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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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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产科医院 作者:云起南山

    正文 第24节

    产科医院 作者:云起南山

    第24节

    “勉强三指,这都快五个小时了。”郑志卿搓了把脸,“乔主任刚把催产素挂上,后面应该能快点。”

    过了一会院长和潘主任也来看何权,当着面夸奖他意志坚定。然而何权已经疼得想嗷嗷了——自打挂上催产素之后,三分钟一疼,每次疼够一百八十秒。

    “郑大白……开几指了?”

    五分钟之前何权才问过同样的问题。

    “还那样。”郑志卿塞了他一块巧克力。

    “这熊孩子是要闹哪样啊!”何权绷不住了——面子算个屁?疼得掰断围栏的画面马上就要出现了——大叫:“叫秦枫来!我要上无痛!”

    郑志卿给护士站打了个电话,然后对何权说:“秦枫还在手术室里,换个人吧?”

    “谁都行,赶紧的,我他妈——呃!”

    何权的眼泪呼一下冒了出来。

    倒霉的是,无痛于何权来说作用并不大,随着时间的流逝,更加密集和强烈的痛感终于把他疼炸了——

    “我受不了了,郑大白,我要剖!我要剖!叫我姐来!”

    郑志卿早就心疼得坐立不安,一听何权服软,赶紧把乔巧叫来。乔巧上手摸了摸,又内检了一次,挑着眉毛说:“开六指了啊,已经熬到现在了就别挨那一刀了,听话。”

    “姐我恨你!”何权嚎了一声,他现在恨不能爬进手术室去自己找把刀。

    “呵呵,冤有头债有主,你恨我可没道理。”乔巧抬手搭住郑志卿的肩膀,低头看着对方那被何权掐得青青紫紫的小臂,“诶,你这不是报仇了么?”

    刚说完,何权又在郑志卿的胳膊上抓出一道血痕。

    “这还没到最后呢,郑大白的胳膊都要被你抓烂了。”乔巧看了直撇嘴,“等下次一定给你剖,这次你就咬牙忍住啊。”

    “没下次!c,ao!郑大白!老子要结扎了你!”

    “别嚷嚷啦,攒点力气生的时候用。”乔巧拍拍何权的腿,转脸对郑志卿说:“郑董和夫人在外面呢,你要不要跟他们打声招呼去?”

    何权一把攥住郑志卿的手,叫着“不许走!”。郑志卿立刻回握住他的手,说:“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这时钱越送了个保温桶进来,说是郑董夫妇特意给何权带的,参汤,喝了有劲。何权疼得想自杀,哪还有心思喝东西,刚郑志卿让他喝口水都得逗半天。现在一勺飘着药味的参汤递到嘴边,他立刻抬手推开。

    见参汤泼了出来,乔巧抽过张纸帮他擦,同时厉声责怪道:“别闹了!一会没力气生了!”

    何权委屈得泪眼朦胧,郑志卿赶紧把他抱进怀里安抚,对乔巧说:“姐,别骂他了,他已经够难受了。”

    “是,我该骂你。”

    乔巧翻了个白眼。

    终于熬到进产房,何权身上的病号服早已shi透。尽管对如何呼吸、该怎么使劲他一清二楚,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却完全不听助产士的指挥,仅有的力气全用在骂郑志卿上了。

    “郑大白!老子要杀了你!刨你祖坟!灭你全家!c,ao!”

    郑志卿穿着无菌服戴着无菌帽,裹得跟颗变异了的蘑菇似的也逗不笑何权。

    “何主任,往下使劲,别光顾着骂人。”要是换别人助产士早骂人了,可这是自家主任,得给对方留点儿面子,“听我数数你就使劲啊,一、二、三——用力!”

    “——”

    每用一次力何权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但那只是美好的幻想。而何权一使劲郑志卿也跟着绷紧全身的肌r_ou_,好像生孩子的是自己一样。他是真恨不得替何权受罪,可那也只能是美好的幻想。

    “喘口气喘口气。”助产士也累出一身汗,“何主任,快了啊,再加把劲。”

    郑志卿抹去何权额头细密的汗珠,安慰他:“阿权,听指挥,呼吸别这么急,来,深呼吸,吸——呼——”

    “滚蛋!别他妈朝老子脸上吹气!”要不疼得放不开手,何权真得一巴掌给郑志卿扇出去。

    紧跟着他又被锐利的疼痛逼出一声哀叫。

    眼见时机合适,助产士大声喊道:“何主任再来一次!憋住——用力!”

    几番折腾,终于,折磨了何权十几个钟头的小家伙在一声撕心裂肺的“郑大白你去死”中发出了响亮的啼哭声。初为人父,郑志卿眼前顿时模糊一片。直到助产士把剪刀递到他手里,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剪断孩子的脐带。

    “男孩啊,何主任。”助产士托起小家伙的屁股给彻底熬出头的何权看了一眼。

    这个动作何权曾经做过无数次,而今由别人做给他看,那感觉简直美好得不太真实。他的力气彻底耗光了,只好由郑志卿抱着他,脸贴着脸,一起亲吻他们的爱情结晶。

    嘴唇贴在小白软趴趴的头发上,何权心说——嗳,还真是个卷毛。

    第96章

    接到郑志卿报喜讯的电话, 齐家信连衣服都没换就赶到大正,带来的大红包看着比孩子还沉。

    “这孩子太漂亮了,长得像阿权。”

