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合卺 作者:冰心横世态冰心横世態
正文 第5节
合卺 作者:冰心横世态冰心横世態
第5节
「很骇人吧?」
拂樱微摇首,倾身向前,心疼的轻抚着明显可见枯骨的脸,低声喃道:「吾与你…生同衾,死同x,ue…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失去了肌肤血r_ou_而深陷的眼眶,缓缓流下一行鲜血,「拂樱…」
紧紧抱住枫岫,拂樱哽咽的低喃:「抱歉…是我害了你…却又忘了你…这些年,我几次进出青龙镇…却始终不曾想起过你…」
不等拂樱将话说完,枫岫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留在青龙镇,留在人间,是为了尽我的天命。」轻抚着拂樱的长发,枫岫轻叹了口气,「前世已远,把握今生,好好过日子,对你而言…才是幸福。虽然若我欲留下结束佛狱恶鬼之乱,必须借用你的身体,但是这并非唯一的方法。我不希望你与我牵扯太深…也不希望你记得我…」
「遗忘希望记得的人,怎能称为幸福?」拂樱说着微微一笑,「更何况…已来不及了,自我再见到你开始,虽然无法完整的回忆起前生之事,却也想起了不少的片段。你事事皆料得神准,就只有这件事棋差一着。」
枫岫沉默了片刻,低叹道:「是我的私心。我知道不应该与你相见。」
拂樱没有接话,只是紧紧抱着枫岫,想让已无血r_ou_之躯的冰冷形影,感受到些许的暖意。
虽然不想放开手,但是看了眼已隐约可见天光的窗外,心知时间不多,拂樱连忙道:「天快亮了,不能再耽搁。」语罢伸手端起放在床畔的青龙翠玉合卺杯,环住枫岫的手,再次倾身向前。
「闭上眼,一口饮下。」
拂樱依言闭上双眼,一口饮尽杯中的苦酒,喉际一阵火烧也似的烫,酒气在几秒间迅速冲上脑门,引起一阵短暂的晕眩,枫岫记忆里最痛的一幕,瞬间映入脑海。
无法改变咒世主与太息公的决定,拂樱只得无奈换上为了表示双方交好,费了大笔金银所造的衣冠,坐上特殊设计,可以密藏数人与兵器的马车,在大队送亲人马的护持下,浩浩荡荡的带着一箱又一箱的兵器与负责执行刺杀的武者前往天都。
因为楔子一向喜爱僻静,虽然担任天都国师,参与重要议事亦从不坐在人群中,总是隐身在远处的罗帷後,罗喉没有勉强他在都城举办婚礼,专程选择了靠近火宅佛狱,位於山脚的行馆,做为举行婚礼的地方。
长垂至腰际的红巾,遮蔽了视线,再加上全部的思绪都在藉耳畔的声响判断身处何方,以便於一会儿大动干戈时的进退调停,拂樱根本毫无心思去关注站在身畔不远处,握着红彩带的另一端,与他行礼的人到底是什麽样的人。
经过颇为冗长繁复的仪式後,拂樱便由充当媒人的宫人先扶着走进房,等待与宾客话别後才返回房的楔子。
趁楔子未回房,听取无执相禀告了所有人员布置的详细状况,确认所有的出路皆已彻底封锁後,听见不远处响起的宫人道贺的声音,无执相立刻翻身跃出房内,拂樱则关上窗子,迅速拉整衣衫,重新在床沿坐下。
在床沿坐了片刻,一阵极轻的脚步声缓缓靠进,而後是伸进红巾下的秤尺,缓缓挑起垂覆在胸前的盖头。
拂樱下意识的抬眼,映入眼帘的容颜,出乎意料的人,震得他几乎瞬间停止心跳,不愿相信的说︰「天都的国师楔子…」
「是吾,枫岫主人。」
怔然注视着眼眸含笑的枫岫,拂樱彷佛听见天地在瞬间崩毁的声音。
「你知道吾是凯旋侯…为什麽…为什麽要再娶吾?」
轻抚着拂樱的脸颊,枫岫低声喃道:「吾知道当年你离开吾,并非有意背叛你的承诺,只是不得已。若你不走,佛狱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吾。」
拂樱几乎忍不住夺眶的眼泪,「但是…但是吾带走了…你手上的武经…吾确实欺骗了你,并且背叛你…」
「既然你与吾已相约执手一生,吾的一切皆是你的,你只是取走你的东西,何来背叛之说?」用力紧抱住频频轻颤的拂樱,枫岫低声道:「吾一直在找你,几次甚至亲自到佛狱去寻访…」
因为知道拂樱是火宅佛狱的人,枫岫曾数次前往寻访,担任天都的国师後更屡屡派人四处打听,但是因为凯旋侯长年征战在外,再加上为了增加敌人的恐惧感,拂樱刻意命工匠造了一副恶鬼的面具,只要一上战场,便戴着鬼面具,枫岫费尽心思寻找多年,却始终没有机会一见,直到那日在江畔偶遇奉命前往死国谈和议之事的拂樱,才知道他竟然是以杀威名震各国的凯旋侯。
这是上天的惩罚吗?
