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皇子龙孙 作者:水无情
正文 第9节
皇子龙孙 作者:水无情
第9节
“二哥,别再喝了。”敦王按住武王持着酒杯的手,面色忧虑。如果说六弟的事对谁打击最大,那么非眼前的二哥莫属,只见他面色惨白,眼眶青黑,发丝中杂夹着几根白发,十几日间竟似老了好几岁,哪里还有半分原本雍容华贵的气度?
武王此时已经半醉,抽了两下没抽回手,低喝道:“放手。”敦王半点不动,他干脆伸了另一只手去抓酒壶,却再次被拦住,顿时大怒,“你滚开!”
敦王见父皇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来,忙道:“二哥,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四弟也是为你好啊,二哥,”温王笑眯眯地凑过来,“父皇可是在看着你呢!”虽然他的语气很温和,却怎么也掩盖不了其中的幸灾乐祸。
武王眼看就要发怒,敦王赶紧按住他,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二哥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六弟想想啊,他还等着你去救他呢,你可千万忍忍,不要在此时激怒了父皇!”
提起胞弟杨全,武王果然压下了火气,是他识人不明害了六弟,如今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救他,又岂能在此时触怒父皇,便宜了老三?虽然查不出那个王达究竟是哪一方派来的,但有能力掩饰得干干净净的除了面前之人不作他想,老三,总有一天我会令你后悔招惹了我!
杨至看着这一幕,不禁暗自心惊,安儿说要挑拨二哥与三哥的关系,也不知他是怎么做的,竟收效如此之快!看来不光相貌,便是能力手段安儿也是最像父皇的,若非因为云姐姐的身份,父皇肯定很喜欢这个孙子的。
万寿节后很快又是新年,勇王被囚后武王的势力大减,除了仍炙手可热的温王外,英王府前来拜访的人也愈渐多了起来,杨至每日忙得头昏脑涨,好不容易将年熬过去,眼看清闲了些,那些不甘寂寞的大臣却又闹出事来。
二月初有官员上奏请立太子,顺和帝没作理会,同类的奏折便开始增多,到最后竟闹出个百官跪请,群臣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皇帝老了,该选定继承人了,不然再像上次一样突发重病,后果不堪设想。
“卿等认为众皇子中谁可当太子之位啊?”皇帝语气与平时一致,丝毫不见波澜。
“这——”虽然各大臣心里都有自己属意的皇子,但真要说出口却又不同,若是不合皇上的意,岂不要受牵怒?
“怎么不说了?”皇帝冰冷的视线扫过底下的百官,突然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老九你来说,朕该选谁做太子啊?”
杨至心中一突,答道:“太子一位关系社稷,儿臣不敢妄言。”
“有何不敢?朕准你妄言。”
“这——”杨至无奈,只好道,“自古立嫡立长,儿臣认为当立二哥。”
“唔,”皇帝点头,“老二,你九弟说该立你为太子,你怎么说?”
“儿臣惶恐,”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整,武王已经恢复了作为皇族应有的气度,只听他道,“三弟文采斐然,比儿臣更当得太子之位。”
“儿臣不敢,”温王忙道,“儿臣自认不如四弟,不敢肖想太子之位。”
敦王道:“儿臣文不成武不就,当不得此重任,倒是五弟与人和善,更适合些。”
“儿臣——”
“行了,”皇帝打断五儿子的话,“老五你定要说自己无能,还是你九弟更该当太子是吧?”
“确实如此,”和王笑道,“九弟办事诚恳,为人稳重,最是合适不过。”
皇帝忍不住笑骂道:“敢情你们当这是击鼓传花,一个一个往下推的?”
诸皇子齐声道:“儿臣不敢。”
皇帝状似无奈地摇摇头,道:“得了,起来吧,都跪着朕看了难受。”
“谢皇上/父皇。”皇子百官这才站起身。
皇帝道:“既然你们都有意立太子,便下去写个章程,三品以上官员均有权举荐一位皇子为太子,奏折上来朕看了再定。”
“是。”
百官下去之后果然将属意的皇子写进奏折中呈了上去,执笔太监将几位皇子的举荐折子分开放在案上,皇帝看了却勃然大怒——举荐皇三子杨广的竟占了其中八成!八成,那代表什么?即便是顺和帝自己提出的政议也不见得有八成的官员造成,这老三不声不响地竟笼络了大半个朝廷,声望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高!
次日早朝皇帝面无表情地叫人将奏折抬上大殿,当着百官的面痛斥温王狼子野心、妄想大位,又道他不孝(皇六子杨全谋逆时没有记挂皇帝安危)、不悌(不尊兄长,不爱幼弟),没有当太子,更没有做皇帝的资格,真骂得温王面无人色,到最后更是夺了他的爵位官职,命其于府中“读圣贤书,明世间理”。
大兴朝甚重孝道,如此一来温王可以说几乎已经没有登位的可能,当日回府便大病了一场,听说形消骨立,看起来极为凄惨。
当然,这是后话,且说杨至当天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儿子那里,同儿子感叹道:“做皇子可真不容易,一不小心便惹怒了父皇,不过我却没想到,朝中竟然有如此多人支持三哥。”
“将他抬上天的不代表就支持他,”杨安不以为然地道,“爬得越高跌得越重,你二哥很懂得这些道理,经过勇王一事,他成熟了不少。”
杨至略一琢磨便明白过来,顿时面色大变:“你是说——”
杨安点头肯定他的猜测:“虽然温王擅长笼络人心,但也不至于有八成的官员支持他,武王近来动作频频,在其中出力不少。”
“看似对你好,实际上却将人送进地狱,二哥真狠,”杨至有些惊魂未定地道,“若是他用此招对付我,我也毫无办法。”
“什么招对什么人,”杨安挑眼看着他,“你以为此招对你会有效?”