    太公看重孙, 自带美颜滤镜。其实小白现在还皱巴巴的,跟只猴子似的也看不太出来到底长得像谁。太公抱着重孙不撒手,爷爷奶奶只得眼巴巴地在旁边看着。郑建平推推妻子的胳膊,示意她开口把孩子弄过来让自己抱抱。

    许媛更想抱,亲孙子, 恨不得搂着睡觉才好。可齐家信毕竟是长辈,她也不好跟老爷子争,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抱。

    “志卿, 何权哪天能出院, 我安排司机来接。”许媛轻声问儿子。

    齐家信耳朵不聋, 听见这话, 轻咳一声说:“亲家母,还是让阿权回我那去住吧, 家里的保姆打从他小时候起就在, 熟络的很, 照顾起来方便。”

    “可齐老……孩子那么小, 夜里一哭一闹, 吵您休息。”许媛干挤出丝笑。

    “岁数大了,觉少, 不怕吵。”齐家信根本不给她争取的机会, “就这么说定了, 志卿啊,等阿权能出院了,你们俩一块,带着孩子回我那住去。”

    郑志卿为难地笑笑,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倒是许媛脸上有点挂不住——这老爷子也太霸道了,抢她孙子不说,连她儿子也抢!

    “都听齐老的。”郑建平又拽拽妻子的衣袖,“四世同堂,难得难得。”

    小白突然扁扁嘴巴,发出奶猫叫一样的哭声。这声音快把齐家信哭化了,忙命令郑志卿:“这是饿了吧,快,志卿,给我们小祖宗弄口奶喝。”

    将一直温着的奶瓶递给老爷子,郑志卿心里拧出个问号——小祖宗?这要是一直住齐家大宅里,小白还不得被太公宠坏了啊。

    何权昏天黑地地睡了大半天,醒来已是半夜。郑志卿刚第三次爬起来给小白喂奶,听见床上传来动静,抱着孩子坐到床边,轻吻了一下何权的额角。

    “辛苦你了。”

    “好歹自己生的,没把人丢透。”

    何权懒懒地笑着,撑起身抱过小白放到肩膀上,轻拍奶嗝。小家伙香香软软的,柔若无骨,身体完全依靠大人的支撑。他像个蚕宝宝那样伏在何权的肩头,打完嗝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用手托住儿子的脑后刚要重新抱进怀里,何权突然注意到儿子颈后细小的黑点,于是“啧”了一声:“得,生了个c,ao心货。”

    “像你的话,也不用太c,ao心。”郑志卿轻笑,帮何权调整了一下输液管的位置以防被小白压到,“一般人不敢靠近。”

    何权咂摸了一番对方话里的含义,撇撇嘴角:“我就当你是夸我。”

    “饿么?”郑志卿说着,冲床头柜偏了下头。桌子上的东西堆成小山,地上还摆着四个果篮,夸张点儿说,够何权吃到歇完产假。

    何权倒是不饿,就是喉咙里干。他上上下下看了半天,捡了个没瞅见的问:“有西瓜么?想吃点水分大的东西。”

    “我去给你买。”郑志卿站起身,摸了摸兜,突然想起来车让郑志杰开回去了,“阿权,车让我哥开走了,你等会,我先去借辆车。”

    “算了别麻烦了,大半夜的找谁借去?”何权揪住他的衣袖,“有汤么?喝口汤也行。”

    郑志卿把床头柜上的保温桶挨个点了一遍:“有鸽子汤、甲鱼汤、乌ji参汤、鲫鱼木瓜汤、花生猪蹄汤,全是我哥在潮海楼订的,你喝哪个?”

    “去楼下给老子买碗皮蛋瘦r_ou_粥!”

    何权脸上的线条全部拉成直的——又不用下奶,弄这么多汤是闹哪样?

    有人陆续来送红包,塞了满满一床头柜抽屉。等没人的时候,何权拆着红包斜眼看向儿子,说:“初步估计,小白到大学之前的教育基金都不用我c,ao心了。”

    “呃……齐老给了十万……现金。”郑志卿把几块砖头摞在一起般的红包从柜子里拿出来展示给何权,“我估计你不会收,也不好当时就给他退回去,单放了。”

    “收,干嘛不收。”

    何权的一反常态令郑志卿略感吃惊:“你居然会要齐老的钱?”

    “又不是给我的,我清高不代表得让孩子跟着我吃窝头,将来等小白满十八岁了,让自己决定。”何权朝他伸出手,故作一脸市侩状,“拿来拿来,别想贪污。”

    将红包递给何权,郑志卿苦笑:“阿权,我不会让你和孩子吃窝头的。”

    “你们以为窝头便宜啊,食堂馒头一块一个,窝头两块,还没半个馒头大。”乔巧笑着走到床边,背过手弓身看向瞪着眼盯住何权手里红包的小白,“呦,睁眼啦,瞳孔真黑,睫毛也长,头发还卷,嗯,像阿权。”

    “小财迷一个,听见我拆红包就睁眼了。”何权撇撇嘴。

    “表姑这也有个大红包哦。”乔巧把红包举到小白眼前晃了晃。新生儿刚出生的前几天仅仅有光感,但小白的眼睛居然随着红包的晃动眨了眨。

    乔巧见状大笑:“妈呀,还真是个小财迷!”

