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遵命 作者:麟潜
正文 第23节
遵命 作者:麟潜
第23节
小兵抿着嘴不肯喝:“唔唔唔殿下、听我解释……”
“少废话。”李苑懒得与他多废口舌,一拳揍他他脊梁骨上,只听小兵一声惨叫,被灌了一嘴的迷药,晕晕乎乎倒在李苑怀里。
“往哪儿倒呢。”李苑轻骂了一句,脱下披风裹在小兵身上,把人往书案上趴着摆了摆,自己换了身镶金丝牡丹黑袍,掀开帐子帘跑了。
此时已经夜幕漆黑,啸狼营中尚有几点篝火闪烁,偶尔有巡逻轮值的小兵举着火把列队穿行。
啸狼营外不远的密林里,几个鬼卫都聚集在此。
影四目视着啸狼营内,神情冷肃,目不转睛,回头问影叠:“情况如何?”
影叠仔细聆听,缓声道:“还算顺利。”
影五扒着影叠:“听到什么了给我讲讲啊?”说罢又喃喃嘀咕,“李沫想让咱们殿下威信扫地,岂能遂了他的愿。”
影四靠在树枝窝里,低声道:“殿下吩咐,影初和影焱去驿馆,影五去接影七。”
影焱扛起火器筒:“是,统领。”
——
李苑先去粮库边看了看,有两个守卫被打晕了扔在地上,地上还有羊油的膻味。
“啧,这儿躺着的都是忠心的。”李苑伸脚把这两个昏迷的守卫踢到一边,绕到粮库另外一侧看看情况。
粮库外本应有十个守卫严防死守,这儿躺着的只有两个,说明另外八个不是玩忽职守,就是早已被李沫收买,打算一到岭南就投奔定国骁骑营的。
啸狼营主将之位空缺多年,恐怕多过半数的兵将都已经打算好了要另谋出路了,只是,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这啸狼营里恐怕还有位高权重的内应。
因为提前泼了油,这火势几乎是一瞬间吞噬了整个粮库,险些燎着了李苑的头发。
李苑束起长发,看着越来越旺的火势想了一会儿,走到火焰前,掀开衣袖露出手臂,凑近火舌,咬着牙往里送了一把。
火焰狠狠舔舐上李苑养尊处优的皮肤,仅仅一瞬就烫出一股焦臭味烫坏了一小片皮r_ou_,伤势不算重,但化脓起泡必然难免。
“啊。”李苑痛得叫了一声,扶着手臂咬牙忍了一会,往脸上蹭了点尘土,待火势大了些,这才吼了一声:“来人,救火!”
啸狼营兵将也已经发觉火势,纷纷冲到粮库前救火,却见世子殿下早已在此指领众位巡逻兵救火,手臂烫伤了不小的一片,完全抛却了世家王族的架子,奋不顾身护着粮库。
安副将还是心疼王爷的孩子的,连忙领着众兵运水救火,裴副将四处看了看,自言自语:“好好的,为何起火了?”
安副将拉了他一把:“快点啊!快带世子殿下出来!”
“……哦哦。”裴副将回了神,连忙去拉扯提水灭火的李苑。
裴副将抓住李苑的手臂:“殿下,快撤出来,危险。”
李苑回头看了一眼裴副将,乐得随他出来,看了一眼自己衣袖,袖上被裴副将攥过的金线发亮,似乎落了些油花,李苑抹了一点嗅了嗅,有羊油的膻气。
“哼。”李苑一手撑着粮库外的石台上去坐着歇会,一边望着辕门,“看热闹的还不来,不专业啊。”
不多时,火势渐熄,与此同时,辕门下出现两列队伍,李沫领着定国骁骑卫缓缓走来。
李沫一见李苑的狼狈模样就没忍住,强行忍住笑,望着仍在冒烟的粮库,震惊道:“苑哥,你这是又作什么孽了?我在燕京城里就瞧见这儿烟火冲天,这、这粮库也是说点火就能点火的?”
李苑一脚踩着石台,一脚在底下晃荡着,跟军医要了条药布给自己按了按手臂的伤口,随口道:“沫儿,你这么高兴,是何居心啊?这可是去支援你们岭南的粮草,拿来公报私仇,不合适吧。”
李沫抱着鹿角弓冷淡看着李苑:“别想祸水东引,你身为主将,玩忽职守,将粮库暴露在敌人爪牙中,该当何罪。”
安副将赶紧跑过来解释:“您息怒,是李苑殿下最先发现粮库火势,奋不顾身救火还受了伤,这我们大家有目共睹……”
李沫微微挑眉,那迷药没起效?还是被李苑发觉了?
