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皇子龙孙 作者:水无情
正文 第8节
皇子龙孙 作者:水无情
第8节
杨寿看看母亲指着的地方,又抬头望望父亲,终是“喔——”了一声,不甘不愿地松了手,由母亲拉着往那边去了。
杨至暗吁一口气,笑着看向独坐于亭中的爱子,恰好一阵风吹来,浅粉色的花瓣打着旋儿飘落在少年的头上、身上,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为之柔和了许多。杨至猛地一怔,却很快反应过来,抬脚往那边走去。“怎么不出去?”杨至边问边伸手拈去少年发间的花瓣。
杨安淡然道:“赏景在哪里不是赏?”
杨至道:“总是不一样的。”他有些烦躁,安儿淡漠的脸曾让他觉得很安心,可如今一见他这样便忍不住要猜测他是不是不开心了,自己有没有哪里惹他伤心。
杨安轻声道:“或许。”
这样的相处方式一如从前,杨至却突然觉得很不安,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仿佛两人正渐行渐远,终将永不相见似的。许久,杨至说道:“陪我去走走吧。”两个人静静地坐着曾经是他极喜欢的,可现在他却觉得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压得他快透不过气来。
“嗯。”杨安应声起身。
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杨至呼吸着空气中清淡的桃花香,只觉得心胸舒畅许多,先前的烦闷一扫而空。他看着儿子的侧面,感叹道:“我在太平城住了这么多年,好似这才第二次出来游玩,你却是第一次。”
“嗯,”杨安点头,“你第一次是奉旨陪祈闻使臣游玩。”
“安儿还记得啊!”杨至笑道,“那时我一门心思在安排好使臣上,自己倒丝毫没有感受到景物之妙。”
“记得,”杨安的脸上现出淡淡的怀念,“有一天你回来一直跟我抱怨陪使臣无趣之极,还说以后要同我两人一起重新玩过。”
杨至隐隐记得似乎有这件事,心中不免有些惴惴:“我都忘记了,安儿怪我吗?”
“怪你做什么?”杨安平静地看着他,“不过是随口一说,何况之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安儿,”杨至有些干涩地开口,“从小你就这样懂事,我总没办法当你是孩子。”
“我本就不是孩子。”杨安不以为然。
“安儿——”
“我想搬回九府。”杨安突然打断他的话。
“什么?”杨至猛地顿住脚步,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不许!”
“为什么不许?”相对于他的激动,杨安却显得很平静,“你该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杨至呼吸一窒:“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杨安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以为我叫你一声‘爹’就是对你绝了念?你以为动了的心就那么容易收回?”
“我……”杨至无言以对,他当然知道不容易,却自欺欺人地希望如此。
“听着,杨至。”杨安看着他,墨黑的眼瞳如同两潭深不可测的泉水,令人忍不住想去其中的情绪,“我可以试着抽离放在你身上的感情,但我现在还没办法看着你同别人亲亲我我,那让我很难受、很难受你知道吗?”
“安儿,”虽然少年的语气很平静,但杨至无法忽略其中的痛苦,这让他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痛,“对不起——”
“错不在你,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杨安淡漠地道,“至于我搬走一事你不该反对,这对你对我都好。”
杨至沉默许久,压抑满心的不舍与伤痛,有吐出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上章的标题没什么问题吧?大家不要只注意“缠绵”,也要留意那个“病”字啊。。。。。。
37、第三十六章 得胜归朝
北方的战事一直进行得很顺利,勇王先是用计夺回了偏城,之后整兵一鼓作气收复了通城,接着又不停歇地一路将犁溧人逐出千里之外,俘获大批人马牛羊于七月凯旋而归。皇帝大喜,令诸皇子及文武百官于城外十里设仗迎接。
七月十九,眼见日头当空,该在巳时便到的勇王车驾却连影子都没见到,大热的天气一群人早就汗流夹背心烦气躁,仪仗队打得东倒西歪,大臣们也蔫搭搭地一个劲抹汗,却无人敢口出怨言。
温王暗中凑到他九弟身边,轻笑道:“老六此次归来威势不凡啊!”
杨至中规中矩地答道:“六哥勇武,此战之后犁溧人怕是几十年内都不敢再肖想我大兴江山,当为后世楷模。”心里却在想:六哥向来帮着二哥的,此次拼出这番功绩顿时平添许多助力,三哥的胜算自然便少了,也难怪他竟然一反常态地吐酸话。
温王碰了个软钉子,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暗自恼火,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得有人叫:“来了,来了——”侧头看去,果见一队人马出现在路上,其来势甚快,伴随着马蹄震动大地的声音,几个呼吸间便已到了眼前。领头那人身着银色的铠甲,脚跨白色宝马,飞一般地直冲温王身上撞来,他根本来不及闪躲,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一干二净。
“啊——”
众人发出一阵惊呼,甚至有人不忍睹地提袖掩面,那马却在堪堪触及温王的时候骤然止步,马声嘶鸣,马蹄在空中高高扬起,落地时jian了温王一头一脸的灰。
“不好意思啊三哥,雪鸣方才有些不受控制,没吓着你吧?”银甲将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灰头土脸的温王,那声音容貌,不是勇王是谁?
