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遵命 作者:麟潜
正文 第19节
遵命 作者:麟潜
第19节
太子和太子妃都在,太子爷的两个小儿子像小奶团儿似的跑到李苑身边:“小叔叔小叔叔,抱抱!”
“没有,今天没糖,路上我都吃完了。”李苑按着两个小奶团儿的小脑袋,忽然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酥糖,举到面前,“最后一块,猜拳吧,谁赢了就给谁。”
小奶团们蹦起来猜拳,趁着两个小孩攥起拳头,李苑先张开手掌把两个白胖的小拳头攥住,飞快把酥糖往嘴里一塞,摊开手:“我赢了。”还吧唧了两声:“嗯,好吃。”
小孩们气坏了,一个抱着李苑大腿,一个拉着李苑的长发,鼓着腮帮晃来晃去:“小叔叔又跟小孩子抢糖了!”
影七坐在四面环合的庭院对面的飞檐上,安静望着对面厅堂中被小孩子围在中间的世子殿下。
是不是世上所有的小孩子都喜欢殿下……?
殿下真好。
第六十章 银鞍白马度春风(四)
“别扯头发别扯头发,扯秃了。”李苑蹲下来,从衣袖里拿出两个白玉雕的小风铃,花纹中心镶嵌着品相上好的红宝石,一手托着一个,“礼物。”
两个小孩眼睛都亮了,伸手要拿,李苑攥起拳头挑眉问:“小叔叔好不好?”
“好好好!小叔叔最好了。”
“拿去玩吧。”
太子妃微微欠身微笑:“世子破费了。”
李苑重新束了束被小孩子扯乱的长发,扬起眼睫:“堂嫂太客气了。”
镇南王妃挺着肚子坐在软椅里,朝李苑招手:“苑儿,一直等着你来给我们宝儿起个名字呢。”
李苑笑笑:“太子爷不在呢嘛,我哪敢在堂兄面前舞文弄墨的。”
太子爷摇摇头,捻开折扇淡淡道:“你来想个,谁让你和小孩子亲,我两个儿子,成玄和成翊的名字不都是你起的。”
镇南王妃眨眨小鹿似的眼睛:“好听。”
楚威将军怜爱地捏捏王妃软嘟嘟的脸蛋,望向李苑哈哈一笑:“我是粗人,起不出什么好名字,别给我儿子耽误了。”
镇南王妃皱起眉:“万一是女儿呢。”
楚威将军赶紧改口哄慰:“闺女更好啊。”
这一对能成鸳鸯眷侣着实出人意料,本是圣上赐婚,没经楚将军过问,便把严丞相的小女儿嫁进了镇南王府,是一场没有感情可言的贵族联姻。
楚威将军一度以为这是位监视自己的细作,起初根本没给小姑娘好脸色看,不同她过夜,也不同她说话。
一日回府,路过王妃住处,严婉凝不知从哪弄来一架小纺车,正哼着歌儿织锦缎,时不时跟身旁丫头聊天。
楚威冷冷看着室中的小王妃,心中不屑,女人的讨好手段也就只有这些了,凭这些就能打动自己?
丫鬟在一旁给严婉凝捋丝线,一边打趣道:“这下来福又有新衣裳穿了,王妃您手真巧。”
来福?护院的那条大黄狗?
楚威当即觉得心口绞痛,哼了一声走了。
丫鬟回头看了一眼:“哎,将军回来了?好像有点不高兴,王妃您去看看吧。”
严婉凝托着软乎乎的圆脸蛋想了想:“他太凶了,我不敢去。我怕他打我,你说,万一他打我了,我能挠他吗?”