    “扣掉房贷车贷,他现在比我趁钱。”

    何权把拆废的红包拢进垃圾袋里,缓慢地撑起身体下床去洗手。反复洗了四五遍,擦干水将手放到郑志卿的手里捂热,何权才将小白从床上抱起来靠到窗边,露出孩子的小脚丫晒太阳。

    “出院回哪啊?”乔巧问他。

    “外公让回他那,我不想去,可婴儿床还没到货。”何权试图说服自己,“天意,就回去陪太公待几天,都那么大岁数了,能乐一天是一天喽,是吧小白。”

    正好郑志卿出去接电话,乔巧往外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大白他爸妈乐意?”

    何权翻翻眼:“不乐意能怎么着?我可没禾宇那好脾气,谁敢cha手我带孩子,我就跟谁翻脸。”

    “说得那么硬气,你会带么?”乔巧“嘁”了一声,“冲奶粉换尿片我看全是人家郑大白干,你就坐那数钱行。”

    “我负责教育。”

    乔巧挑眉:“认真的?你不怕教育出第二个何权?”

    “第二个我有什么不好?”何权瞪起眼,“论做人,我比谁差?”

    “你不差,但是你太爱逞强。”乔巧抬手揉揉他的卷毛,“不想让小白经历你经历过的委屈,最好还是让郑大白来教育,他性格比较稳。”

    接完电话进来听到乔巧夸自己,郑志卿莫名感动得想哭。

    顺产恢复快,三天出院,临走之前何权还去巡了圈儿房,向原本约好由自己动手术的患者表达歉意。患者都替他高兴,挨个和他握手,希望自己能借点喜气,保佑大人孩子都平安。

    何权出院时跟搬家似的,光纸箱子就装了五个,还有两个满满当当的旅行箱。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三天屋里就堆了这么多的东西。齐家信和郑家夫妇每天来都大包小包,院里人也各种送,从月子里的到上幼儿园之前的全有,何权估计小白一天扔一身衣服都够穿到三岁。

    “你可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啊,小白。”坐进车里,何权亲亲儿子的小卷毛,“叔叔阿姨们会把你惯坏的。”

    “我比较担心齐老会惯坏小白。”郑志卿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你也看见了,他一抱着就不撒手。听我妈说,小孩子不能总抱着,不然养成习惯了,一放下就哭,睡觉也得抱着。”

    何权皱皱眉,他当然知道这个,可总不能硬把孩子从齐家信怀里抢出来。像是要把亏欠齐铮和何权的爱一股脑补给小白,齐家信简直是把这孩子捧到了心尖上。小白不足月,肺部功能并不完善,刚出生一天就开始随着呼吸嘴角冒白沫。韩骏看过后说是新生儿咳喘,早产儿常见,等呼吸道完全发育成熟就好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结果齐家信坐立不安的,愣是把自己的师叔、一位一百零五岁专看妇儿的老中医接到大正来给小白看诊。

    何权提心吊胆地盯着太师叔哆哆嗦嗦地给小白号脉。老头儿眼都快睁不开了,喘气也费劲,他真怕老爷子下一口气倒腾不上来再过去。郑志卿更是有备无患,瞧见那老头儿后没五秒就通知急诊做好抢救准备。

    最后老头儿细弱蚊吶地说了声“没事儿”,齐家信皱了一整天的眉毛才算舒展开。他还念叨,说要是小白有事儿,那可是要他的命。

    何权心说你再弄个一百零五的老国宝来才是要我的命呢!

    第97章

    在齐家大宅里只待了三天, 何权就蹦跶着要回家。倒不是说齐家信管着他,而是老人家的观念年轻人实在不敢恭维。为了教云姐如何给小白洗澡、做脐带护理等日常工作, 何权特意把钱越叫到家里来手把手的教了好几个小时。

    钱越刚走, 齐家信就拄着手杖到婴儿房里,拿了一大包中药给云姐,让她泡小白的洗澡水用。何权瞪着那一大包枯树叶子和草根, 面部神经轮流抽筋。洗澡要用流动的水, 可齐家信非让泡着洗。再说这堆树叶草根也没经高温消过毒, 给孩子弄感染了咋办?

    搜肠刮肚了一番, 何权旁敲侧击地提出自己的质疑。

    老爷子自有道理, 所谓实践出真知:“咱家的孩子都是这么洗过来的, 你爸也是, 没见他哪感染, 从小还不爱生病。”

    “新生儿抗体弱,过多接触植物容易致敏。”论专业, 何权也不服输。

    “你爸对什么过敏?”齐家信反问。

    何权语塞。他爸是什么都不过敏, 倒是他,打小体弱多病, 还总爱犯过敏性鼻炎。可西医对新生儿用药极为慎重,因为所有药都需要通过肝肾代谢, 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呛口药汤进肚子里那还得了?

    说不过外公,何权磨磨唧唧不让云姐给孩子洗澡。云姐左右为难, 好不容易等郑志卿下班回家, 赶紧诉苦。

    郑志卿更为难。从技术层面讲, 他是支持何权的。但齐家信毕竟是长辈,所谓“不孝有三,在微信亲戚群里辟谣为大”。老人家愿意相信,年轻人要是说“这不科学”堪称不孝。更何况老爷子本身还是学中药的出身,科学都解释不了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把人说服了?

