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文H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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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字一号缉灵组 作者:夏汭生

    正文 第4节

    天字一号缉灵组 作者:夏汭生

    第4节

    “原来真是他打的报警电话。”陆惊风的指尖由上而下滑过纸张,停在报案人一栏,点了点,“看来他也没对我们撒谎。”

    只是说的不全,选择性地省略了一些事实。

    “从受害者赖美京在个人社交平台上发布的日常活动来看,这个王轲是她的邻居,同时也是她的好友之一。两人在朋友圈和微博上都有比较频繁的互动,还经常会晒出亲密合照。”

    张祺就像是一块可随时随地提取信息的人形硬盘,突突突往外输出不带分毫卡壳,陆惊风时常怀疑他的脑子里除了案子,别的是不是什么都没塞,“赖美京遇害前一天,才刚刚更新微博,说是好邻居,也就是王轲,包了饺子给她送过去。”

    “那你们就没有调查过这人吗?毕竟跟受害人关系密切啊。”茅楹cha嘴,“凭我女人的直觉,这个王轲……是不是想追赖美京?”

    一提到情感纠结,茅楹开始发散思维,“他就不可能是共犯吗?你看,爱之如狂嘛,求而不得嘛,起了杀心嘛,人之常情嘛……”

    林谙一言难尽地瞪视她:求而不得就杀人算哪门子人之常情?

    陆惊风跟张祺对她扭曲成毕加索风格的三观见怪不怪,齐齐翻了个白眼:女人,别闹。

    “追是不可能追的。”张祺坐直身子,抻了抻腰,“这个王轲啊,是同性恋。换句话说,人家感情好,那都是正儿八经的闺蜜。再说,要不是他报案及时,凶手说不定就跑了,少不了我们一番大费周章。”

    “嗯……那这件凶杀案的作案动机呢?”陆惊风刷刷刷把档案往后翻,“凶手自白?”

    “无差别杀人。没有作案动机。”张祺想点根烟,但茅楹在场,顾忌到她不喜欢人抽烟,于是搓搓手作罢,“犯罪嫌疑人被捕后对自己所犯的罪状一概供认不韪,除了认罪,其余的都三缄其口,甭管你问什么,一律保持沉默,就冷冰冰地盯着你。”

    一想到审讯那会儿,张祺恶寒地抖了抖肩膀,“哥们儿你是没见过那小子的眼神,真是让人瘆得慌,我们好几个兄弟怵他。心理专家过来给他做了个什么测试,说是典型的反社会型人格障碍。这种人,杀人根本不需要理由。”

    “再怎么……”

    陆惊风想反驳他,凡事之所以发生总有个导火线,欢脱的海草舞铃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说曹c,ao曹c,ao到。

    陆惊风清了清嗓子:“喂?王……”

    “啊啊啊啊啊——”

    一串变了调的、令人胆寒的男人惨叫穿透薄薄的手机,惊悚地传了出来,在整个接待室里回荡。

    在场四人一律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音量之大,几乎刺穿耳膜,手机差点脱手,险伶伶地从指尖边缘被捞回来,陆惊风甩了甩头,脑仁被震得嗡嗡直颤,连忙出声询问:“王先生你怎么……”

    里面却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忙音。

    显然,对方已经挂了,或者说,通讯是被硬生生掐断了。

    陆惊风沉着脸,长腿一蹬,从沙发上弹s,he起来,边大步流向地往外走边朝张祺摊开手:“看来我们的赖美女沉不住气了。乖祺,车钥匙。”

    张祺忙从裤兜里掏出钥匙,掷过去,在身后大声提醒:“老陆,拜托这次对我的宝贝座驾好点儿!再蹭破皮以后都别想碰它了!”

    “好——”陆惊风拖长了尾音,郑重保证。

    事实证明,这声好根本就是走口不走心。

    林谙正襟危坐在副驾驶上,冷着脸抿着唇,一只手勒住安全带,一只手紧紧攥着车顶扶手,同时气沉丹田暗中使劲,堪堪把tu,n部黏牢在座椅上。

    一个接一个的高速转弯和甩尾漂移中,他尽量做到不让自己被甩得像一叶无根飘荡的凄苦浮萍,或者如同陆惊风的手机铃声里唱的那样,像一棵浪花里舞蹈的海草。

    刹车,换挡,踩油门,一连串动作迅猛又流畅,破旧的桑塔纳警车在拥挤的大街上左腾右挪,毫不夸张地飙出了云霄飞车的水平。

    “哇吼!来啊,信风哥,得永生……哎呀我头……体验肾上腺素爆表的激情时刻!”后座上,茅楹的脑袋时不时跟车顶来个激情时刻的碰撞,但这并不影响她狂热地表达出对陆惊风超神车技的折服,“让赛车手hurrie用光电的速度,将我们引向终极……靠,好疼,妈呀,妆都花了。”