丫鬟笑出声。
过几日楚威再回府,王妃居然又跑去庭院种葵花了。
这小姑娘不像别的女孩当丈夫是天,没有夫君疼照样玩得开心,渐渐地,楚威将军便开始留意这个软嘟嘟的小妻子。
日子就这么过着,楚威处理完了军务,想到今日似乎是王妃的生辰,上次自己生辰的时候,王妃送了自己一只青蛙。
就是下雨天后院逮的,没有丝毫特别之处,除了身上绑着一根系成花的绸带。
楚威将军实在费解,终于同王妃说了大婚后的第一句话。
“为何送我一只青蛙。”
小王妃眨着小鹿似的眼睛,又有点难堪:“我没有银子给你买生辰礼,我的嫁妆在你府邸库房里,仆人们欺负我,不给我拿。我想给你做点心,想了想你肯定觉得有毒,又偷偷倒掉不肯吃,浪费粮食。”
楚威才知道仆人们惯常趋炎附势,其实小王妃因为不受宠,在府里过得不轻松。即便如此,她似乎也从来没想过跟自己夫君要银子。
有一日李苑来京城,顺道先来镇南王府找楚大哥聊聊边境局势,正赶上当晚楚威跟王妃大吵了一架,因为同王妃青梅竹马长大的二皇子来府上做客,送了王妃一只海外进贡来的的巴掌大的小黑犬。
王妃很喜欢,从早抱到晚,楚威心中愤懑,第二日从军营里牵回来一头张嘴比脸盆子都大的藏獒回来送给王妃。
……后来两人就吵起来了。
楚威摔门离开,外边天寒,王妃抱着厚衣裳想给楚威送去,想了半天还是交给李苑,咬着嘴唇小声说:“苑儿,帮我把这个给他去……”
李苑觉得好笑:“小嫂子自己去不好吗?”
王妃皱眉:“明明就是他小心眼了,我不给他道歉。”
李苑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小嫂子,接了衣裳去了。
楚将军伫立在凉亭里,肩头落着雪花。
李苑把衣裳扔过去:“大哥,小嫂子给你拿的衣裳。”
楚威愣了愣,冷眼看着衣裳,低沉冷漠道:“她就这么不待见我?看都不想看见我?”
李苑坐在凳上嫌凉,手一撑坐在凉亭栏杆上:“大哥就不能低个头嘛。媳妇……可不就是拿来宠着的,再说了,哪有小姑娘会养藏獒,大哥也真是死心眼啊。”
楚威哼了一声:“那你说送什么?”
李苑想了想:“首饰,零食,反正就是每回别空手回家。小嫂子嫁了你,就是跟自己家一刀两断了,你不疼她谁疼她。”
楚将军深思,觉得在理。
王妃生辰那日,楚威回府途中看见一家银楼,想起李苑的话,便顺便去挑了个镯子。
回了府,王妃正趴在床头跷着小脚丫看话本,楚威站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走进去,把刚买的银镯扔给她。
楚威将军打仗在行,哄姑娘不在行,憋了半天才说了句:“拿着。”
严婉凝愣了好一会,拿起来戴在手腕上,喜欢得不得了,连连跟楚威说谢谢。
楚威开始享受这个小姑娘惊讶激动再变得幸福的小表情,于是每次回府都给她带些小礼物。
小王妃越来越喜欢去门口接楚威,因为不管楚威何时回来,有时带贵重的首饰,有时带清甜的果子,还有时候带一个军营里的小箭头,甚至有时候就只有一朵花,但总会带些东西给王妃。
不管带的是什么,王妃都一样的兴高采烈,她享受的就只是能得到一个惊喜。
楚威很久之后才发觉自己喜欢上这个软嘟嘟的小王妃了,她嫁给自己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如今已经是个端庄的姑娘,从前的可爱活泼半分未减。
还有了自己的孩子,都七个来月了,一直瞒着自己,直到今日从军营归来方才说破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楚将军回府这段日子说不定就能亲眼瞧见自己孩子出生了。
楚威将军珍惜这个小妻子超过了自己,宠溺无度,连带着给孩子起名都犹豫不定,不知如何是好。
李苑思索许久:“楚谈。‘谈笑静胡沙’的谈。”
谁似东山老,谈笑静胡沙。
太子眼睑微抬,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李苑。
有时候,眼界也是能看透一个人的讯息。“谁能像东晋谢安一般,谈笑间扑灭胡人军马踏起的尘沙。”李苑能随意想到这句话,就证明着他心里一定思考过类似的事。