自怀中掏出手绢擦拭面上的尘土,温王脸上难得没了笑意,冷声道:“一头畜牲还吓不倒本王,倒是六弟要小心坐得越高摔得越惨。”
“你——”在场有谁不知道“畜牲”二字骂的是谁?勇王大怒,扬起手中的马鞭就向他抽去。
“老六!”
在武王的惊呼声中,和王一把将温王拉至身后,自己挺身挡在他面前,眼见马鞭就要抽到他身上,一只手突然横出抓住了鞭尾。
勇王提力抽鞭却纹丝不动,怒道:“老九,你放手!”
杨至手心火辣辣地痛,却哪敢听他的话放手?他向来养尊处优,直痛得脑中一阵阵发晕,勉强笑道:“六哥远征归来,父王正在宫中等着见您呢,可不要在这里耽搁了时间害他老人家惦记。”
勇王反而更恼:“我的事什么时候由得你管了?!”说罢加大力道,将鞭子自他手中一寸一寸地扯出,带起一溜的鲜血。
“老六,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这时一只手将勇王按住,却是离得较远的武王赶了过来,背对着众人,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道,“故意拖延抵达时间,戏耍皇兄,鞭打皇弟,你想御史参死你是不是?”
“二哥——”勇王之前也是凭一时意气做出这些事,此事被他一说倒有些心虚了,但他自负军功,倒并不怎么胆怯,“没那么严重吧?”
“哼!”武王有些恨他不用脑子,不想与他搭话,回头道:“小九,你松手吧。”
杨至知道他这六哥向来听二哥的话,有他压着不至于出什么事,便点点头照做。他的整只右手早就被鲜血染红,这时五指张开才发现掌心一道鞭痕几可见骨,却已经痛得麻木了。
“嘶——”和王倒抽一口冷气,惊叫道,“太医,快传太医!”
“五哥!”杨至忙拦住他,“我们是来迎接远归的战士,唤太医来此不妥。”
众人沉默了片刻,武王先开口道:“那小九你便先行回府疗伤,父皇那里我会去解释。”
“如此便谢过二哥了。”杨至躬身一礼道。
武王瞥了已跳下马站在他身旁的勇王一眼,面色沉了沉,道:“都是自家兄弟,应该的。”
杨至最耐不得痛,冲几位哥哥点了点头便转身而去。
因为事先派了人快马进宫宣召,杨至回到王府时太医已经在堂中等候,一见他便上前行礼。杨至脸色惨白地将人叫起,伸出手命其赶快医治。
太医不敢怠慢,忙上前将临时裹着的布条解开,这么小半个时辰过去,伤口早已自行止了血,不过外翻的皮r_ou_衬着凝住的乌血看起来仍然十分骇人。太医将伤口清理干净,涂上伤药,又取了干净的纱布裹上,这才道:“王爷这伤万幸没有伤及筋骨,休养月余便于行动无碍,不过疤痕却必会留下的。”
那伤药极好,此时杨至已经不觉得疼了,便笑道:“男人身上还怕什么留疤?”
“王爷所言极是。”
两人正说着话,有下人来报王妃来了,太医便乘机告辞,英王笑着应允,命人送太医出去,管家自会识做地暗下里封些金银与他不提。
却说王妃同众姬妾于后园赏花,乍闻英王带伤归来顿时乱了心神,也没有问清楚便慌张地赶过来,见他人好好地站在那里才放下了一颗心,只捧着他受伤的手小声啜泣。
杨至从未见过她如此,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安慰道:“王妃不用担忧,本王无事。”
“王爷这一年来不是生病便是受伤,叫臣妾如何能不担心?”王妃说罢倾身靠在他怀里,仍是流泪不止。
杨至犹豫了一下,伸出未受伤的左手轻拍她的肩膀,垂首小声安慰,这番在他人看来便是他将王妃整个人抱在怀里轻咛细语了。
杨安呆站在门口,右手无意识地抚上胸口。以前曾在书上看到“情最伤人”,此时才知道这伤能痛彻心肺,比身体上的伤痛何止多了千百倍。
“安儿?”杨至抬头的刹那骤然看到门口的少年,手比脑快地一把将身前的人推开,待听到王妃的惊叫声后才醒悟过来,一时看着面色微白的王妃,一时望向满眼冷寂的爱子,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些日子他每当与府中女人亲近,脑中总浮现出爱子说“看着你同别人亲亲我我,我很难受、很难受”时的神情,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痛,慢慢地便开始回避她们,谁想今日不过稍稍接近竟又被安儿撞见?看着爱子眼中难以遮掩的伤痛,杨至真恨不得能回到一刻钟前,将那时的自己一巴掌拍死。
王妃突然被推开,本是惊诧莫名,待发现王爷面上有异,一回头便看见杨安,想着方才的模样被子辈瞧去,面上不由泛红,忙向英王福了福:“臣妾先行告退。”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匆匆去了。
父子两人沉默片刻,杨至率先跨到儿子面前开了口:“安儿,你怎么来了?”