任枫岫紧紧抱住他,一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拂樱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不能…也无法杀了枫岫,更无法想像亲眼见到枫岫死在眼前的情景。
但是他更不能背叛佛狱。
在眨眼间拿定主意,拂樱抬起头,朝枫岫轻浅的一笑,「不管吾跑到天涯海角,还是只能再次为你披上喜服,又被送到你的身畔。真不知是上辈子造了什麽孽,才倒楣的认识你。」
握住枫岫的手,走至桌前,端起青龙翠玉合卺杯,以指片在杯缘不着痕迹的一抹,涂上为了以防万一,藏在身上的剧毒,环住枫岫的手臂,对上枫岫含笑的注视,拂樱扬起惑人的笑容,将抹了剧毒的杯缘转至唇畔,仰首一饮而尽。
剧毒入喉,自肝肠瞬间袭上火烧似的剧痛,枫岫放下酒杯,回头便见到拂樱脸色如纸的坐倒在桌前。
骇然扶起痛得满脸冷汗的拂樱,自他褪去血色,笼上青紫的唇,心知这是中了剧毒的迹象,枫岫心魂欲裂一把抱起拂樱,「拂樱!吾立刻…」
伸手捂住枫岫的唇,不让他再往下说,拂樱重重喘着气,抗拒着急速弥漫而上的死亡寒意,「枫岫…你好好听吾说…无执相…是吾…几同分丨身的影卫…他正在…外面…的假山後…你立刻杀了他…」重重呕了口透着黑色的血,眼前的景象已开始模糊,拂樱强撑着意志继续往下说:「然後…换了装…拿吾…的令牌…」自袖中颤着手抽出刻着侯的金牌,「你才走得了…佛狱的伏兵…已经包围…方圆数十里…非杀了你不可…」
「你撑着点,不要再说了!吾立刻带你去找大夫!」
眼前已一片黑暗,看不见正紧抱着他的枫岫,拂樱靠着最後的意志力紧抓住枫岫的衣襟,摇了摇头,「除了死…吾不能…背叛佛狱…」随着剧痛袭身而上的寒意,抽走了最後的神智,「抱歉…」
紧抱着眨眼间已无生息的拂樱,枫岫崩溃的埋丨首在拂樱的发间,无声的痛哭。
那一年枫林的深处,樱花林下,厮守一生的约定,终究如同拂樱离开後,褪去色彩的红樱,都只是眨眼间殒落的短暂美梦。
第十四章 朝露
受到枫岫的情绪感染,拂樱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的痛,随着酒气剧烈的翻腾,眼前一片急骤的天旋地转。
片刻後,待晕眩已止,睁开眼时,眼前已不见枫岫的身影。
「枫岫?」
『在。』
拂樱忍不住又四看了眼,忍着心底的感伤,低笑道:「很奇怪。」
『嗯…确实是很新奇的体验。』因为两人共用身体,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拂樱的感觉,甚至是想法与情绪,枫岫故意语带暧昧的说:『虽然我曾经数次进入你的体内,但是这麽密切的贴合,还是头一次。』
数次进入…
拂樱先是一怔,旋即会意枫岫的话,顿时双颊一烫,又羞又窘的低斥道:「你、你你…这种话…竟然这样说出口,就不怕让人听见了。我该说果然不愧是我认识的,脸皮特别厚的枫岫吗?」
『哈…好友的赞美,枫岫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枫岫略停顿了下,又补了几句,『容我提醒,现在我说的话,只有你听得见,所以枫岫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是我们之间共有的秘密。』
拂樱抚额叹了口气,「我突然有些後悔让你上身了。」
见天色已亮,拂樱又一直迟迟没有走出房内,尚风悦敲了敲房门,而後推门而入,「好友现在觉得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拂樱先给了尚风悦一个微笑,旋即一脸无奈的说:「除了耳根不清静,并无不适。」
『哈…』
尚风悦听得暗感好笑,也总算放下了心,「你整夜未睡,佛狱的恶鬼暂时被枫岫的咒术困在山顶,就算要再闹事,也得等日落之後,把握时间好好休息吧!」
「你也快去休息。」
目送尚风悦离开後,拂樱正想换下一身的祭袍,却忽然不受控制的走到房内的穿衣镜前,一把抱起穿衣镜,在床前不远处放下。
不由自己的被枫岫带着移动,拂樱纳闷的唤道:「枫岫?」
枫岫严肃的回答:『我想熟悉你的身体。』
想起枫岫上身的原因,拂樱下意识的回道:「嗯。」却旋即意识到不对,「你想做什麽?」
『就是你想到的那件事。』
拂樱连忙抢回身体的自主丨权,紧握住衣襟,满脸霞云的低道:「不要胡闹。」
『我一片真心,竟让好友误会至此,真是令人心痛。』
最好是这样!
『枫岫所言,句句属实。』
发现因为两人共用一体,现在根本毫无可以隐藏的心事可言,拂樱捂着脸叹了口气,「偷听别人的心里话是不道德的。」
『我没有办法不听见。』回答的语气充满了无辜。
可恶!
『很抱歉。』完全听不出歉意的道歉。
拂樱无奈的抚额摇了摇头,「算了。」
『你同意了?』
感觉到手不受控制的抚上颈项,拂樱连忙喊道:「枫岫!」
枫岫沉默了片刻,幽幽低道:『虽然我已近千年不曾见到你,所以非常想碰你…但是若是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拂樱听得心一痛,更强烈的感受到枫岫的失落直传进心底,挣扎了下,僵硬的说:「你…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不会阻止你。」
『拂樱…』
轻抚上脸颊的手,虽然自镜中的倒影所见,似是正自己摸着自己的脸,但是日夜睁眼便会见到,最熟悉的身体部份,在脸上轻抚时传递来的不属於自己的情感,明明是自己的手,却令拂樱恍然有种正在脸上游走的并不是自己的手,而是枫岫的手的错觉。
恍然,似又见到那年红枫如雾围的深处,不合时节的樱花林下,两人约定执手一生的夜。
结束仪式後,枫岫一把揽过站在面前的拂樱,抱着拂樱在床沿坐下,端起青龙翠玉合卺杯。
拂樱回过身,勾住枫岫的手臂,凝望着含笑望着他的枫岫,缓缓凑上前,垂下眼眸,低头靠上枫岫的额际,一口饮尽杯中的苦酒。
将合卺杯随手摔至床上,枫岫抬起拂樱的脸,吻上因为酒气而泛红的唇,探入唇中,热切的索取着令他疯狂的气息。
紧抱着热切的吻着他的枫岫,想着即将到来的分别,拂樱心底一阵难以抑止的痛,彻底抛却了平日的矜持,以着近乎令人窒息的热情,回吻着枫岫。
「枫岫…」掩饰着心痛,带着近乎绝望的心情迷乱的唤着令他魂牵梦萦的名字,纤细修长的十指,随着激烈起伏的心情,穿梭在枫岫的发间,散了枫岫整齐盘起发冠。