    最后他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药浴照泡,可只泡到腿,身上擦擦就得了。

    药浴的事刚解决,何权又憋了一肚子气。

    小白夜里睡不安稳,一会一哭,也不是饿也不需要换尿片。通常来说这是婴儿缺乏安全感的表现,正确的解决办法是抱在怀里让他听大人的心跳声。何权睡得正迷糊,听到孩子的哭声,一睁眼差点把心脏吓得从嘴里吐出去。

    齐家信打着手电站在婴儿床边盯着孩子看,黑漆漆的也不开灯。手电筒那点儿光亮从下打上去照着老爷子干瘦的面孔,效果堪比恐怖片。

    “您在这干嘛呢!?”

    何权一叫,郑志卿也蹭一下窜了起来。他白天上班晚上还得顾孩子,凌晨才睡下。看到齐家信站在婴儿床边,他瞬间清醒——这老爷子怎么跟游魂似的?进屋也没点动静!

    齐家信理直气壮地说:“我给小白换个方向睡,总睡一边,头要睡扁的。”

    “我给他换,齐老,您去睡吧。”

    郑志卿心跳一百八,人吓人吓死人啊!

    等齐家信依依不舍地离开房间,何权抱着小白来回转悠,郑志卿都能听见他磨后槽牙的声音。

    “我要回家!”何权小声逼逼,“受不了了,这他妈到底谁生的孩子?”

    “呃……当着孩子,别说脏话。”郑志卿也很无奈,看来以后睡觉得锁门了,“齐老是真心疼孩子,阿权,你忍忍。”

    “你忍的下去?”

    “还好……”

    “你当然还好!你是白天上班不用对着老爷子,我可24小时跟他待着!”何权拿郑志卿的睡衣泄愤,使劲揉使劲揉,“什么都得依着他!再这样下去我要得神经病了!”

    摸摸何权毛卷卷的后脑,郑志卿把他和小白一起抱进怀里:“齐老岁数大了,你让着他点,等你休完假回去上班,眼不见心不烦也就没事了。”

    “下班回家不一样要面对面?”何权仰脸看着他,“不然在大正弄个职工托儿所吧,这样就算休完假,白天也有地方放孩子。要让我在这一直住下去,我肯定得自杀。”

    “嗯,主意不错,我明天发个邮件,看看有多少人有需求。”郑志卿笑着吻了吻何权的额角,“行了,睡吧,你看小白都睡着了。”

    “待会他再哭就是要喝奶了,归你了啊,我可起不来了。”何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交给我就好。”

    虽然辛苦,但郑志卿对于何权坚持把小白带在身边睡毫无异议。他不止一次看到何权在小白熟睡时仔细观察那小胸脯的起伏,以确保没发生新生儿呼吸骤停。

    一旦为人父母,总会有c,ao不完的心。

    产假歇完,何权执意要带小白回家。齐家信自是不舍,用张妈的话说,老爷子看不见重孙,饭都吃不下去。

    要是齐家信只是拿小白当老干妈下饭用,何权也不会把孩子带走,他无法容忍的是老头儿惯重孙。白天云姐张妈齐家信何权轮流抱,没多久就养娇了,晚上也非得要大人抱着才肯睡。何权遵循现代教育方式,让孩子哭几回,没人抱也就不闹了。可老爷子不干,大半夜抱着小白在书房给他读《本草纲目》当摇篮曲。

    这早教,太超前了。

    何权回自己家那天,齐家信没送他们出屋。郑志卿提醒何权,好歹去跟老爷子打声招呼再走。何权想了想,还是把小白先放进安全座椅,自己单独返回宅子。

    走到齐家信的书房门口,何权欲抬手敲门,从门缝里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心酸不已——老头儿正自己在那抹眼泪。

    他纠结了半天,转身走回到车边,把小白从车里抱了出来。

    “不走了?”郑志卿似乎并不吃惊。

    “啊,再待几天吧。”何权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先把小白夜里不睡觉的毛病扳过来,要不回家咱俩得累死。”

    郑志卿笑着说:“我反正是跟你走,你去哪,我去哪。”

    听到这话,何权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种露骨的眼神打量他:“郑大白,你之前不还说回家之后分房,你带小白睡,好让我睡个整觉么?”

    “你一定是记错了。”郑志卿装傻,“我怎么可能说过这种话。”

    何权勾勾嘴角:“你这家庭作业可欠了好几个月了啊。”

    揽住何权的腰,郑志卿侧头往他耳边吹了口气。

    “晚上给你补篇论文。”

    齐家信一宿都支着耳朵听小白哭没哭,结果只听到何权他们激烈地进行“论文答辩”。早起之后,他特意吩咐张妈给姑爷煎了碗汤药。

    眼瞧一大早就让郑志卿喝中药,何权又有点生气:“外公,这什么药?”

    齐家信边给小白喂米粉糊边随意地回答道:“并提汤。”

    一听是补肾的汤药,何权脸都绿了:“他还没到要喝这个的地步!”

