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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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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云天 作者:七里

    正文 第56节

    无云天 作者:七里

    第56节

    封平平双刀齐出,右手猎刀荡开袭向自己那人,左手弯刀迅捷无伦地打了个转,众人只见刀光一闪跟着一道血光迸现,拦腰将袭向叶尉缭那人斩杀。那人倒退出去两步,这才往前一折并作两段摔落在地。封平平弯刀回转又对上另一人,那人像是略有些胆寒,也看出厉害,再往他猎刀上斩了一回,换过一刀随即借力后退,远远躲开了弯刀。

    封平平并不追袭,一手拎起叶尉缭往身后一塞,脊背抵着他徐徐后退,双刀在手,不敢有丝毫懈怠全神贯注地对着徐徐围来的三尸门人。厅中余人已经顾不上杀戮仲家人,全数转来对付他二人。院中的三尸门人原地站着,只等仲维号令。

    仲维纹丝不动地坐着,仍旧偏头看着他两个,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的。

    有两人从板壁另一侧绕经后门过来,首尾堵截,还看到了后院或站或坐或倒全数一动不动的守卫,于是一人高声向仲维禀道:“后院四个都让他们杀了!”

    “这么狠?”仲维略略咂舌。

    众人都侧目看着他,论狠谁也狠不过他去,看一眼再转回来看着两个形貌举止都十分古怪的不速之客,各自惴惴,也不知是不是救星来了。虽心生期盼,再看这两人非亲非故又势单力薄,只怕也是不成。

    封平平只是专心地盯着围拢来的五个人同各人手中兵器,叶尉缭既没看人也没看兵器,他偏头看着院外的景致,从板壁后头站出来能看见的山势多了些,半山上隐隐约约有一道灰白烟气袅袅升腾而起,间或让山风吹得偏一偏,再正回去。

    风向不对,一时半刻吹散不过来。

    叶尉缭心中叹一声“糟了”,脸上仍旧挂着个笑容,一脸皱皮笑得十分渗人,从封平平肩侧探头出来说道:“在下无事帮帮主李凶,这是无事帮二帮主李煞,今日途径贵宝地远远看见一股凶煞之气,敲了许久的门也无人应只得翻墙进来,给主人家提个醒。行止无端,多有打扰,不过是一片好心,不知各位……”

    “叶少爷,”仲维似乎不想听他胡说八道拖延,打断道:“多日不见,还是这么风趣。”

    叶尉缭偏头苦笑,初六的兵器亮出来再想隐瞒身份也是多此一举,两手伸到脸上搓了搓几片干皮,露出本来面目。

    “叶尉缭?”一边有人轻声叫出来,却是齐云擂见过的仲雁,他的功力在小一辈最为ji,ng深,还能扶着椅子半跪起身。“你来干什么!来看我们仲家的笑话吗!”一旁仲莱说道。“莱哥,这时候就别说坏话了。”仲昂劝了他一句。几个上过齐云擂的都在正厅第二张桌上坐着,凑了个齐全。

    几位“伯”字辈听来都有些惊疑不定,不知此人此时出现在此间是什么打算,是凶是吉。

    便是仲崇彦听见“叶尉缭”这个名字也微微抬头,面色如死灰一般,眼角略过,目中无光也不知他作何想,复又低下头去,只是紧紧抱着他两个死或将死的儿子。

    “封少主,”仲维又向封平平说道:“这倒有些为难了,如今你这‘少主’的名号究竟该叫还是不该叫?区区不才,接掌了这个门主,再多一个你实在有些碍事。原本还想着不知要去什么地方找你,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这么客气,还是要跟你道一声谢,将来给三尸门历代门主上香时候多添你一根半根的,你看如何?”

    “我不是你们少主。”封平平道。

    “他是不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你们两个的话都交由你一个人说?”仲维跟封平平说不下去,只得问叶尉缭。

    “差不多,等我说不过的时候再交由他来说,”叶尉缭笑道:“仲……不对,还是应该叫你石门主,石门主别急着杀人,我们这一趟过来是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哦?”

