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合卺 作者:冰心横世态冰心横世態
正文 第4节
合卺 作者:冰心横世态冰心横世態
第4节
眼前短暂的一片黑暗,耳畔响起了自己惊疑不定的声音。
「枫…枫岫?」
脑海中的景象瞬间清晰了起来。
檀木的床顶,深紫色的纱帐,床畔,正坐在床沿,略倾身靠近他的紫发青年。
「你的伤已无大碍。」
「为什麽救吾?」拂樱轻咬绦唇,「你应该也听说了,吾离开学海是因为…」
「吾听说了,但是并不相信。」枫岫低垂眼眸,注视着拂樱苍白的脸颊,「你不会如此委屈自己。」
听出了枫岫略低的轻喃里掩不住的心疼,拂樱微微一怔,「枫岫…」
轻抚着拂樱微凉的脸颊,眸中全是毫不掩释的情意,一向因为惦记着前往学海的任务,总是刻意回避的拂樱,头一次没有挪开眼,回望着专注的凝视着他的枫岫。
视线紧紧交缠,两人相望无言,暧昧的气氛将四周的空气都凝止,直至拂樱微扬绦唇,一向澄澈明亮的美目,染上氤氲的惑人情韵。
一直以来因为逃避心动,总是刻意维持的距离,在刹那间打破。
紧抱住枫岫的颈项,忘我的回应着枫岫的吻。
这一刻,没有佛狱,也没有四界的纷争,更没有任何的算计,他只是为了枫岫主人而疯狂的拂樱斋主。
原本只有枫林的山居,因为比樱花更惑人的身影,在枫树缭绕的庭中以术法幻化了一片樱花林。
明明是同样的祭舞,却因为舞蹈的人不同,展现出迥然不同的风情。
注视着在樱树下翩然舞动的纤瘦身影,枫岫微扬唇角,取出了许久不曾拨动的琴,拨弦以和。
听见檐下传来的琴声,拂樱微弯绦唇,松开腰间的织锦束带,变换了原本的祭舞,抬手松了发髻,美目染上勾魂的魅色,缓缓屈膝,一寸寸撩开高衩入腿间的衣袍,全身柔若无骨的随着节奏轻摇款摆,启唇唱诵。
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州?
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
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
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
…
枝头点点飘落的红樱,在云间流泄至地的霞光里,和光尘共舞。翻飞在林间的衣袂,衬得本就削瘦的腰身更显纤弱,绮丽的光线投s,he在雪白的肌肤上,织出一片轻纱也似的光晕。
春光流迤,纷葩烂漫,令人不饮而自醉。
在拂樱仰身下腰之际,抱住恍然如融入林中春色的人,低下头靠着光裸的肩颈,枫岫瘖声低喃:「拂樱,和我一起留在山中,隐居一世吧?」
拂樱微侧过脸,抬腕轻抚上枫岫的眉眼,美目含情的看向自背後抱住他的枫岫,语带玩笑的说:「这句话…听起来真像是求亲。」
「是。」以指尖轻拈起飘落在拂樱眉梢的红樱,枫岫低声道:「你愿意吗?共饮合卺,执手一生。」
合卺…
想着方才收到的信,拂樱心底一痛,却是故意面露思忖之色的沉默了半晌,才握住枫岫的手,美目含着春色,直勾勾锁着枫岫的双眼,轻启绦唇,贝齿摩挲过枫岫的指尖,衔走樱花,唇瓣轻摩着枫岫的手,以着几如吹息的语气,低声轻喃:「就在今晚,我们今夜就成亲。」
枫岫的回答,是难以自持的一记深吻,而後一把抱起放声大笑的拂樱。
红色的龙凤烛,温暖的橘黄色光线,照亮了布置雅置的山居。
「你与吾,生同衾,死同x,ue,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直伸至面前略偏白皙的手,修长的手指捧着一只青龙翠玉合卺杯,杯中琥珀色的酒,倒映着烛光,摇荡着令人心醉的光影。
拂樱只觉得眼眶一阵热气,抬眸,入眼的是枫岫明显可见笑意的脸。
一夜而醒,枕畔的人却已失了去向。
只剩下已燃尽的龙凤烛前,空了的合卺杯下,压着一张纸。
枫岫:
今後世间再也没有拂樱斋主,忘了吾。後会无期。
背後猛然袭来的一掌,令拂樱无法控制的往前仆倒,一头磕上墓碑。
冷雨迅速带走了额际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墓碑上的名字。
『枫岫主人…拂樱斋主…之墓…』
轻抚着墓碑上的冰冷的刻痕,流进眼眶的血雨,丝丝都是冻人心肺的痛。
遮蔽视线的红盖头一掀,拂樱下意识的抬起头,入眼的是意料之外的容颜,「天都的国师楔子…」
「是吾,枫岫主人。」
一记紫雷划破天际,重重劈上千年古坟,轰然一声,将厚重的石棺劈成了两半。
耳畔的风声雨声在眨眼间变调,揉进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哭与哀鸣。
拂樱猛地回过头,入眼的景象赫然全变!
