雾凝实又幻化,自己的手隐去又出现,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他喃喃:“模糊了真实与虚幻的界限么?”
秦有意话音落下,一切豁然开朗,白色云雾散去,脚底下的黑暗涌上来,黑与白的交融,却因相斥而分离,但黑中存白,白中留黑,最终凝成一幅立体的太极图,秦有意站在分界处,他的头顶有一个黑色的圆球,他的脚下有一个白色的圆球。
“世界是相对的,我认为你真实时,它便是虚幻,所以我不能带走那颗星星,因为它在我的眼里是虚幻,对吗?”秦有意抬头望着这一片白芒世界,道:“人下意识追寻美好,所以我不会在虚幻中停留,因为我会回到真实,那当它是真实时呢?”
黑白颠倒,秦有意身处一片星海,他漫步到自己想要取走的那颗小星星边上,伸手一摘,星星停留在他的手里,即便他远离星空,回到那白茫茫的世界中,星星依旧停留在他的手中。
“我懂了。”秦有意将星星按在脖子上,它成了星星样式的项链,秦有意点点白色世界里的黑球,笑着说:“有生无死,有死无生,但光明生于黑暗,死亡存在生存,你需要死亡。”
黑色圆球开始高速旋转,散落滴滴黑水,为这白色画布填上了浓墨,于是诞生了山水奇景,十万大山缓缓显现,虫鸣鸟语,禽走兽追,生命由此而生。
“你很聪明的其实。”非影自绿嫩嫩的草地上走过来,他还是影子那样,他停在秦有意面前两步的地方,蹲下身摸摸小嫩叶,声音听起来很是苦恼:“但你为什么不热衷这些事呢?”
“我喜欢简单的生活。”秦有意随地坐下,绿草自然地亲近他,乖乖地躺倒,让他坐得柔软舒适,秦有意给他们撒上一些露水,道:“偶尔来些小麻烦,如果不是你们铺桥搭路推着我走,或许我更感兴趣的是沿途的风景。”
“这只是最基本的,你还有许多要知道的事情。”非影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最简单的一条法则。”
秦有意笑笑,咬破手指在天上点了一个红点,手上的伤快速好了,秦有意用拿点残余的血色画了另一个红点,他对上非影的眼神,一笑,道:“这是最基本的,简单的,不过我的悟性不算差,你说是吗?”
“……”非影沉默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你可能根本就不需要我的存在。”
“不。”秦有意摇摇头,手往上一拂,日月同存,他将月亮引到底下的黑暗中去,笑道:“存在即有理,或许……”
秦有意眨眨眼,道:“你的存在就是为我解闷的。”
从前是非影将秦有意气个半死,现在风水轮流转,偏偏非影现在赶不走秦有意了,真是冤孽啊冤孽。
第七十章 你在找我吗
“唔……每天都睡不了一个好觉。”秦有意扶着头坐起身,感觉有些头疼的晃了晃,稍稍对自己的房间有了些记忆,秦有意低头,血迹还在,但是……戳戳心口,不疼了,秦有意撇撇嘴,都不给他洗个澡真是的。
正打算掀开被子起身,却感受到了重量,秦有意低头,就看到严玉猫似的趴在床沿,缩在那里,只是爪子还是压到了他的被子,所以才会有点重,冥主真是萌系的生物,秦有意笑笑闪身下床,换了衣服,套上鞋。
“怎么还没醒?”秦有意走到严玉的身边,将这个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男人抱到床上,替他脱了鞋,盖上被子,然后把把脉,凝神细听:“唔,这脉象有点虚啊,说起来最近玉儿总是一副很虚的样子,跟……算了,冷玄机。”
回去还没喝上一口茶的冷玄机又晕头转向地被叫了出来,他没好气的道:“你又干嘛?”
