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正文 第12节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第12节
“我想听一句实话!”郁妃愠怒,“我想知道,我和琼儿这些年是不是都在替别人做嫁衣!”
郁慕诚道:“那我再说一次,不是。”
“行,若他真是你的儿子,你让他现在过来,给我跪在这里磕头赔罪!”郁妃冷笑,“父亲的话,他总要听吧?你去叫他来!”
郁慕诚失笑:“你这不是无事生非吗?皇上都说了,是五殿下自己一时不甚……”
“别什么都用皇上来搪塞我!”郁妃气的脸发白,“我本来不会管你的事,反正你自己都认了,还要将祖父好不容易保下来的王位传给他,我一个出嫁女,娘家的事我不说什么!可皇上呢?多偏爱他几分我忍了,让郁赦什么都压在琼儿头上我也忍了,现在呢?郁赦他得寸进尺,已经对琼儿动了杀心了,你们还护着他!那将来山陵崩!郁赦要我们母子殉葬,你是不是忙不迭的要替他送白绫来?!”
郁慕诚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让别人听见……荒唐不荒唐?”
“还有比郁赦更荒唐的吗?”郁妃冷声道,“大哥……我这次是彻底心寒了,你要替别人养儿子,别拉上我,我就琼儿这么一个孩子,他若做不成太子,我就吊死在这里,免得将来被郁赦羞辱!”
“闭嘴!”郁慕诚动了怒,“你还嫌害琼儿害的不够惨是不是?”
郁妃气的掉眼泪:“你……你……”
郁慕诚深呼吸了下,压了压火,“我朝并无妃嫔殉葬的先例,你不要凭空臆测,让五殿下不安。”
“没有?”郁妃冷笑,“那前朝的大小钟妃,是怎么死的?”
郁慕诚眸子骤然动了下。片刻后道:“先帝走后,大小钟妃悲痛过度,不医而亡。”
郁妃讥诮,“是吗?真是好巧。”
郁慕诚低头喝茶,过了一会儿道:“好,你想听这个,我就跟你说一段……前朝钟贵妃育有一子,就是宁王,你肯定知道的了?”
郁妃不懂郁慕诚怎么说起这个来了,皱眉:“自然。”
“宁王年少聪颖,天资过人,容貌又肖像先帝,很得先帝的喜爱,只可惜……”郁慕诚放下茶盏,轻声道,“他是先帝五十岁上才得的小儿子。”
郁妃点头:“我、我知道的啊。”
郁慕诚缓缓道:“先帝暮年时,是动过立幼的心的,不少老臣都知道,也不必遮掩什么,不提这个,你知道先帝有了这个心思后,第一个想杀的人是谁吗?”
郁妃怔了下,下意识问道,“谁?”
郁慕诚道:“钟贵妃。”
郁妃脸色大变。
郁慕诚看着她,轻声问道:“你以为先帝想动今上?”
郁妃额上冒出冷汗,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怎么可能,皇帝只会偏心,不会起杀心,因为那都是他的亲儿子……但妃嫔就不一样了。”郁慕诚继续道,“当日钟贵妃刚满三十,身体康健,少说还有几十年好活,比起有可能威胁到王位的今上,先帝更不放心的是年轻的妃嫔,怕她扶持外戚,怕她摆布幼帝,怕她干涉朝政!”
“帝王都是狠心的,当日钟贵妃逃过一劫,是先帝走的突然,是她命好,如若不然……不等先帝驾崩,她就要先下去等着了。”郁慕诚看向郁妃,“皇帝对自己儿子会心软,会偏私,对嫔妃不会,若皇上有天觉得你对五殿下的事干涉过多了……”
郁妃跌在椅子的软垫上,额上的汗水流了下来。
郁慕诚一笑:“自然,皇上若无意立五殿下为太子,也就不会忌惮你的那些小动作,可这又是你不乐见的……所以妹妹,你明白了吗?”
郁妃彻底失了方才的气焰,拭了拭汗,哑声道:“明白了。”
“当然,你跟钟贵妃不一样。”郁慕诚起身,低声道,“你是我们郁王府的女儿,只要你不做糊涂事,皇上就不会动你,也永远会对五殿下另眼相待。”
郁妃惶然:“你真的不是在骗我?皇上……真的会多看重琼儿一点?”
