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无云天 作者:七里
正文 第39节
无云天 作者:七里
第39节
“难道昨日就前脚后脚地走了?”叶尉缭听来有些疑心,一脚踹开花厅大门走进去,矮几同杯盏碗碟都收了个干净,便是摆着的几捧花也没了,只得空荡荡一个厅以及一地的短箭。
叶尉缭捡起一个看了,不像是连弩用的,更短些。
仔细找了找,在昨日鲁丰霞坐着的那一张矮几后头找到一处机关,设在一旁立柱的烛台上,越怜怜就一直守在跟前。
叶尉缭招手叫封平平站到身边,这才按动烛台。听到一阵“嗡嗡”声响,似乎四墙中埋着的机关在发力却没有什么箭矢s,he出来,地砖倒是齐齐翻下去几块,露出几处陷阱。封平平凑过去看了,还跳进一处陷阱里头,拿着一根铁刺走回来给叶尉缭看,道:“别接,有毒。”
“坑里都是这样东西?”叶尉缭问道。
“坑底排布得不算密,侧墙还有洞眼,大约另有机关控制。可伤人,可杀人。”封平平道。
“倒真是放了咱们一马,”叶尉缭咋舌道,看着四下再没有动静,这才放开烛台,循声往四墙“嗡嗡”作响的地方查看一遭,墙壁上挪开了数道暗门,门中洞眼密布,原本该有密密麻麻的箭矢s,he向厅中。“有人在咱们前头打开过这道机关,不是长乐府的人,会是什么人?”
“嗯……”封平平看他想得费力,也帮他想了想,可惜知道的人实在不多更无头绪。
“冯安安他们一府人众走得干干净净,早前肯定就有谋划,绝不是见到咱们才打得主意,是准备走了也不怕招待咱们。知道三尸门y魂不散窝在这里的人不多,苏管家也不知道……什么人让他们呆不下去了?”叶尉缭想了想,道:“先把长乐府都看完,再去别处都看看。”
“好。”封平平这回记得听话,还让开一步请他前面走。
“手里的东西丢了!有毒玩意老拿着干什么?别仗着自己不怕毒乱伸手。”叶尉缭索性更抖了抖威风,大踏步出去。
“好。”封平平憋不住有些想笑,把陷坑里刨来的铁刺扔下,追着他往外走。
两个一道巡过一遍长乐府,只在后门跟前找到一对留下照管花木的老夫妇,老丈瘸了一条腿,老妪有些糊涂了,两人都听不清说话,问了许久问不出什么。
再往城南去,远远绕经偃师桥,桥头临水的酒楼换了个老板,说是原本的女老板转给他的,不知道那女老板去向。茶楼关张了,贴了张告示言明老板家中有白事,要守孝一年。东城巷那一家人也搬了个干干净净,连园子里的花草都连根起出来带走了。最后找到赌坊,赌坊里头的伙计都换过了,赌客有些昨日见过的,叶尉缭问起赌坊老板同一众伙计,都说不知去向。
各处都问过有什么面生的人也来问话没有,自然没什么像样的回答。还问了妙云庵,都说左近没有这么个地方。
“他们一干人齐齐撤出洛阳城,谋划了有一段了,临时找大约也是翻不出来。”叶尉缭出来赌坊外头就在石阶上坐倒,抓抓脑袋,颇有些头疼。
“你要找他们干什么?早先跟着石由由不就找到了?”封平平问道。
“倒不是要找他们,就想知道谁逼走了他们,其中又有什么y谋诡计,是不是……”
“是不是跟我这个少主有关系。”
“嗯。”叶尉缭道。
“别想了。”封平平道。
“也不全是因为你,尽可能探查明白也好跟苏管家说,免得他毫不知情着了道……”叶尉缭说着又觉得不对,抬眼看见封平平果然一副臭脸,正自闷声道:“嗯……”
“虽然我不在侯府了,到底还是朋友,这点江湖道义还是要有,能帮则帮……再说也不费什么力气,不过帮忙想想……”叶尉缭正忙着辩解,封平平忽然俯身下来,凑得近近的,明明还冷着脸偏偏嘴角一撇有一些似笑非笑的意思,缓声道:“那你慢慢想,好好想。”
叶尉缭自然听得懂他话里有话,一瞬仿佛听到他清晨时候说的“你喜欢多想就想吧,我等着你”,莫名觉得脸上有点热。
叶尉缭绷着脸,想要伸手推开封平平的脸,手刚刚抬起到他脸跟前,却看见他笑得更明白了,仿佛揍了他也是他赢了。又觉得他这么个成竹在胸的样子十分可气,忽然就有些不愿示弱的心思起来,叶尉缭伸手按在他后颈往前一拉,迎面撞上去跟他亲了一口,起身就走。