杨至一怔,猛然醒悟道:“此事不单只是二哥所为,安儿你也有在其中推波助澜吧?”
杨安微微一笑,未曾作答。
42、第四十一章 避暑山庄
【顺和42年】
随着温王遭贬斥,其死忠派被打压,策立太子的风波就这样过去,再也没有官员敢提起。时间转眼进入六月,天气酷热,顺和帝就起了避暑的心思。
为了保持平稳,御驾行进得很慢,卯时初出宫,直到巳时末才到地方,太平城东二十里,怀安避暑山庄由先帝首建,顺和帝在位四十余年间陆陆续续修整、扩大,到如今已颇具规模,整个怀安山遍植树木,一走进去就能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将整个人包裹起来,舒服得令人想叹息。
皇帝ji,ng神头爽利,心情很好的样子,见众人都是一脸疲色,大手一挥,道:“赶了这么久路大家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此次武王、敦王、和王、英王,以及一个月前“闭门读书”完毕已恢复了爵位的温王都被带了出来,诸皇子纳头拜过便各自往行宫散去。
先帝将避暑建在怀安山上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山中有一冷泉,盛夏之时也冒着丝丝沁人的凉气,最是消暑不过。避暑山庄行宫众多,引了这冷泉水的却只那么十来座,除了皇帝及诸皇子外,也只有宠妃才有此殊荣入住了。
杨至向来怕热,一回行宫便迫不及待地往浴室而去,到了那里才发现被人抢了先。两丈见方的浴池里,少年裸着身体站在及腰的水中,乌黑的头发被挽起固定在脑后,却有一缕滑了出来,shi答答地贴在古铜色的脊背上,沿着身体的曲线一直到水面上散了开去。那水清澈见底,杨至呆呆地盯着水下那两团有些变形的浑圆,突然忆起那夜见到爱子在浴池里自渎一事,血液猛地涌上头脸,他心下一惊,脚下就想退出去,不想却被人叫住。
“一起洗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安已经回过头,清淡的视线在父亲身上扫了一下后又转了回去。
父子同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年杨安小的时候杨至还总缠着他要一起洗澡呢,这时若是退走倒反而显得心虚,杨至犹豫了一下,应了一声:“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杨安的嘴角向上弯起。
夏日穿得单薄,杨至很快便将一身的衣物除去,学爱子一样将长发挽起用暨子固定在脑后,然后沿着石阶一步一步走下池底。凉气从四肢百骇钻进体内,杨至舒服地叹了口气,干脆挨着池壁坐下,除头以外整个人浸进水中。“要是夏天都呆在这里就好了!”捧起一手的水泼到脸上,杨至半眯着眼说出心底的期盼。
杨安无奈地道:“那不如希望没有夏天好了?”
“我也想啊!”杨至斜眼看向心情不错的爱子,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谁和我说的,春夏秋冬各有用处,春生、夏长、秋熟、冬养地,缺一不可?”
“是我。”杨安老实承认,脸上挂着冰雪消融的笑意,“在车上闷了那么久,出了一身汗吧?要不要我给你擦背?”
“不用,”杨至摇头,“我这么泡着就好,倒是头上也出了不少汗,总觉得不舒服,你帮我洗头好不好?”
“好。”杨安应了一声,抬脚走到他身边,手在池边上轻轻一撑跃坐上去,毫不在意自己的赤-身裸-体,左脚在水下轻轻踢了父亲的手臂一下,道,“靠过来点。”
虽然清水几乎没有隔绝视线的作用,但直接在空气中直视的感觉完全不同,杨至视线在爱子两腿中间的物什上微微一顿后故作镇定地偏过头,轻轻地将头靠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抽-出暨子让墨发散落下来,杨安将一捧一捧的清水浇在他的发顶,头发很快shi润像蛇一样贴着他的腿滑下去,心里顿时痒痒的。杨安强自控制着心神,取过发胰子打在他的发上,细碎的泡沫慢慢地包裹着所有的头发,十指cha-进发间,时轻时重地在某些x,ue位上按压。
“唔,很舒服。”杨至双眼微合,身体不由自主地轻轻挺动。
“舒服就好。”杨安闻言勾了勾嘴角。
杨至半睁开眼,疑惑地看着少年:“安儿怎么会这些的?”