紫黑色的云在空中漩涡形的扭曲旋转,数不清的肢骸不全的鬼影,在大雨中四处飞窜。
往下望去,满布着坟茔的山道,断头,或是只剩下一半的身躯,垂挂着腐朽发烂的血r_ou_,眼眶深陷的双目暴睁,表情狰狞的人,呻丨吟着自坟中爬出。半空中飞泄而下的雨,染上了腐臭的血腥味,透着诡异的鲜红,炽人的热气,在一声紧接着一声的爆裂声後,破土而出。
热气流动所及,便是一阵凄绝的惨号。
不时窜过天际的紫色闪光忽明忽灭的照s,he下,交织成一片人间炼狱的情景。
第十二章 活屍
怔愣的注视着眼前的情景,拂樱尚未自震惊中回过神,背後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猛地回过头,原本破土而出後,被天雷劈成两半的棺盖,一半已滑落,只剩下一半仍覆盖在石棺上。
心跳在一瞬间失控,仓促的撞击着胸口。
一只雪白的手突然自棺中伸出,张开五指成爪,紧扣在棺盖上,发出一个利物刮磨的声响,下一秒,千斤重的棺盖被往旁一推,探出了直起的半身。
骤然入眼的容颜,令拂樱浑身一僵,从未想过的惊恐,一瞬间捕获了他,令他完全无法动弹。
云絮般的长发,左右皆饰以仰首飞腾的四爪青龙,青龙的爪上紧握着长垂至肩的珍珠,正中央的青龙张口衔珠,金色的翠云、翠叶间镶满红蓝双色的宝石,雕饰华丽的宝冠盘整在头上,只垂下些许在胸前,镶金嵌玉的宝冠与一身红艳的礼袍,衬得毫无血色的丽颜,更显苍白。
瞠目瞪着与自己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的脸,心底的恐惧不断地放大,想移开眼,却完全无法动弹。
在拂樱的盯视下,在苍白如雪的容颜上,显得份外妖异的艳红绦唇微微上挑,缓缓掀开紧闭的美目,露出一双紫得湛黑的眼瞳。
在他睁开双目的同时,宏大的邪气向四周迸s,he,将石棺炸成无数石块飞散而出。
四周充斥的鬼哭声在瞬间高涨,令整座山为之激烈的摇撼不已。
缓缓站起身,气流的扰动带起披散在肩上,眨眼由银白染成墨色的长发,在半空中如仰首吐信的黑蛇般乱舞,y恻恻的冷笑低低响起,「凯旋侯…」
无法控制的被迫跟着站起身,直伸至面前,毫无血色的手,墨色的指片折s,he着绿色的磷光,隐隐泛着青绿,说不出的骇人。
「来吧!佛狱的凯旋侯,以你的骄傲为名,为本座开启通往人间的道路。」
瞪着直伸至面前的手,理智上的判断让拂樱直想转身离开,但是心底却油然升起一股陌生的抗拒,在理智与潜意识的力量互相拉锯下,无法控制的缓缓伸出手。
「好友!」香独秀惊骇的大吼,穿透呼啸的鬼鸣在耳畔响起。
眼看着手一寸寸往前推进,指尖几要触及平伸至面前的手,拂樱努力想摆脱身上的箝制,但是身体却全然不听使唤。
不要…
指尖方触及冰冷得冻人的手,一阵强烈的寒气,瞬间自指尖传入浑身的筋脉,眼前的景象顿时笼上一层鲜红的大雾,兵器交击的声音,直贯入心坎。
杀!
鲜血在眼前飞jian,洒落至脸上,一阵带着腥味的热意。
寒芒一闪,一阵又一阵惨绝的哀号,无数飞跌入尘土的断首残肢。
是佛狱的大军!