这一下又快又重,撞得嘴巴都有点疼。
一边往前走一边仰头瞪着天,脑子里更想不清楚了,不知道是干了什么蠢事。左右看看,还好白日里赌坊前头走动的人少,对街隔得远,也看不清他那一下飞速干了什么。仍旧飞身上马,提缰就往前去。
身后马蹄声响,封平平也上马追来,凑到跟前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下也不算。”
叶尉缭猛然回头瞪他,他一手捂着嘴说话,多半也嗑着了。
“什么不算!”
“不算亲。”
“初六,你算这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叶尉缭一时更想不好要跟他说什么,不论怎么问都觉得古怪,脸上又热起来,一踢马往前冲出去。
封平平稳稳地追在后头,街上人来人往不好并行,两个一前一后出了南城门一直跑到无人的地方,封平平这才纵马上前,探手捉住了叶尉缭这匹马的缰绳扯着两匹马并排前行,一边转头跟他说话。
“我知道。”封平平道。
“你知道个什么?”叶尉缭奇道。
“我就是知道,”封平平道:“我一直都知道。”
“你……”叶尉缭只觉得越说越说不清,抓抓头,想把自己缰绳扯回来。封平平不肯还,叶尉缭伸手拍他手,封平平拉住他手不仅固定了马还固定了他。叶尉缭伸腿踢他,一边喝道:“放开!你先放开!”
封平平的马肚子让他给踢着了,一惊就往前蹿出去,叶尉缭的马跟着往前蹿,两匹缰绳还缠着,一会儿撞着一会儿散去路两边又给扯回来。两人正自全力勒马,眼看前头路上一个骑骡子的行人就要给撞翻。
“小心!”叶尉缭大喊了一声。
那人也正回头看过来,骡子赶急倒停在路中间不动弹了。叶尉缭正想跳下去捞住那人,那人先跳下了骡子,倒没忙着逃命而是一把抱起了骡子转了半圈,闪身站到路边。
力气倒大,身法也快。
两人的马擦着过去,叶尉缭不由多看了一眼,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看着温文冷清,瞥过来的眼神没有惊也没有怒,神情间十分的倦怠,仿佛诸事都不想理会,被二人扰了只觉得厌烦。倒是他怀里的骡子吓着了,扯着头颈叫了好几声,四蹄胡乱踢腾。
“对不住了!”叶尉缭抱拳道。
两匹马已经远远跑出去,转头就看不见抱着骡子的人,封平平到底把他那一匹拉住了,叶尉缭的马也跟着停下来,他扯了扯缰,牵马掉头对着来路。
“那人身上有血腥气,很重。”封平平道。
“走!”叶尉缭更不多说,打马就往原路跑回去。
一路赶回途经路段并没有看见那人,又往前跑了一段,还是没有踪影。封平平跳下马贴地听了听,忽地皱了皱鼻子,往道旁林深处指了指,道:“那里头。”
叶尉缭跳下马,两个把马拴在路旁,一同往林木里面走去,走了一段,便是叶尉缭也能闻到阵阵血腥气扑鼻而来。两人都手搭兵刃,缓缓前行,绕过一丛齐腰深的草木,前头是林间一处狭小空地,地下荒草丛生,顶上林木四合,天光都透不下来几丝,一股血腥气浓浓地萦绕在这一处散不出去。
死了三个人,一个横躺在地下,两个捆在树上。
地下这个给一刀划开了脖子,躺在血泊里,看着凄惨死得倒是快,没有零碎折磨。树上两个就不同了,一眼望去每具尸体上少说都扎了三十几个洞眼,没有一个在要害上,几乎是凌迟而死。
叶尉缭一一抬起三人的脑袋看了,虽然满面血污倒也能认出两个,昨日在赌坊里头见过。
树上的两个一个是掌柜,一个是伙计,地下躺着的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看样貌同掌柜的有八分相似,多半是父子。杀了他们的人应该是在逼供绑着的两个,残毒手段都使了出来,却没有残杀这孩子要挟掌柜而是一刀取命。翻看他颈间伤痕,似乎是一柄锋刃细长的刀,极快,跟封平平的弯刀有些近似的狠厉。
叶尉缭抬眼看了看他,封平平也正看过来,道:“不是我杀的。”
叶尉缭都气笑了,喝道:“我知道!”
