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画楼有意 作者:溯语疏楼
正文 第27节
画楼有意 作者:溯语疏楼
第27节
那人却并未立即答话,手一拂,琴上未落半滴水,他起身收了琴,妥善安置,然后才抬眼看向来人,道:“连景,山崖琴舍已无人无物,你此番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师兄说这话也太伤人了吧。”连景捂着心口,蹙着眉,一幅大受打击的样子,随后却忽然放声大笑,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地道:“谁说此地已无人无物了,这不是还有师兄在么?”
那人闻言,眉头一皱,抬手随意一拨,只感无形波纹朝着连景而去,连景脚尖一个用力,往后翻身躲过了这一道波,他喊道:“哎呀呀,师兄竟然想要杀了我,还真是让人伤心呢!”
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那人素来不善言辞,是以不同连景言说,见打不中他,倒也是心里有数,手一翻,手指轻勾,周围空间波动,他周边一圈仿佛被气浪包裹,随后掀起缥缈的人物消失在了山崖之下。
连景看着那人消失,也不气恼,只呵呵笑道:“师兄呐,你到底是奈何我不得,这琴还在此地,你还能躲到哪儿去?”
“喂?”一身黑色华服,与那人是同一个样式,这么多年了,他也穿得甚是喜欢,现在倒也懒得改了,秦有意接了电话,化了娇女声音,问道:“如何?”
“秦姑娘。”是张老板,张老板呵呵一笑,道:“不知秦姑娘这几日休息得如何了?下次比试真正是个险地,时间定在后天,不知道秦姑娘是否决定要去?”
险地啊……秦有意听到脚步声,抬眼对着那人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嘴里却回答张老板道:“张老板怕是知道我这个好奇心重才如此激我的吧,不过不必如此,既然答应了要去,接下来的路,我都会前行。”
“哈哈哈,是在下失礼了。”张老板这样说着,道:“既然如此,在下就不打扰秦姑娘休息了,哦,对了,还有这几日都没有见着何小子,不对,何公子,不知他是否还好?”
心猛地一跳,秦有意愣神半刻,竟是还有感觉的吗?他按心良久,勾笑道:“他同我在一起,很好。”
虽然觉得秦有意的语气有些不对劲,但张老板还是应声道:“那,这便真的是无事了,在下就不打扰请姑娘休息了,秦姑娘晚安。”
秦有意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抬起头就看到那人一脸促狭地看着他,秦有意抽了抽嘴角,道:“这样似乎不太符合你的气质,不过既然是朋友,也就随意了,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宓龄站在那里良久了,他走到秦有意旁边坐下,一手支着下巴,看着秦有意,像个有恶趣味的男人,他看了许久秦有意的表情,然后指了指秦有意扔在桌子上的手机,问道:“不知是何人呢,秦姑娘?”
后三字喊得格外有感觉,听得秦有意浑身一颤,秦有意抖了抖ji皮疙瘩,“你别这样说话,喻淞,你还是我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喻淞吗?说好的君子风范呢?”
“被你带坏了。”宓龄笑得高深莫测,不过眨眼间他又恢复了自己面皮,道:“方才那人所说比试、险地到底是何事?”
“嗯,是这样……”秦有意便将自己答应参加比试的事情说了一通,遇到秦有意与何越因有关的地方,便都简略了过去,“先生可有兴趣要一同去?”
“险地竟要拖上我一同,真是叫人伤心啊。”宓龄作西子捧心状,微微蹙眉,若是忽略他唇角的笑意,倒真是十分伤心的模样,偏生他看到秦有意看他的笑,竟哀叹一声,道:“真叫我的心碎的如风中雪、山上叶啊。”
这样调皮的喻淞请给我扔一百打,秦有意虽然无奈,却最终是笑了,“喻淞呐……倒真是知心人,只是下次莫要这么气我了,我这人素来不善言辞,总是被人在言语上气到,我心也是憋屈得很。”
“好好好,我知晓了。”宓龄点头,看着秦有意抿唇一笑,道:“不过是见你有些沉闷,是以想要逗你一笑罢了,若是你不喜欢,下次我换别的方式。”
还有下次啊……秦有意语噎、气闷,决定暂时不要理会宓龄了。
“可别不理我呀。”宓龄却仿佛读懂了秦有意的心,提前一步说道,他看到秦有意瞪他,自己也是无奈,道:“我来找你,是为请你帮个忙,很是重要,所以不开玩笑了,好吗?”
整的好像是他在无理取闹似的,秦有意瘪瘪嘴,颇为小孩子气地将头一扭,哼了一声,道:“说罢。”
“我有一个师弟,名为离古轩。”宓龄说着,顿了顿,见秦有意专心致志地听着他说话,方才接着道:“我自学到之日,便下山去了,不曾想再回去的时候,师门已生变故,一地淋漓血色,却不见人影,多年来,我也曾四处打听过关于这个的消息,但并无回应,直到方才,你知道吗?方才我的玉佩闪了一下,这边表示古轩他还现身了,唯有他的琴艺方能让此玉发光。”
“哦?”这么神奇的吗?秦有意好奇地看过去,却见宓龄手中玉佩,看质地似乎是普通,但仔细看去,其间缠绕之气,秦有意开了九幽之眼,其上缠绕之气,乃为……秦有意点点头,道:“然后呢?你想让我帮你找人?”
