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天字一号缉灵组 作者:夏汭生
正文 第3节
天字一号缉灵组 作者:夏汭生
第3节
“是啊。下得还挺大。”茅楹烧了开水,慢条斯理地冲泡起咖啡,黑色粉末在马克杯雪白的杯底洇开,飘出提神醒脑的浓醇香气,“老规矩,不加糖?”
陆惊风起身踱到窗边,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这次加吧。”
“行,糖分使人愉悦。”茅楹挖了三大勺白砂糖,眼都不眨地倒进杯子,搅拌搅拌端到陆惊风跟前,“来,说说昨晚是怎么个情形呗?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这么厉害,差点把咱们陆组长的心脏戳个对穿。”
陆惊风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那件胸口破了个洞的衬衫。
他接过热气腾腾的咖啡,忆起昨晚险伶伶的一幕,开启了自嘲模式,“不是敌方太强,而是己方太弱。能活命都该谢天谢地。”
茅楹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蹬蹬蹬踩着高跟,风风火火地抢到跟前,一把 起陆惊风的袖子,果然看到绷带上的斑驳血迹。
“又不管用了?”她有些后怕,语速都变快了些,机关枪似的突突突,“你说说看你,简直跟绿巨人一个样,变身之前还得先给浩克商量一下?又用言灵逼自己了?跟你说了多少回了,那只言灵的念力特别强,一个不小心,把手臂绞断了咋办?成了独臂侠可有你好受的。”
嘴里念叨归念叨,但她还是转身去抽屉里找医药箱。
陆惊风一声不吭地受着,岔开话题:“对了,茅楹,你知道东皇观林家吗?”
“你又不是不知道,茅家跟林家素来没什么交往,他们家的式兽是黑巫术,从根本上就和我们理念不和。”茅楹的办公桌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堆得太多,简直像个垃圾收集场,想找个什么难如登天。她一边心急火燎地找药膏,还能分出一半心思猜测陆惊风问这话的意图。
有时候女人的直觉和联想能力简直深不可测。
“怎么,那个林谙也姓林,跟东皇观有关系?”
陆惊风没有直面回答,只是嘟囔了一句:“我没听说林家那对夫妻什么时候生了个女儿啊,儿子我倒是见过……”
“可能是私生的。”
“私生女?”
陆惊风抿了一口咖啡,被腻死人不偿命的甜度齁了嗓子,苦着脸吐了吐舌头。
林谙浑身shi透地出现在门口,跟吐着舌头的陆组长面面相觑。
茅楹撅着屁股在最底层的抽屉里扒拉,还在自顾自八卦:“我之前就听说林天罡老不正经,成天在外面包养年轻貌美的小媳妇,这么一看,谣言果然都是假的。私生女都这么大了,哪儿还能年轻貌美呢?骗鬼……”
一转身,看到夜叉般黑着脸的酷姐一身寒气,茅楹“吧”字含在嘴里,差点嚼了舌头。
陆惊风抬头仰望天花板,前不着店后不着村地来了句:“咳,那什么,午暝的鸟食儿给了么?”
“没,他这两天吃撑了,有点消化不良,你看着随便喂一点。”茅楹见台阶就顺着滚,尾巴上着了火般,披上外套就想落跑,“唉,瞧我这狗记性,医药箱前些日子被我带回家了,组长你等着,我出去给你买哈。”
本来是为了避免引发冲突,茅楹才借口离开,林谙却不识相地堵住大门没挪位。
他这副身体的个头比茅楹还要矮一点,但只是低头cha着兜往那儿一站,什么话也不说,天生凌厉的气势就已经冲破所有外在限制,兜头压了下来。
茅楹见她不让道,自己背后八卦别人又理亏,只好扭头拼命朝陆惊风使眼色。
陆组长身兼组内矛盾调和的重任,顶着压力强行开口:“林谙来啦?怎么身上全shi了,没带伞?快进来擦擦,免得着凉。”
林谙站着没动,水平伸出一条胳膊撑住门框,挡住茅楹的去路。
茅楹挑起一边眉毛,潜台词通过表情飙了出来:怎么着,老娘都能避则避了,小丫头片子还得理不饶人呐?
见这情形,陆惊风头皮有点炸,以为自己即将目睹一场女人间揪头发撕衣服的世纪混战。
茅楹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李子树恨不得栽在她家门口,全世界她最有理。林谙呢,光看模样就知道,绝对不是个善茬……这要是打起来,帮谁不帮谁?