    郑志卿哪知道这药是治什么的,反正喝不死就喝呗。他拽拽何权的衣袖,示意对方别大清早就跟老头儿起争执。

    “人一过三十身体就开始走下坡路,志卿这个岁数还能补的进去,固本培元,没什么不妥。”老头儿念念有词,“趁老朽我还能替你们带的动孩子,赶紧再要一个。”

    郑志卿抬手扣住脸,他现在知道这药是干嘛的了。还是早点回家吧,齐家大宅的隔音效果看来并不好。

    何权气得早饭都没吃,等小白吃饱喝足赶紧带出门。大正的职工托儿所已经建好,他可以每天带小白去上班了。毕竟是产科医院,直接改造一间育婴室,婴儿床和育婴师也都是现成的,稍微布置一下即可。

    托儿所里有七八个孩子,大的可以满屋跑了,小的也就小白这么大点。将小白交给育婴师,何权反复叮嘱了对方好几遍关于孩子的习惯,才恋恋不舍地返回病区。

    有分离焦虑的通常都是大人,一上午何权跑了好几趟托儿所,光看电脑上的实时监控显然不能让他安心。初到陌生的环境,小白并未哭闹,而是好奇地观察四周。育婴师一个劲儿夸小白乖,听的何权在心里直翻白眼。

    “出来你就怂,在家有太公给撑腰就是大爷。”他冲儿子扮了个鬼脸。

    这下可惹到小白了,乖了大半天的孩子霎时哭得惊天动地。一个哭,其他也跟着哭,托儿所里和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变为“人间炼狱”。

    何权被育婴师们拉进了黑名单,只允许他隔着玻璃看孩子。

    下午有个胎盘钙化的要剖,时隔数月重回手术室,何权格外谨慎。平时半个小时之内完事的手术,他做了两个小时。这一下就拖过了下班点,他让郑志卿先带小白回去,因为自己出了手术室还得巡房看病历。

    这几天气温骤降,感冒发烧的患者多,何权刚出手术室又被急诊叫过去了,转眼十点已过。等巡完房,他一看表都十一点了,赶紧把没看完的病历往包里一塞,回去加班。

    要搁以前他睡办公室都行,可现在有了娃,归心似箭。

    小白八点多就睡了,皱着小眉头,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他脑袋上的小卷毛乌黑浓密,看着比同月龄的孩子发量多出一倍。何权没事就爱胡 儿子毛卷卷的脑瓜,还经常拨开他额前的头发观察囟门的跳动。

    “嘿,你该睡觉了。”郑志卿从他手里抽走病历,将爱人抱进怀里,“刚回工作岗位,别太辛苦。”

    何权翻翻眼:“你晚上老实点儿我就不辛苦。”

    “可齐老早晨给我喝那药……”郑志卿把人压到床上,一路从鼻尖吻到睡衣的领口处,“阿权,我跟你说件事儿你别急啊。”

    “那你最好把这屋子里能杀人的玩意都藏好了。”何权将手指cha入对方的发丝里,“说吧,给你个免死铁券。”

    支起身,郑志卿权衡了片刻措辞后说:“昨天晚上……你太热情了。”

    “你有意见?”何权挑眉。

    “不,我当然没意见,可是……”郑志卿正欲把话说完,婴儿床那边突然传来小白的哭声。他赶紧起身,拿过一直温着的奶瓶塞进儿子嘴里。何权是真累了,郑志卿没继续闹他,他爬到枕头上把被子一裹,没半分钟就打起了小呼噜。

    还是别说了,郑志卿想,弄里面就弄里面了,应该没事。

    第98章

    也许是太公的早教过于超前, 刚满半岁的小白就已经可以明确地告知大人自己的喜恶。比如,他饿了,便会抬手指向奶瓶, 同时嘴里发出“哒”的声音。“哒”两下是不要,要是一串“哒”的话——

    “郑大白, 赶紧滚过来帮忙!你儿子要成ji,ng了!”

    何权在浴室里被小白甩了一身的水,耳边循环往复着“哒哒哒哒哒哒”的动静,折腾出他一身汗也没给孩子洗成澡。事先准备好的喷水小海豚和小鸭子之类的橡胶玩具被小白扔得到处是, 还有一个砸中了何权的脑门。小白乐得嘎嘎的, 给何权气得恨不得揍崽子他爹一顿。

    之前云姐是怎么把这兔崽子给按水龙头下面去的?

    “还是我来吧。”

    郑志卿挽起衬衫袖子, 从何权手里接过儿子。一看老爸接手, 小白立刻乖巧听话起来, 任由郑志卿在水流下面转着圈的冲。

    “明明是我生的崽子, 凭什么跟我不亲?”何权举着浴巾在旁边等着裹孩子,看郑大白和何小白父慈子孝的, 不禁羡慕嫉妒恨。

    郑志卿考虑了几秒,说:“你最近和他相处的时间少, 他对你信任度不足,怕你摔着他。”

    “六个月大的孩子, 懂个屁!”