“一些可以缓解疲劳的x,ue位,自然就会了。”
“也教我吧,”杨至兴致勃勃地道,“下次我也可以帮你按了。”
“好。”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感受着儿子纤长十指在发间的动作,听着儿子低沉温和的声音,杨至慢慢地陷入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身体很轻,轻得感觉不到一点自身的重量,杨至觉得自己仿佛在空中飘,微风吹拂在身上,很舒适。一双手从发间慢慢滑下,掠过后颈,来到后背,然后他被轻轻拥住,骨骼分明的十指在他身体四处游走,时不时在他敏感的地方揉捏一下,那感觉太过舒服,舒服得他忍不住轻吟,忍不住起了欲-望,然后十指的主人像是很了解他所思所想似的,体贴地握住他的坚-挺,轻轻搓揉。
“嗯,好舒服——”杨至低声叹息,“唔,快一点,再快一点,唔,安儿——”安儿?!杨至心中大震,那种轻飘飘的感觉顿时消逝无踪,身体猛地一重,口耳鼻中大量的水涌进来。
“杨至!”杨安本来好好地帮杨至洗着头,见他舒服得似睡过去了也没停下手中的按摩,谁想他突然受到惊吓一样跌进水里,饶是他心志坚强也禁不住被吓了一跳,低喝一下忙跟着扑进水里,揽着他的腰将他捞出水面。
“咳,咳——”杨至被呛得不清,反手抓住儿子的肩膀剧烈咳嗽,耳鼻嘴里都有清水冒出,看起来十分狼狈。
“没事吧?”杨安边问边为他拍着背,“吓成这样,做了什么噩梦?”
刚才……是梦?杨至神智略为清醒,想到之前的感觉似乎真的是做了梦,只是一回忆起那是个怎么样的梦就觉得周身不自在,那种销-魂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身上,腿间那处……呃,越想越……硬了……
“怎么了?”杨安疑惑地看着男人呆滞的双眼以及越来越红的双颊,该不是泡得太久,生病了吗?心中想着,手便按上了他的额头,嗯,很热!“是不是很不舒服?”
杨至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推开少年,避开他的视线,心虚地道:“没、没事。”
杨安看着他游移不定的双眼,心中疑惑更甚,但他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脸上越来越红,甚至整个身体都泛起一层浅浅的粉色,才猛地明白过来,视线不由落在他状似无意地遮在某个部位的手上,冷峻的面上顿时泛起一个带着邪气的笑容,尔后慢慢地向他走去。
杨至不敢看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他已经发现自己极欲遮掩的东西,不过逐渐接近的距离还是引起了他的警惕。猛地退后一大步,坚硬的触感让他明白后面已是池壁,他有些惊慌地道:“你,别过来了。”
“呵——”杨安突然轻笑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烈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同了,仿佛冰天雪地中伸出的一枝红梅。
可惜杨至此时却没心情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象,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吼:“你笑什么?”
杨安止了笑,嘴角却仍向上勾起:“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像什么?”杨至语气不太好地道。
杨安却没怎么在意,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故意用平淡的口吻说道:“像面临强女干的小处-女。”
“你!”杨至又气又羞又尴尬,“你胡说八道什么!”
杨安没有答话,而是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吻住他的双唇。
“唔——”杨至双眼猛地瞪大,片刻呆滞之后抬起双手用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却在少年一个突兀的动作之后失去了力道。
杨安握住他腿间的物什轻轻搓揉着,本来已经有些疲软的物件慢慢地恢复了硬度,炽热的温度烫着他的手心,烫得心也跟着热了起来。另一只手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游走,指尖时不时按在敏感的x,ue位上,逐渐探向他身后。“是你诱惑我的。”轻轻地在他耳边吐出这么一句话,指尖伴着清水猛地刺进他体内。
“唔!”一声痛呼被少年含在嘴里,杨至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双手胡乱挣扎着,水面被拍得凌乱不堪。“别——”拒绝的语言时不时从相贴的两双唇中漏出,想到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杨至恐惧得浑身颤抖。
再探入一根指头,杨安不受影响地为他扩张着,只是男人僵硬的身体让这一过程变得很困难,不得不松开他的唇,道:“放松点,不然你会很痛。”
“不!”杨至哪里肯听他的,嘴一得到解放便大喊着,“安儿,你不能!”
“来不及了。”杨安说罢突然抽出手,腰部一用力便挺了进去。
“啊——”杨至不受控制地大声惨叫,十指在少年背上留下道道血痕,足部痉挛般地弓起。痛,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痛?杨至大口大品地喘着粗气,全身无力地瘫在儿子身上。
“怕痛还不听话。”见只是进了个头他便痛成这个样子,杨安不得不停下动作,双手在他身上游走,十指在各处x,ue位上按压,以缓解他的疼痛。
撕裂般的疼痛逐渐轻微,杨至双手勾着少年的脖子,头伏在他肩上,全身不可自抑地轻轻颤抖。“安儿,你出去,求你——”
杨安手上的动作一顿,道:“我说过,来不及了。”双手顺着他的身体下滑,托起他两瓣屁屁,缓慢而坚定地进到深处。
之前的安抚使这一动作变得不那么困难,杨至的身体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创伤,但他仍然觉得很痛,胸口处痛得他几乎窒息。“安儿,你这样做会……”会天打雷劈的。强b生父这样的罪名,你可承担得起?杨至从他颈间抬起头,颤抖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记着,是我引-诱你的。”所以如果有罪的话,那也是我的罪。
杨安嘴角往上勾了勾,轻轻地抽动起来。
双腿盘住少年的腰,杨至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快感自相连处升起,渐渐扩散到全身,他不自禁地仰起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泄而下,散进水中。他随着少年的动作而晃动,全身的肌肤泛着粉红的色泽,有一种半透明的美感,之前因剧痛和惊吓而软下去的部位渐渐挺起,宣布着他身体的愉悦。“嗯——”即使心中存在着强大的负罪感,也无法掩饰这种行为给他带来的欢愉,久旷的身体叫嚣着想要索取,这令他觉得羞耻。
“真好!”杨安向来平衡的呼吸变得紊乱不堪,一波一波的快感反馈回脑中,身下的动作不受控制地加快。他近乎凌虐地啃噬着男人的脖子,在上面留下大片大片的痕迹,双手将两片柔软的浑圆揉成各种形状,每一下进入都像要将人钉死,每一次退出都带着不舍,他俯首凑到父亲耳边调笑道:“真想就这样死在你里面。” 身下猛一用力顶到最深的地方。
“呜——”杨至唇间溢出似欢愉似痛苦的低鸣,尔后猛一挺身,泄愤般狠咬在少年肩上,利齿切入肌肤,一道血痕顺着赤-裸的脊背蜿蜒而下。
杨安并不恼怒,相反还很开心地轻笑一下,只是身下却报复性地更加用力,一下一下顶弄得男人不得不松开嘴,连声不断地喘息。十分满意自己的成果,杨安一边不停歇地动作,一边含住男人胸前的茱萏。
“唔——”从来没有被人触碰过的地方意外地敏感,杨至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反s,he性地扭动,骤然收紧的x,ue=口夹得少年连声低喝。
杨安在他ru尖上连番舔砥,见他的身体随之颤抖,不由笑道:“爽成这样?”
