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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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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殿下养鱼记[重生] 作者:朝朝暮夕

    正文 第39节

    喵殿下养鱼记[重生] 作者:朝朝暮夕

    第39节

    只要看着这个人,每一次碰触都引得自己恨不得立刻抱紧他,亲吻他,把他揉碎了吞进肚子里,好完完全全地占有他。

    这种感情,有时候炙热到连少玄自己都感到害怕——他怕自己太想拥有对方,反倒会吓着齐璟,或者不小心伤害对方。

    他是属于齐璟的,或者属于海洋的。若是这片陆地上没有齐璟,他会立刻返回海中。

    哪怕这里有所谓的高官厚禄,他不留恋,哪怕海里可能有追兵,他也不畏惧。

    九州的皇族,过得并不比他们鲛人在海中舒服多少,这些年就少玄听到的故事,无论是冀州,荆州,还是眼下的青州,都是残忍而悲伤的。

    尤其是听了齐璟的预言梦,并且一步步在现实中得到印证,他素来平静坚定的心也在动摇。

    若是少海没有新族,少玄早就想带齐璟回少海去,然后找一个隐秘的海岛生活,叫他远离这些是是非非。

    少海新鲛人族惹怒了冀州和青州。如果不是发生谋逆,青州现在还跟冀州一样,计划在来年的春夏继续派沿海的镇魔营去追杀鲛人。

    湛夷自顾不暇,族中鲛人皇族几乎不够护卫族人,此刻就算少玄回到海中,对方也未必有这心力继续在他身上花功夫。

    更何况海事看着已平,相比于皇宫,现在的少海也许还要安全些。

    无论心里是如何考虑他们的未来,有一点少玄是坚信的——齐璟一定会醒过来。

    正如他不忍心离开齐璟回到少海,他相信阿璟也不会舍得离开他,离开小十一的。

    他日日守在齐璟身边,片刻都不愿离开,就是希望对方能睁开眼睛,用以往那样的目光注视他,注视他们。

    ……

    因着二皇子和七皇子都被送进了宫里,璟亲王的心腹女官和内侍也都入了宫,在他身边照顾皇子。

    长辈们不可能单独将十一皇子留在璟亲王府,所以小十一也一起回到宫中。

    太后原本想将小皇子接到身边抚养,但小家伙一心想跟哥哥待在一处,到了慈安宫就不吃不喝地默默流泪,让太后心疼不已。

    撑了一天,眼看着孩子虚弱了起来,太后只能找人商量,于是在看望皇帝的时候说了这事。

    “看着十一难过的样子,哀家这心呐,就跟被揉碎了似的,”太后虽然心疼十一,但她也有别的顾虑:“可老七现在还没醒,十一又那么小,眼睁睁看着他皇兄躺在床上的模样,怕留下什么叫他害怕的印象。”

    ——万一……她是想万一有个万一……那岂不是叫十一亲眼看着老七他……这可如何是好!

    皇帝跟太后有一样的顾虑,但亲眼看到小十一的模样时,他又觉得,就让孩子去吧。

    老五和老六的谋逆,叫他彻底伤了心,他们做的种种伤害手足的事情,都叫齐钧心寒至极。

    如今看到十一和老七的感情,总算叫他看到了皇族之间的真情。

    老七养大了十一,若是真有那个他们都不想的万一,也该叫十一陪在他最喜欢的兄长身边,走过最后这段日子。

    于是,小皇子终于回到了齐璟身边。

    自那日分别之后,小十一就再没有见过齐璟。

    虽然他们是一起入宫的,但为了小皇子着想,重九和鹃娘另外照顾十一皇子,没叫他看到殿下的模样。

    后来终于看到哥哥,当见到他紧闭双眼躺在床上,小十一就站在榻边,隔着被子摸齐璟,小声唤他,可惜始终都没有得到回应。

    秋夕等人在旁看到小皇子的模样,不禁伤心:殿下是最疼十一殿下的,若是看到小殿下这样,怕是要心疼死……所以殿下啊,请快些醒来吧!