他既是亲王之子又是将门之后,若说甘心沉沦偏安一隅,太子其实是不相信的,可李苑装得天衣无缝,他又不得不相信。
太子眼神微沉:“楚谈,好名字。”
镇南王妃高兴不已,对这名字满意得不得了,楚威将军宠妻过火,自然是妻子喜欢的他都一万个喜欢。
李苑敲了敲绀碧扇骨:“大哥不嫌弃苑儿卖弄就好。”
其实李苑能感觉到太子堂兄微妙的眼神变化,装作没发觉。
太子妃和镇南王妃被扶去了内室中休息,众人闲谈品茶,楚威严肃道:“岭南战乱又起,南越余孽死灰复燃,岭南王兵力不足,过几日我还得重回军营,领兵支援岭南边关。”
太子神情凝重:“不错,将军此去必能震慑南越余孽。”
李苑呷了口茶:“李沫儿又要跟着楚大哥上战场了吧,那小子神气着呢。”
楚威语带欣赏:“李沫殿下确实是个将才,假以时日必定成器,苑儿,你也该去磨炼磨炼,别整日里纸醉金迷,走正道。”
李苑只是笑,并不搭话。
厅堂外,影七一直在对面的飞檐上护卫世子殿下,眼前忽然略过一道黑影,影七起身看了一眼,便立刻明了方位,突然一跃而起,凌空翻身从层叠飞檐里抓住了一个人。
“是你。”影七眉头紧皱,手中暗刀抵在暗喜喉咙口。
是岭南王世子身边的暗卫。
暗喜没打算偷袭,躺在影七身下,做了个鬼脸:“别杀我,我可是暗卫,杀了我咱们两家殿下就得撕破脸。原来你是影卫,之前我们主子折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逃不反抗?”
影七收了暗刀,cha回百刃带中。
“小哥,这么俊,蒙着面可惜了。”暗喜伸手去摘影七的遮面黑缎,被影七按住手腕,向后一掰。
“呀,疼。”暗喜眯眼嘻笑,另一只手蹭了蹭影七腰侧,“放开我,小七哥。”
影七觉得自己身上起了一层ji皮疙瘩,扔开暗喜的手:“离我远点。”
暗喜又黏上去:“别这么冷淡,我们是同行,我叫暗喜。”
影七眉头微皱:“谁管你叫什么。”
突然,暗喜轻笑了一声,指尖一翻,一根金针刺在影七手腕脉搏上,影七眼前忽然发黑,内力涌动渐弱,缓缓跪在琉璃瓦上。
暗喜接下浑身发软的影七,扶着他缓缓坐下,低声笑道:“我是不敢妄动李苑殿下的影卫,你就在这儿睡一会儿吧,哈哈。”
影七挣扎着用力攥紧右拳,内息汇聚于手腕之处,一股极其寡淡的轻烟顺着腕上针孔排出体内。
耳侧传来一阵细微风声,影七一把抓住暗喜的脖颈,把人按在墙上,回头看了一眼异动出现的方向,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却仍被影七训练有素的眼睛捕捉到了踪迹。
影七回头问他:“你家主子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暗喜惊讶于这个影卫的自愈力和强横的内息,居然能把软骨散从筋脉中强行逼出来。
暗喜被紧攥着脖颈几乎喘不过气,艰难反问:“你先说说……你家主子……存的什么心思?”
“滚。”影七扔下暗喜,循着黑影匿迹之处追踪而去。
暗喜望着影七即刻远去的背影的懊恼敲了敲拳头:“这么敏锐……该死。”
影七觉得自己看见的是岭南王世子的另一个暗卫暗悲,追至踪迹消失之处,走出来的竟然是岭南王世子本人。
李沫从库房里出来,一眼瞧见影七,眼神微变,扬起一边嘴角,戏谑道:“这不是我苑哥的小心肝儿嘛,来找我?”
影七退了两步,颔首道:“拜见世子殿下。”
第三卷 负尽狂名十五年【腥风】
第六十一章 银鞍白马度春风(五)
李沫抱着从不离手的朱云鹿角弓,缓缓迎着影七走了两步:“你退什么?害怕我?”
影七后背抵在梁柱上,退无可退,低声道:“小人不敢。”
李沫离得更近,几乎紧挨着他,低头端详他:“你叫影七?”
“是。”影七紧靠着梁柱,眼神微微打量四周,看何时能找个机会脱身。
李沫戏谑一笑:“之前我不知你有伤,一时玩笑,伤了你,实在心中不安,对不住,你可别记仇啊。”
影七被困在角落里,只能被迫听着岭南王世子笑里藏刀的歉意,声音微哑,惶恐道:“世子言重,小人不敢。”
李沫笑笑,眼角微挑,伸手扶在影七背后,按了按:“还疼吗?”