    林谙这侧的车窗出了点故障,关不严实,呼啸的疾风从顶上那条细缝里漏进来,如同咻咻的箭矢,刮得他睁不开眼睛。

    他挪挪屁股,把身子往下溜了一点儿,尽量把头埋低,离风口远一些。正摸索着调节椅背的按钮,一顶鸭舌帽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扣在了他头上。

    陆惊风随身携带的那个背包,简直就是机器猫的神奇口袋,里面什么东西都有。

    “忍一忍,马上就到了。”

    林谙扭头,视线擦着鸭舌帽宽大的帽檐s,he出。

    陆惊风直视前方,只给了他一个专注的侧脸。

    即使是把车飙出了生死时速,此人一开口,依旧平稳淡定,呼吸间没有掺进一丝不和谐的喘息。不光如此,林谙甚至觉得,他说话的腔调,貌似比平时更轻缓、更温柔了一些。

    一个急转弯,警车偏离柏油马路,拐进一道曲折的小巷,由后门,进入一片高楼耸立的住宅区。

    最后一点残阳余晖消失在突降的夜幕下。

    茅楹从车上滚下来,腿一软,弯腰撑在了引擎盖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ji,ng致的秀眉皱到一处:“不……不愧是hurrie,宝……宝刀未老,锋芒依……呕!”

    “大小姐你先吐着,我们先上去。”陆惊风象征性地拍了拍她抽搐的后背,抬脚就要往楼里冲。

    “诶?你怎么知道是这栋?”林谙跟着提出质疑。

    这个住宅区里的几栋公寓楼,一个个建得都一模一样,刚下车,晕头转向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找到楼栋编号在哪儿,他怎么能这么确定。

    陆惊风看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

    林谙仰头,只见十八楼的某户人家,也不知道是灯泡接触不良还是咋的,窗户透出来的光线,时亮时灭,鬼气森森。

    “恐怖片看过没?女鬼整人啊,都喜欢走这些老套的流程。”陆惊风啧啧两声,按了电梯。

    “你确定要坐电梯?”林谙cha着口袋,歪靠在墙上看他,“我看过的恐怖片里,电梯惊魂可都是经典场景。”

    “十八楼,爬上去人都散架了,还打个屁的架,直接过去送人头吗?”

    电梯门开了,陆惊风率先踏了进去,林谙撇撇嘴,也跟了进去。

    门缓缓关上,标红的数字一格一格往上滚动。

    陆惊风杠ji,ng附体,教育起下属:“而且,咱们这行有些规矩你是不是不懂?行动的时候尽量少开口、少乌鸦嘴,谁能保证……”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巨响,电梯骤然停在了十楼。

    陆惊风脚跟没站稳,晃了晃:“……”

    林谙:“……”

    紧接着,又是一声微弱的“咔擦”,电流被切断,电梯应声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

    陆惊风跟林谙挪动脚步,缓慢靠近彼此,背对背紧贴着。

    “今天出门没带肥啾啊,怎么你还乌鸦ji,ng附体了呢?”陆惊风边警惕着周围,边小声犯嘀咕。

    第14章 第 14 章

    灯灭之后,这部电梯就仿佛突然堕入寂静之岭,与世隔绝。

    陆惊风的耳边鼓动着自身胸腔里异常聒噪的心跳,他凝神分辨,想在黑暗中捕捉背后那人正常维系的呼吸,或者是因为呼吸运动带来的一点身体起伏。

    然而,默默谛听了良久,什么都没有。

    他心里咯噔一声,这感觉就好像……背后贴着的,是一具无机质尸体。

    这时,一股shi重甜腻的诡异香气,混杂着时存时匿的血腥味,从出风口飘出,在方寸之地浓郁地弥漫开,强势地钻入鼻腔直冲脑门,熏得人几欲作呕。

    陆惊风咽了口唾沫,开口轻唤那个c,ao蛋的名字。

    “林谙。”

    过了两三秒,背后那人没有回答。

    陆惊风认命地深吸一口气,下一秒,指尖拈起一张黄符,出手如闪电,脚跟一转就朝正后方的身影袭去。

    即使视力丧失,那道黑影的反应依旧相当迅捷,他闻声偏过头,十分ji,ng准地一把抓住送到面前的手腕。

    陆惊风感觉到对方用一种无形、却又恰到好处的力量,屈起了他的手肘,将他拉近。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几乎在面贴面的距离处响起,温凉的鼻息尽数扑打在面上,“一言不合就搞偷袭啊陆组长。”