气氛越来越冷,陆惊风的头也越埋越低,就差躲进椅子下面。
“药我顺路买了,你不用出去。”
没想到的是,林谙最终只是淡淡地撇了茅楹一眼,干脆地撤回手。
“哦,对了,门外还有个人,像是专门找来这里的。”
怪都怪林谙的存在感实在太强,他一出现,陆惊风和茅楹的视线就聚焦在了他身上,一直等他说出这话,两人才注意到门外的y影里,竟然还掩藏着另一个人的半边身子。
“先生,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冷静下来,陆惊风纳闷儿自己方才在瞎紧张什么,一点小事双方也不至于真就撕破脸皮。想了想,大概还是林谙本身就容易让人紧张,才会让他产生一种此人碰不得、一点就炸的错觉。
他舒了口气,恢复了正经神色,又冲门口傻站的人重复了一遍,“先生,既然来了,还顾忌些什么?”
虽然那件破烂衬衫怎么看都缺乏起码的职场修养,但陆组长整个人一旦严肃起来,从内而外就会散发出一种“我很专业”的气场。
林谙与他擦肩而过,把装了各种止血镇痛、消炎化瘀药膏的袋子啪一声甩在他桌上,回头就趴在自己桌上打起了盹。
陆惊风也从自己抽屉里翻出一条干毛巾,扔出去,ji,ng准地盖在了林谙shi哒哒的头上。
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彼此一个谢字也没提。
有时候,一起同仇敌忾打过架,就是最快相熟的方式。
门口那个男人磨磨蹭蹭了半天,陆惊风的碘酒都快抹完了,他才下定决心歩了进来。
啪啪啪,简单粗暴地在手臂上贴了几张药膏,陆惊风抬头打量来人。
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身笔挺西装,相貌堂堂,称得上英俊。只是面色惨白,勾背拢肩,一副惊惮畏缩的模样,眉心正中也浮动着一抹隐隐约约的黑气。
厉鬼缠身,不得安宁。
陆惊风只需一眼,立时下了评断。
再看第二眼,他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第9章 第 9 章
这时,肥啾从鸟食罐儿里适时抬头,粗着嗓子啼叫了一声。
经它提醒,陆惊风想起来了,是那位地铁上偶遇的背鬼大兄弟。
茅楹自觉担当起秘书的工作,招呼人坐下,并亲切地递上一杯温开水——拮据的天字一号缉灵组连罐好茶叶也买不起。
“在下陆惊风,先生怎么称呼?”
陆惊风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去,还不忘贴了块膏药在胸前的衬衫上,填补了那个尴尬的破洞,好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是不是真的体面了点林谙不知道,但是当他从手臂的缝隙里看到这一幕s_aoc,ao作时,只觉得滑稽极了。
心想:这陆组长真是块活宝。
“我……我姓王,单名一个轲,荆轲的轲。叫我王轲就好。”
男人屁股底下像是坐着滚烫的火炕,不能久沾,左腾右挪,前移后靠,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看起来异常焦虑。
“王先生,放轻松,你看起来很紧张。”陆惊风的嗓音平静如水,波澜不兴,“喝口水,有什么事慢慢说。”
这种冷静的语气,不知道哪里惹恼了王轲,他蹭地站起来,炸了:“慢慢说?我说什么?我说我觉得我家里闹鬼你们信么?”
“信。”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陆惊风心想。
王轲一愣,接着神经质地抱着头,在这方狭窄的房间内溜圈暴走:“哦对,我倒忘了,你们不像别人,肯定会信,不信也必须得装信,不然你们怎么靠这个坑蒙拐骗?”
他哆哆嗦嗦地从兜里掏出那张名片,撕碎了甩在陆惊风的桌上,崩溃地蹲下身,喃喃自语:“我他妈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肯定是疯了、中邪了,才来这里。”
这些天他被一系列诡异事件折磨得神经衰弱,痛苦不堪,走投无路之下在包里翻到这张名片,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到上面印着的这个地址,结果意料之中地发现这个寒酸的窝点——真的就是个诈骗团伙,里面的人一个个都不正常。
尤其是带头的这个,顶着鸟窝头,挂着黑眼圈,衣服上贴膏药当潮流,邋里邋遢丧里丧气,一点没有降妖除魔的仙道之姿!
“先生,小学老师没教过你,不要以貌取人吗?”陆惊风无奈地叹了口气,默默把那杯腌嗓子的甜咖啡推远,“还有,事先声明,我们这是公职岗位,为人民服务,不收一分钱的,谢谢。”
“就是,咱们缉灵局才是真正的甲方好不好?你想报案我们还不一定受理呢!坑蒙拐骗?骗你个大头鬼啊!”茅楹叉着腰,用力翻了个白眼,长臂一挥,“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对方一脸的浩然正气,不似伪装,王轲狐疑地站起身,“缉灵局?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个局?”