    少玄并没有让十一远离齐璟,因为他是最能够理解十一心情的人。

    ——哪怕看到阿璟的样子,会恐惧,会伤心,会食不知味、夜不能寐,但还是想陪伴在他身边。

    不能跟他一起受中毒之苦,就用另一种方式陪他受这份苦。

    这日,又是一夜过去了,整个青州皇宫沐浴在晨曦之中,但却驱散不了冬日的寒冷,和人们心里的寒冷。

    太医院的御医们一大早就来为二皇子和七皇子诊了脉,虽然没有带来极好的消息,都也没有说出更坏的消息。

    “汤药还要继续喂,殿下能够喝得进一些汤药了,就说明情况是在好转的……今日我们还会为两位殿下再施一次针,到时候屋里得添两个炉子。”

    虽然宫里是有地龙的,但若是为了保证暖和的施针环境,还是得添些热源。

    秋夕和重九记下了事项,送走了几位御医,再回到屋里的时候,就听到少玄大人突然道:“关上门。”

    大冬天里,当然是关门的,所以他们立刻意识到,少玄大人的意思是拴上门。

    他们一个听令去拴门,另一个则走进屋内,想看看有什么情况,才发现少玄少爷连殿下的床帐也放了下来。

    “大人?”重九走过去,正是疑惑想要询问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向少玄。

    见少玄大人点头,重九想:殿下怕是突然恢复先祖返魂了……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太医一来,岂不就叫人发现殿下的秘密了?!

    这时,少玄突然看向门口,而原本去关门的秋夕回转来,道:“昭仪来了!”

    第一三九章 发现

    从噩梦中惊醒, 一女子从榻上坐起,不断地喘气, 看上去惊魂未定。

    正在问东六所情况的若晴转身回来的时候听到了动静, 进来就看到昭仪的样子, 心道“昭仪又做噩梦了”。

    她不敢耽搁, 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俞昭仪:“娘娘, 您醒了?”

    这样的情况,其实已经持续一段时日了, 俞昭仪夜里辗转反侧, 总是睡不着,可一旦睡着又十有八_九会做噩梦, 再加上整天茶饭不思的, 人眼看着就憔悴了下去。

    太后见昭仪这般可怜, 于心不忍,遂找了个理由让俞昭仪留在慈安宫, 好就近照看着她。

    陛下也十分关心, 虽不能亲自来看,但也是一日几次遣人来问。

    姚贵妃和方淑妃已经被禁, 偌大的后宫,如今昭仪最得宠爱……可惜这么多的宠爱关怀,获得的收效甚微, 唤不回她一点ji,ng神。

    若晴一点也不怀疑,若是七皇子真有不好, 昭仪的情况恐怕会更加糟糕。

    她开口问了昭仪两次,娘娘却都没有回答她,那脸色白得吓人不说,眼底还尽是恐惧。

    若晴看她的样子,也有点吓着了,犹豫着要不要叫太后知道,去请太医来。

    就在她转身要叫外面的侍女时,俞昭仪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之大,都叫若晴感到疼痛。

    可她不敢喊疼,也不敢抽回自己的手,只能尽量维持着表情,听俞昭仪示下。

    “阿璟呢,东六所有没有什么消息?”这似乎已经成为她每日挂在嘴边唯一的问题。

    若晴一听,就知道昭仪已经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于是立刻回答道:“娘娘,太医们已经跟前两天一样入了东六所,准备给两位皇子施针。”

    若是今日没有因做噩梦而晚醒了些,这时候昭仪应该在东六所陪着七皇子了。

    说来也是叫人唏嘘,若晴在昭仪身边十年,在年节以前,从没有这么频繁地听到娘娘询问七皇子的情况。

    那时她若开口,问的必然是二皇子如何、珩亲王怎样。

    可是这一次,二皇子和七皇子一起中毒,同样是昏迷不醒,但俞昭仪却一次都没有问过珩亲王的事。

    作为俞昭仪的心腹,若晴自是知道她对二皇子到底如何。

    但让若晴没有想到的是,七殿下在昭仪心里,有这般重要的地位,如今几乎占据了她全部心神。

    就像俞昭仪曾经说的,他们毕竟是母子,有这层嫡亲的血脉相系,关系总也斩断不了。

    只是,看七皇子如今的状态,生母这些迟来的关心和在意,是否已经来晚了……若晴不知道,也预料不了,只能暗中感叹。

    昭仪走了一条极其可怕的路,哪怕七皇子没有觉醒神武,根本不是谁的威胁,现在跟娘娘一起走这条路的人还是要把他当成拦路石,想要粉碎了去。

    大势所趋,很多事情已经落定,除非还有惊动天地的事件,否则无论七皇子能不能好过来,结局应当都不会再改变什么了。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昭仪才变成如今这番颓然模样。

