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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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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正文 第30节

    当年万里觅封侯 作者:漫漫何其多

    第30节

    第84章 子宥也曾努力想融入内阁

    快到府门口时郁赦才反应过来, 下车前郁赦捏着钟宛的手腕, 低声道:“跟我耍什么小心思呢, 故意替宣璟装可怜?”

    钟宛被郁赦戳破心事,也不遮掩了,一笑, “生气了?”

    郁赦不置可否。

    钟宛老实交代,“替他装可怜是真的,他太蠢, 也是真的。”

    郁赦莞尔, 把自己的披风丢给钟宛,“裹上再下来。”

    晚膳还没备好, 郁赦先命人叫太医来,想让他给钟宛看看胸口是不是烫伤了。

    钟宛叫苦不迭, “我就是不小心睡着了忘了它,被烫出了个红印, 根本没什么事,你别让人又说我娇气!我这两月不怎么出门都不知道,原来外面现在说我什么的都有, 名声全毁了。”

    郁赦无辜道, “瞎说,我何时污蔑过你的名声?”

    钟宛敢怒不敢言,早年他也没少传郁赦的流言,现在报应不爽,轮到自己了, 他其实没什么立场质问郁赦,今天出门,从宣璟那从宫里的老太监那听说了不少有关自己的传言,把钟宛听的一愣一愣的,若不是知道这说的是自己,他都要信了。

    钟宛实在不想再传出什么奇怪的话来了,可怜兮兮道,“你不放心,你自己替我看看就算了。”

    郁赦皱眉,“我又不懂医术。”

    说是这么说,郁赦看了看外面,料着太医先来不了,起身放下内室的帘帐,起身走到钟宛面前,稍稍犹豫后,解开了钟宛领子上的衣扣。

    钟宛微微抬起头方便郁赦动作。

    郁赦将钟宛衣服解开,重新看了看,感觉他胸口那红痕的颜色比刚才更深了,“这不就是烫着了?”

    钟宛抬头看着郁赦,喉结微微动了下,“只有这一点吗?下面呢?”

    郁赦方才并未往下看,闻言皱眉,“肚子也烫着了?”

    郁赦将钟宛衣裳又解开了些,细细看了看钟宛平坦的腹部,“……下面没有红的地方了,你哪里还疼?”

    钟宛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再往下……你替我看看。”

    郁赦手指一顿,回过味儿来了。

    郁赦定定的看着钟宛的眼,心平气和问道,“归远,刚才的红枣糕,原来你是夹在腿间给我捂着的?你为什么这么豁得出去?”

    钟宛调戏郁赦不成,尴尬的咳了下,“自然不是。”

    郁赦毫不留情,“不是你下面疼什么?!”

    外面太医拎着药箱来了,郁赦放开钟宛,掀开帘帐命太医给钟宛看伤。

    郁赦毫不讳疾忌医,还很配合,细细的跟太医交代清楚了,钟宛胸口的红痕是被红枣糕烫出来的,红枣糕呢又是他捎给自己吃的。

    太医默默腹诽,心道这个红枣糕不管是带给谁的,该烫伤都是要烫伤的。

    “还好,没起水泡,可以涂一点烫伤膏。”太医看过后认真道,“别沾水,过几日脱一次层皮就好了。”

    郁赦点头,命太医留下药。

    吃晚膳时,钟宛边吃饭边道,“郁妃一计不成,会不会再找你麻烦?”

    郁赦给钟宛夹菜,道,“大约吧,不过她翻来覆去还就那点小伎俩,最多就是恶心恶心我,做不了什么别的。”

    钟宛沉吟片刻,“她手中没实权,又有汤钦盯着,翻不出大浪来,现在就怕郁王那边,郁王……他这几日又在做什么呢?你知道吗?”

    “隐忍蛰伏。”郁赦道,“被咱俩坑了,他吃了两次张冠李戴的亏,不会再轻易上当了,如今皇上不许任何人见宣琼,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这两日……若我没猜错,他在悄悄收敛当年的人证物证,想着给你府上翻案。”

    钟宛哑然,“我们府上?你说钟府还是宁王府?”