杨安想起之前得到的消息,视线滑到他的右手上:“你受伤了。”那语气很平静,却很轻易地令听的人感觉到其中的危险。
杨至反s,he性地将手往身后一缩,有些心虚地道:“一点小伤,太医已经给我看过了,休息几日便好。”随即又暗骂自己窝囊,明明那是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却像是在面对严父?当然,他想归想,怕还是照怕,一记起顺和三十三年他为虎所伤之后宝贝儿子给他上的那些训练,他就觉得头皮发麻,希望不要再来一次才好。
杨安冷笑:“杨全的鞭子你也敢用手去抓,看来你现在已经不怕痛了?”
“呃,还是怕的。”杨至听了背脊直冒冷汗,哪里还敢在他面前惩强?
杨安自然猜到他在害怕什么,只是受了之前那幕的刺激,他现在却没有心力同他争辩,直接出声唤道:“甲一、甲二、甲三、甲四。”
屋里骤然起了一阵风,风停后便见四名青衣男子单膝跪在他面前:“主子。”
“你们四人以后便轮流守在父王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是。”
“若他有损伤,你们自去领罚。”
“明白。”四人身体微微一颤,表情却未变。
“下去吧。”
“是。”
再一阵风刮过,屋里已不见四人身影。
“安儿,”杨至被刺激得不清,“他们是?”
“是我新近训练出来的卫士,”杨安淡淡地道,“你也可以称他们为影卫,以后他们将随时随地像影子一样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你若有事也可吩咐他们去办,却绝不能将他们全部调走,至少要留下一个。”
“随时随地?”杨至面有菜色,那不是连出恭、沐浴都有人看着,还有……睡觉的时候,他甚至在想,安儿该不会死心不息,专门找人看着他,以免他与人亲近吧?为什么这样想的时候他不觉得厌恶,反而有股淡淡的……喜悦?疯了,疯了!
许是真的心有灵犀,杨安恰在此时想到面前男人与女人的事,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猛地一转身,施展轻功……飞走了。
“安儿?!”杨至反应过来时连儿子的影子都已不见,颓丧地垂下了头。
38、第三十七章 军需一案
第三十七章军需一案
勇王蓄意鞭打温王不成反伤英王一事,被武王以“不慎误伤”轻轻揭过,但整个朝廷的官员都目睹了事情经过,猜也知道有人会暗里告知皇帝,于是他一再告诫同胞弟弟不得再生事非。勇王向来听他二哥的话,果真老实了几天,后来见父皇一直没有追究此事,便又放大了胆子,朝上朝下变本加厉地挤兑温王与和王,有时甚至波及到英王身上。武王拦了几次,见皇帝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渐渐地也不去管了,如此一来勇王行事更为嚣张。
转眼进了十一月,天气一日一日愈发地冷,太平城已经下了两场大雪,虽是地处天子脚下,街头巷尾仍偶有冻死人的传闻,有心人或许还感慨两句,大多数人却是听过就罢,偏偏这日早朝就有人将冻死人之事闹到了皇帝面前,说得不是京里冻死的老弱妇孺,而是在北方戍守边关的士兵。
百数名卫士在营帐中冻死,军被、军服拆开来见到的不是棉花,而是一种廉价且保暖效果极差的细草!这等骇人听闻的事被人捅出来,皇帝差点没气得哆嗦,兵者,国之利器,在他时时想着磨砺兵器的时候居然有人往上面浇水养锈!这要是发生在打仗的时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当年外族如何入侵灭了盛极一时的萧王朝,史料上可记载得清清楚楚,前车可鉴啊!多年掌握极权,顺和帝少数地动了真怒,当即下令严查到底。
勇王常兵部,又才从北方边关回京不久,如今他掌管的地方出了问题,多数人就不往上凑了,而有些人皇帝却又不放心,于是这调查一事推来推去最后又落在了英王身上。杨至直觉此事不简单,很不愿意去淌这浑水,但圣命难违,他也只有垂头听令的份,其实他还想问父皇一句:您老人家就这么信任儿臣不会在背后下黑手?当然,这也只能想想。
大兴朝除武器外的军需品都是由各地商家供应,兵部有专人负责与这些皇商接洽,杨至回到刑部将事情大致梳理了一遍之后发下令牌命人去“请”这位张侍郎,谁想却扑了个空,此人下朝后根本没有往兵部办事,家中也不见踪影。杨至果断地派人前去张府查抄书房,却晚了一步,官差到时其地已燃起熊熊大火,即便扑灭也找不到想要的东西了。
处处被人占了先机,杨至并没有太大的措败感,这不过是几个月来酝酿的风暴终于爆发了而已。镇定地派人快马赶往良州捉拿皇商薛青之后,杨至再次想起已经避而不见四个月的小家伙,心里蓦然升起一股惆怅——他明白要掐断安儿心中不该存在的感情就应该离他远一点,却始终做不到,于是日日在想要亲近又害怕亲近之间徘徊,这简直是对双方的折磨!
