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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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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世长情 作者:林光曦

    正文 第5节

    一世长情 作者:林光曦

    第5节

    “别怕,师父会先让你睡过去,等你醒了事情就结束了。”苏情温言哄着他。

    九幽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如振翅蝴蝶般颤抖着。苏情也不催他,直到他自己想通了开口。

    “师父。”九幽忽然跪下了,苏情没动,等着他继续说。

    “携芳姐毕竟代替母亲照顾了我几年,师父能不能让我清醒的送她走?”

    没想到九幽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苏情有些错愕的看了凤长曦一眼。凤长曦与他对视,彼此的目光中都有不言而喻的感触。

    “如果你要清醒着会很痛苦,我指的痛苦不止是心里的,还有身体。她在你体内寄宿了三年,与你的灵脉融合了不少,剥离时你会很痛,痛的无法忍受。”苏情不忍他受苦,没想到九幽丝毫不惧,大眼睛坚定的看着他:“师父,我不怕!”

    “好吧,那你躺下。”苏情也没有再说什么,等九幽躺下后,他从乾坤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套银针,指尖释出灵力将银针过滤一遍,便对着九幽的百会x,ue刺入。

    九幽本以为会很痛,还有点瑟缩,没想到一针下去,他只觉得晕眩接连而至,眼前的苏情从清晰到模糊,片刻后就被黑暗夺去了意识。

    凤长曦见他晕了,疑惑道:“你不是答应过让他清醒着?”

    苏情无奈的看了凤长曦一眼:“他才十岁,受不了那种痛的。”

    凤长曦坚持道:“可你答应了又反悔,他醒来后定然会怪你的。”

    苏情:“怪就怪吧,总比让他经历那种痛来的强。”

    凤长曦:“其实你不必如此担忧,虽然九幽的心智才十岁,但他很懂事。生离死别乃人生必经的遭遇,就算你疼惜他,也不可阻碍他经历这些大道。”

    苏情终于不耐烦了:“你只想到他的心愿,可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身体?魂魄不稳有多痛你根本不知道!当年我刚醒来的时候痛了足足九天无法入睡,我师父都没有办法!若不是后来他寻到了安魂锁,恐怕我早就没命了!”

    苏情话音刚落就被凤长曦拽到了怀里。他以为这人又犯病了,正想开骂,却看到凤长曦那张脸上又出现死了老婆一样的悲惨神情,他又骂不出来了,只得用力的挣动:“你放开我!”

    凤长曦的一双手臂死死箍着他的腰,无论他怎么挣扎就是不肯放开。苏情最讨厌就是他这个样子,说话也开始没了轻重:“凤长曦你他妈的清醒一点!我是苏灵隐,不是你的那个谁!”

    他这话就像一句魔咒,让凤长曦那几近失控的眼底恢复了一线理智。

    见他终于肯放开自己了,苏情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跟他纠缠,回到床上去施法。

    凤长曦一声不吭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忙前忙后,看着他的后背逐渐被汗洇shi了,看着九幽即便在昏迷中也一脸痛苦的呻吟。他终于感觉到了透骨的凉意,身体晃了晃,默默的朝苏情走了过去。

    “阿情……”鬼使神差的,凤长曦将手放在了苏情的左耳垂上,轻轻抚摸着那朵桃花印。

    苏情一惊,下手差点歪了。他恼怒的看向凤长曦,凤长曦的眼里没有神采,犹如傀儡一般,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机械的重复着抚摸他耳垂的动作。

    即便苏情知道刚才说的话重了,可能又刺激到了他,却没想到他居然挑这种时候犯病,顿时焦头烂额。

    好在携芳的魂魄已经被逼出,他一边施法运转安魂锁,一边牵住凤长曦的手。

    凤长曦被他牵着,仿佛被下了一道定身符,居然再也不动了。苏情好不容易搞定了九幽,这才发现凤长曦竟与他十指相扣着,看他的目光缱绻温柔,仿佛自己便是他藏在心底求而不得的那人。

    苏情知道他是受情伤太深才会不时犯病,想到这便指着扣在一起的手:“你心悦的人叫阿情?”

    第十八章 我真不是你的阿情!

    凤长曦“嗯”了一声。

    苏情继续:“他可有全名?”

    这回凤长曦不说话了,眼底又浮起了苏情所熟悉的痛苦。苏情赶紧把扣在一起的手放在他面前:“凤长曦,你若是愿意就跟我说说那位阿情的故事。也许我能开解你,否则你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

    苏情也是乏了,虽说现在凤长曦的身体已经康复了,他们大可以分道扬镳。但毕竟相处了几天,他已经知道了凤长曦这人唯一的毛病就是情伤太深。现在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个阿情的替身,若是不好好宽解让他想明白了,只怕自己走不了。

    凤长曦见他主动提到了苏情,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坐在了他身边:“你可愿意随我回一趟碧临熙岸?”

    “回碧临熙岸?”苏情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懵了。

    “是,我想带你回去一趟,有些东西想给你看看。”凤长曦认真道。他是真的很认真,认真到苏情又忍不住想逃了。

    眼见苏情要抽回手,他拽的死紧:“你若不想现在回去,那便答应我,让我继续与你同行可好?”