抓住拂樱的手,枫岫低喘了口气,凝视着红霞由脸颊直染眉眼的拂樱,「拂樱,吾想好好看你…所以,」故意停顿了下话,眼底隐隐染上促狭的笑意,「请别让吾太早失控。」
拂樱听得微扬了下黛眉,没好气的伸手打了枫岫一记,「明明是你的问题,又推到吾的头上来了。你啊…真是什麽事都非得占吾便宜不可吗?」
笑着任拂樱打了一掌,枫岫轻吻了下拂樱的耳垂,低声喃道:「这个世上,能让甚少与人争的吾,真心想占尽便宜的,从来就只有你。」
被枫岫的气息扰得耳根子一烫,拂樱不太自在的反问:「吾应该为此感到荣幸吗?」
枫岫忍不住埋丨首在拂樱的肩颈处,低低的轻笑。
听着耳畔低低的笑声,拂樱无奈的轻扬绦唇,颈间唇齿轻摩造成轻微的痒感,令拂樱瞬间微乱了呼吸。
轻咬开领扣,而後摸索着解开延伸至胸前的盘扣,轻抚上因为削瘦,隐约可以感受到的,肌肤下纤细的骨节,顺着骨节的走向,以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反覆用指腹轻摩挲着,指尖游走带起的酥麻感,令拂樱眯了美目,软身向後靠着枫岫的肩头,着迷的任枫岫抚摸着他的胸前。
拨开失了禁锢的衣襟,露出大半片雪白的胸膛,枫岫抱着软倒在怀里,任他为所欲为的拂樱,挪了下方向,面向放在床侧的镜台。
突然瞥见两人的倒影,令拂樱瞬间一怔,「枫岫?」
枫岫轻啄了下拂樱的额际,指尖捻住胸前的嫣红,缓缓搓弄。
清楚的见到枫岫的一举一动,以及自己身体的变化,拂樱瞬间红透了脸颊,匆匆按住枫岫的手,瘖声低喃:「吾不想看见自己…很奇怪…」
看着镜中倒影里自己的手,以着几如膜拜般的小心翼翼,轻描画着泛着健康的红润的唇,而後探入唇中,挑弄的轻游走在口中,拂樱脸颊一阵热烫,几乎想开口阻止,却又不忍打断。
一手仍在挑弄着拂樱的唇舌,另一手抚上拂樱的颈项,摸索着解开衣扣,缓缓褪下红艳的祭服,露出被衣袍反衬得更显白皙的裸肩,顺着纤细的颈项一寸寸往下抚,滑过喉间的突起,眷恋的轻抚过形状姣好的锁骨,而後滑向胸前。
指尖触及的柔软,挑动了记忆里相似的过往,那年第一次吻上拂樱的胸前,感受到口中的红蕊在唇舌的挑弄下敏感的轻颤,心底一瞬间的悸动,枫岫自喉间的深处逸出一声喟叹,『拂樱…』
拂樱无法控制的一颤,镜中清楚的倒映出自己的手攫住的嫣红,在反覆的轻揉下如春花绽放般染上了深沉的红艳,自胸前直传至下腹的酥麻感,知道自己的所有感觉枫岫皆一清二楚,令拂樱一阵困窘,想别开眼,却无法移眼。
透过拂樱的双眼,凝视着镜中随着情慾被挑动,逐渐染上嫣红的身子,两人共用一体,拂樱的情慾直接传递至他的心坎,令枫岫亦不由得跟着渐渐乱了神智。
紊乱的呼吸,失了规律的心跳重重敲击在心上,激动的是紧紧相依的两个灵魂,却只有一个孤单的心跳。
注视着镜中在胸前游移的手,透过枫岫传递而来的记忆,眼前孤单的倒影,叠合上了昔年交缠在镜中的身影。
枫岫褪下自身的衣袍,手臂横过拂樱的胸前,紧搂着拂樱背靠他的胸前,让困窘得直想起身逃走的拂樱无法脱身,低头反覆轻吻着拂樱的肩头,「拂樱…」
寸寸往下游走的手,与肩颈处的吻,带起的热度渐渐迷乱了拂樱的理智,想抗拒却无法集中ji,ng神挣开枫岫的怀抱,拂樱神智昏乱的随着枫岫的抚弄低喘轻吟着,让枫岫任意摆弄他,直至下丨身猛地一阵凉意,唤回了迷散的心神。
回神的刹那,自镜中的倒影见到枫岫不知何时已褪了他的长裤,将他的右腿抬至腿上,衣袍的下摆凌乱的被撩至腰际,在昏暗的光线下,腿间的风光似隐若现。
赶在枫岫掀起他的衣摆之际,匆匆按住衣角,自镜中对上枫岫深邃的注视,拂樱乾着嗓子,心跳紊乱的低道:「枫岫,吾不想看见自己…嗯…枫…枫岫…」
滑入腿间的手,熟稔的搓揉,令拂樱浑身一阵酥软,只能乏力的抬手抓着枫岫的手臂,迷乱的摇首,断断续续的呻丨吟道:「枫岫…不…不要…不要看…」
勾住拂樱的腰,将浑身发软几乎彻底融化在怀的拂樱勾回怀里,努力克制着按倒拂樱的欲望,低头吻去拂樱额上沁出的细汗,手上的抚弄带着几分恶意的攀上最敏感的地带,反覆的轻捻描摹,逼得拂樱眼底一片雾气。
「枫岫…吾不行了…停下…」抓不住枫岫的手臂,拂樱改而随意握住枫岫垂落在身畔的紫发,难耐慾火折磨的挪动着腰际,下意识的摩蹭着正紧抱着他的枫岫,无法避免的看见镜中倒影的自己,在枫岫的身上孟浪的反覆摩蹭,以及枫岫正握在指掌间,挺立的分丨身,令拂樱又羞又窘,却同时无法控制的亢奋,更刺丨激了已充血的欲望,几乎快被慾望逼得崩溃。
随着记忆里的抚弄,一寸寸滑至腿际的手,令拂樱双颊一烫,下意识的想拢起双腿避开,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对着镜子敞开双腿。
看着自己掀起衣摆,拂樱几乎忍不住抚额呻丨吟,奈何现在手脚全受制於枫岫,除了呻丨吟,他什麽也办不到。
无法别开眼,甚至连想掩眸都办不到,含着被慾望逼出的泪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滑进腿间,攫住了已微微扬起的慾望,拂樱崩溃的低吟道:「枫岫…我不想…不想这样看着自己…」
『我想看你。』枫岫亦明显听得出瘖哑的嗓音,传进心底。
不知是谁的情慾感染了谁,明明正抚弄着的是自己的身体,拂樱却无法自制的发颤。
凝视着在自己的手中,渐渐挺立的分丨身,一想到眼前的情景,不只是他,还有枫岫也清楚的瞧见,拂樱只觉得脸颊一阵热烫,随着高涨的慾望攀升的强烈羞窘,令他几近崩溃的颤声低喃:「枫岫…让我移开眼…我不要看着这样的自己…」
『拂樱,』枫岫带着情慾的声音,温柔的响起,『你很美…不管是什麽时候…我都不想移开眼…』
强烈的情感,因为灵魂相依而直接传入心中,震动了拂樱的心。
落在镜中的倒影,因为情慾而泛红的双颊,被情慾逼出了泪意闪烁着泪光的眼眸,在情慾中迷乱的神情,注视着陌生却又熟悉的自己,感受到自心底升起的眷恋,渐渐抚平了心底的羞耻感,拂樱渐渐放软了腰枝,投入的配合着腿间搓揉的手,轻摇款摆的挪动着腰屯。
「枫岫…枫岫…」迷乱的哭喊着在千年的漫长苦刑里,全心全意去想,深恐被折磨到遗忘,无日无夜反覆在心底轻喃的名字,为了再相见而忍受的寂寞与不能发泄的痛苦,藉由狂乱的呼喊与呻丨吟,彻底的宣泄。
感受到拂樱激荡的情感,因为共用一体,拂樱的慾望也等同於他的慾望,拂樱的感受也等同於他的呼吸,随着拂樱失去理智,忘弃自我的沉沦在情慾的热流之中,枫岫亦一同陷入崩溃理智的快丨感。
