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
无云天 作者:七里
正文 第40节
无云天 作者:七里
第40节
“林子里那三个人果然是你杀的,下手未免太过狠毒,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叶尉缭点点头,抬头没再扮难过倒有些怒意,厉声道:“你做了余长老,也要跟前面那个余长老一样吗?”
“我跟他不一样!”余恹恹也拔高了一些声调,喝道:“我们,我们不是自己想进三尸门!连三尸门的破名字也不想要!连少门主都杀了……那个孩子我原本只是打晕了,他忽然醒了,扑上来要跟我拼命,我回手一下他就死了。”
“嗯,这不能怪你。”封平平点头道。
“初六你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跟他一拍即合!”叶尉缭喝道:“他都把你杀了!”
“他没杀我……”封平平转头跟余恹恹说道:“我不怕毒,你用毒杀不死我,我们再打过吧。”
余恹恹一怔,盯着他看了看,面色如常,气息如常,行动也如常,果然没有一丝中毒的迹象,缓缓地把水月骨交到左手上,神情凝重地说道:“不愧是三尸门少主,低估你了。”
“他不是你们少主,”叶尉缭歪着倚靠在骡背上,道:“你们要打就快打,我饿了,再打不完只好把这头骡子宰了吃。”
余恹恹瞥他一眼,到像是真的有些担心他吃骡子,旋着兵刃就杀向封平平。封平平猎刀一提一竖,正正挡住,跟着翻手斩落。他左手弯刀凶狠,右手猎刀凌厉,原本都是一击必杀的路子,这些时日跟叶尉缭习练下来,猎刀使来更多了些余地,一招一式攻守相济前后相继,再对上余恹恹的奇门功夫,已有些正可破邪的气度。
夜色愈黑,两个从路上打进林中又从林中打出来,几回差点看丢了。
叶尉缭喊一声叫封平平出来打,他再引着余恹恹回到叶尉缭眼前,斗得愈久,余恹恹更落下风。他伤处失血,半条手臂勒得麻木,封平平那一处伤倒全不在意,只是想叫他把水月骨的招式都演个遍,猎刀未下杀手,甚而留了几分力。
叶尉缭看在眼中颇有些欣慰,初六不单单没有出手就杀人,还学会偷师了。
余恹恹自下而上划过一式,封平平猎刀斜斩在去路上,道:“这一招使过了。”余恹恹手腕翻转,水月骨脱手而出一般绕过半圈仍是捉在他手中切向封平平胸腹,封平平的猎刀又抢在前头,一刀上挑,撞开了兵刃,道:“这一招也使过了。”余恹恹反手将两边双刃合作一处,扎向他手臂,封平平一刀斩下死死压住刃锋,道:“你再没有新招了吗?”
“管你什么事!”余恹恹烦得喝了一声,双刃抖开,半身转过去回手切他肋下伤处。
“没有就算了。”封平平说着,一道追斩过去,用上了十分的气力。
只听见“锵——”一声余音不绝,余恹恹兵刃薄细不能跟他硬拼,顺着他刀势接连退步,封平平紧追不舍,始终压着他兵刃一起冲向前去,转瞬没入黑夜里。叶尉缭同骡子一道追上去,两人一退一追脚下总有几十步,跑出去长长一段路直到一处转弯地方,封平平一刀将余恹恹抵在一棵大树上,猎刀架着水月骨一并按到他身前。
封平平听见叶尉缭追来,也不回头,只问道:“杀不杀?”“刀下留人!”叶尉缭喊道。
“哼。”余恹恹听到这里,就手放开了水月骨,衣袖轻抖,两指挟着一根长刺就往自己颈侧扎下。
封平平右手猎刀按着他并不能动,幸而还有左手弯刀,出鞘划过一道弧又收回去。余恹恹左手也给转圈划了一道血迹,长刺远远地挑开去,跌落在地面。
“你们,不能让我死个痛快吗?”余恹恹问道。
“你为什么要死?”叶尉缭奇道。
“我不知道你们要用什么法子来对付我,尽管杀就是了。你们只告诉锦妍妍,我死了,我那些兄弟姐妹会再选一个领头的出来,反正不听她的。也请她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他们谁都不想再跟三尸门有一分一毫的纠葛。”余恹恹说着,忽然张大口咬下去。
封平平抬手掐住他两颊,猛力一错卸开他下巴,不叫他咬舌自尽。
余恹恹大张着口,恨恨地将他两个一一瞪视过来,仿佛要死死记下他二人样貌化作厉鬼再来报仇雪恨。
叶尉缭到底走到跟前,牵着骡子,派那骡子先蹭了蹭余恹恹,再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道:“笑予贤弟,你只怕是误会了,我们跟锦长老不是一路,我们也不想跟三尸门有一分一毫的纠葛。我弟弟也真的不是三尸门少主,虽然锦妍妍是他后妈但是从小就追杀他,现在栽给他一个少主只怕也没安什么好心。一点少主的威风都没享过,倒是被正道邪道接连追杀,只一个名头就能让人人恨不得除他而后快,这等借刀杀人的法子也只有她做得出来。”
“嗯……”余恹恹并不能说话,只是怀疑地哼了一声。
“初六拦着你,虽然是因为他想跟你打架,也有别的缘故,咱们想问问你知道锦长老多少事情,虽然你好勇斗狠随便就杀人……就先不说了,咱们都跟锦妍妍过不去,不妨同仇敌忾一番,看看有什么法子一道摆脱三尸门?”