    这欠扁的语气是女流氓本尊没跑了。

    “啧,喊你怎么也不应?鬼知道挨着我的是个什么东西。”陆惊风悻悻地想收回手,用力抽了抽,愣是没把自己的手腕抽出来。

    现在的女人,呵,没点牛劲真不好意思耍流氓……

    林谙冰凉的手指紧紧攥着他,拇指扼在他的命门,指甲轻轻地搔了一下那块敏感的肌肤。

    一阵异样的电流从太渊x,ue蹿起,刺啦一声,瞬间流进心田。

    陆惊风被电糊涂了,眨眨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一道陌生的男低音在脑海深处响起,清冽、且充满磁性,“别动,它在我们头顶。”

    谁在说话?这里除了他,顶多就还剩一人一鬼两女的,哪来的第二个男性?陆惊风疑惑蹙眉,下意识就抬起头,想印证一下那道声音所说的内容是否属实。

    结果在黑黢黢的头顶仰望了半天,什么也没瞧见。

    他怀疑可能是自己在密闭空间里容易紧张,产生了幻听,刚想自嘲一番,那道心音又响了起来,“她不会伤害我们,只是想让我们看些东西。”

    陆惊风卡顿在原地,独自无语凌乱了一会儿,两分钟后,他就着被掐住手腕的姿势凑到林谙耳边,小声道:“诶,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谙木着脸,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

    下一秒,空气中的腥热集中爆发,陆惊风一个不着意,脚下突然踩空,整个人直线往下坠。他绷紧了全身肌r_ou_,刹那间脑海中闪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不能让他的组员在危险关头落了单,于是反手就想去捞林谙,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刚刚还捉着他腕子的人,蓦地消失了。

    等坠感减缓,他轻飘飘地落在了一道露天走廊上。

    走廊很长,前后无人,安静空荡,陆惊风伸长脖子探出去,环顾一圈四周的景象,是王轲那个小区。

    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出了电梯,来到十八楼了?

    陆惊风抱着手臂,在原地莫名地转了个圈,意识到哪里不对,他又朝楼下望了一眼,找出了漏洞:他们开来的那辆破旧桑塔纳警车不见踪影,本该守在车边的茅楹也不在。

    还有林谙……

    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响了,里面说说笑笑地走出来一男一女。

    其中那位男士陆惊风一眼认了出来,是他的苦主王轲没错,所以亲昵地挽着他臂膀的那位年轻女子就是……

    “美京,谢谢你特地跑这么远给我买泡芙回来,奇了,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这家?”王轲眉开眼笑,手里提着一份包装ji,ng美的小食盒,奶油的香甜气味大老远地飘了过来。

    陆惊风联想起电梯里的那股味道。

    “跟你做了这么多年朋友还能不知道吗?”赖美京长得很温婉,鹅蛋脸水烟眉,一袭碎花长裙,一口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轻清婉转,“你忙得连自己生日都忘了,还得我帮你惦记着。快找个细心体贴的男朋友吧,这样我也能少替你c,ao点心。”

    “这不是缘分还没到吗?急也急不来……”王轲苦哈哈地干笑了两声,跟陆惊风擦身而过,浑若这么大一个活人不存在。

    陆惊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明白过来。

    他的灵魂出窍,被送到了凶杀案发生的当晚。

    出了电梯,赖美京家在走廊更深处,先要经过王轲的门口。陆惊风看了看二人和谐友好的背影,不紧不慢地缀了上去。

    王轲走得好好儿的,突然脚步一顿,远远看见自家门口斜倚着一人,长叹了一口气,嫌恶地拧起了眉毛:“又是他,还有完没完了,真烦。”

    “谁啊?”赖美京也注意到了那个魁梧的身影。

    “健身房的教练,对我有点意思吧,这两天总缠着我。”王轲晦气地啐了一口。

    他没告诉好友的是,前两天,他刚把这人约出来打了一炮,后来嫌弃对方活不好就单方面断了联系。一般心里有点数的人都明白好聚好散的道理,没想到这次却遇到个罕见的情种,赖上了他。

    他悔不当初,就不应该约炮约在家里,给了对方堵门的机会。

    “王轲,你再考虑一下?求求你了。”那人是个肌r_ou_猛男,伸出粗壮的胳膊一拦,直接把两人的去路堵死了。

    “没啥好考虑的,我对你没感觉,就这样。这么晚了,吴建你快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王轲掏出钥匙,想开门进屋。

    钥匙刚刚cha进锁眼一半,胳膊就被紧紧拧住。

    “不行,今天你不答应我,我就在这儿守到天亮。”被唤作吴建的男人态度冷硬,不屈不挠,追求真爱的目光坚如磐石。

    “那你就守着吧,看我会不会心软出来。”王轲冷笑了一声,又想去转钥匙。

    吴建不让,推了他一把。

    “诶,你这人怎么回事?轲子已经拒绝得很明确了,你就不要再逼他了。”赖美京眼见好友被欺负,自然不让,仗义地护起短来。

    她一把拉住王轲,掩到身后,“走,轲子,今天晚上睡我那儿。”

    “他哪儿都不能去!”吴建被多管闲事的第三者惹恼,抢步上前,一把提溜起娇小女人的裙领,把赖美京整个人甩到一边墙上,戾气丛生地怒吼,“我们两个的事,轮得到你个娘们来cha手?”