    这回苏情不挣扎了。

    他的神情从无奈转为了愤慨,又从愤慨化成了无奈,最后一扶额,声音ji,ng疲力尽:“你为什么就是分不清呢?我真不是你的阿情!我从前根本没见过你,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在琊蚩山洞里!”

    “我知。”仿佛为了证明自己能分得清,凤长曦坚定的认同道。

    苏情笑了。他看着凤长曦,终于被这个人气笑了。

    凤长曦的心又悬了起来,他就像个等待审判的人那样看着苏情。

    这样带着点期待与讨好的神情居然出现在了凤氏少主,那位明阳君的身上……苏情只要一想到这点便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肠了。

    他并未心悦过谁,所以不能理解凤长曦的痛苦。可是这几天却让他明白了一件事,凤长曦既然敢对他这样硬来,也许对那位阿情也努力过。要么是被拒绝的很彻底,要么就是最糟糕的结果,可能……他们y阳相隔了?

    想到这苏情的心又软了几分,他本来就不是个狠心的人,东软一点西软一点,再看向凤长曦的时候就只剩妥协了:“好吧。但是我不会跟你回碧临熙岸的,这个你就不要再想了。”

    见他好不容易同意了,凤长曦面露喜色,竟然将他抱进了怀中,力气大到他肋骨都被挤痛了。

    苏情本能的想推开,紧贴在一起的胸膛却感觉到了对面疯狂跳动的一颗心,抱着他的那个人在发抖。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把手放在了凤长曦背上轻轻拍着。

    同为男子,凤长曦肯在他面前一再的卸下颜面与自尊,只为求他的一点陪伴。那他又何必处处拒人千里呢?

    待彻底想通后,凤长曦的这些搂搂抱抱便也不再那么难接受了。但唯有一条,苏情向凤长曦再三警告。

    凤长曦有些不甘的看着他的唇,最后在他的逼迫下只能同意不再亲吻。苏情得了他的承诺,这才放松下来。

    在等待九幽醒来期间,他断断续续的问了一些关于阿情的事。凤长曦说的很隐晦,只告诉他阿情消失了很多年,无论如何都寻不到,直到遇见了自己。

    苏情好笑的问他,少年时便消失的人,凭什么一眼就能认出来?

    凤长曦又伸手去摸他的耳垂,虽然没有说,苏情却终于想起了什么。他吃惊的指着那朵桃花印:“所以你一开始才问我这朵桃花怎么来的?”

    凤长曦点了点头。

    这下轮到苏情恍惚了。

    他是真的不记得这朵桃花印是怎么回事,在他十七岁苏醒以后就有了,问了师父也说不知道,只说小时候捡到他的时候耳朵上就有。

    苏情研究过这朵桃花,那是纹刺上去的,并非胎记。而且这朵桃花足以乱真,胎记绝不可能那么ji,ng致。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凤长曦,一时间居然有个疯狂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莫非自己真的是他的阿情?

    不过这个念头刚跑出来就立刻被否定了,苏情用力揉着眉心,他肯定是太累了所以才会越想越夸张。

    凤长曦体贴的把九幽抱到贵妃榻上睡,让他躺下好好休息。

    苏情没有答他,只是透过那扇朦胧的烟雨流云屏风,看着那霜白的身影细心的给九幽盖好了被子。

    他倒在了床上,盯着木制雕花的床栏发呆,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他又做了个梦。

    他梦见了那个阿情,巧的是阿情也姓苏,因为他分明听到有个人在叫:“苏情!别跑了!快回来!”

    那个‘苏情’一袭白衣翩飞,虽是十三四岁的模样,却生的极俊,体态修长眉眼如画,笑起来和他一样,嘴角有酒窝浮现。

    他看着那个‘苏情’边跑边回头笑,不时的朝身后人挤眉弄眼。他很想看看‘苏情’背后的人长得什么样,但他无论如何都转不过去,视线只能停在‘苏情’身上。

    那个声音又传过来了,这回带着十分的无奈:“苏情,你再跑大哥真的生气了!”

    这回‘苏情’停下来了,面色不蕴道:“我不回去!我在这里好好的,干嘛要回家!”

    那个声音道:“你别仗着他宠你就无法无天了,也不想想你到底给他添了多少麻烦。他不说是一回事,你有没有自觉是另一回事。”

    ‘苏情’更加生气了,狠狠跺了跺脚:“他都没说我烦,你干嘛要替他瞎考虑!”

    那个声音继续:“你觉得以他那性子会开口说你的不是吗?瞧瞧这几年他都把你纵成什么样了?知不知道现在人家都在背后议论你到底姓什么?”

    ‘苏情’翻了个白眼:“我姓什么族谱上没有?何必管那些三姑六婆嚼舌根。”

    那声音显然气急了,只见‘苏情’尖叫一声,居然被他硬生生拉走了。

    “苏公子?苏公子?”凤长曦握住了苏情用力挥动的手,他终于醒了。

    他有些呆滞的看着凤长曦的脸,一时间还无法分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在现实中。凤长曦担忧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听你一直叫着不要。”

    苏情疲惫的点了点头,他只觉得这一觉睡得很辛苦,头比刚才更痛了。不过还不待缓过来,就有一只柔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脸颊。

    “师父,你怎么样了?”九幽担忧的看着他。

    苏情这才想起正事,赶紧坐起来打量他:“你怎么样?可有哪里还不舒服的?”