“呃……”
“我先把你下巴装回去,你先别忙着杀你自己,就要杀,也等说出锦妍妍的下落再寻死成不成?”叶尉缭笑着伸手托住他下巴,等他回话。
余恹恹想了又想,抬眼把他两个再看一遍,终于轻轻点头。
“想这么久,口水都流我手上了!”叶尉缭一边抱怨着,一边用力一推,把他下巴接回去。余恹恹匆忙抬手擦了擦嘴,又恼又恨地瞪着他们,缓缓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你知道锦妍妍在哪吗?”叶尉缭道。
余恹恹摇了摇头。
“三位长老每年都碰面一次,今年是定在何处?”叶尉缭又问道。余恹恹想了想,道:“还没音讯,每年会有飞鸽传书指明何时何地,如今罗长老也死了,还不知道谁……”
“李花花,接替他的人是李花花。”叶尉缭道。
“当真?”余恹恹微一惊。
叶尉缭点了点头。
“那老贼也不是个好东西……”余恹恹嘀咕一句,看他主动透露消息,于是有来有往地说道:“我不信锦妍妍故意栽给他一个少门主害他,门主之位本来就要换了,锦妍妍只提出来封平平一个人选。”
“本来就要换?”叶尉缭问道。
“洪门主得了痨病,快死了,你们不知道吗?”余恹恹道。
第九十六章
叶尉缭跟封平平对看一眼,封平平道:“管他死不死,我都不当什么门主。”叶尉缭微一笑,又问道:“锦妍妍自己怎么不当门主?”
“我不知道。”余恹恹道。
叶尉缭瞧他一问三不知也不像说假话,伤得重,面色更是不好,再问下去怕是撑不住。于是收了他的兵刃,从身上又搜出来几根长针,接连封了他手足几处x,ue道,这才叫封平平放开他。封平平给他包扎了双臂伤处,还给他的骡子也包了伤蹄。
余恹恹坐在原地瞪着他两个,不知道他们安得什么心。
“先找个落脚地方,再好好问你,这么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子里,吃的都没有。”叶尉缭说着,把余恹恹提起来放到骡背上,还找了根绳拴着他免得颠下去。
“有r_ou_干。”封平平说着,把骡子的缰绳牵到自己马鞍上绑住。
“不吃!”叶尉缭道。
“那你饿着吧。”封平平道。
自行摸出来几条r_ou_干吃了,还递了一条给余恹恹,余恹恹端坐在骡背上恨恨地看着他,也不肯吃,封平平只得塞回自己嘴里。
两个人先后上马,拉着骡子往前去,骡子虽吃饱喝足十分ji,ng神,伤蹄到底走不快,三人一路慢悠悠地向前。封平平一马当先,叶尉缭落后一些,凑到余恹恹骡前跟他说话,零碎地问了许多三尸门的事情。问三五句余恹恹能答上一句,还是些没要紧的。
锦妍妍这一派系的人和事情他知之甚少,几乎都答不上来。
罗佛佛倒是早先三位长老里面他稍稍不憎恨的一个,余恹恹说罗佛佛为人虽凶恶,一巴掌就能拍死人,但是不干那些下流勾当。他到岛上去过一次,跟余莫莫讨教功夫,岛上一众童男童女听说他手下三十六护法每日只练功,都十分羡慕。罗佛佛也十分看不上余莫莫为人,只待了一日就离岛而去。
“听说罗长老是让你们杀的……”余恹恹说到这里,抬头瞥了一眼前面封平平。
“不过是侥幸,合三人之力还险些跟他同归于尽,罗佛佛旁的不说,一身外家功夫当真登峰造极……”叶尉缭顿了顿,问道:“你想杀我们给他报仇吗?”