    她是在害怕七皇子醒不过来,也是在害怕七皇子醒来之后,别人依旧不放过他。

    ……

    又沉默了一会儿,俞昭仪开口吩咐道:“更衣,去东六所。”

    从噩梦中醒来,她就会受到影响,但这一次的反应比过去每一次反应都要强烈,这叫她愈发不安起来。

    不亲眼看到老七还活着,她就一刻也不能放心,所以决定马上去东六所一趟,哪怕到时候太医们已经都离开了,她看一眼老七的样子也好。

    若晴一边扶着她下床,一边应声:“是,娘娘。”

    去东六所,也是他们现在每次必去的行程。

    曾几何时,俞昭仪端坐在文思殿,七皇子殿下就会自发地跑过来。

    甚至之前几年七皇子殿下每到夏季就会发病,俞昭仪都只让女官去问一下情况,自己极少到东六所,

    可现在,情况却好像是反过来了,颇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洗漱的时候,低头看着铜盆里清澈的温水,俞昭仪隐约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她摸了摸脸上留下的泪痕,一度有些恍惚。

    ——她似乎还从没有这般狼狈过……哪怕是当年突然得知自己要入宫,她也没有这样这幅凄惨模样。

    与之相对的,她也很久没有这样满心仓皇而迷茫。

    也许是长久以来的愿望似乎就快要实现的寂寞,也许是害怕老七不在的恐惧……自己似乎到了一种常常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想什么了的地步。

    俞昭仪努力回想自己刚刚做的梦,却怎么也记不起细节来,只知道梦里发生的事情一定很可怕,否则她不会醒来这么久,还耿耿于怀,坐立难安。

    而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有什么事比老七没了,更加可怕呢?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俞昭仪突然觉得屋子里一点暖意都没有,地面的寒气往上窜,冰冷刺骨。

    若晴见她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还以为是水温不合适,于是忐忑地问:“娘娘,是水凉了吗?”

    她熟悉的俞昭仪是最聪明而沉稳的,永远波澜不惊、收放自如的。

    可现在她眼前的娘娘,却更加靠近一个普通的母亲,因为担心儿子而失了魂。

    一路匆匆从文思殿赶到东六所,果然如她所料,太医们已经为两位殿下施过针,此刻已经离开。

    俞昭仪想都没有想,立刻就往六皇子的院子走去,走到寝房跟前的时候看到大门紧闭。

    一开始没察觉什么,俞昭仪径直都过去,刚想入内,却被门口高大的男子拦住了。

    他看了俞昭仪一眼,道:“太医刚刚施了针,七皇子现在受不得风。”

    ……

    俞昭仪对眼前这个人,情绪是非常复杂的。

    一方面,这个仁勇校尉在六皇子府上不仅护住了老七,而且还擒住了六皇子作为人质,瞬间扭转了战局。

    俞昭仪现在已经知道大皇子的杀心,自然也明白,那日若是没有徐少玄,大皇子的人先一步杀回六皇子府,或许老七会活不到回宫的时候。

    那时候老七已经中毒了,哪怕徐诫已经死了,老大想要取老七的性命,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但另一方面,这几日此人对俞昭仪又极不尊重,他半步不离地守在老七身边,好似对谁都不信任、对谁都有敌意。

    就算作为母亲的她想靠近老七,都会被这个仁勇校尉加以阻拦。

    偏偏陛下觉得他功不可没,不仅允许他留在宫里看护七皇子,而且还拟旨封其骁骑尉。

    再加上俞昭仪觉得宫中不安全,少玄的武功高强,只有他守在七皇子身边,才叫人有一点点放心。

    又一次被这个仁勇校尉给拦住了,俞昭仪自然是生气的。

    但眼下她心中想见老七的迫切愿望占了上风,根本叫她没时间和ji,ng力去想生不生气的问题。

    俞昭仪道:“本宫只进去看看老七就走,这门窗都紧闭着,无论如何不会叫老七受寒的。”

    然而男子听了俞昭仪的话,并没有识趣地让出路来,还是站在门口,把当日在宴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自认为见识过更可怕的人,俞昭仪不惧他高大,坚持要往里走,可人还没能碰到门框,就再次被徐少玄所拦。

    僵持了一段时间,俞昭仪脑海中突然跑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该不会是老七出了什么事,所以这个家伙不敢说也不敢处理。要不然他为何这般拦住她、不让她入内!