“是,也不是。”宓龄看到秦有意看向他,那神情姿态终于有了几分生意人的样子,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他倒怕秦有意镇不住生意,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宓龄理了理思绪,道:“知道古轩无恙便可,我应该知道去哪里找他,我想要你帮忙的事情是……”
宓龄还没说完,秦有意便打断了他,道:“帮你找到当年惨案的凶手,但是喻淞,你要知道和我做朋友,与和我做上下级是不同的,你看三儿他们同我关系如何好,但也不能与我放肆。”
别看秦有意与黑影还有其他画楼之众打得火热,但上下级这一点他还是把握得很清楚的,虽然大多时候他都是自己扛,扛不住了才去画楼里找人,才去动用自己的手下。
听到秦有意这么说,宓龄点了点头,他看着秦有意认真地说道:“你无须吓唬我,我知道上下级该是怎样的一种状态,毕竟也在人间晃荡了这么多年不是,这么多年,执念唯有此,消了,方可得自由。”
秦有意便明白了,他点点头,道:“好吧,先签下契约吧。”
说着,秦有意抬手,一道金光笼罩宓龄,无形法则的力量从宓龄身上剥取了什么东西,随后盘旋上升,消失在顶上的黑暗里,秦有意看着宓龄,道:“既已签下了契约,便永远归属我画楼了,以后,可别再欺负我说不过你。”
宓龄本以为秦有意会问什么关于离古轩的问题,没想到竟是这么一句话,他无奈地笑了出来,道:“是是是,日后定不敢欺负楼主,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楼主恕罪。”
“那也不用这么客气。”秦有意摆摆手,小笑道:“我还是很和蔼的。”
秦有意说完这句话之后,秒变严肃,然后开始了和宓龄的了解情况,宓龄同他说的还只是简化版,秦有意这回对宓龄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宓龄出生于战乱之年,在残垣断壁中,被他师父琴歌捡回了山上,他在极小之时便见到了人世间残酷的一切,是以琴歌让他选择他要学什么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读书,但令人失望的是,他三次落榜,并非是他不够努力,只是他不够关系,考卷被替换,被人冒名顶替,三次大落令宓龄失望,他回到山上,骨子里虽抹不去的君子条例,但到底被山上自然之道冲刷了不少,是以他看上去随性洒脱。
到这里故事不算结束,宓龄是琴歌捡回来的第一个孩子,在他之下还有两个师弟,二弟子离古轩,爱琴成痴,如师父琴歌一般,他负责集成师父的衣钵,至于最后一个……宓龄当时是想了想,最终没有提到,他道:“我自起落之后,心境在山中得到圆满,便又下山游历去了,却不想再次回到山上,就只见那一地淋漓鲜血,却没有人影,无论是他那两个师弟,还是他的师父。”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边是宓龄的感觉。
秦有意伸手拍了拍宓龄的肩,道:“先别难过了,不是有你师弟的消息,也知道在哪里找他吗?走吧,我就今明两天能陪你去一趟,后天我便要去那个险地了。”
宓龄点点头。
琴歌是个极为崇尚自然之人,是以他的居所处在有山有水,是非皆有之地,他也不附庸风雅,那地方的名字便也直接唤作了山崖琴舍,听过来倒是让人艳羡。
“山崖琴舍就在一处瀑布边上,水瀑高悬,中道左侧有一台,那边有几件茅屋,便是我们的住所。”宓龄带着秦有意一步一步往山上走着,嘴里介绍道:“水瀑往下,到底是一片水塘,水塘边有一处摆琴之所,天然石台,光滑的很,师父修为高深,日日拥琴于那儿,竟不叫琴沾上半滴水而有损音色。”
秦有意点了点头,这样子的生活让他过一天是风雅,一直过却是难受,他喜爱平静,却也爱热闹繁华,他缺省,秦有意跟随宓龄往前,他听到了水声了。
宓龄对于秦有意变化的神情有所了解,他惊讶,喜道:“若是你这样子被师父见到了,师父定然非常高兴。”
能在弯折阵法之外听到水声,这是怎样的天资,定能达到师父与师弟渴求的那种状态,秦有意笑了笑,有些拘谨,他随着宓龄过了那阵法,眼前豁然开朗,见到了宓龄口中的水瀑。
“这真是个好去处。”秦有意眼前一亮,若不是还惦记着正事,怕是要不顾形象地去玩一把水了,他轻咳一声,逼迫自己移开了眼神,看向宓龄,道:“喻淞还是先找你那师弟吧。”
说是知道这里能够找到离古轩,但宓龄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找到他,他有些犯难地皱起了眉头,低着头的时候,看到了那瀑布边的一架琴,惊喜溢于言表,“雪融琴!”
宓龄自中台一跃而下,其实也不是很高,但是飞下去的时候格外仙气,秦有意跟着他一同下去,却见宓龄走到那天然石台边,对着那架琴轻抚,他走过去问道:“这是你师弟的琴?”
“不是。”宓龄按弦,随意拨弄,最终却道:“这是师父的琴。”
“师父已去。”却有人嗓音平平淡淡地说道。
宓龄手一顿,回过头去,却见白衣之人站在几步外,眉目间清冷依旧,似是不染尘俗,他一时激动,竟一下勾破了手指,宓龄却不在意这伤口,放下琴,便要朝白衣人去,却见那白衣人的衣裳竟逐渐染上血色,宓龄止步,“你,古轩你……”
“我同雪融琴为一体。”离古轩仿佛没有看到宓龄的惊讶与苍白面色,他走至琴边,伸手去抹宓龄留下的血色,却让他的身上更加血红,霎时间便换了一身红衣裳,他直起身,道:“还望师兄恕罪,古轩没能守住山崖琴舍。”
“怎会怪你!”宓龄难得有些失态,他眼中闪烁着些许晶莹,是对自家师弟的疼惜,更是对那造成如此情景之人的痛恨,他道:“是谁,当年究竟是谁?”
“是……”离古轩正要说出答案,却听一人声音回答了宓龄的问题。
“是我。”
第一百五十三章 险地(一)
“连景?你也还在,当真是太好了,我们三个总算还能聚上一聚。”宓龄看着来人,见到久违的师弟,不由欣喜,是以忘记了连景是在回答他的问题,而他的问题是……
“聚一聚?”西装革履的连景嗤笑一声,道:“哈,喻淞啊喻淞,你还真是天真到了头,你觉得我们什么时候真正的聚过?”
宓龄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他皱着眉头望着连景,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三人虽志向不同,求取不同,但自小一同长大,我们一同学习、一同生活,如何没有……”
“是吗?”连景粗暴地打断了宓龄的话,随即他便差距到了自己的失态,勾起一个绅士的微笑,对着宓龄三人俯了俯身,道:“抱歉,在下有些失态了,不过不论那些聚不聚的,琴歌是我杀的,雪融琴是我要夺的,如此,宓龄,你还要同我聚一聚吗?”
秦有意完全没有cha话的余地,他观察着连景,连景同宓龄与离古轩确实是有些不同,他身上的气息属金,却不锋锐,世俗金钱之气浓郁,听说他是个商人,倒也数正常。
“喻淞不必再多言。”离古轩神情漠然,他俯身,手按在琴上,眼睛却看着宓龄,道:“山崖琴舍境界尚存,你且使琴驱他离开。”
说完,离古轩身入雪融琴,琴身旋起,停留在宓龄身前,宓龄伸手可触,宓龄抬眼看向连景,“师弟,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此时未晚,去师父面前认错,你我仍是一门。”
连景都要气笑了,他抬手,微微张嘴,尖利獠牙长出,眼睛染上血色,他笑得狂,“天真对你来说都太浅了,不必,不必,我可不认为琴歌不给我雪融琴,任我百般哀求,我杀了他何错之有?”
“既然雪融琴在你手里,那么,宓龄,你告诉我,你要不要将雪融琴给我?”
“执迷不悟!”宓龄以手按琴,抬手拨弄,急急琴音似水瀑急流,淙淙而出,“既然如此,我且驱你出山,往后这山崖琴舍再无你连景这人,水瀑琴流,去!”