“罗长老在锦长老面前帮了我一次,也许还救了我的命,不过也不是为着我,是不想让锦长老如愿。我跟他没什么恩义,没什么交情,我听说他死了,只是担心锦长老接下来就会对付我们,她一直都想把三方人合在一处归她一人调遣。”余恹恹道。
“你倒不糊涂。”叶尉缭道。
余恹恹瞥他一眼,总觉得让他夸着骂了。
一路缓行也渐渐到了林边,叶尉缭赶上去跟封平平并骑,看看前头黑漆漆一片也没什么宿处,隐约听见水声,封平平说再往南几里地大约有大河,两人正商易着往河边看看,只要寻见码头多半有落脚地方。身后忽然扑通一声响,两人回头看见余恹恹从骡背上翻下去,让绳子扯着,一半躺倒在地一半挂在骡背上。封平平下马去看,他紧闭着眼睛,面色于夜色里看着更是惨淡,伸手一探鼻息几乎没有,再一探脉搏也虚弱异常。
“死了?”叶尉缭也下马凑到近前,问道。
“还没。”封平平解开绳子把他放平在地上,扳过脑袋看向颈侧,伸指一摸,几不可查的一道细痕,他先前自尽的长针到底轻轻划了一下。封平平指尖放到鼻端嗅了嗅,又道:“死不了。”
“那就好,他还是活着好,死了麻烦就更多了。”叶尉缭站起来看了看周遭地势,叫着封平平一道把他拖入林边一处空地,骡子马也都赶到近前拴好。
封平平抖开包袱,寻了一瓶药膏出来给他涂抹伤处,又往他嘴里塞了一把药。
叶尉缭周围巡过一圈,叫他两个专心解毒,他去寻些吃的回来,转身没入林中不见了。封平平喊了两声没喊住,又不好当真丢开手里这个,不然还要被他骂。气呼呼地往余恹恹脖子上糊了一大坨药膏,用力拍拍,让药性发散进去。
余恹恹忽然一挺脖子,干呕了一声,疼得睁开眼来。封平平一掌还举在半空,想了想,收回去不拍打他了。
“你干什么?”余恹恹问道。
“你差点把自己毒死了,”封平平问道:“你自己的毒物自己身上怎么没带着解药?”
“死了就死了,要什么解药?”余恹恹道。
“那你现在解毒了,没死成,还要再死吗?”封平平问道。
余恹恹瞪他一眼,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蜷缩到一边去,看来他也是不想多死。封平平丢给他一只水囊让他自己喝,自己去寻了一抱干枝一抱长草回来,先是把干枝在地下铺平再细细地垫上软些的草,将就造出一副卧榻。
“你为什么要欺负你哥哥?”身后余恹恹忽然问道。
“嗯?”封平平一时没听明白。
“我一路上看见你们两回,你都抓着他,他让你放开你也不听。”余恹恹瞥他一眼,问道:“你要跟他干那档子事吗?”
“不关你的事!”封平平凶道。
“我那些兄弟里面也有两两凑作对的,都是让余莫莫玩坏了,互相寻些慰藉。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欺负你哥哥?你也跟余莫莫一样下流无耻吗?”余恹恹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我不是!我是喜欢他……”
“余莫莫也说他喜欢我们,跟我们每个都说。”
“可是你们不喜欢他,我哥哥喜欢我,最喜欢我了!”封平平一昂头,大声说道。
余恹恹愣了愣,不甚服气地轻哼一声,缩回去,偏头看向一旁再不跟他说话。封平平只觉他一番怪话十分可憎,走上去揪着他,一时没想到是要跟他再理论又或者打扁他。
余恹恹挂在他手里,仍是浑然不惧地喊道:“你给我解毒,我也不会记得你半点恩惠,休想用这些手段拉拢我!你还是杀了我吧!”