看似轻按了两下,实则用足了力道,按在影七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影七顿时眉头皱紧,牙关咬得咯咯直响。
痛得厉害。
影七急促喘息:“殿下手下留情……”
李沫顺着影七背后的一道伤口摸过去,影七背后剧痛,似乎这一道伤口被李沫带着沉厚内力的力道活活撕开了。
影七痛吟出声,身子抽搐两下,趁着李沫松了劲,即刻闪身避开,撤了好几步。
肩膀忽然被揽住,身子被揽进温暖怀抱里,影七忍着剧痛喘了口气,眼前是熟悉的俊美温和面孔。
李苑把脸色发白的小影卫揽过来,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肩膀,影七低下头,迅速整了整衣裳,恭敬站到李苑身后,跟随着李苑走过去。
李沫挑了挑眉,翻身坐在走廊栏杆上,抱着长弓道:“堂兄,来后院有何贵干啊?”
李苑半分面子也没给,一把扯过李沫衣领,把岭南王世子直接从栏杆上拽了下来。
“李沫儿,三番两次找我的茬,我看你是想让我教教你如何做人。”李苑眼神冷厉,质问地看着李沫。
李沫拿开李苑的手,笑了两声:“堂兄真是冤枉我,我来时不慎脏了衣裳,让楚将军府上的人带我来换一身,好去正堂见你们呢,你这小影卫偏偏要跟上来监视,我气不过,教训教训也不成?”
李苑微眯起眼眸:“我的影卫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是我让他来帮我找东西的,我来时也在库房转了两圈,私印不见了,影七,进去给我找找,看丢在里面了没。”
影七立刻领会了世子殿下的意思,道了声是便飞快进了库房搜寻。
李沫回头看了一眼库房,眼神不大自在,舔了舔嘴唇问李苑:“堂兄是想搜搜我藏了什么?”
李苑若无其事把玩自己指上的白玉环:“堂弟想多了,我是真丢了私印。”
李沫啧了一声:“若是找不来,你怎么说?”
李苑拂了一把长发,哼笑:“找不来那就是没丢在这儿。”
李沫咬牙:“你……”
过了一会儿,影七手捧天香牡丹印出来,奉还给李苑:“殿下,找到了。”
这枚天香牡丹印一直是影七保管着,贴身带在身上。
李苑拿回来瞧了瞧,放回袖口里:“嗯。已然聊得尽兴,回驿馆吧。”
影七点点头:“属下去备马车。”
李沫哑口无言,见影七没搜出什么东西来,倒也放了心。
影七先行,李苑在掌心敲了敲绀碧扇骨,回头嘱咐李沫:“堂弟,楚将军对你我有提携教导之恩,别忘本。”
李沫微扬下颌:“那是自然。”
李苑一走,两个暗卫落在李沫身边,暗喜道:“属下该死,那软骨散控不住影七,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训练过,普通的毒对他没作用。”
暗悲叹了口气:“他……太快了。”
李沫捞起暗悲下颌,低头问他:“连一个影七你们都摆不平,李苑身边像他这样的影卫还有六个,你们是废物吗。再办砸差事,全都剁了去喂我的小豹子。”
两个暗卫低头认罪:“殿下息怒。”
李苑捻了捻手指,回忆着自己摸到影七背上的伤处触感,忽然问:“你们知道不知道,有种刑罚是在背上割出许多伤口的?”
暗喜想了想:“沙刑?盐刑?属下听说这种刑罚是在脊背上割出伤口,再填满沙粒或是毒盐,折磨人的刑罚。”
李沫问:“在何处会有这种刑罚?”