连景哈了一声,手一伸,尖利之爪伸出,他往前一划,破了宓龄攻来的琴音,随后往前而去,欲直取宓龄性命,其实若非雪融琴必须有承认的主人才能够使用,他也不必等到宓龄回来了。
“哈!”宓龄长喝一声,闪身退去,指勾急弦,双手急急抚琴,“守道,三千。”
连景眯了眯眼睛,竟是顺着朝他打来的力道往后退去,与此同时,银白手枪不知什么时候握在了手里,连景冷笑一声,瞄准了宓龄,只要宓龄一死,雪融琴便会暂成无主之物,这段时间内,便是离古轩有心,他也无力阻止。
连景主意打得是好,宓龄确实不会防备这些的存在,但是他忘记了还有一个秦有意的存在,秦有意见子弹朝宓龄飞去,来不及多想,抬手一握,折扇便是一挡。
秦有意本以为能够挡下这枚子弹,却不想子弹力道之大,虽然打不穿他那阎君亲制的折扇,但也推开了秦有意,竟险险擦过秦有意的脸,留下一道血痕,秦有意面上血落一行,他盯着连景的神情有些不好。
宓龄本来的招式都是防守之势,但见秦有意手上,他面色一沉,手上多了几分力道,琴声之中多了几分杀伐之意,他冷道:“繁音逆流,三千喑哑。”
“哼,不过是个伪君子。”连景冷哼一声,砰砰砰连打数枪,随后手一拂,将那带着圣水的子弹全部打向宓龄,他似对宓龄有深入骨髓的仇恨,此恨不解,永世不消。
秦有意与宓龄相交时日不长,却也知道宓龄在武力方面并不擅长,他上前一步正准备替宓龄抵挡,却见宓龄伸手将他往后一拽,正正好让他站在了宓龄的身后,只听宓龄冷声道:“大音希声,杀伐无曲。”
“他竟连这个都交给你了!”连景愤恨地看着宓龄,此言一出,不必说这次对立的结果,他转身,道:“我还会回来的,雪融琴和你们迟早都会落到我的手里。”
其结果也确实如连景所料,此曲无声,轻拨慢挑,等闲示人悠然之姿,然而就是这样看似无伤害的琴声,竟叫那些子弹在宓龄身前一尺再不能前进一分。
然而宓龄的杀伤力却没有止步,他还在继续抚琴,最后那子弹不仅停止了前进,甚至还被那一层又一层高的无形音波给消减,最后全部消泯于空气中。
秦有意看得有些呆,他和宓龄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来都不知道宓龄竟然还有这样的能耐,他一直都以为我对方最多是个满腹墨水,但心还算是正义的君子,现在才发现原来杀伤力也是一流的。
宓龄解决了那些子弹,方才停止抚琴,他吐出一口气,拂袖收了琴,带着秦有意缓缓落下,最后迎上秦有意的眼神,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
秦有意表示理解地点点头,他盯着宓龄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好久,最终点着头,拱手道:“日后还要请先生多多指教,啊不,是多多关照了,先生高能啊。”
“你呀,一下子把平辈又整的跟我老了你好多岁数一样。”宓龄却不知道,秦有意实际年龄比他大了不知道多少年,宓龄摇摇头,认真地说道:“明日便是你与那张老板约好的时间,今日暂且在山崖琴舍住上一晚,我且收拾收拾,明日陪你一同去。”
“好嘞。”秦有意答应的非常爽快,本来带上宓龄只是为了让对方陪他一起,现在?就跟有了个极为强大的保镖、靠山,秦有意觉得非常稳妥,非常。
秦有意与张老板约定的是下午五点左右,到了地方刚好能够休息一个晚上,张老板这次可谓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连他自己都收拾的明明白白的,他坐在副驾驶上,回头道:“秦姑娘,此番老王他们都会一起去,所以后勤部分秦姑娘无需担忧。”
“嗯。”秦有意淡淡地应了一声,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在狠狠地掐边上的人,在车内后视镜以及张老板看不到的死角,秦有意狠狠地瞪了一眼车上的幽魂。
幽魂宓龄憋笑憋得着实是辛苦啊,画楼之主秦有意,竟然化作女体,穿着女装,说话娇滴滴,脾气公主病,真的是百年难得一见,百年难得一见,噗哈哈哈……
秦有意掐了宓龄好几下,见对方都不痛不痒的,小声地哼了几声,最后撇过脸去,不再理会宓龄,心中却是冷冷地说道:幼稚,不过是个小孩子。
被这一路憋笑的人看着,秦有意到了地方就赶紧开车门下车,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免得被车里的人带傻了,他正做着深呼吸呢,却听边上一人道:“姑娘你无事吧?”
姑娘,你,无事吧?秦有意回头看去,却见一人穿着甲胄担忧地望着她,秦有意左右看了看,见到了宓龄,看到了张老板,没走错地方啊,那这是什么鬼?
“姑娘为何愣着不说话?”那人看起来正青年,是秦有意比较喜欢的会关心人的类型,他伸手指了指,道:“可是有恙?前面便是我军驻地,姑娘若是不嫌弃,可以在边营坐坐。”
秦有意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了,他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多谢这位军爷了,还请军爷带路,也好让奴……奴家休息一下。”
那人听到秦有意说的话,蹙了蹙眉,道:“姑娘不必如此见外,军爷二字不必唤了,姑娘还是直接称我为辛赦吧。”
“嗯……”秦有意犹豫了一下,然后最终还是在辛赦期待的目光下,唤了他的名字,秦有意‘羞’红了脸,道:“辛,辛赦,奴家有些晕,可否带奴家前去休息一下?”
秦有意不用看都知道宓龄已经笑疯了,算了算了,反正他也不差这点脸,秦有意有些自暴自弃地在辛赦的搀扶下,一步一顿,一小步一小步地朝着辛赦所说的营地而去。
张老板才下车就看到秦有意仿佛跟什么人交谈的样子,便知道来了情况,心中不由有些兴奋,秦姑娘不愧是秦姑娘,一来就找到了线索,但是老王他们皆还没到,这怎么可好?
“你在原地等他们集合,我且先去探查一下情况。”
秦有意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张老板惊疑了一下,随后于心中默默地回了声嗯,然后便站在原地等待,眼看着秦有意对着空气有说有笑,朝着那边的小丘走去。
“额……嗯,不知辛某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辛赦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这样问的有些冒昧,他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恕,请恕在下无礼,在下只是想要啊不不不,只是想与姑娘交个朋友……”
这话越说越风流公子哥,听得秦有意是想要无奈摇头,感觉这样的人是找不到女朋友了,但是面上他却又捂嘴轻笑,声音如银铃般清脆,道:“奴家姓秦,名唤有意。”
“啊对对对不……”辛赦正在道歉呢,却听到秦有意这么说,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但他又很快回过神来,对着秦有意小何说道:“秦……有意,秦姑娘。秦姑娘的额名字真是好听。”
秦有意笑了笑,却并不露出牙齿,像是大家闺秀,他笑道:“辛,辛赦你夸赞了。”
“不不不,辛某说的是实话,秦姑娘的名字确实好听,而且意蕴深邃,叫人一眼便喜欢。”辛赦一边说着一边傻笑着,让人对他这个人的认知便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子。
秦有意笑笑,没有再回应辛赦了,因为再接着说下去,他们就一直在客套了,有些东西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
辛赦所说的营地是一个地方的平底,沧海桑田的变化显然没有给这里造成巨大的变化,依旧地不显眼,是个驻扎的好地方,秦有意一边看一边想着,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的人。
“将军。”有小兵跑过来,对着辛赦行礼,得到允许之后方才直起腰,道:“您可算回来了,军师都找您许久了,在主帐里。”
辛赦应了一声,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秦有意,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道:“辛某忽然有事,不能时时守候姑娘身旁,还请秦姑娘家见谅。”
秦有意表示理解地点点头,道:“辛、辛赦大哥不必如此,奴家会乖乖地待在这里哪儿也不去,奴家可以等辛赦大哥忙完再过来。”
“嗯,旗子你去好好招待秦姑娘,我先去一趟主帐。”说完之后,辛赦又看着秦有意笑了,说了一声他该走了,然后就跑步前行,看起来速度不赖。
然后又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秦有意看着人比他还矮了一小截的士兵旗子,问道:“这位军爷,我们接下来是要去?”