倒也不怪王轲孤陋寡闻。
这年头,破封建扫迷信无鬼论才是正确的政治方向,上面为了稳固民心、坚定普世价值观,拒绝公开承认一切灵体的存在。因此缉灵局一直被藏得很深,不被公众知晓也是情理之中。
实际上,各个地域的缉灵组都是重案组的直属部门。平日里接收的案子,绝大部分都要从重案组那边预先筛选一轮,疑似是非人作案,才会移交缉灵组,而一旦破了案,对外的功名也都被重案组一手包揽,缉灵组彻彻底底就是个有实无名的隐形机构。
而有幸能移交到缉灵组的案子,基本上全是要案命案惨案,所以像陆惊风这群人,平时见到尸体比见到活人还亲切。
王轲这种还健在人世的苦主,缉灵组也难得碰上一回。
“爱信不信,死了再来,滚。”
林谙被吵得睡不成觉,金口一开,直接抛出他的经典三句式。
场下三人直接被震得噤了声。
“死了再来”四个字在王轲心底一石激起千层浪,回想起这两天受的ji,ng神折磨,他浑身一颤,看向陆惊风的眼神里多了点乞求的意思。
“想好了?坐下说吧。”陆惊风拂走桌面上名片的残骸,端正坐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积压在内心的恐惧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王轲半边屁股挨着椅子,忙不迭地竹筒倒豆子,往外发泄一通。
他的语速很急很快,还配上夸张的肢体动作,就像是此刻也正在被那只厉鬼戏弄追逐,他得赶在自己咽气之前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林谙对案件丝毫不感兴趣,他略带兴味的目光盯着陆惊风。
此人全程保持着佛系微笑,不cha嘴不发问连姿势也不变换一下,往椅背上一靠就成了个兢兢业业的树洞,礼貌而又疏离。
那些属于别人的故事,他只负责全盘吸收,消化干净,并且努力做到不在自己胃里留下一丁点痕迹。
然而林谙从自己这个角度看去,还是发现陆组长一点个人感情色彩的表露。陆惊风放在膝盖上的右手,食指跟中指之间捏着一只水笔,时不时就会轻而快地转两下,笔尖在虎口划过的弧度有些凌厉。
他估计陆组长不太待见今天这位报案人。
陆惊风心不在焉地囫囵听了个大概,一直等到王轲口干舌燥,喝完一整杯水,再找不出别的形容词来表达他的忧惧之后,才缓缓开口。
“你怀疑那位恶鬼,是半个月前死在你家门口的那位女士?”
“除了她还能有谁?我实在想不出。”王轲苍白的嘴唇快速翕张着,拼命搓着手,“我这个人吧,也不说多优秀,但也不差。在一家私企上班,一不违法乱纪,二不欠债不还,黄赌毒一样不沾,业余爱好也就打打王者,这辈子除了她,还真没见过第二个死人。”
“嗯……那你觉得她是为什么盯上你?”
陆惊风的视线原本散漫得像张松弛的渔网,静静地沉在湖底,此刻突然拉紧绷直了,一下子兜住上面浑然不觉的鱼。
被兜住的王轲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陆惊风,嘴上仍在辩解:“这……这我怎么知道?我跟她就是普通邻居,她被歹徒袭击,还是我听到动静报的警。从……从这点上看,她该感谢我才对,不是我,警方怎么会来得那么及时,轻轻松松就把没来得及逃跑的凶手逮住呢?”
说完,他小心地觑了一眼陆惊风的脸色,咽口水的声音在静下来的办公室内清晰可闻。
陆惊风依旧保持着微笑,没说话,手上的笔转得更快了。
空气中的每个粒子,此时都化作利刃,对这个焦灼的男人进行着缓慢且难堪的凌迟。
王轲坐得笔直,如芒在背,颤着手抹了抹脖子上沁出的汗珠。
时间在无形的对峙中被拉得很长,长到他想立刻夺门而出。
“行,王先生的状况我们基本了解了。”陆惊风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人从刑架上解救下来,他站起身,客气道,“这样,您留个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就先回吧,晚上我们会去家里拜访。”
王轲觉得他的态度有所转变,冷淡了些,但也不好说什么,乖乖照做填了张表格之后,就提着公文包一步三挪地离开了。
“睁着眼睛说瞎话,也真是不怕鼻子变长。”
人一走,茅楹y阳怪气地冷嗤一声。
“一开始就无差别攻击人的恶灵少见得很,一般都有情由。要么是冤有头债有主,要么是你做的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踩中了人家的雷区。好端端的,恶灵怎么不缠别人光缠上你了呢?心里没点数么?来到这儿倒是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了。我呸!”
陆惊风撇嘴,表示赞同。但这种人遇到的太多了,见怪不怪。
他揪揪头发,打了个哈欠,伸展四肢瘫在椅子上,“看来得往重案组跑一趟了。”
穿着shi透的衣服趴了一会儿,林谙浑身不舒服,忍了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了,站起来就开始旁若无人地一件一件往下脱。
茅楹靠在陆惊风的办公桌边,嘴里含着一口咖啡,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小姐脱了外套脱短袖,脱了短袖脱里面的小背心。
小背心整个掀起来,露出镶嵌着傲人马甲线的平坦小腹,再继续往上……
那一刹那,她终于没忍住,一转头,噗地一声把嘴里的咖啡喷了无辜的陆组长一脸。
“我去,茅楹你什么毛病,还有没有点形象了?”陆惊风蹭地跳了起来,抓起桌上的抽纸赶紧擦脸,怕茅楹的口水毁了他俊俏的脸,“是不是还嫌今天的我不够丢……你看什么呢?”
