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桃源惊梦 作者:长见无剑
正文 第40节
桃源惊梦 作者:长见无剑
第40节
何宝宝看了一圈,哪里还有人。他道:“六公子,你的两位朋友均非等闲之辈,此时怕是已经走远了。”
王火火不甘心,硬是拉着何宝宝在周边找遍了,还是没有找到。
他背上伤口痛,嗷嗷直叫,“这群天杀的黑衣人,让我哥把他们大卸八块,尝一尝骨r_ou_分离的滋味!”
何宝宝连连点头,“六公子放心,大公子绝对不会放过他们,我们且上山去吧!要不然大公子一会儿回去了也饶不了我。”
王火火痛得奄奄一息,“他也饶不了我。我要死了,你背我去找我娘。”
何宝宝背了他,“六公子,此去上锦城需得七天,你身上伤要好好养着,哪经得起车马劳顿。”
王火火哼哼唧唧不搭话,脑子里都是流水和花落二人今日大杀四方的样子,心中好奇更甚。
他是云顶山天赋异禀的六公子,有母亲疼着宠着,哥哥姐姐护着惯着,性子格外跳脱活泼。若不是还有他爹压着,定是云顶山的混世魔王。今日之前,他一直被父亲拘在山里练功,偶尔偷跑下山也只是在白云县随便逛逛。在江湖上,整个白云县说是云顶山的地盘都不为过,因此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杀人场面。
他道:“何宝宝,你知道他二人是什么来头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要追杀他们?”
何宝宝正背着他上山,面不改色气不喘,“那群黑衣人连云顶山的弟子都很难抵挡,六公子也被他们伤了,但是那二位却可以在那么多人的包围中来去自如,还能在刀光剑影中救了公子,怕是大公子也不及的。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愿是友非敌罢。”
王火火强撑着心虚,小声道:“他们喝了我云顶山的酒,不能是敌人罢。他们也不曾伤我云顶山一人,我应当也没有引狼入室。”
越想越是庆幸,又隐隐觉得不安。今日这场飞来横祸,对云顶山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翩翩引起这场灾祸的一方竟然和流水二人是一路的,算下来,还是有些引狼入室的嫌疑呢!
这边王火火在担心自己是不是引狼入室了,那边卢准的话却给他洗清了嫌疑。
卢准一路逃到白云县也是仓促之中做的决定。白云县在江湖上是云顶山的势力范围,卢准带着一个小孩子如何与一百来号人周旋,不得已只能借力打力,钻进了云顶山开的云来客栈寻求庇护,不想却碰巧遇上了流水和花落。
花落开路,流水背着孩子和卢准一路骑马飞奔回上锦城。待他二人走远,花落方才回头断路,顺道救下了王火火。
两日后,一更天,花落到上锦城的广芦馆和流水汇合。
流水堪堪把孩子安置妥当,花落后脚就到了。
他连忙拉着花落回房,上上下下绕着花落看了一圈,“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花落摇头。
流水长舒一口气,马上神色又凝重起来,“你可知这个孩子是谁?”
花落勾唇,“莫不是大皇子的遗孤?”
“你早知道了?”
花落道:“看丞相府的人如此紧张这个孩子,便猜了个七八分。如今看你表情似是真的了。”
流水道:“那孩子脖子上有一块玉佩,是皇家子嗣才有的,我已经让人核实过。”
花落挑眉,“狗皇帝知道了?”
流水道:“我还没跟他说。若是得知丞相有这么大的y谋在等着他,他怕是会当即要了这孩子的性命。”
花落道:“这事你瞒不住,早告诉他早做准备。想救下这孩子却很难。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流水叹气,“不过是个六七岁的孩童,吓得话都不会说了,能成什么事?”
花落知他于心不忍,“把孩子交给我吧,我带去野望,让师父看着。”
流水迟疑道:“可以吗?”