“哦哦,秦姑娘请随我来。”旗子看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险些忘记了辛赦刚交代的事情,他回过神,对着秦有意笑出两个小虎牙,然后道:“这边。”
由于将军辛赦呢,有个习惯,那就是他经常把人带回来,男女老少都有,也不知道作为将军的他从哪儿来的这么多善心,但是这些人不知道好坏,已没有姓名地址联系方式,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去解决,是以到了最后,便建了个内外营,外应附近就是为了存人的。
秦有意跟着旗子坐到了一边,旗子是个站在那里观望全局的人,当然还要赶回去站岗,秦有意便一个坐在大石头上,他现在才有空去看宓龄,“哎呀,你都笑了一路了,还没完吗?”
宓龄伸手擦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他缓了缓,吐出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他自己平静下来,他道:“没完是没完,这里的人真是有趣,不过好似与你平日里接触的不太一样。”
秦有意点点头,道:“是有些不同,到底哪里不同还需要观察。”
第一百五十四章 险地(二)
秦有意坐在原地左顾右盼,过了一会儿,辛赦便回来了,他站在秦有意面前,大老爷们儿微微有些不好意思,他搔了搔头发,“抱歉,秦姑娘久等了吧。”
秦有意摇了摇头,道:“没有,辛……赦,这里是哪儿啊?我与家人在逃难过程中失散了,一路漂泊却不知这是何处,能否为我解惑?”
“这有何难?”辛赦笑了笑,十分自然地坐到了秦有意的身边,他伸手去指,道:“这一串连绵山脉,名为秦川,虽然是很奇怪,但确实是叫做秦川。”
秦川,其实应该是一条河流,但如今叫做山的名字,秦有意一边想着,一边笑着以作对辛赦的回应。
“这八百里秦川是我们与敌国的一道天然分割线,我们要在此地决一胜负,只要占据山上最高点,便是胜利。”辛赦说着,顿了顿,面色严肃了起来,又道:“但又不能只顾上方而忘了自己这边,否则占据最高点就会被围困,孤立无援。”
秦有意装作似懂非懂地样子,点点头,他想了想,歪着头问:“那如何才能够占据最高点又不忽略了下面呢?”
“这也是我们现在要攻克的问题啊。”辛赦叹了的一口气,忽然想起来自己跑题了,他一拍脑袋,道:“哎呀,都说偏了,这里其实是一处天然山障,而我们驻扎的地方乃是中心腹地,秦姑娘若是想出去,还是等我们结束战斗,辛赦一定会将秦姑娘安然无恙地带出去的。”
“嗯,我相信你。”秦有意对着辛赦点头。
这是秦有意第一次在辛赦面前称你我,辛赦有些开心,他点了点头,有力而且坚定,道:“辛赦向天发誓。”
中午军队里发的是干粮,辛赦怕秦有意吃不惯,便去打了一只野兔,天然烧烤,十分美味,秦有意就这样过完了一天,晚上他躺在营帐里,这是辛赦为他安排的一个比较舒适干净整洁的地方,但还是有好几个后来被捡到的人一起住,‘都’是女子。
“哎。”隔壁床的人伸手推了推秦有意,鼻音比较重,很难听明白她的话,但她意识到以后,便说了官话,道:“姑娘你是哪里人啊,我是都城的。”
这是一个性格开朗的人,如果生在现代定然是到哪里都吃香,秦有意笑着回应她,道:“我生于江南水乡。”
“江南水乡?”那姑娘狐疑地看了秦有意一眼,道:“我从未听过什么江南水乡,不过南面只有一个南蛮之地,姑娘看上去生得温婉细致,但这防备心也太重了。”
南蛮之地……秦有意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道:“是呢,家中自小管教的严,此番若非战乱祸人,我也不会孤身一人在外漂泊,不过幸好遇见了……”
说着,秦有意‘羞’红了脸颊,不再继续说下去,也让人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隔床那姑娘见秦有意这样子,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模样神情颇有几分电视剧中老鸨的样子,道:“你呀,一看就和辛将军缘分不浅,但是……辛将军貌似家中已有妻子了。”
“啊?”秦有意惊讶出声,却又极快地捂住了嘴,他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这是真的吗?”
那姑娘左右看了看,最后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我小声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辛将军家中妻子来头可打着呢,皇亲国戚,不是我们可以比拟的,从小养尊处优。”
秦有意眨眨眼睛,已经有些水润了,他装作一个理想破灭的女子,有种梨花带雨的感觉,道:“可是……”
秦有意作为一个大家闺秀,家教甚严,怎么也说不出给人家做小的话,便只能默默伤心的流泪,好一阵之后,秦有意方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软浓浓的声音,带着些许哭意。
那隔床的姑娘方才消停,秦有意也终于能躺下入睡,他闭上眼,入了意识空间,宓龄早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他,秦有意一撩下摆,坐下之后痛饮一大杯茶,然后舒服地喟叹一声,最后对着宓龄抱怨道:“三个女人一台戏,我总算是见识到了,真累。”
宓龄好笑地看着秦有意那一脸女人真麻烦的表情,“你不是也曾经这样过一段时间吗?”
这么一点点时间,宓龄可谓是把秦有意的事情打听得明明白白的,他生性潇洒,多交友,几下便从黑影口中得知了秦有意的事情,所以就连那隐私似的秦有意与何越因的事情他也知道了,这到底是多可怜的孩子,自己爱自己。
“……可我不需要勾心斗角啊。”秦有意停了下,往后一倒,放松躺,他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阖着眼,声音似在睡眠中,道:“秦有意只需要知道何越因爱她就行了。”
秦有意不需要担心何越因,因为他们天生一对,没有人能够分开他们,也没有人能够离间他们,他们本就是一体的,这样的爱情,谁不想要?
宓龄看着秦有意,神情复杂。
秦有意这厢混入了时间乱流中,那边张老板却才刚刚和王乾几人会合,“老王啊,你可来了,秦姑娘刚到就好像有情况,她去前面看着了,但你看看我这老眼,什么也看不出来,秦姑娘让我在原地等着,我便等着了,好容易你来了,你快帮我找找秦姑娘吧。”
王乾看起来约莫六十岁,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极其地老学究,并且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非常吓人,他抿着嘴看了一圈,然后伸手推了推眼镜框,道:“这里的命痕有些重合,秦姑娘恐怕是有些牵连,所以能够进去,你我不过是局外人,怎么掺和?在这儿等秦姑娘回来吧。”
“啊?”张老板有些不明白,不过他装作懂了的点点头,道:“等秦姑娘回来。”
秦有意睡了美美的一觉,翌日醒来,却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回到了车里,他有些懵地打开车门,就看到张老板、往前一脸惊讶地看着他,“秦姑娘,你怎么从车里出来?”