    赖美京一声闷哼,五脏六腑被撞作一团,捂着腰跌坐在地上。

    王轲被喝的一愣,敏感地察觉到吴建不正常的滔天怒火,又在心底对比了一下双方的武力值,见势不好立马软了语气。

    “阿建,她是我朋友,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好好说?你什么时候听我说了?啊?”男人憋坏了的怒气一经暴力引导,立刻被点燃,他铁钳般的双手捉住王轲的肩膀就是一阵狂摇,面目狰狞地瞪视,“王轲,今天就一句话,你跟不跟我好?”

    王轲被他晃得七荤八素,满脑子浆糊,对方恶狠狠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匕首,充满威胁地抵在他喉咙上,仿佛只要他胆敢说一个不字,那把匕首就会毫不犹豫地捅穿他的脖子。

    “我……我我我……”他结巴着开口,差点就要屈服于 y  威。

    这时,赖美京小小的身体里突然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手脚并用爬起,不管不顾地埋头冲了过来,势头太猛,居然真把大块头吴建撞得一个踉跄,手上松了劲。

    “轲子你快进屋,进屋报警!”赖美京像个勇敢的女战士,把王轲从龙潭虎x,ue拖救了出来,催促他进屋。

    这时候,她还不预知不到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她以为,和平的社会里什么都可以调解,远远不到会闹出人命的地步。天真正直且充满同理心的女孩,永远理解不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智慧”,更何况,不关己但事关自己的朋友。

    友谊二字,在某些人心里绝对不会是塑料花的代名词。

    吴建耐心告罄,暴喝一声,冲上来就揪住她的长发,把她的头往地上撞,哐哐哐地砸出巨响。

    赖美京拼命用双手抱住头,尽量护住要害。

    王轲胆战心惊地回头看了一眼,被残暴的场景吓得手抖,钥匙捅了几回才成功地卡住锁芯,门一开就立刻溜了进去。

    门外进行着单方面的屠杀,女子尖利的惨叫不绝于耳,好几家住户被吵醒,亮了灯,但从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出来。

    王轲捂着耳朵,在门后抱着身子瑟瑟发抖。

    美丽的姑娘被殴打得鼻青眼肿,实在是撑不住了,她四肢并用,奋力地往好友家门口爬,不停地敲打起那扇紧闭的门:“轲子,轲子,开门呐,救救我。他要把我打死啦!”

    疯狂的暴徒被怒气染红了眼,彻底失去理智,他欺身上来,健身教练的职业让他明白应该如何保护人体的各个关节,同时,他也懂得怎么能够粉碎这些脆弱的骨头。

    咔咔的脆响令这个夏夜寒冷入骨。

    “啊啊啊啊!好痛啊,快放我进去,呜呜呜……”女人仰着头,含糊地呜咽着,几乎听不清喊些什么。

    “叫啊,你叫得越大声,他就越心软,这样他就会开门出来。咱们就来试试,他的心到底有多狠!”

    事实证明,铁石心肠,这个词一点都不夸张。

    到后来,赖美京已经被折磨得无力呼救,她绝望地望着惨淡的夜幕,四肢俱断,九十度朝外翻,像个失了宠的破布娃娃般,被无情的主人利用完,就被残忍地抛了出去。

    陆惊风面色如霜地目睹完全程,一动不动地立着,夜风吹不起他的衣角,他也说不清内心涌动着的强烈情感是悲悯,还是苍凉,亦或是愤怒。

    他读出赖美京被扔下楼之前颤抖着破皮的嘴唇,说出的那句唇语。

    轲子,你为什么不开门?

    第15章 第 15 章

    电梯里,林谙指尖卸力,松开了陆惊风的手腕。

    鼻尖萦绕着的那股腥甜逐渐消散,微弱的应急光源闪烁了两下,总算半死不活地亮了起来,电梯重新投入运转,鲜红的楼层数字继续往上滚动。

    薄薄一层眼皮下覆盖着的眼珠转了转,陆惊风睫毛轻颤,猝然睁眼,进入幻境前险险吊着的一口气还没捋顺,一低头,猝不及防就跟静静候着的林谙来了个四目相对。

    心下猛地一抖,那口气就不尴不尬地堵在了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他直瞪眼。

    近距离地观察起来,林谙才发现陆惊风原来是个含蓄的内双,由于眼皮的那道褶子实在太浅、又藏得极深,平日里会被人一眼误以为是个丹凤眼。不笑的时候,眼尾略微往下坠,懒散且不大正经。

    左眼下一指处,有道极浅极浅的白色疤痕,从颧骨一直蜿蜒至鼻翼,时日隔得久了,已经复原得几乎跟肤色融为一体,乍看之下根本瞧不出来。

    明明是同一张脸,此时看却添了许多平时注意不到的细节,把这些隐藏的细节彩蛋加上,林谙忽然觉得,陆惊风此人一贯的常见形态大概都是装的。

    那么……真正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呢?