第九十四章
叶尉缭又检视了一回,掌柜同伙计的耳后颈侧都藏有三道印记,那孩子是没有的。不免叹了一气,同封平平一道草草埋了三具尸身。两人从林中转出来,牵了马回到路上,叶尉缭站着愣了愣,忽然想不到该往前还是往后去,抬头问道:“初六……我有件事想不起来,你能想起来吗?”
“你在想刚才那个骑骡子的吗?”虽然他问得没头没脑,封平平倒接下去了。
“嗯……”叶尉缭又想了想,问道:“你看见他的兵器了吗?”
“他空着手,腰上也没挂着,就有兵器大约也藏在衣裳里头,跟我的弯刀一样。”封平平帮着他往下想,道:“看伤口非刀非剑,又细又薄,多半是一种奇门兵刃,师叔给我看过的武功图谱里面有一样水月骨,细长,分作两半持中段,还能从中折成一根短刃收拢在衣袖里。跟我的弯刀刀路有些相似。”
“是你师门功夫?”
“不知道,”封平平道:“师叔收的书册极多,有的是师门传下来的,有的是三尸门拿来的,也有她抢的。”
“是了,福册虽然让你撕了,三尸门人的功夫门主都过过眼,没有不知道的。一众高手或许也互相切磋,提点一二……动手杀了林中三个人的莫非真的是三尸门人?不是罗佛佛那边的武功路子,难道……”叶尉缭翻身上马,缓缓纵马前行一边继续想着。
“福册让我撕了?”封平平也跟着上马,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叶尉缭偏头瞥他一眼,道:“你小时候撕着玩了,好事不干,就喜欢撕纸,把给你练字用的纸都撕了,后来只能蘸水在船板上写。”
“难怪那几个仲家人追着我要福册……”封平平恍然道。
“仲家人问你了?他们多半也不知道你撕了,当年崇堂先生只告诉了仲伯友,仲伯友佯作福册拿到手中安抚家中上下,那几个人问你福册……”叶尉缭顿了顿,仲家人的问话他中了蛇毒时候听过一回,只是昏昏沉沉的没记住,到现在又听到忽然微微一震,道:“难道仲伯友就过世了?去年入冬时候是听说他卧病,这就没了?”