“并不知。”秦有意才刚睡醒,整个人都是懵的,不过接触车外的空气久了,他倒也有些清醒了,他呼了口气,道:“不过……算了,走吧,不是还要集合吗?”
秦有意既然没有说,代表这事是私事,更何况前有王乾说的话,张老板便不再问了,笑笑说道:“是是是,这边前面,我们可以在帐篷里住上一晚,明日我们便进去。”
秦有意默,他才刚睡醒,张老板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语言上的失误,但是这叫他怎么改呢,沉默着,倒是秦有意很快反应过来,道:“无妨,我也正好躺躺,清醒一下,看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为张老板这组唯一一个小姑娘,秦有意睡了一个最舒适的帐篷,他抬手加了隔音结界,然后看向身边一直跟着的鬼,道:“喻淞可知道在我睡着之后发生何事?”
宓龄瞥了秦有意一眼,道:“我与你同在一处,你不知道的事情我如何知道?”
好吧,好像确实是这样,他们两人都在秦有意的意识空间,是以也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秦有意摸了摸下巴,他总觉得辛赦和他们将要去的地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想了,愁掉发知道吗?”宓龄看秦有意蹙着眉继续想的样子,不由恐吓道。
“你还小吗?”秦有意难得翻了个白眼,然后舒舒服服地网被窝里窝了一窝,舒适地眯着眼睛,道:“掉头发这种事情永远都不会轮到我的,倒是你可能比我掉得多。”
两人斗了一番嘴,然后秦有意舒舒服地睡着了,宓龄看着秦有意的睡颜,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道:“长不大的小孩子确实是不会掉头发的。”
秦有意睡得浮浮沉沉,半梦半醒的感觉极其不舒服,他觉得自己顺水漂流,但又蓦地觉得这种感觉非常熟悉,秦有意想要睁开眼睛,但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他非常轻松地就睁开了。
“你是……”
近,非常近的一张脸,对方闭着眼睛,却和秦有意几乎要脸贴脸,秦有意感到些许的迷惑,他觉得这个人他应该认识,但是他却不记得他是谁了,应该脱口而出的名字却停在嘴边,几番绕圈,竟不知如何说出。
“呼。”随着一声吐气,对方睁开了眼睛,那双蕴含星辰万物的眼里却只照着秦有意一个人。
秦有意眨了眨眼睛,恍若初生的婴儿好奇地看着对方,他现在脑子里的一切都被洗去,只剩下本能,他本能地觉得这个人亲近,是以他对着这人笑了笑,伸手去够。
那人也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很快收回了手,他道:“不行,现在还不行。”
秦有意委屈地瘪了瘪嘴,便要转身,不理会那人,那人见了,赶紧伸手,却碰不到秦有意,他们之间无形屏障隔开,秦有意就像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一样,一下就忘却了之前那人的话,伸手去够那人,两人的手在无形的屏障上贴合,如此契合。
“再等等,再等等。”他这样说道。
秦有意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他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这是一条璀璨的星河,凌驾于星河之上的人却独独望着那其中的一颗,上的一个人,他伸手,却不去触碰,他轻声道:“吾很快,便来接你,莫急莫怕,无人再敢欺你。”
“哈哈哈哈,吾主说话倒是丝毫不客气,从来都只有小主人欺负别人的份,小主人何事受过委屈?”一颗星星闪耀着,听他声音粗犷,语气却不叫人讨厌。
他回头看了一眼,“你之下辖出了如此差错,害得意儿如此,待意儿回来,吾会算账。”
“吾主恕罪,狂星不再多言了。”呵呵,吾主并不会欺负人,惩罚也向来都很嗯……照顾人,但是小主人就不一定了,什么折磨星的鬼点子都能从他那小脑袋瓜子里出来,但是这次,真的是不能轻饶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望着星河中沉睡的人,蓦地,他又叹了口气,无数星辰因此衰竭。
秦有意睡了美美的一觉,他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半途不太舒服,但开头和结局都很好,他抿唇一笑,伸了个懒腰起身,出帐篷的时候外面还有着清晨的薄雾。
“唔……”秦有意做了个小小的拉伸,他舒适地收手,然后喟叹一声,正要说话,却听身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秦小姐别来无恙啊。”穿着西装的人脱帽对着秦有意弯了弯腰,随后起身,嘴角勾着笑,道:“在下许久都没有见到秦小姐了。”
秦有意皱了皱眉头,开门见山道:“此番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本来没有指望他会解答,却不想杜森一笑,也直接回答道:“我听闻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积累文明成果数不胜数,便想来一探究竟,但若是他们的话,他们想要染指东方信仰版图。”
回答的当真是爽快,而且特别合情合理,秦有意没有道理不怀疑一下,但也没有道理去怀疑一下,秦有意这时才真正第一次仔细观察杜森,其实如果不说那糟糕的第一印象的话,杜森也最多算是个痞气的青年,长相还很帅气。
“你这样给我透露消息,不怕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吗?”秦有意问道。
“反正不会破坏我的计划就是了。”杜森耸了耸肩,然后对着秦有意笑道:“至于他们的计划,谁知道呢,干我何事,对吗?”