花落一家无端惨死,皇家的人都与他不共戴天,如今却肯为了自己引火烧身,全了这个孩子的性命。流水不知自己这样的举动究竟是于心不忍,还是对花落太过残忍。
花落冷笑,“说不定哪天我一高兴也拿这孩子做做文章去逗弄那狗皇帝一番。”
流水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心痛得无以复加。
不管是天意弄人,还是人心叵测,花落都是那个无辜受累,伤痕累累的人。
他紧紧抱着花落,唇瓣轻轻吻着他的头发,“花落,丞相非死不可。这件事过后,你我二人心中再无这些纷扰牵绊,我也再不理会他们的是非恩怨,随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花落点头,张开的刺一点一点被身边的人安抚,自己心中的痛他都知道,他都懂得,他都怜惜。自己不是一个人,也再不用一个人浑身生刺,张牙舞爪去和那片黑暗对抗了。
他抱紧流水,把一生的委屈都化在了流水的怀里。
两个人紧紧相拥着。
风来了,雨来了。他们在风雨飘摇中跌撞失散过,终于又在山雨欲来时找到彼此。从此以后,纵使风雨不停,纵使泥泞跌倒,他们再不会是一个人了。
许久许久,花落缓缓道:“我曾听闻有个地方叫做桃花源,是一片难得的避世之地。那里种满了桃树,开满了桃花。四季芳菲不断,流水潺潺。我们以后就去那里隐居,喝酒看花,种豆栽麻,一生一世相依相伴。”
流水:“好。我陪你。”
哪怕小苍山再也回不去,我还有你,我还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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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明天见。
第62章 第 62 章
是夜三更,流水赶往皇宫。
皇帝刚睡下不久,流水屏退左右,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把人从梦中唤醒。
醒了的皇帝云雾尽散,“丞相这是要谋反!”
流水道:“我们一开始都想错方向了。这一段时间他总派人找广芦馆的麻烦,找野望的麻烦,我们仅仅以为他是不甘心野望暗中助你,不想要广芦馆长成气候。现在看来,他真正的目的却是指东打西,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暗中扶持一个听话的人上位。”
皇帝咬牙切齿,“狼子野心!”
流水道:“他在江湖上搅弄这么大的动静,一方面是想牵制野望,让野望自顾不暇。”他顿了顿,“另一方面,之前我去那些似乎和丞相府有勾结的门派查探过,有很多疑点,找不出他们相互勾结的理由。”
他拿出一叠纸推给皇帝,“现在仔细想想,有几个江湖门派如今的重要人物,都是夺位之争时落败的皇子留下的势力逃出去的。丞相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扶持他们,早就与他们勾结。或许从你上位之初,他就从来没有相信过你,一直给自己留着底牌。你若一直羽翼未丰,忍气吞声,他可能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基本上要脱离他的掌控,他便容不得你了。”
皇帝看着纸上的那些人,有的已经换了名字,有的模样也难以分辨。他冷笑一声,“丞相还真是煞费苦心。”
流水道:“所以最初看到这些的时候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也什么都想不到。一心只想着这些门派和野望的是非恩怨,如今方知丞相大人是如此的深谋远虑。皇上可以再派几个宫里的老人去确认一趟,不管真的假的,我们心里都有数,免得如今日一般被人杀个措手不及。”
皇帝点头,一脸懊恼,“朕也当真糊涂。真以为一个还未成气候的广芦馆就被他看成眼中钉r_ou_中刺了,一心一意都扑在上面,怎么都没想到他打的是这样一把如意算盘。”
夺位之争步步荆棘,皇帝三年如履薄冰,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差点万劫不复。
他道:“流水,我真的好累。我不想杀人,不想上位,不想斩草除根,可是为什么偏偏一切都天不遂人愿,事事都与愿违?我为什么要出生在皇家?我为什么有那样一个父亲?我为什么只能和自己的兄弟杀个你死我活?我什么就不能与我那流浪在外的侄儿相安无事,相忘于江湖?难道真的要一无所有了,才会消停吗?”
他整个人都缩成了一个小儿模样,抱着头,开始哭泣,“我成亲至今,连一个女人的手指头都没碰过。我生怕有一天我的儿子也和我一般活着,生不如死,周遭布满血腥,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怎么躲都躲不过去,每天夜里都噩梦缠身不得安宁。为什么我要这样活着?为什么我要生在这样的帝王家?为什么我这么贪生怕死?”
流水就这样看着他。这世上许多的事似乎都没有因由,就这般无声无息发生着,毫无道理可讲,毫无冤情可诉。若是认真追究起来,似乎人人都是那么的身不由己,那么的无路可走,那么的绝望无辜。几番风起云涌,最终也不见一个人是能笑着活下去的。
灰心丧气,满身颓败。最终谁又能真正地笑傲江湖?