    “宁王府。”郁赦道,“他既然有心想扶宣瑞做傀儡,那就得给宁王翻案,让宗亲和朝臣们信服,先帝当年确实是要立宁王为太子的。”

    “姓宣的这一辈有不少人,想要证明宣瑞才是承天授命的那一个,这是最简单最合理的办法了。”郁赦自嘲一笑,“不过这也没错,当年若没有他们谋朝篡位,宁王顺利继位,如今该登基的,确实是宣瑞。”

    郁赦看向钟宛,“归远,你想过替钟宣瑞争什么吗?我不是说现在,以前呢?你同他还是有些情谊的时候呢?”

    钟宛咽下嘴里的饭,轻松一笑,“没有。”

    “宣瑞原本有继位的可能,但那不是因为他才能过人。”钟宛淡淡道,“是因为宁王天资聪颖,为上所喜。”

    “他只是沾了宁王的福荫罢了。”

    钟宛叹口气,“宁王都没能继位,他又哪里来的这个福气?再说我那会儿只盼着他们能活命,想不到这里。”

    “不对。”钟宛想了下皱眉,“宣瑞现在等于是还在你手里,郁王为何风向转的这么快,宣琼这边还有希望,他在宣瑞身上费这些时间做什么?”

    郁赦喝了口汤,好一会儿道:“谁知道呢?也许……他觉得宣瑞只要活着就还有做傀儡的可能,不过是把人运来要费些时间罢了,他这是笃定了我至死也不会杀宣瑞吧?所以这么放心。”

    钟宛一想觉得也合情理。

    别人误会郁赦,郁王心里该清楚的,郁赦无论表现的多暴戾,他并不会真的穷凶极恶的去随便杀人。

    郁赦轻声道:“让他折腾吧,这不很好吗?”

    钟宛失笑,“你这是借郁王的手替我们家翻案吗?”

    郁赦漫不经心的一笑。

    钟宛想了下,放下了心,“那下面你的日子大概会好过很多。”

    郁赦挑眉,“怎么说?”

    “郁王若存着这个心思,那必然要收敛锋芒,暗中筹谋了。”钟宛道,“装安分了,自然不能再同你针锋相对了,总要做出点输家的姿态来。”

    钟宛所料不错,接下来的半月里,郁王面上收敛锋芒,被崇安帝明着暗着申斥了几次都老老实实的受着了,没给自己解释半分,不管是宣琼的事还是其他的琐碎政事,只要是问责,郁王就应着,还应的很诚恳,请罪的折子一封接一封递上来,身段放的越来越低,似乎是真的服气了,忍下了崇安帝认回郁赦的事,不敢再有半句怨言。

    另一边,郁王在暗中发力,当年的事本就是他和崇安帝合谋的,他当日就留了一手,除了伺候小钟妃的宫人,类似的人证物证还有许多,这种事他做起来比任何人都方便。

    崇安帝有没有被迷惑住不清楚,郁赦和钟宛是万万不会信了他的,钟宛使坏,授意郁赦借助内阁之便,多给郁王找点麻烦。

    反正他要装认怂,这会儿不欺负他什么时候欺负?

    郁赦深以为然。

    自这日起,除了认真给郁王找麻烦,钟宛还多了一件事:每日去接郁赦回府。

    风雨不改,乐此不疲。

    郁赦同他说过几次,不用他辛苦,钟宛没听。

    两人之前有次聊起一起读书时的事,郁赦无意说过,忌恨宣瑞好命,每日和钟宛形影不离。

    钟宛心里明白,郁赦不是忌妒宣瑞,他只是还在意难平。

    意难平少小同窗时没能早早熟识,没能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钟宛也很不甘心,十几岁那会儿要是就在一处了,暗暗在史老太傅眼皮下传递情书,偷偷在没人的地方亲昵一下,那多带劲儿。

    过去的总归都过去了,钟宛现在尽力想补偿彼此。

    这天他照例去接郁赦,马车刚一停稳,马车外一个小太监一溜小跑追了上来。

    这是每日跟着郁赦入宫的太监,见钟宛来了忙上前请安,道,“少爷,世子说了,今日内阁事多,怕是要忙到晚上去了,让您先回府。”

    每日呈递上来的公文内阁是要都处理后才能散了的,事多的时候确实先走不开,钟宛点点头,“行,你去吧。”

    小太监话传到了就回去了,钟宛并没走。

    回府也没什么事,不如在宫门口等。

    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暮色时分也不冷,钟宛下了马车,倚着马车眯着眼,不一会儿,一个送人出宫的老太监几步走了过来给钟宛请安。

    钟宛笑道,“不敢,公公这是做什么了?”