既然是收了对方的好意,秦有意自然点头,道:“算是欠你一个人情,到时候必定会还你,等不等价,且看我心情吧。”
“是是是,一切以秦小姐的想法为准。”杜森这样说着,他抬手看了看手表,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道:“时间差不多到了我该进食的时间了,还请秦小姐回避一下。”
秦有意在内心翻了个白眼,转身准备回去再躺一会儿,却听身后传来惨叫声,是小动物的,但是听那呼吸心跳,还活着,没关系,竟有些看不分明杜森这个人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险境
帐篷边上有个大洞,高约七尺,宽约三尺,可容成年男性自由通过,从洞口望去,黢黑无比,深不见底,但可见洞口之石,是真正的墨黑,表面凹凸不平,摸上去有些粗糙的感觉,看着却很舒适。
“大家好。”带着奇怪音调的问候声响起,随后走过来的是个金发碧眼的成年男性,他的肩宽而厚,十足的有力,但言行举止十分绅士,看得出来来历不凡,“我叫布鲁斯。”
布鲁斯似乎看到大家愣住了,他笑了笑,说道:“这次的比试便是由我们布鲁斯家族联合其他大家共同发起的,前几次的比试都是自由发掘的模式,最后一次便遵循你们的规矩,来一次集体活动。”
说到你们的规矩的时候,布鲁斯看向了他身旁的一个戴墨镜的老人,老人点了点头,却沉静着不说话,看起来深不可测,布鲁斯也不尴尬,对着一众人说道:“这次的比试内容,便是谁能够最先查探清楚洞窟内的详情,并且得到传说中的宝藏,谁便赢了。”
“传说中的宝藏,都说是传说中了,存在不存在还不一定呢。”一个小眼穿着道袍的男人按了按那两撇颇像小汉j,i,an的假胡子,他眯着眼睛,道:“而且来之前算了一卦,卦象不明,怕是里面有什么不太好的东西啊。”
“是啊,就这样进去,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站在他身边的男人也这样说,男人看着那吸收了任何光,却只是有去无回的洞窟,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窃窃私语,秦有意看了王乾一眼,见他也微微皱着眉头,不由问道:“王老先生何以也是这幅表情,莫非里面真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王乾闻言,看向了秦有意,他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啊,我从未见过一片黑暗的前路,所以也不知道该怎样去说……”
王乾说着声音便断掉了,秦有意以为他是感慨自己老了,却不知王乾是略了一句话没有说,张老板与王乾相交这么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但王乾看了张老板一眼,微不可见地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啊。
在那一片黑暗的前途里,只有一盏明灯,永远漂浮在那个方向,那光芒并不耀眼,甚至在远方看去称得上是微弱,但却如此柔和,如此的强有力,在呼啸的黑暗之风中摇曳不灭。
“先生怎么想?”秦有意在心中问道。
宓龄就跟在秦有意的身边,但他既已经入了画楼,与秦有意在心中交流是很简单的事情,他道:“喻淞看不清楚,而且楼主啊……你是忘了喻淞手无缚ji之力吗?”
秦有意呵呵,然后看着清嗓子的布鲁斯,只见布鲁斯抬了抬手,声音不知为何传入所有人的耳中,“接下来,就请大家各展神通,请。”
洞口如此莫测,谁人都不会傻到去做第一个进去的人,毕竟一旦进去,之后的路便都由他带路,打头阵的,都是死在前头的人,秦有意回头看了看张老板,却见他摇了摇头,还是在中间走吧。
场面一时寂静,没有人愿意前去,这是一个比拼耐力的时候,谁先忍不住,谁就可能……布鲁斯看到这样的情景,笑了笑,道:“看起来大家都不是很想进去啊,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来带领大家前进好了,维特。”
“是。”维特有着一头亮目的橘色短发,皮肤白皙得像是不见日光的苍白血色,他的身形算是消瘦的那一种,维特低着头微微弯腰应声之后,便招了招手,一群黑色的小蝙蝠扇动着小翅膀,带着让人觉得恐惧的噪音飞入了黑暗中。
维特皱了皱眉,上前几步,到了洞口,他细听,随后抬手,手中凝聚着一团黑色的柔光,维特将光往黑暗中推去,这是他力量的一部分,他能够感知到……怎会……
维特走到布鲁斯身边,低语道:“亲王,里面有类似于激光的存在,一进去便会被分解,但不知如何溶解。”
这一句说的是他们自己的语言,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听不懂的,但站在布鲁斯身边的老人的眼睛却反了反光,秦有意毕竟活了这么多年,外语学得也还算好,倒是知道他们说的,只是类似于激光的存在。
“哼哼,打脸。”对于看热闹这种事情,绝对少不了人的,而且这也是好不容易的一个奚落人家的机会,一堆人面带嘲讽地看着布鲁斯一行人。
“请阁下让山本来试一下。”中国话虽然不标准,却比美国人那奇异的音调要好些,他穿着西装,非常正式,在得到布鲁斯的点头同意之后,便走到那洞口,只见他从兜里抽出一张白纸,喝道:“犬鬼,现!”
只见一团巨大的y影凭借白纸现身,它在原地晃了一圈,血腥恶臭弥散,山本指着洞窟,道:“去。”
犬鬼恶笑两声,随后冲入洞窟,过了几个呼吸,犬鬼出来,巨大的血色眼睛盯着山本,也不说话,只是显得气势汹汹,让人不由觉得害怕,山本却很镇定,招招手,让人把早已准备好的生ji拿过来,往上一抛。
犬鬼却没有看那两只ji,它盯着周围扫了一圈,却在两只jiji鸣翻腾之际,一口吞下,声音消泯,前后对比之大让人心中发寒,犬鬼打了两个鼻息,哼了一声,消散而去。
让人不禁头皮发麻,山本却是站在洞口,伸手探了探,随后回头,低头弯腰道:“亲王,可以了。”
这让布鲁斯的脸上有些不好看,但也不能说什么,虽然维特和山本都是归属他麾下,但毕竟维特才是他的亲系,山本却是美籍日裔,亲疏之上还是很明显的,布鲁斯缓了缓脸色,抬手笑道:“山本带路,进去吧。”
山本应了声是,随后带路进入洞窟中。
所以现在的情形就变成了,为首的是西方布鲁斯一脉的人,后面跟的是零零散散,中国各方而来的术士能人,秦有意跟在中间的中间,大约四分之三的位置。
前方有人替他们开路,他也不是特别在意那宝物,毕竟画楼千奇百怪的东西不少,秦有意走着走着,便觉得边上有人撞了一下自己,他抬眼看去,却见是杜森。
杜森笑着看他,语气倒是难得的温和似套了圣光,“怎么不去前面冲锋了?”
“枪打出头鸟,我没那么傻。”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秦有意还是没好气地回他,然后他看了看周围,又问道:“你怎么混到我们这里来了,信不信随便给你整点什么东西,让你不舒服?”
“信信信,秦小姐的话怎么能不信。”杜森有些无奈,不过随即他正了正脸色,凑到秦有意耳边低语一句,随后对着有些愣神的秦有意笑了笑,然后向前行去,消失在术士的队伍里。
宓龄眨了眨眼睛,拿手肘顶了一下秦有意,调笑道:“这人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秦有意撇了撇嘴,道:“怎么不说是对你有意思呢?搭个话都是对我有意思,喻淞你的行为举止也很可疑啊,毕竟一开始你就对我很好,哪有这样子的人的。”
“……”宓龄默了默,道:“你还真是会想啊。”
秦有意哼哼两声以作回答,不再回应宓龄,说了这么一会儿,前面的人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张老板和王乾也在前面,秦有意几步走过去。
这是一处大平台,可以容纳一百来号人,天上雕星地上画纹,四面有四方神兽之像,其凛凛之势,抬爪像是要将这些来路不明的闯入者赶出他们的地盘。
张老板和王乾站在最中间研究该怎么出去,他们在进入到这个平台之后,进来的路就不知为什么消失了,而四面围堵让他们无路可逃,秦有意觉得有点儿不对劲,但是他想不出来是哪儿。
“秦姑娘。”张老板喊了一声。
秦有意走过去,问道:“如何?”