    九幽露出懂事的笑:“我很好,已经感觉不到携芳姐姐的魂魄了。”

    苏情松了口气。

    九幽捏住他的手指,眉眼间居然有了些羞赧:“公子刚才说了你的用心。师父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不忍我受苦,所以我不会怪你的。”

    九幽的事一解决,苏情就觉得心头卸下了一块石头。他看向凤长曦:“陈宅的事怎么办?”

    凤长曦正想跟他说这个:“你睡着的时候我收到了父亲的回复,他说这件事不寻常,而我的动静太大,让我先离开这里,他自会派人来处理。”

    苏情一听便立刻明白了:“凤宗主是想暗查?”

    凤长曦:“对。”

    苏情:“这样也好,毕竟这件事牵涉的有点广。那个贺天方就不是个正经人,你少跟他打交道也好。”

    他只是顺着这件事说,没想到听到凤长曦耳朵里又成了另一种意思了。眼见凤长曦一脸温柔的看着自己笑,苏情不用他说都反应过来他又在给自己贴金了。

    罢了罢了,苏情已经完全不想再争论那些无意义的事了。他看了眼窗外,清风朗月,深紫的夜幕下是一片万里无云的苍穹,看来明天是个好天气。

    “那明天便离开这里吧。”他提议道,那一大一小几乎是同时表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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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照云水瑶 杜衡亭

    当今仙门世家林立,大大小小已逾百家。而立于这百家之巅的便是日照云氏。

    云水瑶乃云氏的仙府之名,位于日照山顶。

    云氏祖上来自江南,与凤氏苏氏同为明山秀水养出的人家。后来迁居西南,仙府便参照了徽派格局,建的轮焉奂焉,古朴大气。

    只是这外观虽简单,但推开那一重重厚重的红木大门,便是一眼望不尽的亭台楼阁,满园春色。

    青碧的翠柳随风飘摇,犹如身姿曼妙的女子。而那纵横交错的小桥流水则是通往各处的要道,以五行八卦排列,有变幻莫测的路数。唯有云氏本门弟子才能修习步法,穿行其间。

    这便是云氏得天独厚的一门屏障,即便是门生都无法进入云水瑶深处。

    杜衡亭则位于云水瑶至高点,被一株苍松环抱。极目可阅览连绵群山,垂眸亦尽收仙府全景,实在是一处赏心悦目之地。

    而此时,正有一身着白袍青纱,俊美无俦的男子端坐在亭内。

    他刚烹好一壶茶,正是幽幽清香扑鼻萦绕时。

    “宗主,凤宗主来了。”

    有弟子上前来禀报,亭内的人微微一笑,清越的嗓音温润和煦:“快请。”

    “是。”弟子恭敬的退下,片刻后便带了来了一人。

    “凤兄来的巧,我刚烹好一壶寒露清松,你尝尝。”

    云铮将一只ji,ng致的云纹小茶盏推到了对面,来人也不客气,端起来置于鼻下一闻。淡黄色的茶汤飘起热气,将那沁人心脾的幽香送入他鼻息间。

    “好茶。”凤君乾由衷称赞,将茶汤一饮而尽,这才把手里的一小块白骨递过去。

    “这是?”云铮接过那块只有一半手掌大小的白骨,只翻了个面就微愕的看向凤君乾。

    ji,ng美的皓月暗纹白袍转到了他面前,凤君乾俊朗的五官上覆着一层寒意,嗓音都沙哑了许多:“长曦以灵鸟传讯回来的东西,他在升平镇一处民宅中发现的。”

    “升平镇?”云铮细长的指尖翻转着那块白骨,白骨中间有一块黑色煞印,看印痕是有些年代了。他道:“升平镇是天府贺氏所在。”

    “对,此事被贺天方发现,他居然查都不查就想息事宁人。”凤君乾有些恼意。

    云铮将那白骨放在桌上,从乾坤袖中取出一物也递给凤君乾。那是一个用布包着的物体,约有六七寸长。

    凤君乾将布拆开,脸色却更难看了:“你怎会有这东西?”

    云铮:“云然在升平镇附近的一处山谷中寻到的。”

    凤君乾看着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匕首,那匕首通体乌黑,无任何装饰,就像一块废铁。而他之所以立刻就认出,是因为匕首上刻着两个字:“修宁。”

    这是修宁君上的随身物件,当年应该全数焚毁了,怎会有漏网之鱼?还藏在升平镇附近的山谷里?

    凤君乾:“云然怎会突然寻到此物?”

    云铮:“是我做了个梦。梦中有人说,尽快去升平镇附近可寻到修宁君上的遗物。我本不信,但云然说不可能无故做这种梦,结果他便找到了此物。”

    凤君乾思索了片刻:“何时寻到的?”