长长地吐出胸中的闷气,杨至唤道:“甲三。”
“是。”一道青影划过,甲三跪在他面前,冷冽的五官使他看起来像一把无情的兵器。
“你家主子现在何处?”
“甲三面前。”
“……”杨至揉了揉额,“好吧,你去找安儿,就说我要见他。”
“回主子,甲三不知大公子现在何处。”
“不要用这些低劣的谎话来敷衍本王,”杨至动了怒,“你现在就去找安儿,就说我有事需要他帮忙。”
甲三的表情丝毫未变:“大公子已传了话来,让王爷尽管放手查,他已有安排。”
“什么时候的事?”杨至在心里想:安儿的消息越来越灵通,行动能力也越来越高了。
“一个时辰前。”
“为何不及时禀报?”
“大公子有令,需王爷问起时才说。”
如此幼稚的行为实在不像安儿的风格啊!杨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挥挥手让甲三下去了,他想这样也不错,慢慢地拉开距离,或许有一天安儿便能明白他对自己只是一种依恋,不用自己做什么便能自行抽身。只是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他会觉得胸口有些闷痛?
至于杨大公子为什么会风格突变呢?九府中,杨安面无表情地看着跨坐在窗台上的男子,冷声道:“你说的办法真的管用?”
“放心吧,追求什么的我最擅长了。”杨恒,那个满身江湖气的天潢贵胄,一脸笑地俯下-身,“这女人啊你不能一味地对她好,也不能无时无刻地粘着她,你得表现出自己的重要性,并对她冷一阵热一阵,让她去猜测你的心思,这样她便会时常记得你、琢磨你,然后你的目的就可以达成了。”
“哼!”杨安冷声道,“我看你这方法是行不通了。”
“不会吧?”杨恒奇道,“难道你看上这个女子如此与众不同?”
杨安冷淡地反问:“我何时说过他是女子?”
“不是女子?”杨恒大惊,“你居然是个断袖!”
兵部张侍郎的尸体于次日凌晨在护城河中被发现,杨至将消息奏上时皇帝很是发了一通怒,而等十日后他再报良州薛青一家被灭门时皇帝已经没有什么情绪了,只是这样反而更让人觉得压力倍增,文武百官行事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触了皇帝的霉头,成为出气桶。
张侍郎收到勇王的便条后失踪,而武王作证在接近一天一夜的时间勇王都与他在一起,姑且当他说的是真的,但随便哪个人都知道,一个王爷想杀个把人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再加上接下来的日子里与军需一案有关的人相继被杀,舆论几乎一面倒地倾向于勇王为掩事实杀人灭口。性子火爆的勇王每当闻及此等言论便会大发脾气,不管是谁都一阵劈头盖脸的谩骂,武王数次阻拦无果,眼睁睁地看着百官愈发离心。
证人被杀,证据全毁,这案子杨至再查下去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于是在朝上自动承认办事不利,并自请责罚。皇帝只象征性地将他罚俸半年,事后赐下的赏赐却比他一年的俸禄还多,对于军需一案却一味沉默,不做任何处理,如此一来却有人坐不住了。
十一月二十九,离万寿节(皇帝生辰)只有十七天,半数以上官员于朝上列勇王骄奢□、私吞军需等近十条罪状,奏请皇帝惩处勇王。
勇王满脸暴怒,不顾武王的阻拦在朝上便破口开骂,众皇子当即跪下求情,皇帝一个砚扔过去令勇王闭了嘴,大殿上陷入沉默,空气一时凝滞,杨至偷眼看向他的父皇,却发现他的视线在自己等人身上逐一扫过,那眼神陌生得令他一阵心惊。
许久,皇帝威严的声音在静溢的空间响起:“皇六子杨全御前失仪,今降为郡王,着其于府中闭门读书。”
御前失仪?杨至心道:这可真是不伤皇家威仪的好借口,只是不知道他那闹了这么一出的好三哥会有什么下场?真不知他是不是最近被六哥迫得过甚有些颠狂了,竟然令百官逼父皇惩治六哥!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听到上面传来一声惊呼——
“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章有点少,汗。。。没网就卡啊卡。。。。
39、第三十八章 皇帝病重
皇帝在朝上昏迷,吓倒了一干人,离得最近的几位皇子首先反应过来,慌张地围了上去。人事不知的皇帝歪倒在龙椅上,帝冠滑落露出一头花白的头发,紧闭的双目让人首次从他那张瘦削的脸上看出几分虚弱。
杨至心中一震,这是他首次清楚地感觉到:父皇老了。再过十几天他就满六十五了,这在历代帝王中已经是高寿了。这些年他一直估算着、防备着,却忘记了这是他的父亲,他曾为自己的降生而欢欣,曾对顽皮的自己笑得一脸无奈,曾包容自己的无知,曾对自己谆谆教导。为什么这么多年只记得他的冷酷,却忘记了那许多的温暖?“父皇——”杨至哽咽出声,心中满是懊悔。
“太医,快传太医!”