“不知秦姑娘可看出什么了?”张老板苦笑着说:“我们似乎是被困在这里了,但是此处四面死路,皆有神兽镇守,在下着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嗯……待我一观。”
秦有意说着,仔细观察这个地方,他们现在就像被放到了一个小盒子里,上面是星图,下面是鬼怪纹路,四面是神兽雕像,仔细看看,却是一半身子在壁雕里,一半身子伸出来,像是要从壁雕里跑出来一样。
秦有意跺了跺脚,地是实的,他又脚一点,上去敲了敲天,天也是实的,秦有意一时没了思绪,如果都是实的,他们的来路是怎样消失的呢?秦有意有些纳闷,正想着呢,却听边上有人提醒道:“你看墙上。”
秦有意下意识抬头望去,却见那神兽的眼睛竟不知什么时候变为了红色,秦有意眨了眨眼,却感世界震动摇晃,那一震,一震,好似巨兽出笼,秦有意觉得自己有些头晕,身体竟然有些不受控制,他回头看向张老板,却见他带着笑意长立,秦有意指着他。
“你,你们……”秦有意说不出话来了,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然而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却听到了张老板的声音。
“此番解局,没有秦姑娘不行啊,所以……”张老板抱歉地说道:“只好对不住秦姑娘了。”
坠入黑暗之前,秦有意想,杜森那个恶魔都比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好得多,识人不清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这么失望,今吾与你们……
“喂,蒋成泽你干什么呢。”那男人喝住了小眼穿道袍的男人,道:“都到这关头了,别整这些有的没的,女人这种东西,等咱们拿了宝贝回去,还不是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嘿嘿。”蒋成泽按了按两撇小胡子,讪笑着起身,道:“这不是看这姑娘生得还算不错嘛,反正都要血祭给洞窟主人,还不如在那之前让兄弟我爽快爽快。”
那男人瞪了蒋成泽一眼,道:“你可别,你知不知道,他们啊,都是这儿有些问题,有洁癖,你这一弄,到时候要是出了差错,你信不信你第一个死?”
“好好好,不弄不弄回去再弄几个好看的姑娘。”虽然是这么说,蒋成泽还是把绳子绑回去的时候揩了不少油。
秦有意已经醒过来了,但是他的眼睛被蒙上,手也被一种禁锢之物束缚住,竟教他动弹不得,秦有意在心中呼唤宓龄,对方却也没有半点反应,他冷静了一下思绪,开始回想。
从最开始在洞窟外面想,洞窟里面漆黑一片,他们是怎么能够不点灯就看见的呢?布鲁斯亲王一脉是因为血族就生于黑暗之中,他是因为他有眼睛,但剩下的人不可能各个都有眼睛吧,所以他们是为什么能够‘看到’这些东西,知道该怎么走,知道有什么东西的呢?
他们是否是入了迷阵而不自知呢?
也不太可能,毕竟人都进来了,而且听张老板那话的意思,他们是早就计划好了要拿他血祭,那为什么要装模作样地有比试的前两项呢?秦有意不太理解,便暂时压下这个疑点,接着想。
听声音回荡,他们应该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小盒子里,根据脚步声、说话声的远近,以及声音震荡传播遇到介质改变波速,预测这大概是个长一里,宽一里,高九丈的小盒子,小盒子中间高于四面,应该是个祭台,他现在所在祭台之下,他面所向为祭台,上风下落,非常之凉。
“所以……楼主你到底在哪里啊!”黑影们都快急疯了,自从听到有人要将自家楼主献祭的消息,真的是东西南北奔走,找人的找人,找人的找人。
“……”秦有意抿了抿唇,非常实诚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
来的时候是张老板带来的,进入洞窟之后,他又被迷昏了,他现在在哪儿,他真的不知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牺牲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隐居此地的人皱了皱眉,他之居所鲜为人知,此时是何人来打扰呢,虽是如此,不过还是停了笔,抬眼看向门外,淡声道:“进来。”
来打扰的人推开门,却是一团黑影,但他身上带着金光,他来不及对人行礼,便急道:“阎君大人,楼主他被人绑走去献祭去了!”
“什么?”嘴上问话,手里下意识地一个用力,咔嚓一声,千年墨鱼骨所制的笔应声而断,严玉却是随手一抛,向前两步,衣袍随势而摆动,“说。”
淡淡一字,却如风刃迎面而来,黑影有些支持不住,但还是将他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得严玉是冷笑,“好好好,如此筹谋,当真是好得很哪!”
怒气上头,这是黑影跟了严玉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见到严玉这么生气,生气到失了冷静,便是连秦有意说不再爱了,严玉都没有如此过,黑影弯了弯腰,却忍不住问道:“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去找几个人,找到意儿须得他们相助。”严玉冷声道。
这厢急匆匆找人救人的,另一面秦有意却意外地不怎么紧张,生死命也,他最不信命,因为这玩意儿天道总是偷偷篡改,但他也信命,他总做他所能做的,剩下的全听命。
“秦姑娘。”
张老板的声音忽然响起,听方位应该是在他正前方,他感受到一个东西的靠近,随后一双手碰到了他的头,窸窸窣窣一会儿,秦有意的眼睛感受到了光亮,他眨了眨眼睛,有些不习惯,但是光芒中的轮廓逐渐清晰,这里所站的是所有过来比试的人,西方的,东方的,秦有意最后看到了杜森。
杜森对着他摇了摇头,微微叹息,唇齿开合,无声地说话:怎么就不小心点呢,我都说过了啊。
秦有意抿唇一笑,两个小酒窝十分可爱,倒让张老板惊讶,“既然是拿我献祭,那就早说嘛,白整了前两场的不开心,让我死也死的不甘愿和不安生。”
“这可非是我们选的。”张老板摇了摇头,道:“秦姑娘是天命所归,天意如此,还请秦姑娘万莫怨天尤人,毕竟能为了众人而献身,也是一种光荣啊,在下回去之后,定会为秦姑娘作出补偿,让何小子安然度过余生,让秦姑娘走的安心。”
有意义吗?并没有,秦有意笑眯了眼睛,点头道:“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不快开始?”
“时辰未到。”张老板两手抬起,上方星辰闪耀,然而隐隐约约地,其间有一条光带,无论别的星辰怎样闪耀与寂灭,那一条光带始终存在,秦有意晃了眼睛,却觉得这情景十分熟悉。
张老板见秦有意好似被星辰的光芒所迷,不由笑了笑,轻声蛊惑道:“是不是很美呢?秦姑娘,那位大人要的就是你,你去了也不过是回到你来的地方罢了,所以为什么要抵抗的,就这样,很好不是吗?”
不得不说,秦有意有些被迷惑了,他想起了些许零碎的场景,那是梦中遥远星河的神秘力量,还有那个星河便唯一存在的人,这场血祭……是他准备的吗?为了……带他回去?
张老板见到了秦有意的动摇,他看到秦有意的眼中开始带上星光,不由笑了笑,剩下的,便交给那位大人自己来了。
严玉正在筹备,却蓦地感受到一阵心悸,他眉头一皱,怒道:“快点!”