    “过来办差,可巧看见钟少爷了。”问清楚钟宛的来意后老太监笑道,“钟少爷又不是别人,要等去内阁等也行的,正巧老奴一会儿要去内阁给郁小王爷送皇上赏赐的茶点,少爷跟我一同过去?”

    钟宛犹豫,老太监一心去跟郁赦卖好,低声道,“少爷只说是府里给郁小王爷送东西来的就行了。”

    钟宛确实想看看郁赦平日办公的样子,一笑,“多谢公公了。”

    老太监殷勤的带着钟宛去了。

    内阁重地,要进去也没那么容易,老太监将人带到后,恭敬道:“里面大人们应该在用晚膳呢,少爷在这稍站一下,老奴去跟小王爷通报一声。”

    钟宛点头,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厅里。

    钟宛抬眸看看四周,浅浅的笑了下。

    不懂事的时候,崇安帝问他要不要做天子秘书,他曾放下厥词,让崇安帝等一个大比之年。

    到底成了一纸空谈了。

    钟宛没能进内阁,其实还是挺好奇的。

    他站在门厅里,里间有什么动静,钟宛听得一清二楚。

    有些许杯盏声,还有小太监整理书折的沙沙声。

    钟宛不知郁赦何时会出来,屏息一听……

    里间屋子里,众人赶着吃晚膳,等着快点吃过了接着忙。

    老阁臣们没少年人的好饭量,仓促着吃不下几口东西,应付了几口就算了,等其他人时,看着送上来的膳食闲聊了几句。

    一个阁老叹气道,“这两年心口总犯不舒服,太医说要少沾荤腥,屋里人管得严,不让碰了,这些菜,只能看不能吃了。”

    另一个大人被触动了心事,“是,这两年太医让戒酒,原本是戒不掉的,也是让家里夫人管住了。”

    孙阁老也跟着笑了一声,“贱内近日不知听说了什么,不让在菜里放姜了,说老骨头受不起,也没再碰过了。”

    坐在一旁静静用膳的郁赦抬头看了闲聊的两位大人一眼,隐隐有点羡慕。

    但他身体康健,并没什么忌口的东西,钟宛也不曾管束过他吃什么的事,故而不太好参与进这个话题。

    可既是聊屋里人的事,他又很想说两句。

    一个大人道,“贱内让我少吃白r_ou_,说伤肝脾。”

    又一个大人想起什么来,补充道,“让我少吃腌菜,说伤肾。”

    郁赦欲言又止,几次想cha口,都不顺利。

    待众人终于聊过一轮过去了,阁子里安静了点,郁赦放下筷子,尽力云淡风轻的说了他这一天在内阁的头一句话,“内子让我少吃寒食散,说会死。”

    众阁老:“……”

    外厅的钟宛:“……”

    第85章 全是钟宛

    郁子宥一句话断了所有人的后路。

    这未免把天聊的过于沉重了, 老大人们接无可接。

    偏偏郁赦还扫了众人一眼, 眼神中隐隐还有几分期待的意思。

    他喜欢聊这个,还想再聊几句。

    一阵难言的静谧后, 还是孙阁老点头吃力道:“是, 那是会死。”

    郁赦点点头, 自认为毫不生硬的淡淡道,“我本不愿理会, 但架不住总是在耳边嘀咕, 只能听他的,他说的本也没错, 毒药就得少吃。”

    孙阁老硬着头皮道:“可不是。”

    郁赦点点头, 拿起手绢矜贵的擦了擦手指, 命人撤下碗筷,继续看书折。

    阁老们面面相觑,迅速扒了几口饭,紧着批折子。

    外厅的钟宛把头磕在柱子上, 一点儿也不想进去见郁赦了。

    伺候郁赦的小太监过来了, 刚要开口, 钟宛“嘘”了一声,“别通报了,我就在这里等他算了。”

    托郁赦的福,钟宛一点也不好奇内阁是什么样的了。

    甚至还有点庆幸,自己没有这种疯子同僚。

    小太监点点头,悄声退下了。

    钟宛坐下来, 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将近一个时辰后,里面的小翰林开始往外送折子,钟宛知道差不多了,他起身自己出宫去了。

    钟宛让众人替他瞒下了他去找过郁赦的事,只说他是回府后又回来了。他们等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郁赦就出来了。

    郁赦皱眉,一面训斥家将们不遵他吩咐一面架不住钟宛扯他袖子,不情不愿的牵住了钟宛的手。

    马车夫将马凳收起来,挑起灯笼,调转马头,驾车回府。

    马车里有炭炉,钟宛的手却比在顶着风在外面走了好一会儿的郁赦还凉,郁赦脸色不太好看的替钟宛捂着,钟宛趁机跟他腻歪,“我身上也冷……这天气实在太不好了。”

    郁赦迟疑了下,解开披风,将钟宛一同裹了起来。

    钟宛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低声道,“今日事怎么这么多?”