做为长兄的武王暂时主持大局,顺和帝立即被抬回寝宫,太医院所有在职太医都被宣来,共同为皇帝诊治。几乎是太医到的同时各宫妃嫔便闻讯而来,颐情殿顿时被挤得水泄不通,她们不敢进殿内打扰,被太医请至殿外等候的诸位皇子便成了围追截打的对象。
“皇上为何会突发疾病?”
“太医怎么说?”
“皇上病情如何?”
……
连续的发问混在一起形成嘈杂的声音,弄得本就忧心不止的众皇子更为烦躁,这些女人毕竟担着他们“母妃”的名头不好高声喝斥,可好言相劝她们根本不听,当真让人头疼。
“都给本宫住口!”一声厉喝总算让众妃收了声,刘贵妃凌利的视线扫过,无女敢与她对视,“吵吵嚷嚷地成何体统?若是令正在为皇上诊脉的太医分了心,你们又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此话一出,众妃虽有不服气者也不敢再闹腾,颐情殿前恢复了平静,众皇子这才上前请安,互相见了礼后静静地等候殿内的结果。
这一等就是半天,午膳时辰早过,可谁都没感觉到饥饿,就在众人快望穿秋水的时候,紧闭的殿门终于从里面被打开,所有人都忍不住激动的心情,“呼啦”一声全围了上去,皇帝到底如何了,这是他们都想知道的。
谁知太医不等他们问出口,一出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参见诸位王爷、众位娘娘。”
杨至心中一颤,莫非父皇他……
显然与他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敦王身形一晃,其他几位哥哥都是面色暗沉,勇王则直接将太医一把拎起,双眼通红地道:“这种时候还见什么礼?父皇他怎么样了?”
那太医身体瘦弱,被魁梧的通王拎着跟拎只小ji似的,可怜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皇上、皇上——”
“父皇/皇上怎样?”众人异口同声道。
“皇上仍在昏迷中。”另一个沉稳的声音答了他们的话,却是太医院副院士常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只见他对勇王一揖,道,“还请王爷手下留情,方太医快透不过气了。”
勇王冷哼一声将几近昏厥的青年太医甩在地上,怒气冲冲地道:“父皇为什么还不醒?你们这些庸医是白领国家奉禄的吗?”
“回王爷,”常真不卑不亢地道,“皇上是急火攻心得了风症,经过臣等急救暂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至于什么时候能醒却无法判断。”
勇王听到“急火攻心”几个字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懊恼,待听到后面的时候脸色变得铁青。“什么叫‘无法判断’?既然说没有危险了为什么还不能将人救醒?”
“臣等无能,”常真“呯”地一声跪下,垂首道,“实在是风症极难医治,有史以来患此症者十中得一能治愈而已。”
“什么?!”众人同时发出抽气声。
杨至在宫禁前最后一刻与兄长们一同离开了皇宫,这时顺和帝仍没有清醒的迹象,几人在宫门前简单话别后面色凝重地登上各自的马车。木制车轮压在青石上的声音在静夜里清晰要闻,杨至脑袋里关于父皇的往事一幕一幕闪现,有开怀大笑的,有绷着脸假装生气的,有宠溺的,有恼怒的,还有冷酷的。原来父皇也是会死的。这句话在脑中形成的时候马车正好停下,不知是惯性作用还是其他原因,他整个人猛地一颤。
“王爷,到了。”车夫在外面说道。
宫中的消息并没有经过特意封锁,顺和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晕倒亦是想封锁也封锁不住的,因此王府内早得了消息,杨至回到房中的时候不意外地见到了王妃。“你还没有安歇?”虽然是废话,却打破了沉默。
王妃勉强地笑了笑,道:“臣妾睡不着。”睡得着才怪了,她也曾读过史书,知道每到权利交接之时便是最为混乱的时刻,许多人前一刻还是天潢贵胄,下一时就变成了阶下囚徒,如今皇上病情不明,生命富贵只在旦夕之间,教她如何不忧心忡忡?