    “阿权,别说脏字, 他能听懂。”郑志卿偏了下头, “我怀疑小白智商很高。”

    仰起被橡胶玩具砸红的脑门, 何权得意地勾起嘴角:“不用怀疑, 我生的崽子,智商高那是必然的。”

    将小白交到何权手里用浴巾裹好,郑志卿边给孩子擦头发边严肃地说:“不是开玩笑,阿权。昨天我教小白玩汉诺塔,三遍而已,他就明白要将圆圈从大到小套进支架。照这个状态看,他的大脑正在飞速发育,逻辑思维已经开始形成了。”

    何权不以为然:“咱俩都是学霸级的,小白聪明很正常。”

    “从技术层面讲,智商不遗传。”郑志卿无奈地笑笑,“我过几天去美国出差,想带小白一起,送他去测下iq。”

    “真测出来智商168,你还打算把他送天才学校里去?”何权皱起眉毛,“童年只有一次,我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度过。”

    “如果他真有那么高的智商,及早加以正确的引导,未来大有可为。”

    “又不指望他将来拿个诺贝尔奖。”

    “搞研究的话,说不定可以造福人类。”

    “省省吧,郑大白,你们家祖坟上又没冒青烟。”何权说着,突然想起什么,“诶,你智商多少?”

    “142,你呢?”

    何权眯起眼,说:“没测过。”

    虽然只比郑志卿低4分,但他还是莫名觉得有点丢脸。

    何权抽不开身,只好由郑志卿独自带小白去美国。齐家信一听重孙要坐飞机,给了他们好几天脸色看。到了小白开启旅途的那天,他亲自送到机场。老爷子在安检通道口反反复复地叮嘱郑志卿,一万个不放心,生怕小白耳朵被气压压坏。

    郑志卿耐心地解释道:“没事的,齐老,从理论上讲,出生十三天的婴儿就可以坐飞机。现在都是加压舱,对鼓膜没太大影响。”

    “起飞降落时,耳朵不还会难受?”齐家信眉头拧得死紧,“要不,你还是自己去吧,志卿。到了那边,你去开会,谁能照顾我的小祖宗啊?”

    “已经和洛伯父那边说好了,我住他家,有保姆帮忙带。”

    “有经验么?再说那毕竟是外人。”

    “君涵和欧阳的孩子跟小白一样大,您放心,他们请的人,肯定是最好的。”

    齐家信还是不放心,忧心忡忡地摸着孩子的小脸,说:“下飞机赶紧给太公打电话报平安啊。”

    郑志卿心说小白要连电话都会打这智商也不用测了,至少180。

    第一次坐飞机,小白看什么都新鲜。被老爸抱在怀里,他一直低头研究扣在身上的安全带。郑志卿正和空姐交谈照顾孩子的事,突然听到“啪”的一声响——小白把安全带给解开了。

    空姐惊讶地瞪起眼:“天呐,这孩子也太聪明了吧。”

    郑志卿笑笑,把安全带扣了回去。结果没过几秒,小白又把安全带解开。父子俩你系我解,把这项新开发的亲子游戏一直玩到起飞。

    为防止起飞过程中的气压变化导致孩子耳朵难受,郑志卿让空姐帮忙冲好奶,以确保在进入平稳飞行阶段前小白始终保持吞咽的状态。见独自带娃旅行的父亲如此细心,服务头等舱的空姐不无羡慕。

    “我家先生要是对孩子能有您一半上心就好了。”她说,“刚结婚时还挺好,可一有了孩子,总感觉自己在守寡。”

    “他可能只是还没进入父亲的角色。”郑志卿柔声道。

    “嗯,等他进入角色,八成孙子都有了。”空姐笑笑,“您几个孩子?”

    “就这一个。”

    说着,郑志卿忽然想起之前错失的那个孩子,眼眶微微有些酸涩,下意识地搂紧了怀中的小白。

    何权的脸色比台风逼近之前的天空还y沉。

    趁郑志卿去美国,他本打算借机把管埋了。先斩后奏,省得一提埋管的事儿郑志卿那张脸就晴转多云。他找秦枫给那个推销缓释避孕药的同学打电话,叫人家带一支标准剂量——能管三年那种——的药剂过来。注s,he之前还要检查,血常规之类的,并且得确保没怀孕,毕竟是激素类药物。

    在电脑上看到化验结果,何权以为自己眼花了,差点把笔记本的屏幕给掰下来。怪不得胡子他妈的一直不长,合着是——

    “呦!”

    乔巧惊叹了一声,吓得躺在诊疗床上的何权忙探起身:“怎么了!?”

    将多普勒显示屏掰向何权的方向,乔巧冲他眨巴眨巴眼。看到屏幕上的两个小亮点紧紧贴在一起,何权花了点儿时间才找回自己的舌头。

    “双……胞胎?”他超级想哭。

    “某些人啊,训患者的时候理直气壮,可到了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注意?”乔巧用光标在屏幕上拉出胎囊的尺寸,“至少十周了啊,诶我说你自己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除了胡子不长,何权真是一点儿反应都没。看起来怀小白时喝的加味参橘饮还挺管用,果然这次一点儿都不吐,也不觉得恶心,胃口倍儿木奉。

    “姐,我这回一定要剖。”何权认怂。

    一个就要他命了,俩,呵呵。

    “要说这郑大白也够猛的,一下弄出俩来。”乔巧递给他面巾纸擦耦合剂,调侃道,“行,两年抱仨,你们能成院里的传说。”

    何权哀叹——

    “外公见天给郑大白喝补肾的中药,折腾的我都他妈肾亏了。”

    经历了十四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小白睡了差不多十二个小时,下飞机时倒还很ji,ng神。

    “辛苦你了。”郑志卿和来接机的郎九握了握手。

    “不用客气,二少。”

    郎九还是那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当小白伸手拽他的衣袖时,郑志卿发现对方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情。

    车后座上有婴儿座椅,郑志卿把小家伙放进去,扣好安全带后叮嘱道:“不许再解了,不然警察叔叔会罚郎九叔叔。”

    小白眨眨眼,抬手指向郑志卿的衣兜,“哒”了一声。郑志卿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孩子是让他打电话向太公报平安。

    行吧,他想,这孩子真是成ji,ng了。

    拿出手机,郑志卿一看有何权十几个转入语音信箱的未接来电,赶紧先把电话给对方拨回去。

    “到啦?”何权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寻常,“小白乖么?”