    “郁王暂避锋芒,他那一党的人告老的告老,撂摊子的撂摊子……”郁赦沉声道,“内阁中虽没他的人,但下面办事的少了,琐事自然就挪到上面来了。”

    钟宛轻声道:“郁王不一定想给皇帝摆脸色,他要做出服输的样子来,手下人必然也跟着龟缩,皇上的意思呢?”

    郁赦摇头,“不清楚,今天送上去的折子他倒是全看了,但没批复什么,几个要职上人员撤换的事内阁也给了意见,皇帝没给准话,让内阁再议。”

    钟宛道:“是在试探你。”

    郁赦“嗯”了一声,“我没开口……那几个说话顶用的老臣全是皇帝这些年一手提拔的亲信,他们不会听我的,到这会儿了,也没向我投诚的意思,多说无益,而且……”

    郁赦淡淡道,“我也没什么人可顶上。”

    郁赦这些年从未想过要争储,也没培养过什么人手,说起来,他在朝中的势力连宣璟都比不上。

    钟宛想了想道,“史老太傅留给了我几个人,其中一个是司天监的少监。”

    郁赦按住钟宛不太老实的手,沉声道:“怎么?让那个少监去跟皇帝说,他夜观天象,发现这储君之位非我不可?”

    钟宛笑了,道,“我明天去走动一下。”

    不等郁赦开口,钟宛忙道,“自然,不会让人发现我去过,明日若回来迟了,就不来接你了。”

    郁赦静了片刻,点头,“好。”

    深夜的官道上,郁赦的车驾里传出几声嘀咕声,恬逸安宁,好似这山雨欲来的风暴同两人丝毫无关。

    几日后,崇安帝难得的有ji,ng神上了早朝,早朝之后,将郁赦留了下来。

    天气渐暖,崇安帝拄着拐杖,在御花园里走了走。

    郁赦跟在崇安帝身后,崇安帝不说话,他也不开口。

    “这些日子,内阁的事你劳心不少,朕都听说了。”崇安帝偏头看看郁赦,“子宥,你以前若还不明白,这阵子劳心劳力的也该知道了吧?这位子,不好坐。”

    崇安帝停住脚,看着远处春花出神道,“朕在你这年纪的时候,也是心心念念的想要为先帝分忧,真的继位了……又觉得,是真的累啊。”

    郁赦默不作声。

    崇安帝继续往前走,沉声道,“朕这些年,昃食宵衣,抚内定外,熬干了心血,自认就算早年有些什么过错,也该偿还清了,下面……又该轮到谁了?”

    崇安帝说着看向郁赦,郁赦目光幽冷,没接话。

    崇安帝继续往前走,不远处是碧波池,崇安帝犹豫了片刻,转头往另一边走。

    郁赦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崇安帝是怕自己突然发疯,把他也推到水里去。

    崇安帝如今倚重他,但还是要提防他。

    血亲父子走到这一步,也是讽刺。

    崇安帝依旧在念叨,“朕听阁老们说,你每日看书折很勤勉,话少,办的事多,且进内阁这么久了竟只是看只是学,从未cha手过一件事。”

    崇安帝唏嘘,“朕记得琼儿那会儿……是恨不得整个内阁都听他的。”

    郁赦漫不经心,“我才疏学浅,本来也没什么能帮忙的。”

    崇安帝继续往前走,问道,“那你学了这么久,体会到为上者的不易了吗?”

    郁赦尽力掩住眼中的讥嘲,沉默片刻道,“很不容易,但有时能这种不易就算幸运了,日子过得太安逸了……我怕我不能活的长久。”

    崇安帝深深的看了郁赦一眼,叹了口气,“你说几句好听的话,就当是孝顺朕了,不行吗?”