不过迷药也不过是个锦上添花的东西,粮库既烧了,李苑的责任根本推卸不掉,李苑这时候收买人心也没人救得了他。
李沫道:“好啊,李苑殿下奋不顾身是令人钦佩,可身为主将,却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纰漏,李苑你难辞其咎,我已命人上报圣上,来人,把齐王世子押走!”
定国骁骑卫一拥而上,李苑无动于衷:“哎,别动手,不然我拧下谁的脑袋来可不一定。”
李沫咬牙:“你还想拒捕?”
李苑温和笑笑:“怎么,你还真上报圣上了?怎么说的?”
李沫眼眸微眯:“李苑看守不力,尚未出师便不慎毁坏粮草,辜负圣上心血和信任,恳请收回李苑领兵之权。”
李苑惊讶地长长地啊了一声:“那万一我没毁坏粮草,沫儿,你这可是欺君啊。”
李苑跳下石台,在李沫恨恨的注视下,缓缓走到粮库里,,从烧焦的粮草灰里摸了摸,摸到一张牛皮,掀开来。
一整张shi牛皮包着shi的沙粒,铺在第二层粮草上边,第一层虽被烧焦了,第二层却完好无损。
裴副将瞪大了眼睛,过去掀开牛皮看了看,果真没伤到底下的粮草。
李沫噎了一下,走过去看了一眼,一把抓住李苑的衣襟质问:“那么多粮草,只剩这么点儿,你还好意思诡辩?”
李苑挑挑眉,拨开李沫的手:“我的粮草都还停在驿馆没运来,今日运来的就只有兵甲,怎么,你的内应是反水了吧?这么这点儿消息都查不清。”
鬼卫办事利落,做这些小事又怎么会被人发觉。
裴副将有些不自在,劝架道:“李沫殿下,这是误会,您还是快把上报的折子给追回来吧!”
李苑瞥了裴副将一眼:“裴疾,你是我的副将,可别站错队。”
裴副将噤了声,额角渗出几滴冷汗,退到一边。他明明又去李苑的营帐里看过,李苑明明还在桌上趴着,怎么会这么早就到了粮库呢。
李沫冷冷看着李苑,扬了扬手对后边人道:“去把折子追回来。”
李苑微笑。
辕门下出现了两个人影,暗悲拖着一个人回来,李苑眯起眼睛看了看,居然是影七。
影七醉得厉害,几乎已经不省人事了。
暗悲把影七拖过来扔到李苑脚下,苦着脸道:“李苑殿下的护卫,在营外酒馆喝得不省人事,属下给拖回来了。”
李苑看着脚边躺着一动不动的影七,指尖僵了僵。
李沫抬眼问李苑:“军营不准酗酒,又是你的护卫,这一眼没照顾到跑出去喝酒,喝成这德行回来,这罪可难免,敢问殿下打算怎么处置?”
裴副将道:“理应按军法处置,杖责二百,若在战事起时酗酒,则斩立决。”
李沫转了转指上的焰纹石指环,看着李苑脸上的表情。
却不料李苑突然蹲下来,装模作样把影七眼皮翻开,又诊了诊脉,突然一把把影七搂进怀里,大声道:“这怎是酗酒!这分明是中毒了!是谁!谁这么大胆毒杀我的护卫!军医,叫军医过来!”
影七醉得迷糊,微微半睁开眼睛,见世子殿下正在面前。
“中毒……?”影七迷茫地看着世子殿下,忽然怔了一下,挣扎着抬起手指含在嘴里,用力咬了个口,在自己嘴角抹了抹血,拼命抓住李苑的手臂,虚弱道,“对,是中毒……岭南王世子的暗卫……暗算属下……请殿下……为属下作主……”
李苑瞥了一眼李沫:“是岭南王世子的手下先动的手,对吧?”
影七连连点头,平滑地从一个醉酒护卫过渡成毒深入骨即将丧命的悲惨少年。
李沫快被这入戏的主仆二人气得眼前发黑,扶着暗悲冷笑:“给我叫军医过来,我看看他们还怎么装。”
军医提着药箱满头是汗跑过来,给两位殿下行了礼,匆匆跪下给影七诊治。
翻开眼皮看了看,又诊了诊脉,突然惊讶地在影七身上摸索,终于从他腋下拔出了一根铁针,验了验,果真是有毒的。
军医拿起铁针给在场诸位都看了看:“确实是中了毒针,但毒量微小,不致命,老朽已把毒血排出,再开方子休养便能恢复。”
这根铁针就是从暗喜试探李苑身边有没有其他护卫的那根,被影七截了下来,其实这些普通的毒对影七没有什么作用,又扎过暗喜,早就把毒蹭掉了不少,对影七而言其实毫无影响,这根针就是影七听了世子殿下的话之后,刚刚自己扎上去的。
影七与世子殿下形影不离,早就有了默契,一个眼神便知殿下想做什么,即便今日没有暗喜的毒针,他腰间百刃带里还有七颗毒药,有备无患。
李沫默默看着李苑,拳头攥得吭吭直响,转身就走。
李苑命人把影七抬回去医治,起身叫了一声李沫:“沫儿,别走啊,你看那谁来了。”
影五拖着暗喜从辕门底下回来,暗喜挎着影五脖颈,打了个嗝,被影五扔到李沫脚下。
李苑吹了声口哨:“瞧瞧,这是真喝醉了。军法怎么处置来着?二百杖?还是斩立决?”