随快感涌上的还有挥之不去的羞耻感,杨至被逼得眼眶发红,几乎就要掉下泪来,他死咬着唇以防呜咽出声,紧紧地闭上眼睛。
那逼又羞又恼又难以自抑的样子可怜之极,又勾人之极,杨安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鸣,捧着他的屯一通猛击狠cha,然后低吼一声s,he在他体内。
滚烫的液体洒在肠壁上,杨至全身痉挛,前面跟着泄出,ru白色的液体冲出水面,划过一个美丽的弧度后跌落下去,而他整个人地瘫软在儿子身上,仿佛这场欢爱耗去了他全部的ji,ng力。
43、第四十二章 和王中毒
被无度地索取了一个下午,杨至终于在黄昏时疲惫不堪地睡过去,期间噩梦不断,醒来时比没睡之前还要累,然后他发现现实才是最大的噩梦。少年火热的身体紧贴在身上,一只手横过他的腰,一只脚曲起压在他腿上,这是一个占有的姿势。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杨至颤栗了一下,手慢慢地抬起,捂住脸。居然……发生了这种事,他们是父子啊!全身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为这等悖-德之事。
身边的动静吵醒了杨安,长久的期盼得以实现,他的心情很好,轻轻地在男人的鬓边亲了一下,道:“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一会?”声音略带些初醒的沙哑,性感非常。没有得到回答,他有些迷惘地睁开眼睛,然后猛地怔住。初晨的光线黯淡,对于身怀内功的他却已足够,因此他清晰地看见两行泪水自男人的指缝漏出,延着脸颊滑进发中。着了魔般伸出手指接过一滴放进嘴里,苦涩的味道自味蕾扩散开来。“很苦。”他道。
他说话的语气也是苦的。杨至心中一酸,知道自己的举止伤害了儿子,但他此时却不能给予任何安慰,他的安儿是如此优秀,他怎么能任他滑进无底的深渊?
“我让你难过了。”杨安将他整个人圈进怀里,语气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听了后很难受。
杨至身体一颤,轻轻地道:“我们只做父子不行吗?”他的声音带着情-欲过后的沙哑,在这样的早晨听来却平添许多压抑。
“我努力了,”杨安双臂用力收紧,紧得他自己都觉得痛了才慢慢放松,“我努力了,杨至。九年,我用了九年时间,”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还是伤害了你。”
杨至的心像被一只手抓住一样痛,他的安儿连出生时都没哭过一声,现在却……
“或许我不该回来。”杨安在他唇角印下一吻,骤然起身。
“安儿!”杨至心底升起恐慌,安儿这样说,该不是又要离开吧?
“放心,我不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杨安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不过今日之后你还是远着我些,以免我再次失控。”说罢再不看他,穿好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少年最后那个眼神令杨至心神震动,他不禁扪心自问,这样坚决地推拒究竟是对是错?便是前途平坦、一片光明,可如果活得不开心的话似乎又毫无意义,何况他自己也……并非无情……或许,或许……罢了,或许再过几年安儿便能放下对他的执着,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不过安儿先前说用了九年的时候,也就是说他八岁的时候就……杨至心中顿时升起难以言说的滋味。
到达避暑山庄的第二日皇帝设宴,诸皇子及伴驾的大臣都有份参加,杨至才到宴上便被众位哥哥围住。
敦王见他面色惨白、眼眶发青,忧心地道:“小九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杨至有些尴尬地道:“只是贪凉泡久了池子,晚上没怎么睡好,多谢四哥关心。”
和王笑道:“小九还是这么怕热,不过还是注意些才好,别伤了身子。”
杨至连声应着,忙将几位兄长引到位上各自坐下。身后某处昨日被使用过度,虽然已经上了药,但初触到凳子时还是令他变了脸色,腰也跟着不舒服起来,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岂知这一动作恰巧被一个人看到。
“小九这不像泡多了凉水没睡好吧?”武王斜眼看过来,“我瞧着怎么像是纵-欲过度?”