“会的。”郁慕诚宽慰道,“他的外家是我们王府,我不倒,他就永远比旁人多一分可能,只要他别再犯皇帝的忌讳,娘娘,没事劝五殿下多静静心,办好皇上派给他的差事,就行了。”
郁妃还是不甘心:“可是,可是……万一皇上将来糊涂了,非要立郁……”
“娘娘。”郁慕诚打断郁妃,“我再说一遍,子宥姓郁,是我的儿子,所以他是不可能继位的,懂了吗?”
郁妃想了片刻,彻底明白了,急道:“我、我是不是不该提这个?我……”
“是不该提。”郁慕诚尽力耐着性子,“我一直不懂,你们都爱翻腾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着急替他证明什么吗?”
“是怕皇上起别的心思啊!”郁妃垂泪,“而且……我看郁赦他比我知道的都多,你敢保证,他没那心思?”
郁慕诚低头:“我保证,他没有。”
三皇子府上。
钟宛也换了丧服,领着一头雾水的宣瑜进了府,两人马上就分开了,有人带着宣瑜去给宣瑾上了香,宣瑜学着别人的样子,在灵前跪了一会儿。
钟宛至少还见过宣瑾两面,小宣瑜是一次都没见过,虽是自己亲堂兄,却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想着自己大哥流了几滴泪,又过了一会儿里面宣瑾的王妃就派人来劝了,几个不知名姓的人将宣瑜扶了起来,将宣瑜领到了一处灵棚前,又是上香,磕头。
钟宛始终远远的看着他。
磕过这次头后,宣瑜回头看钟宛,钟宛轻轻摆摆手,让他跟着别人一起,宣瑜用手拢着嘴,对钟宛小声道:“你找个地方坐着!”
钟宛想笑不敢笑,低头装没看见,再抬头时,宣瑜已经被领进了灵棚,跟其他宗亲跪在一起了。
宣瑜年龄最小,穿着孝服跪在一群人之间,可怜兮兮的。
灵棚外,如钟宛这样的人还有不少,他们不用跪着,但也不能像仆役一般在外院等着,没处可去,只能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等着。
钟宛穷极无聊,自己给自己找乐子,猜想郁赦今日会不会来。
落水的事,崇安帝没深究,只是软禁了郁赦,若是别人,软禁时必然战战兢兢,日夜自省,郁赦就不一定了。
被崇安帝留下问话,宣琼生死不知的时候他都能分心让人拐了自己,这样的人……软禁不一定能的禁得住他。
果然,不过半个时辰,外面通报,郁小王爷来了。
郁赦的排场不比郁王爷小,他一来,不少人都站起来了,里面的贤妃娘娘还特意派人出来接着,不过郁赦没进内院,直接走到了灵前。
郁赦上了香,膝盖刚一沾地就站了起来,而礼部的人好似看全瞎了一般,眼皮都不抬一下的。
钟宛远远看着,叹为观止,郁小王爷这不是来赴丧的,他是来赏脸的。
死者为大,郁赦没必要这点儿礼数都不讲的,真不想来,干脆不来就是了,让所有人看他这个样子……有什么好的?
