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3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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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云天 作者:七里

    正文 第36节

    无云天 作者:七里

    第36节

    叶尉缭麻利地切切剁剁炒了一盘r_ou_出来,递到封平平面前叫他闻闻香,让他端着先吃,转头又去炖鱼。一边说着炖鱼才是他的看家本领,一边挥刀往鱼头剁下去,菜刀脱手而出,跌下灶台,哐当连声掉落地面。

    封平平把一盘r_ou_都扔了,疾步凑到他身旁。

    叶尉缭愣愣怔怔地站在灶台跟前,左手托着右手腕,右手五指缓缓虚握成拳,再放开。恍惚着抬手上去,摸了摸颈间黑蛇咬过的伤处,细细两个洞眼,几乎摸不出痕迹。

    “怎么?”封平平抢过他手反复看了看,小心问道。

    “一下没使上力,怕是歇得久了,生疏了。”叶尉缭偏头跟他笑了笑,道:“没事,你划开的都不是这只手,坏也轮不到它先坏。”

    封平平并不理会他说的,自顾自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查看了他一遍,也不许他再炖什么鱼,拉着他上楼去,翻一把药丸出来强要他吃下。叶尉缭苦着脸吃了,封平平仍是不安心,过一阵就来抓他的手,要他握回去试试力道。

    吃一顿饭,握十几回手,往来上菜的店小二看得都有些侧目。

    “初六,别担心……”

    叶尉缭在他第二十回握过来的时候第二十回说道,只是他如今对自己血脉也不甚了了,里头只怕满是封平平服用过的各色毒物,不知哪一样发作起来,闹腾了一回。

    封平平瞪眼看着他,并不知要如何不担心。

    叶尉缭站起来揽住他脑袋,抱到怀里揉了揉,笑道:“没事,就那么一下。肯定就是手软了一下。就算一只手慢慢不成了,跟你学学左手功夫就是了。”

    “这样你还要去齐云?”封平平在他怀里闷声问道。

    “当然要去。”叶尉缭拍拍他脑袋,坐到一旁不住地夹菜吃,叫他也吃。

    “齐云山在徽州,从仪山骑马过去用不了一个月,你自己知道自己赶不动路。”封平平盯着他说道。

    “一路上多吃多喝,将养将养就好了。”叶尉缭道。

    “要好不了呢?你打算拿着使不动刀的手怎么对付仲家人去?”封平平问道。

    “不是还有你吗?”叶尉缭抬头看他,笑道:“难道你跟着我去还能袖手旁观不帮我?”

    “你……”封平平听来倒更是疑心,问道:“你这回明明白白就跟我说了你要干什么,还拿这种话来糊弄我,到底打什么主意?引我出仪山,不让我再找覃中吕……途中设法再丢开我?”

    “初六你又无端端怀疑我……”

    “你要是再敢丢下我,我就上齐云擂昭告天下,我是三尸门少主!”封平平厉声道。

    “初六!”叶尉缭跟着一声断喝,抬手拍在桌上,拍得一桌碗碟齐齐抖了一抖,他手掌也微微打抖,勉力压下去,沉声道:“别拿这种话来要挟我。”

    封平平伸手握住他手,只觉他五指抖颤几乎要从掌中抖落出去,于是紧紧扣住。另一只手也盖到他手上,轻轻抚摸。

    叶尉缭叹口气,把自己另一只手也叠上去,拍了拍他手背。

    店小二听见拍桌声进来看看动静,却看见他两个一手叠一手握得更加密切,告一声罪,一溜烟地跑走了。

    第八十六章

    封平平拉着叶尉缭往镇上医馆看了一回,把脉的大夫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说脉象不继,体虚气弱,要卖他们一味独门大补丸。

    封平平险些就要掏银子,叶尉缭把他拽走了。

    叶尉缭的手倒也没再闹过毛病,只是封平平不大信,总觉他哪里不对不肯说,沿途又求医问药数次也没什么用,只得自行琢磨着每天喂他些药吃。叶尉缭全然弄不清他给的是毒药还是解药,反正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一身是毒再来一些也浑然不惧,硬着头皮都吃了。