注意到茅楹惊悚讶异的表情,陆惊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道天雷滚过,直接把他劈在了当场。
“林林……林谙!有话好好说,先把衣服穿上!”入眼就是一女子光洁的裸背,陆惊风耳根一红,立马捂眼,绅士地转身,“这里还有一大男人,姑娘家的成何体统!暴露狂吗?”
林谙已经不想再浪费口水强调自己是个男的这件事实了,反正横竖也没人相信。
他把脱下来的衣服拧干,晾在了窗台上,只把外套披上,趴下继续补眠。
酷姐真他妈酷!
真正的酷姐不拘小节,裸上身也不惧男人的目光!
目睹此壮举,茅楹看向林谙的眼神里透露出狂热的崇拜。
她拿起她的名牌外套,大方地递了过去,“喏,先穿我这件吧,shi衣服晾干得一段时间,别感冒了。”
林谙从手臂里抬起头,嫌弃地瞥了一眼那件镶满水钻还带蕾丝边的粉红外套,打从心底里接受无能。
然而还没等他把不字说出口,茅楹已经主动掀了他身上披着的那件,把人一把提溜起来,强行给他穿上那件优雅的名媛小香风。
仔细扣好纽扣,茅楹围着人前后打量了一番,腰身长短无一不合适,于是满意地哈哈大笑两声,爽快地拍拍他的窄肩:“穿了姐姐的衣服,以后就是姐姐的人了!林妹妹,以后我茅楹罩定你了!”
林谙一脸莫名其妙:“???”
我做了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第10章 第 10 章
尽管眉眼间满是鄙夷与暴躁,还夹杂着一点可疑的恼羞成怒,但林谙终究还是克制住分分钟想解开纽扣的手,在茅楹热情的豪言壮语下,别扭地穿着那件粉红名媛小香风,直到自己的衣服晾干。
整个上午,林大少都浑身不自在,趴在桌上憋屈得直磨牙。
陆组长有些怕了这位动不动就脱衣裸聊的女中豪杰,心里过不去坎儿,感觉从此再也无法直视此人。眼不见为净,于是半天都把头埋在案宗里,给人一副沉迷工作无法自拔的勤奋假象。
办公室里的气氛沉闷如死水,搭配上潮shi的雨天,食用起来像是一块没滋没味还粗糙咯牙的过期硬质面包。
好在还有肥啾可以 着解闷儿,茅楹刷手机看小说,cha科打诨了几小时,总算捱到午饭的钟点。
“两位,午饭吃什么啊?”茅楹伸了个懒腰,从天雷滚滚的狗血文里抬起头,问出她最关心的民生大计。
陆惊风扭了扭僵硬的脖子,有气无力:“跟张祺约好了下午两点在刑警支队碰面,时间不多了,随便吃点儿吧。”
“那就隔壁街日料店商务套餐来一份。”茅楹爽快地做了决定,拎起包包就把林谙从椅子里拽出来,霸气地挟在腋下,“林妹妹走,姐姐请你吃饭饭。”
“我不……”
“不什么不?你看你瘦猴ji,ng似的,前面后面一样平,还不赶快补充点营养,积极促进二次发育?”
“……?!”
这女的是在嘲笑他飞机场?信不信小爷我换回身体,用胸肌夹死你?
林谙被拖出顺拐,黑着脸在心里反思,自己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是不是应该适当变通一下?
跟在后面的陆惊风一滴不漏地接收到林谙头顶郁闷的气场,他看了一眼情商永远不在线的茅楹,忽然觉得这个新组员其实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嚣张跋扈?
或许,这就是个外表冷硬内心柔软,只是缺乏点家教的傲娇姑娘?
出了老旧的筒子楼,淅淅沥沥地飘着小雨,茅楹撑开那把黑伞,递给个子最高的陆惊风。
伞真的很大,三个人前后挤一挤完全不是问题。
“对了,林谙,没想到你还挺体贴组员,惦记着我那一点伤,还特地买了那么多药。”陆组长决定给傲娇姑娘一次彻底改变第一印象的机会,善意地提起这茬。
林谙瞥了他一眼,把手从兜里拿出来,往不远处一指。
陆惊风顺着看过去,只见马路边上一家亟待拆迁的药房门口,拉着鲜红的横幅,其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狂草:“本店拆迁,所有药品清仓处理,一律五折,多买多送!”
林谙凉凉地冒出三句式:“促销。钱多囤货。有问题?”