“不是我,是冥主。”秦有意放开自己的手,对着冷玄机招招手,让开一个位子,微微皱起眉头,道:“他最近身体有点不对劲,虚了点,我医术不ji,ng,你过来看看,我弄他半天了,他都没给个反应的。”
这就不对劲了。冷玄机走过去把脉,灵力探入严玉身体中查看,灵力有些受损,那是之前万鬼穿身闹的,情绪不定,那是被秦有意气的,骨头缺了一根,那是……等等,骨头缺了一根?
冷玄机皱着眉头,抬起头要开口,正对上严玉一双淡漠的眼睛,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对方明显不想让秦有意知道这件事,冷玄机咳了两声,道:“没什么事情,可能是之前万鬼穿身的后遗症吧。”
“吾无事。”严玉坐起身来,看着秦有意,问道:“你的伤势如何了,心口可疼?”
“已经完全好了。”领悟了真实与虚幻这最基本的一点,好像还得了一些好处,秦有意捶捶心口,笑道:“心口不疼了,还好得不得了呢,倒是你,堂堂冥主,被我搬上床都没个反应,说说看,你是不是也去献血了?”
然后冷玄机就见到了让自己惊恐的一幕,冥主的皮肤白而细致,如冷玉一般,竟然染上红霞,看得人世目瞪口呆。
“玉儿也会害羞啊。”秦有意刮刮脸,调笑道:“莫不是喜欢我,想看看我想对你做些什么?哎呀呀,冷玉染霞,玉面绯红,玉儿生得倒是十分俊朗,玉儿玉儿,让我揭下你的面具看看?”
说着,秦有意伸出手去,却见严玉撑起身往后退了一点,红了脖子和耳根,他勉强找回自己的理智,道:“莫,莫要戏弄吾。”
“怎么舍得戏弄你呢。”秦有意笑笑,收回手背在身后,道:“你近来看起来很虚的样子,让冷玄机给你补补,好好在画楼休息,我去血炼地狱找找场子,被玩了这么一同,想要的答案却完全没有,真叫人不甘心。”
与此同时,血色地狱掀起了一阵西来之风,清光魔君白色衣袍在风中摆动,笑吟吟地看着那个戴高帽的西装男人,道:“不知道是哪儿的风竟将您吹到了我这里,我想我这不招惹世事的血色小世界应该没有惹到那位的不快吧?”
“呵呵,想来清光魔君也不是非常害怕那位不快啊。”西风摆弄着手里的魔法杖,轻笑一声,道:“在下在这里嗅到了他的味道,清光魔君应该知道,夫人最容忍不得的就是他的存在,清光魔君帮助他就是与夫人为敌。”
“本君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如果您非要这么认为的话,本君也没有办法。”手握一道青光,一柄古剑在手,清光魔君笑笑,血色地狱中血色凝结,万鬼凝视:“传闻西风是夫人手下第一杀手,本君今日倒想见识见识。”
“西风也久仰清光之名。”西风摘下他的帽子,对着清光魔君弯了弯腰,做足了礼数,才举起魔法杖,吟唱道:“尊敬的西风之主啊,就让这西来之风来得更猛烈些吧,席卷这血色的炼狱,清扫人世间的污秽,将他们尽数归于深渊之中吧!”
那股西来之风随着西风的吟唱愈加猛烈,其凌厉之势竟然划破万鬼魂体,一时间惨叫满世界,清光魔君见此,沉下脸来,方才抵御那一阵风时,他就察觉到现在自己的力不从心,这西来之风对于y暗属性似有克制作用,单凭他恐怕……
“魔君分心了。”
西风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边,清光愣神之间,腹部一痛,他狠狠往前打了一掌,眼前人却闪身到了远方,清光捂着腹部,额上冷汗凝结,方才西风顺风,在腹部狠狠地刺了一刀,刀如风散,他却已然重伤。
“心静如水,风平。”浑厚的声音落下,整个世界仿佛被一股力量停住了一样,静止的世界,能动的人。
清光魔君有些怔然,他看着他与西风中间那个凌空而立的身影,那道身影久未见如此沉稳,让人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觉得心安,他不由得开口:“了剑,是你吗?”