虽然大家都是习以为常了。
钟宛尽力往后站了站,不想让郁赦看见自己。
钟宛自嘲一笑,郁赦前两日刚把自己轰出了府,应该本来也不想见自己的。
不等钟宛想办法躲了,一个管事的人出来低声招呼他们:“过来过来。”
宗亲们越来越多,随从们也越挤越多,渐渐的不像样子了,三皇子府中管事之人终于在外院打点出一个简单的灵棚来,专门安置这些随从。
钟宛往宣瑜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跪的老老实实的,估计没事,跟着旁人一起走了。
钟宛一撩衣摆跪了下来,脑中不闲着,一会儿掐算宣瑞和严平山现在走到哪儿了,一会儿猜测宣琼到底喝了几口湖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灵棚的门帘突然被掀起,冷风灌了进来,钟宛抬头一看……
郁赦冷冷的看着里面。
郁赦走了进来,坐在了灵棚中唯一的一把椅子上。
正在钟宛面前。
钟宛:“……”
众人面面相觑,慢慢地起身,一个接一个退了出去,钟宛想要混在其他人里,也要起身,郁赦眼中倏然闪过一抹戾色。
钟宛又重新跪好了。
不多时,灵堂里只剩两个人了。
钟宛如跪针毡。
郁赦出神的看着供桌上的香烛等物,不发一言。
半个时辰后,钟宛跪的腿麻,他稍稍动了动腿,忍不住抽气,不小心惊动了郁赦。
郁赦看向钟宛,微微蹙眉。
钟宛怕郁赦又要误会自己这是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忙老实的跪好了。
钟宛又跪了一会儿,听郁赦突然道:“你那日……是不是醒了?”
钟宛咳了下,“没有。”
钟宛偷偷瞄了郁赦一眼,郁赦听了这话脸色似乎更差了。
钟宛心里叫苦,这个疯子整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郁赦审视的看了钟宛一会儿,似乎在判断钟宛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好一会儿低声道:“放荡。”
钟宛:“……”
放你娘。
郁赦不再理会钟宛,他在灵棚里坐着,外面的人不敢怠慢,送了炭盆手炉进来,甚至还给郁赦换了壶好茶。
灵棚里瞬间暖和了起来,郁赦彻底坐稳了。
钟宛暗暗叫苦,这人还走不走了?
钟宛时不时的偷看郁赦一眼,看着他喝了两口茶,看着他给自己手炉加了炭,看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巧的话本来……
这人把这儿当家,来过日子的吗?!
郁赦低头翻看着话本,不紧不慢。
钟宛腹诽着郁赦,突然听他道:“不用一直看我……等我看完了,这本书也送你。”
钟宛悲愤的趔趄了下,腿麻的他使不上力,踉跄着弯下了腰,郁赦皱眉:“送你就送你了,不必磕头谢恩。”
钟宛咬牙跪好,敢怒不敢言。
郁赦翻看了一会儿,淡淡道:“无甚趣味……就有个洞房,有点意思。”
钟宛装听不见。
郁赦偏偏要问他:“你想不想看。”
钟宛忍辱负重:“想。”
“等我看完。”郁赦低头,“不过我可以先给你读一读……”
钟宛干笑:“不好吧……”
郁赦像是没听见一般,已经漫不经心的开始读了:“我坐在你床畔,你一只手伸出来,扯住了我的袖子……”
钟宛心惊r_ou_跳。
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人不怕宣瑾在天有灵,半夜来敲门吗?!
“我一时情动,低头在你眉间亲了亲,低声让你好睡,你抬头,吻在了我的唇上……”
“我躲闪不及,被你亲了正着,一触即分,我迟疑间,你已经把唇分开了,予取予求……”
钟宛脸红过耳,费力道:“郁、子、宥。”
“我只是揽着你的肩膀,你却已经把手搂在我腰间了,你不许我走,嘴里还低声嘟囔着我的字。”郁赦合上书,“你以为我在念话本?不……少有把你写的这么浪的,我说的是那晚的事。”
钟宛这下,全身都麻了。
第33章 我们这好好的车轮子,就这么没了!
钟宛艰难道:“你说的是……”
郁赦道:“真的, 你那晚就是这样轻薄我的。”
钟宛抬头看着郁赦的眼睛, 郁赦那表情并不是在打趣自己, 眼中反而隐隐有几分愠色。
郁赦不是在逗自己,就应该是真的。
钟宛崩溃……自己梦里这么放得开的吗?!
这还真的是房中空虚了?
居然把郁赦给……
不对,钟宛尽力让自己语气自然些, 硬着头皮道:“你要是不硬把我拐到你们府上,不像个鬼似得半夜坐在我床头,我能轻薄的了你吗?!”
郁赦冷冷的看着钟宛:“你继续辩解, 我听着。”
钟宛咬牙道:“我睡着了, 你又没有,你推不开我的吗?!”
