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天字一号缉灵组 作者:夏汭生
正文 第2节
天字一号缉灵组 作者:夏汭生
第2节
什么地方呢?
若隐若现的思路像根红线,在空中飘来荡去,最后被一声巨响彻底掐断——那个妆容冶丽的大胸女人踩着高跟鞋,把一沓厚厚的文件摔在了他桌上。
“亲爱的新同志,这是现阶段还没解决的案子,你随便挑几件上手?”茅楹嚼着口香糖,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谙在那摇摇欲坠的小山堆里随便抽出一份,摊开来放桌上,闭目养神。
茅楹盯着他猛瞧了一阵,压低了嗓音凑近道:“小妹妹,你真叫林谙?”
小妹妹三个字让林谙的眉毛重重一挑,久久都落不下来,烦躁得想捶胸口:“我是你哥,就叫林谙,爱信不信,滚。”
“啧,小妞脾气挺烈。”茅楹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大小姐当下有点不高兴,板起脸,“行吧,林谙,跟我去趟医院。”
“你下午不是要去做头发?”陆惊风放下笔,拿起背包,“哪个医院?我去。”
“行呗。”茅楹想起tony老师,妥妥儿让贤,“我昨天回去查了一下,那三个孩子都是美禄医院出生的,你们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我估摸着,凶手应该是有办法接触到出生档案之类东西的人,不然怎么可能ji,ng确掌握这些孩子的生辰八字?”
“好。辛苦了。”说话的空隙陆惊风已经迈开长腿,走到了门口,他朝新组员招招手,“走吧。既然来了,闲着也无聊,风哥带你捉鬼玩儿。”
林谙皱眉:“……”还要外出做任务?
他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休养,这跟刑老贼说的不一样啊。
==========
“你会什么?”
进医院大门前,陆惊风问林谙。
林谙想说没有我不会的,但这话显得太狂,他现在得低调做人,于是虚心道:“你需要我会什么?”
陆惊风:“……”
哇塞,现在的姑娘好狂,需要她会什么就会什么吗?那就不怪他不客气了。
“演戏会不会?”
“演戏?”
话音未落,陆惊风长腿一勾,暗戳戳一记横扫。
林谙一时不察,小腿被绊了一下,重心失控,整个人朝后仰倒。在快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时候,他原本打算直接一个后空翻安稳落地,一双温热的手却横空搂住他的腰,把人截住了。
紧接着耳边响起陆惊风惊慌失措的呼喊:“老婆!你怎么了老婆!人呢,来人啊!医生,这里有人晕倒了!”
喊完直接把林谙的头摁进怀里,按得严严实实,低声急促道:“闭眼,装死。”
林谙稀里糊涂间,从缝隙里瞄见一大群人围拢过来,于是极其配合地头一歪腿一蹬,直挺挺地“死”了过去。
“乱喊什么?人咋了?”
“刚才还好好儿的,进来就倒了。外面这么热,是不是中暑了啊医生?”陆惊风满脸焦灼,抱着老婆不撒手,丈夫人设走得很用心。
“你放手,哎呀,放手我看看,人没中暑都被你捂中暑了。”医生掰开陆惊风的手臂,把林谙解救出来。
然后林谙就感觉到有人把他的衣服拉链拉开,再把他口罩拉开,上手直接掐人中,那力道……差点没把他掐得背过气去。
一波抢救搞完后,人还是不醒,医生有点慌,直接让担架过来。
这些还不算什么,林谙内心的怒火已经烧焦了五脏六腑,可爱的陆组长又往火里添了一勺油:“医生,我老婆没事吧?她还怀着孕呐,三个月了。”
林谙气得只想当场诈尸。
医生一听,肚子里还有一条鲜活的生命,连忙指挥着抬担架的两个实习医生:“快快快,往妇产科那边送!”
一番手忙脚乱的检查之后,林谙再睁开眼,已经躺在了住院部的妇产科病房。
“你最好努力跟我认真解释一下。”他冷冷地盯住病床旁守着的陆惊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
戏ji,ng陆演得太投入,连眼眶都可疑地红了,边低头削着苹果边自责:“老婆,都是我的错。孩子没了咱们可以再要,你要是气伤了,我可怎么办?都快把我心疼死了。”
“是啊,没了就重头再来呗,小夫妻俩没啥毛病的,要个孩子还不简单?”隔壁病床上挺着大肚子保胎的中年妇女宽慰道。
林谙捏紧了拳头,飞过去就是一记恶狠狠的眼刀。
“哎呦,年轻人,你这小媳妇儿脾气可大哩,平日里惯多了吧。”那女的一番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翻了个白眼,刷的一声把床帘拉上了。
没了观众,就没得演了。
陆惊风抹了把脸,递过去削好的苹果,“抱歉,你就先在这儿躺着。等我把凶犯找出来了,回头请你吃饭。”
“你想找人,直接大大方方地进来找啊,整这出干什么?”林谙很恼火,觉得这人脑子有病。
“今日晚十点二十,天干地支全y,这时候出生的孩子符合那人作案的全部条件。”陆惊风一边解释道一边笑得特别可亲,“所以整晚我们都得守在这里。”
“刚刚我去所有病房转了一圈,今天晚上有很大概率会临盆的产妇有六个。我们要配合好,先确保孩子们的安全,再伺机抓人。”
林谙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陆组长,你真的不是在耍我?”