李沫脸色铁青,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你敢。”
李苑揣手:“我不敢,这就得看沫儿治下严不严了,定国骁骑营的顶梁柱,不会包庇属下触犯军法吧?”
“对了,给我搜搜这个暗卫身上有没有同样的铁针啊?”李苑抬眼看李沫,微微扬了扬嘴角。
李苑一扬手,影五便蹲身搜暗喜的身,从他暗器匣里摸出一捆淬毒的铁针,交给李苑。
李苑掂量着手中的铁针,缓缓道:“蓄意害我护卫,说小了是手下的矛盾,说大了那就是战将不合啊,这可是大忌,李沫儿,你担得起这责任吗?”
李沫轻蔑道:“这种铁针随处可见,没刻着名姓,如何断定是我的暗卫下手。”
李苑正等着他这句话, 啸狼营有人吃里扒外当内应,李苑正愁没名头清查。
“正是!这就说明咱营里不干净啊。”李苑一拍石台,挑眉扬声道,“诸位,咱们啸狼营里闲久了,恐怕有些鱼目混珠的垃圾蛰伏在营中,李某不才,这就让我的护卫们查一查,到底谁是搅了一锅粥的那颗……对吧?影五,去查。”
影五对暗悲翻了一个浮夸的大白眼,嘚瑟着跑过去:“遵命殿下!”影四和影五是出了名的会拿人,在王府里一直干审问j,i,an细的差事,什么东西交给影四影五审问,裤衩子底儿都能被翻出来。
李苑摩挲着白玉扳指:“至于护卫醉酒失职……”
“至于护卫酗酒,我回去处置。”李沫一手拎起暗喜,提着这个不中用的东西转身欲走。在这啸狼营多待一刻,就能让李苑多抓一个把柄,这啸狼营李沫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李苑站在后边轻轻挥了挥衣袖:“哎,我也向圣上递了份折子,说岭南王世子玩忽职守,毁坏了一车兵甲。”
李沫停住脚步,回头剜了李苑一眼:“什么。”
这时,一个定国骁骑卫大汗淋/漓跑过来:“殿下!咱们驿馆有一车兵甲被贼人用火器炸了!”
李沫反身指着李苑,眼睛通红:“你!”
李苑温和一笑,悄声道:“知道为什么不是粮草吗?兵甲能修,大战在即,浪费粮食就是在浪费老百姓的血汗税钱呢。此去岭南是支援你,别太不识抬举。”
“好,好你个李苑。”李沫瞪了李苑一眼,拎着暗喜转身走了。
出了啸狼营,李沫扔下暗喜,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
暗喜尚有一丝清明,爬到李沫脚下请罪:“殿下恕罪……”
李沫叹了口气,拿鹿角弓点着暗喜的脑袋:“你若是有影七一半的能耐,我还用得着这么费劲儿吗?滚,给我滚,别再让我看见你。”
暗喜怔怔仰头看着李沫,眼睛里都是被抛弃的失落,垂下头,喉结动了动:“属下不如他,您赐死属下吧。”
李沫诧异冷笑,拿鹿角弓抵着他咽喉:“你到底喝了多少,还敢与我顶嘴?”