    还有方才他一睁眼,眼底来不及掩饰的那道凌厉杀气,是自己看走眼了吗?

    林谙饶有兴味地眯起眼睛,为了掩盖暗地里的打量,故意把流连的视线集中到对方抿成一道线的唇上,莞尔一笑:“陆组长这么深情款款地盯着我,该不会是想……”

    陆惊风原本就觉得女流氓的眼神不对劲,闻言,立刻像只踩了电门炸毛的猫,瞬间蹦出去一丈远,把一米八的身躯塞进电梯逼仄的角落。

    “咳咳,你想多了,我就是有点走神。”他摸摸鼻子,戒备地抱起双臂,谨防女流氓朝他扑过来的架势。

    “我想什么想多了?”林谙看他这副良家妇男誓死捍卫贞洁的模样,顿时玩性大发,晃悠悠跨进一步,轻佻地勾起嘴角,十分霸道总裁地用鼻音甩出一个“嗯?”

    调戏这人好像……有点意思?

    凭自己本事单身半辈子的大龄青年陆惊风,人生的光辉历史上就没跟女的有过什么亲密接触,当然,茅楹在他心里早就自动被剔除女性行列,可以忽略不计。缺乏练习的机会,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拿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位得寸进尺的林小姐。

    不对,是披着女性外衣的臭流氓。

    打不得骂不得,陆惊风选择利用沉默来消极反抗。

    然而这时候不说话,偏偏又生出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等同于默认他就是想多了!

    林谙不依不饶地注视着他,气氛往越来越暧昧的方向持续发酵,陆惊风越来越窘迫,面皮不知不觉烧了起来。

    谢天谢地,电梯叮地一声抵达十八楼,将他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刚刚你也都看到了?赖美京案件的始末。”林谙跟他一道出了电梯,从调笑戏耍无缝对接到正经话题,“还想去救王轲吗?”

    陆惊风脚步不停,没说救,也没说不救,只淡淡地飘出四个字:“来都来了。”

    直到停在了王轲家门口,他才反问:“你呢?会怎么选?”

    林谙冷笑一声,“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无所谓救与不救,他在我这儿,都已经死了。”

    陆惊风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孩子有点中二。

    他伸手推开半掩的门,“还要看赖小姐的意思。”

    屋内很安静,客厅的吊灯有气无力地忽明忽暗,像是有调皮的孩童在孜孜不倦地玩着开关。

    二人面色不改,从门关一路往y气最重的卧室走去,沿途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摔碎的盆栽,打破的茶几,倾倒的鞋柜,泥土和玻璃碎渣迸jian得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鞋子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简直无处落脚。

    “看来这人还是个品牌球鞋收藏者。”林谙不客气地踢开一只挡路的限量版运动潮鞋,“不知道穿上这些爱履,撒腿逃命的时候是不是能更快点。”

    陆惊风对这人的刻薄嘴炮又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无奈摇了摇头,然后发现屋子里到处都张贴着假冒伪劣的驱鬼符纸,就连鞋底也贴了。

    “呵,心里有鬼,病急乱投医。”林谙冷嘲完,继续热讽。

    陆惊风:“……”

    以后得注意了,这位姑奶奶可惹不起。

    卧室的门大敞,二人毫无阻碍地溜达进去。

    卧室不大,入眼先是屏幕碎成齑粉的手机残骸,继而看到把自己缩成一团,裹着被子蹲在墙角的王轲。

    室内的温度低得能凝固热血,王轲青着脸,哆嗦得像筛糠,怀里紧紧抱着一根木奉球棍,棍子上沾了土,还嵌进去几块碎玻璃。

    看来外面的狼藉是这位仁兄吓破了胆,乱挥乱舞棍木奉的杰作。

    卧室的窗户半开着,带着夏日热气的夜风一吹进来,立马变成了凛冽如刀的寒风,风里裹挟着怨气,疯狂地卷弄着轻纱窗帘。

    啪啪啪,看似柔软的窗帘抽打在墙壁上,却发出如同皮鞭打在皮r_ou_上的爆裂声响。

    狂飞的窗纱后面,赖美京端坐在窗台上。

    手脚俱断的她,也就这个姿势称得上体面,损毁殆尽的容貌看上去竟然还算平静。陆惊风看着,却不由心惊,那是一种下定决心鱼死网破的平静。

    “这些日子我过得也很苦。”王轲揪着自己头发,兀自辩解,“我没想到你会死,我也不安,经常做噩梦,梦到你来找我索命。真的,你看我,晚上睡不着,白天还要工作,整整瘦了十斤。”

    “美京,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锁在门外的,我当时也吓坏了,是个人面对那种场景都吓坏了,手脚都不听使唤,真的不怪我啊。”

    “而且我报了警,帮你把凶手绳之以法。再说了,冤有头债有主,杀你的人又不是我,你该去找他啊!”