    一想到这里,俞昭仪就更着急了,连声:“老七怎么了?!老七是不是在屋里?!”

    老大已经封王建府多年,他对宫里的掌控不够全面,所以俞昭仪才同意让齐璟搬回东六所。

    但自徐诫的事情发生,她就不太相信身边的人,更何况是徐少玄。

    甭管俞昭仪有多激动,少玄的脸上始终是平静的,而且他的态度也是坚决的,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恐慌总算叫俞昭仪再顾忌不了许多,开始硬往里面闯入:“大胆!”

    眼看她再闹下去,怕是要把外面的宫人和士兵引进来,少玄只能让她进了屋里。

    没管若晴被拦在了外面,俞昭仪一路急行入内,到了床榻旁,看着放下的床帐,她心里没来由地恐惧起来。

    她几次伸手,似乎是想将床帐撩开,却迟迟没有动手——她是怕自己打开床帐的时候,看到的是让她伤心欲绝的画面。

    然而这个时候,床帐里突然传来一点动静,因着屋里没有人,所以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俞昭仪一惊,随后就不管不顾地打开了床帐。

    外面的阳光透过缝隙s,he入床榻之上,叫俞昭仪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这个情况让俞昭仪瞪大了眼睛,差点惊呼了出来,好在她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发出会引得外面听到声音。

    少玄站在她侧后方,一起看到了床榻上的小豹子,却不发一语。

    ——现在还只是齐璟的生母看到了,若随后阿璟变不回来,还有太医知晓此事,那就真的瞒不住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曲了曲手,指尖顿时有什么若隐若现,好似已经动了杀机,随时准备以最小的动静杀人。

    此时的俞昭仪已经陷入深深的震撼,根本察觉不到旁边有这样的杀机。

    她看到榻上的小豹子,心里慢慢汇聚了一个猜测。

    ——老七不仅觉醒了魂武,而且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先祖返魂!

    第一四零章 恩怨

    俞昭仪曾无数次想, 若是老七也觉醒了神武,皇帝当如何, 父亲、二皇子当如何, 那个女人泉下若知当如何……而她自己, 又当如何。

    也许陛下会将老七考虑在皇储人选以内, 对他抱以期许,严格要求;

    也许一向运筹帷幄的父亲会左右为难、犹豫不决, 不知道该向着、帮着哪个外孙;

    也许小小年纪的二皇子会心生惧意猜疑、惶惶不安,再不敢把老七当成嫡亲的弟弟对待;

    而那个虚情假意的女人, 若是有机会知晓, 怕该后悔当初为了一点贤名,叫她有机会生下皇子。

    俞昭仪自己呢, 也许会放下曾经的执念, 将这个儿子视若珍宝, 好好抚养他长大,然后助他继承大统, 做名正言顺的太后……而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儿子, 才能得到殊荣!

    父亲只想着家族的昌盛,并未将她这个女儿看作是女儿;那个女人只想着自己的儿子, 并未将她这个妹妹看作是妹妹;哪怕是陛下,也只是想安抚和追念他贤良淑德的德妃,保护和爱护他幼小的儿子, 所以才允她入宫……

    所以从入宫的那一刻起,俞昭仪就明白, 父亲不再是父亲,姐姐不再是姐姐,陛下也永远不会是她的夫君。

    她只是一个人,想要什么,想毁了什么,都只有通过自己的手。

    从老七出生的那一刻起,俞昭仪已经记不清自己曾经失望过多少次了。

    从最初的失落但还隐隐有些期许,然后是年复一年地等待,再到慢慢放弃,后来又在连续好几年的夏季,生出了些希望,最后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的儿子没有觉醒神武,生而就不如那个女人的儿子……这是个不可辩驳的事实。

    因为那个女人惺惺作态的怜悯,她才被允许生下这个皇子,但对俞昭仪来说,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于是,在俞昭仪看来,陛下还是陛下,安国公还是安国公,德妃还是德妃,二皇子也还是二皇子。