皇帝不哭了,安安静静蜷缩着。那么多梦都缩小再缩小,却终究抵不过命运的□□裸。
流水平静道:“等丞相死了,你便可以自己做主。你想怎么活着,便都会由着自己的心意了。”
皇帝从手臂里偷眼看他,“真的?”
流水直视他,“真的。”
没有谁想真正去死,没有人不想好好活着。阿勿要的这份活下去的勇气,这份对生的期待,只需要流水一个肯定的眼神。
皇帝沉默良久,道:“那个孩子呢?”
流水道:“死了。就死在我的背上,为我挡了一刀。”
皇帝叹了一口气,“那便好生安葬他吧。”
流水道:“不敢声张,是悄悄让人埋了的,连木头碑都没有立一个。”
皇帝道:“这样也好,也省得有人去扰他清静了。”
流水拿出一个玉佩,“这是那孩子身上找到的,也是看了这玉佩,我才明白了丞相这些日子穷追不舍的真正用意。”
皇帝握了那玉佩,面沉如水。玉佩化为齑粉碎落一地。
他道:“派山灵毓的绿林军去剿匪吧!”
流水抬眼看着他。
他移开眼,道:“他的绿林军是你亲自收编的,本是土匪出身,派他们去剿匪,再适合不过。”
流水道:“江湖事江湖了。那些绿林军对上江湖门派,纵然是土匪出身,也不过是三脚猫功夫不够看,枉然去送死罢了,还平白挑起了江湖和朝廷的对立,得不偿失。”
皇帝道:“你还是要护他?”
流水叹气,“阿勿,我不想再争论这个问题。”
皇帝道:“流水,事到如今,我和他再难两立。我不过是想削弱他的势力以求自保,便是这样你也不肯?”
流水靠在柱子上,淡淡道:“从始至终,他从未出手伤过你一分一毫,你却已经几次三番设计于他。”
皇帝道:“若是我和他终究走到了你死我活的这一步,又当如何?”
流水抱臂,沉默闭眼,半晌,他道:“那便是我死在了他前面。”
“你……”
皇帝气得说不出话来,抚着自己的心口喘了几口气,道:“流水,你不可能什么都想要,不可能什么都得到。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丞相若死于你我二人之手,山灵毓还会坐视不管吗?还会与我们相安无事吗?你这是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流水心道,便是自欺欺人也罢了。
丞相府联合刘长使借昭帝的手灭了太尉府满门之后,他们便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重蹈覆辙,断送了少年情谊。
花落找到了,流水与丞相府便再不可能相安无事,必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如今,丞相狼子野心暴露,皇帝也不可能再当做无事发生,继续容忍丞相府嚣张下去。
他们几人,究竟是谁该感叹命运的捉弄呢?
还是呀,如果后来阿勿和山灵毓没到小苍山来就好了。
便没有人再纠缠在这些陈年的年少情谊与势不两立之中。他也不必什么都想要,不必费心费力想要他们都能好好活着。
可惜了世上没有如果的事。
他们毕竟就这样一路走过来了,少年情谊掺杂了满目的恩恩怨怨与血流成河。
他垂着眼,皇帝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终究长长叹了口气,道:“那便江湖事江湖了罢。”
流水不语,提剑朝门口走去。
皇帝目光随着他到门口,道:“流水,山灵毓并不如你看到的那样弱不禁风,你自己还是多少留个心眼。”
流水将剑提起,终究开门离去。
春风十里长街上,冷风兀自吹个不休。天将明未明,四下里寂静无人。
有多少个日日夜夜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呢?多少人从这里走过?
这里似乎没有多少美好的记忆,为何此时想起还是会觉得比吹在身上的冷风要窝心。
江湖事江湖了吗?要怎么了呢?护了山灵毓,更不肯委屈花落出手。终究还是免不了满手血腥啊!
他快马一鞭,披着将明天色,朝上锦城外奔去。
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感到孤独。
一匹马,一把剑,一个江湖。
这原本是他从小小少年时便憧憬着的梦,是他和花落约定弟妹成年后要走的路,也是后来花落坠崖后他一个人走了五年的路。也是后来,逢源来了,他们一起走过的路。
走了这么久,去了那么多地方,心中从未如此空荡。
这是他不曾料想过的,真正的,血雨腥风的江湖。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手上沾的血,小苍山的清泉也洗不净。
九月山花开尽,西风裹挟血雨,在江湖蒸腾起腥红的雾气。
三十年不见的落红剑,一剑惊鸿退江湖,收取人头无数,在江湖掀起惊天波澜。
白云县,云来客栈。
“真的吗?那就是落红剑?”