封平平一手搭上弯刀刀柄,几乎就要让他得偿所愿,再想想,还是把他放下,顺手把衣领都给他拽齐整了。“我才不想拉拢你,我根本就不想管你们三尸门任一个人任一件事,都是他多事。不过我不会杀你,他不说杀你,我就不杀。”
“好乖。”叶尉缭远远地听见,笑着说道。
一边从林中钻了出来,手中高高提着两只野兔,喊着有烤r_ou_吃了。
封平平站起来就迎上去,叶尉缭跟他借了弯刀用,把野兔剥皮剖腹麻利地串起来。一旁封平平已经生了一堆柴火,帮着他架上去烤。叶尉缭烤一只,教他烤另一只,几时翻面,几时添火,说着笑着r_ou_香味就四下飘散开来。
余恹恹瘫坐在一旁,疑惑不定地看着他两个,一片片火光在脸上映过去,一阵阵r_ou_香从鼻子前面飘过去,肚子竟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吃吧。”封平平站到他跟前递下来一条兔腿,烤得起了脆皮,焦香四溢。余恹恹抬眼瞪着他,叶尉缭在火堆跟前偏头喊道:“放心,这个好吃,跟r_ou_干不一样。”
“哼。”封平平黑着脸,又把兔腿往前递了递,差点戳他嘴边。
余恹恹抬起手来,小心地接过去。
封平平低下头,凑到他跟前低声道:“敢扔就打死你,敢在他面前胡说也打死你,再找到你那些兄弟姐妹,一起杀了。”
余恹恹一惊抬头,死死盯着封平平的脸,他脸上倒没有什么凶恶神情,只是平平如常地说来,仿佛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事情,说到轻易也能做到。余恹恹臂上伤处一痛,不经意地抖了抖,险些真的把兔腿掉了,忙用另一只手一并托住。
“吃吧。”封平平又交代了一回,坐回去叶尉缭身边。
余恹恹张口叼住香喷喷的烤r_ou_,虽然饿得狠了,却有些食不知味。这位少主周身的邪气只怕比自己还重些,他两个都说他不当三尸门少主,可是这么看来他是再合适不过。
现下这位少主正在狼吞虎咽地撕r_ou_吃,吃得一嘴油一脸碳,少主兄长正伸手给他擦脸,又十分嫌弃地往他身上抹手,少主捉着他手不许抹,两个翻手就打起来,噼噼啪啪打了好一阵,少主兄长笑得弯腰,少主也跟着笑,仿佛两个傻子一样。
余恹恹瞪眼看着,想不明白这是什么路数。
两个人闹着,一顿烤r_ou_拖拖拉拉吃到三更半夜,余恹恹重伤之下ji,ng力不济,昏沉沉就要昏睡过去。叶尉缭给他在树下也铺了些长草,扶他躺倒,说了声对不住,又封了他几处x,ue道。封平平提议绑起来,叶尉缭叫他少绑一点,于是捆住双脚,牵了跟长长的绳头出来套在自己手上,他只要有动静就能扯着。
封平平叫叶尉缭先睡,他坐在一旁,捉着绳子守夜。叶尉缭拽了他一把,还是一起躺倒,挤在封平平ji,ng心铺就的床榻上睡下了。
也折腾了一天半夜的功夫,封平平前晚还醉酒,不一时呼呼大睡过去。叶尉缭留心听了许久,余恹恹气息沉沉,睡得醒不来。到天明前叶尉缭也睡过去一阵,刚刚合眼,没到一炷香的功夫,身旁封平平忽然挺身坐起,身下长草干枝一动,叶尉缭跟着睁开眼来,眼前是一片晨光还有长短不一的一道道暗影。
叶尉缭猛然紧闭双眼再睁开,他们被一群人影围住了。
十来个人,分隔站开,前后左右围了一圈把三人一树圈在中间。
叶尉缭转圈看一回,领头的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二十岁上下的男子;左边站着一个年长一两岁的女子,一双笑眼两片殷红的唇;右边男子只有十七八岁,一副剑眉星眸正努力瞪视他们……一圈人各个都是如此这般,鲜嫩漂亮,仿佛一把水葱齐齐地cha在周围。
第九十七章
各人手中还都持着一样古怪兵器,有的是一道银链,有的是一个花纹ji,ng美的圆环,有的是一双花枝一样曲曲折折的兵刃……一眼看去花哨有余威吓不足,总觉有些中看不中用。那大眼男子持一杆细长银枪,枪头缀金线,阳光下一抖便有些晃眼,明晃晃地向着叶尉缭一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封平平手中已经抽出了半截弯刀,叶尉缭看也不看,反手给他按回鞘中。
“别动!”那大眼男子厉声道。
“好,我们不动。”叶尉缭抬头跟他笑了笑,应道。
“你倒识相。”大眼男子点点头,眼见得震慑住了他两个,就叫人去扶余恹恹起来。
余恹恹已经坐起来,他身旁两名少年弃了包围,收了兵刃,凑到跟前去给他解绑,扶着他站起身,连声问道:“长老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笑予哥哥是他们伤了你吗?他们是不是锦长老的人?”“我们给你报仇!”“行川哥哥,杀了他们!”