惊恐的尖叫声,与绝命前痛楚的哀号,交错在刀剑交击的锵响之中。
不留活口,全数杀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一片惨绝人寰的哀号里,毫无温度的冷冷响起。
丢在乾草堆成的屋顶上的火把,受了风势所助,化成无垠的火海,吞噬天地。
高坐在銮殿之上,垂放至地的黑色纱幕後,冰冷无情的眼眸,残酷的微笑。
从今日起,拂樱赐名凯旋侯,位列佛狱三公,与太息公平坐。
拂樱誓死效忠佛狱。
下余村千户已全数乱刀斩死。
韩城五千户全灭。
九都万户人尽皆屠尽。
…
烈火燃烧造成的烟雾,滚滚直冲天际,和着无数断肢残干,与神情痛苦扭曲的头颅,热烫腥臭的血海,汹涌的翻滚。
凯旋侯-…
带着浓烈的恨意,凄厉哀绝的嘶吼,强烈的震动了心坎,眼前的血雾越来越浓,遮覆了视线,天地一片无光的黑暗。
强烈的昏眩感随着身上不断地流窜的寒意直冲至脑门,带起浓重的睡意。
来吧…凯旋侯…回到佛狱…回来吧…
「历春秋之代兮,踰威神之嘉成。」
平淡的嗓音,在宏大的真气催化下,沉沉响起。
一道紫色的雷电,挟带雷霆万钧之势,穿云直冲而下。
站在拂樱面前的凯旋侯,眨眼移形换位,避开由劈落至地,炸出了一个窟窿的天雷。
愤怒的咆哮,震动山峦的响起,「楔子!」
雷电劈下之处的云层隙缝,数片红枫无声无息的飞旋而下,而後至云间流泄刺眼的红光。
无数片的秋枫在红光里旋落,渐渐凝化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羽扇翻转,大袖当风,紫纱飞扬,紫色的长发随着流动的真气无声无息的飞舞,飘然的身影自半空中冉冉而降,红光笼罩里的苍白俊容,庄严肃穆。
「执羽扇以讴兮,设罗帏而宣声,逢吉日兮辰良,舞风华兮琳琅,渺渺兮风回,叩天地兮四方。」
随着语气沉沉的诵念,一道又一道的落雷,轰隆不绝的劈落。
「群枫落兮舞天门,纷乘兮玄云,滴水兮透凝,万聚兮无垠。」
片片秋枫不断地自红光中源源不绝的化出,往四面八方飘扬,半空中飞舞的鬼影,一触及红枫,便发出一声哀鸣,眨眼消失踪影。
贯入体内的寒气,渐渐凝封全身的血脉,神智昏昧间,忽然觉得额际一烫,一阵暖意自额际缓缓流入心坎。
拂樱缓缓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眸,入眼的是手捻法印,按在他的眉心,一手仍在翻转羽扇,继续诵持咒语的枫岫。
「风徐徐兮渐盛,声忽忽兮走石,命重云之叠垒兮,告雷师以疾巡。闻丰隆兮怒起,淡日月兮频盛,迷恶善兮太息,决山河兮天降。」
最後一个字刚出口,天际的玄云一阵急促的扰动,震动山川的雷电,自九霄奔驰而来,轰然劈落,白光瞬间吞噬了整座山头,令所有的人眼前一片空白。
待光线消失之际,一片短暂的死寂,而後是带着强烈恨意的愤声大吼。
「楔子───!」
***
白光乍现的瞬间,刺眼的视线,令拂樱不得不闭上眼。
再睁开眼时,眼前的景象已全变。
拂樱先是一怔,左右看了看极为熟悉的摆设,赫然发现不知何时竟已回到了山腰的屋内。
耳畔痛苦的低吟声,拉回了拂樱的思绪,定睛一瞧,受了轻重不一的伤,或蹲或坐的青龙镇居民,正四散在客厅的各处。
拂樱自人群里很快的搜寻了一眼,便见到香独秀,以及尚风悦,还有正扶着伤势沉重的人的剑子,以及已清醒,正被啸日猋紧抱在怀的玉倾欢。
所有的人都回来了…
为何不见枫岫?
「好友,可以麻烦你拿医药箱来吗?」
听见尚风悦的话,拂樱连忙收敛心神应了声。
到房内找出医药箱,又抓了数条毛巾,并端了盆清水,走至通往一楼的楼梯回旋处,便听得客厅里传来一阵倒抽了口气的惊呼。
心头陡地一颤,说不出到底是什麽原因,摔了手中的水盆,卯足全力的冲向客厅。
红光自屋顶直透至地,数片秋枫无声无息的在光线里飘落,化出了修长的紫色身影。
光线散去的一瞬间,枫岫略为不稳的摇晃了下丨身子,瘫坐在地。
拂樱看得呼吸一窒,急冲上前,「枫岫!」
未触及枫岫,语气急促的厉声大喝先一步响起。
「不要靠近我!」
第十三章 情缘(上)
愕然注视着以扇掩面,并抬袖挡住自己的枫岫,拂樱未回过神,香独秀已一个箭步冲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枫岫的面前。
「好友?」
「阿樱,我知道你很担心他,」香独秀敛去平日不正经的模样,一脸不忍的说:「但是我可以明白他…不想让所爱见到自己如此不堪的模样的心情。枫岫的事,请暂时交给我吧?」
