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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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归来 作者:金家懒洋洋

    正文 第1节

    凤归来 作者:金家懒洋洋

    第1节

    文案:

    狸猫换太子之后,太子长成翩翩少年。

    年轻的皇帝将他召至身边,禁锢于金丝笼中,给予无限宠爱,为的是慢慢将他捧杀养废……

    直到后来,皇帝逐渐产生了几分真情,可少年却得知真相,幡然醒悟。

    在少年的步步紧逼之下,皇帝不得不动了杀机……

    少年在一个月光绮丽的夜晚死去。

    可万万没想到,少年居然重生了,他重生到了十四岁!

    江怜南:陛下,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我任性就任性,你要我胡闹就胡闹,你要我祸国殃民就祸国殃民,你不要杀我好不好?

    冷绪:那你今晚扮女人给朕看。

    江怜南:……

    你怎么能这么禽兽!

    关键字:重生 架空 甜宠 古风 耽美

    第1章

    深夜。

    江怜南披头散发地跪在青霜殿中,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冰凉刺骨,从他的手心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凉意,令他单薄的身子忍不住地颤抖。

    周围的灯火点得十分明亮,平日里他最喜欢蜡烛满殿,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昼,虽极尽奢侈,可冷绪也不过一笑置之,说一声“调皮”。

    可如今这明亮的烛火却格外讽刺,因为它们将江怜南狼狈的模样照得一清二楚,他甚至能从大理石的反光处看到自己鬼一般的样子。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一队内侍走来的声音。随后,大殿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阵砭人肌骨的寒风卷了进来,和寒风一起进来的,则是面无表情的内侍总管秦三,他身后跟着两个内侍,分别托着两个盘子,上面盖着白布。

    门又“吱呀”一声关上了。

    江怜南抬起头来,看着居高临下满眼轻蔑的秦三,突然感到害怕起来。他甚至连牙齿都开始打颤,他说:“秦总管,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秦三冷哼了一声,看他的眼神愈发不屑,开腔应他:“可陛下并不想见你,他赐了你死罪,你便好生自我了结,上路吧!”

    “不会的,冷绪他向来待我好,他、他、他可是我哥哥啊!”江怜南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膝行上前,幽黑漂亮的眸子含着泪水,楚楚动人,“他怎么会舍得我死?他不会让我死的,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若是在以前,秦三看见他哭,心中会惶恐不已,生怕皇帝迁怒自己,可如今看他哭,却是满腔的鄙夷,他甚至吐了一口唾沫在他身上:

    “贱骨头!你还知陛下待你好?可你是怎么回报陛下的?!”

    江怜南倏地愣住了。

    秦三说:“你的身份虽是侍读,可陛下将你当作掌上珠心中宝,就算先前带着将你养废的心思,可后来的一切,若不是对你动了三分真情,你以为你真能在宫中横行至此?若不是纵容你,欲给你一个机会,陛下会让你顺利与宫外联络?江怜南,在你对这皇位产生一丝欲望之心的那一刻起,陛下便已经知晓,可他忍你至此,正是因你是他的弟弟,你却不知好歹不懂收敛,非要将他逼至绝境,你可知,在他退无可退之时,便是你坟墓掘好之期!”

    江怜南的泪水一下子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是的,是他自己不知足。在他得知自己是皇子、并且原本应是皇帝的那一刻起,他便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后来他知晓冷绪是刻意将他禁锢在宫中,意欲将他养废的时候,他的仇恨和欲望便不可遏止的爆发了。

    他恨冷绪,恨冷绪夺走了自己原本应拥有的一切,恨他把自己养得嚣张跋扈、一事无成,他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想联合外臣夺取他的皇位。

    可冷绪又怎么可能再忍下去!

    他早就该知道,自己不适合那个位置,哪怕当上皇帝,又怎么可能做得好?不过是为外臣挟天子令诸侯铺路罢了!

    可笑自己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竟还做着当皇帝的美梦!

    冷绪毕竟是帝王,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鼾睡?自己觊觎他的皇位,他要自己的命,不再正常不过吗?更何况自己还亲手毁了他的兄弟情!他今日不赐自己死,又待如何?!

    而走到今日的自己,还有什么颜面苟活于世?

    他虽蠢钝混账,可却还是知道礼义廉耻的,要他真的去冷绪面前痛哭流涕、像猪狗一般忏悔求饶,到底是做不到的……而,冷绪,大约也是恨不得他去死吧?