    云铮:“昨日。”

    凤君乾:“偏偏此时长曦又发现了这些枯骨上的煞印。此事蹊跷,看来我要亲自去查了。”

    云铮将匕首包好递给他:“凤兄小心,有任何情况立即通知我。”

    第十九章 “你买花干嘛?”“送你。”

    “公子,师父这是在做什么?”九幽拉住身边那抹雪白的衣袖,目光却盯着前方槐树顶端的妖红身影。

    凤长曦摸摸他头顶的发髻,端丽的眉宇间一派温柔恬淡:“他在寻下一个目标。”

    “什么目标?”九幽好奇的看着苏情周身散发出似金似银的光,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紧闭着,似乎在感应着什么。

    “你师父入世是为了救人除煞。救人自不必解释,除煞便是祛除妖邪鬼煞,还一片清平万象。”凤长曦柔声解释道。九幽立刻点头:“这个我知道,师父叮嘱过,以后无论我修为如何都不可作恶,事事必须心怀善念待之。”

    凤长曦蹲在他面前,唇边的笑意如春风而至:“你现在还不能很好的控制力量,但有一点必须谨记,无论何时何地切不可在人前露出兽形,否则你师父定然会再次惹麻烦上身。”

    九幽懂事的握住那节白皙的手指,囧囧目光如暗夜里的一盏明灯:“公子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师父的,我会像你一样保护他。”

    “你们两个又背着我说什么了?”一阵微风送来了奇异的香甜,那抹红影落在了面前。凤长曦弯弯眼睛,目光中的柔情似一泓春水荡漾开来:“探到了?”

    苏情气息一顿,下意识避开了那道视线。看着东南方向:“那边约莫三十里吧。”

    “那我们走吧。”九幽兴奋的就要转身,被苏情一把拉住了后颈:“你想徒步过去?”

    苏情一脸看白痴的表情问道。九幽虽有一身修为,但他以往都被携芳困着,没有用术的意识。听到苏情这话他还一脸呆滞的反问:“那不然怎么去?”

    凤长曦眼见苏情无语的望天,便出言解围:“可以御剑,放心,我会带着你。”

    苏情这才看了凤长曦一眼:“我的徒儿干嘛要你带着?”

    凤长曦一怔:“我别无他意。只是休宁剑身轻薄,想你平时御剑应该要用更多的灵力,再带一人许是吃力。”

    见他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休宁的短处,苏情顿觉没意思了,看着九幽道:“那你便跟着他吧。”说完就召出休宁翩然而去。

    凤长曦看着那一道妖红身影刹那间便消失在眼前,立刻唤出藏阳,带上九幽追了过去。

    九幽第一次站在剑上御风而行,眼里满满的都是惊诧和欢喜,不过他只开心了片刻就拉住了凤长曦雪白的广绣:“公子,师父刚才是不是不开心了?”

    凤长曦不知该怎么跟他解释,便安抚他不要多想。

    休宁剑身虽轻薄,但也胜在轻薄,速度比一般的仙剑更快。只是苏情没想到,刚停下便看到旁边金光一闪,凤长曦带着九幽稳稳的站在他旁边,连他鬓边的青丝都没被风吹起。

    九幽看着薄云之下粼光闪耀的城镇,嘴里发出连串的惊叹。

    苏情也被吸引了目光,打量起那纵横交错的水路长街。

    江南以水乡著称,但是像他们脚下这般繁复细密到只见水路的程度还是很少见的。

    凤长曦生于江南以南,对这种水路交错的城镇很熟悉。他领着苏情寻了一处没人的巷子落下,刚收了仙剑,九幽便跑上去牵住苏情的手:“师父,我们去坐船啊!”

    苏情看他露出了孩童天性,心中虽惦记着正事,还是打算先满足他。

    他转向凤长曦:“先找个地方吃东西吧。”

    凤长曦清亮的眼中满是温柔:“好。”

    苏情被他这么看着,心情又莫名好了起来,由着九幽牵着自己兴奋的往前跑。河堤边的风吹起衣角,那妖异的红像岸边卖花女手中的月季,层层叠叠如浪翻卷,卷进了惜花人的心底。

    凤长曦看着前方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止不住心头荡漾的快意。

    九幽拉着苏情拐到一条繁华的行道上。左侧是望不到尽头的店铺,右边则是杨柳栽种的堤坝,堤坝下是宽阔的河道。上面形形色色漂着各种船只,或行商或行路,就着岸上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苏情自己也是个喜欢热闹的主,便纵了九幽,一路走来指这指那的问九幽要不要吃。好几次九幽都来不及回答他便买了,走到一半发现嘴里手里都满了,于是转身,极自然的把那些食物都塞进凤长曦怀里。

    凤长曦一身霜白道袍高洁无华,那张脸更是姿容昳丽不染烟尘,在刚来到这条街上时就被各种目光锁定了。本是众人惊叹中的遗世独立,结果被苏情忽然塞了满满的人间烟火,那清丽的容颜立刻鲜活了起来。偏偏苏情还从其中一个食盒里cha了一颗ji蛋丸子塞进他嘴里,搞得他恍若呆滞了一般,含着丸子舍不得咬了。

    有大娘对着身边眼角含春的卖花少女惋惜道:“莫要看了,那样的公子可不是咱们能攀上的。”

    那卖花少女有几分姿色,却不甘于大娘的劝诫。捧着一篮子鲜红的月季走过去:“公子,这是早上刚采的月季,鲜着呢。不如买点回家送夫人?”