不堪的模样…
瞬间浮现的想法,令拂樱浑身一冷,几乎撑不住的崩溃,却是勉强挤出一抹浅笑,「那就麻烦你了。」
香独秀匆匆转过身,一把撑起枫岫,往楼梯口而走。
强自固定视线,目不转睛的瞪着大门,一直到香独秀搀着枫岫错身而过时,拂樱还是忍不住以眼角余光瞥了两人一眼,只见枫岫埋丨首在袖中,一手无力的垂放在身侧,宽大的且长垂过膝的衣袖遮覆下,只露出羽扇的些许,看不见藏在衣袖内的手。
僵直身子站着,一直到香独秀扶着枫岫转过楼梯口,拂樱才走至尚风悦的身畔,将手中的医药箱和毛巾放下,低头打开医药箱,默默拿出医药箱内的消毒用品和纱布。
尚风悦接过拂樱递来的纱布和药水,先以食盐水替伤口不算太难处理的人清洗伤口,而後将持咒之後的药敷到伤口上,拂樱则负责帮忙包紮固定。
伤势较沉重的人,则由剑子负责联络镇上的医院,派人赶来将伤患迅速带走。
两个人沉默无语的在客厅里忙碌了半晌,伤口处理妥当的人陆陆续续互相搀扶着离开。
送走最後一个伤患,尚风悦关上丨门,回过头,拂樱已迅速收拾满地的废弃纱布与棉花等物品,正往楼梯口走。
思忖着一整日发生的事,以及方才枫岫强硬的拒绝和拂樱异常平淡的反应,尚风悦欲言又止的唤道:「好友…」
拂樱没有回过头,只是淡淡道:「我去洗手,并换掉身上的衣服。」
目送拂樱挺直背脊,消失在楼梯口,尚风悦叹了口气,虽然拂樱摆明了不想要帮忙,还是认命的追上。
轻推开浴室的门,拂樱背对着门,坐在浴缸的边缘,水声哗啦哗啦的流泄着。
「拂樱。」
拂樱微侧过脸,「嗯?」
盯着拂樱微染红晕的眼角,尚风悦略蹙黛眉,关上丨门,走上前,在拂樱的身畔坐下,「你没有话想问我吗?」
拂樱没有回答,只是转过头,神情木然的盯着正自水龙头流泄而下的热水瞧。
「那夜你因为邪气入体而产生异变,枫岫以咒术吸走邪气,你昏迷後,我和他谈了不少。」尚风悦垂下眼眸,「我知道我没有先徵询过你的意见就替你决定,非常的无理,但是…我要枫岫向我保证,绝对不会与你太过亲近。」
拂樱回过身,惊讶的注视着尚风悦。
「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枫岫就是山顶那座大坟的墓主,也是天都的国师楔子。青龙镇的阵法是为了困住死後怨气不散,不断地四出作祟的佛狱大军而设,而青龙镇的护镇阵法…就是枫岫亲手排设,而後交付给至友极道先生。至於…为什麽要将青龙镇交给至交代为守护…」尚风悦蓦地停下话,欲言又止的看着拂樱。
拂樱紧抿绦唇,沉默了半晌,才语气不稳的轻道:「…因为他死了。」眼泪再也不受控制的滑出眼眶,「在山顶的大坟前…我就已经在想…只是不想接受事实…想着也许还有别的可能…我都转生了…」
紧抱着拂樱,尚风悦亦红了眼眶,「因为太息公在凯旋侯下葬前盗屍,用特殊的手法将屍体葬入山顶的青龙x,ue,造成凯旋侯的屍身不腐,藉凯旋侯的屍体吸取灵气,待灵气完全汇聚至凯旋侯的身上时…便可以藉龙x,ue的灵气,让所有的恶鬼不畏烈日,可以日行百鬼。天都找到屍体时,已经来不及,枫岫为了让你能够转生,所以以身代之,在四十九日内为你殉葬,并在死前布下阵法,将青龙镇当成屏蔽,让困缚在山上的恶鬼无法轻越雷池,下山乱世。」
「所以…他一直被困在这里…」
尚风悦不忍的低道:「他代替你成为龙x,ue的拥有者,藉龙x,ue的灵气,得以长存於天地之间不消散,一直到你在无间待了千年後,重新回到人世,并且因为大墓与你的关系,冥冥之中的牵引来到青龙镇。自你降生之後,龙x,ue的灵气便一点一点的回到凯旋侯的身上,但是因为你的魂魄已离开,而且墓还有极道先生设下的封印,佛狱的恶鬼无法驱使它,必须找回你,用你的鲜血唤起前世之身的共鸣,才能破除封印,并取得青龙x,ue的地灵之气。」
「所以你们才不愿意让我到山上?」
尚风悦点了点头,「只要撑过今夜,灵气全数汇至凯旋侯的身上後,待天明之时,再破棺将他一把火烧尽,佛狱的恶鬼便无计可施了。」
拂樱听得脸色大变,「那现在…」
尚风悦拍了拍拂樱的肩头,「天无绝人之路。咒世主想藉重你做为他的前驱,所以一直试图唤醒你前生的记忆。在破棺而出後,为了触发你的记忆,他不惜让凯旋侯的屍身与你气息相通,但是却也造成灵气由凯旋侯的身上,转移到你的身上。」
「但是…我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尚风悦忍不住低笑出声,「那是因为你不曾学过咒术,不知如何使用。」