    “洪门主死了。”

    “哦!”仲维装模作样地接连叹声,问道:“他本就没有几天好活了,这算什么好消息?”

    “总是让石门主安心一些,石门主筹谋多年,也只敢在洪门主重病濒危之际趁隙发难,自然是忌惮他的心智手段,要不是他病得瞻前不顾后,石门主也未必能稳稳当当地当上这个门主。”叶尉缭道。

    “这个人,”封平平猎刀轻摆,指了指仲维身边还没死的护卫,道:“是赵延之的轿夫,第四个。”

    “原来如此,这位轿夫,你也是看着洪门主人之将死,所以放心大胆地叛了他?怪不得他那么轻易就被捉住了。你是他身边的轿夫,倒也奇了,你竟然不知道他把禄册和寿册放在哪里吗?怎么还不把真本交到石门主手上,要他拿着两本假册子当这么一个空心门主?”叶尉缭存心挑拨,接连追问那轿夫。

    “他谁都不信!谁都防着!除了锦妍妍谁也不知道他放在哪里了,程寻寻他们都不知道!”轿夫匆忙争辩,唯恐仲维误会。

    “你怎么知道,我手上的不是真本?”仲维问道。

    “不是告诉你了吗?洪门主死的时候,我是看着的。洪门主死前还跟我们说了不少话,不过未必是石门主想听的,本人与人为善,报喜不报忧,就不多说了。”叶尉缭言语模糊有意引他发问,说来说去只盼拖得一刻是一刻,或许能刮起一阵山风送来解药烟尘。

    “我放过你们一回。”仲维忽道。

    “是吗?”叶尉缭道。

    “在长乐府,你算聪明的,几次三番地试探我,我几乎以为你看穿了,想杀你。也不是,之前我就想杀你们,我想杀你们两个跟想杀这些个人是一模一样的。”仲维指指地下死去的几人,道:“那时我忍住了,因为韦三少说你要去齐云擂,你想对付仲家。我还以为你去齐云擂能给仲家一个厉害瞧瞧,至少杀掉仲鲲仲鹏其中一个,让这老贼也知道知道疼……结果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打着好玩?你们两个,把仲崇堂一直拖累到死,没想过要给他报仇?你们才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吧,还有脸活着,还有脸站到我面前来?”

    “你知道崇堂先生什么!他要是看见你今天这个样子,亲手就杀了你!”叶尉缭神情一肃,厉声道。

    “他不配!世上人人都能杀我,只他不配!他管过我一天吗?他自己捡了两个野种当宝一样捧着护着,我算什么?他都没有正眼看过我们母子两个,我娘还整天说他好话,说他是大英雄,大侠,他不是不要我们,是怕委屈了我们……哈,哈哈哈哈,他带着你们逃出家门,想过我们母子两个怎么过活吗?他自己死了,我娘还给他上香,他不配这份香火!”仲维说着从椅上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动,越说越是激愤。

    “当年,你难道想跟着一起逃?那是九死一生……”叶尉缭道。

    “我不想!这些个人围攻仲崇堂的时候,把我娘跟我都锁在屋里怕我们通风报信,我当时就想了,我才不告诉那个大混蛋,他活该!我娘听着外面的动静哭,我问她有什么好哭的,她还打我,想想就生气!”仲维道。

    “你心中的恨也太多了,恨得过来吗?”叶尉缭叹了一声,道:“听说你跟着仲鲲仲鹏回来,我就放心不下,只想跟来看看,我隐约知道你是打着什么主意。因为这些事情我都想过,我年少时候时不时就有一阵着了魔怔一样,只想着怎么回来仲家,怎么一一折磨这些人,怎么要他们追悔莫及,有时想放火,有时想一刀一个杀过去,有时想让他们都跪下来磕头认错,痛哭流涕,再磕我也不宽宥他们。时日艰难的时候,就想得更多些。早年间领着初六一个小娃娃辗转流落,有时候吃不饱穿不暖,他还不听话,哭得停不住吵得头都疼了,我气得狠了甚至想过就把他交给他师叔覃中吕,换覃中吕答应灭了仲家一门。终究舍不得初六,所以又想了别的主意,别的报仇法子。”