暗喜跪在李沫脚下,扬起浑浊的眼睛望着李沫:“您若是不与李苑殿下为敌,属下也就不会面对一个永远敌不过的对手了。属下保护不了您,难道是我故意的吗。”
“暗喜!”李沫气得不轻,使劲顺了顺气,手中的鹿角弓再三抵住暗喜的喉咙,想一下结果了他,终于还是撤了手,一脚踢翻暗喜:“回头再跟你这废物算账,暗悲,把他带上,想法子醒醒酒。”
暗悲颔首:“是。”
李沫回了驿馆,李苑也遣散了粮库周围的闲杂人等,回了自己营帐,把还睡在书案上的小兵叫人扔出去关起来,这小兵有点面生,跟偷看行军图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先关起来再说。
李苑着急回来坐在榻沿上看着醉到昏睡的影七。
影七的敏锐仍旧在,李苑一踏进营帐,影七就半睁开眼睛,见世子殿下坐在身边,便爬起来坐着。
李苑摸了摸他额头,气得都不知道怎么修理他:“喝了多少啊,命都快没了。”
影七浑浑噩噩:“一人十坛。”
“十坛?!”李苑脸色都僵了,拿折扇敲影七的脑袋,“你胆子肥了?我让你去拖着暗喜,你就这么拖?今日我反应再慢点,真打你二百杖?要我命了。”
李苑正数落着,折扇被影七一把攥住,影七半睁着眼睛,非常不满意地看着李苑,把折扇抢过来,指着李苑的下巴:
“殿下,你喜欢我宠我,怎么能打我呢?你,是不是有新欢了。”
李苑嘴角一抽,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影七翻过面来,搁在自己腿上,一折扇抽在他屁股上:“你跟我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痛。”影七忍着羞赧乖乖趴着,被打得屁股一紧,转过头来又羞又委屈地看着李苑。
李苑几扇子抽下去,影七天生挺白的屁股r_ou_上挨了十几道红痕,疼得影七爬到李苑身上抱着,脸颊紧紧贴在李苑锁骨上,整个儿粘在李苑身上。
“你骂我,还打我。”影七扒着李苑领口,扬着脸问他,“属下生不出小孩,你不喜欢了,是不是?c,ao完就不要了,你薄情。”
“哎呦小祖宗,真要命啊。”李苑被扒得紧紧的,扶着影七的腰怕他醉醺醺地抓不稳滚下床,怕把小影卫给摔傻了,一手抱着影七,一手去摸索桌上的水袋,倒了半碗喂给影七。
“等醒了我再收拾你。”李苑用力捏了一把影七的屁股r_ou_,恶狠狠道,“等死吧。”
影七被捏疼了,在李苑腿窝里正襟危坐,盯着李苑。
李苑冷笑:“你看我干什么。”
影七忽然捧起李苑的脸,亲在李苑嘴唇上,还又乖又笨地把舌尖给舔进去,喃喃自语:“我要占殿下便宜。”
“……上任第一天你就给我找事儿。”李苑硬得发疼,把影七给按在了被窝里,翻身压上去。
影七揽着李苑脖颈,偏开头吻上李苑脖颈,吸出一小块红印,在李苑耳边轻声呢喃:“殿下,属下黏人吗。”
李苑托着影七的头回应一个深吻:“不够黏,再黏一点。”
——
在啸狼营外密林等候的鬼卫还没离开。
影叠忽然眯起眼睛,耳廓动了动:
“呀,突然带劲。”
作者有话说
感谢订阅!!
这章贼长!
那啥,有不合理的地方就当是博君一笑吧,别告诉我了,我已经尽力了,谢谢大家宽容,爱大家
第七十三章 大雪满弓刀(五)
李沫被气得不轻,回了定国骁骑卫驻扎之处。
燕京尚有八千定国骁骑卫ji,ng兵驻守,此行李沫要把这八千ji,ng兵给带回岭南。
夜里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越想越被李苑气得浑身骨头疼,李沫在战场上待的时候比家里多,行事也从不用勾心斗角,李苑却是自幼在朝廷监视和暗杀下熬过来,能活到二十二岁,其锻炼出的缜密心思根本不是李沫能预料得到的。
李沫坐起来在床头靠了一会儿,暗悲落在李沫身边:“殿下,二更未至,您再睡一会儿。”
李沫揉着鼻梁:“不是暗喜当值么,不敢来?”