    如今,只有一条死路可走。

    江怜南透过朦胧的泪眼,缓缓看向了两个内侍手上的托盘。

    他在宫中生活四年,自然对此有所耳闻……三尺白绫,一杯鸩酒,二择一。

    他说,“我懂了,把鸩酒给我吧。”

    秦三挥了挥拂尘,其中一个内侍便将放了鸩酒的盘子,放到了他眼前的地上。

    江怜南颤抖着手将酒拿了起来,可他似乎还想到什么,看向秦三,语气卑微而诚恳:“求您告诉陛下,我父亲并不知晓此事,求他饶他一条性命……”

    他说至此,眼泪顺着尖俏的下巴边缘落下来,滴在了酒中。

    他却无暇顾此,朝着秦三拜了拜。

    秦三原本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江怜南拿着玉樽,看着微波荡漾的酒水,见烛火倒映在酒面上,仿佛一轮被云遮盖的月,朦胧而柔美。

    天地之间有美景,可惜他再无性命怜惜。

    一仰头,苦涩冰凉的液体便猛地入了喉咙。

    玉樽掉在地上,碎成几片,殷红的鲜血便滴落在地上,仿佛深冬绽开的红梅。

    年轻的皇帝站在窗口,外面宫殿华丽,月色绮丽,只是月不全,平添几分萧瑟悲凉。

    未几,秦三躬身进来:“陛下,逆贼江怜南已伏诛。”

    皇帝闻言,身子猛地一震,须臾转过身来,俊美的脸上些微发白:“朕何时命你诛他?”

    秦三一惊,随即突然想到什么,猛地睁大了眼睛,慌忙跪倒在地:“奴婢死罪!”

    整个大殿静极了,只有金龟中焚着的香料升起袅袅的烟气。

    皇帝慢慢冷静下来,俊美的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日的冷峻:“是皇叔假传朕的圣旨?”

    秦三不敢抬起头来,额头死死地抵在冰凉的地面上:“王爷是为了陛下,为了江山社稷……”

    皇帝静了半响,最后问道:“他死前……说了什么?”

    秦三如实道:“他说江御史并不知情,求陛下绕江御史一条性命。”

    闻言,皇帝似乎有些失望,可似乎又有些欣慰,最后,才道:“知道了。”

    秦三仍不敢抬起头来,他知道皇帝此时心情并不好,因此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皇帝道:“去给御史府报丧吧,就说他得了急病夭亡了,你……好好安抚江御史。还有,将他葬到皇子陵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奴婢告退。”秦三暗自松了一口气,躬身退出去了。

    皇帝的表情依旧平静,可他屈成拳头的手却似乎有些异样。

    “阿卿……”他喃喃道,声音几不可闻。

    墨色的眼睛缓缓阖上,掩盖了一切不为人知的情愫。

    就如同这深沉的夜幕,将人间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怨憎,都掩在了黑暗之中。

    风吹过,便了无痕迹。

    第2章

    江怜南醒来的时候,自己正躺在一个十分熟悉的地方。

    他猛地坐起来,惊恐地环顾了四周……这里是御史府,自己的房间里!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在御史府呢?难不成那鸩酒只是假死药,冷绪有心饶他一命?

    他正疑惑,就听一个熟悉的男声道:“南儿!”

    伴随着这一声,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进来的人正是他父亲,当朝的御史大人江锦笙。可是此时的江锦笙还很年轻,俊美的脸上意气风发的样子,穿着一身红色的文官绯衫,甚是清艳动人。

    江怜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下床扑进了江锦笙的怀里:“爹爹!爹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他太过激动,甚至哭了起来。

    不仅自己没有死,连父亲也毫发无损,这种劫后余生的惊喜,混合着对死亡的恐惧、对自己犯下的错误的悔恨,怎么不叫他激动?

    他抱着江锦笙,像是要发泄所有的情绪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江锦笙亦是愣了一下,可是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手搭在他背上,一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傻南儿,又做恶梦了?”

    “不是,是……”江怜南抬起头想跟自己父亲倾诉,可是他猛然发现自己比以前矮了!他分明已经长到与父亲差不多高了,怎么现在只到父亲的胸口了?他目瞪口呆,还未听说过一夜之间变矮这种奇闻,难不成昨晚秦三给自己喝的毒酒只是使人变矮的?

    江锦笙见自己儿子木木的,张着小嘴一脸傻傻的表情,只当他还未睡醒,笑着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腮边的眼泪,温柔道:“我便说每天都要早起,你瞧你,每天都睡得这样晚,稀里糊涂的……”想了想,又说:“父亲这次回来,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江怜南被吸引了注意力,带着泪珠的睫毛眨了眨:“什么消息?”