『拂樱…』迥异於藉由崩溃的哭喊发泄情绪的拂樱,镜中倒影里神情迷乱,深陷慾望之中无法控制的泛着红晕更显白皙的身子,因为兴趣所以在练武之外,更修习了多年舞蹈,修长匀称的肌理,透着力劲却不失柔软的腰线,随着慾望而舒展摆荡,如一朵翻转绽放在半空中的粉樱,展现迥异於平日的风情,份外惑人的拂樱,令枫岫全然无法移开视线,一次又一次反覆低喃着刻骨的相思,一次又一次轻诵着用千年反覆回想的名字,一点一滴的弥补心底的空虚,『吾的拂樱…』
「枫岫──!」失去控制的高亢呼喊,在情慾催到极点的瞬间爆发,拂樱浑身激烈的一颤,乏力的躺卧在枫岫的怀中,重重喘着气。
忍着慾望,低头轻吻去拂樱满脸的汗水,撑扶起软倒在怀的拂樱,抓过床头的锦枕,放至拂樱的腰下,托起拂樱的腰。
仍在喘着气的拂樱回过头,气息不稳的唤道:「枫…岫?」
枫岫没有回答,只是再度伸手滑入拂樱的腿间,重新唤醒未熄的情慾。
轻搓揉着拂樱的欲望,熟稔的撩拨着拂樱的敏感处,迅速唤起未完全褪去的热度,在拂樱再次难耐的呻丨吟之际,指尖顺着屯线游走至深陷的谷壑。
「嗯…」突然探入体内的异物感,令拂樱微蹙起黛眉,却旋即在枫岫的撩拨下再度放软身子,低声轻吟。
注视着拂樱渐渐陷入迷乱的神情,枫岫撑起拂樱的腰,抽走放在腰下的锦枕,在拂樱困窘至极的别开眼的瞬间,挺身嵌入。
「枫岫!」紧抓着枫岫长发的手蓦地收紧。
紧搂着拂樱的腰,低头靠着拂樱的肩头重重叹了口气,而後缓缓抽丨送。
无论怎样别开视线,都无法避免的看到两人正紧紧契合的隐秘之处,两人已不是第一次j_iao 欢,但是从来不曾这样看着自己,更不曾如此看着枫岫在他的身下抽丨送,心底又是困窘,又是无法控制的感到些许的亢奋,拂樱红透了双颊,紧攀着枫岫横过胸前的手,轻摆动着腰际,时轻时重的低吟。
感受到拂樱摆动的腰,由一开始的轻微挪动,渐趋狂乱,枫岫放下紧扣在拂樱胸前的手,改而紧锁着拂樱的腰,放纵自己深深撞击着坐在身上的人。
凝视着镜中倒影里神情迷乱的自己,以及同样陷在情慾中的枫岫,初时的羞涩渐渐褪去後,拂樱反而有些着迷的看着镜中紧紧相依的身躯。
虽然明知分离在即,虽然明知两人的婚约与承诺,根本是一场欺骗…但是他却仍是为着紧紧相缠,毫无距离的贴附,感动至极。
即使明日分隔两地,即使也许此生再也不能相见…
但是眼下紧紧相缠的两人,却让他有了两人确实已融入彼此的骨血的错觉。
「枫岫…」紧紧攀住枫岫的手臂,将枫岫当成了溺水的浮木,随着身下的起伏,一次又一次撞击着慾望的深处,在情慾宣泄的边缘游走,拂樱迷乱的呻丨吟道:「叫吾的名字…」
「拂樱…吾的拂樱…」
十指深陷进腰上瞬间收紧的手臂,拂樱自喉间逸出一声带着哭音几近破碎的低叫,旋即被枫岫拉着旋过身一起躺卧至床上。
浑身发软的趴在枫岫的身上,贴着随急促的呼吸起伏不定的胸膛,耳畔回荡的激烈心跳声,分不出到底是谁的心跳。虽然浑身仍带着情慾造成的高热,心跳急摧得像是狂骤的风雨,交错的呼吸声亦全然失了平日的平稳,但是拂樱却觉得异常的平静。
闭着双眼,靠着仍环着他的腰际的枫岫小憩了片刻,拂樱撑起身,俯身凝视着睁开眼望向他的枫岫。
因为自幼便隐居在雾气浓重的深山,甚少有机会日晒,再加上枫岫本就是个性子慵懒的人,没有必要,能待在屋内就不想到屋外,枫岫的肤色比常人略白了些,令深邃立体的五官,凭添几分冷意。
初相识时,尚不知枫岫的性子,不同於长袖善舞的师尹,枫岫口才虽佳,却甚少在公开的场合里发表意见,亦不曾主动挑起过争端,常常在众人为了表现自己而大逞口舌之时,独自坐在人群之後,轻摇羽扇,兀自品嚐着捧在手上的热茶,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虽然枫岫低调至极,在学海时没事不是窝在自己的书房一整天,不然就是找了个凉爽的地方闲坐,对人虽不算太热情,却也还算健谈,与大部份的人亦小有交情,看似个很寻常的懒散书生,但是因为生在烟花之地,身为佛狱最着名的十二花魁之首与佛狱名将的私生子,自幼便见过各式各样的人,凭着直觉,拂樱仍是下意识的多留心注意着枫岫。
几次感觉到身上有关注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回眸,便见到在人群中看似与身畔的人十分投入於谈笑之中的拂樱,正盯着自己,初时枫岫也不以为意,只当做是拂樱的好奇,便玩笑的在拂樱移眼而来时,举杯对拂樱一笑,却见拂樱随即微凝笑脸,眼底迅速掠过些许不悦,若无其事的别过眼,但是过了片刻,仍是忍不住再度移眼看向他。
虽然前来学海的目的也与其他人一般,是为了武经遗诏而来,但是不同於大部份的人是背负了组织的任务而来,枫岫只是听说了狄雅王将从学海里选择一名才智之士,将武经遗诏交给他,寻找真正适合的继承者。心知此事影响重大,若是落入有心人手中,必定会造成一场浩劫,因此枫岫便前往学海,加入争取武经遗诏的行列,打算设法取得後,便将它毁弃或是带着它隐居山林。
因为没有其他人身上沉重的压力,学海汇集了天下的各种奇书异闻,镇日里不是览阅书册,就是饮茶,兴起时还有无数的人可以给他提丨供娱乐,枫岫在学海的日子过得非常悠游惬意。因为争夺武经遗诏非是小事,大部份被派遣而来的人,都是二三十岁以上的书生,不然就算是十七八岁,也是少年老成。虽然生长的背景特殊,所以拂樱亦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模样,但是到底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是为了争夺武经遗诏而来的文士里年纪最小的,即使刻意修饰,举止间仍难免会流露出些比较孩子气的一面,混在心思异常深沉,一举一动都带着反覆推敲後的算计的人群中,显得份外引人注目。
被拂樱的反应逗笑,因为甚觉有趣,枫岫便开始在两人错身而过时,故意对拂樱开玩笑。
一开始拂樱尚提防甚重的仔细思忖才回答,几次後,发现枫岫并无其它目的,纯粹是拿他寻开心,便也不再顾虑太多,不甘示弱的和枫岫一来一往的互相消遣,两个人因此意外的熟稔了起来,拂樱也开始会主动到枫岫在学海的宿舍去找他。
有时候去得早了,枫岫仍在睡,拂樱便脱了鞋子,蹑手蹑脚的爬上床,将枫岫的衣带全部拆开,将上衣的衣带系到裤头,或是将衣带系到床幔上,常让在拂樱爬上床时就醒了,努力忍笑装睡的枫岫差点忍出内伤。