“前日我一个兄弟从野望打探回来,野望之主白之野好好待在下锦城中给他那宝贝红花浇水,这个持剑的人又是谁?”
“听说连死人都没见过,谁知道他是谁。”
“说来也怪,他专挑那些避世多年的门派中人杀,一次也指不定杀多少人。夜半去,天明走。若是半路撞见了起夜的却无端端放了过去。”
“怕不是寻仇?仇家都躲在那些门派许多年,近日才找出来?”
“谁见过哪个寻仇的用落红剑?落红剑一剑惊鸿退江湖,一剑乾坤定天下,三十年未出,一出来便大开杀戒,这江湖怕不是要换主?”
王火火支着耳朵听了半天,什么妖魔鬼怪都被拉出来走了一圈,越听越糊涂。心中却恍恍惚惚想着半月前的那两个大杀四方的魔王。
他心中的一个大魔王此刻正躺在白云客栈的客房里懊恼。
流水眼睁睁望着挂在床头的落红剑,怎么就用了落红剑呢?这不是给花落招祸吗?真是杀昏了头。
他越想越懊恼。野望本就树大招风,如今他又给野望树了新敌,以后野望若想消停度日,又多了不少阻力。
白云县接连南北,沟通左右,是一个人来人往的繁华热闹之地。周边山脉绵延,门派众多,流水所杀之人多半绕了白云县一圈。
他想了又想,起身换了一身黑衣,披了个黑色斗篷,大白天拿着一把剑站到议论纷纷的云来客栈大堂里,大堂里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也没有谁大惊小怪。
流水心想这样还不够,把落红抱在胸前,清了清嗓子,沉沉道:“各位,在下就是你们口中的杀人狂魔。今日借各位的口耳一用,麻烦各位往各山头各门派传一传,落红剑在白云客栈等着他们来报仇,从明日开始,只等三天,过期不候。”
作者有话要说:
黑红黑红的流水大侠来了。请查收。
谢谢支持。
明天见。
第63章 第 63 章
本来吵吵嚷嚷的白云客栈静了片刻,呆呆地忘了自己的口舌。
流水又道:“我盗了野望之主的落红剑杀人,若是三日之后这些仇家不来,野望之主追来,我便不得不逃了。所以,还请各位务必把话带到。也请在座各位做个见证,此次找我报仇之人生死不怨,从此仇怨两清。今日各位的酒,在下请了。”
他掏出一张银票扔在客栈老板手上。
客栈老板差点扔掉银票自己逃了。毕竟还是云顶山的人,多少靠着柜台勉强立着。眼看着他进了运来客栈的客房。
他的落红剑如此眼熟。
王火火凑过来,道:“这人是何时住进我们客栈的?”
客栈老板摇头,“不曾见过啊!这煞神怎么就住这里了?!老天爷呀!要不要告诉大公子?”
王火火道:“他摆明了不是来找云顶山麻烦的,我们总不能店大欺客,把人赶出去。叫人多提防着点儿,我去找他谈谈。”
客栈老板拉住他,小声道:“小祖宗,你别去惹他了。三步杀人,血jian三尺,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匹夫的老命休矣!”
王火火眨眨眼,“怕什么,我一个彩云追月便能回了云顶山,打不过还是能跑的。”
客栈老板何曾劝动过这祖宗,见他真去了,只得叫人盯着,派人往云顶山送了一封加急信。
王火火轻声敲门,流水料想到了这几天将不得安宁,只道:“寻仇的从明日开始,其余人等莫来扰我清静。”
王火火道:“是我啊!王小六。”
流水却不曾注意他竟在这里,仍是躺在床上,懒洋洋道:“在下不认得什么张五王六的,莫再打扰。”
王火火见他耍赖不肯认,想了想,道:“我跑得很快的,我爹也很凶,不怕被牵连。你开门让我进去见见呗!”
流水的确不想拖累旁人。阿勿的事是他一口应下的,他便不应该把花落牵连进来。如今要给花落洗清嫌疑,也不该再牵扯旁人。
他早把门窗都紧闭了,如今只需把眼睛闭上,耳朵塞了,睡个好觉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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