    难不成是自己谋反的罪名被公布了?

    只见江锦笙移开了视线,语气复杂地说:“陛下要选侍读,名单中有你。”

    听到这句话,江怜南像是听到了晴天霹雳,猛地睁大了眼睛。

    江锦笙却接着说道:“若是选中了,你能得陛下赏识,进而得一官半职,当然是好事。然而伴君如伴虎,你还这样小,万一有什么地方不周到的……”

    江怜南听着,表情更傻了!

    因为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当年他十四岁,天册帝在朝中选侍读,当时他父亲下了朝,就是如此与他说的!

    他抓住自己父亲的袖子,忍不住问道:“爹爹,现在是天册几年了?”

    江锦笙有些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仍道:“陛下登基九年,今年正是天册九年啊,南儿你为何问这个问题?”

    “天册九年?”江怜南愈发惊奇,因为他明明记得现在是天册十三年啊!为什么时间会退回到天册九年?难不成自己是在做梦?

    可、可是自己明明经历了那些事情啊?还是说自己遇到了传说中的“黄粱一梦”?

    《枕中记》说,卢生在邯郸旅店住宿,入睡后做了一场享尽一生荣华富贵的好梦。醒来的时候黄粱还未熟,因而大彻大悟,三生浮屠。

    自己是不是也做梦呢?梦见自己是皇帝流落在外的弟弟之类的,皇帝还特别宠爱自己,结果自己又蠢又狂妄地瞎折腾,把自己折腾死了……

    故而,自己其实并不是皇帝的弟弟,也还未被召进宫、谋反?

    可是自己并没有见过皇帝,怎么梦里的皇帝那么真实呢?他到现在都记得皇帝冷绪长什么样,皇宫里的布局是什么样的……这真的是做梦能梦见的吗?

    江怜南越想越糊涂,一旁的江锦笙也看他看的疑惑,觉得自己儿子不知为何,有些奇怪,而且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但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父子俩一起糊涂了。

    最后,管家齐伯进来,打断了父子俩的发呆:“老爷公子,午膳已经好了,要不要现在用午膳?”

    江怜南也有些饿了,便说:“要的要的!我快饿死了!”

    江锦笙被他逗笑了,道:“瞧你,快去洗漱,爹爹在花厅等你。”

    江怜南响亮地应道:“是,爹爹!”

    ……

    三天后就要去皇宫选侍读了,江怜南的心情却有些忐忑。

    他坐在连廊上,靠着栏杆看池中的锦鲤,ji,ng致的眉眼却染上了一层不符年龄的愁色。

    三天后进了皇宫,若是真的被选上了,那自己不是又需面对冷绪?如若自己真是皇子,那冷绪还会和梦中那样对待自己吗?还是直接将自己杀了?或者,若是他还是如同梦中一般对待自己,自己还会不会重蹈覆辙?

    但是三天后,自己是必须得进皇宫的,若是不去,那便是抗旨不尊,说不定立刻就会牵连他爹爹哩!

    但若是去了,一旦选上……

    他又不敢再想下去。

    ……他越想越觉得脑子发浑……这样古怪之事,怎么就会落到自己头上呢?

    到了晚上,江锦笙来看他,检查他的背诵,却发现他蒙着脑袋躺在床上,寻常江怜南若是受了委屈,或者赌气,便会如此,他还以为今天谁又惹他,问他道:

    “南儿,你怎么了?”

    江怜南听到自己爹爹的声音,立刻一把掀了被衾,一双大眼睛黑亮亮地望着江锦笙:“爹,我是你的儿子吗?”

    江锦笙还以为他发什么疯,纵容地笑道:“你自然是我的儿子。”

    江怜南摇了摇头:“不是,爹,我问你,我是你亲生的儿子吗?”

    江锦笙闻言,居然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似的,面色发白,厉色问道:“是谁让你问我这种浑话的?”