到枫岫的卧房没有见到人,拂樱步伐一旋,绕到隔壁院子,走进分派给枫岫的书房。
书房内也不见人影,难得见到一向没事都待在屋内的枫岫不在,拂樱放下手上带来的糕点,拿起枫岫搁在案上未收起的经卷,看了看,将经卷收回匣里,放至架子上,左右看了看,没有特别感兴趣的物品,再加上今早因为有晨会,所以天未亮就起身,一时有些睡意。
在椅上坐下,打算闭眼小憩,却不知不觉的入睡,隐约觉得风中传来的香气似乎有些变化,但是拂樱睡意正浓,也无心理会。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觉得有人正在拉扯他的衣服,令拂樱猛地一惊,几乎是反s,he性的挥出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响起,令两人同时一怔。
错愕的抬眸看向被打红了半边脸的枫岫,而後迅速低头看了身上一眼。
外袍不知何时已褪至腰际,衬衣的衣带已松开,露出大半的肩头,隐约可见胸前的春光。
拢起衣襟,拂樱瞬间染红双颊。
因为无法控制心底想亲近枫岫的慾望,多次在枫岫熟睡时偷偷解开枫岫的衣衫恶作剧,发现身畔的人是枫岫,从一开始的惊惶中镇定下来後,无法控制的揣想着枫岫的心思,令拂樱顿时心跳大乱,「你…为什麽…」
枫岫下意识的解释道:「吾见你裸着上身睡在椅上,只是想替你穿上衣袍。」
意料之外的话,原本又羞又窘的拂樱,闻言先是一怔,旋即一阵难堪,「你…你将吾当成什麽样的人?」
「抱歉,但是请听吾解释。吾进入书房时,已见到你躺在椅上,吾只是担心你…」
枫岫一再撇清的解释,令拂樱益发难堪。原本因为震惊而略扬的语气,瞬间多了难以厘清的怒意,「你的意思是吾自己褪了外袍诬蔑你?」
「吾没有轻薄你的意思,虽然吾…」
原以为枫岫对他有意,因此才对他如此,未料枫岫一再的澄清,倒像是他自己褪了衣衫送上丨门,令拂樱倍觉难堪,「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反正也没有发生什麽,是吾将你枉做小人…不用勉强自己向吾道歉。」语罢抓起外袍,顾不得穿上,匆匆夺门而出。
「拂樱!」
察觉自己心动的同时,却是如此难堪的回应,令拂樱倍觉恼怒,再加上意识到自己对枫岫心动後,心知为了前来学海的任务,他不应该与学海认识的人有过多牵扯,自那日之後,每次枫岫主动找他攀谈,拂樱便一直冷言冷语相待。
一直到被师尹构陷,受尽委屈的离开学海,因为伤势沉重,昏倒在雨中,被枫岫带回山居,或许是因为已放弃了无法挽救的任务,再加上学海的五十杖本已打得他皮开r_ou_绽,寒气又造成伤势的恶化,令拂樱有足足两个多月,一切饮食起居都必须靠枫岫帮忙。被驱逐出学海重挫自尊,不知下一步该如何的茫然,再加上伤势,在心志最脆弱时被枫岫日夜悉心照顾,渐渐对枫岫产生了强烈的依赖与眷恋,令拂樱几乎彻底忘了自己究竟从何而来,一直到无执相发现拂樱完全断了联络,骤然出现在拂樱的面前,才令拂樱瞬间醒了过来。
隐居在山林中过一生…对他而言,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轻抚着拂樱的屯瓣,指尖接触的肌肤,隐约可以感受到些许伤癒後新生肌肤的些微凸起,虽然因为使用了极为昂贵的创药,伤口复原的情况极佳,如今已隐约只见得些许淡淡的白色伤痕,只消再过一两年,便无法再辨识出伤痕,但是这样抚着淡去了的伤疤,仍让枫岫想起将拂樱刚带回山居时,血r_ou_模糊的伤口。
因为伤势沉重,拂樱连烧了数天,烧退清醒後,只要创药的凉意一褪,更是痛得无法好好躺着,只能趴在床上睡。随着时序渐入冬,担心拂樱受寒,但是又不能用太厚重的被子压在拂樱的伤口上,枫岫索性抱着拂樱,让拂樱夜夜睡在身上。
虽然彼此皆有意,但是并不曾有过较为亲密的行为。每日上药与换药时,不得不光裸着下半身对着枫岫,令拂樱大感困窘,常常在枫岫替他穿妥衣物後,仍有半晌不好意思看向枫岫。
随着拂樱的伤口好转,换药的过程,渐渐染上了暧昧的春色。
等到冬季结束时,拂樱的伤口已痊癒,两人仍继续同床共枕,春色自冬末的夜延伸,渐趋浓郁,浓墨点染似的浸透了每一个夜晚,遍及山居内外的每一个角落。
每日与枫岫在林下或是看书,或是向枫岫学习祭舞,或是玩闹,隐居在山中的这数个月,没有烽火,也没有利益冲突的勾心斗角,让拂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喜悦。
感受着枫岫的手在肌肤上缓缓轻抚,指尖传递来的怜惜,令拂樱一阵心酸。
初相识时见枫岫总是漫不经心的闲散模样,以为枫岫是个情感淡薄的人,熟识後才知,枫岫其实是个情深的人,只是埋丨得太深,不轻易示人,但是若是一旦接触,便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轻吻着枫岫飞扬入鬓的眉,吻过修长深邃的眼眸,吻过挺直的鼻子,希望藉此深深记住眼前人的一颦一笑,记住眼前人的气息。
「拂樱…」
抱住枫岫的颈项,再次吻上枫岫的唇,吞下不能流出眼眶的泪,拂樱微扬绦唇,以着染着情慾的颜色,略显低哑的嗓子低道:「今夜我们谁也不准睡。」
轻抚着拂樱透着潮红的脸颊,枫岫低低一笑,「既然好友抱着牺牲的决心,那枫岫只有舍命奉陪到底了。」
樱花林下火热的缠绵,冬夜里互相温暖彼此的体温…昔年交缠的情景,一一浮现脑海,虽然两人山居共伴的日子不过一年,但是却成了往後千年里,最美好的回忆,支撑着两人各自苦熬过分别的时光。
「枫岫──…」
分不清在腿间急切的搓揉的手,到底是谁的意志,也分不清胸口满溢的感动,究竟是谁的思绪,拂樱紧抓着床沿,神情迷乱的大弧度摆荡着腰身,崩溃的哭喊着思念成狂的名字,耳畔回荡着枫岫同样失控的喘息与反覆的低喃,催出了已到极点的慾望。
宣泄过後,拂樱软坐在床前,重重喘着气,有半晌回不过神。
『拂樱…你还好吗?』
「我…没事…」撩起凌乱的垂落在额前的长发,收拢长腿,看了眼镜中浑身泛着红晕,鬓乱钗横的自己,今昔相对,显得份外孤单的倒影。自情慾中回神後,瞬间袭上心头的强烈寂寞与失落,令拂樱一阵无法控制的心痛。
感受到拂樱心绪的波动,枫岫不舍的低喃:『抱歉…』
「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何不好好的哭一场?如今你已不在无间,不要再勉强自己。』