“哈哈哈哈哈。”西风看着那人大笑捧腹,消停了他看着那道身影,道:“原来是了剑……真是没想到,怎么,在这里改信佛了吗?竟用这种招数,还真的是天生聪慧啊。”
“离开。”了剑显然没有那么多的话要对西风说,他淡淡的看了西风一眼,然后看向那座冰宫,道:“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在天书之上,君上不会轻易。”
“西风并不在乎自己的命,只要夫人高兴就好,君上碍于面子也不会对夫人如何的。”西风将魔法杖再往上举了举,静止的空间有着隐隐的波动,激将被打破,西风大声的笑道:“闻名四海的了剑也不过如此嘛,若是不拔剑的话,你们都要死在这里了,除非……”
“你们告诉我秦非意的下落。”
“他早就离开了,那颗被你们蛊惑的棋子,爱上了他,偷偷做了手脚将他带回了画楼。”腹部的伤口稍作处理已经不流血了,清光看着西风说道:“想要找他,去画楼,我这里没有。”
清光说的是实话,西风的脸却忽然沉了下来,静止的空间出现了急流的裂缝:“他不可能不在这里,我感受不到他的气息,你们若是不说,就全部为他陪葬吧!”
这情况确实有些为难,天道制约下,清光被克制,了剑不能使用佛门以外的功法,他们此时又都不是强盛状态,面对西来之风,他们确实是……毫无胜算。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平静了风浪。
“你在找我吗?”
第七十一章 杀西风
手握旋风现身在血色炼狱中,秦有意笑对那个本来有些气急败坏的人,他歪了歪头,道:“上一次放过了你,这次不行了,西风,西来之风,就让我手心的剑风试试你的威力吧。”
秦有意手一转,有气流在他手心旋转,凝结成剑,这是从未用过的招式,却看得了剑神情微怔,秦有意一笑:“这个时空的静止快要被打破了呢,让我来添一份力吧,风起。”
只见秦有意手中的剑四散而去,气流散开又聚合,凌厉的风刃划破空间,一瞬间就将空间破解,余下还有的风刃朝着西风原来招来的风而去,相撞平静,血色炼狱中一片宁静。
这一招……西风沉着脸,握紧了魔法杖,指着秦有意,厉声问道:“是谁教你的,你与非遗是什么关系?”
是非遗,不是非意,所有人都听得很清楚,秦有意笑出颊边两个小梨涡,手一握,无端风起,手中的风剑再次凝聚,他弯了眉眼:“真是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叫秦有意,这招,名为风意,与那什么劳什子的非遗有什么关系。”
“风随我意,是非遗的招数,秦非意与他毫无联系,你不是秦有意,你到底是谁?”西风没有动手起风,是因为他知道他的西来之风敌不过这一招,当年,当年那个人也只是随手起风:“非遗失踪这么多年,你既然会此招数,哼!”
“这声哼是我该说的才对,哼,这次才不会放过你。”秦有意抬手:“风起,刃来,五绝灭杀!”