    江怜南看着他的反应,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他缓缓坐起来,看着眼前这个还十分年轻的俊美男子,伸手抓住他的手指,唤了他一声:“爹……”

    当梦中他知道自己并非江锦笙亲生时,他亦十分震惊,但他回想所有的种种……他从小没有娘,他爹跟他说他娘产下他就去世了,葬在了他爹的故乡。可他并未见过他爹睹物思人之时,也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他娘的姓氏籍贯,仿佛根本没有这样一个人似的。

    最重要的是,江锦笙与他长得并不相像。

    所以,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与江锦笙的父子亲情,他觉得,无论怎么变,他爹永远是他爹,他还不至于浑到连父子亲情都抛弃的地步。

    所以,他说:“爹,不是别人跟我说的,是我自己猜的。”

    江锦笙依旧愣了好一会儿,神思才转回来,叹了口气,说:“以后不要说这种混账话了,你是我一手养大的,不是我的儿子,是谁的儿子?”

    江怜南已经知道了答案,对他笑了笑,扑进了他怀里,说:“嗯,我是爹的儿子,永远都是。”

    是的,他也想通了……

    就算自己真的是皇室血脉那又如何?只要自己不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安安分分地做自己,做江怜南,始终记得御史大夫江锦笙才是自己的父亲,不就好了吗?

    冷绪若真的要杀自己,为何还要劳师动众把自己选入宫中?这说明他只不过想软禁自己,或者把自己养废了而已。

    那么,自己去做一个庸碌无能,只知吃喝玩乐的侍读,大约就能平安活一辈子了吧?

    只是,也许就不能在爹爹膝下承欢了。

    江怜南看了自己爹爹一眼,随即用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他想到了梦中自己在皇宫中读过的李后主的一阕词,像极了如今的自己: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唉,但愿自己不会成为另一个李后主!

    第3章

    第三天一早,江怜南打扮停当,就被江锦笙送上了马车。

    不过上马车之前,江怜南向他磕了三个响头……他怕自己一去不回,无法报答自己爹爹的养育之恩。

    江锦笙自然是诧异的,虽然去宫中当侍读,十天半月的回不来,但又不是几年不回来,何须行如此大礼呢?可他只以为江怜南是懂事了,却并未想得深远。

    他长久地伫立在府邸门口,看着马车辘辘的远去,并不知道,儿子这一去,一生都将就此改变。

    ……

    江怜南到了皇宫的侧门西湘门,便有内侍来迎,江怜南下了马车,便见此时已有许多马车停在那里了,许多官宦人家的年轻公子站在那里,表情不一,或喜悦或紧张,或不愿或愁苦的。连外形年龄也形形色色,有些已经十六七岁了,有些与江怜南一样,不过十四五。有些长得甚是清秀,有些却平凡普通。有些衣着华丽鲜美,有些却朴素不起眼……不一而足。

    江怜南他自然是知晓的,他在梦中时也有不少大臣在宫中宴会的时候带上自己的女儿儿子,就想在皇帝面前让他们得个脸……有一次,有个不太懂事的大臣甚至还想把自家的小儿子塞给皇帝做男侍,被皇帝训斥了一顿,说他“媚上以布利”。

    江怜南越随着众人往皇宫走,就越觉得熟悉,皇宫如此的熟悉,经历的场景也如此的熟悉。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紧张起来,因为眼前的这些若都是梦中见过的,那皇帝冷绪,是不是也就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冷绪?

    走在他边上的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少年看他面色不太好看,悄悄用手碰了碰他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他道:“你是不是紧张?”

    江怜南回头看他一眼,对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如果真的与梦中一般,那么注定选上的只能是他,那他紧张又有何用?

    于是他便坦然地去了。

    选侍读的地方是皇宫的西华殿,那里也是科考时进行殿试的地方。他们选侍读倒像是在考状元,着实有趣。

    众人在西华殿的门口站成一排,叫到名字便入内,都是一个一个进去的。这与选妃不同,只选一个,若是选中了,余下的便不用再看了。

    江怜南就立在那里发呆,看看大殿装饰华丽的门口,再看看两旁雕龙的柱子,并不觉得有什么新鲜,毕竟在梦中,他都不知来过多少回了。

    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都站得累坏了,终于听到内侍在叫他的名字了:

    “御史大夫江锦笙之子江怜南,年十四。”

    他忙低下头走进去,站得久了,他的脚还有点不听使唤,差点在门槛上绊一跤。他走了没几步,就恭恭敬敬地在地上跪下行礼:“小子(zi)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非常空旷,将他的声音衬得又小又清脆,就像一颗小小的明珠掉在了玉盘上。

    静,四周静悄悄的,一丝儿声响也无,正当江怜南欲抬头看的时候,就听一个十分熟悉的男声说:

    “你跪那么远做什么,走近些。”

    “哦。”江怜南还有些恍惚,都忘记说“是”便掀起外袍起身,小步往前走了几步,然后重新跪下。

    他想,这声音可跟梦中的真像啊!该不会长得也一模一样吧?