    每天吃药,每天练功,一路昼行夜宿徐徐行来便如随处游历一般。

    封平平教叶尉缭一些吐纳归息的法子,专门压制体内毒性,有时更手把手牵引他行功运气。叶尉缭便教封平平一些对敌应变之道,他功夫太过凌厉,只求杀得快杀得狠,一应招式一眼就能看透,不及他快不及他大力的敌手倒罢了,当真遇见高手一招可破,一丝余地也没有。

    之前跟罗佛佛对阵时候,要不是叶尉缭和张竹影从旁牵制,他早就拼得一干二净。

    问过他学武的经历,覃中吕并没有耐心一招一式指点,只是丢给他一些师门的武学图谱,叫他自己照着练,练得不对就打,练得小成便寻人来跟他互相厮杀,或者当真就丢去山里跟豺狼虎豹搏斗……叶尉缭听来不忍,封平平倒不以为意,只道:“她总是教我功夫了。”

    叶尉缭略一怔,往他手上狠狠拍了一记,喝道:“我没教你吗!没教多少,是因为你那时候还小……”

    封平平瞥他一眼,一个字也没说,叶尉缭自己就编不下去了。

    “……崇堂先生不让教你功夫,不是害你,也不是嫌你,只想让你能隐姓埋名平平安安过一生,这在寻常人或许是容易事情,在你却难之又难,崇堂先生也是反复思量,当时又在侯府看管下……”

    “我不知道那时候的事,后来你也不肯教我多少功夫,不管他在不在,你总是听他的。要是他现在还活着,只需他一句话,你就拿刀来杀我了。”封平平打断他,竟有些压抑不住的怒意。

    “胡说!”叶尉缭道:“崇堂先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要杀你!”

    “哼,你这也算反驳?”封平平脸色更难看了。

    “我不会杀你的,”叶尉缭偏头一笑,道:“是要听这句吗?”

    “少哄我!”

    “没有哄你。”

    “别用这种调子跟我说话!”

    “初六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越大越烦人……”叶尉缭又拍了他一记,封平平翻手抓回来,五指cha进他手指缝握了握,叶尉缭虽然在发脾气,也自然而然地握回去,给他看看手上力道如常。

    握完放开手,叶尉缭也不想凶他了,和和气气地说道:“别跟崇堂先生计较了,人生在世,学不学武本来也不是多要紧。恪靖侯韦渊就一点功夫也不会,还不是有那么些高手在他府上。三尸门前前任门主殷福来更是体弱多病,却能制住那许多穷凶极恶之人。倒是你父亲封不闻武功卓绝当世无人匹敌,到最后什么都没能保全,只留下来你一个……功夫这样东西,有它,没有它,都不是多要紧,还是得看这人本来如何。”

    封平平眨了一回眼,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明白。

    叶尉缭抬手揉了揉他脑袋,笑道:“不过既然都已经有了,最好还是练回正路,刚柔并济,y阳相调,一味杀伐只怕反噬己身。”

    “……还是不让我杀人。”封平平道。

    “你就这么听着也行,不如就先照我说的心法行功,再练上几趟刀法看看有没有进境?”

    叶尉缭几番劝说,封平平到底听了他些,跟着学了几趟刀法,着重练右手猎刀。他学得极快,半天就能练熟一趟刀法,各样心法也渐渐运用自如。叶尉缭尽心传授,全无保留,每每跟他拆招时候都有些新奇招式出来,再跟他讲解源头同破解之法。

    封平平原本对敌之时全无章法,如野兽捉对厮杀一般,有些无招胜有招的歪打正着。连日来学晓了无数关窍,一点即通,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于武学之道仿佛更上层楼,豁然开朗,一跃到了不同境界。

    叶尉缭同他拆招换招,更融汇了许多变通之法。

    封平平左手弯刀刀势奇诡,叶尉缭也没有什么能指点的,只说了些运力卸力的法子,叫他自己钻研ji,ng进。

    只是弯刀平日都不许他拿出来,只在荒郊野外无人地方又或者夜深人静无人时候才让他练,平常都收拢进衣裳里,包袱里,反正不许叫路人看见。他的两把兵刃凑一起实在有些容易辨识,不能轻易暴露在外。

    封平平虽闷闷不乐,为了跟叶尉缭一路东去,还是听了。

    从仪山出来又经过二十余天,到洛阳附近,叶尉缭想着赶路不进城,封平平想着繁华之地或许有名医可寻,拉着他绕了绕路,还是进城。一路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热闹,飞檐重楼花红柳绿的景致都没看在眼中,只是四下找寻医馆。