    他们喜欢老七,放心老七,爱护老七,皆是因为老七争不得、不能争。

    俞昭仪入宫要完成的使命,到二皇子及冠,似乎就已经完成,她变成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终于可以功成身退了。至于老七,是否是别人背后嘲笑的废物,似乎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但这么多年累积得越来越多的不甘,那些曾经让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恨意,却不会这么轻易消失。

    姚氏、方氏,她们再猖狂,再讨厌,又怎么比得过在她心头cha上一刀的所谓亲人,来得更叫人憎恶呢。

    俞昭仪甚至一度觉得,哪怕是叫老五或者老六如了愿,也比让老二当了皇帝,要来得高兴。

    那个女人不会永远压在她头上,自己也永远不要靠她们母子的怜悯和同情活着。

    所以,当大皇子进入她视线的时候,俞昭仪很快就做了一个决定。

    ——这样一个生母拿不出手,却拥有神武的皇长子,作为同盟,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她的老七,就算没有神武,至少活着的时候可以留在天京,若再从宗室过继一个有神武的孩子,就能更加长久地就在天京享福。

    而曾经是天之骄子的二皇子,即便没有在争斗中丢掉性命,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滚去封地,三代之后就与寻常人无异,庸碌无为。

    到时候,她的父亲安国公,已经死了多年的德妃,还有她留下的儿子,就能好好体会什么叫一场梦、一场空了。

    ……

    要想完成自己所愿所想,就要想办法先骗过所有人,甚至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为但凡她露出一点不妥,那所谓的夫君,所谓的父亲,就会毫不留情地除掉她,来保全二皇子。

    于是,她得暂时做一个好妃嫔、好女儿、好妹妹、好姨母,直到能找到最合适的时机,亲手撕毁这些虚伪的假象。

    刚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

    她很快得到了太后、皇帝和安国公的信任,也得到了二皇子的喜欢,扮演着他们希望她成为的角色,然后暗中跟亦有野心的大皇子形成默契,一步一步实施起这共同的计划。

    这些年他们促成了很多事情,有时候哪怕察觉甚至根本知晓了老五和老六的动作,也故作不知,甚至推波助澜。

    但这个过程中,总要有些例外。

    对于俞昭仪来说,最大的意外,皆来自于老七。

    老七实在是太好了,无论是不是他的母亲,都能看出他纯善美好的性子。

    有时候,俞昭仪看到老七养在身边的小十一,就会觉得那孩子真像老七小时候,聪明乖巧又漂亮,却唯独没有神武。

    哪怕生母一直表现得对二皇子更好、更上心,齐璟也只是小时候吃些无伤大雅的醋,长大后就释怀了、看开了,还能听她的安排去帮着老二做事。

    与她只做表面功夫不同,老七是真把齐珩当成自己的兄长。

    可能是为了讨好她这个母亲,可能也想跟兄长好好相处,他一直在努力……老七为此花了多少心力,俞昭仪都看在眼里。

    虽然明知道齐璟亲近他的二皇兄,最初是为了她这个母亲,但越是把这些看在眼里,俞昭仪心中就越是扭曲和不快。

    甚至有一段时间里,她开始觉得儿子不再是她的所有物,也变成了她的敌人似的,完全不想看到这个叛变离心的儿子。

    所以只要齐璟试图靠近,她就冷漠地将他推开……这样一推,就是十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七也变了。

    他长高了,文武都好,也更加能说会道起来,更能讨长辈欢心了。但他却跟俞昭仪疏远了起来,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听话乖顺。

    他不再为她欢喜而高兴,不再为她忧伤而紧张,也不再频频跑到她的文思殿,只为看母亲一眼。

    齐璟变得更加独立,变得更加优秀,对她……也变得冷漠而戒备了。

    有时候俞昭仪可以在他脸上、在他眼中看到很多复杂的情绪。

    原本她以为是皇子建府之后,因责任必须改变,后来才发现,他的成熟是脱胎换骨的、一气呵成的,比年长一些的齐琢都要强得多。

    当然,在有些方面,他还是没有变的。

    比如齐珩遇到麻烦和危险的时候,他总是会立刻想办法伸出援手,即便改变不了什么,至少苦口婆心地劝过、亲力亲为地争取过,一点都不嫌烦。

    即便是对大皇子,能求情的时候,他也去求情了……在所有人都选择冷眼旁观、都在权衡利弊的时候。

    但老七不知道的是,有人看起来可怜至极,实则包藏祸心。

    当初琅亲王在紫宸殿外罚跪,其实是看准了时机,故意为之的。

    他让俞昭仪拖着给外面发消息,就是要跪得久些,为自己后来病倒作个铺垫,也好让长辈心生怜悯和同情。

    这样一来,他不仅不用去少海,而且户部的差事多半也能收回来,简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齐璟这样对大皇子,齐琅却还是要取他性命……如果说老天对她不公平,对老七,又何曾公平过?