郁赦眸子微颤, 似乎在压着火,“你一直搂着我的腰!我怎么推?一个过肩把你丢到地上去?!摔死你吗?还是把你丢进湖里清醒清醒?就你这个破身子, 你禁得住吗?”
钟宛死撑着道:“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病秧子,我睡着了能有多大ji,ng神?”
“你ji,ng神挺好的。”郁赦将手中话本攥的死紧, “把我外袍都扯松了。”
钟宛矢口否认:“不可能!我睡着了从来不爱挨着别人,我以前同林思一个床上睡,我俩之间放碗水都没事!”
“但你确实不是第一次撕扯我衣裳了, 用我一点点帮你回想吗?”郁赦怒极反笑, “以前还只是撕扯衣裳,现在直接……你不承认?好,你那夜睡前是不是喝了茉莉花茶?”
钟宛:“……”
是的。
冯管家那老东西大约是怕自己喝了茶水先睡不着,没让人准备寻常茶叶,只在茶壶里放了几朵茉莉。
钟宛失了气焰, 结巴道:“我还真的亲、亲……”
“不只是亲,你还……”郁赦不看钟宛了,顿了下,咬牙,“你当真想听我说个细致?”
钟宛脸红过耳,“不必了!”
郁赦深呼吸了下,平复了片刻后皱眉道:“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不会放过你。”
钟宛茫然,怎么不放过?
钟宛讪讪道:“再有下次……你把我推开啊。”
话又绕回来了,郁赦的脸又黑了一层。
钟宛喉结动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触了郁赦的逆鳞。
郁赦闭上眼,片刻后道:“我推不开。”
钟宛心道你放屁。
郁赦似是苦忍着什么似得,好一会儿才冷冷道:“钟宛……我不想同你走的太近,我想你也不愿意。”
钟宛错愕,自己什么时候不愿意了?
郁小王爷这……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钟宛小心翼翼的看了郁赦一眼,意料之外,郁赦并无癫狂之态,反倒比平日正常了许多。
郁赦垂眸:“我现在心里很清楚,现在跟你说的话,你好好记在心里。”
钟宛磕巴道:“好、好。”
“这些年,你在黔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不会追究。”
“日后你再去说什么,做什么,我也不会管,相较你编造的那些话,我在京中做的更过火的事要多多了……名声是我自己败坏的,我从不在意这些。”
钟宛心累突然一疼。
“只有一点。”郁赦抬眸,“你不要太放肆,自爱些,不要妄想同话本里一样,同我真的如何了。”
钟宛呛了下。
郁赦皱眉,“也不要总想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把你那点心思放在你们黔安去……”
钟宛心一横:“黔安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此番进京……我就没准备马上回去。”
“不行。”郁赦当即变了脸色,“丧事之后,你和宣瑜马上回你们封地去。”
钟宛终于忍不住了,“那天你推宣琼入水,是不是因为听见他说,要将我如何?”
钟宛是真的不明白了,“世子,你……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反复无常吗?”
“我就是反复无常。”郁赦突然笑了,“懂了……好好同你说话,你不爱听,就喜欢我这么冷嘲热讽的是不是?钟宛,多年未见,你这是添了些什么毛病?”
钟宛不想自找难堪,把马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转而问道:“你对我……不是半分情谊也没吧?至少还有几分同窗之情吧?”
郁赦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郁赦才沉声道:“随你怎么想……若我对你有心思,你屡屡勾引我,不怕我真的将你如何?”
谁他娘的勾引你了?!!!
钟宛心里憋着气,脱口道:“不怕。”
“你!”郁赦双目发红,“钟宛……”
钟宛吓了一跳,心里叫苦,郁赦这又是怎么了?!这人到底是不是疯了?!
郁赦半晌压抑道:“我要真的同你如何了,你还走得了吗?”
钟宛被郁赦气的肚子疼,“我说了,我原本就不想走!”