出于一种男人的直觉,他总觉得陆惊风就是看他不顺眼,想来个下马威,才计划了这么一场闹剧。
“怎么会?你想多了,就算你的名字跟我有点犯冲,我又怎么可能肚量小到因为这,去欺负一个手无缚ji之力的弱女子呢?”陆惊风温柔一笑。
林谙:“……”
第5章 第 5 章
陆惊风懒散地靠着窗台,手里捏着那把一寸来长的水果刀,转笔一样地转着。
薄薄的刀锋闪着寒光在指间上下飞舞,回回都惊险地擦着突出的骨节掠过,离剐皮削r_ou_也就毫厘之差。
他边耍帅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再说了,林小姐,咱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你就……”
一句话刚开了个头,“咻”地一声,有尖锐的利器划破了病房清凉的空调冷气,往正在灵活翻飞的手指袭来。
高速旋转的水果刀叮的一声被打中,陆惊风只觉得五指连着手腕都被震了一下,刀脱离了原有轨道,铮然落地。
低头看过去,一根亮晶晶的银针直接穿过刀身,钉进了地面。
再细瞧,居然是打点滴的那根注s,he针。
被卸了拔出来,充当了暗器。
陆惊风眉峰一挑,刚想对林谙杰出的指力拍手叫好,干净利落的拳头,裹挟着劲风,就不打招呼地滑到了跟前。
他本能一偏头,堪堪躲过。
那只拳头擦着鼻梁过去,陆惊风近距离注意到这人的皮肤苍白得不似活人,静脉也呈现一种诡异的深紫色。来不及细想,眼看那人意图抽手,他忙以手刀下劈,格住那条纤细的胳膊,另一只手隔着长袖攥住对方手腕。
一拉一扯间,让那记暴戾的右勾拳有来无回。
陆惊风不明白怎么就动了手,正打算开口说几句软话,挽回一下场面,眼角余光里却倏地掠过一道黑影,有什么东西从那条胳膊的衣袖里蹿了出来,角度刁钻,灵活得恍若活物。
一时避之不及,还没退出半步,一根凉凉的黑线就已然勒在了喉结上。
黑线的触感很奇怪,冰寒入骨,一起一伏像是有自己的呼吸,甚至还在缓慢地蠕动。
陆惊风口水都不敢咽一下,生怕这个疯女人一个手抖就给他割了喉管,血jian当场。粗略在心里组织了一下求和的言辞,再一低头,他猝不及防地落入一双杀气腾腾的幽深瞳眸。
电光火石间,他仿佛看到一匹磨尖了利爪和獠牙的恶狼,正不动声色地蛰伏在这具平凡的躯壳里,随时准备突然跃出,撕开敌人致命的胸腹。
“easy,~~~”学渣陆组长硬生生被逼出了第二种语言。
“恶狼”压低了嗓音警告:“劝你别惹我。”
顿了顿,又补上了一句经典狠话,“会死得很难看。”
“那我很怕怕哦。”每次面对威胁,陆组长都忍不住要皮一下,好缓解一下紧张。
于是缠在颈项上的黑线就毫不客气地勒紧了一分,划破了外面一层油皮,渗出一行鲜红的血滴。
温暖的血液甫一离开毛细血管,就被那根黑线吸收殆尽。
陆惊风感觉到脖子上的东西一见血就兴奋起来,蠕动的速度加快了一倍。酥酥麻麻的痒意混杂着星点疼痛袭击了中枢神经,大脑感知到危险,全身的肌r_ou_自发绷紧。
气氛沉默下来,二人僵持着,此时只要有一人有所动作,厮杀一触即发。
走廊上,几位查房的医生风风火火地经过。
“四号床那个紧急送进来的病人醒了没?”