“噗——”杨至正端了杯茶喝着,听了这话顿时喷了出来,随后连声咳嗽着,显是呛得不轻。
“二哥,”敦王见小弟被吓成这样,有些责备地道,“小九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什么开这样的玩笑?”众所周知英王不好女色,府里除了皇帝赐下的一正一侧两妃外,仅有的几个侧室还都是几位兄长送去的,他自己也从不流连烟花之地。
“得了,不就是说笑两句嘛,”武王摆摆手,对英王道,“害你受呛,做哥哥的给你陪个不是。”
杨至这时已经缓过气来,忙道:“二哥言重。”其实这玩笑本身并没有什么,不过是他自己心虚才闹了笑话。
几人又说了一阵,皇帝姗姗来迟,众人行过礼后,皇帝宣布宴会开始,便有美婢端着美味佳肴、陈年美酒奉上,一时香飘四溢。
和王拦下往温王席上送酒的宫婢,道:“把酒端到这边来。”
“这——”那宫婢神色略显慌张。
“无事,送过来罢。”和王见兄长听得这边的动静看了过来,笑道,“三哥身体还没完全康复,暂且不要饮酒的好。”
温王在被圈禁数日后便大病一场,到如今还有些形容憔悴,见皇弟面色坚持,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含笑点了点头。
那宫婢便把酒壶放到了和王案上,并为他斟了一杯。
和王端起酒杯对兄长示意:“敬三哥一杯,愿三哥身体早日康复。”
“那我便以茶代酒了。”温王说罢,端起茶杯回敬。他只微抿一口,和王却一饮而尽,之后两人相视而笑。“等我身体好了,再与你同饮。”
“好,我等着。”和王话音方毕,面色突然一变,手捂着胸“扑”地一声喷出口乌血。
温王大惊:“烨儿!”抢上前去将他欲倒的身体接住,眼见大口大口的乌血从他嘴里吐出,忙大声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怎么了?”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皇帝,他一见这情形便沉下脸,从袖中掏出个瓷瓶,道,“付一水,把这里面的药给老五喂上一粒。”
“是。”付一水匆匆接了,奔到和王身边,倒出粒莹白的药丸和着水灌进他口中,那药甚有奇效,只片刻间和王便不再吐血了。
这时太医赶至,略一把脉之后跪下答话:“禀皇上,王爷是中了剧毒,多得皇上及时赐下冰清丸去了大部分毒性,待臣开上一方排除余毒,休养一阵子便可无碍。”
皇帝面色y沉:“和王中了何毒,又是如何中毒的?”
“回皇上,此毒应是十日归,需融于酒中方有效,无色无味,中毒初期毫无异状,到第十日瘁死,任人如何本事也查不出原因。”
“这么说和王是十日前中的毒?”
“并非如此,”太医道,“王爷是今日中的毒,十日归须得百味药材配制,若缺了任何一味便成中则即发的剧毒,来势凶猛却还有救。”
“你去查看和王桌上的酒菜。”
“是。”太医得令查看一番后再叩首,回道:“禀皇上,除了酒中确有毒药外,其他均无异状。”
皇帝沉吟片刻,道:“此事有蹊跷,若真有心加害,何以留下一线生机?”
这时一直默默陪护在和王身边的温王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你说。”
“禀父皇,五弟喝下的酒原是要送到儿臣桌上的,只是五弟因儿臣身体不好,给拦了过去。”
“有此等事?”皇帝对太医道,“你去查看温王案上。”
太医将温王桌上的茶饭等检查一番,果真从一道菜中查出了十日归的配药,他如实回禀后皇帝的面色顿时变得更为y沉。
“负责为温王传菜的是何人?”
“回皇上,是奴婢。”一名宫婢当即跪下,神色颇为惊惶。
“大胆宫婢,你为何往温王酒菜中下毒?”
那宫婢吓得浑身颤抖,尖声否认:“不,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还敢否认!”皇帝厉声道,“同样的菜色和王案上的无毒,温王案上却有,不是你动的手脚还能有谁?谋害皇族是诛九族的大罪,谁给你胆子毒害朕的皇子?”
“不,不——”那宫婢吓得大哭,连连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猛地爬起来扑到武王脚下,抱住他的腿大喊,“武王殿下,你不是说那是香ji,ng吗?怎么会变成毒药的?武王殿下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在场的人均闻之色变,武王更是大怒:“贱婢,你敢冤枉本王!”同时脚下用力一挣,他允文允武身手不凡,那宫婢只是弱质女流,顿时便给他摔到一边,额头撞在殿柱上,鲜血倾泄而下。
众人齐齐发出低呼,太医得了皇帝的暗示上前查看,那宫婢竟已断了气,手指松开,一个白色瓷瓶滚了出来,他拿起来打开瓶盖略观察了下,发现正是那十日归。
药瓶被呈上,皇帝一看之下便即大怒,喝道:“杨极,你还不认罪?”原来那瓷瓶竟是年前他亲赐之物,赐与的对象正是武王。
人证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一脚踢死,物证也被当场找出,武王百口陌辩,心中恨极那设计陷害他的人,此时却只能跪地自表道:“父皇,儿臣冤枉。”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面目喊冤?”皇帝果然不信,喝道,“来人啊——”
“父皇且慢!”在这关头杨至突然冲上前去跪倒,他在刑部办案多年,稍一思索便觉得事有蹊跷,虽然平时与这二哥并没有多大交情,但也见不得他含冤,于是出来求情,“儿臣觉得此事终点颇多,请父皇准儿臣调查。”
皇帝也没说准,也没说不准,只道:“有何疑点,你且说来。”
“禀父皇,疑点有三:其一,那宫婢怎会轻易相信二哥给她的是香ji,ng?其二,这宫婢身份如何?儿臣瞧二哥之前并没有太过用力,为何她会那么巧地正好摔死?其三,二哥若真有心害三哥,为何会将如此容易看出来历的物件交给一个并不一定信得过的人?”