“不用担心,”杨至指尖轻拂过妻子的鬓边,“父皇不会有事的,”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别人还是安慰他自己,“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嗯。”王妃有些哽咽地点点头,轻轻往他身上靠去,却在将要触及时扑了个空,差点跌倒在地。
“你早些回去安寝吧,”杨至背转过身,走开两步,“最近这些日子我都会很忙,王府中的事可能都需要你c,ao劳。”
王妃稳住身体,咬了咬唇道:“让臣妾侍候王爷安歇吧。”顿了顿,又道,“您已经许多日子没召府中的妹妹们侍寝了,可是身体,呃,臣妾是说,可需要传太医……”言下之意是:王爷你该不是不行了吧?
杨至的脸色顿时黑了:“王妃想得太多了,只是因为近来事务烦恼,本王没有心情。”
“喔——”王妃半信半疑。
“本王累了。”杨至几乎以为听到了自己的磨牙声。
“那——”王妃不得已只好行礼道,“臣妾告退。”
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杨至长长地吐出憋住的那口气,有些无力地倒在床上。经过这么一出,先前压抑在心里的悲伤消散了许多,可是另外一些扰人的事情又浮了上来——关于安儿的事,他觉得有些推动控制了。或许是因为云儿姐姐(小安的娘,大家还记得不?)的嘱托,或许是因为年少的叛逆心理,保护安儿成了他整个少年到青年过渡时期的头等要事,于是习惯了对那个小家伙好,习惯了把他放在第一位,以至于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而这么多年,安儿第一次向他表达出“难过”这个心情时,他的心里并没有好过多少,而在那之后每当与府中的女人亲近他就会觉得自己在做错事。这样,很不妥吧?哪有当爹的迁就儿子到这种程度的?
“在想什么?”屋子里突然响起少年的声音,杨至脑子正在打结,想也没想地便回道:“在想你。”话一出口便反应过来,猛地一个翻身坐起,惊诧地看着嘴角翘起的爱子:“安儿?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杨安的声音虽然一如继往地清淡,但熟悉的人轻易便能从中品出他的愉悦。
安儿心情很好啊!杨至在心里默默想着。“欢迎,当然欢迎。”杨至傻了才会否认,“我巴不得安儿天天来看我。”
杨安走前两步,突然从背后提出个篮子递到他面前。
“什么?”杨至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饿吗?”杨安轻笑,他心情真的很好,在听到先前的对话之后。
不说不觉得,被他这知一说杨至还真觉得饿了,毕竟除了凌晨的一碗小米粥外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安儿给我带了些什么?”杨至迫不及待地接过篮子打开一看,发现是自己爱吃的几样小菜,心情好得飞起。
“快吃吧。”杨安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心情更好了。
“嗯。”
有人快乐有人忧,相比起来武王府这边的气氛要凝重得多,武王、勇王及几个幕僚聚于密室,以今日之事进行商讨。
“风症确实难治,皇上此关难过啊!”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摇头叹气。
“不许胡言乱语!”此话一出便惹来勇王怒目以向,众人都道顺和帝之病是为他气得,果真都不再有言论,而改说其他。
“依我看来,如今二爷与六爷倒难过些。”一个面目平平无奇,年方二十一二的青年道。
此人名王达,出生平凡,后遇名师学得一身才华,却因无门路而被拒之于科考之外,偶为武王所得,每每有惊人之言,很受武王器重,果然他的话一出便惹武王留上心。“此话怎讲?”
“皇上昏迷之前已下令降六爷爵位,并圈禁于府中,若皇上无事,此案自然执行,六爷危矣,而二爷亦失一臂膀;若皇上当真不幸,害皇上者六爷也,只需有人抓住此处,六爷便遭束缚,而二爷亦将受其牵连。进退不得,岂不难过?”王达侃侃道来,凡闻者面色愈渐凝重。
“二哥?”勇王满脸懊恼,后悔当初没有听自家哥哥的劝,可如今已是悔之晚矣。
武王却不理会他,沉吟许久,突然站起身对王达长长地一揖,道:“还请先生教我。”
王达诚惶诚恐地起身回礼,连道“不敢,不敢”,两人失措一番坐下,王达说出一句:“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字,”视线在一干人身上扫过,“夺。”
作者有话要说:鉴于有亲说弄混几个皇子,以下(各人后面标的数字是杨安出生时他们的年龄):
杨安:顺和25年12月初10
皇帝:杨成,49,(12月16)
大皇子:杨义,33,已殇
二皇子0:杨极,武王,户部,31,皇后(顺和15年逝)所出
三皇子1:广,温王,吏部,28,孟妃所出
四皇子0:淮,敦王,工部,27,萧妃所出
五皇子1:烨,和王,编书,27,柳妃
六皇子0:全,勇王,兵部,24,皇后
七皇子1:于,俊王,守陵,19,薛妃
八皇子:元,16,6岁已殇
九皇子2:至,英王,刑部,14,(6月17)刘贵妃
40、第三十九章 谋逆失败
顺和41年注定了是不平静的一年,先是犁溧人入侵打了半年的仗,之后勇王凯旋归朝,却与温王闹腾得整个朝廷不得安宁,接着又曝出军需一案,百官请命惩处勇王,结果皇帝气得重病昏迷。
十二月初二,皇帝昏迷的第三天,几个皇子依旧入宫侍疾,这一天皇帝仍然没醒,几人在宫中呆至落匙之前离宫,却于宫门处被拦了回来。
“老六,你这是什么意思?”温王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身铠甲的勇王,面沉如水。
“不过是怕宫外危险,想请几位皇兄皇弟留在宫里,以方便我保护。”
“保护?”温王嘲讽道,“我可不知道,这皇宫内苑几时归了你老六管?还是说……”将视线投向一直沉默的武王,“父皇还在呢,你们就等不及要篡位逼宫了?”