拂樱疲倦的背靠着床,闭上眼,轻叹了口气,「你想哭的话,就坦白的说一声…何必…又…推给我…」
安静的感受着滑过脸颊的热泪,以及心口相应的阵阵抽痛,枫岫缓缓抬起拂樱的手,轻覆上拂樱的脸。
贴覆在脸上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将本就热烫的眼眶加温,烧得眼底一片的火红,晕染了眼角,催落满颊苦雨。
『拂樱…』
第十四章 千年一决(上)
因为雨云浓厚的覆盖在天上,虽然此刻雨暂时停了,但是天色仍是比平日更早昏暗,已只剩下微微的昏光自云间透出。
青龙镇内处处束立着黑色的大旗,在渐晚的天色里飘荡,不时发出强风拂过的摩擦声。
对着镜子再次调整了下丨身上的桃红色的祭服,轻抚着手腕上,尚风悦替他系上的银铃铛串,拂樱忍不住微扬唇角。
『怎麽了?』
「没什麽,只是我看了数百次各种驱邪招魂往生送死的仪式,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披上祭服,从旁观者变成了主祭者。」
『人生总有第一次。』
注视着镜中倒映的修长身影,颜色与样式相仿的祭服,相同的容颜,令枫岫恍然似又见到那年第一次穿上祭服的拂樱。
随着枫岫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中的情景,拂樱也同时看到了昔年身穿祭服的自己,以及那时一手揽着他的腰际,一手扶着他的手臂,如影随形的贴附在他的背後,一步一步的教着他变换步法的枫岫。
不同於以武学的钻研为风气的佛狱,慈光之塔的人更多的是对奇门遁甲与谋略的兴趣,秀士林更聚集了慈光之塔境内术法的佼佼者,要进入秀士林必须经过严格的检验,通过检验的文人便成为统治者的谋士,每月领有俸银,集中住在慈光之塔都城外的一座大院里,每个人各自拥有一方小院,并配有服侍的仆人两名与一名僮子。枫岫亦曾是秀士林的其中一员,却因为与秀士林内自成一方势力的师尹意见不合,只待了一年多,便挂冠求去。
因为拂樱对於在佛狱内不曾见过有人使用的术法非常好奇,到了学海後,认识来各地的异人,若有空闲,拂樱便花费不少心力在钻研术法上。枫岫见他学习心旺盛,而且天资极佳,具有能够修习术法的条件,便不时热心的指点他。
两人在山居同住的那段时光,没有其它的纷扰事务,除了玩闹之外,拂樱便专心向枫岫学习奇门遁甲。离开枫岫之後,再次投身於战场之上,拂樱便将枫岫教予他的各种术法融合自己的武学与实战的经验,使得他统帅的大军行动飘忽难测,恍如鬼魅,往往能在敌军措手未及之际杀出,以诡异的阵式,屡屡以寡胜众,原本不算强盛的佛狱,在八年的攻城掠池後,跻身当时七大强国之一,更创造了佛狱不败的凯旋侯传说。
这也是咒世主至死不放凯旋侯离开的原因。
拂樱拿起放在镜子旁的长剑,俐落的回剑一甩,长剑锵的稳稳落进系在腰上的剑鞘,对着镜子拱手一揖,语带玩笑的说:「今日又要劳烦先生指导。」
枫岫微微一笑,『好说了。』
沉寂许久的钟声,自远处穿透风雨沉沉传来,而後是一声又一声重重打在心坎上的鼓响。
时候到了。
拂樱敛去玩笑之色,转过头注视着最後一丝光线渐渐隐进云气里蒙胧的山峦,紧按腰际的长剑,唰的拢起窗帘,俐落的一旋身,迈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出昏暗的房内。
***
将尚风悦交代的最後一颗铜铃系到电线杆上,察觉揉进风中带着水气的土味,剑子打开伞,仰首看了眼众人忙了一整日,火速收拾整理的古庙的牌楼。
到另一边去绑铜铃的香独秀走了过来,见剑子正仰着头注视着牌楼,纳闷的问道:「有什麽不对劲吗?」
「没有,」剑子露出了怀念的神色,笑道:「只是我儿时常来这里玩捉迷藏,进进出出的跑过数十次,却从来不知道这间荒废的古庙原来有一段沉重的故事。」
香独秀跟着剑子仰起头,注视着昏暗的天色里,因为年代久远,原本色泽鲜艳的彩漆都已尽褪,露出原本颜色暗沉的木色与土灰色的石瓦,显得份外灰暗的古庙,心情彷佛被感染了似的,不由得也沉重了起来。想着说几句玩笑话改变气氛,却一时找不到话。
能否守住青龙镇,就看今夜了。
原本布下的阵法已全毁,恶鬼以脱困而出,必须先困缚他们,再布下新的阵法,才能加以压制。若是无法拦下佛狱的恶鬼大军,即使因为得不到凯旋侯身上的地灵之气,无法在白日四出作祟,让他们冲破青龙阵的防守,亦将为人世带来一场浩劫。
虽然相信镇守青龙镇千年的枫岫,应该能够制住脱出的恶鬼,但是却仍是不由自己的感到紧张。
「希望今夜一切顺利。」
剑子和香独秀对看了眼,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凝神默祷。
远处,悬挂在青龙镇通往後山的大锣,发出一声又一声直达云际的咣啷声。
天光吞噬在山峦的尽头,夜色笼罩的瞬间,风云变色。呼啸不止的y风,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凄绝哭号,与隆隆不绝於耳,如同千军万马急奔而来的声响,重重摇撼着整座山城,直扑而来。
眼下,正是逢魔时刻。十五、千年一决(中)
近午时停下,暂歇了数个小时的雨,滴滴答答的摔落豆大的雨珠。
拂樱盘着双腿,坐在庙的前庭的正中央,将宝剑横放在面前,闭着双眼,凝神听着自己平稳的呼吸。
大锣的声响一声又一声回荡在山城里,带来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哭号,而後是渐渐高起,吞噬所有一切的杀伐声。
青石的地板不断地随着音波与重重踩下的脚步震动,震得人自脚底直麻到头顶。
隐身在庙的八卦线的廊柱下的人,纷纷握紧了手上的法器,全神贯注的戒备。
杀声越逼越近,伴随着震动大地的隆隆声直冲云霄,倏地嘎然而止。
突然的死寂,因为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倾听,春季的虫鸣一下子响了起来,清晰得像是凑在耳边鸣叫,呆板的声音在雨声里一次又一次的重覆。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重重打在耳膜上,交沓着凌乱的节奏,震得被雨水的厚重shi气闷住的心直直下沉。尚风悦悄然抹去额上冒出的冷汗,紧抓着手中的长折扇,一瞬也不敢移眼,瞪直了双眼,胶着在紧闭的大门。
碰!