脚滑一个趔趄,伞面抖落下几根水柱,陆惊风稳住表情:“没问题,干得好。药物都是必需品,多囤点总不会出错。”
心里想的则是:呵,果然还是在下太天真。初印象即是真理,此女无救,冷面冷心。
“啊。”茅楹边走路边在微信上与某人热聊,突然想起来什么,扭头看向林谙,“林妹妹,风哥他加了你微信没?”
“加了。”林谙想起来这事就心烦。
今天凌晨五点的时候,他睡得正香,手机昨晚忘记开飞行模式,突然震动起来,收到陆惊风发过来的一个链接,点开一看,一股鲜美的心灵ji汤味就隔着屏幕散发出来。
什么“没怎么见过凌晨三点半,怎么敢轻言放弃?当你轻易就盘算起辞职时,你的同龄人正在加班奋斗。见多了凌晨三点半,下一个职场新贵就是你……”
通篇毒ji汤毫无逻辑,狗屁不通,傻子才信。
傻子陆惊风咳嗽了一声,问罪道:“微信加了是用来沟通的。林谙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回什么?跟你在凌晨五点探讨凌晨三点半的意义吗?”林谙面无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收到了?”茅楹大笑,“风哥就喜欢给自己的组员群发一些有的没的。没办法,大龄单身男青年深夜寂寞无人陪,热衷于煲一锅浓香四溢的ji汤,逼着下属喝不说,还非要缠着你谈谈感想,简直泯灭人性!林妹妹,微信一扫成千古恨啊,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呵,我现在也想回到过去,掐死昨天冲动的自己。林谙腹诽。
“我这是在对你们进行一对一的组内思想教育。”陆惊风为自己辩解,“干这一行,没点高水平的自我觉悟怎么行?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成天跟恶灵打交道,沾染上一些不好的秉性怎么办?”
林谙:“谢谢您嘞,我天生觉悟低,秉性就没好过,扶不起的阿斗,求你放弃我。”
陆惊风给了他一个坚定不移的眼神:“我承诺过,不会放弃我的每一个组员。”
茅楹:“哈哈哈哈哈。”
三人调侃逗笑,很快就到了餐馆。
“还是午暝机智,知道永远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带伞,所以才买了这么大一把以防万一,不然今天咱们三……”陆惊风收伞的时候,茅楹一句话顺口就溜了出来,到了尾声突然意识到什么,戛然而止。
林谙闷头走进店里,吊着一只耳朵等她说完,左等右等没了后续,陆惊风也异样地保持着沉默,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他不禁有点好奇,觑向两人的脸色。
陆惊风抿着唇,神色如常,特别赶时间一样快步走向柜台点单。
茅楹则垂下了眼帘,掩住那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一边还无意识地用伞尖戳着自己镶了钻的尖嘴皮鞋。
午暝……吗?那只乌鸦?林谙记得报道那天陆惊风的组员介绍,没记错的话,就是午暝这个名字。
有意思,他还以为这个欢脱逗比的缉灵组百无禁忌呢,原来也有所谓的团队忌讳话题?
接下来的一顿饭,林谙抱着局外人的心态,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二人的微表情。
虽然这两位都是实力派演技高手,举杯投箸间依旧八风不动,谈笑风生,一派风轻云淡,但方才不经意掀开的那一角厚重的帷幕下,显然还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透了出来,慢慢地腐蚀了彼此间最轻松和谐的状态。
“今天这三文鱼真不新鲜。风哥你的鳗鱼怎么样?”茅楹嫌弃地夹起碗中的三文鱼,“风哥?”