    封平平回头看他一眼,一撇嘴。

    “就想了一下,谁让你惹我生气。”叶尉缭冲他一笑,无声道:“乖。”

    “好得很,今日可以让你亲眼见证见证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你想亲手杀几个也由得你,完了我再杀你们。”仲维道。

    “我很久很久没这么想了,”叶尉缭道:“早年打着这些坏主意却一样都没干是因为本事不足,说都没说出口是因为崇堂先生,他知道了会生气的。后来,我想都不想了。从我把初六弄丢了,再没心想了。我就只想找到初六,我跟老天爷发了愿心,只要能让初六平平安安地找回来,别的什么都不求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要恭喜你们情深义重,真让人羡慕,我怎么没有这么好的兄弟,哈哈哈……”仲维听得一阵狂笑,拍着椅背笑得发癫一样,一边笑一边断续说了几句,忽然一抬头,收了全副笑意,冷声道:“是不是指望我这么回答你?想什么好事呢,你跟我说这么多,我更想让你们死了,看着你们就讨厌!你不是挺聪明的,怎么忽然傻成这样,凭你这么一番说辞就想让我收手?”

    “那倒不是,不指望你能听进去,只是想打个商量。”叶尉缭无法可想,只得道:“我可以用禄册寿册跟你换这些人的性命。”

    第一百三十九章

    “禄册寿册在你手中?”那轿夫奇道。

    “你要救他们性命?”仲维奇道。

    “那倒也不是,”叶尉缭笑道:“大家还不知道吧?从南桥渡过去不远就是早年十诰圣教的总坛,不久就是我无事帮的帮址,开帮在即,大喜的日子,总不好赶上附近巧不巧出些灭门灭族的血腥事情,太不吉利。”

    “无事帮?”仲维冷笑几声,道:“我瞧你多事得很,福册禄册在你手里?不说洪一一,锦妍妍会给你?”

    “他们被你追得穷途末路,一个将死,一个重伤,只得托付了两本册子。不过也不是给我,是交给了初六。”叶尉缭面不改色,信口诌道:“你不是不知道洪门主有心要初六继任门主,只不过初六不干。锦长老也不愿三尸门从此没了,初六到底是封不闻的儿子,交给他总好过交给旁的什么人。门主之位你已经坐了,我们也不觊觎,禄册寿册在你这个门主手里也比在我们手中有用得多得多,比这一家老少的性命值得多了,不换吗?”

    “是吗?”仲维坐回椅中,换了个悠闲坐姿,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是何时何地遇见洪门主夫妇?你说洪门主死了,锦长老人呢?”

    “路上。”叶尉缭道。

    “你连瞎话都不想编全了?”仲维道。

    “编得再全,石门主该不信还是不信的,我说得都是真的倒不用编,石门主只要答应放人,从头到尾巨细无遗地跟你说了又如何?石门主无心放人,我何必浪费口舌?”叶尉缭道。

    “少东拉西扯!把禄册寿册交出来!”那轿夫忍不住又追问了一句。

    “石门主还没答应这桩买卖。”叶尉缭道。

    “谁跟你买卖!今r,i你两个也在我们重围之中,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出来!”那轿夫道。

    “重围?”叶尉缭看了看周围几个三尸门人,笑道:“这几个人也叫重围?再重的围我们也破过。我们可没被下药,打不过不会跑吗?再说了,洪门主死了,天下间只有我们知道这两本册子在哪里,杀了我们就再也找不到了。”

    “你!”那轿夫一挺身就想上前杀杀看,封平平举刀一递,他只迈了半步便停住。仲维偏头看着他,戏谑道:“说啊?怎么不说了?都让你替我说了吧。”

    “属下不敢!”那轿夫唬得脸色都变了,一躬身又退回去半步。

    仲维缓缓起身,倒没往叶尉缭二人这一侧来,只是往前去了两步更近首桌一些,站住了,半转过头却是问封平平:“禄册寿册真的给了你?”“嗯!”封平平粗声应道,他虽不善说谎,但是帮叶尉缭圆谎是无碍的,凡他说的不管是不是瞎说认就是了。