暗悲:“他去领二百杖责了。”
李沫忽然清醒,随手拿了披风,顾不上穿齐靴子,快步走出去。
执刑帐里,暗喜趴在刑凳上,松了上衣,咬牙忍着落在自己脊背上的闷痛,肩胛皮开r_ou_绽他也不吭一声,已经受了几十杖,暗喜脸色发白,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住手。”李沫撩开帐帘走进来,一脚踹翻拿着军杖执刑的小兵,俯身把暗喜拎起来,看着他苍白虚弱的脸上满是冷汗。
暗喜扬起眼睛,喘了口气:“殿下……属下只是来领罚……”
李沫蹲在他面前,手抓着暗喜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恨恨质问他:“我说让你领罚了?现在的暗卫都已经嚣张到如此自作主张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殿下息怒。”暗喜狼狈不堪地挣扎着爬下来,艰难跪正了行暗卫礼,一句话也不敢说,垂着眼睫等待处置。
李沫一把甩开暗喜,转身走了,临走道:“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你们八个人如今就剩下两个。别和别人比了,活着就行。”
李沫有八个自幼亲手训的暗卫,以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作代名,除了暗喜和暗悲,其余六位已经全部殉职,除去一位在任务中殒命,有五位是为了保护李沫,把血泪和忠诚都留在了岭南的战场上。
那场苦熬的盘南之战胜了,所有兵将都回去庆功,唯独不见主将。
李沫不允许任何人去收拾战场,他带着满身重伤污血,一个人独自在尸堆成山的战场里翻找了三天三夜,找齐了五个暗卫的尸体,一位一位背回了岭南王府,骨灰葬在定国骁骑营的将军冢里。
后来,岭南王让李沫再养几个暗卫,李沫轻蔑笑笑:“养条狗终究得死,不养了,太伤心。”
李沫没再管暗喜,也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殿下、殿下!”暗喜手脚并用爬过去想拦住李沫,指尖刚触及一片衣角,李沫已经走了。
暗悲把暗喜搀起来,低声骂他:“主子被你气得不轻。”
暗喜低头撅嘴:“哦。”
——
李苑想,李沫的人应该正忙着兵甲被毁一事无暇顾及别的,趁着夜深出来,去了一趟燕京大牢。
夜半三更是守卫最松懈的时候,李苑拿银子行了个方便,进去看了一眼楚威将军。
楚威将军身带重锁,仍旧发丝立整正襟危坐,闭目养神,听见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
李苑身披黑斗篷,在楚威将军面前露出脸来。
“苑儿?”楚威抬眼望着他。
李苑温和道:“楚大哥在这儿待得如何?如今是我掌啸狼营,你们镇南王府的军功挣够了,是时候退下来给我们齐王府让路了。”
楚威将军冷怒诧异地看着李苑。
李苑笑笑:“将军息怒。若不是我看着小侄子一出生就没了爹娘可怜,也用不着去找人给小嫂子医治,如今小嫂子活过一口气来,这领兵的机会就当是报答给我吧。”
楚威将军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脸松懈下来。
“若是谋反了,就趁早认罪,妄想翻身已是不可能了。”李苑重新披上斗篷,转身欲走。
楚威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苑道:“等一个天理昭彰。”随即压低了声音,“等我回来。
“等等。”楚威叫住李苑,飞快说了几个字,“甲二四八,飞云骑。”
李苑微微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跟随的密探回了皇宫复命,李苑叫来影焱,要她去镇南王府找楚威将军常穿的甲胄,自领线向下第二百四十八片甲胄之下应该藏着东西。
这才策马回啸狼营。
啸狼营在燕京郊外驻扎,李苑来回跑了一趟,天已快亮了。
影七睡醒了,宿醉头痛,揉着眼睛爬起来,发觉自己睡在世子殿下的被窝里,且腰疼。
影七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身下光溜溜的,整个身上就穿了一件薄上衣,爬起来顿觉屁股疼,用手一摸更是火辣辣地疼,愣了一瞬,自耳朵尖开始红,一直红到了脸上。
等到听见外边的脚步声,影七才反应过来穿衣裳,李苑一踏进帐内,便见影七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望着自己。
李苑自己端了杯茶,往椅里一坐,呷了口茶:“哟,这不是七大爷吗,怎么跪这儿了?昨晚我这个良家世子的便宜让你占了不少啊。”
影七膝行爬过来,跪在李苑脚下,轻轻扯了扯李苑衣角,极其没底气道:“属下知错。”
李苑问:“说吧,怎么赔我?”
影七一愣,扬起小狗似的眼睛看着李苑:“还要赔?”
李苑一边撇茶叶一边道:“废话。你说说你昨晚都干什么了?”
影七四下看了看,乖乖摇头:“断片了……不……不记得了。”
“好啊小七,你不记得我就给你讲讲。”李苑蹲下来,拿折扇抬着他下颏,“你昨晚不满意我打你,抢了我的扇子指着质问我是不是有新欢了,还义正严词要占本世子便宜,二话不说小狗儿似的啃上来,你看看,这就是证据。”
李苑翻开衣领,脖颈上两块淡红的吻痕还在。
影七脸都僵了,战战兢兢看着李苑:“不、属下不知……”
李苑冷笑:“那是我自己亲的?还是我的新欢亲的?”他起身坐在床沿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
影七将功折罪乖乖坐过来,屁股一挨床沿又疼,让人既羞愧又难捱,煎熬极了。
李苑指着自己脖颈问他:“有几个?”
影七无比羞愧地数了数:“回殿下,两个。”
李苑便把影七推到床头,吻上他柔软的脖颈,轻轻亲吻,听着影七逐渐粗重的呼吸声,掌心抚上影七的腿向上滑,被一个硬得顶起衣裳的东西挡住了手。
李苑在影七脖颈上留了两个鲜红的吻痕,然后在他耳边坏笑,吩咐说:“军医请我派人过去拿东西,你去吧,快点回来。”
影七瞪大眼睛,下边还硬着,脖颈上还红了两块,就这么走出去?