“你不想让他死?”封平平问道。
“哼,哼哼,”叶尉缭断续地叹了几声,也有恨意也有憾意,沉声道:“我只可惜他没能活到齐云擂,没能活到我回去仲家那一天。”
封平平伸手又来扯他这匹马的缰绳,叶尉缭不上第二回当,打马离远些。封平平紧追上来,凑近了问道:“你去齐云擂到底怎么打算?你要跟他们拼命吗?告诉我,我得知道你怎么想的,然后帮你。”
“没想好,”叶尉缭跟他笑,道:“去了再说。”
封平平眯了眯眼睛,迎着光盯着他笑脸看了看,几乎没听见他说什么。叶尉缭正要扯缰,封平平忽然纵身一跃,从自己马背上一把扑过去,带翻了叶尉缭一起摔向路边,凌空翻了个身,脚尖往地下一点跟着又是一转,合身将叶尉缭扑到在地上紧紧按住。
“初六?”叶尉缭还以为有人偷袭,挣着抬头两边看。
“你既然不肯好好说话,我也不放你去了。”封平平揪住他两只手都往胸前锁住,半起身坐在他腿上让他周身都动不了。
两匹马绕着他们转了半圈,看他们又没有上马赶路的意思,一起往旁边林中吃草去了。
叶尉缭瞪眼看着身上的封平平,更觉得头大,脑袋往后磕了磕地面,苦着脸道:“初六,我是真的没想好,什么都想不清楚……”
“想,想明白了咱们再走。”封平平纹丝不动,分毫不让。
“那我能不想你了吗?”叶尉缭抬头望着他,认真问道:“一想到你就乱得很,别的都想不来了,我能不能先不想你?等我把别的都想明白了,再好好想想你让我想的。”
封平平怔了怔,问道:“等到什么时候?”“等到……过了齐云擂。”叶尉缭笑道。
“还是仲崇堂的事情更要紧。”封平平冷哼一声,有些忿忿地说道。
“不是……”
“就是。”
“初六你又不讲理。”
“你怕自己死在齐云擂吗?所以都不敢想,不敢跟我说……”封平平忽然问道,叶尉缭又被他问了个猝不及防,张口想要驳斥几句,没说成,偏头想了想又转回来要跟他说,封平平忽地俯身下来紧紧抱住,脸贴着脸,挤得他脸都扭了,就在他耳边仿佛哄着一样说道:“不管你想干什么,我都会护着你,我能护住你。”
叶尉缭仰头看着道旁的天,天色让树梢衬得湛蓝,悠悠远远,他眼眸中仿佛也映进了天光,笑得亮亮的。
偏头撞了撞封平平的脑袋,两只手还压在两人中间,奋力抽出来,又往他脑袋上揉了揉,长声道:“好啦,哪有那么凶险,别吓唬自己……先起来吧!”
“嗯。”封平平答应着,却不肯起,手臂刚动了动又圈回去抱得更紧些。
“放手,起来!”叶尉缭喝道。
“嗯……”封平平道。
“初六!”
“……用不用帮你弄走他?”一旁传来一声又轻又缓的问话,声息沙沙的,如同一阵微风穿过林间,语气淡淡的,全无波折起伏只有一股倦怠之意。
叶尉缭一惊抬头,封平平忽一下挺身起来,弯刀在手,划过一道圆弧迅捷无伦地斩向那人。那人果然便是先前在这条路上遇见的,没再抱着骡子,改成攥着四蹄背在肩上,就这么背着一头骡子站到近前。长脸,样貌俊秀却有些垂眉耷眼,嘴角也向下撇着,一张脸无论对着什么人都仿佛该人欠了他很多很多钱不肯还一样。
封平平的弯刀绕着那人同那骡转了半圈,一划而收,喝道:“骡子放下,我再跟你打过!”
骡子给他刀锋惊着了,抻长了脖子连声叫唤,那人仍是稳稳攥着四蹄,一手两蹄,一脸倦容地说道:“骡子惊着了,放下也不走道,只好背着。”
“只有骡子背人的,哪有人背骡子的?”叶尉缭问道。
“它背着我走了那许多路,有一时走不动,我背背它也没什么。”那人道。
“拴树上,我们再打。”封平平道。
“我得罪你了?”那人问道。
“没有。”封平平道。
“你得罪我了,我还不知道?”那人又问道。
“也没有。”封平平道。
“那你想让我帮你杀了他吗?”那人偏头去问叶尉缭,叶尉缭摇了摇头。
“那我们为什么要打?”那人又看回封平平,问道:“我提议弄走你,不过是看你们两个一路纠缠,他一路叫你放开,既然你已经放开了,他也不想杀你,我也管不着你们的闲事,还是走我的道。”
“你是怎么走到这的?”叶尉缭抢着问道:“我们转回去过一趟,怕马惊了你,一路上没见着你。再往前赶到这里,一路上也没见着你。”
“我迷路了。”那人道。
“嗯?”叶尉缭有些失笑,道:“途中可没什么岔路……只有一条道。”
“骡子惊了,放下就往林子里蹿,还扎坏了蹄子,走不动,背它出来就迷路了。”那人道。
“这倒是我们的不是了,不如一道前行,到前面落脚地方再给……”叶尉缭顿了顿,问道:“敢问高姓大名?怎么称呼?”