皇帝听罢点点头,道:“你说得也有理,这样罢,此案便交与大理寺审察,老二你在审案期间除了过堂外不得离府。”
武王叩首:“儿臣遵旨,谢父皇。”
皇帝道:“谢过你九弟吧。”
武王果真对杨至一揖,道:“谢过九弟。”
杨至忙道:“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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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三章 流言四起
和王余毒清除后果然很快便好了起来,只是十日归毒药一案却进展得很慢,死了的宫婢被查出及是罪臣之后,九族早在十数年前便已或处斩或流放,其他的却查不出什么,毒药的来源等都一筹莫展。
武王被赦令长居王府不得出,三个多月后整个人暴躁不少,房内的布置几乎每日都在变,府中奴仆动则得咎,常常有人被抽得血r_ou_模糊,偶尔还会有个把个女子的尸体从卧房中抬出,残暴之名不翼而飞。
俊王守皇陵,勇王押在宗庙,温王曾被斥不孝不悌直到现在都没缓过来,武王卷进毒杀兄弟一案不得脱身,敦王更喜欢做个器具师傅,和王则沉迷于书籍,皇帝九子去二存七,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似乎唯有刚过而立之年的英王有更多的机会能继承大位,一时间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杨至担心温王一事重演,平日里一再低调,除了两个好友外坚决不与其他大臣结交,但某些“孝敬”却是推不掉的,随着父皇的一再重用,英王府的仓库都快堆不下了。杨至某日故作苦恼地同皇帝抱怨,被他似笑非笑地瞪了一眼,道了句“陌生人都知道孝敬你了,怎么你这做儿子的却不知道孝敬朕?”于是杨至隔日便将库里逾制的物什收拾了百来十件送进宫中,总算是心安了,只是从宫里出来前却遇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那天也是心血来潮,杨至突然想去御花园看看一株母妃心爱的墨菊,而且有心想放松一下心情,便放着大路没走,在一个岔口拐进了条小道。两侧假山林立,小路曲折迂回,常常隔着了壁远的距离却看不到人,杨至在听到两个宫女谈论自己那些真真假假的事情时本打算放重脚步将人惊走的,却在突然听到一事之后驻足凭气。
“听说英王爷的大公子未足十七岁已经是天人之姿了呢!要是我能嫁给他就好了。”
“唉呀!你可别这么想!”
“为什么啊?虽然我们只是小小宫婢,做不了公子的正窒,但如果是那样的人,就算做妾我也愿意的。”
“我没有说你配不上的意思,不过是最近听说了些关于这位英王大公子的事。”
“什么事?”
“那位公子啊,听说出身有问题呢!”
“不就是大公子的娘亲同我们一样是宫婢嘛,虽然英王世子之位已定,但英王爷那么喜爱他,前途也很光明嘛!”
“如果只是宫婢倒没什么,不过我听说那位好像与……”女子说到这里稍微压低了些声音,但相隔不远的杨至仍听得十分清楚,心中顿时一惊,那女子神神秘秘地说的是,“与容朝有些关系。”
“什么!前朝?”另一个女子惊呼,声量陡然拔高,吓了之前那女子一跳。
“哎哟我的姑奶奶,叫这么大声你不想要命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也是听说,你可别往外传,刚才那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听到,总之我们快走吧!”
尔后便听到细碎的脚步声,两个宫女逐渐远离。
杨至听了这样的传闻后也没心情再去御花园,转身便出了宫,坐在轿中时他一直在回想当年的事,记得当时为着人心安定,云儿的事并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些人要么是父皇的心腹,要么是他自己信得过的,那么事情究竟是怎么传出去的呢?传出这些谣言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是冲了安儿来的,还是冲着他来的?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结果,杨至回到王府便唤了爱子派在身边的影卫去查这些流言的源头,当然,说是让他们去查,实际上的意思是让他们将事情报告给杨安,由他去查。之前两个主子在避暑山庄那档子事最清楚的除了当事人外就是他们这些做影卫的了,这几个月里主子对小主子避而不见的原因自也是明了的,于是便没有说什么劝他亲自去的话,直接听命去禀报了。
杨安得知了便立即命人去查,可在第三天结果还没有报上来的时候,杨至的人却到了,此时关于英王长公子身世的流言已经传出皇宫,到了大街小巷都知道的地步。
之前七年不见都没有的陌生感在这几个月间却滋生出来,两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急着说话。
“你,瘦了。”最后还是杨至先开了口,青年削瘦的脸颊让他很心疼。
“是吗?”杨安一如既往的平淡口吻让人轻易猜不透其中的情绪。
杨至点点头,喉咙像堵住什么一样说不出话来。
杨安问道:“关于这次的流言,你怎么看。”他的语气淡漠得仿佛自己不是事情的当事人。
“传得太快。”杨至说出自己的感受。
“没错,”杨安点头,“放出流言的绝不是普通人,我奇怪的是,当年的事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嗯,加上你、我和父皇也不超过十个。”杨至想了想,道,“你说会不会是父皇他……”
“应该不是,”杨安摇头,“他如果真的看我不顺眼,大可以直接动手,没必要弄这么多花样,所以这次的事针对的绝对是你。”他说到这里看向对面的男人,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杨至像被烫到了一样慌忙躲开,杨安呼吸顿了一顿后很快恢复正常,只是再开口时声音柔了许多,带着脉脉温情:“你在这些日子里风头太劲,难免招人妒忌,你需要小心些才是。”
“那这流言?”