陆惊风有点走神,“啊?哦,想换?不给。嘻嘻。”
林谙习惯看人先看眼,他从陆惊风勉强带笑的眼睛里,逐渐咂摸出一点什么来。
貌合神离地解决完温饱问题,跟随组长的脚步,三人搭地铁往刑警支队赶。
林大少养尊处优惯了,这辈子没挤过两回地铁,夹缝里求生存,感觉快被左邻右舍推搡得散了架。这副身子跟他自己的相比,还真是个娇弱的林妹妹,连拉环都够得吃力,被疯狂的人潮挤到角落里,只能脚不沾地地贴着门玻璃。
他动动胳膊,艰难地拿出手机,察看起手机银行账户里还有多少存款。
要想在这个组里活下去,得先买辆车。
这时,地铁到站,提示音响过后,门开了。
林谙原本就趴在门上,周围人声嘈杂,他看手机又看得专心,正纠结苦恼于要买什么型号的车,以至于门打开后,他竟然忘记要挪位让道。
后面汹涌的人群像是一群狂暴巨兽,抵着他的腰就往外冲,脚下一个踉跄,他半边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
这时候跌倒,保不齐就会发生惨烈的踩踏事故,林谙背上登时起了一层白毛汗。
险伶伶一刻,突然左手手腕一紧,整个人就被长臂一捞,猛地砸进了某人怀里。
第11章 第 11 章
林谙一钢铁直男,长这么大,头一回被一男的粗鲁地按在怀里,面颊紧紧贴着的不是柔软芳香的双峰,而是硬邦邦的结实胸肌,撞得他侧脸颧骨隐隐作痛。
吸了吸鼻子,男人身上的汗味,混合着时断时续的清新皂角味,争先恐后地钻入鼻腔。不属于他的小心脏因为刚才的惊吓,跳得有些不规则。一个深呼吸后定下心神,发现陆惊风一只手拉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
可能是女人的脑袋小了,也可能是陆惊风的手太大。张开的大手整个儿裹住了后颈不说,手指指尖轻轻松松就横跨后脑,触到了耳廓。掌心滚烫的温度灼烧着那一片区域,尤其是耳垂的敏感地带。林谙皱着眉侧了侧头,心底升起一丝异样的热流,觉得这个姿势哪里都不正常,于是抬手撑上那副胸膛,想把人推开。
陆惊风却比他抢先一步行动,站稳后迅疾地撤了手,而且像是碰到了什么沾了砒霜的烫手山芋,近乎于直接捧着头嫌恶地丢了开。
林谙上半身被丢得后仰:“……”
“挤地铁是项高危运动,走散是小事,注意人身安全。”陆惊风双眼直视他,说教的表情很认真,“我刚刚要是失手没拉住,你现在已经被无数双脚踩成一张r_ou_饼。”
“谁让你拉了。”林谙悻悻地刮了刮鼻子,小声回呛,有些底气不足。
“也是。就你的身手,触地回弹简直轻而易举,顶多就是被踢两脚。”陆惊风拉开一点距离,客气且疏远,“抱歉,是我多管闲事了。”
林谙别过脸,内心挣扎了一通,最终还是用蚊子一般的音量飞速地吐出两个字:“谢了。”
车厢内嘈杂,严重影响了陆惊风的听力,看到对方嘴唇翕张,耳朵却没接收到内容,自觉提高了音量:“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哎呦我去!”
地铁即将关门的前一秒,一群身穿校服的高中生突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呼啦啦一窝蜂地纷涌进来,把陆惊风直接从门口一路挤到车厢正中,直到林谙后背抵着扶手再没后退的余地,才堪堪停下来。
因为惯性,两人严丝合缝地贴得整整齐齐,林谙的头顶就是陆惊风的下巴,他缩起脖子,怕一抬头就撞了上去,把人牙给磕了。
陆惊风心里叫苦不迭,男女授受不亲是一回事,他更怕跟一个有暴露癖的女流氓有什么亲密的肢体接触。
于是他一手撑住抓杆,咬着牙跟身后一大票身强体壮的青少年作斗争,一点一点撑直手臂,把自己从林谙身上剥离开。
那群高中生刚结束最后一门考试,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试题,以及暑假要去哪儿玩儿。
列车在欢声笑语中关了门,有规律地晃动起来。
这一晃,陆惊风腰身一紧,猛地低头,难以言喻地盯住林谙的头顶。
列车不开动的时候没发现,林谙的一条右腿不知道什么时候cha进了他双腿之间,而她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杆子上,已经放弃了挣扎,环着胸埋着头,右腿好死不死地屈着,腰间突出的胯骨直接就顶中陆惊风的要害。
跟随着列车的摇摆,一下又一下的贴身摩擦中,全身奔腾的血液刷地一下,全部流向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特殊的感觉熊熊燃烧起来,腹部的八块腹肌绷得直抽抽。
陆惊风的额角暴起青筋,心思百转千回,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要怎么跟一位dy开口,提醒她她的胯正在不断地蹭着一位良家妇男的蛋!
林谙毫无所觉,他的注意力被那群高中生吸引。
准确来说,是被角落里漂浮着的那个灵体吸引——那是个文弱秀气的大男生,面上攀爬着黑色的花纹,看他穿的校服,还有他看向那群高中生的眼神,应该也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
仇恨和埋怨是最容易被看出来的情感色彩,那眼神里饱含的情绪就像个长长的钩子,猛地触动了林谙,把一些尘封已久的东西从记忆的沼泽中缓缓勾起。
他的脸色一点点y沉下来,乌云密布。
瞥了一眼那身蓝白校服,“汉南二中”。
正当他专心致志地猜测着那个大男生和他的伙伴间有什么恩怨情仇的时候,头顶传来一声轻咳。
林谙抬起头,看到陆惊风的耳后连带着侧颈一片,都泛着可疑的潮红。他的皮肤本来就白,出了汗之后显得越发的白,衬得那片血色格外清晰醒目。
车厢里还开着冷气,有这么热吗?身子这么虚?林谙刚想调整姿势嘲讽一句,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胯像是顶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就像是在浑浊的池塘里摸鱼,手里逮到什么都要先探探虚实,林谙左右扭了扭胯,来来回回磨蹭了几下,心里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唔,这形状,这硬度,还有这热度,似曾相识,是男人都懂。
简直要命!陆惊风浑身的肌r_ou_都绷紧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咬紧的牙关使得下颌的咬肌凸了出来,脖子上对方潮红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蔓延至面皮。
奇了怪了,怎么他一提醒,这女人蹭得更欢了?