暗喜迟疑了一会:“属下不太清楚,可能是西域南越那边传过来的刑罚吧。”
“哦。”李沫拨了一把弓弦,“哼,想在苑哥眼皮底下做点什么还真不容易,走,看看我没出生的小侄子去。”
太子已经携太子妃先行离开了,两个小儿子坐在马车里玩闹,摆弄着李苑小叔叔给的玉风铃,提在手里轻轻晃动,便发出空灵悦耳的脆响。
太子妃有些不安,按着丈夫的手轻声问:“这两个风铃……还是拿给安太医先验一验再……”
太子李晟正襟危坐,阖眼摇头:“不必,苑儿不是那种人。”
太子妃略微安心了些:“好吧。”
二儿子李成翊跑过来牵起母亲的手,撒娇摇晃:“母妃,小叔叔很好的您不可以那么想他。”
太子妃摸了摸他头发:“好。”
大儿子李成玄要更懂事些,拉起弟弟的小手嘱咐:“父亲说了,只有小叔叔是可以相信的,别人都不可以相信。”
李成翊懵懂点头:“知道了哥哥。”
马车缓缓驶回了皇宫。
李苑没进皇城里,只在燕京驿馆里落了脚,不然拜访各位大人都不方便,吩咐人先把远道带来的宝物礼品纷纷送至各个王公贵族叔伯府上,再送至几位重臣将军府上,一位一位全照顾到了。
李苑进了驿馆卧房,影七站在门外停住脚:“属下在外面给您守夜。”
李苑一把拽过影七,连搂带抱把人弄进房里,踢上门闩严了,吩咐外边不准打扰,这才哄着影七走到软榻边。
“李沫儿欺负了你?”李苑坐在影七身边扶着他双肩问他,“可有受伤?”
影七摇摇头:“不碍事。殿下不该为属下同岭南王世子翻脸,您从前不会这么冲动的。”
李苑皱起眉:“噢,我心疼你,反倒心疼错了?”
影七不说话了,其实他不赞成世子殿下变得不稳重,这份不稳重是因自己而起,影七就更加心中不安。
李苑看不惯李沫那个仗着军功就狂翻天的嚣张样。对别人爱怎么狂就怎么狂,欺负到自己人身上就是不行,同是亲王世子,同是将门之后,凭什么低他一等。
影七低头道:“殿下,属下受点小伤根本不算什么,别耽误您的……”
李苑突然按住影七肩膀,把人按在墙上:“你管我?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影七闭了嘴,垂眼轻声道:“您是。”
李苑看着影七有些委屈,终究心软了,松了手,捧起他脸颊安慰:“好了,我有数,你信我,我不会乱来。”
影七小心地扬起眼睫:“嗯,属下失言了。”
“属下只是不想您受伤害。”影七扬着眼睑,真诚望着李苑。
李苑低头看着他,忽然偏过头,亲在影七嘴唇上。
影七紧张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殿下舌尖侵入口中,再整个人压上来。
“我知道。”李苑从背后抱着他,吻他颈窝的敏感处,感受着影七身上微小的战栗,轻轻解开影七腰间的百刃带。
影七尽力回应着,努力用影宫里学到的经验讨好着殿下。
其实在影宫里训练过定力,影七竭力忍耐着自下腹而生的燥热,无奈被世子殿下触碰过的地方都变得敏感至极,世子殿下的手就像一支轻柔的羽毛,撩拨着影七竭力禁欲的心弦。
他其实是没想过要殿下占有自己的。
从前没有想过这些,只觉得能留在殿下身边就是最大的心愿,但自从初次被殿下含着唇舌亲吻之后,他也曾幻想这些。
有时这种念头会让身为男子和影卫的影七感到极度羞/辱,却又遏制不住地想要被殿下从里到外把自己全身都打上记号,想要自己全身都沾满殿下身上淡淡的乌沉香气。
他感觉到世子殿下牵着自己的手,莹润柔软的指尖在自己掌心的硬茧上摩挲。
衣裳被剥落,露出没有一丝赘r_ou_的ji,ng实脊背,还有背上几十道盐刑留下的疤痕,伤口其实已经治愈了,但还留下几十道疤和无数缝合的针眼。
之前被李沫按住了伤口裂了一点,渗出些许血丝。
每当看见他背上横七竖八的无数条伤疤,李苑都心里痛到呼吸压抑,指尖轻轻抚了抚疤痕,见有一道伤口裂开了一点,顿时紧张得心里揪起来。
李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在临州朝暮楼里,影七在自己怀里呕血,昏迷,痛苦不堪地哀求不要送他回影宫,每当看见这些伤疤李苑都觉得自己不能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
影七侧躺在床褥里,世子殿下久久没有再进一步,他回过头,看见世子殿下正看着自己脊背的伤口出神。
更让影七难堪的是,他眼睁睁看着世子殿下腿间鼓/胀的一块缓缓消下去了。
“我去给你拿伤药,等我。”李苑下了床榻,推门出去了。
影七怔怔望着世子殿下离开,这屋子里安静得怵人,影七整个人都僵了。
他坐起来,把衣裳理了理,抱起腿窝在床角,努力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背上狰狞的伤痕,脸色白了几分,回过头,又抠了抠自己掌心的硬茧。
确实挺难看的。
殿下说了,他喜欢这样的手。影七以为殿下说的是真心话。
“其实还是很介意的吧。”影七沉默了,用力抠着自己掌心,发泄一般,把掌心抠得破了皮,渗出几滴血。
“很扫兴吧。”
他一直都恨自己这副遍体鳞伤的丑陋身躯,却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恨过。
影七的身体也渐渐平静下来,心里寒凉。
是不是自己巴结得太明显,每天都在世子殿下面前摇尾巴卖乖,所有殿下才对自己好?他开始反省自己,似乎从一到王府一见殿下,他就像一只终于找到主人的流浪犬,拼命黏着殿下。
殿下如果厌烦了,会说出来吗?