两人对视一眼,林谙手腕一转,黑线恋恋不舍地松了开,重新爬回袖口。
一进门,领头的主治医生就察觉出这房里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她的目光在那一对闹别扭的小夫妻身上逡巡一遍,了然于胸。
在妇产科任职的年头长了,什么破事都见过:保小不保大的混账男人、重男轻女的刻薄婆婆、独自一个人过来生娃的单亲妈妈……由此炼出一双火眼金睛,只消一眼就知道这家有啥过不去的坎儿:这不是明摆着吗?都以为孩子没了,互相怄气呢。
“行了,两口子置什么气?”医生推了一把陆惊风,把林谙赶上床,“都是一场乌龙。你那是假孕,做了b超了,根本就没怀,没怀哪有的掉?有啥可吵的?”
废话,要是真有了那还得了?林谙双手环胸,面若寒霜。
“老公安慰安慰,再接再厉就行了。别的没什么毛病,就是身体各项指标都不大好,特别虚,挂几瓶营养液,明儿个就出院吧。回去好好养着,不然就这个身体状况,怎么耕耘都难结出果子来。”
陆惊风全程赔着笑脸:“好的,医生。谢谢了,医生。慢走啊,医生。”
“耕耘?”林谙气出冷笑。
“哈哈哈哈,姑娘别介意,实在不行,要不你再划我两道?”陆惊风捂着自己脖子,一脸真诚,“反正我皮糙r_ou_厚。”
“姑娘个屁,老子是你大爷!滚蛋!”
陆惊风:“……”
出师未捷就挂了点彩,陆惊风悻悻地去药房捯饬了一个创口贴把那道浅浅的伤痕贴上。创口贴还是走萌萌哒卡通路线的,粉红小猪佩奇。
啧,凶什么凶?谁还不是个社会人?
回去的路上,他大人不计女人过,打包了一顿晚饭,两菜一汤再加一份水果拼盘。对于穷逼陆惊风来说,这顿就很丰盛了,因为那个犀利医生说了,新组员身体不好,得补充营养。
他默默地在心里盘算,这新组员吧,真名不肯吐露,性别也不明,脾气态度还恶劣,哪儿哪儿看着都不像正常人。但从刚才交手的那两招来看,身手敏捷速度一流,貌似还有秘密武器,实力是一等一的不错。
对目前的天字一号缉灵组来说,实力强比什么都重要。在绩效和破案率面前,在年终奖和房贷面前,其他都算个屁。
这么一想,这位新组员的加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有了他,小组想要重振雄风,指日可待!
越想心里越美滋滋,陆组长觉得邢泰岩总算靠谱了那么一回,掏出手机就想发一通溜须拍马的感谢信。
短信刚编辑到一半,走廊里转了个弯,半边身子就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狠狠地撞了一道,直撞得他肩膀发麻,手机脱手,飞出去老远。
番茄ji蛋汤当即洒出来一半,几片葱花沾上衬衫的前襟,随着重力在纯白的布料上蜿蜒出几道油乎乎的小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没事吧?”中年医生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戴着副瓶底厚的高度近视眼镜,他连忙把手机捡回来,满脸歉意,“紧急剖腹产,我赶着去做手术。您看看手机摔坏了没。”
陆惊风皱着眉掸了掸衬衫,接过手机,抬头的时候,瞥见对方面皮底下与脖子的相连处,有一圈浅浅的红痕,面色倏地一变。
医生见他脸色不虞,又是挠头又是搓手,加上要赶着去手术室,语气有些焦急:“先生,要不我给您一个联系方式,您的手机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衣服要送去干洗,都由我来赔付?”。
陆惊风瞥了一眼他的胸前挂着的名牌,面色恢复如常,和气地摆手:“手机就蹭破了点外漆,便宜衣服搓搓了事。还是手术重要,快去吧医生。”
那人连连点头,说了好几句抱歉,又道了好几句谢谢,才跺着碎步子小跑着离开。
陆惊风站在原地,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等转回病房,他放下饭盒,对床上躺着闭目养神的人说:“林大爷,快填饱肚子,等着开工。”
===========
晚上九点整。
隔壁病床七个月身孕住院保胎的大婶突然发作,羊水提前破了,满床的被单全都shi透,抱着大肚子在床上痛得哭天抢地。
她那老公光看面相就知道是个胆小畏缩的,狂按了几下护士铃就抱着头满屋子打转,嘴里念念有词一通,什么佛祖菩萨耶稣上帝真主阿拉,甭管什么宗教,全都拉来临时充数。
“个杀千刀的,你离我那么远作甚?老娘生孩子这么疼都是为了谁?!还不快过来!”大婶就算疼得死去活来,教训懦弱丈夫的力气还是有的,扯着嗓子怒骂。
可怜的男人一被骂就缩起了肩膀,哆哆嗦嗦地走近了些,被老婆一把薅了过去,一波阵痛来了,就被揪着头发疯狂乱甩。
病房里一下子成了男女混合嚎叫。
林谙捂住耳朵,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直想冲过去把两人的嘴用泥巴给封死。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值班医生跟护士长总算赶了过来,陆惊风拉开一角床帘。
不出所料,今晚的值班医生就是走廊上撞他的那个。
“就他?”林谙歪着头,从缝隙里看出去。
陆惊风点了点头,“八九不离十。”
“剖吧,你这算早产,顺产的危险可是很大滴。”医生随便溜了一眼,直接提出建议,还不忘恐吓一番,“看看,羊水都快流干了,再不剖孩子就闷死在里面了。”
“不行,说什么我也要顺产,医生你别吓唬我,我心里有数……”大婶掐着老公的手臂,疼得脖子上那根青筋涨起老高,却仍然坚持己见。
医生跟她说不通,转头问老公:“家属,你怎么说?”