    “很乖,你那出什么事了。”郑志卿略感不安。

    “呃……不是什么坏事……”何权顿了顿,“你坐稳了。”

    郑志卿无意识地握紧了安全座椅的右侧,紧跟着就被何权那句“小白要有弟弟或者妹妹了”给惊得“啊”了一声。小白正在看车载电视上放的动画片,听到老爸的惊叫声,立刻侧过小脑袋瓜。郎九也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郑志卿,但并没有说话。

    “而且这次是……两个。”何权把话说完。

    郑志卿连“啊”都“啊”不出来了,隔着个太平洋,他现在恨不得游回去。

    第99章

    听说自己起的两个名字说不准都能用上, 齐家信笑皱了老脸。人丁凋零的本家终于看到了兴旺的曙光,他立誓要活到一百一去,不教出个有齐家血脉的好徒弟, 死了也无颜面对祖宗。

    可何权不乐意。齐家信收他的孩子做徒弟,将来他还得管那孩子叫师叔。再说, 老爷子为师时的严苛他可是亲身经历过,一想到自己的崽子将来要挨戒尺,他现在就皮紧。

    听何权拐弯抹角地提起自己小时候挨打的事, 齐家信知道他是担心以后孩子吃大苦, 于是澄清道:“小娃儿的嫩皮r_ou_, 怎么舍得打?愿意学就学, 不愿意学, 我也不强迫。”

    我挨打的时候就是糙皮老r_ou_了?何权在心里为自己抱不平。

    为让何权安心, 老头儿把祖宗传下来的戒尺取出来,打算当着他的面封存。看到当年把自己打得遍体鳞伤的凶器, 何权又是阵阵皮紧。那戒尺乌黑油亮,几乎看不出是竹制品。

    齐家信慢悠悠地用沾了松油的麂皮擦拭戒尺, “可别小看这老家伙,岁数比你曾祖还大, 以前是熬药时用的,你知道, 中药不能沾铁器。浸在药里的时间久了, 吸饱药汁, 分量就压手。”

    “这治病的东西, 怎么变成治人的了?”何权拿起戒尺掂了掂,确实比普通竹片沉得多。

    “第一个拿它打人的是我师公,因为我爸炮制药材时睡着了,毁了整整一锅贵细料。师公生气,顺手抄起来照着他后背来了一下。打那开始,弟子犯错,就得挨戒尺。”齐家信笑着摇摇头,难得外孙有心情陪他聊天,“我们兄弟几个小时候都是师傅打出来的,不打不成材。动辄几千字的古脉古方,又多是原本,读起来有一半的字都不认识,罔提要通篇背下来,少不得下狠功夫。”

    他转头望向挂在墙上、被誉为“药王”的孙思邈画像,目光里满是愧疚:“阿权,外公以前对你过于严厉,也是眼看着后继无人,急啊。先人几千年的智慧结晶和无数次的实践,眼看就要断代,哎,对不起祖宗。”

    “其实,您打我,我倒不记仇。”何权垂下眼,“主要是您对我父亲的评价……外公,我爸他们特别恩爱,真的。我经常会想,幸亏他们是死在一起了,不然对被留下的那个来说,每一秒都会是折磨。”

    “我的错,他们都是好孩子。”齐家信微驼的背脊显得更加佝偻,他握住何权的手,轻轻摩挲,“阿权,等外公不在了,这栋房子留给你,你再传给小的……我对齐铮的记忆全都在这栋房子里,替我守好她,行么?”

    眼眶微微发热,何权侧头深吸一口气憋住眼泪,说:“您起的那两个名字,改一个吧。”

    齐家信愣了楞:“改哪个?”

    “随便改一个,姓齐,给我爸留个后。”

    “好……好……”

    齐家信感动得老泪纵横。

    欧阳衍宇喜欢的玩具,何羽白都没兴趣。在同龄的孩子抓着“狗咬胶”磨牙床时,何天才羽大脑发育早小白却喜欢坐在屏幕前看探索频道。尤其是出现实验室里瓶瓶罐罐的镜头,他就特别兴奋,拍着巴掌咧着只有四颗牙的嘴巴嘎嘎笑。

    对比自家崽子把大金毛的尾巴放在嘴里啃,而何羽白已经会和金毛玩握手坐下的游戏,洛君涵内心深处的嫉妒泛滥成灾。再看郑志卿开会回来就陪着小白玩各种开发智力的游戏,他便把衍宇的“白痴”行为归罪于欧阳的陪伴时间不够。

    接到洛君涵的抱怨电话,欧阳耐心安慰对方:“作为第一支在nyse上市的中医药股票,华医堂会在华尔街设立办公室,到时候我就能有大把的时间陪你和孩子。”