厌烦了……之前被殿下厌烦的时候,殿下发脾气,又冷漠,影七想起来就很害怕。
李苑拿着伤药回来,见影七没有乖乖在软榻上等着自己,而是收拾好了衣裳,穿戴得跟平常一样整齐。
“你怎么把衣裳穿上了?你过来,我给你上药。”
李苑根本也不会细腻到能明白自己出去这一会儿,让本就心思敏感卑微的小影卫多想了多少东西。
影七开始下意识抗拒在世子殿下面前脱衣裳。他不想也不敢再让殿下扫兴,他也不敢再给殿下看自己丑陋的一面。
李苑觉察到影七的不自然,他走近了抓住他,把影七按在墙角,一条腿顶在他腿间,把影七牢牢堵在怀里。
这是李苑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研究出来的一个动作,可以非常有效地避免小影卫一言不合就从自己面前消失。
他想去牵影七的手,影七却把手背到身后,战战兢兢仰头看着李苑,身体微微发抖。
“殿下,属下在镇南王府守着的时候,看见岭南王世子身边的两个暗卫行踪诡秘,属下就追上去看了看……”
“嘘,这些回头再说。”李苑叫他安静点,双手扶在他腰间,低头亲了亲他额角,“现在我想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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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这章最后有这么多横线呢!解释一下,因为后来删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提示字数不够,但我修改后的字数实际上是比原字数多的,可能是个bug吧,我就在后边添了很多横线,实际上的有效字数要比修改之前多,订阅玉佩数和原来是一样的,不影响订阅玉佩数的,么么大家~
第六十二章 当筵意气凌九霄(一)
影七沉默着,李苑不容他退缩犹豫,紧紧抓住他,嘴唇贴着他眉心问他:“怕了?不能接受?我让你恶心了?”他在质问,李苑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小七对自己的抗拒。
影七愣愣仰头看着世子殿下棱角分明的下颌,怔怔摇了摇头:“属下不敢……”
“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李苑伸手抬起他下颌,“我这么宠你,还有你不敢做的事?你得知道,我纵容你任何事,你就是发个脾气,烧银票玩儿,再给我王府点着了,我也纵着你,恃宠生骄怎么就学不会呢,你怎么这么笨啊小七。”
影七惊惶望着他,退无可退,被世子殿下按着肩膀又动弹不得,他感觉到世子殿下怒了,下意识就会以为是自己的错。
他倏然跪下,跪在李苑脚边,额头触到地面,墨云锦衣下弓起的脊背骨节分明,急促的喘息让他身子微微发抖。
“殿下息怒,属下知错。”
李苑没去扶他,而是在铜镜镜架前的雕花椅上坐下,跷起腿,脚尖点了点地面:“影七,到我这儿来。”
影七很少听见世子殿下私下里叫自己影七,乍然听到便立刻绷紧了身子,他不敢起身,而是膝行爬过去,跪在李苑脚下,脖颈上一滴冷汗顺着喉结滑进领口。
李苑靠在椅背上问他:“现在我的身份是世子,你的主子,我问什么话,你敢不回答,或是胡说八道,就是逆主的罪过。”
影七指尖战栗,低头道:“是,殿下。”
李苑问:“我出去这会儿工夫你想什么了?讲给我听,一个字都不准落下。”
“……是……”影七额角冷汗淋漓,微微气喘,断断续续道,“想自己……扫了殿下的兴,属下有罪。”
李苑摆弄着药瓶,挑眉看他:“做什么扫我的兴了?”