    郁赦垂眸。

    郁赦长相不随小钟妃,只有眉眼有一点点像崇安帝年轻的时候,崇安帝看着郁赦的眼睛,轻声道,“你自小在宫里长大,子宥,你知道么?你走路很晚,旁的孩子不到一岁就会走了,只有你,快两岁了,还摇摇晃晃的,走的很慢,但你每回一看见朕就顾不上,跑的极快,那天就在这御花园里,你看见朕了,远远的就朝朕跑过来,宫人们都追不上你,你跑的太急,跌在石阶上,两只小手上全是血,朕当日真是心疼的都要碎了……”

    崇安帝双手扶在木拐上,咳了两声,喘息道,“现在想起来,后悔极了,当日顾什么礼仪?就该也跑几步,不等你跌倒,早早把你抱起来……”

    郁赦面色如常,“我学步晚,自小就爱跌跤,跌的多了,早就习惯了,皇上不必介怀。”

    崇安帝苦笑着又咳了几声,“你还是在怪朕。”

    郁赦表情平静,“这是实话,我确实习惯了。”

    崇安帝自知现在再想把郁赦的心捂热是来不及了,不再多言,摆摆手,“罢了,再陪朕走两步。”

    “郁王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很安分。”崇安帝道,“你说……他是真的不想争了呢,还是在计划些别的什么?”

    郁赦跟在崇安帝身后,闻言道,“郁王的心思我自小猜不透,不敢说。”

    “你同他父子多年,你都猜不透,朕就更不行了。”崇安帝一步一步的上石阶,“司天监今日来上报天相……”

    崇安帝的身子是真不行了,爬了几步石阶就开始喘,他停下来,慢慢道,“原本只是照常,说说今春的雨水如何,说说今夏会不会有洪涝,但这回他们提起……说今年,怕有荧惑星逼心宿。”

    荧惑守心,天子大凶。

    崇安帝慢慢道:“子宥,这是谁要对朕不利呢?”

    郁赦面色如常,道:“天相之说,可信可不信。”

    “朕今年ji,ng神不大好,但自觉还能撑两年,应当不是老天要让朕走。”崇安帝声音冷了下来,沉声道,“司天监还说,心宿旁的两颗星,忽明忽暗,一凶一吉。”

    崇安帝看着郁赦,眼神幽深,“这两颗星一向是指代皇子的,一凶一吉,你说,哪个是凶,哪个是吉?”

    郁赦脸色微变。

    崇安帝在郁赦的肩膀上按了下,“主吉的那个被主凶的困住了,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明白了?”

    郁赦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七月半生人,确实是主凶,宣琼如今被软禁,也确实是……”

    郁赦嗤笑一声,没再往下说。

    “这些鬼鬼神神的话,朕是信的,早年有人说朕没子孙福,朕确实是失了好几个皇子,伤心了许久。”崇安帝眯着眼,突然话锋一转,“但如今,朕好好的三个儿子在世,又是怎么回事?”

    “先说有荧惑守心,又说皇子受困,又说主吉的这皇子或能破这天相。”崇安帝声音彻底冷了下来,“郁王蛰伏多日,原来把心思全放在这里了!想借司天监的口让朕立宣琼,还顺便要拿你的生辰做文章,心思真歹毒啊……”

    郁赦提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忍不住暗暗感叹,钟宛拿捏崇安帝的心思,拿捏的好准。

    崇安帝印堂发暗,脸色y沉,“怪朕,给你封王的事拖太久了,久到让这些人觉得可以左右朕的心思了。”

    “别担心。”崇安帝对郁赦安抚道,“朕刚刚下了旨意,正式封你为亲王。”

    郁赦下跪谢恩,规规矩矩,没什么多余的感恩戴德的话。

    崇安帝命他起身,苦笑,“朕怎么听说你同归远话多的很,每日总在一处,别人拆都拆不开,跟朕就没话了?”

    崇安帝皱眉想了想,道,“对了……朕听谁说的来着……”

    “说自朕认回你后,宗人府和内务府那边往你府中送了不少东西,也有人开始记你每夜宿在哪儿了。”崇安帝失笑,“朕怎么听说,那一整本册子,上面全都是……”

    郁赦淡然道:“全是钟宛。”

    郁赦脸色变了变,有点嫌钟宛丢人,但又忍不住道,“他、他根本不知道那册子是做什么的,以为按日子写谁的名字我就要去找谁,于是要了几十本起居册子过去,没事儿就写他自己的名字,生生写满了,如今……”

    郁赦不忍多提,“大概已经为我安排到几十年后了。”

    第86章 抄这么点儿东西,还用坐的四平八稳的?