脸上青红交加,他忍不住低头,跟林谙的一双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里满是戏谑和恶意,好像在说:哥们儿你的生理反应来得有点不分场合哦~~~~
陆惊风当场就炸了,恶狠狠地瞪回去,双腿一夹:去你妈的女流氓!
心里委屈地暴风哭泣:在地铁上遭遇了女流氓的公然非礼怎么办?不想活了嘤嘤嘤。
林谙被夹住,疯狂挣动起来:刚刚是谁丢他头跟丢保龄球似的?嗯?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厉害。
两人一路暗中较劲。
到站后,陆惊风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直奔厕所,在里面一直蹲到反应消了才出来。
面上勉强维持着若无其事。
“风哥你便秘吗?”茅楹眨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关心地询问,“我知道一个偏方哦,治疗便秘立竿见影,你要不要试试?”
陆惊风脸上还滴着凉水,面无表情:“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
被战火无辜波及的茅楹:“陆惊风你吃炸药了?”
旁边传来一声心情极好的冷笑,林谙促狭地瞥了陆惊风一眼:“对,荷尔蒙分泌过剩,日积月累的,到达一个临界值,就会突然boo的一声——炸了。”
陆惊风没说话,长腿横跨两步,绕到茅楹那一侧:这新组员毒性太大,以后还是能躲则躲,保命为上。
第12章 第 12 章
到刑警支队的时候,重案组正在开会,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地忙碌着。陆惊风给张祺发了条通知短信,熟门熟路地领着自己的组员去了空置的接待室。
接待室就在会议室的对门。
等待的过程中,天字一号缉灵组的组员之间快速建立起短暂的团队默契,以相同的姿势——翘着二郎腿、歪着头、一手撑着太阳x,ue,津津有味地听着对门破锣嗓的训话。
“你们一个个,干什么吃的?啊?有脸报告说盯人盯丢了?怎么不把你们自己也丢了?还认识刑警支队的大门在哪儿吗?走访没线索,监控拍不到,这人还能给我平白无故蒸发了不成?三天,给你们三天时间,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人找出来!不然我……哎呦,你们这副垂头丧气的德性败给谁看?家里婆娘给你们穿小鞋了还是咋地?滚滚滚,都他娘的给老子散会,反思完该干嘛干嘛去!”
砰砰拍桌的声响跟暴喝一同停止,紧接着就是一声狠狠砸门的动静,内力深厚,震天响声在走廊上空经久不散。
陆惊风被震得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忧心地抬头仰视,怕脆弱的天花板兜不住这一惊一乍的火气,直接掉下来收了他的穷命。
皮鞋泄愤般踩在瓷砖地面,重重的踢踏声走远,缓了一会儿,张祺的脑袋顶着一团丧气探了进来,跟接待室的三人面面相觑。
“来了?”
刚被臭骂一顿的重案组组长抹了一把脸,尴尬地抽了抽嘴角,露出两颗标志性的虎牙,“等一下哈,我先去把资料拿过来。”
陆惊风施以同情的目光,朝他挥了挥手。
“个把月没见,汪局的脾气好像更大了。”茅楹缩着脖子咂舌,“看把乖祺同志给训得,面部痉挛了都。”
“可能是到了更年期吧。”陆惊风喝了口自带的矿泉水,伤感在此时袭击了这位大龄文艺青年,“人啊,一旦发现自己开始自然秃顶,且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挽回一根毛发的时候,焦虑的浪潮就会淹没理智。”
喟叹完又话锋一转,“所以啊,还是得趁着年轻多赚钱,早退休早安生。不用年纪一大把还因为工作的烦心事发火,也不用面对年纪一大把的领导动不动就对你发火。”
这就是当代穷逼青年陆惊风毕生的梦想:赚钱,退休。
“跟更年期没关系,汪泽的脾气一直都那样。”林谙冷不丁呵呵一声。
还是打个两块钱的麻将都能当场 袖子急眼的那种。
“哟,林妹妹还认识汪局?”茅楹八卦地凑了过来。
林谙一根手指抵住她额头,用力推了回去,“不熟。业界传闻。少八卦。”
“喏,这是你们要的赖美京案子的审讯记录。”
说话间,张祺再次推门进来,风风火火地一屁股坐下,把一个薄薄的档案袋扔在玻璃圆桌上,又把手里的一份文件夹打开,铺在陆惊风的面前,“今天老陆来得正好,就陈景福那个案子,还有一些疑点要跟你讨论。”
“什么疑点?”陆惊风将文件夹摆正,入目就是一张陈景福凄惨的死相。
“据他夫人交代,这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病重的儿子,陈启星。不谈那个法子y不y损,有一件事得告诉你,随着受害者人数的增加,陈启星的病情当真一步步在好转。”张祺从文件夹最下面抽出一叠厚厚的医院病检化验单,“血癌晚期,保守治疗,基本就相当于被医生放弃。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但是从第一个小孩死亡的那天起,癌细胞忽然就停止了扩散,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陈景福那套取y魄还阳魂的做法的确可行。”陆惊风食指的指节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副作用就是,会被y魄孕育的鬼婴反噬。”
“嗯……不过,你觉得这有可能吗?恶灵居然有能力让人起死回生?”茅楹匪夷所思。
陆惊风迟疑地拖长了音调,“唔——难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没见过不代表就不存在……”
“那不都成大罗神仙了?”