    叶尉缭把封平平领到这般人来人往的地方,实在有些惴惴不安,让他藏起弯刀还不放心,又给两人脸上都贴了几块薄皮,重又拿出李凶李煞这一对“凶神恶煞”兄弟的名头来,两副尊容倒吓着了看诊的郎中,匆匆号脉,说了些云里雾里的言辞叫李凶好生将养,就把他们恭恭敬敬请走了。

    封平平出来就按着叶尉缭扯他的脸,叶尉缭拍着他手不让撕,两个正站在街巷里头撕扯,从旁响起一句问话:“叶少爷?”

    叶尉缭猛一回头,巷口一个人探头探脑地看进来,恰恰看到叶尉缭刚刚去了层皮露出来的半张脸,就这样认了出来。幸好来人不是别人,月前才见过,正是韦性玉手底下的“三鲜兄弟”之一,武鲜美。

    武鲜美看见叶尉缭回头只欣喜了一瞬,一张白里透红的圆脸又垮下去,愁云密布地问道:“叶少爷!你看到三少爷了吗?”

    “玉玉?”叶尉缭奇道:“他又怎么了?”

    “他不见了,我们三个分头找了好几天了,洛阳城都快转了一整遍,找不到他。”武鲜美急道。

    “从头说,你们怎么在这,他是怎么丢的……”叶尉缭拉着武鲜美往街巷深处走,封平平皱着脸跟过去,脸上薄皮未除,倒也看不出神情有多臭。

    “从头……在望北坡那个山庄,你们两个先跑了,三少爷蹲了一整天茅房……”

    “谁让你从那么头了,拣要紧的说!”

    “是!后来咱们寻了辆马车拉着三少爷上路,往齐云去,三少爷说找不着你不要紧,在齐云等着,不信你不去!半路上三少爷想来洛阳城看看,听说城南葛家新练出来一柄宝刀,削铁如泥……没进城就遇见一个妇人,坐在路边茅屋前伤心落泪,说是她相公新娶了一房小妾,甚是厉害,每日欺凌她到后来竟而把她赶出来。她相公不闻不问,抛妻弃子。她每日哭,每日哭,哭得眼睛都瞎了……”

    “玉玉又上人家府里打抱不平去了?”叶尉缭问道。

    “少爷问出东城巷郑府,跳上马就奔去了,让我们用马车拉着那妇人从后跟上。鲁师傅跟着少爷去的,有他在,原本以为不会出事。谁知道我们三个赶到东城巷就没见人,从头找到尾根本没有一家姓郑的,再要问马车里头的妇人,她跟她一直抱着的孩子都没了人影,找不到,三少爷跟鲁师傅都找不到!”武鲜美越说越是焦急。

    “鲁师傅也一道不见了?”叶尉缭这才知道事情严重,无论韦性玉如何胡闹,鲁丰霞总会看着些,他功夫也强,能把他两个都拐带不见得是十分厉害的人物,实在吉凶难辨。

    “那茅草屋咱们也翻了个底朝天,城里城外都找过了,可是总不能每家每户进去搜,东城巷的宅子倒是趁夜都探过……”

    “马车呢?还在东城巷?”叶尉缭问道。

    “是,咱们三个轮流派一个值守在东城巷,防着三少爷去而复返。”武鲜美道。

    “你们不过跟了他几个月,倒忠心,”叶尉缭点头赞过,扬头向封平平道:“初六,玉玉现下生死不明,得走这一趟。”

    “哼。”封平平道。

    “他怎么又跟来了?”武鲜美凑到叶尉缭跟前,低声道:“三少爷说你会设法甩开他,没甩掉?”

    “少胡说!少听你们三少爷胡说!”叶尉缭凶他一句,过去拉一把封平平,道:“初六是来保护我的,要不是幼蛇到秋天才孵化,他还不一定肯跟来。好不容易找到人,好不容易人在跟前,我怎么会甩他!”

    “叶少爷说的是。”武鲜美跟他挤了挤眼,低头认错。

    “别装了!”封平平道。

    “好,”叶尉缭笑着答应了,道:“还是先找玉玉去,初六,要是你实在不想帮着找他,不如就近住下等我?”