    这种不要脸的自我洗白令闯进来的两位局外人双双咂舌,林谙强忍住想把他拎起来暴打一顿的冲动,冷言提醒:“如果没有你这个朋友,你觉得她还会死吗?”

    一句话让王轲哑了炮。

    半晌,他小声嘟囔:“当时是她自己惹恼了吴建。不是我……啊啊啊——”

    陆惊风目光一凛,迈腿下意识踏出半步,被林谙一把拉住。

    陆惊风侧身看他,林谙摇了摇头,让他静观其变。

    那根木奉球棍从王轲怀中掉落下来,骨碌碌滚到窗边。

    “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惨叫声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王轲右手捂着左边胳膊,痛得满地打滚。

    只见那条胳膊的小臂以一种不可抗力,缓慢坚决地向后扭曲,一点一点,直到听到咔嚓一声脆响,整个儿从前扭到后,才意犹未尽地停止,死气沉沉地垂荡下来。

    赖美京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字:“说。”

    “说什么?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行不行?”王轲疼出一头冷汗,怕得求饶,继而又疾言厉色地转头,低声训斥起陆惊风,“你们怎么回事你们!不是说来帮忙捉鬼的吗?我都这样了还在一旁看热闹,什么有关部门都是造假的?”

    话音刚落,另一条胳膊也废了。

    林谙好整以暇地觑着他,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有点耳背。”

    “说。”赖美京坚持贯彻她的一字刑罚。

    这回王轲绝不敢再敷衍,连忙捡好话认真回答:“美京,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我对你的友谊绝对真挚,不掺半点假!还……还记得去年你生病发烧吗?是我带你去医院看病,替你熬粥,照顾你直到你痊愈,这些事我都还记得,你已经忘了吗?”

    显然,这依然不是正确回答。

    嘎嘣一声,左腿难以幸免于难,小腿朝外弯曲成直角。

    “说。”赖美京的耐心好得出奇。

    这个字简直像是一道恐怖的催命符咒,不断地施加着重压,王轲被逼到绝路,先疯了。他像一滩烂泥,扑倒在地上抽搐,屁滚尿流地边哭边叫喊:“你他妈的到底要我说什么?给个准话行不行!你倒是教我啊!”

    于是右腿也步了后尘。

    这下好,他受到同样的折磨,变得跟赖美京死时一模一样了。

    “唉,我只是想听你真心说一句对不起,这三个字怎么这么难?”赖美京幽幽开口,扭头望过来,白色瞳眸里的细小眼珠哀婉一转,盛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既然你拿我当最好的朋友,那应该不介意跟我一道走吧,我们去y曹地府继续做朋友,好不好?”美京的声音恢复生前的温柔,软糯的江南口音很是动听,尾音轻轻扬起。

    “不不不……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王轲恍然大悟,开始一个劲地说对不起,仿佛这三个字是保命护身符。

    只是太晚了。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浮起,往窗边飘过去。他剧烈挣扎,无奈手脚怎么也使不上劲,只能像条蛆一般扭动着身躯,一通乱拱。

    眼看着半边身子出了窗台,险伶伶地悬在十八楼高空。那一刻,他总算领悟到什么,不再叫喊,认命地垂下了倔强的头颅。

    “慢着。”

    第16章 第 16 章

    说话的是陆惊风。

    王轲腰身上缠着的是式兽大清。

    “气也撒完了,这条命还是给他留着吧。”林谙不疾不徐地开口,字字清晰。

    在舌尖绕了一圈的台词被抢了白,陆惊风有些诧异,从之前一路的表现来看,他还以为这位没有感情的杀手会袖手旁观观到底。

    “你们跟他无亲无故,何必多管闲事?”

    赖美京歪着头,突兀地嘻嘻一笑,没有嘴唇覆盖的牙齿尖利非常,一颗颗无缝镶嵌,像是一套捕猎用的ji,ng铁兽夹,兽夹一开一合,吐出威胁:“多管闲事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室内的温度陡然又降低了一档,嘴巴里呼出的热气一经溢散就迅速凝成白雾。大清缓慢蠕动,护着王轲勒紧一圈,高昂起颈子,吐着长长的蛇信蓄势待发。

    “得不到好下场……你是说你本人吗?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了?”陆惊风暗暗调动起内息,把体内热源往左臂逼,“那我问你,如果重新再来一遍,回到当天,你还会选择扑上去推开王轲吗?”