    仲维微微一愕,至此还真的看不出来他二人所说是真是假,略略思索又道:“罢了,就不说禄册寿册,说说另一本福册。”

    “福册怎么了?”叶尉缭乐得同他耗时,接话问道。

    “当年殷鉴山庄三尸门灭门,禄册寿册是锦妍妍带出去的,福册从此没了。洪一一向来不看重武功,他说福册没了应该是真的没了。这些年间众说纷纭,有人说三尸门有门人趁乱拿走福册偷偷藏起来了,只待练得神功大成就要出来血洗江湖,至今没见到这样人物;有人说是仲崇堂和苏自殊带出殷鉴山庄,各自一半,后来侯府收留仲崇堂在定波湖,全本都到了侯府;我还在仲家的时候却听说仲崇堂把福册留下了,只是仲家只学本家功夫,空守宝山而不入。前日回来,仲崇彦这老贼仔仔细细查验了我带来的禄册寿册,却没有提一句福册,我再问他也推说不知。”仲维看着地下瘫坐的仲崇彦,笑了一声,道:“仲家多半也没有,你跟着仲崇堂最久又是侯府的门客,你说,福册在哪里?”

    “也在初六手里,婴孩时候的初六拿在手里撕着玩了,殷鉴山庄破门之时就已经没有福册了。”叶尉缭原原本本地说道。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仲家有头有面的几个听着齐齐变色,各自惊疑不定,有的瞪着他两个,有的瞪着仲崇彦,有的看向家主之位却是看向已然不在人世的仲伯友。

    “哈哈哈,”仲维听得仰头笑,笑了好一阵,道:“说来有趣,这句我倒信你。”

    “我句句是真,禄册寿册的下落也只能问我们。”叶尉缭道。

    “有趣,有趣,原来福册从来就没有。我一心以为仲家这些年闭门不出,守着福册苦练神功,这趟回来真是处处小心,唯恐露出破绽被神功打死了,哈哈哈……”仲维笑得停不住,挥手指着面前倒了一片的仲家人,道:“你们这群蠢人守着一本空空福册这么些年,还拿家规不能练旁门武功的规矩装模作样自己骗自己,哈哈哈,难怪仲崇彦听见我有禄册寿册贼眼都亮了,总算有个交代了,可惜,那两本还是假的!哈哈!”

    仲崇彦抬头看了他一眼,满眼恨意,他怀中的咕噜声终于停下,仲鹏死透了。

    “世上虽没有福册,练不成神功,禄册寿册仍在,三尸门历年累积的人脉同富贵都要着落在这两本册子,这是比神功要紧得多的东西,只要石门主答应,你们这一群人尽可以押着我们两个去取禄册寿册,就算我说得不是真的,又或者有什么意外变故没取到,再回来杀过就是了。以石门主的心性本事,再来一回,仲家还是逃不过。”叶尉缭道。

    “嗯……”仲维低头沉吟。

    “门主,禄册寿册要紧,赵大人他们……”那轿夫低声道。

    仲维回头看了他一眼,那轿夫赶忙收声,仲维冷笑一声,拖了个懒洋洋的长音说道:“要紧是要紧,我也没说不要,只是也不忙答应,毕竟叶少爷这人惯会骗人,全信了就亏了。我再想想,这一笔买卖我不急着做,是他急。我手里的货多,就是去了一半,剩下一半他还是得跟我买卖,是不是?”