    封平平瞥他一眼,当先往东头走过去。叶尉缭迈步追上,不忘赞他有情有义不计前嫌为人大气,封平平叫他别说话了。武鲜美快快赶到前头领路,把二人带到东城巷一处客栈。

    马车就停在客栈后院,叶尉缭推开车门,看了看空荡荡的车里头,坐垫上一根枯草,车板上几处碎土,车门一侧挂着小小的一条布帛,隐约散着香气。叶尉缭叫封平平凑上来看,问道:“初六,你能闻着这个找到人吗?”

    “不能!”

    “哦。”

    “这都过去几天了!街上那么些人又不是山里,哪有那么灵的鼻子!”封平平怒道。

    “好啦好啦,”叶尉缭拍拍他,笑道:“又没有怪你。”

    第八十七章

    吕鲜明留守客栈,王鲜艳还在满城寻觅韦性玉二人,叶尉缭叫武鲜美去喊他回来,跟三人都问问清楚,对证了各人看过的地方、走过的街巷、寻过的宅院。

    东城巷没有一个人见过韦性玉和鲁丰霞,他两个不是过眼即忘的样貌,不说韦性玉,鲁丰霞那一杆虎头枪只要见过多少总有人能记起,多半并没有踏足东城巷,半路就让人劫走了。从城门到东城巷这一段路三鲜兄弟来来回回走了无数趟,东绕西绕的路线都试过,也没问出一星线索来。

    叶尉缭仔细听着,一边暗自琢磨,问道:“那妇人形貌如何?她抱着的孩子多大,跟她亲近吗?”

    “不就是个妇人?白脸,头发乌黑。孩子这么大,”王鲜艳抬手比划了一下,到他胸口,干巴巴说道:“大头,吃得胖胖的。”

    “妇人衣饰色泽虽朴素,质料倒有些华贵,叶少爷也看见那一片扯下来的布条了。还有,她双眼全盲,眼珠是浅灰色,倒显得相貌别样动人,虽年纪大些,不掩丽色,更有一种清雅端方。”武鲜美看得细致,记得也分明,连没问到的也说到:“三少爷一见就十分怜惜,本来要妇人带路去她府上寻仇,听到她相公如何不闻不问由着她哭瞎了双眼……激愤起来,打马就走,鲁师傅匆匆忙忙追上去,然后一起不见了。”

    “真瞎?”叶尉缭问道。

    “多半不假,她手指肚上有茧,手掌细嫩,也不像是做活的人,只有指尖四下触摸久了磨出来一层薄茧。她说她被赶出来一年多,瞎了也一年多……”武鲜美停了停,道:“仍是有些奇怪,她住那么个茅屋,衣饰就算是旧物,形貌倒整洁。”

    “她肯定没住那,当时没出声提醒,到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吕鲜明道。

    “玉玉行事任性惯了,脑袋一热就要去行侠仗义,你们再仔细只怕也拦不住他,如今能回想到一些是一些,或许就有蛛丝马迹寻他出来了。”叶尉缭道。

    “她叫了一声,”王鲜艳忽然想起来一些,道:“三少爷突然打马出去,那妇人正自哀哭,忽然叫了一声,想拦着又没说出口。”

    “那妇人多半不是到了东城巷才下的马车,”吕鲜明接着说道:“他两个骑马跟在两侧,我驾车,车过涧西偃师桥,有一个热闹集市,人挤着人,车下桥时候颠簸了一下。我也疑心她们那时候就下车了,在偃师桥附近找了两天,许是人太多,没人记得见过三少爷和鲁师傅,也没人记得见过这么一对母子。”

    “嗯……”叶尉缭想了想,道:“她倒是错估了玉玉一片热心,没把人引到地方,地方仍是有人接着,你们跟着就来,没发现端倪,肯定没动起手……”

    “叶少爷有主意了?”武鲜美问道。

    “没主意,不过玉玉多半没有性命之忧,费了这么多功夫肯定不是要杀他,是要活着拿他。能不留一丝痕迹把鲁师傅也带走,不是硬来,是用了些旁的手段。”叶尉缭一一看过三鲜兄弟,又道:“你们三个找了这么些天,人困马乏的,就留在这客栈里先歇歇吧。换我们两个出去找找,或许找着找着就有主意了。”

    武鲜美同王鲜艳和吕鲜明换过眼色,都有些将信将疑,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然而三人确是山穷水尽全无办法,看他一副不紧不慢仿佛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只得先听着。

    “初六?”叶尉缭回头望着封平平,笑道:“要不要一起去找玉玉?”