“不行。”郁赦低声道,“你如果想要卖身契,我可以还给你,再替你写一份文书,让你彻底脱了奴籍。”
不等钟宛说话,郁赦起身了,钟宛也要起来,奈何腿麻。
郁赦披上裘衣,匆匆道,“这些天,你就在这个灵棚里反省,仔细想想……该不该如此轻浮。”
钟宛气的肺疼,他四下寻看,想找个什么东西砸郁赦,桌子太沉,炭盆危险,灵幡太轻……
不等他找着,郁赦已经出去了。
钟宛坐在蒲垫上,咬牙切齿的捶着一双长腿,嘴里骂骂咧咧。
出了三皇子府,郁赦手还微微抖着。
他上了马车,费力道:“先别走。”
马车夫自然不敢动,跟车来的仆役们见怪不怪,一言不发的站在雪地里,好似一群铁铸的兵俑。
郁赦坐在车里,周身不适,头疼欲裂。
那一晚,钟宛搂着他拥着他的画面在脑中挥之不去,纠缠着郁赦,让他到现在还有冲动,冲进灵堂把钟宛绑回府。
郁赦回想钟宛方才说的话恨的牙痒痒,钟宛他……
若真的只是想利用自己帮黔安王,那该有多好。
真若如此,还忍什么?
可偏偏深知他的为人,知道钟宛没那么功利。
郁赦咬着牙,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掀开车帘,哑声吩咐:“那个灵棚……就说我每天过来要去,不许别人再进去。”
跟着郁赦的人答应着,迟疑道:“那钟少爷……”
郁赦皱眉,小厮忙不迭道:“是是,自然要让钟少爷去的,不过,也让人这样日日烧着炭吗?那些下人的棚子,里面是不烧炭的……”
郁赦不耐烦道,“烧!”
小厮忙答应着。
郁赦心更烦了,他呼吸略急促了几分,控制不住的就想到那一晚,钟宛闭着双眼,嘴角带笑,在自己唇上亲了亲。
郁赦当时真是惊着了的。
偏偏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舔自己的唇缝。
他莫不是也看了不少话本,不然从哪儿学来的这些孟浪之举?!
或者……
他果然纳妾了?
又或者,在黔安有了什么相好?
从别人那学来了这些东西,反倒来勾引自己……
郁赦眼白发红,冷笑两声,他突然很想知道,钟宛的相好到底是谁。
那日,钟宛自己说过他没纳妾的。
自然,钟宛的话不可信……
又会是谁?
宣瑞那个窝囊废肯定不敢,还有谁?
郁赦对黔安一无所知,只见过几个知州知府,他觉得钟宛不至于放着自己不要,去跟那些相貌模糊的人勾勾搭搭。
或者是在京中找的?
郁赦看向车外,好巧不巧正瞧见了宣琼的车驾。
宣琼那日说,要把钟宛拐去的。
拐去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跟钟宛相好吗?
“等他们进去了,把宣琼马车的轮子都给我卸下来。”郁赦声音发冷,“一个也不留,全卸下来……给我带回府去。”
家将们怀疑自己没听清,什么玩意儿?
“他不是要拐钟宛吗?”郁赦自言自语,“我让宣琼他自己都要走着回去,我看他怎么拐……难不成牵着手牵回去?”
“牵手……”
郁赦脸色又差了几分,“随便,牵着手回去……也要冻死他。”
郁赦心情不好,突然斥道,“没听见吗?!”
跟着郁赦的人饶是见过不少大世面了,听了这个命令还是迟疑了片刻,但一想郁赦的脾气,勉为其难道:“是!”
郁赦放下了帘子,马车内,听他长吁了一口气后,家将们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炷香后,郁赦的人扛着着刚卸好的车轮,声势浩荡的回府去了。
钟宛一个人占着一个灵棚,郁赦刚刚来过,没人敢再进来了,他乐得自己清净,坐在蒲垫上烤着火发愁。
郁赦的神智虽然有一点点不太对了,但他并没真的疯,钟宛很确定。
不说别的,天家无情,郁赦若真成了个疯子,崇安帝还会如此放纵他?