    她本意是试探,没想到凤长曦一怔,目光却真的落在了她手里的月季花上。

    那月季正当盛放,花瓣一层叠一层,晶莹的露珠落在花心上,华彩明媚,像极了那人。凤长曦腾出一手,轻轻抚上那柔嫩的花瓣:“姑娘的月季甚好,我便都买了。”

    他也没注意到女子变难看的脸色,把银子递过去,接过了白色的编制篮,那二十几支月季将他清雅的身影点缀的明艳了许多。他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追上了还在买吃食的两人。

    苏情正蹲在九幽身边,师徒俩都全神贯注的看着手艺摊上正龙飞凤舞画蝴蝶的手艺人,丝毫没发现凤长曦那边发生了什么。

    凤长曦也不打扰,等那手艺人把褐色糖浆淋成的蝴蝶递给九幽,苏情才发现那一篮花。

    他惊奇道:“你买花干嘛?”

    凤长曦双眼一弯,将那篮花递给了他:“送你。”

    他们站在长街的路上,而这个手艺人的摊子前还站着另两个带着孩子的年轻母亲,见此情景,那两人都捂着嘴倒吸气来,就连那手艺人也停下了手上的功夫,好奇的看着这一幕。

    苏情一时没反应过来,却接过那篮花打量道:“可我不喜欢月季。”

    凤长曦怔了怔:“那你喜欢什么花?”

    “桃花。”苏情拿起一支月季闻了闻,然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促狭的补了一句:“白梅也不错。”

    “好,我记下了。”凤长曦认真的点头,苏情这才觉出一点不对劲:“你记这个干嘛?”

    “以后送你桃花和白梅。”凤长曦直言不讳。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这话不但苏情听到了,就连九幽和一旁那两位母亲也听到了。那两人终于嘀咕起来,异样的视线在这两名高挑的男子身上扫来扫去。

    苏情终于后知后觉了过来,手里的那篮月季变得有些烫手,他想都不想就把花塞给凤长曦,转头就走。

    “师父!”九幽立刻追了上去。凤长曦看着苏情那仿佛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方才涌出的一点开心也熄灭了。

    苏情头也不回的一直走,直到九幽用力拽住他的衣袖才停了下来。

    九幽看着苏情耳朵上那被染的更红的桃花,也不点破,而是指着刚刚路过的一家食肆:“师父,我们进去休息一下吧,徒儿走累了。”

    苏情被他这么一打岔也回过神来,于是一起进了那家食肆,在临窗的桌前坐下。

    凤长曦随后便到,在他对面坐着,那一篮月季被放在了窗户旁,鲜艳欲滴的花瓣在阳光下透着明媚的暖意,苏情只看了一眼又转开了视线。

    他招呼小二点了些主食,又要了一坛酒。凤长曦本想和他一起饮,没想到他却闷头喝着,看都不看凤长曦一眼。

    凤长曦早已习惯了他这种喜怒无常,倒是懂事的九幽想着活跃气氛,说了不少哄苏情开心的话,逗的苏情笑了起来,也不像刚才那样冷脸对着凤长曦了。

    他们吃的正欢,忽然听到旁边那桌传来了抽泣声。苏情转头一看,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对衣着朴素却有点风姿的少妇动着手脚。

    苏情最见不得这种事,正想教训下男人,却听到那少妇压低声音说了句让人心惊的话:“可我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都埋土里一个多月了,他怎么就能活过来?”

    那男人放在少妇肩上的手用力了几分,脸上也是一副惊惧的模样:“要不,咱们去王家求助?”

    少妇止住了抽噎,抬起一双泪眼:“那王家势大,又怎会理这种小事?”

    “这样,咱回去把他捆起来烧了?”男人拽紧拳头问道。少妇慌忙摇头:“不可!他眼下和活着没什么区别,我怎能下得去手?”

    “他活着个屁!你瞧哪个活人像他这样浑身冰冷不吃不喝的?”男人忍不住呵斥道。

    苏情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他看了凤长曦一眼,凤长曦放下酒杯,用方巾轻拭嘴角,回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

    苏情不动声色,边听那两人说边给九幽夹菜。不过那两人还没继续说下去,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闹。

    那动静很大,食肆内的人纷纷抬头看着外面,只见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冲进来,其中一个趴到柜台上跟掌柜耳语了什么,掌柜老脸都白了,赶紧指挥小二锁门。

    苏情他们不知所以,眼睁睁看着那几扇大门都关上,小二还在上面加了铜锁才松口气。

    而店内的食客除了他们这一桌外,其他的纷纷站起来聚在一起,不知在议论什么,居然没有人对忽然锁门提出异议。

    苏情又和凤长曦对视了一眼,这下连九幽都放下筷子了。

    旁边那桌的男女则惊慌的站起来,女的拽着领子,脸色惨白。男的则快步走到掌柜身边,不知问了什么,片刻后也一脸苍白的走到少妇身边:“天狗又来了。”

    “什么天狗?”有声音从旁边传来,那两人刚迈出一步便停下了。男的看了苏情一眼,立刻认出他不是本地人,懒得多说。倒是那少妇,也许是觉得苏情和凤长曦的长相和装扮都不普通,于是好心提醒:“二位是路过的吧,天狗是咱们这的妖仙,经常出来食魂的。不过你们也别怕,在这里等着就好,天狗惧光,白天不会久留。”

    “妖仙?既是妖又怎会是仙?”苏情不解道。

    “你一个路人少打听那么多,小心王家把你捉去喂天狗。”那男的没了耐心,毫不客气的怼了回来。

    这下苏情的兴趣被彻底吊起来了:“听你所言,王家应是兴和王氏吧?这王氏在仙门百家中也算中上的实力了,居然养着妖兽害人?”