“别吵!”大眼男子喝道。
“他们要杀我们……”封平平凑在叶尉缭耳边,低声问道:“还不能杀人?”
“别急。”叶尉缭伸手向后推开他脸,仍是仰头看着大眼男子,道:“这位行川贤弟?我们可不是坏人,不信你问问你们余长老,他的命是我们好不容易救回来的。”
大眼男子偏头看了看余恹恹,他正推开两名搀扶他的少年,一张脸惨白见青,本就郁郁寡欢的样子现下更是乌云密布一般,垂着眼,死死地瞪着地下两个人。一圈人都等着他发话,立刻就要各式兵刃齐下,把中间两个人扎成一双刺猬。
“我没让你们救我。”余恹恹道。
“话不是这么说,小余长老,你仔细回想回想,我不过叫了一声‘余长老’你就出手想杀我们,也太凶了。我弟弟是被迫应战,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杀你的意思。你自己闹着寻死,我们要是不救你回来,于情于理虽然都说得过去,可是你这些兄弟姐妹不得怪罪我们找我们拼命?现在我们救了你,他们还要张牙舞爪地吓唬我们,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人生在世不说知恩图报,总不能恩将仇报吧?”叶尉缭转圈喊冤,一圈人几乎都要信了他的,各自看了看,兵刃都收回去少许。
“长老,”笑眼女子听得疑心,转头问余恹恹:“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不说话的就是封平平,三尸门少主。这个一直说话的叫叶尉缭,是他义兄。”余恹恹十分不耐烦地说完,皱着眉头,道:“少了四个人。”
“少主?”“长老?”“义兄?”“那还杀不杀?”一圈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都别吵!”大眼男子喝住了众人,跟余恹恹说道:“凌聪他们四个去的城西,一直没到约定的地方碰头。等了一晚上没见他们,也没见长老,实在担心,在路上看到血迹就先追来了。”
“别是跟锦长老的人动上手了……”笑眼女子跟着说道。
余恹恹一抬手止住了他们往下说,低头看着地上两个人,道:“你们走吧。”
“啊?”“长老?”“不杀了?”“真要放少主走吗?那他会不会怪我们不敬?”“长老,杀了他以后你就是门主了……”一圈人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结果谁也听不清谁说了什么。
“多谢小余长老!”叶尉缭还凑在里面添乱,喊道:“大家听小余长老的,不要没事就喊打喊杀,真是,跟看见一堆初六一样……”
“我没喊。”封平平道。
“你乖。”叶尉缭顺口夸了夸他。
余恹恹听着一群人吵吵嚷嚷更是心烦,叫身旁少年把水月骨捡起来交给他,一手挥出去,手上带着旋劲,雪亮的薄刃脱手而出,绕着众人头顶忽忽地兜了一圈,转回他手中。
余恹恹抬手接住,一圈人各自噤声,老老实实地等他说话。
“他说他不当三尸门门主,姑且信他,这一回不杀他。”余恹恹道:“不管锦妍妍有什么打算,他们两个救了我一回不假,就放他们一回。往后他们要是真的跟锦妍妍同流合污对我们不利,再遇上再杀就是了。”
“兵刃都收起来,”大眼男子跟着喊道:“放人。”
大眼男子当先收了银枪回去,笑眼女子跟着收了银链,剩下的也都把兵刃撤开,中间坐着的两个终于能站起身,叶尉缭抱拳转了大半圈,笑道:“多谢各位手下留情,各位跟锦长老不对付,咱们也跟锦长老不对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志同道合,往后就算不能同仇敌忾也不要兵戎相见是最好的……”
“走,再说下去我说不定就反悔了。”余恹恹道。
“随你放不放,当真动手,死在这里的不知道是谁。”封平平并不服气他一副生杀予夺的架势,冷哼道。