    封平平眉头微皱,虽然不乐意去找韦性玉,更不乐意一边等着放他一个去找韦性玉,也只好跟他一起去找韦性玉,心下打定主意,只要见着韦性玉一面立时拽他走就是了。

    叶尉缭拉了他一把,一道走到门口,又探头回来问道:“城南葛家怎么走?”

    三鲜兄弟先后摇了摇头,武鲜美道:“没去过,三少爷丢了咱们也没心去看热闹,城南也不在这一趟路上……难道?”

    “没准,反正别处也没有,绕去看看。”叶尉缭道。

    “叶少爷,”武鲜美殷殷嘱托:“三少爷就全靠你了,他一向看重你,时时都要提起你,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你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叶尉缭跟他比了个手势,一句“放心”还没说完,就让封平平给拉走了。

    叶尉缭笑着跟他走到街上,没有骑马,只是信步行去。先把东城巷又看了一遍,着重看了看巷口一处宅院,还编了个由头进去转了一圈,跟主人家说了阵话。

    叶尉缭把自己脸上擦干净了,编瞎话骗人更是容易许多,从宅院出来,遇见街头巷尾闲散坐着的人再上去问几句,笑着聊聊。问到的人多半都能跟他相谈甚欢,有什么说什么,不知道的也要热心指点他去哪里再问问。

    封平平仍需隐姓埋名,顶着一脸死样活气的易容薄皮,恶形恶状地站在一旁吓人。

    叶尉缭问到城南葛家怎么走,还问到新练出来的宝刀前几天已经交货了,就拿出来给众人看了半日,似乎是订下这把刀的主顾不愿意了,匆匆收起。主顾身份有许多种猜测,有说是官府,有说是江洋大盗,也有说是哪一派掌门,众说纷纭。

    两人去偃师桥左近转了一圈,折而向南往开元巷去,在一处茶楼坐了一阵,出来就拐进了一间赌坊,叶尉缭看了一阵凑上去赌了两把骰子,刚赚了几两银子,正跟一桌人吆五喝六地高声乱扯,又让封平平给拉出来了。

    “初六!我手气正旺,你让我再玩几把……”叶尉缭抱怨着,封平平忍无可忍地喝道:“你不是出来找人的吗!”

    “你怎么比我还着急?这么担心玉玉?”叶尉缭笑道。

    “谁担心他!”封平平怒道。

    “好啦好啦,这不是打探消息嘛。”叶尉缭拍拍他,顺手帮他挠挠脸上贴的皮,怕他痒痒。

    “他还能跑到半路忽然去喝茶?忽然去赌钱?你也没问到见过他的人,光问那把刀干什么?”封平平道。

    “你跟玉玉不熟,他第一喜欢抖少爷气派,大包大揽地替人打抱不平;第二喜欢美人,生得好看的人求到他跟前,百试百灵;第三喜欢兵器,功夫没多强,名刀名剑收藏了不少,还老是惦记我这把刀……”叶尉缭说着,带着封平平又进去路边一家衣铺,把赢来的银子都交给掌柜,让他找两身光鲜衣裳。

    “换衣裳跟找人有什么关系?”封平平问道。

    “没有多大关系,”叶尉缭笑道:“换身新衣裳好看,难得到城里来,还不弄点好吃好穿的?快去换上吧,换吧!”

    叶尉缭跟掌柜的借了地方,推着封平平去里间换衣裳,自己麻利地换过一身,转身去帮他系腰带,拽平整身上衣褶,搭好领口,从上到下打量了一回,赞道:“行,一表人才,就是脸上难看了些。”

    手指搭到他脸上皱皮,轻轻挠了挠,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抠下来。

    封平平垂目看着他,他穿戴齐整看起来更是夺目,任谁看了都一见难忘。“你不是要找他,你是要劫走他的人知道你在找他。”