    他说的太直接,那男的见他居然敢这样议论王家,急忙冲上来捂他的嘴。他还没动,便见眼前白衣胜雪,凤长曦猛地捏住男人伸来的手腕。

    男人立刻哀嚎起来,也将食肆内其他人的视线都惹了过来。

    苏情从凤长曦身后转出来,示意凤长曦先放开男人:“我虽然是个路过的,却也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你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也许我这个路人能帮你们解困呢。”

    第二十章 你家的符咒被人动了手脚

    那少妇见凤长曦一只手便制服了自家魁梧的兄长,赶紧安抚他二人,将事情的始末交代了一遍。

    这兴和镇的驻家王氏确实是大门大户,但平日里不管事,镇民们有什么问题都是由附近一个小道观负责的。本来倒也相安无事,但一年多前忽然来了只妖兽天狗,没人见过那天狗长什么模样,只因见过的都被吃了魂。

    一开始只是人口失踪,大家都不知道有那妖兽的存在。后来有人在附近的山上打猎,居然意外跌到了悬崖下。也是那人命不该绝,被一棵凸出的树勾到了衣服,掉进山壁间的洞x,ue里。

    他一进去就发现了洞内恶臭无比,到处黏满血迹和排泄物。尸骸遍地,有的已成白骨,有的还能看清五官。他忍着惊恐辨识了一会,居然在其中发现了失踪不久的邻居。

    这下那人慌了手脚,听到洞内有异响,他想都不想便往外逃,结果被他逃出来了。但他不敢回家,径自往道观去。那道观虽小,几十年来却一直行善除恶,于是便派了几个道士跟那人去了。

    结果所有人都没回来,那道观的道长便带着剩余几个道士上山,依旧还是没人回来。这下就剩一个刚入门不久还在扫地的小道士守着道观,他担惊受怕了几天,只得去拍了那王氏的大门求救。

    这回王氏倒是派人去看了怎么回事。 少妇回忆,那天夜里电闪雷鸣,暴雨倾盆下了一夜,他们便也听了一夜山上传来的打斗嘶吼。第二天王氏的人做了个安抚民心的声明,只说有妖兽天狗作乱,但已经被杀了。

    王氏没有多做解释,当地也没人敢忤逆王家,这件事便被压了下来,洞内的尸骸被统一埋了,王氏还做了场颇具规模的法事超度。

    这下当真再无人敢有异议,那些死了亲眷的只能苦水自饮。

    苏情听到这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他拿起一支筷子在手里转的飞快:“那你们怎么断定王氏没杀天狗?噬魂的妖兽有十几种,时隔一年多,未必就是当时的妖兽。何况王氏家大业大,何必豢养一头妖兽来祸害普通人?”

    “公子你有所不知。这王氏啊虽然是仙门世家,但数十年来他家的风评一直不太好。”少妇看了看四周无人,这才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兄长听她居然敢这么说,赶紧捂住她的嘴拼命摇头。

    苏情指间转的能翻花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男人手上,痛的男人缩了手:“你这人怎么老喜欢动手动脚的?你妹妹都说这么多了,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说完便和颜悦色的看着少妇:“姑娘你继续。”

    他用的是“姑娘”一词,又笑的如春花一般好看,居然让那少妇脸一红,不敢与他对视了。凤长曦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出声打断。倒是九幽听故事听的兴起,连忙催促少妇继续说。

    那少妇整理了下思绪,仿佛对王家有很多不满,继续道:“公子,你若是真的能置办了王氏,那咱们这整个镇子的人都会对你感恩戴德的。”

    这话说的严重了,苏情啧啧嘴,只等她继续说完。

    “王家有个少爷叫王奇贵,那身份倒是真的奇贵,王家的嫡子。自小便被宠到大,天不怕地不怕。本事没多少,就知道欺男霸女,惹是生非。有正道不走,天天钻研那些邪术……唉哥你拽我干嘛呀!这又不是我瞎说的,镇上哪个人不知道?”

    少妇说到一半也恼了自家那个畏首畏尾的兄长,苏情一个眼刀子逼过去,那男人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缩回去,一脸y霾的看着众人。

    苏情:“他钻研什么邪术?”

    少妇:“具体的咱们这些外人也不懂。但他有个很大的炉鼎,有好几个高手帮他没日没夜的炼丹,据说是炼什么长生不老的药,经常在镇上收集童子尿。你说吧,正经修仙的人家,哪里会折腾这些东西?”

    苏情停下了转筷子的动作,因为童子尿而嫌弃的直皱眉:“我方才听你说什么埋了一个多月又活过来?”