    “呵。他这种渣滓,怎么配我舍身去救!”

    熊熊燃烧的怒火被勾出,赖美京周身的怨气暴涨,王轲悬吊着的身体狠狠往下一坠,直接把大清盘曲的身体给拉直了。

    “赖小姐,你真的这么想吗?”陆惊风把声音放轻放柔,循循善诱,“你怨王轲,无非是因为作为至亲的朋友,他背叛了你,见死不救。反过来,如果当时你没有选择救他,而是置身事外,按照吴建的极端性格,死的可能就是王轲,你侥幸躲过一劫。但这样一来,你跟王轲在本质上有什么区别?跟那些明明听到呼救却坚持闭门不出的邻居又有什么区别?”

    “勇敢仗义、挺身而出,这绝不是多管闲事,所以不要把悲剧的结果归结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错的是王轲,错的是十丈软红中冷漠的世人。”

    林谙听着这一大段盘盘绕绕的普世真理,头都大了,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当初择业选错了方向?这磨人的嘴皮子,该去做和尚开道观普度众生啊,干什么想不通要来驱鬼缉灵?

    “是啊,错的是他。不怪我。”赖美京白色的瞳眸迷茫且呆滞,但也就仅仅一瞬的犹豫,继而仿佛又找到了新的理由,“所以他更该死!他得为他的过错付出代价!”

    “你救了他,现在又想杀了他,那你死亡的意义在哪里?”陆惊风忽悠起鬼来头头是道,恨不得就靠三寸不烂之舌,用爱与和平的方式化解对方根深蒂固的怨怼。

    然而恶灵非人,一身执念,执念一散灵则无以为聚,哪能乖乖听你讲道理?林谙笑而不语,安静地看陆组长表演。

    果然,赖美京失了耐心,懒得搭理他,暴躁地跃起,膝盖跪在窗台上朝王轲爬过去,嘴里念叨着:“什么狗屁意义,那人说了,只要他死了,我就能活过来。”

    “你说什么?”林谙听力绝佳,敏锐地捕捉到这句含糊的低语。

    赖美京却闭了嘴巴,充耳不闻。她四肢并用,灵活地攀上王轲,匍匐在他的胸口,张嘴就想咬断颈侧那条鼓动的大动脉。

    大清疯狂摆尾,无奈赖美京就像条水蛭似的黏得紧紧的。而王轲此时陷入了一种不合时宜的忏悔,他睁着眼睛默然看着昔日好友,基本跟条丧失斗志的死鱼没有分别。

    眼看形势不利,林谙眯起眼睛,单手起决。

    没等他把斗决行完,赖美京周身骤然蹿起蓝紫色的火焰,热烈诡谲,在夜幕下肆意舞动,映亮了小半边天。

    林谙眼角一抽,手上动作僵硬地顿住。

    相同的场景,他在哪里见过。

    焚灵业火凭空乍现,只短短烧了五秒,被困住的恶灵须臾间就化成了一缕青烟。

    大清似乎是被火舌燎到了一点,也或者纯粹是被吓的,庞大的身躯剧烈一抖,恐惧的本能让它抑制不住地蜷缩起来,差点把卷着的王轲活生生勒死。

    林谙勾勾食指,召它回来。

    于是它轻轻地把王轲放下,远离陆惊风,绕开他溜着墙角游到林谙脚边,支着三角脑袋可怜巴巴地蹭起主人的小腿。

    居然能让他威武的冥龙怕成一条怂耷耷的蚯蚓……

    林谙边安慰大清,边瞥了一眼正在拨打急救电话的陆惊风,推测道:“合着你刚刚唐僧念经一样磨叽了那么长时间,是在憋大招?”

    “五秒的大招?”陆惊风报完具体地址,把重伤的王轲挪到床上,“如果那也算的话,就是吧。”

    王轲不光身体受了重创,ji,ng神也被累及,痴痴地胡言乱语:“为什么不开门呢?为什么?要是开门就好了……开门……”

    “你……跟东皇观林天罡相识?”林谙对方才在心头一闪而过的熟悉感有些介怀,他走到陆惊风身边,无视了碎碎念的王轲,“怎么认识的?”

    “也就点头之交,不熟。”左臂经脉里暴走的灼烧感久久不退,陆惊风有些不适,没有闲聊的心思,简单回答,“以前帮过他一个小忙而已。”

    “什么……”

    “啊!我还没到场,战斗就结束了?还有没有一点并肩作战的尊重了?”

    林谙刚想细究,茅楹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一个急刹没站稳,推了林谙一把,凑到跟前看到王轲的惨状,惊呼出声:“哟,这人怎么废成这样了?”