“姓余,”那人也顿了顿,微微抬起眼来,眼神黯淡中藏着一些幽深意思,缓缓说道:“余笑予。”
“到前面落脚地方再给余长老买匹大牲口,咱们出银子。”叶尉缭道。
“你叫我什么?”那人眼中ji,ng光微绽,旋即又垂目隐下去。
“余恹恹余长老,是你吧?”叶尉缭笑了笑,问道:“余笑予是你的本名?三尸门人都是本身名字用不下去才入了门,而后改名换姓。余长老与众不同,竟报本名出来……这个名字我没听过,也想不到有什么恶迹,余长老是怎么进……”
余恹恹并不答他,没等他问完,双肩轻耸,甩手将骡子轻轻送了出去,翻过一转,四蹄歪歪地落到地面上,一蹿撞了树,晕晕乎乎地绕着树转圈。余恹恹同时间已然袍袖展开,倏忽到了叶尉缭跟前,一袖晃过,袖中藏着一道一闪而没的冷冷银光。
叶尉缭不紧不慢地退开一步,伸手相请。封平平迈步而前,弯刀一绕,角度奇诡却恰恰接住了袖中刃,冷笑一声,到底跟他打了起来。
两人兵刃相交,一合即分,各自退开一步再上前。
余恹恹兵刃自袖中抖出,莹白如骨,寒意如霜,两头尖刃如月牙,或刺或挑或划或切无不灵动如臂使指,更兼奇形怪状,招式使来往往出其不意,从绝无可能地方倒转或斜刺杀出。
封平平的弯刀练了这些时日,凌厉奇诡之外更比先前多了一些从容,源源流转,一道接着一道的弧光划过,大弧,小弧,每一道都接在余恹恹的兵刃上,短短几招,前前后后兵刃相接了十几回,可说是斗得旗鼓相当。
叶尉缭只在一旁抱臂看着,偶尔不分敌我喝声彩,到底不比平日里拆招喂招,对敌时候才能看出功夫ji,ng进多少。
两人出手虽然全是杀招,一开始谁也杀不死谁,数招过去仿佛有些惺惺相惜之意再出手都留了余地。余恹恹收了三分杀意,到后来更是斗得兴起,眼睛都睁开了不少。封平平右手猎刀不曾出鞘,只以左手弯刀跟他对阵,各路招式一一使出来打了个痛快。
两人从白日里打到天黑,还没有停歇的意思。
叶尉缭早些时候看得还津津有味,看到后来索性坐倒,坐一阵又站起来走动,拔点草喂喂骡子。骡子疑心很重地偏头看他,哄了半天,才知道伸嘴过来叼一下。
“锵!”
身侧两人兵刃又交,一错而过,两下站开,封平平瞪着眼,余恹恹半瞪着眼,都心知肚明再打下去也难分高下。
封平平一手搭上腰间猎刀,虽然打得爽快,却也不能一直纠缠。
余恹恹另一边袍袖抖了抖,似乎也藏着后手,没等动手,余光瞥到叶尉缭正喂骡子,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你们是谁?叫什么?”