严玉已经找到了许多人,白玺、墨桑、沈居白、了剑等等等等,虽然轮回之中没有秦有意的信息导致他们不能凭借生死簿和溯世书去找到秦有意,但是他们几人合力一同,或许能够一破天道屏障,然后让黑影感知秦有意的存在,从而找到秦有意。
所有人都没有觉得严玉生气有什么不对,他们极快地排好了位置,按照北斗七星的位置,勺柄的位置站着的是黑三,由三儿负责指引秦有意的位置。
八人合力,只为找到秦有意的位置,但是还不只是他们,那藏尸林的受害者们,她们杀了害死自己的人便已与六道轮回再无干系,没有什么能够牵系她们,她们正待天上指引,然后全部出发,去感谢那人的相助。
“时辰到了。”张老板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星图,然后他俯身解开了秦有意身上的绳子,他伸手扶着秦有意站起身,像是古代的太监对待太后一样的,扶着人,一步一步跨上台阶。
秦有意有些懵,他每走一步,耳边都有人的低声呢喃,低声呼唤,从远到近,从不明到清晰,他听到有人在和他说话。
“意儿,我等你许久了。”他轻声道:“你终于回来了,答应我,回来好吗?”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秦有意眨了眨眼睛,被这万千星光迷了眼,他有些疑惑,却又不由张嘴,道:“好……”
好字也才出口,便被一声厉喝阻止,“不行!”
秦有意缓缓地回头,却见严玉几人站在祭台下方,严玉喘了两口,伸出手,深深地凝望着秦有意,道:“意儿,随我回去,它是骗你的,它不是那个人。”
“那个人?”秦有意觉得有些疑惑,他歪着头,思绪缓慢地转动,他问道:“那个人,是谁?”
“他是……”严玉想要说出来,但无奈限制于法则,说不出来,他看到秦有意的样子,着实是有些着急,道:“他是……意儿你总会知道的,但绝对不是这里,绝对不是祭台的主人,意儿听话,回来好不好?”
秦有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是他的身体下意识地听话地向前迈去,而这时,那个声音又在他耳边说话,那声音带着些许无奈,“意儿怎么又被带着走了,听话,以后不要跟陌生人走。”
“陌,生,人。”秦有意僵硬地重复,他有些疑惑地问道:“可是,我想听他的话。”
“那是因为意儿你被他骗了,他以前骗过你很多次的,意儿你还记得吗?”那个声音引导着,引导着秦有意回想从前,回想在画中的那段时光,回想那最后的放弃,“意儿,是我救你回来的,跟我回去,好吗?”
“跟,你,回,去……”秦有意在严玉等人惊恐的眼中,歪着头说道:“好啊。”
头顶上的星辰落下,围绕在秦有意的身边,严玉目眦尽裂,他怒吼一声,道:“意儿!天道,我与你势不两立,哈!”
这样子不用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白玺、墨桑几人凝聚全身之力按到严玉的身上,而恰在这时,她们到了,她们一见这情况,便都学着白玺的样子,将力量毫无保留的全部都凝聚到严玉身上,严玉身上一霎光芒灿若星辰,比那天上星河还要耀眼。
“这才是……”那星光照入秦有意的眼中,让他的思绪有半刻的情形,现在他才意识到,刚才被那虚假的柔光迷惑了心神的他到底有多可笑,真正的星光怎会是那样苍白的光啊。
“清醒了?”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惊讶,但随即他在秦有意耳边笑道:“哈哈,既然如此便来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便是此地的天道,秦有意秦公子,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呢?”
天道……难怪,秦有意冷笑一声,“熟悉,自然熟悉,害我千刀万剐,灵魂化作千万碎片,害我失去所爱,害我遭受一切不公,欠我良多的天道,怎能不记得?我记得清清楚楚。”
“秦公子还真是可爱。”他凑在秦有意耳边说话,呼出的热气挑逗着秦有意,他呵呵笑道:“若非秦公子注定为我所食,我倒真的想要留下秦公子呢。”
“哼哼,那倒是我的荣幸了。”秦有意厌恶地撇过脸去,他冷道:“就算你是天道,我手中有不归属六道管辖之人,你觉得你现在还能如此悠闲地将我当做盘中餐来看吗?”
天道嗯了一声,仿佛吃到了可口的食物,他笑了笑,蚕食秦有意的星辰之力更加奋力,他低声笑道:“但是秦公子啊,你不死,那死的,可就是他们了。”
“祭祀已经开始,所有归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都逃不过,若是你一人不让他们吃饱,那它们就会吃掉这里所有人,这个世界最终饱和。”似乎是看到秦有意不可置信的眼神,天道笑了笑,伸手在嘴前嘘了一声,道:“很惊奇吗?这么多年的天道,我这颗永远也不会泯灭的星辰,我早已经厌烦了。”
回想到了那梦中的璀璨星河,以及那个不记得面貌的人,秦有意一语惊醒梦中人,“你想成神。”
非是世界之中为天道辖制的神,而是真正超脱一切的无上之主,星辰之主。
“呵呵,是啊。”天道笑了一声,伸手放到了秦有意的下巴,他叹息着说道:“多么美丽的灵魂啊,连神明也为你驻足,神明为你退让多年,秦有意,我都有些想要留下你呢,真是可惜。”
神明也为之驻足,梦中的那个人便是神明吗……秦有意的思绪使劲想要回到梦中。
“哒”的一声,天道在秦有意耳边打了个响指,他笑着看秦有意回神,问道:“怎么样,做好选择了吗?是你奉献自己,还是……让他们全部因为你回答的那一声好而陪葬?”
选择,该怎样选择呢?若是在以前,恐怕秦有意毫不犹豫地走,或者单单因为其中有一个顾铮而束手就擒,他死了没什么,但他的信仰,他的爱情不能死,但是现在,情况都不同了……
“意儿,生死无妨,不得答应他。”严玉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人,为天道制约,他便是集众人之力,也只能打开一点缝隙,让自己的声音透过祭坛上的结界,他望着秦有意眼中是一如画境之中的光芒,“无论如何,意儿你还活着这是最主要的。”
秦有意看了严玉好久,好久好久,他才呼出一口气,让停止的时间继续流动,他轻轻地笑了,“玉儿你还真的是……跟石头一个模样,我本以为你是阎君,却不想,你还是玉儿。”
那些带着虚伪光芒的星辰已有些明亮,开始变得真实,天道呵呵地笑了,也就容许秦有意与严玉多说几句。
“有好些话,一直都没有同你说。”秦有意笑了下,露出嘴角的两个小梨涡,“从那小山村,到画境里,玉儿你一直纵容着我,宠溺着我,让我无法无天,仗着你的情爱肆意挥霍,被你宠得没有半点原则,这样怎么可好,祸害死了。”
“此言差矣!”严玉奋力向前,便是祭台之上的威压压在他的身上,他紧紧往上走了是来阶,就被压得弯下了头,他坚持向上,仰望着秦有意,就像在看着自己的星辰万物,“你那么好,那么好,从来都是给别人干白工,如果不是左一一和右一一,你怕是要把画楼亏空出去。”
“你素来不驱使别人为你做事,你事事亲力亲为,你最爱清风明月的生活,但你也为大事献力,你心之善,你……”严玉瞪大了眼睛,“不,意儿,不可以,意儿!”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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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