“哼!”余恹恹一晃手中水月骨。
“哼!”封平平两手都捉到了刀柄。
眼看又要大打一场,又不知道要打上几天几夜,叶尉缭拽着封平平就往外走,一边喊着让围堵的少年让让,一边教训封平平:“刚刚才夸了你,没事又想跟人打打杀杀……”
两个往林外走,正要牵马,封平平反手扣住他手一拉,轻声道:“你听见了吗?”“什么?”叶尉缭凝神跟着他一起听,四下只有风过林间,虫鸣草中,长天上飞鸟展翅远远地清响了一声。
“人声,我们走过来,林子里面有人走动。”封平平道。
林中的人似乎略略走动就停下了,叶尉缭竖着耳朵再听也没听见什么动静,倒是瞧见草丛中一闪而没的一道亮,是刃尖映着日光。叶尉缭转头看了看余恹恹,不是他的人,他的兄弟姐妹没理由躲着。躲着,还要给他们两个让开道,是要等他们走了再对付余恹恹一行人。
此刻上马走了,并没有他们两个的事情。
那十来个兄弟姐妹正围着余恹恹,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吵着要不要回洛阳城寻人,尚不知道已经身陷重围。叶尉缭抬头看了看封平平,也没问出声,只是一偏头笑了笑。
封平平一点头,道:“你想帮就帮吧。”
叶尉缭又是一笑,苦笑,这趟浑水无论如何还是要蹚了。
两个一道走回去那一圈人跟前,余恹恹看见就十分厌烦地问道:“你们怎么还不走?赖在这里想干什么?”
“小余长老,”叶尉缭道:“小心!”
话音未落,一排劲箭铮铮连声s,he入地面,就钉在他两个同余恹恹那一圈人中间,仿佛阻住他们走过去。余恹恹一众兄弟姐妹应变倒不慢,兵刃齐出,尽数转身向着外面,一圈人背对背将受伤的余恹恹围在中心,抵御四方来袭。
叶尉缭同封平平也转过身,就站在他们前头面对着箭矢s,he来的方向,叶尉缭扬声道:“冯夫人,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失言了,何不出来让咱们见见?”
语声四下散去,好一阵没有回应,余恹恹正出声问他:“冯安安来了?你怎么知道……”
周围动静渐渐起来,从树林中陡坡后陆陆续续走出来三四十号人,人人手中持着一副机弩,在数丈外停下,大圈围小圈,将中间这一拨人围了个密不透风,转圈看过去全是寒光闪闪的锐利箭头。
“锦妍妍在洛阳城的布置年深日久,自然不想让你找上门去喊打喊杀,以免露马脚。可也不会当真怕了你们,不会只躲着你们。你有兄弟姐妹丢了,多半是在冯夫人手中,也问出了你们约定的地方。”叶尉缭道。
“他们不会说……”余恹恹说到一半,又停住。
从树后又站出来一个高高壮壮的人,连眉,大眼大嘴,手上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少年;跟着又是一个高壮光头,提着一个少年;再来是一个高壮白胖的人,提着一个少女;最后站出来的人却是长身玉立,面容俊美,笑得恭敬又周到,正是长乐府石由由。他手中也提着一个绑缚结实的少年人,扑闪着两只眼睛前后左右看看,似乎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和事。
“凌聪!小曼……”笑眼女子低声喊起来,余恹恹偏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
“阿由,每次见你都觉得你更可憎了一点,怎么回事?”叶尉缭道。石由由听了也不以为意,仍是笑着,虽然手里捉着人不便施礼,也恭敬地说道:“长乐府石由由,见过少主,见过余长老。叶少爷,咱们又见面了。”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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