影七紧咬着嘴唇,挣扎许久,松懈下来,摊开紧握的双手,掌心朝上给世子殿下看。
剑茧密布,旧伤累累,左手掌心还残留着被他自己抠过的痕迹。
影七似乎放弃了抵抗,鼓起勇气哑声道:“殿下,您曾经用来消疤痕弓茧的药,也给属下用一次吧。”
李苑托腮望着他,他似乎对这些剑痕格外在意,曾经好像也提过一次,但李苑没放在心上。
他开始回忆。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在梁家楼船里那次,因为影七把谢家公子谢倪给打了,李苑威胁影七要送他回影宫。
那天他借酒消愁,让梁霄弄来几个小少爷陪酒,当时心里乱,没在意说了些什么,但当时那么多个嫩玉/水葱似的小少爷,影七不瞎,怎么也能看出自己和他们的区别在何处。
李苑从椅上下来,蹲下来扶着影七脸颊,看着他严严实实用黑缎把半张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双无助的眼睛。
“你是觉得身上的疤痕扫我的兴吗?觉得刚刚我是扫兴了,才扔下你出去的?”
影七不敢与世子殿下对视,轻声道:“是。”
李苑问他:“你是觉得你不好看吗?”
影七抿了抿唇:“……是。”
李苑轻哼,压低声音道:“你有两个选择。一,从这儿出去,从今以后就是一个普通的影卫,为我卖命,我给你俸银,或者你不想再刀口舔血,就此离开,无妨。我不再留你,我们也再无瓜葛,我没动过你的清白,你救过我,我救过你,我也不欠你什么了。”
影七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李苑,眼神都在发抖。
终于,殿下又要推开自己了。影七每日都在害怕这个场景到来,他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挽回,也不敢挽回。
李苑又道:“二,过来抱抱。”
影七僵了僵,久久未动。
李苑拂袖转身:“我知道了,走吧,临走去影四那儿拿银子。”
话音未落,便被从身后小心地抱住了腰。
影七小心翼翼地抱着李苑,脸颊冒犯地贴在世子殿下脊背上,试探地问:“殿下,这样……可以吗。”
李苑背对着他,嘴角翘起来:“知道错哪儿了?”
“属下知错。”影七抱着世子殿下的腰,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轻声求他,“别赶属下走,求您了。”
李苑忽然反身抓住他手腕,直接把影七按在镜架上,不由分说把他腰间百刃带扯下来扔到地上,在铜镜前扯净了他的衣裳和遮面巾。
影七的身体全部暴露在铜镜中,浑身的疤痕,裸露的肌r_ou_线条,被按在镜架上趴着,腰窝深陷,把最脆弱最耻辱的地方全部给世子殿下看着。
“乖一点,放松些,一会就好。”
李苑从背后伸出手抓住影七下颌,强迫他抬起头看着铜镜,命令他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
“小七,看看你自己,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少年,我阅人无数,只为你一人动过心。”
“小七,这茧这疤是不好看,但放你身上就是好看,好看得让我把持不住,每天都想着怎么把你办了。”
影七无法直视镜中的自己,在主人身下像只被蹂躏的小忠犬,即便被欺负得再狠也心甘情愿。
李苑从袖中抖落出自己的天香牡丹印,握着玉印,将前端的铜花伸进香炉里炙烤,烤得牡丹花纹发红,趁着影七高潮未过,按住他的脖颈,将天香牡丹印压在了他胯骨前。
影七伏在镜架前痛苦忍受,滚烫的印鉴烙在自己皮肤上发出轻微的嘶声。
李苑把私印扔回香炉里,按着影七俯身问他:“小七,疼吗。”
影七喘着气道:“疼……”
李苑又问:“还要吗。”
影七眼角挂上一滴眼泪,哽咽喘息道:“要。”
其实什么解释和安慰都没有这样能让影七安心。
直到深夜,影七整个人都是软的,被李苑横抱着去洗干净再抱回来,藏宝贝似的放进自己被窝里。
“我给你留了一块糖,之前那两个小崽子吵着要都没给他们,我就想着我家还有小孩呢,怎么能把糖全发出去。”李苑摸出一块酥糖,塞进影七嘴里。