    皇子们并没有记录他们言行的起居官, 但为保皇室血统纯粹, 本朝成年皇子每晚同谁共寝,府中人是要有个简单的记录的。

    郁赦前些日子被崇安帝认回, 算是正经皇子了, 内务府也往郁王府别院送了起居册子, 由冯管家代为记录,郁赦从不亲近女子, 那些册子没了用处, 被冯管家搁在了一边儿,好巧不巧让钟宛看见了。

    钟宛翻了翻空白的册子, 没看明白, 想了想, 觉得这是安排郁赦每夜留宿的册子,遂大为重视。

    钟宛趁冯管家不注意,顺了两本册子出来,又偷偷藏了一支笔, 避开人, 仔细认真的填写好了自己的名姓, 又趁人不备放了回去。

    钟宛在府中养病,除了给郁赦出谋划策,也没太多事可做,发现了这个漏子,没事就去欢天喜地的偷册子写名字,乐此不疲, 他闷声发大财,默不作声的用掉了郁赦整整一盒子的描金墨锭,郁赦想不发现都难。

    郁赦默默的看着自己秃了的毛笔,在心里暗暗叹气,钟宛这样的人物要是能入后宫,怕是个会在绿头牌上出老千的鬼才。

    默默把嫔妃的绿头牌都偷走,改造一二,全部写上自己的名字,让皇帝在掀牌子的时候防不胜防避无可避……

    这事儿钟宛绝对做得出来。

    郁赦闭眼装瞎,由着钟宛胡闹。

    只苦了冯管家,老管家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一旬过去了,内务府的官员来索要册子记档时,他就给送了去。

    内务府内官查看记录的时候看着册子里密密麻麻的钟宛两个字,着实惊着了。

    新皇子日日离不开钟少爷的事,就这么兜兜转转的,传到了崇安帝耳朵里。

    郁赦并不想跟崇安帝聊钟宛的事,半遮半掩的解释了两句就回府了。

    回家看见钟宛,没忍住训了他两句。

    钟宛虚张声势的装不懂,“什么事?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动过?什么册子?”

    “我的起居册!”郁赦忍无可忍,“起居册!竟记到了多少年以后去,宫里看到了能不觉得奇怪吗?这是闹鬼了吗?能不问吗?”

    钟宛脸憋的通红,“我以为是……”

    郁赦看着他,忍不住追问,“你以为是什么?”

    冯管家进屋来送点心,见状赔笑,“怎么了这是?有话好好说。”

    钟宛装可怜,“世子说我碰他东西了。”

    冯管家忙护着钟宛,“不小心碰就碰了,王爷这么疼钟少爷,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儿生气。”

    “他那是碰吗?他是……”郁赦顿了下,抬眸问道,“接着旨意了?”

    钟宛一笑,“传旨的人刚走,恭喜王爷了。”

    “封号还没定。”郁赦看向钟宛,低声道,“得亏了你的人机敏,皇帝现在一心觉得是郁王勾结了司天监的人在生事。”

    见两人说起正事来了,冯管家放下茶点,知趣的躬身退下了。

    郁赦沉声道:“猜猜,皇帝还要耗多久才肯立储。”

    “身体更差一些吧……”钟宛沉吟片刻,“或者是发现郁王或宣琼再生事。”

    钟宛想了想,轻声道:“靠宣琼自己扑腾出什么花样来可能难,要不要把北狄的事往前提一提?”

    “不急。”郁赦摇头,“给郁王一点时间……你家的事,他还没替你翻案呢。”

    钟宛忍不住笑了,“王爷,你心思怎么这么毒?”

    郁赦淡淡道:“他自找的,他这人就是这样,别人是狡兔三窟,他是恨不得给自己挖出百十来个退路,贪心不足,活该最后活活累死。”

    “你就不贪心了?”钟宛轻声道,“我是怕迟则生变,要是郁王真的全豁出去了一定要证明小钟妃曾弑君,你……你毕竟是小钟妃的儿子,有人若以此质疑你,觉得你不配继位,那怎么办?”

    “不一定走得到那一步,再说我当日还未出生,关我什么事。”郁赦不甚在意,转口道,“公主那边来过消息么?”

    钟宛摇头,“自之前替你周全,让皇帝信了是郁王再重提小钟妃的事后,公主就没再往这边走动过了,我让林思探听过,这么多天了,郁王再没去过公主府。”

    钟宛看着郁赦,“子宥,你几次逼着安国长公主表态,到底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的帮你,还是在替她划清界限,为了将来她可不受牵连?”