    那少妇脸色一白,下意识的去看兄长。苏情不等男人说话,继续给少妇洗脑:“姑娘,你若想我帮忙,至少得让我知道都发生了哪些事。说一半瞒一半没有好处。”

    少妇看他一脸诚恳,想了想便不顾兄长反对,把自家的事也说了。

    苏情听后脸色凝重了起来,立刻让少妇带他回去看看。少妇让他稍等,打发兄长去外面看动静。结果被苏情拦住了,他朝凤长曦道:“动静小点,别被发现了。”

    凤长曦一点头,身形轻晃,居然凭空消失了。看的那少妇和男人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遇到了贵人。

    苏情见他俩那惊慌的模样,便解释说自己和凤长曦是游历的修行之人,断不会容许害人的事发生。

    少妇和男人俱是崇敬的神情,眼看着就要给他跪下答谢了。苏情赶紧拉住他俩,示意先不动声色的待着,免得事情还没搞清楚就被王氏那边的人听到了风声。

    片刻后凤长曦回来了,雪白的衣袍上不见任何尘埃。对苏情道:“天狗已去。”

    苏情便让那对兄妹带路。路上的人仿佛都对天狗出现早已麻木了,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现在都像没事发生一样。

    苏情再没了好心情,跟着少妇七拐八弯进了条安静的小巷子,到了中间便看到一扇一人多高的矮门。

    少妇侧身将他们让了进去。

    少妇的家不大,中间是院子,围着口古井。对面便是堂屋,左右排列着几个小房间,每个都闭着门。

    苏情一眼便看到了堂屋椅子上坐着的人,他目光一肃,立刻拉住了要往前走的少妇:“他额头上贴的是什么?”

    少妇赶紧解释:“那是王氏每个月都会步施的平安符,说是有镇宅安魂的效果。”

    苏情咬了咬唇,示意少妇和男人先别动。凤长曦不放心他便跟上去,留九幽在原地等候。

    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脊背挺的笔直,仿佛背了块铁板。唇色发紫脸色惨白,无神的眼一眨不眨,身上穿着灰布衫,露出来的脖颈手掌上布满粗大的黑色青筋。

    若不是他的神态太过诡异,额上还贴着张黄符纸,普通人是不会发现这是一具活尸的,顶多觉得他病入膏肓了。

    苏情打量了符上画的纹路,凤长曦一直盯着活尸,就怕他忽然诈起伤了苏情。

    “你来看看,这不是安魂的符咒。”苏情拉过凤长曦一起看,凤长曦刚靠近便闻到他身上那阵清甜的异香,一时有些恍惚。好在苏情拉过他便抽身去打量活尸的后面了,凤长曦凝神看了眼,立刻明白了苏情所言。

    “这是招魂符?”他问道。

    “不全是,和招魂的纹路有一点不同。”苏情回过头来对他比划:“我曾在一本手稿中见过和这个很像的符咒。”

    凤长曦:“是何手稿?”

    “那本手稿只有寥寥数页,是禁书。”苏情坦然的笑道,他一点也不担心在凤长曦面前说这些,反正凤长曦也不会有其他反应。

    果然,凤长曦十分淡定的请他指教。

    苏情:“你既然知道炼魂术,那应该知道炼魂术是将人的魂魄与妖兽鬼煞之魂融合。”

    凤长曦听他又提到炼魂术,心里已经有不好的预感了:“你说此符与炼魂术有关?!”

    苏情对他挑了挑眉:“不愧是明阳君,果然一点即通啊。”

    他走到凤长曦面前压低声音:“其实我对炼魂术也不甚了解,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那本手稿上画了几张符咒,其中有一张与这符的纹路很像。但有一点不同,符的颜色不对。”

    凤长曦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纤长眼睫,难得没有偏了心思:“你对炼魂术不甚了解?”

    见他问的奇怪,苏情也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懂炼魂术?”

    凤长曦被他反问,心知这中间可能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于是想岔开话题:“听闻白先生天纵才情,博览无数,一手医术更是能活白骨,我便以为他会熟悉炼魂术。”

    他这话有些试探的成分,没想到苏情反而用更奇怪的眼神看他:“炼魂术是至邪至恶之术,我师父怎可能去钻研还教给我?”

    “莫非你不知……”凤长曦话音一顿,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看着苏情左手腕上的手镯:“这休宁剑,是白先生起的名?”

    “自然,你到底想说什么?”苏情被他兜来兜去的有些不爽了,凤长曦眸色转暗,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虽然有些事已经猜到了,但没有得到证实之前,他依旧不敢多问。

    众所周知,白谪是修宁君上的三弟子,而“休宁”应该是同“修宁”。至于那炼魂术,更是昔年的修宁君上所创。看苏情这表情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白谪只是将他养在空庭岛上十年,却什么都没告诉他的话,这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那本手稿,想来应该是修宁君上的遗物之一吧。

    “凤长曦?”苏情被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弄的更不快了。凤长曦这才回过神来,决定暂时不告诉他。

    “抱歉,方才是我以小人之心猜度了。”他郑重的一礼道歉。

    苏情怔了怔:“你猜什么了?”

    “你入世不久,所闻甚少。炼魂术虽为禁术,但因其强大一直都有人觊觎。世传白先生除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和炼丹术外,便是那炼魂术了,毕竟白先生擅长各种鬼道之法。”

    苏情直接被气笑了:“说到底你和那些人一样,觉得我师父一身邪术非正道中人。罢了罢了,随你们怎么看,我懒得再计较这些。”

    见他真的生气了,凤长曦有心想解释这误会,却苦于不知该怎么开口,一时间居然只能默认。苏情见他这样更恼,只觉得胸口一阵气堵的不上不下,根本不想看到他。索性回到少妇身边,说了这符咒的不对劲。

    少妇一脸惊讶,嘴里不断碎碎念着怎可能之类的话。

    倒是九幽cha了嘴:“师父,按照这姐姐说的,她相公回来后便一直这样不动,如果真的是被炼魂了,怎会这么安静?”