    “石门主,没有你这样杀价的,这里的人我全要,不全不……”叶尉缭说到一半,仲维突然迈前几步到了第二张桌,手起刀落,一刀斩进仲雁的脑壳。

    他杀得十分突兀,厅中众人一怔而后回神,有几人短促惨叫起来,撑着地面想躲却也退不开几尺远,各个面上都有些骇然之色。

    仲雁脑袋埋进去半把刀,兀自举着两只手想要打他一掌一拳,一双眼圆睁着,满脸的血迹缓缓披下。仲维抬手拔刀,刀身卡在头壳中一下竟没拔出来,一旁仲昂、仲莱二人齐齐喝了一声,用尽全力合身扑上,全然不顾性命只想用血r_ou_之躯压倒了仲维。仲维一脚踹上仲雁胸口,借力拔刀,顺便用仲雁尸身撞到了仲昂,反手一挥,一刀斩进了仲莱肩头,砍开一半手臂,剩下一半摇摇晃晃地挂在肩上。仲莱仍是半跪着不倒,一手按着断臂,赤红着脸赤红着眼瞪着仲维。仲昂强撑着扶住仲雁,托着他裂开的脑袋缓缓放平尸身。

    “什么破刀,来之前我还专门磨了磨它,这才杀了几个就钝了。”仲维道。

    “石门主,”叶尉缭强压下满腔怒意,沉声道:“仲家所有人换两本册子,你杀一半那只能给你一本,你要禄册还是寿册?”

    “你还真打算跟我讨价还价?”仲维“呵呵”笑了两声,偏头看向叶尉缭,手中刀向仲昂一指,道:“你们跳出来,不早不晚刚刚好是仲虎死的时候,我想了想,他小时候跟你也没什么交情,就只在齐云擂你们见过,打过,是不是?怎么,认识了就见不得他死了?这几个都上过齐云擂,跟你交过手,我一个一个杀你给你看好不好?”

    “仲家人于我没有交情,没有恩义,我不杀他们就是好的,你要挟我?”叶尉缭冷哼一声,道:“你杀,都杀了算了,我看得皱一下眉就算我输,把两本册子都送给你!”

    “又骗人,”仲维笑道:“初五,你们两个站出来就已经输了。”

    “你也没赢,你尽管杀个痛快,我只费心告诉你一声,禄册寿册我撕了烧了埋了不管怎么样总是不会给你了。”叶尉缭道。

    两人互相瞪眼看着,中间尚隔着剑拔弩张的封平平和几个三尸门人,却仍是他两个交锋更激烈些,来来回回各自不知盘算了几许。厅中众人也都来回看着他两个,院中痛哭惨哼的声息似乎也渐渐小了,偶而有人呛咳一声。

    仲维先移开视线,转头回去看着刀下的仲昂,平声道:“仲昂,我们小时候一起玩的,你性子好,不随意欺辱人。你是小辈里面练功最有天资的,有什么用?老东西们传你心法传到第几重了?还不是给仲鲲仲鹏跑腿,听凭使唤?”

    “我不图那些。”仲昂道。

    “那你图什么?仲家又能给你什么?”仲维问道。

    “吃饱穿暖,父母兄弟姐妹一家人平安喜乐,我知足了。”仲昂道。

    “要是做仲家人会死呢?要是你说一句从此不做仲家人,我就放过你父母兄弟姐妹呢?你要你的平安喜乐还是要仲家?说,还是不说?摇头,我这一刀就下去,点头,你和你的至亲都不会死。”仲维追问道。

    “不能顺他的意!”仲莱从旁道。

    仲维扬手再一刀,不偏不倚切进仲莱肩头挂着一半的断口,到底把他一条手臂斩了下来,仲莱紧咬着牙不肯叫却也骂不出声。仲昂缓缓回转头,看了看外面院子,密密麻麻倒了一地也看不清他自己的父母手足,只是尽力转过身朝着院中重重磕一个头,起身转回,神色从容地仰头望着仲维,道:“你不会放过我们了,何必再多加羞辱,杀我吧。”

    “石门主,”叶尉缭抢道:“我向天起誓,用我兄弟二人的性命起誓,你这一刀下去,禄册寿册再不要想了。”

    “门主……”

    “册子……”

    “禄册寿册是头等要紧……”

    厅中几个三尸门人陆续低声提醒了一言半语,仲维神情愈见烦躁,手中刀微微一晃隐约向前递了半寸,猛然停下,恶声恶气地喝道:“证据!你说你有禄册寿册,总该看过,总该说得出里头到底记了什么,不用多,给我列三条五条出来!”