不将他幽禁至死都是好的了。
如此放纵,必然还是有所图的。
所以郁赦行事悖逆的原因,崇安帝肯定是知道的。
“只要没真的疯了就好。”
钟宛挺达观,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至于对自己的态度忽冷忽热……虽那点儿“热”虽然可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但钟宛觉得还是有的。
这些不合常理的作为,有个说法是能解释的通的,但钟宛不敢想。
钟宛把手拢在炭盆前,一笑,都老大不小了,不能再那般没脸没皮的痴心妄想了。
天渐黑的时候,宗亲们都要回府了,钟宛自己在灵棚里眯了一觉,ji,ng神大好,出来寻着了宣瑜,两人一起出了府。
正看见宣琼的人气急败坏的闹腾,钟宛侧耳一听……
“我们这好好的车轮子,就这么没了!”
“都说没看见!怎么可能?!”
“那车轮子自己滚走了?”
“放屁!”
宣瑜懵懵懂懂:“什么东西没了?”
钟宛也不甚明白,干巴巴道:“谁知道,丑人多作怪,瞎闹呢。”
钟宛有心看看热闹,奈何天不早了,明日还得过来,钟宛等了片刻,等着宣从心的轿子出来后就招呼着人回府了。
晚间,郁赦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横七竖八的马车轮,轻声道:“送回去了?”
身后的人欲言又止。
郁赦心烦意乱:“不会说话了?”
“送是送回去了,但……”刚从黔安王府赶回来的冯管家上前,双手把那份卖身契放在桌上,“可钟少爷……他不要。”
郁赦倏然回头,冯管家又讪讪的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出来,干笑,“钟少爷说,这是他原本要送给世子的茶叶,可惜被他自己喝的没多少了,只剩这一小点,钟少爷说,世子若不嫌弃,让老奴给世子泡一壶……”
郁赦半晌说不出话来。
郁赦低声道,“给我。”
冯管家把那一小包茶叶递给郁赦。
郁赦两指捏着好似毒|药一般小纸包,心累道,“这也太……”
冯管家赔笑:“是太少了,钟少爷把茶叶匣子倒空了,只剩这些,但也够沏一壶了,我给世子……”
郁赦将茶包揣进了怀里,打断他:“你去吧。”
冯管家一怔,点点头,退下去了。
第34章 爹不是爹,娘不是娘
自那日起, 郁赦再没去过三皇子府上, 更没出过郁王府别院的大门。
不知是不是钟宛多心, 一时之间,黔安王府内似乎也少了几双眼睛。
钟宛总觉得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突然就消失了。
倒是少了许多麻烦, 但也空落落的。
郁小王爷好似突然转了性,一连多日,不出府, 不惹事, 安静的好似少时一般。
钟宛却越发的不安。
钟宛给林思传了几次消息,却似泥牛入海, 钟宛心急,直接让人同林思说自己不会再提让他会黔安的事, 隔日林思才一脸羞惭的来了。
“你不愿意回去就算了。”钟宛看着林思那惴惴不安的样子哭笑不得,“我还能逼你?”
林思看着钟宛, 认真的比划:你真逼我,我就回去。
“没那么多闲心。”钟宛让林思坐下,突然道, “你不想去黔安, 是因为宣璟吗?”
林思险些坐空了。
钟宛心道果然。
那年钟宛和林思一同逃出郁王府别院,一出府就分开了。
小钟宛不敢确定郁赦会不会来抓自己,两个人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不说,也没法一起出城, 钟宛同林思约好几日后在城郊会合,相互等三日,等不到就直接走。
钟宛顺利出城,等了三天,始终不见林思出城来。
钟宛心急如焚,怕林思被郁赦抓回去了,更怕林思是被别人抓住了。
钟宛低声道:“我当时……”
林思忙打手语:不怪主人,说好了的,就等三天,是我无用,没能混出去。
钟宛轻笑,没往下说。他当时不放心林思,其实在城外活活等了一个月。
不过这话现在再说就没什么意思了。
钟宛最终还是一个人走了,抵达黔安半年后才再次得着林思的消息,知道他当日不甚被抓,辗转去了四皇子宣璟府上。
林思始终没说他被抓后吃了多少苦,只告诉钟宛,四皇子人其实不错,没苛待他,反而待他很好。
钟宛原本以为林思只是将宣璟那当做一个落脚之地了,但现在看,林思似是有知遇之恩要报答的。
林思局促的看着钟宛,比划:我不太放心。
林思似是觉得自己这样十分对不住钟宛,不住解释,手语打的飞快,钟宛有点眼花,失笑,“我又没说什么,你急什么……既说到这里了,你心里实在不过意,就答应我个事吧。”
林思忙点头。
钟宛道:“将来宣璟若能继位,你替我美言几句,代我保下一个人。”
林思问:谁?