拂樱想了想,旋即脸色一变,「你说枫岫是靠地灵之气,才得以长存而不消散,如今地灵之气已转移到我的身上…」
「他确实快撑不住了。」尚风悦蹙紧黛眉,「他本就不该留在人间这麽久,若不是有咒术的封印再加上灵气护持,早已烟消云散。如今两者俱坏,而且他又大量损耗身上修持而来的灵气,若是天明前他再不离开人间,待旭日一升起,便将化成烟雾消散。」
拂樱听得心一紧,「既然如此,他为何不走?」
尚风悦长叹了口气,「现在事情尚未解决,你觉得他可能放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吗?」
「我去劝他。」
抓住说着站起身就想往外走的拂樱,尚风悦沉声道:「要让他安然留下,也不是没有办法…」
见尚风悦说着又止了话,半晌不开口,拂樱连忙催道:「是什麽方法?」
尚风悦又沉默了许久,在拂樱忍不住又想开口之际,才蹙紧黛眉,下定决心的说:「你再嫁给他一次。」
拂樱听得一呆,「什麽?」
尚风悦解释道:「当年他能代你成为墓主,便是因为你们在世之时是夫妻,死後同x,ue而葬,那他取代你,也是理所当然。如今他身无所托,所以必须尽快离开人世,若与你再结姻缘,他便可寄附在你的身上,并因此藉灵气的护持,不至於烟消云散。」
拂樱本欲开口,却旋即打住,想着枫岫不断地回避他的举止,不太确定的问道:「他…应该也知道这个办法?」
「他知道,一直都知道,他可是千年大神棍,怎会不知道?」尚风悦叹了口气,「但是他不愿意。先前因为你身无护持的灵气,若他与你太亲近,将损伤你的阳气,所以莫说他不肯,我也不准他靠近你。」
「既然现在情况已变,他何必再拒绝我?」
尚风悦沉默了片刻,才说:「这些话我本来不想告诉你…我知道你的性子,若是你知情,这辈子都死认着他了。」
拂樱蹙起黛眉,「什麽意思?」
「他说不希望你为了他孤独终老。他希望你在这件事後,彻底忘了他,好好过接下来的日子。」尚风悦停顿了下,「我当时正是因为听见他如此说,才答应配合他,不告诉你…他其实已不在人世,打算若无其事的瞒着你,一直到这件事结束,你离开青龙镇,他也回到y间,他就只是你偶然认识的一个人而已。」
拂樱闻言沉默了半晌,在尚风悦担心的想追问之际,突然低低一笑,「原来这才是他一直回避我的真正原因。」
「好友?」
拂樱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兀自思忖了片刻,突然按住尚风悦的肩头,「好友。」
「嗯?」
「我有一件事想麻烦你。」
看着拂樱严肃的脸,猜不透拂樱的想法,尚风悦担心的问道:「是什麽事?」
「他不见我,不靠近我,都没有关系,」绦唇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令人心颤的弧度,「你帮我传话给他,若他执意不肯…我立刻去陪他!」
尚风悦听得脸色大变,「拂樱!」
拂樱好笑的拍了拍尚风悦的肩头,一把拉起尚风悦,推着他走出浴室,「放心,他绝对不会让我死。你快去吧,再拖延天都亮了。」语罢朝一脸惊疑不定的尚风悦摇了摇手,而後砰的关上浴室的门。
在浴室门前站了半晌,知道拂樱虽然看起来像是在说笑的样子,但是其实是认真的,尚风悦忍不住仰天叹了口气,这才认命的往三楼走。
第十三章 情缘(中)
尚风悦上楼与枫岫谈了片刻後,便回到浴室前,对正在沐浴的拂樱喊话,说是他有事处理,暂时离开一趟,要拂樱沐浴後直接到三楼,便忙不迭的走了。
轻敲了敲深红色的铁门,等了片刻,香独秀打开门,从门内探头,朝拂樱一笑。
「进来吧,他已经在等你了。」
门後,是一条与二楼相仿的走道,只是格局与二楼不太相似。进门後的第一间是打通了两间房合成一间的卧房,房门紧闭,拂樱跟着香独秀直走至正对应着他的房间的尽头,入眼的是一张靠墙的神桌,桌上放着一只神主牌位,牌位前放着一只青龙翠玉合卺杯。
面向街道的落地窗前,有一个不及膝高,约莫尺许宽的小和室,正垂放着层层长垂至地的深紫色纱幔,面向大坟的那面落地窗前,摆着一张摇椅。
和室的天花板嵌灯透出的昏黄色的光线,将纱幔後正盘腿而坐的身影勾勒而出。
视线经过神主牌位时,被上面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拂樱不由得多瞧了一眼。
天都护国法师楔子之神位
一莲托生奉祀
师父…