    “放心,现在医疗水平这么发达,什么骨头接不回来。”

    陆惊风下意识接住朝他倾倒过来的林谙,掰着肩膀把人像木头桩子一样扶正了,回答道。

    任凭摆布的林谙:“……”

    他算是看出来了,投怀送抱都嫌弃得这么耿直,这位陆组长大概是个直男癌,晚期,药石无医的那种。

    由于事关鬼神,待会儿救护车来了,现场的混乱跟王轲的伤势无从解释,陆惊风顺便把重案组叫了过来当挡箭牌。

    医院大厅里,争分夺秒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医生的、病患的、家属的,这些人背后都像是架着倒计时的钟表,汲汲奔走,来去如风。

    听完整件案子始末的张祺和茅楹唏嘘不已,纷纷表示王轲活该,罪有应得。爱憎分明的茅大小姐愤慨激昂,声称要把此事曝光给媒体记者,让广大人民群众对这对缺德基佬进行深层次的道德谴责。

    陆惊风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张祺看她掏出手机,真的编辑起帖子,连忙按住她那双涂满各色指甲油的爪子,制止道:“你这样不但泄露了缉灵局身份,还会引发网络暴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姑奶奶。”

    茅楹不听,两人为了争抢手机扭作一团。

    “我以为你不会出手救他。”陆惊风有点累,很没人形地瘫在长凳上,长长的手臂抻直了,搭在椅背上,后脑勺抵着墙壁蹭了蹭。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具体说给谁听的,也没个准确的名字。

    没办法,不到万不得已,陆组长都不想那个名字从他嘴里蹦出来。

    林谙双腿交叠,倚靠在墙上,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耳朵里还塞着一副s_ao红色的耳机。

    过了足足一分钟,那人没反应。

    陆惊风以为他没听见,也就作罢,正打算起身去厕所,没成想竟然听到了迟到的回答:“我只是想让他尝尝被见死不救的滋味,本来就没打算真的不救。”

    说完,感觉哪里不自在,又补充一句:

    “虽然他在我心里虽生犹死。”

    闻言,陆惊风侧头,那人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盯着手机的目光更加专注了。

    这人其实……还不赖?陆组长认真想了想,刮刮鼻子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林谙正在玩计时消消乐,只剩最后三秒,还差一组就能稳过,他屏住呼吸,手指划过屏幕。

    胜利的荣光已在头顶,恭喜闯关成功的激萌少女提示音仿佛已经在耳边响起。

    恰在此时,一只手逆着光,好死不死地伸到了面前,直接霸屏遮挡了视线。

    那只手修长干净,指甲剪得整齐圆润,皮r_ou_均匀,骨相清隽。这要是放在平时,林谙可能还会难得给面子地说个俏皮话,吹个欣赏的口哨。

    但是现在……耳机里传来丧气的四个字——挑战失败,配合着嘲讽似的逗笑背景音。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额角隐隐爆出青筋。

    “忘了说,正式欢迎你加入天字一号缉灵组。”陆惊风明眸皓齿,笑得见牙不见眼,春光无限,“以后请多多指教。”

    他以为对方会回报以同样热情的笑容,握住他不计前嫌递过来的友谊橄榄枝。

    然而酷姐到底是酷姐。

    她冷漠地拍开他的手,翻了个不计形象的白眼:“无聊。指教个屁。滚。”

    第17章 第 17 章

    什么态度这是?

    你酷你有理,张嘴就让人滚,我佛我就活该受着?

    灿烂如花的笑容僵在嘴角,并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枯萎,陆同志没滋没味儿地咂咂嘴,深觉自己热脸贴了冷腚,平日里遍寻不见的自尊心这会儿居然罕见地受到了伤害。

    但转眼一想,耍酷也要有资本,谁让人家有实力呢?

    既然是凭自己本事耍的酷,受……就受着呗,也不少块r_ou_。

    宽慰完自己,陆惊风垮下肩膀,蜷起手指,把自作多情抛出去的橄榄枝又收回来,为了做点什么好缓解一下尴尬,被拒绝的那只手自觉上抬,揪了揪头顶那堆乱糟糟的蜷发。

    原意是想把鸟窝头捋捋顺,结果越揪越乱,乱上添乱。

    林谙瞥了他一眼,实在看不下去,只好退出凄惨的游戏界面,把手机塞回裤兜。

    陆惊风刚想灰溜溜地转身,后脚跟还没转出个六十度,林谙伸长胳膊踮起脚,把他揪毛的手拉下来,紧紧握住大力甩了几下。

    那幅度,那力道……差点把他肩膀甩脱臼。

    甩完就嫌弃地丢开,“行了吧?”

    酷姐把手揣回兜,啧了一声,表情颇为无奈,“可怜巴巴的,搞得好像我欺负你。”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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