李苑催他:“我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世子殿下的恶劣性子一上来,影七这个干净的小绵羊是遭不住的。
“不、属下这就去。”影七硬着头皮出了营帐,脖颈还有遮面的缎子遮着,下边就难堪多了。所幸军营风气良好,并没人盯着一个男人的裆看。
影七找军医拿了一包药粉回来,刚要迈进世子殿下的营帐,左臂霎时剧痛,颤抖不止的左手拿不住药包掉在了脚下,他缓缓蹲身抹去额角的汗珠,将墨锦手套的长袖卷下来。
并不是受伤,而是自骨骼之中渗出一行字,浮现在皮r_ou_之上,短短一瞬便消失了,影七顿时僵住,整个人像被冷风风干凝固,脸上的血色几乎是一瞬间消退,白得吓人。
“调查岭南王世子暗卫,留意暗喜,有消息即刻传回。”落款“江霓衣”。
银针骨语传信术。
影七的心刹那间凉了。
他在逍遥山麓囚禁的暗室里跪了那么多天,终于换来江夫人点头,放他下山来到李苑身边,他以为他今后可以一心一意为殿下献出忠诚,却没想到他成了他敬爱师父派出来的一枚棋子,安cha在他的爱人身边。
他无法接受,那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是无穷的愤恨,还有对世子殿下的愧疚。
原来他的手臂骨一早就被种上了银针骨语传信术,他到底算什么?
原来他怀着一腔赤诚走到世子殿下身边时就已经不干净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进营帐,怔怔看着李苑。
捉弄了小影卫一趟,李苑心情大好。挽起衣袖,露出昨晚的烧伤痕迹:“过来给我上药。”
影七远远望着李苑手臂上的伤,脸色一下子冷了,跑过去捧着李苑的手臂看,烧伤了茶杯口大小的一块,起了泡还化脓,在影七看来十分严重。
影七怔怔看了一会儿,忽然扬起眼睫看着李苑,眼神冷淡怨毒:“谁弄的?”
李苑看着影七这副马上就要去咬人的模样可爱极了,摸了摸他的头:“上药吧。”
影七不依不饶,扶着李苑手腕,眼睛紧盯着伤口冷冷问他:“殿下,谁弄的?”
他现在极其敏感,无法遏制地思考师父对殿下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事,他无法忍受这种事情发生,紧绷着身子惊惶看着李苑。
李苑把呲牙放狠的小狗崽拉进怀里哄了哄,把事情耐心给他讲了一遍,影七才略微收了炸起来的毛,埋头给李苑上药。
烧伤比其他伤都更疼,金枝玉叶的身子就更难受,李苑抿嘴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倒吸了一口凉气。
影七的身子猛颤,立刻停了手,抬起头看着李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话哄慰,只能低头轻轻吹了吹伤口。
李苑靠在床头,枕着一只手,跷着腿,垂眼笑笑:“心疼了?”
影七默默点头,给李苑缠上了药布。
“属下以为,昨晚不一定要属下去拖住暗喜,您只是想支开属下,好去做点危险的事。”
李苑笑出声:“我小七聪明了。不过我真想让你留下看看李沫的那个表情,我真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得给他写个传记。”
影七笑不出来,跪在榻边给李苑把衣袖挽回来,低声道:“若有下次,让属下代您受这些吧。”
李苑心里暖软,把影七揽过来亲了亲额头:“没事儿,这算什么啊。”
影七低声冷淡道:“若不是岭南王世子作乱,殿下根本不需要来这种地方受委屈。”
李苑笑笑:“记仇呢?”
影七抿了抿唇,想把手臂的秘密立刻告诉世子殿下,他刚要开口,手臂却骤然疼痛,他能感觉到有新的字在骨骼上形成,他能感觉到那是一句威胁,他害怕极了。
这时帐外有人来禀报,影七站到了一边,影四掀开帐帘进来,将一份名单交给李苑:“殿下,这是属下和影五查出来的形迹可疑的人的名单,并未打草惊蛇。”
李苑接过来扫了一眼:“嗯。”
影四又道:“之前您让人扔出来的那个小兵,应当是无罪的。”
李苑回忆了一下,那个小兵似乎只是想叫醒自己,不过当时自己着急,没来得及听他说什么。
“是吗,他是什么人?”