    ……

    “他是何时变成这个样子?”过了好一阵子,俞昭仪开口问现在一旁的少玄。

    此刻,她心里其实有一个答案。

    既然御医一直没有发现,早上施针也没有异样,说明老七变成先祖返魂,是件非常意外而突然的事情。

    这么短时间内,别说她和老七身边这个看起来稳重的徐少玄了,就是璟亲王的贴身宫女和心腹内官,竟然都没有特别慌张的意思……这只能说明,他们老早就知道老七是先祖返魂。

    这么大的事情,如果不是老七吩咐他们不能说出去,他们怎么敢这般瞒天过海。

    ——所以,老七为什么要隐瞒自己是先祖返魂的事实呢?

    答案有些叫人匪夷所思,但却显而易见。

    因为他对储位没有追求,甚至对皇权富贵也不是那么执着,所以才宁愿隐藏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也不叫旁人知道其身份,以免一些人对他产生更大的期许,另一些人则生出更多的防备甚至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她的老七是先祖返魂,她的儿子果然是最优秀的,那他……

    就在俞昭仪心中生出澎湃之意时,一个冷峻的声音响起:“他过去不想说,将来,也不想说。”

    俞昭仪愣怔了一下,好生反应了一阵,才回过头盯住那个说话的人。

    但少玄仿佛没有看到她眼中的疑惑迷茫和不甘,他走上前去,伸手去把小豹子掀开的被子重新整理好。

    这个高大的男子半跪在床榻边,动作有说不出的温柔耐心,看向七皇子的目光虔诚而深情。

    俞昭仪没有来得及分辨他这种感情背后的含义,她只是突然很羡慕徐少玄。

    ——曾几何时,她也可以倾听阿璟所有的心思和秘密,她也曾在寒冬的时候为他掖一下被角,她也曾得到过他毫无保留的爱与信任……

    他们就这样站在床榻边,看了很久很久,床榻上的小豹子又翻了一次身,却始终没有醒来。

    这一次,俞昭仪没有等徐少玄动作就坐在床榻边,为小豹子盖上了被子。

    她似乎想摸摸它,却终于没有伸出手去。

    “好好照顾他。”她说完这句话,站起身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齐璟醒来的时候,是正月的一个夜里。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就看到父皇满眼复杂地看向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随后他慢慢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竟然没有躺在王府,而是躺在了紫宸殿里,顿时吓得差点蹦起来。

    可惜他现在的身体还虚弱着,没办法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后来看到少玄也站在旁边,稍微安心下来,把满心的疑惑压回去。

    看到老七醒过来,皇帝五味杂陈,高兴自然是极高兴的,但生平头一遭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话,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去唤御医过来。”皇帝想了半天,还是无法开口,于是转过头吩咐童海。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拉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发现是老七伸了手出来。

    大概是这个动作有些特别,让他一下子恍了神,皇帝竟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事。

    那时候德妃没了,老二年纪太小,因为想念母妃卧病在床,他去看老二的时候,孩子也是这般牵着他的衣袖撒娇的。

    俞昭仪那时候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女,进宫要照顾二皇子,一开始难以非常周全。

    好在老二的性格温和,俞昭仪又温柔细心,他们很快就相处得极好,二皇子再也没有那般病过。

    一晃二十年过去了,他曾经以为的、坚信的,却都变了……

    或者应该说,这些人和事,从来就不是他以为的模样。

    第一四一章 改立

    刚醒来的时候, 脑袋里本来就有些混沌,再加上被自己躺在紫宸殿这一事实吓懵了, 齐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当父皇看了自己半天, 他渐渐恢复了思考, 一见对方要叫御医来, 第一反应就是阻止。

    ——七皇子在陛下的寝宫养伤,这是多么大恩宠……但会因此引起多大的争议, 给他惹来多大的麻烦啊!