    随后他就听上首的声音继续说:“把头抬起来。”

    江怜南闻言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梦里头,他偷偷去看冷绪选妃的时候,冷绪就是这么叫那些女子做的,现在的自己,怎么跟在选妃似的?

    他想着,缓缓抬起头,随即便冷不丁撞进了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中。

    他吃了一惊,猛地回过神来,然后就看见了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冷绪。

    他穿着玄色帝服,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金龙,大约是刚下朝回来,只除了头顶的帝冕,连朝服也未曾换去。他今年不过十九岁,长得非常俊美,一双斜眉入鬓的丹凤眼,挺直好看的鼻梁,薄唇微微抿成一条线,黑色的朝服衬得他气势沉沉,仿若蛰伏在龙座上的一条巨龙。

    江怜南见他与自己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不由得惊呆了。

    天册帝冷绪见他呆呆地望着自己,ji,ng致的五官上一副憨憨的表情,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

    “大胆,竟敢直视天颜,御前失仪!”下首站着的内侍总管秦三突然呵斥道。

    江怜南不知在想什么,听到这句话惊得差点窜起来,连忙伏倒在地,谢罪道:“陛下恕罪,小子、小子……”

    他脑子里净想着冷绪的脸,一时间却是什么解释的话也说不出来。

    上首的冷绪看着他的反应觉得有趣,道:“恕你无罪。你可知,今日是为朕选侍读?”

    江怜南忙答:“回陛下的话,小子知道。”

    冷绪“嗯”了一声,继而道:“那么,朕来问你,你在家读过哪些书?”

    江怜南刚想脱口说“四书五经”,可脑海中不知什么闪过,福至心灵似的,竟改口道:“家父教小子读四书五经,但小子愚钝,不爱读那些书,只认得几个字罢了。”

    “哦?”冷绪尾音上扬,似是不信。

    大殿里一时间又恢复了寂静,江怜南背上竟起了冷汗,shi了贴身的小衣。他仔仔细细想了周围邻人对自己的评价,都是说自己聪明,可太过调皮不注意于读书的……如此便好,若是皇帝早先调查过自己,知道自己ji,ng于读书,可自己却在他面前藏拙,恐怕自己的小命就甭想要了。

    好半响,皇帝才又道:“那你若是没读过什么书,可要怎么伺候朕呢?”语气平淡,像是极寻常不过的问话。

    可江怜南却越发紧张起来,梦中是冷绪杀了他,再加上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毕竟有些怕他。他的身子都有些发抖,好一会儿才提起勇气似的道:“唔……我本也不想入宫,可爹爹非说我须来,否则就扣我的银子,我就别想吃糖渍梅子了……”

    他越说越小声,又忍不住偷偷去看冷绪。

    在黄粱一梦中,冷绪知道他爱吃糖渍梅子,却不给他吃,说吃多了坏牙齿,就根据他自己的心情来,有时候心情好,就赏他一盘,心情不好,就不给,使得他一直到死都没吃够。

    冷绪听他破罐子破摔似的童言稚语,又见他偷偷看自己,忍不住越发觉得他有趣,道:“你为什么不想入宫?做朕的侍读,难道不好吗?”

    江怜南见他不生气,便跪直了身子道:“宫中得拘着礼,我不喜欢。而且宫中又不能乱走乱跑……我是顶喜欢跑来跑去乱跑的了。”

    冷绪唇角一勾,幽黑的凤眸看向他,染上了一层冷冷的眸光,道:“可是朕若是高兴了,可以给你功名,你就能光宗耀祖,到时候大家都怕你,捧着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难道也不好吗?”

    他说得极随意,可江怜南却从中嗅到了危险……他问这话,难道不正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觊觎他的皇位吗?

    他在梦中已经尝到过那种蚍蜉撼树的滋味,自然不会再对那金灿灿冷冰冰的皇位有任何觊觎之心,因此忙摇头说:“做官有什么好的,我倒更愿意当个农夫去种地,那多自在,像我爹爹,每日都要上早朝,写奏章,我看得头都大了!”

    冷绪幽黑的眸子微微敛起,唇角的弧度越大了:“虽然朕不喜欢强人所难,不过,朕挺喜欢你的,你便留下吧。”

    说着,便笑着起身离去了。

    只留江怜南一个人跪在地上,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果然被留下了,虽然和梦中有些不同,可结果还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自己确实是流落在外的皇子,而冷绪,也打算将自己禁锢在皇宫中了……那,是不是自己不去觊觎皇位,就不会像梦中那样,被冷绪赐死了呢?