    “嗯。”叶尉缭点点头。

    “我跟着你,脸遮不遮也没什么用,知道的自然知道我是谁。”封平平道。

    “我想把你绑在客栈里,叫三鲜兄弟守着你,又怕你生气。”叶尉缭摇头笑了笑,道:“劫走玉玉的人,我心里隐约猜到几分。既然他们不会杀玉玉也不会杀我,可是,我不知道你跟去会如何……初六,我真是不该……”

    “别怕,”封平平伸手盖在他手上,按着他手指揭下来一片薄皮,一边说道:“我要跟着你,我也能跟着你。”

    叶尉缭两手伸开,往他脸上使劲搓了搓,把薄皮都揉下来。两个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地走出来,封平平更是脸都换了,掌柜的看见大吃一惊,险些以为撞邪了。

    再往前去一转就是开元巷,只看冲天的一柱烟火也知道巷尾那一处院落是葛家,两人施施然行去,准备上门问问那一位大主顾究竟姓甚名谁,就问不出来,总是要露露脸。眼看就要走到葛家跟前,身后响起一阵车轮碌碌马蹄得得,叶尉缭稍稍回头,封平平一手按在猎刀上一同看去,马车缓缓经过他二人,在前面不远处停下了。

    “车上的香味,跟那条布帛上的一样。”封平平低声道。

    车窗掀开,一个大头小子探出圆圆的脑袋来,看去十二三岁,脸上滚滚的r_ou_挤得眼有点眯,说话都嘟囔着:“上来吧。”“上去干什么?”叶尉缭反问他。

    “我娘说你们要来!”大头小子不耐烦地说道。

    “你娘是谁呀?”叶尉缭哄着问道。

    “我娘就是我娘!”

    “你连你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她养了你这么笨的孩子,多伤心。”叶尉缭逗他。

    “我知道!她叫冯安安!”大头小子喝道。

    叶尉缭同封平平对看一眼,果然所料不差,是三尸门的人。那妇人也是算得尽,遣了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孩子过来,要换个人还能动手逼问几句,这孩子只怕脑袋掉过来抖抖都抖不出多少东西。

    大头小子已经把车门打开,喊道:“你们到底上不上来!”

    封平平拉一把叶尉缭,两个一起跳上车去,跟那孩子面对面坐下,车门合拢,晃晃悠悠地向前赶去。

    第八十八章

    路途中叶尉缭没少逗那大头小子,他也姓冯,取了个名字叫慢慢,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再问其它的更问不出什么了。

    封平平不愿听他两个来回啰嗦也说不清楚,只掀开窗帘盯着马车外头。一路穿街过巷折向北去,走了有小半个时辰,似乎也不怕他们记得路途。

    最后下车地方是北城墙跟前一处庭院,足足占去一条街的地界,马车沿着院墙碌碌前行,许久才到一处侧门跟前,院中自有人开门放他们进去。墙中仿佛换过另一处人间,又或仙境,红花绿树,流水潺潺,往前望去更是曲径通幽,道道景致掩着亭台楼阁,更有隐约的乐声传来,铮铮然,悠悠然,不由地令人神往。

    马车在一处空地停下,冯慢慢领着他两个一道跳下车来,车夫自去卸车牵马,前面一道回廊落阶而下,石阶尽头站着迎接的人。仆从打扮,倒生得一副好相貌,浓眉挺鼻,站得也是笔直笔直的,仿佛一根雕琢ji,ng致的柱子。

    “封少爷请,叶少爷请。”那仆从一躬身,客客气气地当前领路。

    叶尉缭明明走在封平平前头,被他放在后头说,偏头看了一眼封平平,果然三尸门人还是看重他这个“少主”些。封平平伸手把他脸挪回去,叫他小心看着周围。四人穿过回廊,进到一处清雅院落,乐声更近更动听,间或夹杂着欢笑言语,阵阵异香熏人欲醉,也不知是花香还是脂粉气味,石径前头一处花厅,窗扇上隐见身影飘逸,舞姿蹁跹。

    叶尉缭越看越觉古怪,出声问那仆从:“这是什么地方?”“我知道!这是长乐府!”冯慢慢抢着说道。

    “烟花地?”叶尉缭问道。

    “什么是烟花地?”冯慢慢反问道。

    不止他问,便是一旁封平平也偏头看着他,略有疑问。叶尉缭顿了顿,道:“嗯……就是,寻欢作乐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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