    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伸出去了,见父皇愣住了, 齐璟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不妥。

    他平日里经常这么扯少玄的袖子, 扯得那叫一个自然而然、理直气壮,但眼前却不是对他有求必应的少玄, 而是他素来威严的父皇。

    哪怕父皇对他比对其他几个皇子要亲善些, 但所谓君父、君父, 总是先为君,再为父的。

    齐璟误以为是因为自己的行为不妥, 所以才叫父皇惊讶得直接愣在当场, 他赶忙把手缩回了被子里,老老实实地躺好。

    在他心虚移开了眼睛的时候, 没能看到皇帝眼中略带怀念和遗憾的情绪。

    几个皇子中,在陛下身边待得最久的是齐珩,二皇子给皇帝带来的为人父的感觉, 是无法被替代的。

    也许正是因为那几年的时光过得太快,以至于后来阿珩不再这么孩子气、变得稳重懂事以后, 齐钧很久没有体会过同样的感觉。

    这个卧床的儿子,他的父亲是青州之主,所以他不习惯跟父亲撒娇;

    这个陪在一旁的父亲,有好几个及冠的儿子,他也很久没有被人这般直率地扯过袖子。

    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和珍惜这样简单而宝贵的时刻。

    所有人都沉默的时候,殿中的气氛立刻变得压抑了起来。

    再加上齐璟几次到紫宸殿的寝房来,不是陛下病了,就是他自己伤了,感觉都不是太好,他无措的时候,目光就开始不由自主地寻找少玄,好像只有看到少玄,才找到了救他的浮木。

    大概是终于想明白齐璟刚刚那个小动作是因为什么,皇帝道:“没人知道你在这里,曹院使可信。”

    齐璟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既然来的是父皇可以信任的曹院使,如果皇帝不准他说出去,曹大人应当不敢透露只字片语的。

    若没有人知道七皇子在紫宸殿,曹院使完全可当是来给皇帝诊脉,那太医进出紫宸殿就不会让人奇怪而引人注意了。

    但当齐璟仔细想想父皇的话,又生出了更大的疑惑。

    他这么大个人被抬进紫宸殿,难道没叫人看见吗?还是说,为了避开旁人视线,他是在深夜的时候被秘密转移过来的?

    就算被接进宫里,他也该待在东六所里才对……所以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在父皇的寝殿养伤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齐璟正在犹豫要不要直接问父皇,皇帝却已经先开口了。

    “你被送来时,不是这幅模样。”皇帝还用手比划了一下,暗示齐璟当时的状态。

    齐璟:“!!!”那么小的七皇子,除了变成了小豹子,还能是什么样子过来的!

    对于七皇子来说,这一世最大的秘密也许不是自己先祖返魂的身份,但先祖返魂的身份,绝对是齐璟最不愿说出来的秘密之一。

    并非他懦弱,才选择逃避,而是无论怎么看,一旦说出了自己是先祖返魂的事实,他与少玄就很难再走下去了。

    人家冀州皇帝刘煜,也是当了皇帝才立的男后,而且前提是他已经有两个觉醒神武的小皇子,冀州所剩无几的皇族和被先帝梳理过的朝廷才对新帝的选择无话可说的!

    他一个小小的七皇子,头顶上有皇祖母、父皇,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不能轻易冒这个险。

    不过眼下,既然被发现已经成了事实,再纠结烦恼,就没有意义了。

    齐璟想,自己可能是在昏迷的时候变成了先祖返魂,御医要来诊脉的时候,根本瞒不过去,所以少玄和他身边的人才禀报了父皇。

    若论宫里最安全的地方,恐怕还是皇帝的紫宸殿。要让七皇子得到最大的保护,就要寻求皇帝的庇护。

    这时候,齐璟听到父皇用一种难以言状的语气,说了一句:“小俞氏,瞒得可真好……”

    ……

    齐钧无法形容自己得知这个消息时的震惊,也无法形容自己看到先祖返魂时的喜悦。

    青州几代皇族都未见的先祖返魂,终于出现了,即便只是作为一个见证者,也感到与有荣焉。

    “锦豹为腾,齐氏为姓,青皇族生而武神,魂魄可视,天命所归……偶有皇族得先祖返魂,天下得大昌盛世。”

    《青州笺疏》上的这段话,家喻户晓,世代相传,可对于大多数没见过先祖返魂的人来说,这不过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别说青州,就是九州诸国,也已经好久没传出过先祖返魂的消息,也许再过个几十年,人们就不会再相信,这世上有先祖返魂了。