“回殿下,是这里打杂的一个新兵,叫谈苍云,年十五,巴蜀人士,去年大旱,随着流民四处讨生活,今年五月刚至啸狼营当差。您打算如何处置。”
李苑失笑:“放了呗。人家小孩白挨我一顿胖揍,给点银子安抚安抚……算了,得空让他过来见我。”
影四颔首:“是。那这名单上的人要全部处决吗。”
李苑掂了掂名单:“战将叛主乃是大忌,战场上稍有纰漏便是惨败。不过,这么多人,我总得让他们死得有点意义。”
第七十四章 大雪满弓刀(六)
影七趁着世子殿下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剥开手套看一眼,江夫人威胁“若有暴露即刻回逍遥山麓,永不可再下山。”
他缓缓覆上手套,仰起头闭了闭眼睛。努力给自己找一个继续留在世子殿下身边的理由,才发现他舍不得,舍不得现在拥有的殿下的温情。
影四把那个被扔进大牢的小兵给带出来见世子殿下,小兵跪在李苑面前,把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遍。
他看见有人拎着羊油鬼鬼祟祟往粮库那边走了,慌忙去禀报裴副将,谁想裴副将不闻不问,还要把他抓起来论罪,这小兵特别滑溜,一下子就逃脱了,实在没办法才跑过来禀报世子殿下,被揍了一顿灌了迷药不说,还被扔进大牢里待了一晚上,真是委屈。
李苑让人把赏赐的银子端上来,安抚道:“看在你忠心,这些都是你的。”
小兵眼都直了,刚想把银子拢到自己面前,就听世子殿下道:“等等。这么多银子,你放哪儿?今晚就走了,你自己也不好拿。这样吧,军中每月发饷银,我每月都多发你三两银子,再加三斤r_ou_,你看行吧?”
太体贴了!一听r_ou_食,小兵咽了口口水,连连笑道:“是是是,世子殿下说了算!”
李苑托腮问他:“你叫什么来着?”
小兵赶紧道:“小的名叫谈苍云,大漠苍云的苍云,巴蜀来的,今年十五,五月刚到燕京,在这儿是打杂洒扫的。”
主子问一句,他能把要答的都答出来,能说会道还不用主子多废话,李苑最喜欢这样的。
“行吧,以后不用打杂了,提拔成传令兵吧。”
谈苍云愣了半晌,几乎狂喜:“是!谢谢殿下!谢谢殿下!”
李苑又问:“你会做什么?”
谈苍云想了想:“会、会打杂。”
李苑:“有何过人之处。”
谈苍云冥思苦想:“嗑瓜子磕得比别人快。”
李苑扶了扶额头:“去吧去吧快走吧。”
谈苍云去领了三两银子和三斤r_ou_,欢天喜地走了。
影七不解:“殿下赏东西何曾如此费神。”
李苑打了个呵欠:“这个小兵还挺可爱,话多还爱咋呼,最好每个月都咋呼一次,让所有人都知道忠诚于我的好处。”
影七想了想:“西亭巴蜀……唐门盘踞之地,属下见他双手十指指尖指节皆有茧,藏巧于拙,殿下不可轻信。”
李苑挑眉:“嗯。”
果真,谈苍云不负所望,拎着银子和r_ou_去每个帐子都走了一圈,他现在是传令兵了,换了身笔板条直的盔甲,腰上cha着五道小旗帜,走到哪儿都有人偷偷议论或是明着巴结。
谈苍云也不遮掩,就把自己的光辉事迹一遍遍地讲,短短半天就让不少的人动了心。世子殿下这也算千金买马骨,恩惠换人心了。
影焱自镇南王府归来,回营复命,将一片盔甲上的甲片奉给李苑。
李苑拿在手里端详,甲片似乎没什么奇特之处,仅在背面以y刻之法雕了三字“飞云骑”,李苑猜测这片甲胄的作用可能与兵符差不多,能调动一支名为“飞云骑”的队伍,不然楚威将军不会冒着危险也要自己把这片甲胄取出来。
但楚威将军征战多年,战功赫赫,李苑从没听说他有一支飞云骑在手。
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的线索了,这支队伍在何处,有何特别之处,都不清楚。
“你下去吧。”李苑收了甲片,摆了摆手。
影焱略迟疑,抬头微笑道:“殿下,有人想见您。”
“让他进来。”李苑嗯了一声,忙于军务,没什么闲谈时间。
那个姓魏的小医人掀开帐帘露了个小脑袋,提着一个大药箱,滴溜溜跑到李苑身边跪下行礼。
“属下魏澄,参见世子殿下。”这个小医人虽说年纪小,举止却十分稳重,足见家中教养不错。
“哟。”李苑放下手中折子,抬头看他,“小澄子,这次给镇南王妃救回来了,有大功,想要什么赏赐?”