钟宛道:“郁小王爷。”
林思认真想了下,打手语:四皇子虽有争储之心,但我觉得他不太行。
钟宛一言难尽的问道:“这些大实话,你敢跟宣璟说吗?”
林思笑了下,摇了摇头。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钟宛笑道,“你就先答应吧,当哄我玩儿了。”
林思想了下,郑重点头,又替钟宛谋划道:要不要直接削了他的爵,平了郁王府?四殿下必然很愿意!再将郁小王爷打入奴籍,给他喂点软骨散,连着他的卖身契一起送给主人。
“打住打住。”钟宛牙疼,“你跟宣璟是多恨他?”
林思比划:我还好,四殿下确实是日日恨不得郁小王爷死的,若将来真有那么一日,单要留他性命怕就要费些功夫,主人知道的,郁小王爷有可能是皇帝的私生子,要真是那样……
“所以才跟你说,必要替我保下他啊,你反正已经答应我了,真有那么一天,绝对不能让宣璟杀他。”钟宛想了下,不忍心道,“打入奴籍就不必了,软骨散万万不能用,将人送给我么,倒是行。”
林思想笑不敢笑。
“我今天找你是有正事的,我安cha在宣琼那的探子跟我说……”钟宛心猿意马,“郁赦到时候不会寻死觅活的吧?!他当年有那么多家将看着我,我现在可没人帮忙,不然还是喂点蒙汗药……”
林思死死忍着,不让嘴角挑起来。
钟宛丝毫没察觉出自己又说到郁赦了,“你说他这命也是不好,唯一的出路竟是落在我手里,真是世事难料。”
林思比划道:说不准,郁小王爷很愿意的。
钟宛一笑,“愿意什么?被我金屋藏娇?”
林思回想自己两次被郁赦扣下差点动了大刑的事,后背一冷。
能把这个煞星金屋藏娇了,确实是不容易。
“别老跟我谈他了。”钟宛摇摇头,“有正事的。”
林思作洗耳恭听状。
钟宛把心里那些缱绻绮念压了下去,道,“我安cha在宣琼那边的探子跟我说,前几天,郁王爷曾同郁妃密谈,自那之后,郁妃消停了不少,不再吵着闹着要说法了,前几日,郁赦不知为何卸走了宣琼马车的轮子,宣琼气疯了,要跟郁赦拼命,被郁妃拦了,还让郁妃怒斥了一顿。”
钟宛皱眉:“我记得郁妃娘娘一直挺能招惹事端的,从前就是。怎么和郁王爷‘密谈’了一次后,就突然安分了呢?”
林思沉思片刻,道:这我不清楚,但我近日打听到了另外几件事,跟郁小王爷有关。
钟宛也不再说话了,走到书案前,拿起纸笔。
林思比划:我这几日没过来,不是躲主人,确实是在替四殿下查一些事,主人可还记得,之前五皇子寻到了两个当年看守皇陵的粗使仆役?
钟宛点头,不止如此,宣琼还寻到了当日安国长公主有孕的脉案。
林思继续道:五皇子沿此探查,又寻到了一些别的线索。
林思比划:那个秘密产子,又秘密消失的女人,或许早就被运到了皇陵,至少……比安国长公主要早。
钟宛皱眉,那就是先帝还没出殡她就被送去了?
林思道:奇怪的是,那女人起初好好的,躲在别庄里安安稳稳,但自打安国长公主去了以后,那个女人一见安国长公主,不知为何突然崩溃,死也要堕掉腹中胎儿。
钟宛心里一梗,那个“胎儿”多半就是郁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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