    崇明殿。

    天册帝冷绪坐在帝案前,手中握着狼毫,正低头批阅奏折。坐在他下首的一个男子身穿玉子色蟒袍,约莫三十岁出头,模样清俊,贵气逼人,与冷绪有几分相像的脸上面色冷淡:

    “陛下是打算放过那孩子?”

    冷绪闻言,停了手中的笔抬起头来,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捉摸不透的微笑:“朕瞧他不谙世事,且不像是个有权力欲之人,到底是皇室的血脉,就留着吧,好生养着便是了。”

    男子又道:“若是这些都是他装的,你又待如何?”

    冷绪眸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道:“皇叔大约是太过谨慎小心了,那孩子只不过十四岁,连江锦笙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他自己又如何得知?更何况朕早就调查过他,周围人都说他虽然聪明,但整日只知玩耍,不爱读书……试问,如此性子的少年,又如何懂得在朕面前藏拙?”

    男子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那你便自己做主吧。不过,陛下可要记着,好好养,多顺他的心、随他的意,他若不爱读书,便不要让他读书了。”

    冷绪牵唇一笑:“这是自然。”

    他是自己的“弟弟”不是吗?自然要“好好”养着。

    第4章

    江怜南便在皇宫住下了。

    可是他诧异地发现,自己住的地方,居然与黄粱梦中的不同……在梦中,他住在皇帝寝宫的西北边,名叫青霜殿,那里离后宫远,很清静,也很大,但离皇帝冷绪的寝宫玉清殿、处理政务的崇明殿亦远,大约需走一刻钟才到。

    但如今,他却被分到了皇帝长信宫的范围之中,就在玉清殿的东北角,名叫绿绮轩,那处所虽小,但离皇帝的住处却是很近的,近到只需百步路便能走到。

    他摸不透冷绪的意思,便只好假癫作痴地问送他来的内侍:“我怎么住这儿啊?”

    内侍乃是总管秦三的徒弟十一,闻言笑得有些奇怪地说:“这里离陛下的寝殿近,公子作为侍读,自然是要随叫随到的。”

    随叫随到?应该是随时监视吧!

    他叹了口气,自己明明已经表现得这样“与世无争”,怎么冷绪还要如此防备他呢?

    冷绪还分了一些婢女内侍给他,人倒是梦中那些人,他看着那些熟悉的脸,都有些恍若隔世,还好生呆了一会儿。

    不过梦里的时候他不知人事,如今自然是知晓的……这些人都是冷绪的心腹,管着自己的饮食起居,也随时随地监视着自己,以便冷绪掌控自己。

    不过那又如何,反正他又不要争皇位,要监视,就让他们监视便罢了。

    掌灯时分,若是按照他以前的性子,定要在这绿绮轩好好看一看,摸摸这里的环境,可如今他在梦中多次来过这绿绮轩,也不觉得新鲜,再加上他累了这么些时辰,因此叫人伺候了洗漱便上了床睡了。

    他如今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活着,活着回去见他爹爹,若是能争取出宫那便更好了。

    第二天一早,江怜南就醒了过来,他不太适应绿绮轩这地方,而且还认床,因此睡得不太好。

    婢女碧扇来伺候他起床,边道:“公子起得也太早了些,陛下才去上早朝呢。”

    侍读的时辰是中午之后的未时三刻到申时,自然还早着。江怜南嘿嘿笑了笑,道:“我认床,且有些饿,就想着早些起来了。”

    他看着十分熟悉的碧扇,不由得有些亲切,道:“碧扇,你来伺候我,可乐意?”

    碧扇比他大一岁,已经十五岁了,及笄的年纪令她看上去已有成熟的女子模样,闻言笑了笑,道:“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伺候哪个主子不是伺候?只不过能伺候像公子这样待人亲厚的主子,倒是奴婢的福气呢!”

    刚送热水进来的碧佩听了,更是应和道:“就是,咱们又不想着荣华富贵,在公子这里起码能保着小命。”

    江怜南笑了笑,他可不是个省事儿主呢!在梦里,他为人任性,不知给碧扇和碧佩惹了多少麻烦,又经常发脾气,摆脸子给他们看,想必他们也是十分讨厌自己的……后来他被赐死,不知这些伺候他的人又怎么样了?