拂樱诧异的看着神主牌位,坐在纱幔後的枫岫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猜得了拂樱的想法,微微一笑。
「身死之後,罗喉替我建了一座庙,就在青龙镇的入口处附近,供奉了近千年。几十年前的革命闹得轰轰烈烈,把所有塑像都砸了,能毁掉的东西都毁得差不多了,就这麽荒废了好长一段时间。…」
二十五年前,一莲托生来到青龙镇寻找落脚处,住进了已荒废的破庙里,认识了独自待在庙中的枫岫。四处筹募了些钱,将它稍加整修,并为枫岫重立了牌位。
一直到十八年前,一莲托生要离开青龙镇时,因为当时枫岫的灵力已大不如前,担心若是将他的牌位放在无人祭祀的佛寺里,容易引来其它游魂野鬼的侵扰,甚至沾上了恶气,便将牌位牵至这户人家,并委托屋主代为照顾。
後来屋主病故,唯一的儿子在山下的城市里工作,甚少回来,便委托剑子将房子出租,在房子租出去前,每个月定期向剑子支付三百元的清洁费。
「其实你原本也是青龙镇的人,」想着昔年的事,枫岫语气中隐隐透露着感伤,「青龙镇的人受风水影响,世世代代的每一个子孙都具有y阳眼的体质,最迟在二十岁就会开眼。你出生时便有y阳眼,当时佛狱的恶鬼已找上了你,更害得你的双亲亡故,才被一莲收养。所以我以咒术封住你的y阳眼,要他带着你离开青龙镇。」
「枫岫!你快看看,这个孩子到底是怎麽了?我不管怎麽哄他,都一直哭个不停,而且一直拉肚子。」
原本正站在廊下远眺着山景的枫岫,收回视线,看着一莲托生一脸惶恐的抱着一个婴儿,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不觉失笑。
与一莲托生相识时,一莲托生是个二十五岁的青年,眨眼间过了八年,他已身死所以容颜不老,一莲托生看起来反倒比他长了数岁,但是对实际上已活了千岁的枫岫而言,一莲托生永远是个毛毛躁躁的小伙子。
枫岫好笑的揶揄道:「孩子生病了,不带到医院,怎麽送到我这里来了?亏你还是个大学生。」
「医院去过了,找不出病因,医生说可能是受了惊吓,我也带他去找尚家收过惊了,但是还是没有用。能试的办法我都试了,就剩下你了,」一莲托生说着玩笑道:「民间流传着一种方法,只要给多病难养的孩子认个神仙做亲人,就能好好长大,不然让这孩子认你做父亲吧?」
「欸,好友这是故意提起枫岫已孤身千年的伤心事吗?」
「岂敢。」
虽然心里觉得好笑,但是枫岫还是接过了一莲托生递来的婴儿,「他的哭声真响亮,简直像是几百年没有哭过…」未完的话在骤然瞧清怀中的婴儿时瞬间止住。
虽然还在襁褓中,已看得出非常清秀ji,ng致的五官,因为放声大哭而涨红的双颊,令婴儿本就脆弱的肌肤看起来更是吹弹可破,熟悉的气息,令枫岫蓦地心一紧,四周的所有声响似乎在一瞬间停止。
拂樱!
「怎麽了?很严重吗?你的表情真吓人。」
原本号啕不止的婴儿,与枫岫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猛地止住了哭声,圆睁着仍泛着泪光的眼眸,直盯着枫岫,片刻後,蓦地咯咯轻笑。
握住婴儿开心的扯着他的长发的手,枫岫心底一阵激动。
等了无数晨昏,等过朝代更替,等过烽火沉寂,等过了漫漫春秋…
终於等到了。
也听到了拂樱的笑声,一莲托生笑道:「我看这孩子好像跟你很有缘的样子,你真的不打算收他当义子吗?」
「我不能收他当义子…」轻抚着婴儿柔软的脸颊,仔细的瞧着怀中对他微笑的拂樱,枫岫以着明显透着鼻音的嗓音低喃:「他是我千年前,相约执手一生的伴侣…」
一莲托生听得瞪大双眼,「什麽!你说的那个人就是他!」
「拂樱…」
吾的拂樱…
将开心不断地扯弄着他的长发的婴儿紧抱在胸前,枫岫闭上眼,两行血泪无声无息的滑落。
一莲托生看得眼眶泛红,连忙转到一旁偷偷擦去眼泪。
「既然如此,就叫他拂樱吧。」
枫岫睁开眼,望向笑得灿烂的一莲托生,「虽然你们已y阳相隔…但是还是再见面了,就算无法再在一起,至少你可以在一旁看顾着他…」
枫岫摇了摇头,「他必须离开青龙镇。只要他在青龙镇一天,佛狱的恶鬼不会放弃来找他。」语罢手捻法指,轻按上拂樱的眉心,以咒语封住了拂樱的y阳眼,「他与我一生一世不相识,甚至我再也见不到他都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他这一生,过得幸福快乐。与我相识的那一生…他过得太辛苦了…太苦了…」