    “石门主答应换了?”叶尉缭问道。

    “快说!”仲维喝道。

    第一百四十章

    “冯夫人冯安安本名丁聆香,昆仑派掌门丁乙未之女,自幼目盲,嫁于渠州刘大善人刘政和次子刘函……”叶尉缭说到一半,仲维打断道:“这些用不着寿册,用不着洪一一,越怜怜都能告诉你,她是跟着鲁丰霞跑了的,别当我不知道!”

    “洛阳开元巷赌坊的老板本名魏昌喜,是嵩山派第七代弟子,当年于十三太保中排位也是第七,快慢十七路剑法练得炉火纯青,掌法始终不ji,ng,嵩山派每年重阳时候各房比武考较功夫进境,魏昌喜错手一剑杀死了同门的掌法高手刘鸾青,更引得本门一场乱斗……”叶尉缭又捡了一人经历说出来,仲维又打断道:“你在赌坊看见他就认出来了吧,嵩山派这些事情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你到底见没见过禄册寿册?当真有心救这些人就捡要紧的说,再糊弄我一次,我就杀一个人。”

    “余莫莫入三尸门时候携金五千两、银三万两、珠宝九百余件,半数收入长乐府,半数藏于朱陵岛福地洞天宫……”叶尉缭索性换了禄册所载的一条,详实地背出各样数目。

    仲维眯起眼听着,长乐府的银钱往来他多半知道,自然也听得出所言非虚。叶尉缭正要细数余莫莫入三尸门之后搜刮积累的财宝,仲维忽而挥手出去,一刀斩杀了仲昂身旁一名仲家子弟。

    众人都是悚然一惊,只觉这人喜怒无常已至疯癫,全不能依常理看待。叶尉缭本以为说动了他,更没想到他又突起杀人,当即住口,沉下脸来看着他。

    仲维把刀指回仲昂心口,冷声道:“余莫莫的财宝余恹恹可以告诉你,说过了,你再错一条我就杀一人。”

    “你只是想杀人,我说什么都没用。”叶尉缭道。

    “嗯……”仲维笑笑,刀尖稍稍一递扎进仲昂胸口一些,道:“我原本还真有些信了你,几乎想要跟你做成这笔买卖了。可是我越听越不信了,你不只没拿着禄册寿册,只怕看都没看过吧?”

    “你想知道什么?”叶尉缭问道。

    “除开长乐府,朱陵岛还有罗佛佛的庚申谷,余下各处分支都由谁掌着?入门前又是什么人?几个宝库都在什么地方?洪一一手里到底积攒了多少?锦妍妍安排接任两位长老的又是谁?但凡你能说出其中一样,我就信你,答应跟你换。再让我找到一处破绽,你也不必说了,我也只用杀了。”仲维道。

    “石门主一言既出……”叶尉缭说到一半又被打断,这回却是被封平平打断,他拦在叶尉缭身前,粗声道:“别说了。”

    “初六?”叶尉缭奇道。

    封平平偏头看了他一眼,徐徐摇头。叶尉缭立时明白他忧虑之处,仲维句句逼问是要确知叶尉缭究竟是否看过禄册寿册,一旦他发觉叶尉缭全数记得并且所记是世上仅有的一份,最性命堪忧的就不再是仲家人,是叶尉缭一人。

    “长安城曲池有一位孟大官人,在三尸门叫做孟了了……”叶尉缭抢着说道,封平平侧行半步把他挡得严严实实,开口比他更大声些,喝道:“禄册寿册是交给我的,他没看过,都是瞎说的,你问我就是!”

    “你看过?”仲维有些好笑地说道:“无妨,你两个谁说都一样,不过你们再磨蹭我这一刀可就递进去了。”

    他手中刀又往仲昂胸口戳进一些,仲昂闷声痛哼,一旁“伯”字辈几人反复换过眼神,奈何两桌相距数尺,他们积攒的些许功力扑过来也杀不死仲维。

    “我看过!我不记得!”封平平道。

    “……孟了了本名廖庆一,掌长安分支,手下有三十余人。”叶尉缭仍旧说着,封平平退行一步,合身往后一撞,用脊背把他抵在墙上。叶尉缭差点被他挤扁,吐了口气到底停下,怒道:“初六!”