    他更衣洗漱,碧扇又给他束了发,早膳就上来了。绿绮轩在皇帝的长信宫中,却不能跟着用御膳,便有专门的小厨房做膳食。昨日他来的时候,就被十一问过了爱吃的菜式,因此如今的早膳,都是他爱吃的:他早上喜吃甜的,内侍们便专门做了蓬糕和五味粥。

    大越的皇宫里别的没有,吃的是顶多的,他在梦中便是每日换着花样的吃。

    他用过早膳,在绿绮轩的院子里走走消了消食,顺便瞧了瞧这院子里的风景。

    在梦里他死的时候,正好是天册十三年的深冬,那年冬天异常寒冷,冻死了不少人,可如今眼前却是天册九年的初春,正是树木抽芽、草长莺飞的时候,连风扑在脸上,都带着点暖意。大越定都临安,临安城的春景是非常美妙的。

    他想着想着,又想起来自己也许这辈子也出不了宫看春景了,不由得有些难受,便不想再走,转身进屋去了。

    到了晌午过后的未时二刻,崇明殿便派了小内侍来通知,说可以过去伺候陛下读书了。

    说是伺候读书,可梦里头的江怜南就没伺候几天,而且也算不上“伺候”,大多都是冷绪读书写字,他在一旁陪着,有时候发呆,有时候顾自己玩,皇帝也不管他,就任由他玩。

    江怜南已经熟门熟路了,路上也目不斜视的,就好像一点也不好奇似的,跟着内侍进了崇明殿的偏殿。

    偏殿窗明几净,又放着一排书架,书架上全是冷绪爱看的书,就如同寻常人家的书房一般。

    “臣参见陛下万岁。”他被选为侍读,便可称“臣”了,也不必见着就行大礼了。不过他还是认认真真地跪下,恭敬地问了安。

    冷绪穿着黑色的帝王常服,头戴镶金玉冠,正低头写些什么,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的,听他行礼,倒像是没听见似的,头也不抬,也不说“免礼”。

    江怜南等了许久都没听到叫他起来的声音,不由得有些纳闷,偷偷抬起头来望面前坐着的冷绪,只是方抬头,便碰上冷绪看过来的视线,吓得他忙不迭低下头去。

    冷绪抿成一条线的薄唇微微有些弧度,随即开口道:“在绿绮轩住得可还习惯?”

    江怜南忙说:“蛮习惯的。”

    “嗯?”冷绪不置可否,却道,“怎么朕听人说你很早就起来了,还认床?”

    江怜南大窘,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自己即便认床,在他面前,又怎么可以说‘不习惯’呢?还要不要命了?

    冷绪见他窘迫,忍不住佯装严肃道:“你在朕面前撒谎,此乃欺君之罪,你可知欺君之罪理当如何?”

    江怜南整个人都懵了!

    心想,天啊,原来冷绪是要杀自己的,现在就让他找到借口了!早知道刚刚就老实说了,现在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又要被赐鸩酒了?

    鸩酒入喉之后痛不欲生,他可不想再来一次了!

    冷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见他穿着一身银白锦衣,乌黑的青丝以红绳束起,此刻被自己吓得浑身瘫软,一张稚嫩而ji,ng致的小脸面色煞白,满脸惊慌,连黑曜石一般的大眼睛里都有泪意了,简直就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十分有趣。

    他忍不住用拳心对着嘴假咳了一声,道:“朕与你说笑呢,快起来吧。”

    江怜南惊喜地抬头看他,唯恐他反悔似的,道:“多谢陛下!”说着,忙起来了。

    “你过来,给朕磨墨。”冷绪对他招招手。

    “哦!”江怜南立刻乖巧地跑过去,把白皙的手腕从宽大的袖子中露出来,另一只手捏住袖口,随即拿起墨锭磨墨。

    冷绪见他轻车熟路,便问道:“怎么,经常磨墨?”

    江怜南下意识地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小时候我看爹写字好玩,经常吵着要给他磨墨……不过长大了就不爱干了。”

    冷绪凤眸轻敛:“嗯?不爱干了?”

    江怜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忙不迭地解释:“我我我,我是说不爱去给爹捣乱了,不是说不爱磨墨了,陛下您的墨这么好,磨着也舒服,我特爱磨,真的!”