    少妇赶紧点头称是,苏情哼笑一声,径直走去揭了活尸额头上的符咒。

    这下可吓坏了少妇和兄长,那两人一声惨叫都软倒在地。凤长曦面色一寒,只见那男子猛地站起,在原地不断打转,像一头迷失了方向的羔羊,嘴里还不停发出低低的吼声。

    苏情把符咒又贴回了男子的额头,那男子顿了顿,又像刚才一样端坐着不动了。

    苏情这才把地上的两人扶起来:“你家的符咒被人动了手脚,原本拿到的就不是安魂镇宅的,而是招魂符。有人将你相公的魂魄招了回来。后来又有人在符上改了两笔,符的纹路变了,失去了原本的效用,你相公便只能这般模样待着。”

    那两人见识浅薄,一下子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九幽便帮忙解释:“师父是说,如果你的符是王氏布施的,那有两种可能,一是王氏居心不良,布施的符本就有问题,二是王氏里面有人动了坏心思,换了符咒打算作恶。后来呢,又有人改了这道符,你相公失了目的,只能维持现在这个样子了。”

    他说完就看向苏情,苏情捏捏他的脸蛋,赞赏道:“思路清晰,聪明。”

    “那,那怎么办啊?公子,你可要救救我们啊!”少妇和兄长立刻跪下了,苏情只得又拉起他们:“你们先别声张,容我想想怎么查。”

    第二十一章 你叫我什么?

    “你有何打算?”凤长曦拉住什么也不说就往外走的人问道。

    苏情瞅了眼被他拉住的手腕,似笑非笑的勾起了嘴角:“挖坟啊。怎么,明阳君要帮忙?”

    听他又叫自己明阳君,凤长曦蹙起了眉。

    苏情刚才拉着那对兄妹问东问西,接着便叮嘱九幽在这里等着,却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他知道苏情还在为之前误会白谪的事生气,他有心解释,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明白了一件事,苏情是极端爱憎分明的性格,若眼下不能尽快泄了这人心里的气,只怕接下来会越来越疏离自己。

    想到这凤长曦毫不犹豫的点头。挖坟这种事,虽然他不知道苏情想干嘛,却不愿脏了那双好看的手。

    他没有放开苏情,反而就着牵手的姿势催动剑诀,直接把苏情拉上了藏阳剑。

    银白剑身带出灿金剑芒,如骄阳横扫雪地,灼目到睁不开眼来。凤长曦方才听苏情问过那相公埋在哪,所以也不用苏情开口,顷刻间两人便停在了那一片墓地的上空。

    因为不想被王氏发现他们的踪迹,所以凤长曦御剑的高度几乎触到了云层。藏阳虽快却极稳,一圈剑气将他们包裹其中,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苏情不过眨眨眼的功夫就到了郊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没受伤的明阳君就是不一样,御个剑都这么猛。

    “你想挖哪里?”凤长曦转过头看他,苏情一愣,这才想起正事来。他示意凤长曦下降高度,大略扫了眼那片墓地。

    这是一座秃头山,山上横七竖八的排列着大小不一的墓碑和土包。苏情按照少妇描述的很快就找到了那位相公的埋尸处,他捏着下巴左看右看,那坟墓被少妇和兄长重新埋起来了,就是怕被人发现异样。

    他虽然说要挖坟,但以前可没干过这种粗重活,正想着该怎么下手。没想到凤长曦二指并拢一划,一道白色灵力自指尖飞出,如巨大的弯月刀将土包劈了四下,ji,ng准的露出了里面的棺材。

    苏情忍不住鼓掌:“好手法,没想到明阳君还有盗墓的本事。”

    见他又口无遮拦的激自己,凤长曦眼角一抽,说出口的却是另一件事:“你能不能别那样叫我?”

    苏情置若罔闻,召出休宁剑轻松一挑,那厚重的棺材板就被翻到了旁边,露出里面霉烂的棉被和几样陪葬品。

    苏情捏着鼻子,用剑去挑那棉被。凤长曦见他不理自己,便安静的在旁边看着。直到苏情“咦”了一声,他才开口:“怎么?”

    休宁剑戳着几张已经被腐败绿水渗透了的黄纸,苏情把它抖落在地上:“这些都是防止尸变的符啊,上面沾的这些绿水应该是尸体腐烂生出来的,看来那位姑娘也没有都说实话。”

    “人家都成亲了,你再唤她姑娘可是轻薄。”凤长曦纠正道,目光却落在了那几张符纸上。

    他本是好意纠正,可到苏情耳朵里却变了味。苏情本来就没消气,这下又觉得他把自己当成了那个阿情在管束,顿时心下更恼了,一句话想都没想就窜了出来:“我想轻薄谁与你何干?”

    凤长曦错愕的看着他,苏情说完后也觉得不妥了。他本不是会说出这种话的性格,怎么在凤长曦面前就一再失了分寸?

    他懊恼不已,也顾不得再去细看那些符。又把剑伸进棺材里乱搅,把那本就腐烂的棉被挑的棉絮全露了出来。

    “你若真的恼了我便不要忍着,想打想骂都可以。勿要对死者不敬。”一只微凉的手拉住了他,他转头就对上了那双温柔的眼眸。那毫无掩饰的深情和痛惜就像一道温泉,缓缓抚平了他心里的戾气。

    他莫名的就安静了下来,头低着,不知在想什么。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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