一个重重的撞击,布满锈渍的铁门,嗡嗡的低咽良久,像是紧紧扼着脖子,将断而未断,在死亡边缘挣扎的喘息。
用符水浸泡过的铜铃,在夜风里叮叮叮叮的发颤,千百个一齐振动,嘈杂的起伏着,然後是凄厉的惨号声与愤怒的嘶吼和细长而高亢的尖啸声,伴随着重重撞上丨门的声音响起。
尚风悦手捏法指,全神贯注的诵念着咒语,坐在另一侧相对位置上的玉倾欢以及其它六名隐身在数处的巫师,亦是全神贯注的闭目诵念着咒语。
豆大的汗水随着越来越强的无形压迫,迅速蒸出,门外的惨号与尖啸融成模糊难辨的声音,听不出其中混杂的字句是什麽,只震得人胃一阵又一阵的收紧。
沉重的铁门在数次撞击後,蓦地碰的一声飞s,he而入,撞上丨门边的龙柱,重重摔在地上。
门外的世界,蓦地映入眼帘。
无数的身首不全的恶鬼,狰狞的想穿透庙外以红带系起的铜铃围起的界线,铃丨声不断地响着,带起一阵又一阵痛苦的惨号与哭声,一碰触界线,便是一阵红光s,he出,红光所及,穿身而来的高热,烧得试图突围的恶鬼倒地打滚,痛号不止。
无数的鬼影在天空盘旋飞舞,腐败的血r_ou_,斑斑落下,融在渐转为大的雨里,自半空中布下一张无法逃脱的大网,薰鼻的臭气令人脑袋发昏。
持着长剑站在尚风悦背後的香独秀,虽然因为这段时日的事丨件已比较适应开眼後所见的景象,但是见到外面的情景,仍是不由得暗暗冒了冷汗。即使感觉到胃一阵又一阵的绞着,作呕的欲望不断地涌上,香独秀却只是更加握紧长剑。
这一战,是青龙镇的千年宿命。
结果只有一个──谁也不能承受失败的代价,只能搏命。
「凯旋侯。」y沉的低唤,在一片哀号声里忽然冷冷响起,近得令隐身在廊柱後的人瞬间一惊。
一道黑色的修长身影渐渐浮出,青绿的长发飞扬在半空中,揉合复杂情绪的眼神,是淬了毒的冷箭,直s,he向闭目坐在庭中,豆大的冷雨直扑打在身上,桃红色的祭袍沾了水,衣袍上的红樱一点一点勾出血色的嫣红,似浑然不觉四周的变化影响的拂樱。
「楔子…不,吾该称呼他枫岫主人才是,」无执相冷冷环视了眼庙庭一眼,「龙x,ue的灵气已移转至你的身上,他在人间也难以支持…看来他是撇下你,迳自离开了。」
拂樱依旧不答话,只是沉静的坐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无执相轻蔑的低笑,「一如你当年背叛他,抛下他离去…什麽生死与共的承诺,不过是痴人说梦。」
不理会无执相故意的嘲弄,拂樱缓缓睁开眼,神情冷漠的说:「说够了吗?你的遗言就是这些?」
无执相语气一转,厉声道:「凯旋侯,你当真要背叛佛狱?你忘了吗?是谁当年救了你一命?若不是王,你早在十一岁那年就死了!」
「我不是凯旋侯。」拂樱握住面前的长剑,从容的缓缓站起身,将长剑横持在眼前,手按剑柄,「念在昔时你我相识一场,我可以给你三句话,交代你的遗愿。」
「你!」
『浪费一句了。』枫岫带着惋惜与同情的声音在心底响起。
忍着想跟枫岫抬杠的欲望,努力集中ji,ng神在无执相上。
「你还剩下两句。」拂樱微弯绦唇,好心的提醒,「把握你所剩不多的字句。」
怒瞠双目,瞪视着面露微笑,但是眼神凛冽,透着令人恐惧的锐气的拂樱,无执相一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彷佛又回到那年他费尽心思的搜索,用了一年的时间总算打听到拂樱被逐出学海後的去处,满怀期望与抑不住的兴奋的前往,等着他的却不是故人重逢的欣喜,而是杀气凛凛的警告。
隐身在枫林里窥视了数天,自拂樱十一岁时开始他就跟随着拂樱,拂樱是对他最了解的人,虽然因为职务是影卫,他的专长是掩藏自己,但是不管他如何隐藏气息,拂樱总是能准确的探知他的所在之处,他相信拂樱不可能不发现他,但是却一直若无其事,似乎不把他的存在当一回事。
好不容易觑着枫岫不在拂樱的身畔,无执相不再隐藏气息,走向隐在枫林深处的樱花林,刚踩进樱花林,无数片红樱疾s,he如箭,直扫而来。
虽然立刻发掌震落贯足了真气,几同暗器的花瓣,却仍是无法避免的被割破了数处的衣衫,鲜血丝丝渗出。
是很轻微的伤口,却令无执相瞬间心底一寒。
不知拂樱为何突然如此做,无执相正在惊疑不定之际,赫然发现原本坐在樱花树下的身影,在他方才移眼的瞬间,不见踪影。
欲再举步向前,冷冷的警告骤然响起。
「休得再前进一步。」
敏锐的感觉到背後传来冰冷的杀气,无执相猛然回过身,无数片樱花飞旋过眼前,化出了神情冰冷的修长人影。
「拂樱,快与吾回佛狱。你突然失去联络一整年,你的父亲大发雷霆…」
不等无执相说完,拂樱神情漠然的说:「吾不会回佛狱,那个人也不是吾的父亲。既然吾是生是死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吾又何必在意他的想法?」分神瞟了眼位在樱花林中的山居,心知枫岫随时可能推门走出,拂樱不想多做耽搁,立刻下逐客令,「趁吾动杀意前快走,莫再出现在吾的眼前。」