魏澄抱着药箱膝行两步,扬起头恳求:“殿下,让属下跟您去岭南行吗?”
李苑噗地笑出来,矜持地掩着嘴,站起来用手在腰间比了比:“你才到我这儿,那不是小孩子能掺和的地方,影焱,给他拖出去,赏赐照发就成。”
影焱过来扶他:“小公子,跟姐姐走吧。”
这时候,影五忽然禀报了一声走进来,把一个布包放在李苑书案上,在李苑身侧附耳道:“殿下,我们在营里几个小兵身上搜出了这个。”
影五拆了布包,里面放着几朵干花,白色的花,发蓝。
“他们说这是采回来给家里媳妇留的,属下问是哪儿采来的,他们又不肯说。”影五挠了挠头,“属下见识短浅,还真没见过蓝色的花呢。”
李苑扬了扬下颏:“小澄子,过来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魏小公子得了使唤特开心,赶紧过来看了看,捏起一朵干花嗅了嗅,皱眉想了半天。
李苑偏头看他:“到底知不知道,不知道就趁早拿了赏钱回家。”
魏澄赶紧道:“属下有耳闻,这是岭南独有的一种妖花,雪兰花,遍地都是,但为何是称作妖花……这花有异力,您且看。”
魏澄对着影五伸出手:“五哥……来。”
影五抹了抹鼻子,伸手过去握着这软绵绵的小孩的手:“干嘛,跟我掰腕子……来吧。”影五伸出一根小拇指,按在魏小公子掌心,魏澄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掰过去。
只见魏澄拿了一片雪兰花贴在鼻子底下用力吸,李苑好奇地看着他,魏澄吸了一会儿,用力握住影五的手,狠狠一掰。
影五也是用了点儿力气的,没想到刚刚还软绵绵的小孩儿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劲儿,惊了。
李苑啧啧称奇。
魏澄有点晕,手撑在桌面上解释:“这种妖花可以激发气力,但是不长久,属下刚刚那一下已经耗尽了。”
李苑托腮问:“有什么用?”
魏澄缓了缓:“……没什么用,就吸着比较过瘾,意志不坚定者容易吸食成瘾,他们应该是跟岭南的定国骁骑卫有往来,才能得着这种东西。”
“哦……”李苑摆了摆手,“行吧,这儿没你事儿了,影焱,给他送出去。”
魏澄赖着不肯走:“殿下!万一、万一那雪兰花能提纯呢!让属下跟着去岭南试试也好啊!属下比您的军医医术高,您带上我肯定有用的!属下就想跟着您,求您了!”
影七站在一边,忽然就盯上了魏小公子,上下审视他,轻声开口:“殿下,魏小公子医术确实高明,岭南毒物众多,不如请他随行。”
他担心师父对殿下出手,万一殿下受伤,身边有这个小神医在更加保险。
李苑头也不抬:“焱儿,扔他出去。”
影焱连哄带拍把魏澄抱了出去:“快走吧,连影七开口都没劝动的事,就别求了,等会儿殿下该生气了。”
“姐姐……放我下来……”魏小公子被扔出帐子,委屈巴巴抱着药箱走了。路上看见粮库外聚了不少马车,兵士们正在装粮草,准备拔营出征。
黄昏时分,李沫领着八千定国骁骑卫在啸狼营外等候。
李苑迎了出去,颇惊讶:“你同我一路?”
李沫被李苑狠狠整了一通,现在看见李苑这张脸就气得肝疼,连带着看见长头发的人都心里涨气,不耐烦道:“那不是废话?我不带路你知道怎么走?把我援军给带坑儿里去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
李苑有点费解了。
之前端茶迷倒自己的那个小兵,分明是看了自己的行军图,若是李沫的人,想必是要在行军途中埋伏自己,但见李沫这般态度,似乎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咳,小人之腹了。
援军被埋伏拖了时间,对岭南战局也没有什么好处。
难道还有第三势力在窥伺吗。
军队夜半启程,震天的号角悠长沉厚,李苑领了十万啸狼营将士,和李沫的八千定国骁骑卫一同支援岭南。
朝臣送行,亦有巫祝祭天起舞,铜铃轻响,靡靡长歌,啸狼营战旗猎猎迎风,战马扬尘,兵甲相撞。
一弧冷月下,有位碧色裙裳的女子在马背上久久眺望。霸下公主骑马送行,跟着军队走出十里,目视着齐王世子远征,晚风扬起发丝,淡红嘴唇轻轻弯了弯:“哼,苑儿可算是有点儿男人样了。”
直到所有送行者都离开,霸下公主伫立月下许久 ,风拂长裙,有些凉了。她独自策马,缓缓回城。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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