    郁赦默然,片刻后深深的看了钟宛一眼,自嘲道,“两下都有。”

    钟宛有点心疼郁赦,但看着郁赦y鸷的眸子,想着他这具桀骜骨下温柔的心肠,又难以自已的觉得着迷。

    “把谢恩的折子写了吧?”钟宛拿了一封空白书折放在郁赦面前,“终于封王了,里子你已经有了,面子该给皇上了。”

    郁赦不太乐意,敷衍道,“随便让谁写一封吧,反正他也不一定看。”

    “但万一在早朝的时候让人当朝读了呢?”钟宛催促,“快写吧。”

    郁赦实在不想动笔,白天跟崇安帝周旋了半日,现在想起崇安帝来他还在犯恶心,郁赦揉了揉额头,“头疼,你……你替我写几句吧,我一会儿誊抄下来。”

    钟宛答应的挺爽快,“行。”

    钟宛也不坐,就站在郁赦身前,拿起笔来沾了沾磨,展开书折,半点腹稿不用打,随手写了起来。

    郁赦静静地看着,“你没进中书省,确实是屈才了。”

    “知足了吧?”钟宛下笔不断,一面骈四俪六的写着谢恩的虚话一面还不忘吹嘘自己两句,“七年前的会元,亲自给你当校书童,高不高兴?”

    钟宛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写满了一张书折,神采飞扬,“看看,有没有用改的?”

    郁赦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摇头,“一个字也不用改。”

    钟宛知道他是真的堵心,叹了口气道,“我看你也别誊抄了,我仔细的再抄一份送去就算了。”

    郁赦点头,钟宛换了一支细些的毛笔,又拿了一份空白书折来,郁赦要起身给他让位子,钟宛摇头,一哂,“抄这么点儿东西还用坐的四平八稳的?”

    钟宛换了个笔体,端正温润,写了几十年折子的老臣怕是都不如他。

    郁赦看着这样的钟宛,喉结微微动了下。

    就是这提笔安社稷的一只手,前两日,在自己的起居册上,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写下了无数个“钟宛”。

    钟宛宽大的袖子垂在郁赦身边,随着他的动作一下一下动着,钟宛微微弯着腰,郁赦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钟宛细瘦的腰身。

    郁赦强迫自己移开眸子,声音不太自然道,“你坐。”

    郁赦说着就要起身,被钟宛用左手按了下,钟宛专心抄写着,低声嘟囔,“不用……马上好了。”

    郁赦右手攥了下,又伸展开,随后慢慢地放在了钟宛的腰上。

    郁赦揽着钟宛的手突然用力,让钟宛坐在了自己腿上。

    钟宛手腕一动,差点在折子上滴了个墨点。

    郁赦提醒道:“小心点。”

    钟宛耳垂红了些许,一面写一面小声道:“王爷,有这样对待校书童的吗?”

    郁赦不动声色,“你在我起居册上乱写,做错了事,自然要有点惩戒。”

    钟宛较真了:“孙阁老偶尔犯错,你也会罚老大人来坐你的腿吗?”

    郁赦差点又笑出声来。

    钟宛沾了沾磨,清了清嗓子,红了脸,“你这不也是挺、挺会使坏的么?”

    郁赦敛眸,让钟宛倚着自己,“话本里学的……早同你说了,我不是不会。”

    这个调调,他不是不会,也不是不喜欢。

    郁赦有意让钟宛开心,权衡着尺度,揽在钟宛腰上的手慢慢地往下滑了些许。

    钟宛耳朵也红了,他怕写错了一笔两画的害了郁赦,屏息仔细写着,但还是忍不住低声抱怨,“那你平日……”

    “平日里你什么都不做,我就总是要绷不住了。”郁赦闭上眼,“所以不敢跟你太亲近……怕让你这破身子雪上加霜。”

    郁赦自言自语,“我现在也畏手畏脚了,惜命又矫情。”

    惜自己的命,更惜钟宛的。

    郁赦睁开眼,蹙眉,“还没写完?”

    钟宛有意跟郁赦多腻一会儿,写的越来越慢,郁赦一眼看出来了他这点小心思,眼中带了点笑意。

    郁赦声音很轻的问,“就喜欢我这样?”