一莲托生听得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送走拂樱的那一日,枫岫独自站在青龙镇前,目送一莲托生抱着拂樱上了公车,直到公车已隐没在重重山道间,仍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当时你太小了,应该已不记得见过我。」
看着坐在纱幔後的枫岫,虽然忆不起儿时与枫岫相见的情景,但是拂樱却忆起了更久远的回忆。
望乡台前,手铐着沉重的铁铐,双脚被沉重的铁链所缚,背上更绑着深刺入体,几乎穿刺胸口而出的铁荆,鲜血一滴滴不断地流淌而下,但是拂樱却依旧挺直着削瘦的身影。
三年一度一回首,虽然y阳相隔,虽然只是单方面的窥视,却是他漫漫长日里唯一的安慰。
在望乡台前站了半晌,烟雾散去後,镜台里的景象渐渐清晰了起来。
安静无人的长廊,飞起的檐牙下,撑着纸伞,神情忧伤的凝视着廊外的紫色身影。
拂樱伸出手,轻抚着冰冷的镜面,指尖在眨眼间被寒气冻得通红,并流出点点鲜血,虽然寒气伤人,却始终没有收回手。
枫岫、枫岫…
一次又一次在心里重覆轻喃着不愿忘记的名字,因为生前所造杀业沉重,堕入无间的第一天,便被剥夺了哭泣与哀号的权利,发不出声,流不出眼泪,再苦再痛,也无法宣泄。
在望乡台前站了片刻,冷冷的催促声响起,「该走了。」
等不到反应,细长的铁刺,一木奉戳过来,穿透了已是伤痕累累的身躯,鲜血瞬间飞jian,染红了望乡台,但是他却没有移动半步。
再看一眼…他只想再看一眼…
三年…一千多个日子,在日夜无分的地狱里,在漫长无尽无法解脱的苦刑里,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期盼,就只有望乡台的一眼。
他不想走。
「拂樱!」排在队伍中的师尹赶在下一木奉再次戳上前,扑上前,紧紧握住拂樱的手,用尽全力拖着拂樱离开望乡台前,「走了,别再看了。」
在世的利益纠葛,爱恨痴缠,在这里都失去了意义,只有待偿还的业,陪伴着漫长无尽的时光。
因为在世之时同样犯下了沉重的杀业,曾经是为了武经遗诏,日夜勾心斗角,恨不得置对方於死地的仇敌,在这里却成了意外的同伴。
同样身披重铐,颈上还戴着枷的师尹,以衣袖擦去拂樱指上的血,「难得可以暂时下刑台,怎麽还弄伤自己?」
不能言语,所以无法回答,也无心於此。
拂樱握住师尹的衣袖,以仍泛着血的指尖迅速写上数字。
你什麽时候可以离开?
看着拂樱写在衣袖上的血字,师尹苦笑道:「你应该也知道,我虽然在世之时未曾亲手杀过任何一个人,也不似你是出入战场的将帅,但是死在我的筹划之下的人,或是因我而死的人,亦有数千人。没有在这里待上七八百年,绝对无法离开。」师尹仰首看着暗淡无光的天空,神情无奈的说:「y使劝过我,服刑满五百年後,可以转入畜生道,虽然在世也有折磨,至少可以免却日夜无尽的苦刑。但是我不愿意,我不想任人宰割,不论什麽原因都不愿意。反正熬到现在也已经六百多年了…再熬也是一两百年。你呢?也不愿意吗?」
我不愿意。
看着鲜红的四个字,师尹微微一笑,「我想也是,你也是心性高傲的人,怎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一阵沉沉的钟鼓声自远处传来,震得所有身戴枷锁的鬼一脸悲苦。
心知时间所剩不多,拂樱迅速低头写上。
若你它年转生到阳间…替我去看枫岫。
「好,当然好,我一定会去看他,」师尹自嘲的一笑,「说起来他也算是我的债主。」
「拂樱!」冷冷的大喝再度响起。
拂樱抽回手,往寒冰狱略感吃力的缓缓而走,铁链的声音随着每迈出的一步,冷冷的回荡在冰冷而黑暗的空间里,都是无发抒发的痛苦的回声。
「走快点!」
看着不断地被加身的木奉础打得几乎没有仆摔在地,努力的缓缓往前走的拂樱,师尹扯开嗓子大喊:「拂樱!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撑下去!一定要撑到一切都结束以後!」
在没有日夜的无间,没有中断的苦刑,最可怕的不是重覆的死亡与不断鞭笞在身造成的苦楚,而是绝望。
一旦心死,即使苦刑已尽,也无法离开幽暗的鬼城。
拂樱无法回答,只是略停下步伐,一抬手,表示有听见了,便又继续往前走。
吾不沦畜道,不入轮回,不离折磨,只为了少饮孟婆汤,为了全心全意的记住你,将所有的记忆都用来记住你,待它年业尽之时,再相见,於茫茫人海中,能在第一眼,认出你。