    直到冀州新帝继位,这一年九州人才终于又听到先祖返魂的消息。

    所以自冀州新帝继位以来,就不断有人传说,这一年少海不再频繁出现威力巨大的海事,皆是因为先祖返魂的祥瑞之力,庇佑冀州。

    再加上经冀州皇族遭受了巨大创伤以后,一切似乎正往好的方向发展,叫人不能不对古籍上的说法产生更深的信服。

    历史上凡是出现先祖返魂的时候,确实都是九州最为繁荣昌盛的时候。

    这样两相印证着,叫齐钧怎么能不为老七是先祖返魂的事,而感到激动和高兴呢。

    但是这样一个好消息,照小俞氏所说,是早就发生的事情,却被瞒得死死的,好些年都没叫其他人知道。

    这一度让齐钧感到困惑,甚至怀疑她的话。

    如果老七是先祖返魂,可以带来祥瑞,那为何青州这几年还经历了这么多的磨难。

    ——难道,真的只有先祖返魂当了皇帝,才能带来大昌盛世吗?

    ……

    齐璟听到“小俞氏”这个称呼,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随后想想,外祖安国公姓俞,在这个宫里能被称作小俞氏的,自然只有他的生母,俞昭仪了。

    他不奇怪自己醒来的时候见不到母亲,但却奇怪为何父皇会这样称呼俞昭仪。

    ——这样称呼她的姓氏,好像两人已经形同陌路、恩断义绝了似的……

    既然父皇提到俞昭仪在隐瞒,那就说明她也知道了这个事实。

    以他对自己这位生母的了解,怎么可能不拿他的身份做文章,而是要瞒下来?

    所以说,他是昏迷了多久?这期间到底还有多少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啊!

    听出了父皇语气中的埋怨,齐璟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主动解释一下,可是他斟酌了半天,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父皇,我们不是有意想瞒着您……”

    齐璟自己说完都觉得好笑,既然已经隐瞒了,又怎么说不是“有意”的呢?

    他曾经笑过别人欲盖弥彰,可轮到自己的时候,才晓得这种明知道自己解释得有多苍白,却只能硬着头皮坚持的情形,有多荒唐。

    然而,皇帝听他说了这么一个无力的开头,却先道:“瞒得对,小俞氏瞒朕,是对的……她说的,也是对的……”

    ——就像小俞氏说的,如果他是个好父亲,又怎么会庇护不了阿珩、庇护不了阿璟呢?

    得知隐藏极深的老大、走入歧途的老五和老六,再面对中毒昏迷的老二和老七,他根本无法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一开始老七是先祖返魂的身份公开了,他就一定能护儿子周全。

    现实就像是攥在小俞氏手里的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可以轻易刺中他的软肋,叫他避无可避,痛不欲生。

    齐璟对自己的父皇虽然不能像对少玄一样心有灵犀,但他善于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父皇的情绪有些不对。

    从对方的话语中,齐璟可以听出来,父皇对俞昭仪似乎是埋怨痛恨,又愧疚惋惜的。

    虽然不明白这么复杂矛盾的情绪从何而来,但他怕这样放任父皇想下去,恐怕御医来了没空给他诊脉、反倒要先给父皇诊脉了,所以赶紧想办法转移皇帝的注意力道:“曹院使来了么?”

    皇帝被一语惊醒——现在什么事,都比不过老七的身体重要!

    因着宫里几个主子都不教人省心,曹大人和几个医术高超的太医就一直候在宫里。

    此刻齐璟问起,他其实已经在外面等候听旨了,皇帝一唤曹太医,他就立刻进来了。

    齐璟见曹院使诊脉的时候还时不时打量自己,就知道这位老太医怕是看过他先祖返魂了,难怪父皇说,院使可信。

    太医好生给齐璟诊了脉,脸上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可是传说中的先祖返魂啊!只要七殿下保住了,他们的命也就保住了……谢天谢地!

    看到曹斌的表情,陛下就知道老七的情况不错,自然是松了一口气。

    但看到老七好了,他就不免想到还未醒来的老二,又无法真正轻松起来。

    老二是他挑选的储君,却三番两次遭人暗算。

    储君的位子,仿佛是个活靶子,旁人的明枪暗箭,难防难躲。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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