“存在。”
这时,屋里响起一道软糯的女声。
张祺闻声看到一张陌生的新面孔,“咦?这就是老陆你说的新组员吗?林……林什么来着?”
“你只需要知道她姓林就好。”陆惊风微笑回应。
不要问他,他不是很想介绍这位新组员c,ao蛋的名字。
“好吧,林小姐,有什么看法尽管说。我们都不是外人。”张祺从善如流。他长得白净,天生一张笑脸,说话也和和气气,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要怎么领导那个满是兵匪气的重案组。
看得出来林谙因为之前在地铁里捉弄了陆惊风一把,心情很愉悦,一高兴,知道什么也就不故意卖关子藏着掖着了。
“只要灵体的念力足够强,凡事皆有可能,它们能杀人,自然也能救人。只不过……好事不白做,交易方会付出相应的代价,那个医生不就死得很惨吗?而且,表面上看起来是好事的事,也不一定真好。那个陈启星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张祺的脸色变了变。
“怎么了乖祺?”茅楹第一个察觉出张祺面色的异常。
张祺看了她一眼,严肃的神情顿时柔和了下来,他压低了声音,“实不相瞒,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个陈启星,在医院病房里突然不见了。原本在床上躺得好好的,各项身体指标也正常,我们组两位同志还守在门口,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道怎么就……没了。”
“没了?”陆惊风掀起眼皮,“跳窗逃逸?”
“二十三楼!你敢跳?”张祺刚刚就因为这事儿被汪泽骂得狗血淋头,这会儿愁容满面,“他妈说,一同消失的还有一根玉简,陈景福从祖坟里刨出来的。”
“什么玉简?”
陆惊风跟林谙同时开口,彼此对视一眼又纷纷嫌弃地扭头。
“我也没亲眼见到啊。”张祺惋惜地摊了摊手。
茅楹翻了个白眼,“那你说个毛啊……”
“别急。”他掏出手机打开图库,“实物是没有,但我从陈景福老婆那里要了张照片,你们将就着看看。”
手机放在圆桌正中,几个脑袋扎堆儿凑过去。
那是一根泛黄的白玉简,玉面雕刻着古老繁复的花纹,由于经年累月的磨损,花纹很不清楚,陆惊风只能依稀辨认出一点五行八卦的边角。除开花纹,正中应该是一排竖着的古汉字。
“我可能得去配副眼镜了。”陆惊风盯着研究了半天,眼睛发花,视物重影。
张祺把希冀的目光转向貌似懂得很多的林小姐。
林谙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诶,你们不觉得就宽度而言,这玉简其实更像是一块死人牌位吗?”茅楹撑着下巴,突发奇想。
“你还真别说,我刚刚也有这种感觉。尤其是中间那行字,像是逝者人名儿。”陆惊风揉了揉眼睛,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是有点像。”林谙沉吟。
“得,算了,一张照片也看不出个什么来。我们这边还是先找人,找到人,也就找到了这个不知道是玉简还是牌位的东西,到时候再说吧。”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没个结果,张祺索性收了手机,“说吧,你们今天来,要赖美京案件的记录干什么?”
“哦,她缠上了我们一位报案人。”陆惊风这才拿起桌上那个档案袋,拆开,“所以我来了解一下她是怎么去世的。”
“怎么,成恶灵了?”
“嗯。”
“哦……被凶徒折断了手脚,从十八楼扔下来,摔死的。”张祺言简意赅地概括,“激情杀人,凶徒压根没跑,现场就被逮住。前两天死刑判决才刚刚下来。”
陆惊风翻看着档案,眼皮不抬,“就这样?”
“就这样。”张祺莫名其妙眨眨眼,反问,“凶手都落网了,还要怎么样?”
“我就问问。”陆惊风一目十行地快速浏览着,“你们办案的时候,留心过王轲这个名字没?”
“王轲?我想想……对了,那个第一报案人吗?”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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