    “别瞎说了!”封平平凶他一句,又跟仲维说道:“反正我们有,你想要就撤走,我们自然告诉你在哪里。你要是更喜欢杀人就留在这里杀吧,我们要走了。”

    封平平说完,拿着猎刀的手一扯叶尉缭,左手弯刀一转,迈步就往后门处行去。板壁一侧通后门位置正正地堵着一名三尸门人,当即举刀斩来,同时板壁之前的轿夫还有其余几名三尸门人也都齐齐出刀。

    封平平身法快于众人,弯刀抢先绕住了面前那名三尸门人的刀,一转顺势一格,斜斜切下去,半空飞起了三根断指。

    那名三尸门人倒也勇悍,不声不响,另一手接过去刀柄仍是挥刀斩落。

    追击几人的刀也先后斩至,封平平双刀齐出,叶尉缭也出了刀,两个肩并肩挡过一轮袭击,不觉又退回厅中,反倒比迈步之前站得更往里面一些,被围困得更深。封平平刀势凶险,动辄取命,那几人知道厉害并不近前,只在三尺之外游走,封平平也不愿丢开叶尉缭冒险出击,两边又僵持起来。

    仲维一旁看着,指着仲昂的刀也收了回去,垂在身侧,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叶尉缭同封平平两人,用心思索一阵,忽而放声喊道:“他都记得是不是?禄册,寿册,他都记下来了!”

    这一句问话说得是叶尉缭问得却是封平平,只看他如何应答。

    “不是!”封平平板着脸,闷声喝道。

    “你猜!”叶尉缭偏头看了仲维一眼,此时再掩饰也没什么用处,也想让他就此确信。

    仲维“哈”一声怪笑,“哈哈哈”接连笑起来,拊掌跺脚,仿佛解开了一桩大大的疑难,也得意,也懊丧,不知如何拖到今时今日才解开,末了拍拍自己额头,微仰着脑袋,叹声道:“是了,是了!从来就没人见过那两本册子,冯安安死前咬牙切齿地跟我说我这一世都别想拿到,哈哈,自然拿不到,本来就没有什么册子。这两本空空册子从来就不是册子,对不对?本来记在洪一一的脑袋里,现在换你了?所以你才有恃无恐地要跟我换,你也不怕我问,可惜,你弟弟怕,哈哈哈,这就是关心则乱!”

    “石门主才智过人,不用初六说什么你自己也能看出来,如今你信了吧?”叶尉缭微微一笑,道:“我们真的有禄册和寿册,你放过这些人,我自然可以交给你两本册子。哪怕我默出一页,你放走一人,如何?”

    “你自缚手足跟我走,我放过这些人,如何?”仲维问道。

    “不成!”封平平断喝一声,想了想,又道:“他骗你的,他不知道,洪一一都病得快死了怎么会逐条告诉他?”

    “是吗?”仲维笑嘻嘻地走回去坐进椅中,举着一根手指拨来拨去地交代:“都别打了,你两个,盯着他们。你们几个,各自回去各自守着的位置,嗯,两人看一桌,还有院子里的都听好了!自这边刘岸岸开始,由里到外,从右至左,北西南东一圈下来,我数一声,你们逐个杀一人,杀完了再轮一回。”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仲家各人听来都觉不寒而栗,满心绝望。

    “石门主!”叶尉缭仍想设法劝阻,仲维偏头看着他笑道:“初五,你就好好站着,看着这些人怎么死。你几时答应,我几时停下。我知道你心里也恨不得他们死,别装好人了,好好看,从这一刻开始,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

    “你自己冷血嗜杀,别推给我,不论我答不答应你都不会放过……”叶尉缭仍是没能说完一句,仲维抢先道:“一!”