第九十五章
“在下李凶,这是我弟弟李煞,我们‘凶神恶煞’两兄弟自马鞍山亭子口一带而来……”叶尉缭正随口说着,封平平向余恹恹一扬头,道:“我叫封平平。”
“初六!”叶尉缭几乎想替余恹恹打他。
“你编这两个人,装了那么多回都没多少用处,算了吧。”封平平偏头跟他说。
“没用……没用还不是因为你没有一回好好装!”叶尉缭怒道。
他两个正吵着,余恹恹一晃就到了封平平身前,右手水月骨旋过一个大圈套着一个小圈,笼罩住封平平左手弯刀。封平平弯刀慢了一瞬,却不肯退步,单刃追着绕上去同他双刃旋作一圈接一圈,只看谁先露出破绽。
余恹恹到底抢了先机,格开他一刀,弯刃回旋就往他手背切下。
封平平不躲不闪,右手猎刀出鞘,一刀斜斩直取余恹恹持兵刃的手。眼看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叶尉缭手搭刀柄就要上前,封平平倒有余暇瞥他一眼,不许他帮手。
余恹恹并不跟他对拼一只手,手中水月骨一抖滑开。
封平平弯刀扬起连挑带打,迫得他横向跌出去一步,猎刀正要追斩一刀了结了他,余恹恹左手自袖中猛然探出,指缝里面挟着四根乌黑细长的针形兵刃,往封平平肋下刺去。
两人一错即分,各自退了一步。
余恹恹右手手背上缓缓流下一道血迹,左手长刺跌落了三根,有一根没进封平平身侧。叶尉缭又要上前,封平平横过手臂立掌示意他不动,垂手从肋下拔了一根长刺出来,入r_ou_寸许,倒也不是重伤。
叶尉缭稍安心些,站定在原地。骡子从身后走来撞撞他,还想叫他喂草,叶尉缭把它赶一边去,专心看着两人。
余恹恹撕下一副衣袖捆扎在臂肘上方,封平平的一刀从肘到腕斜切了一道,要不是他左手突出奇招,半条右臂也卸下来。现下半截手臂还在,只是也捉不稳兵刃,两人一弯刀一奇刃都是迅捷凶险的功夫,手上只需慢一些颤一下就错得远了。
“哼。”封平平冷哼一声,嘴角挑起些许笑意,弯刀入鞘,右手猎刀往前一挥以单手对他单手。
“你还想跟我打?”余恹恹看他收刀,微微有些动容,皱眉道:“你就要死了,我不跟你打了,你省点力气跟你那个同伴道别吧。”
“我就要死了?”封平平问道。
“你那长刺上有毒吗?”叶尉缭问道。
“是。”余恹恹点点头,道:“无色无味,发作起来七窍流血死得有些惨。我原本也不想拿这种毒物对付你,但是你是少门主对吧?难怪你们猜得到我是谁。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撞见你,既然送上门来了,正好顺手杀了你。”
“先不说他不是你们少主,余长老是三尸门的长老为什么要杀三尸门的少主?”叶尉缭问道。
“我们不想要门主了,不想再有人管着。”余恹恹道。
“你们?”
“你又是谁?怎么要问这么多?”
“我是你们三尸门这个不是少主的少主的兄长,叫叶尉缭。”叶尉缭偷眼看看封平平神情如常,这一种毒物对他显然也没什么用,脸上仍旧摆出一副难过神情,低头就要掉泪一般,哽着嗓子说道:“他既然身中剧毒,有死而已,还请余长老叫他死个明白。”
“我也有拜把兄弟,很多,百十个。”余恹恹看他神情凄凉,竟一五一十地说道:“我们都是余莫莫抓到岛上去的孤儿,有男有女,他说我们都是他的孩子,是一家人,其实并不拿我们当人,只当是玩物。也教过一些功夫,让我们捉对厮杀给他看。后来我杀了他。我们合力把他和他那些手下杀了个干净。锦长老原本想除我,是罗长老不许。如今罗长老死了,锦长老不知又有什么恶毒打算,弄出你这个少主来。我们不想要少主,你只好死了。”
“既然是锦长老的y谋诡计,你不是应该去杀锦长老吗?”
“原本就是来洛阳杀她,以除后患。一听说罗长老的死讯就来了,还是他们跑得快些,撤了个干干净净,只在半道上逮住两名手下,也没问出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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