西风听到秦有意招数的名字,立刻就红了眼睛,不是急的,是气的,他两手高高举起魔法杖,怒吼道:“四方风杀。”
无形的风化为有形,东南西北,风自四方而来,汇成结界,上下连结,向内包杀,前后左右上下,避无可避,触之,千刀万剐,秦有意轻笑一声,道:“这么自信啊,先让你一尝招数被破的滋味。”
言罢,到了西风身前的风停了下来,秦有意抬手,手心起了一阵风,他笑道:“风来风去。”
掌心中只是一缕微风,微弱的气流飘向四面围杀的风刃,竟然带着秦有意直接飘了出去,看得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秦有意笑笑,送那一缕微风到了西风耳边,勾起西风额前的碎发。
“我并非专职使风,但一法知,万法通,你的理解还是太浅了。”
定住的风在话音落下的一瞬动了起来,在那一瞬间灭杀灵魂的风中,西风觉得自己好像透过表象看到了本质,上次战败的情景与此次重合,裹挟在那无形的风中的,让他惨败非遗之手,又惨败秦有意之手的竟然是……
“领悟了吗?”秦有意笑笑,抬手风止:“只可惜,你的命,我收下了。”
风,停了,整个血色炼狱好似又恢复了平静,只是再没有万鬼的哭嚎,因为万鬼在方才的风中碎的脸碎片都找不到了,被了剑搀扶着,清光看着那个缓缓落到面前的身影,不由苦笑,算总账的时候到了。
“您……”了剑想说话,却见秦有意‘嘘’了一声,对他眨眨眼睛,了剑又把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秦有意转向清光,折扇在手,轻轻扇着微风,道:“清光魔君的帐,本公子可以不算,不过为了满足一下本公子的好奇心,清光魔君是不是将当年漳河埋骨以及了剑大师的东林除魔的事情交代一下?”
那不知为何朝自己这边而来的凉意让清光后颈一凉,他刚刚可是眼尖的看到了,蛮牛那金刚般坚硬的骨头上面多了一个刀刻的蠢字,报复当初蛮牛算计他去整理竹简,中毒,清光默默地想,这个是个记仇的人。
“漳河埋骨的事情,我知道,为什么有两个东林寺的事情,我也可以解释。”清光理了理情绪,道:“但是东林除魔的事情你要问了剑。”
了剑微微俯身,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秦有意合上折扇,看看四周,挑眉道:“换个地方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那哪里才是说话的地方?清光心头闪过这个疑问,下一刻他就知道了,古朴的画楼出现在眼前,清光与了剑跟着秦有意走进去,带起风铃轻响,清脆的,倒是蛮好听的。
秦有意挥挥手,热茶自动奉上,看两人坐下,秦有意看向清光,道:“据我所知,漳河埋骨在先,还请魔君为秦有意解惑。”
“咳咳。”清光清了清嗓子,道:“我是漳河河神,名曰清远。”
说完就看到秦有意不相信的眼神,清光努努嘴,示意秦有意不相信可以问了剑,秦有意看向了剑,结果了剑给了个肯定的点头,并且附声道:“我当年游历至漳河,同他相交之后,才知道这件事情。”
“相信你看过了蛮牛故意让你去整理的兵史,那些啊……都是骗人的。”清关看到秦有意的眼神,抖了抖肩,道:“那要是真的话,蛮牛他们又是什么呢?”
秦有意为自己的愚蠢点了支蜡烛,确实不对,蛮牛他们明显是军队,怎么可能战火波及的人,蛮牛他们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而且只有一支。
“当年六界为了控制一个魔道的大佬,所以设了个局,让六界各出三千ji,ng兵被他屠戮,蛮牛他们就是当初魔界的军队,当时魔界的地点选在我漳河边,三千ji,ng兵血染漳河,我漳河成了血河,而那白骨累累堆满了我的河,我不忍见此地生机断绝,也不想让魔道冤魂为祸世人,所以祭炼自己化为血炼地狱容纳三千白骨,只是没想到y差阳错,成了个魔君。”
清远说话的时候有几分自嘲,道:“神魔转换,还坚持原道的,恐怕也只有我这么一个蠢人了。”
“你身上神光已散,恐怕你不单单是漳河之神。”秦有意肯定的说道。
倒让清远有几分惊讶,随后笑着点点头,气息忽而淡然了:“除了漳河河神的本职之外,我还另修道法,其实河神是天生,道法是另一道,虽然河神为道教神,但天生和后天修习的是不同的东西,所以在成为魔君之后,我还能抵抗自己的魔性。”
“当年那个被设计的人,是否最后关押在镜界?”秦有意看到两人的眼神,似乎是在问你怎么知道,秦有意抿唇一笑,道:“来这儿之前去镜界办了些事情,了剑大师,接下来到你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