“只要背后的人没有时间c,ao控,时间久了自然会消散。”杨安说罢,脸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意。
杨至簇眉道:“我是担心它会对你有影响。”
“不必在意。”杨安淡然地道。
杨至有些不满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却又奈何不了他,便只在心中暗自做着打算,嘴里却说着另一件事:“当年的事会泄漏出去,你说会不会是其中有人背叛了?”
“我会命人去查的,不过我想大约不是,毕竟当年的事蹊跷太多,有人凭空猜到些也不是不可能。”
“嗯。”杨至应了声,正事说完,突然就变得浑事不自在。沉默了片刻,他站起身道:“那我回去了。”爱子的眼睛向他看来,黑黝黝的似在诉说着什么心事,他心中就跟猫抓了一把一样,又麻又痛又痒,恨不得伸手进去挠两下。
“我送你。”杨安突然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他身边。
才几个月不见,这孩子已经比他高那么一点点了,杨至又是欣慰又是心酸,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有些发热。他赶紧转过头去,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院子还是十年前的院子,一花一草都没有变过,只是主人都变了,原来那些亲密无间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尽头。“就送到这里吧。”杨至在门口驻足,说出这句话时突然觉得很难过,他没有回头,怕忍不住泪意,也怕忍不住会心软,而心软的结果,他承担不起。
“好。”杨安看着男人的背影,平静无波的双眼,任谁也无法看出其中的情绪。
杨至本打算去求父皇帮忙的,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宫中便来人了,皇帝宣他进宫。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吧。”
“谢父皇。”
皇帝扔开手中的奏折,看向自己的小儿子,突然有些恍惚:三十余年时间过去,当初小小的一团已经长成伟岸的青年,而他也老了。“十二年前,在这个屋子里,朕同你讲很可能有一天,他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而你告诉朕说无论如何你不后悔,”皇帝眼神略有些迷离,当初青年固执的表情仿佛还在眼前,“现在果然有人利用他来攻击你,你又怎么说?”
“回父皇,”杨至垂着头,一字一字地道,“儿臣还是不后悔。”
他以为会听到责难或者其他什么,可皇帝却没再说及这件事,而是转而道:“你二哥的案子拖得够久了,大理寺办事越来越拖沓了,你抽个时间去处理一下。”
杨至压下心底翻腾的情绪,尽量平静地道:“是。”
“下个月祭祖,把你家那小子也带上吧。”
杨至的心跳猛地加速,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同一张脸,不变的表情,却仿佛多了许多人情味。“是——”他的声音不可控制地拔高,听起来很有些刺耳,然而他却丝毫没有觉察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用变调的声音道,“儿臣代安儿谢过父皇。”
“得了,起来吧。”见小儿子难得地失态,皇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高兴,却故意责备道,“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毛躁。”
遥远的记忆里好像也有这样的时候,做儿子的一惊一乍,当父亲的假意责备,原来亲情不是忘却了,而是隐藏起来了。
45、第四十四章 坤山祭祖
祭祖的随行名单下来,流言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朝中谁不知道顺和帝最重血统,若英王长公子真的是所谓的前朝遗脉,不杀他都是好的,怎么可能还允许他去祭祖?
大兴朝开国皇帝原是坤山脚下一家普通的富户,容朝末代皇帝荒 y 无道,天下百姓流离失所,先祖为民请命揭杆而起,这才有了兴盛的大兴朝,而每一年回乡祭祖已经成了惯例。坤山距太平城有两天路程,往年顺和帝或留两三个皇子于城中看家,或自己留守派遣其中一两子前往,今年却意外地带齐了未被圈禁的皇子及除了远在边关的武王世子外所有的皇孙,车驾前所未有的浩大,引得无数百姓沿路围观。
坤山祖宅早已不复原样,其规模完全是一处大型行宫。车驾到达后,皇帝同众皇子途了阵话,将小儿子留了下来。“你二哥的案子办得不错。”皇帝夸奖道,语气是淡淡的喜悦,好像从决定带杨安前来祭祖之后,他们父子两人的相处便轻快了许多,常常有一股脉脉的温情在之间流转。
很少得到父皇的赞赏,杨至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各位大人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宫婢报复心会这么强,儿臣也不过是碰巧罢了。”原来当日在避暑山庄整场毒害皇子的案件竟是那当场摔死的宫婢所为,十几年前她家人犯了案,当时还没有封王的二皇子带兵擒拿她一家人,被年方几岁的她记住了形貌,之后见了家人的凄惨下场,便立了志要报仇。那白瓷瓶本是用来装极品伤药的,一年前武王不慎伤了手臂,皇帝便赐了一瓶给他,用完之后的空瓶便随意处置了,谁想恰好给那宫婢得到,她便处心积虑地设下了这么一场毒计,将皇家兄弟几人都算了进去,竟是拼却性命要拖得武王也没有好下场,可惜给杨至识破,以至于功亏一溃。不过杨至心底也有存疑,例如十日归这样的毒药一个小小的宫婢是如何得到的?这件事幕后还有没有隐藏着的主使人?因为人已经死了无法给出答案,他便没有报上来。
“年轻人懂得谦虚是好事,但也不必晦涩过深。”皇帝道,“你跪安吧。”
“是,儿臣告退。”
杨至退出皇帝的寝殿,又转去给母妃请了安,回到自己居所时却听说长子被父皇宣了去,他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又往回赶,半道上正遇上面圣归来的爱子。“安儿,”杨至神色惊惶地拉住宝贝儿子,“你没事吧?”