    钟宛说不出口,郁赦也不逼他,郁赦将手按在钟宛的腿上,微微分开。

    钟宛脊背倏然绷直了,郁赦低声道,“放心,只碰你前面。”

    钟宛哆嗦了下,“我还没写完!前面也……”

    他一不小心,一笔在书折上划了长长的一道,马上就要写好的一封奏折就这么生生的毁了。

    “奏折上有墨迹是大不敬。”郁赦松开了钟宛的腰带,声音温柔,说的话却很严苛,“归远,重新写。”

    郁赦一面说着一面将手滑了下去。

    钟宛手心冒汗,他费力的拿过另一份空白书折,急促声,“你、你等一会儿再……”

    “刚才你怎么说的?”郁赦平静道,“抄这么点儿东西,还用坐的四平八稳的?”

    钟宛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红着脸没话说了。

    郁赦动作很温柔,不知他是真的太宠钟宛了还是又再使坏,一面动作一面问钟宛,喜不喜欢,舒不舒服,自己低头看一看好不好……

    细致的折磨下,钟宛浑身的骨头都跟着打颤。

    半个时辰后,钟宛毁了七八封折子也没抄出一份整洁的出来,最终还是郁赦握着他的手,像教小儿学字一般,一笔一划的带着钟宛完成了明日谢恩的书折。

    第87章 别再糟践自己,让她在那边心疼了

    晚间, 郁赦摸了摸钟宛的额头, 感觉不出什么来,他低声道, “你要是不舒服跟我说, 先坐着, 一会儿让他们把饭菜送到卧房里来吃。”

    郁赦命钟宛坐在床上,自己把几条脏了的丝绢丢进了手盆里, 又把钟宛换下来的里衣也丢了进去, 钟宛呼吸还有些不稳,他看看郁赦失笑, “小王爷, 你放着等别人收拾行不行?你又不让我帮你, 我这心里本来就满是愧疚的,你还要把仆役的活全做了,是故意让我心不安是不是?”

    郁赦瞟了钟宛一眼,走到书案前, 一面将揉皱的乱七八糟的书折收好放在一边一面淡淡道:“让谁来收拾?”

    钟宛倚在被子上, 声音很轻, “随便谁,冯管家,丫头……丫头就算了,她也太小了,别的什么人……”

    “随便?”郁赦把散落在地上的几支笔捡了起来,表情平静, “谁看了这些,猜不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钟宛眼中还带着几分水气,小声道,“猜到就猜到呗。”

    “那传出去像什么话。”郁赦随手拿过一张干净帕子把书案上抹了下,难以理解的看了钟宛一眼,眼中几乎是带了几分谴责,“人家谁家正房夫妻,会在书案前做这种事?”

    钟宛突然被倒打一耙砸懵了,差点没回过味儿来。

    钟宛看着郁赦道貌俨然不染纤尘的样子,差点信了刚才死死攥着自己不放手,逼着自己说了一串平日说不出口的话的人不是他。

    钟宛呆了片刻道,“子宥,方才的事难道不是你做的?”

    郁赦面色如常,“是又如何?那就该让旁人知道,你像个寻常小妾一样,跟我在书案前胡闹?”

    钟宛表情凝滞,片刻后突然懂了郁赦的心思,禁不住笑了。

    钟宛将手臂枕在颈后,仔细想了下,确实,郁赦自来只跟别人显摆自己如何倾慕他,如何离不得他,如何黏糊他,但具体如何“腻歪”的细节,他是不肯跟外人透露半个字的。

    上次那让人啼笑皆非的血迹,郁赦也是自己避开人默默洗了,没让旁人看到。

    郁赦骨子里还是很规矩的,觉得这种事应该是藏着掖着的,换句话说……

    钟宛轻声道,“你觉得我是你三媒六聘的小王妃,怕人知道我私下胡闹,觉得我不自重,是不是?”

    郁赦指尖微微顿了下,匆匆把书案收拾好,半晌道,“我是怕别人说……”

    钟宛好奇,“说什么?”

    郁赦低声道,“说我不敬重你。”

    钟宛莞尔,心口突然暖烘烘的。

    钟宛回味刚才的种种,浑身骨头还是有点软,他小声说,“是挺不敬重的,你想想刚才逼我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

    郁赦嘴角微挑,外面仆役进来换茶,郁赦收敛神色,飞快的将手里的帕子丢到地上,终于堪堪盖住了所有荒唐痕迹。

    郁赦表情平静的吩咐,“钟少爷不舒服,晚膳摆在卧房,不出去了。”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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