见拂樱说完转身就走,无执相沉声大喝:「拂樱!你忘了你为什麽而从军,忘了你的母亲了吗?」
拂樱的母亲是佛狱最着名的美人,以与容貌齐等的聪慧和高傲闻名,虽然身在烟花之地,却不曾曲意迎合任何人,许多王孙贵族费尽心思想见她一面,都不容易,一般人更是难如登天。
但是对所有费尽心思讨好她的人不屑一顾的佛狱名妓,却对只是偶然到青楼的佛狱第一名将一见倾心。
他的母亲费尽心思的留住偶然前来的佛狱第一名将,除了他的才貌是所有的寻芳客里最为出众者,令她无法控制的心动外,更重要的是她想离开青楼,不想再过着倚楼卖笑的生活,而她相信他可以替她完成心愿。
以无情冷酷闻名的他,在她费尽心思的努力下,也深深为了她而着迷,甚至不惜耗费重金为她买了城郊的山头,遍植她最喜爱的樱花,让她逐渐忘了一开始另有居心的打算。
虽然他迟迟不给她名份,总是以各种理由说服她相信他正在着手处理,但是她还是决定一生跟随着他,从此再也不接客,日夜在青楼专心的等着他,即使没有名份也无妨。
拂樱出生以後,他虽然投注了大笔的金银栽培拂樱,却始终不认拂樱是自己的儿子,令拂樱为了私生子的身份饱受凌丨辱,她终於无法再安於无名无份的跟着他。但是他却在她开口要求至少让拂樱认祖归宗时,毫不留情的带走拂樱,并与她断绝联络,令她无可奈何下,只得重c,ao旧业,更从此与唯一的儿子分隔两地,难以相见。
为了求得再见母亲的机会,并且能够有朝一日让她脱离青楼,拂樱一直拚命完成父亲的要求,务必成为他所有的儿子里最出众的存在。
身畔只有表面上毕恭毕敬,却打从心底瞧不起他的仆人,以及甚少出现,冷漠无情的父亲,和视他如寇雠的同父异母兄弟,还有将他视为眼中钉的大娘,令拂樱不得不学着掩藏真实的自己,明明对身畔的人厌恶至极,却不得不笑脸以对,想尽办法讨好,以求得生存的空间。
因为父亲的要求,拂樱和其他的异母兄长一般,自十岁开始随军出征,却又不同於其他的兄长在初随军的三四年里,都是一般的士兵,拂樱对於战况细微变化的敏锐,与谨慎却不失大胆的个性,在一次天都撤走近百里,在佛狱紧追数十里後,突然自後方的林子里杀出另一支伏军,看似战败逃走的前军,瞬间调转回头夹杀,意料之外的变化,令佛狱的队伍一团混乱。
因为天都撤走的速度极快,重军难以用同样的速度追赶,拂樱的父亲将手上的兵力一分为二,一半的军力交给自己担任副将的大儿子统帅,他亲自挥军追赶。
为了争取表现的机会,拂樱不愿留守,随军追击天都逃走的前军。
兵行数十里,靠近天都伏军所在的林子时,不同於全神贯注在追赶天都的众人,拂樱经过林子时瞬间感到一阵说不出的诡异气氛。勒马放缓速度,藉身畔仍急速前进的骑兵做掩饰,仔细观察着林子。
此时正是夏初,佛狱前日行军至此紮营时,他见四周的林中不断地有鸟飞出,浑然不觉两军对峙的紧张情势,在半空中追逐嬉闹。
与母亲同住的那些年,在花季时,他的母亲常带着他,到城郊的樱花林去,从花含苞待放,看至花凋零。
有一年春末的雨势汹猛,他们不得不放弃上山的打算。
等了十几天,一直到确定山路的路况已稳定後,拂樱的母亲才再度带着他上山。
到了山上时,十几天前满枝繁盛如火的粉樱已全数殒落,满地都是被狂暴的风雨摧残的落花,凌乱的散埋丨在深灰色的泥间。
年幼的拂樱怅然看着满地的残红,他的母亲则笑着告诉他,万物自然的变化,并指着在林间嬉闹的鸟,告诉他殒落的樱花,是对生长的土地回报滋养,让樱树在来年更繁盛,也让在林间生存的鸟兽得以藉樱树继续繁衍後代。
春天,是心动的季节。
他还记得他的母亲指着林间飞翔的鸟微笑的模样,也记得她隐在话里的喜悦和温柔。所以不同於其他的人对身畔飞来飞去的鸟毫不在意,或是嫌牠们吵闹,故意以石块吓跑牠们,拂樱始终带着想起过去与母亲共处的时光而起的感伤,在忙完後默默凝视着半空中飞舞嬉戏的鸟。
但是眼前的林子,却安静至极。
警觉到事有不对劲,想通知前方,但是行军的速度太快,在眨眼间已冲出十余里,待追赶上时,怕是应变也来不及了。
拂樱抓住与他比较熟识的迦陵,说服了他与数十名年龄相近,平日就很相信他的士兵,佯作趁乱逃跑的样子,策马脱队,分做不同的方向循路绕过绵延数里的林子,在林子的後方集丨合,藉树林背靠的山做掩护,并搜来各种助燃之物。
待天都的伏军一有行动,便自後方放火烧林,同时施放求救的火炮。
天热助长了火势,在眨眼间迅速漫延。
在天都的军队忙着趁大火烧过来之前撤出林子时,见到紧急求救的火炮,立刻率军来救的後军也已匆匆赶至,双方混战了数个小时後,各自狼狈不堪的撤退。
结束树林外的一战後,拂樱破例提升为先锋官,不再是负责杂差的小兵。
因为屡建军功,拂樱的名字很快的在佛狱的军队里传开。
担心拂樱大出锋头,会阻断自己的孩子的前途,所以拂樱的大娘派人潜到青楼里,窃取拂樱的母亲的随身物品,并命人模仿她的字迹,送信到军中,表示病重想见拂樱一面。
拂樱接到信後,立刻告假离营。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