他用千年的时光,无日无夜的想着独自飘流在人间的枫岫,想着再相见,即使无法再续前缘,只要再相见…
「我知道你不可能放下青龙镇的众人,放下世人,一走了之,那不是我熟悉的你。」拂樱说着难掩感伤的低道:「我认识的枫岫,从来就是个为了别人,把命赔上了也不後悔,明明可以躲在山里逍遥一世,却硬是将麻烦往身上揽的傻子。」
「即使已隔了千年不见,好友仍然是枫岫唯一的知己。」
凝视着坐在纱幔後的身影,拂樱闭了闭眼,平复感伤的情绪,「既然你决定cha手,娶我,不准再给我任何拒绝的理由。」
枫岫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婚姻对一个人而言,是至关重大的事,即使是冥婚…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吗?」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一直站在门边,不出声打扰他们的香独秀偷偷抹去眼泪,打起ji,ng神,走上前拍了拍手,「既然两个人都没有其它意见了,尚风悦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我们现在就来举办婚礼。」说着抓住拂樱的手,朝枫岫喊道:「我先带好友下楼换装,你也准备一下!」语罢匆匆忙忙的往门外走。
待香独秀和拂樱离开後,枫岫才掀开纱幔,回眸看了眼投影在玻璃上的身影,暗叹了口气。
第十三章 情缘(下)
尚风悦紧急赶回家抓了套与喜服的颜色相似的祭服,并抓了些需要的器具,拉着听说了後义不容辞的想帮忙的剑子,又匆匆赶了回来。
拂樱换上艳红的祭服,让香独秀帮着他盘起长发,cha上剑子与尚风悦各自翻箱倒柜,又向家中的长辈搜罗来的玉簪与宝钗,以最快的速度梳妆妥当,盖上红巾,让剑子扶着他走至三楼的神桌前。
也换了一身红艳的祭服的尚风悦,一手持着摇铃,一手捧着一只小香炉,站在厅的中央,香独秀亦换上一身红色的祭服,捧着原本供在桌上的神主牌位。
闭目听着尚风悦轻摇着手上的金铃,低声念着祷词,而後抓了把香灰洒至拂樱与香独秀的身上,两个人互相一揖,剑子立刻拉开手上的拉炮。
剑子用力拍了数下手,而後拍了拍拂樱的肩头,笑道:「恭喜恭喜,接下来快去找他吧!」
拂樱深吸了口气,取下头上的红巾,朝剑子和尚风悦微微一笑,而後快步走向相邻的房间。
尚风悦和枫岫讨论过後,决定让枫岫不只是寄附着拂樱,而是直接上拂樱的身,以便於利用转移至拂樱身上的灵气,拂樱听了後,亦毫无异议的表示赞同。
香独秀在房门口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拂樱,神情认真的问道:「你真的做好心理准备了吗?」
朝香独秀笃定的一颔首,拂樱安抚的拍了拍香独秀的肩头,接过盛着苦酒的青龙翠玉合卺杯,而後毫不迟疑的开门走进房中。
房间中央的大床,垂放着长度及地的紫色纱幔,纱幔後隐约可见正盘坐在床上的身影。
拂樱蹲下丨身,将放着酒杯的托盘先搁在床畔,唤道:「枫岫。」
凝视着站在床前,一身红艳祭服的拂樱,枫岫心底一阵激荡,却是强自平静的低道:「香独秀他们开不了口,但是我不希望吓到你…」
不等枫岫将话说完,拂樱沉声道:「不管你是什麽模样,我都不在意。」
对於拂樱的固执也很有体会的枫岫,没有再说,只是缓缓掀开遮覆在前的纱幔。
乍见纱幔後的身影,拂樱微微一怔,枫岫迅速松开手,并往後挪了些许,下意识的想去拿放在身畔的羽扇,拂樱连忙抓住飘扬而下的纱幔,赶在枫岫拿起羽扇前一把抢走,在床沿坐下,朝枫岫伸出手。
看着定定的盯着他的拂樱,枫岫心情复杂的轻叹了口气,再次向拂樱伸出手。
伸出纱幔的手,因为灵气的流失已无法维持平日的模样,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骨森然的手,头顶的灯,在纱帐间勾勒出一张血r_ou_皆烂,明显可见已变色泛黑的枯骨的脸。
拂樱定定的盯视着眼前形容骇人的脸,枫岫则自嘲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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