武王闻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尔后盯着他的同胞弟弟,神色眼没有得意,反而有几分沉重。“六弟,如果你现在收手,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话说得他似乎……毫不知情?温王一时闹不懂这兄弟两人耍什么把戏,便闭着嘴,决定静观其变。
“六哥,”杨至站出一步,“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六弟,知错能改。”这是敦王。
“父皇向来期盼我们兄弟和睦,六弟不要辜负了他老人家一番心意。”这是和王。
勇王面无表情地听他们说完,才道:“来人,请几位王爷下去休息。”
“六弟——”武王簇眉。
“二哥不必多劝,”勇王打断他将要出口的话,“我意已决,有什么后果一律自行承担。”说罢一挥手,立时便有一队人马持刀“护送”着他们往事先安排的地点而去。
“六弟,你好自为之。”武王离去前留下最后的告诫。
“二哥与六弟今儿个是玩哪一出啊?”被关在偏僻的冷秋殿两个时辰,温王的耐心告罄,虽然面上一如平时的温和淡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有多焦躁——不管他的好二哥对于今天这码子事知不知情,一旦老六控制整个皇宫,结局便定了,而他在这种时刻却被困在这里毫无办法。
可惜对于他的怀疑武王并没有给出回应,他静静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出神。
“四哥、五哥,”杨至凑到两位哥哥中间,担忧地道,“你们说六哥会不会对父皇不利?”
“应该不会。”和王道。
“他没那个胆子。”敦王面色y沉。
“希望如此。”杨至自我安慰后另找了个地方坐下,心里却在想另外一件事。今天早上来皇宫的时候甲二突然传来安儿的嘱咐,“一动不如一静,遇事稍安勿躁”,当事还以为安儿只是担心他,现在想来却似乎另有深意,仿佛今日六哥所做之事他早有预料,甚至尽在他掌握之中。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安儿到底做了多少事?
时间在这时候过得很慢,一个时辰却像过了一世那么久,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突然传来,坐在窗边的武王首先变了脸色。
“皇上有令,勇王叛逆,随从者投降可既往不咎。”一道口谕,带来的既有希望,又有绝望。
勇王囚禁兄弟意图逼宫篡位的y谋因皇帝即时醒来而被破坏,大兴朝没有杀儿子的先例,皇六子杨全未曾被处死,只被夺爵关押,地点由生活舒适的王府改为条件艰苦的宗庙。为皇六子出谋划策的幕僚全被处斩,跟随叛逆的将士虽逃得一命,却被发配边关苦寒之地。
那天之后诸皇子被皇帝又留在宫中三日才放出去,武王回到王府得知献策的王达早于谋逆一案发生的当天便已失却踪影,这才醒悟自己上了当,气得将书房砸得一干二净。
同时,九府,书房
杨安听完属下的汇报之后点点头,道:“小八,你做得很好,这几年辛苦你了。”
垂首立在他三步之外的男子赶紧道:“属下不敢,武王最后得以逃脱,是属下办事不利。”
“他这一举动亦在我意料之外,此事错不在你,”杨安对此却另有看法,“而且他逃过这一劫并不是全无好处,只要妥当安排,或许反会成为很好的助力。”
“是。”
杨安道:“我向来赏罚分明,你办成了这件事,想要什么可以提出,在允许的范围之内都可以给你。”
“属下确实有一求。”那人猛地抬头,平凡的一张脸,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竟然是武王府失踪的王达!
原来此人本名王小八,出身贫苦,三岁父亡,七岁母故,于街头巷尾胡混了几年,到十二岁的时候被六岁的杨安招在募下,改了名字叫做王达,苦心培养成暗线于四年前十八岁的时候安cha至武王身边,之前从未动用,一直到几日前设下陷阱意图将武王及勇王一网打尽,不想武王小心之下逃得一劫,只套住了勇王。只是两人向来一气,即使他此次安然,皇帝也必然会对他起猜疑,所以杨安倒并不失望。
王达目光稍嫌热切地望向主子:“属下想向主子要一个人。”
杨安倒有些好奇了:“什么人?”
“武王三公子,杨舟。”王达说罢,面上温柔一闪而过。
“天潢贵胄你也敢开口说要,胆子倒不小。”杨安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笑意,“要我的堂兄,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这——”王达脸色一红,“属下,爱慕他。”
“你倒直接,”杨安被勾起自己的心事,呼吸不由一顿,“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杨舟知道你对武王所做的事,他会怎么样?”