李苑埋头看了看烙在影七胯骨上的牡丹纹,还烫红着,啧了一声,又去取了一趟烫伤药给他涂上。其实有点后悔,自己脑子一热,就给小七弄了个这么疼的东西。
影七含着糖,轻轻咂了咂味道,没再拒绝,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绝会让世子殿下刚消下去的火气又起来。
“殿下。”影七耳朵尖的余热红晕还没褪净,眼睫垂着,看似不经意提起,轻声问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这个印,您给别人印在身上过吗。”
李苑像被抓了j,i,an似的,哄慰道:“很多年前就只有一次,当时身上没有纸笔,又想给那个孩子留个去王府的凭证,不过这么多年了,那个小孩也没来过,可能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好了,今后你身上就是唯一的,行吗。”
影七冷淡的眉眼微微弯起来,看起来很安心。
“这个你继续帮我保管吧。”李苑把私印交给影七,“等我有用的时候再给我。”
影七双手接下天香牡丹印,道了声是。
李苑坐在影七身后揽着他,一字一句教他:“刚刚你那句说得不好,你应该说‘不许给别人留痕迹,我不高兴’,这才像话。”
影七惶恐道:“属下不敢。”
李苑皱眉:“说给我听听。”
“是……”影七只好支支吾吾艰难重复,“不、不许……给别人……留痕迹……属下、我、属下……我……”
李苑笑了:“真放肆,我喜欢。”
影七:“……”
突然,影七警惕地扬起头,手先摸到枕边的青蛇剑,低声道:“殿下,有刺客。”
李苑松了手,影七反身下了床榻,腿却还软着,颤了颤险些栽回床榻里。
影七强撑着三两下穿齐了衣裳,顺着房梁攀上去,短短一个呼吸便消失了踪影。
屋脊上站着一位身材修长柔媚的女刺客,蒙着脸,露出一双剪水秋眸,身后长发随风而起,指甲染得鲜红,握着一把嵌猫眼宝石的板斧,扛在纤细的肩头。
“齐王世子的命是有多金贵,外边一圈高手守卫着,这寝房里……还能窜出一个护卫来。”少女刺客掂了掂手中猫眼斧,“让开,我有事见你们殿下。”
影七双手一甩,两把软刃青蛇剑陡然变得笔直锋利,闪着墨绿幽光,他淡漠问道:“何事,小人可代为传达。”
女刺客轻笑:“我和你说得着吗?让开。”
她轻盈翻身,踏着屋脊朝影七直冲过来,细长的腿扫过影七面门,影七抓住她脚腕,柔软剑身朝着她缠绕而去。
女刺客轻快脱身,朝影七眨了眨左眼,一斧子劈开屋瓦,直接跳进了李苑卧房。
影七追着刺客跳了下去。
李苑懒懒靠在床头,等着影七处理完了刺客回来继续温存一番,没想到一声巨响,屋顶破了个洞,影七追着刺客从天而降,在刺客触到李苑之前,双手执剑挡在李苑身前。
李苑拿起折扇扇了扇面前的灰尘:“这位美人儿是谁啊?闯过我六位鬼卫的把守,这功夫,高啊。”
女刺客得意道:“你以为你身边的护卫有多好?差得很……”
李苑敲敲扇骨:“怕是看见了你腰上的令牌,没敢同你动手吧?”
影七皱眉看着对方,低声质问:“阁下何人。”
女刺客摘了遮面黑纱,指着李苑道:“你主子的未婚妻。”
影七脸色顿时白了两分。
李苑笑起来,坐在床榻上,揽住影七的腰:“公主可别讹人,这位才是在下未婚妻。”
“啊?”霸下公主嘴角一僵。
影七退到一边:“属下告退。”
还没走远就被李苑拉回来:“待这儿。”
霸下公主看着他俩拉拉扯扯,桃花似的脸蛋红了几分,指着李苑骂道:“李苑,你怎么这么不要脸,连自己护卫也不放过,你对得起人家为你卖命吗你。”
公主走到影七身边,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如同看着被恶霸强占的小媳妇,指着李苑问影七:“别怕弟弟,我给你做主,你说说,这个不要脸的老流氓对你干什么了?啊?我现在就砍他丫/的ji/儿。”
影七:“……”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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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