    冷绪看了他一眼,唇角轻扬:“江爱卿这么聪慧,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脑子的。”

    再转念一想,又不是亲生的,自然不像。倒是那位……一样的没脑子,倒像是亲生的。

    “啊?”江怜南还在后怕,压根没听见他的这句话。

    “没什么,你磨你的吧。”冷绪敛了笑意,将心思放到了手中的书卷上。

    “哦。”江怜南见他不说话,也不敢再说话,一心一意地磨起墨来了。

    第5章

    不过磨墨到底是快的,很快墨够浓了,江怜南也就慢慢停了手。

    此刻房中只有他与冷绪两人,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越窑青釉提炉燃烧着沉水香,氤氤氲氲地发出似云似雾的烟气。

    他忍不住抬头打量已十分近的冷绪。

    冷绪长得非常好看,但远看毕竟不如近看,因为远看会被他身上凌人的气势震慑压倒,会觉得他威严骇人,若是近看,便不会受他帝王之威的影响,会觉得他生得十分俊美,侧脸像是一块雕琢ji,ng工的玉,几乎是完美的,没有一丝瑕疵。

    不过,江怜南知道,他可绝非是个绣花枕头。

    冷绪十岁登基,十五岁亲政,到如今已有九年,这九年来,朝廷上下前朝后宫的人几乎都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没有一个人敢质疑他少年天子的能力,更别说找他的不痛快了。

    冷绪登基的时候,赵皇后作为他的母亲,自然荣登太后之位,可是这个女人野心太大,也太愚蠢,竟然想学吕后扶植外戚把持朝政,将冷绪作为傀儡,可冷绪又怎么肯?他很快就联合先皇昭宗的九弟,现如今的祈安王爷,里应外合将所有赵氏外戚连根拔起,斩草除根。现如今朝堂之中再无赵氏,连太后也被赶到西苑礼佛,再不问世事。

    不过江怜南又想起梦中的自己……自己竟妄想与冷绪夺皇位,别说当时二十三岁的冷绪,就是十五岁的冷绪,自己又如何是他的对手?

    自己竟还笑赵太后的愚蠢,自己不也与她一般愚蠢,甚至比她还可笑么?

    唉,幸好如今的自己,已经打定主意不与冷绪为敌了。

    “在想什么?”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啊?”江怜南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看冷绪看得都入神了,如今冷绪正瞧着自己,一双幽黑的眸子含着无法捉摸的意绪。

    他连忙低下头去,面上又白又红:“没、没什么。”

    “嗯?”冷绪显然是不相信的。

    江怜南的脸都白了,忙扔了手里的墨锭跪下去:“臣死罪,窥视天颜……”

    大约是梦里被冷绪毒死的缘故,他对冷绪可怕极了,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又被赐死了。

    见他跪下去,冷绪俊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眸子亦不带着一丝温度,也不叫他起来,只道:“江爱卿教你认罪倒是教得甚好。”

    江怜南摸不透他的意思,一时间也不敢回话。

    可过了须臾,一只手却伸到了他眼前……那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颜色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指甲亦修剪得整齐。它手心朝上,像是……要牵他起来?

    江怜南茫然地抬头看冷绪。

    冷绪的眉眼间便染上了些许不耐烦:“到底要不要起来?”

    江怜南立刻把手放在他手掌上。

    那手掌干燥温暖,倒与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冷绪凤眸一敛,将他带了起来:“以后不用动不动跪朕,朕听得烦。”

    “哦。”江怜南忙点点头,心头却有些乱,扑通扑通的,像揣了只小小的兔子。

    如今的冷绪与梦中的冷绪有些不同,梦中的冷绪是待他很好的,从一开始就很好,非常亲厚,从不对他说一句重话,他爱怎么样就纵容他怎么样,他要哪样东西就把哪样东西上次给他,简直比待最受宠的妃子还要好,因此好得他先是受宠若惊,逐渐便恃宠而骄……可如今,冷绪对他却不太好呢。

    最重要的是,他完全无法看透冷绪,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圣意难测”吧!

    如此非常顺利地到了申时,冷绪要回崇明殿批奏折了,江怜南便在送他离去之后,也回绿绮轩了。

    是日晚上。

    崇明殿的灯火仍是通明的,年轻的皇帝非常勤政,一般此时都还在处理政务,大越幅员辽阔,每天都有足够多的事情令他烦心。

    但他还是抽出空来召见了一个宫婢。

    碧扇跪在地上,神色恭敬而顺服:“奴婢参见陛下万岁!”

    冷绪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御笔,头也不抬,只道:“他睡下了?”

    “回陛下的话,公子已经睡下了,碧佩在外头伺候着。”

    冷绪终于停下手中的笔,将奏折放到一边,抬起头看向她:“他如何?”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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