此处却不是说话的地方,杨安不动声色地按住他的手,道:“回去再说。”
杨至这才惊觉左右都是人,立时便将面上的表情敛下去,拉了爱子维持正常地步调往回走,不一会回到居所,挥退下人,将门掩上,这才急忙将青年转来转去地看。
“你这是做什么?”杨安有些哭笑不得,“皇帝若真要害我,你光看能看出什么来?”
杨至闻言顿时停下来,然后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正放在儿子胸前,他慌忙收回来,侧过身,故作镇定地道:“呃,我这不是担心么。”
“我没事,”杨安看着他泛起淡淡粉色的耳根,道,“皇帝只是例行公事地问了几句。”的确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但他确认曾在皇帝的眼中看到过一闪而逝的杀意,当然,他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给面前的人听。
“喔,这就好。”杨至突然觉得周身不自在,数月前身旁的人略带薄茧的手指抚过的触感仿佛还留在身上,周身的肌肤禁不住微微颤栗。“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他的心里一时恐慌之至,说出的话带着他自己没有察觉的轻微颤抖。
杨安眼神微黯,道:“这是你的房间,你回哪去?”
“呃,是喔。”杨至摆了个大乌龙,尴尬地站在那儿,心里想过好几种婉转地让青年回房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愈发心惊r_ou_跳。
“你别紧张,”杨安语气黯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杨至一惊,连忙回头,道:“我没……”剩下的话在青年的注视下自动消声,心虚地低下了头,所以他也没看见他最为疼爱的孩子脸上毫不掩饰的,疼痛。
杨安闭了下眼,很快恢复了平日的面无表情,吩咐隐在暗处的影卫守着不让人靠近之后行至桌边坐下,压低声音道:“皇帝可能时日无多了,你做好准备没有?”
“什么?”乍闻此等惊人的话,杨至一时目瞪口呆。
杨安不嫌烦地将自己要表达的意思重复了一次,甚至说得更为祥细:“皇帝大限将至,照最近的情形来看,他十有八-九选了你做继承人,你做好登基的准备没有?”
“你是说父皇他——”杨至有些难以接受,虽然最近常常有种父皇在安排后事的感觉,但当真听说他可能时日无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去否认,心里却又隐隐地在肯定,很茅盾。
杨安说出自己观察及查证的结果:“照我估计,应该活不过今年。”
“怎么会?”杨至颓然地扶桌坐下,喃喃道,“太突然了……”
见他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杨安有些后悔说得太过直接,可他根本就不会安慰人,想了又想才道:“每个人都会死的,我们也一样,所以你别太难过。”
杨至听了心底却突然掠过一丝不祥,像是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样,恐慌促使他大声喊道:“你别胡说。”刺耳的声音令两人都是一怔,杨至对上儿子诧异的眼睛,掩嘴低咳一声,道,“以后不要说这些忌讳的话,被人听到了不好。”
杨安微皱了下眉,淡声应了。
“父皇他——”话才开了个头却很快顿住,杨至还是很难若无其事地谈论父皇的生死,便转而问起另一件事,“安儿怎么敢肯定父皇会选我?二哥、三哥都有很多地方强过我,虽然最近生了些事令父皇对他们有些离心,但关乎大兴安危,父皇必定会再三慎重。”
杨安道:“武王文武双全却自恃甚高,又有些偏听偏信,并不受百官所喜;温王在满朝官员中的声望很高,但却太高了,以他的性子若为帝王必定束手束脚,且他与武王相争太过,两人中任何一人登位必置对方于死地。相对来说你集两人的优点,又向来与几位兄长交好,武王被冤一案也肯用心查证,皇帝高看你并不显得奇怪。”
从儿子口中听到这些赞赏,杨至心里总有些异样,他觉得双颊有些发烫,又道:“四哥和五哥似乎被安儿你排除在外了。”
“你又何尝不是?”杨安食指在桌上轻轻一扣,道,“他们两人志不在此,又有更好的选择,皇帝又岂会强人所难?”
“虽然安儿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杨至垂着头,道,“但父皇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看透的,或许他老人家有其他的打算也不一定。”
“确实如此,”杨安道,“所以我才说是十有八九,但从他今年带着刘贵妃前来祭祖一事上可看出有其他打算的可能性并不大。”大兴朝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正室才有资格随夫祭祖,自皇后逝后宫中便再无人有此资格,此次顺和帝破例携刘贵妃前来,有脑子的人都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杨至沉默不语,面色有些黯淡,因为他突然想到,如果父皇选的真是他的话,那么在这个时候将他推到人前,代表的是,他真的没多少日子了。
杨安约略猜到他在想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开导他,只得道:“这些我们能想到,武王和温王应该也能想到,若是他们死心不息必然还会有动作,你需防着些。”
“嗯,”杨至点头,“我知道的。”
“温王虽然爱使y招,但在强势之下也无可奈何,倒是武王在军中有些势力,须得小心他带兵逼宫。”
“嗯。”杨至再次点头。
杨安见他还是很消沉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道:“你还有你母妃。”顿了一顿,又道,“还有,我。”
感觉到背上承担的其他,杨至ji,ng神总算好了些,回握住儿子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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