“或许会恨死属下了。”王达苦笑一声,跪下道,“属下跟了主子十年,主子的本事属下十分佩服,只求他日武王落败,主子能给他们一条生路,让属下的情路能稍微顺利一些。”
他又该去求谁抹去自己情路上的忐忑?杨安心里发苦,唤起他道:“只要他们能安分地接受现实,我应了你又何妨?”
王达大喜:“谢主子!”
屋内突然闪现一道青影,凑到杨安耳边如此如此禀告一番,他点点头示意听到了,青影瞬间消失不见。“你先下去吧,”杨安对王达道,“近日里注意隐匿行踪,休息段时间,过几个月我另有安排。”
“是。”
王达应起退下,杨安重新提起笔继续查看帐册,过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他手中的笔一顿,抬起头淡淡地道:“你来了。”
“安儿,”杨至跨进房中,反身关上门,几步走到少年面前,手撑在桌上,俯视着他,“告诉我,你都做了些什么?”
杨安慢慢地将笔洗净,挂回笔架,以放松的姿势靠坐在椅背上,双眼迎上他的视线:“你想知道?”
当然想!原本该这样理直气壮地回答,可不知道为什么,杨至在看到少年的眼神之后却变得有些不确定了——他该继续追问吗?其实无论做出怎样的事,安儿绝对都是为了他好,政治斗争是肮脏的,为了他而沾上污秽的安儿在面对自己的逼问时会不会很难过呢?(不得不说,阿至啊,你把你的宝贝儿子想像得太纯洁了!)
杨安看出了男人的犹豫,却以为他是怕了自己的手段,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悲哀,突然想到自己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掩饰过,会不会是因为这样他才接受不了他的感情呢?(爱恋总是让人变得患得患失,不管是单恋还是互恋,也不管智商是高还是低。)
杨至哪知道自己一点点犹豫让人误会到那么远,为了不伤害到爱子,他尽量小心措词:“我,可以知道吗?”
“只要你想。”杨安并不愿意隐瞒他,将几年前在武王身边埋下暗线及自己最近做过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与他听,甚至连接下来打算挑拨武王和温王之间的关系一事也告诉了他,然后静静地等待他消化。
“安儿!”杨至突然绕过书桌,一把将少年拥进怀中,“辛苦你了。”原本应该是自己来保护他才对,没想到他在私底下默默地帮了自己这么多事,杨至又是幸福又是心酸。
自对他说了喜欢之后这个男人便一直在尽量避免与他有身体接触,这样的拥抱熟悉又陌生,杨安脑子一时有些发蒙,过了许久才明白过来,心跳顿时失了规律。向来强大的自制力总是在这个人面前失去作用,慢慢地将手放在他背上,杨安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温热的触感传至脑中,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似乎误会了。杨安想,这个人只是在为他心疼。
41、第四十章 举荐太子
十二月初十是杨安十六岁生辰,这段时间外面因勇王一事闹得风声鹤唳,杨至不敢太过引人注目,且杨安也不喜欢高调,便只在九府中举行了简单的加冠仪式。杨至自爱子幼时便帮他打理头发,束发之类的事情很是熟练,于是亲自动手帮杨安梳起发髻,戴上他事先准备的成人礼物——一个纯金镶着宝石的ji,ng致发冠。
杨安从不梳时下大兴国少年几乎统一的发型,觉得头上顶两个小馒头的模样很傻,他一向是将所有的头发紧紧绑成一束以免碍事,虽干净利落,却过于简单。此时一半头发高高束起,剩余地披散在肩头,金色的发冠两旁垂下长长的流苏,显得贵气逼人。
“安儿长大了。”杨至感慨地拍拍爱子的肩,去年安儿还比他矮上一拳,如今已经同他一样高了,再过两年他怕是要仰视儿子了。想到当初那皱巴巴的一团仿佛还在眼前,转眼间却已经长成英挺的青年,可以谈婚论嫁了,杨至心里突然有些酸溜溜地:“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家的女儿?”
杨安眉头一皱:“我不会娶妻的。”
杨至这才猛地记起爱子曾说过喜欢他的话,不过他一直当那是他年少的一时迷恋,便不怎么放在心上,这时假装没听到他的话般转移了话题:“安嫂最是疼你,今日肯定做了不少好吃的吧?”
杨安看着他游移不定的眼睛,狠握住拳头——总有一天……
过没几天,十六日又是万寿节(皇帝生辰),才经历过叛乱的皇宫不但丝毫不见萧条,反而比往年更热闹些,来往的官员个个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仿佛失势的六皇子和消失的同僚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而现年六十有五的顺和帝面色红润得一点也不像才生过重病,令人不自禁想去猜测:是否之前昏倒那一幕只是他布下的一个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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