    “我用不着你陪,是衍宇需要双亲共同的关注。”洛君涵的语调并不愉快,“你太失职了,欧阳。当初我答应你生下衍宇,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做一个尽职的父亲。可现在我给他看你的照片,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以及,别想责怪他,我也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

    “君涵,你不愿意和我结婚,却又要求我履行父亲的责任……”欧阳苦笑,“我现在无名无份,每次去洛家看你们都受尽底下人的眼色。”

    洛君涵正要说话却看到儿子抱着狗尾巴要啃,赶紧把小家伙抄起来抱到腿上训。

    欧阳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串英语,叮嘱道:“君涵,对小孩子要有耐心。”

    “你不是说,我也还是个孩子?”洛君涵呛声道。

    听筒里传来欧阳的笑声:“所以,你看我多有耐心,见你一次求一次婚,直到你答应为止。”

    “你不爱我,你只不过是看上我的身家背景而已,欧阳,我不傻,你也别自欺欺人。”

    “我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想法。”欧阳的语调严肃起来,“你可以质疑我,但请不要贬低自己。再说一次,我有的是耐心,一定会坚持到你肯相信我的那一天为止。”

    内心的迷雾被一缕日光照暖,洛君涵无意识地抬手擦去眼角的shi意。靠在爹地怀里的衍宇突然失去了支撑,骨碌一下仰了下去,正摔到小白旁边软绵绵的驼绒地毯上。

    小白煞有介事地摸摸衍宇的头以表安慰,同时用责怪的眼神看了洛君涵一眼。

    秦枫霸着何权的沙发补觉,钱越推门进来,弯腰掐住那高挺的鼻梁,硬生生把人憋醒。

    “再让我睡会,拜托。”秦枫翻了个身,攥住钱越的手不让他继续闹自己。

    “谁让我一点半提供叫醒服务的?起来洗把脸,已经一点四十了。”

    秦枫猛然翻身坐起,闭着眼抱住钱越的腰,打完哈欠抹抹眼泪嘟囔道:“哎,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睡个整觉,媳妇儿,自打拿到副主任医师的资格,活儿比之前多了一倍。”

    “级别不同,能上的手术也多了,肯定比之前累。”钱越将手指cha入对方的短发,帮他按摩头皮放松,“对了,昨天跟你爸谈的如何?”

    秦枫终于睁开眼,扁扁嘴巴说:“他叫我回中心医院,让我多参与胸外的手术,好为将来做主任打基础。”

    钱越眉梢微挑:“你怎么想?”

    “我这性格不适合当领导,c,ao不动心。”秦枫皱起脸,抬手扣住钱越的下腹,“可是为了崽子,我还是想努把力。”

    轻轻推开秦枫的脑袋,钱越微微眯起眼,问:“崽子在哪呢?”

    秦枫站起身,搂住钱越的腰往怀里一带,一脸流氓样地勾起嘴角:“绝对中了,我吭哧吭哧费了一个月的劲,枪林弹雨的,还能躲得过去?说不定能跟何主任似的,一次来俩。”

    低头笑笑,钱越从护士服上衣兜里摸出个白色塑料棍举到秦枫眼前。秦枫定睛一看,表情瞬间凝固,转而又激动得脸色绯红。

    何权推门进屋,看到护士长和麻醉师臭不要脸地搂在一起玩命似的啃对方,登时大叫——

    “我靠!要不要给你们来张床!?”

    将洗手台上的东西胡 进垃圾桶,察穆深吸一口气,拽开卫生间的门出去。季贤礼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希望又破灭了,于是连问都没问,只是将盛着白粥的碗往前推了推。

    “先吃早饭,待会还得送我去机场。”

    察穆拿起筷子在粥里搅了搅,问:“这次走多久?”

    “还是一年吧,中间可能会回来一次。”季贤礼握住他置于桌面上的左手,“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我不是介意你去做无国界医生,而是……”察穆抬起脸,“老季,你该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可说走就走……你现在不是单身的时候了,任何事,我不止有知情权,也有参与决策的权利。如果今天我跟你说,咱们要有孩子了,你是走还是不走?”

    “很抱歉,我没考虑那么多,还以为你……肯定会赞成。”季贤礼略显心虚,干笑了两声后看到察穆的脸依旧y沉,又将嘴角放平。

    察穆没接话,而是沉默地将早饭吃完。饭桌上的气氛几近凝固,季贤礼几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都没能发出声音。吃完饭,察穆进屋去换衣服。季贤礼将餐具洗好,拖过行李箱立在门口等察穆。

    察穆拖了一会时间才从卧室里出来。看到他拎着个黑色的旅行包,季贤礼左右看看,说:“我就打包了一件行李啊。”

    “这是我的。”察穆将旅行包拽到季贤礼怀里,差点把人砸一跟头,“我在大正工作这么久从来没休过假,这次跟院长要了一年的假,和你一起去美洲。”

    季贤礼惊讶地瞪大眼:“你签证什么时候办的?”

    “上周。”察穆终于露出点笑容,“我有个战友在领事馆工作,交张照片就搞定了。”

    一时半会的,季贤礼还来不及消化这令人震惊的好消息。见他呆立在门口,察穆歪过头,问:“怎么?在那有情人,不方便让我跟你一起去?”

    季贤礼忙举手明誓:“不不不,我对天发誓,自从咱俩第一次之后我就只有你一个人。”

    “那还等什么?”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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