    响亮地一个数字喊出来,他右手边那名叫刘岸岸的挥手一刀,斩杀了一人。封平平同叶尉缭同时抢上一步,仲维举手隔空一拦,道:“别动,你们再上前,我叫所有人一起杀,那就不是死一个,是几十个,你不妨算算仲家这些人够死几轮。”

    封平平左手微抬,仍想斩杀面前守着的两人,叶尉缭探手攥上他腰带,用力拉住。

    “二!”仲维高声喊道。

    刘岸岸下首一人出刀,这一回斩的是“崇”字辈的仲崇年,仲崇筠就半跪在他身旁,一手抢出,空手夺入刀锋之中,明明抓住了刀身却气力不济夺不下,那名三尸门人用劲一转切去他半只手掌,改换刀势刺向仲崇筠。仲崇年膝行半步往仲崇筠身上一倒,撞开了他,那一刀刺进仲崇年肚腹之中。那名三尸门人拖刀一划,整个将他身前剖了长长一道,泼洒开一地的血腥。

    “二、三、四、五、六、七!”仲维没等那一刀划完已经一连串地喊起来。

    从正厅至院中,接连六名三尸门人陆续挥刀斩下,惨叫声渐次响起,哭喊声连成一片,四下血腥气弥散得更重,有小孩子哭得接不上气,连声呛咳。

    “怎么样?”仲维偏头看着叶尉缭,笑问道:“你跟我走吧?”

    “你听见他们哭吗?”叶尉缭叹声道:“都是小孩子,跟你当年一样的小孩子。”

    “不错,”仲维点点头,道:“你倒提醒我了,可别让这些小兔崽子长大了跟我寻仇,都听好了!不论大人小孩,面前是哪个就杀哪个,别挑拣!八!”

    院中一名三尸门人提起一个半大的小孩,举刀往他颈中抹去,那小孩的娘亲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旁边大人或爬或挪奋力凑过去抓向那名三尸门人,他接连踹开数人,把孩子尸身砸到人群中间。

    “拼了!”仲伯全一声怒喝,提起仅余的劲力放声喊道:“仲家是男人的都站出来!爬也爬出来!跟他们拼了!”

    “九!”仲维高喊一声,甩手将浸满血的刀往仲伯全掷去,仲伯全勉力侧身一让仍是没能躲开,一刀扎在他侧腹。他奋力抽刀出来,喊道:“别指望外人来救咱们!就是死,也别让这小畜生看咱们笑话!”

    第九个三尸门人持刀斩下,更多仲家人半跪着,趴着,坐着挪到近前团团围住了他,他一边挥刀伤人一边不由地稍稍退后,身后还有人扯着他衣裳站起来,扑到他肩上往下压。人群中陆续有更多人站了起来,往各自近前的三尸门人扑去,一边呛咳一边泪流一边嘶声呼喊着,有人被刀砍了,再有人接替扑上去。

    封平平回头看一眼叶尉缭,叶尉缭仰头看着院外的天,其时近暮,阵阵微风略过,淡淡烟尘悄无声息地散在院中,渐渐飘入厅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这烟不对……”仲维也看见院中情形有异,嗅了嗅风中的气息,猛然喝道:“动手!全杀了!”

    他喊是喊了,院中三尸门人却不能立即照办,三十余人尽数被人群淹没。

    仲家众人服下的曼陀罗分量不尽相同,功力深浅也不同,烟尘过处,有人可以行走出招,有人勉力能站着,除开人群中间留下一群妇孺,不论能不能行动自如全数打着喷嚏糊着泪眼拼力抢上,一时乱哄哄混斗成一片,全没有什么出招拆招武功兵器,仲家一众人只凭着人多一拥而上用血r_ou_身躯压倒了多半三尸门人,滚地乱扭乱打。三尸门人到底兵器在手,肢体灵便,有被扑倒乱拳打死的,也有闪身躲开的,也有挥舞着刀锋不断斩杀的,不时有断腿断手飞开去,惨叫哀鸣不绝。

    厅中进风却少,只有隐约一些烟尘气息,两桌仲家人仍是毫无还手之力,守在一旁的三尸门人挥刀就要逐一杀过去,第二张桌上数人奋力往门前爬去,只想多嗅一些。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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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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