“剖剖剖……还是剖吧老婆,我担心啊……”那男人一听有危险,吓得肝胆俱裂,一咬牙,这辈子就硬气了这一把,“剖!听我的!医生,咱们剖。”
那产妇此时就是不依也没了话语权,家属直接替她做主签了手术同意书。
“行,那护士长你去准备手术室,赶快把人推过来吧。”
背过光,医生扶了扶眼镜,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十点差一刻。
他舒了一口气,一抹得逞的冷笑一闪即逝。
“他会掐好时间,让那孩子在十点二十准时出生。”陆惊风合上床帘,“一个八字纯y的孩子就这么人为产生了。”
“你们缉灵局不是驱鬼缉灵吗?怎么连活人也管?”林谙低头玩起手机,随口提醒了一声,“那个医生,是个活的,归重案组管。”
“有时候活人的执念更深,比y魂恶灵更可怖。那边一时半会儿管不了,就这么放任不理,这世道不得大乱?”
“怪不得你说你们组绩效低下,合着都是组长爱多管闲事。”林谙冷声讥讽。
陆惊风笑了笑,也不辩驳,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卷泛黄的旧绷带,绷带的边缘已经被磨得毛糙脱线,他用牙齿叼住一端,拉紧,右手慢慢地给左手缠上。
“你手怎么了?”林谙从微信聊天里抬起头。
陆惊风难得的没有有问必答,只是扯了一个苦笑,比哭还难看。
交浅不言深,这是最基本的社交礼仪。
林谙垂下眸子,不去深究。
叮咚一声,微信里邢泰岩回了消息。
【邢太严】:你居然不知道天字一号的陆惊风?这些年林老爷子是把你扔进深山老林闭关苦修了吗?
【不姓林】:呵。再提林天罡。恩断义绝。
【邢太严】:得,你们父子两的事我不掺和。不过我还以为你是知道陆惊风这号人物,才答应去的天字一号缉灵组呢。啧,你们组长当年可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等等,我给你个提示啊。
“11楼手术室。一起去?”陆惊风缠完绷带,把衬衫的袖子放了下来,遮住。
他摊开手掌,一小簇蓝色火苗飘飘忽忽地从他食指指尖升起,一开始还掌控不到位,时而火光大胜,时而又哔剥一声熄了,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稳定下来。
林谙盯着那点妖异的火光,和火光映衬下那张沉静的侧脸,一线熟悉感在心头萦绕,若隐若现,总觉得哪里似曾相识。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这次是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邢太严】:焚灵业火。
第6章 第 6 章
陈景福今年四十三岁,掰着手指往上数三代都是茅山道士,修炼一辈子,干的尽是走y镇宅看风水这些营生。
这种营生不好做,陈家太爷爷那会儿,还算有些天赋异能,在风水圈名声大噪,鲜亮一时,但越往下传,子孙后辈就越废柴。一代不如一代,等传到陈景福父亲的时候,基本上就成了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靠一点皮毛勉强维持生计。
陈景福小的时候还曾经跟着学了点边角料,后来上学上出了名堂,就弃道从医,顺风顺水地当了一名三甲医院的产科医生。对这他也挺满足,每天迎接新生命的诞生,也是功德一件。
本来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会一直这么幸福又顺遂地过下去,灾祸却如同觊觎已久的猎豹,在前年突然跃出,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
变故一开始,发生在他唯一的儿子早晨刷牙时的牙龈出血,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演变成持续不断的发烧,淋巴和肝脾的肿大,最后呕吐频发、皮肤出现绿色的可怕硬块,捱到这一步,他天真可爱的儿子也早就因为化疗,失去了乌黑茂密的头发。
病危通知单开始像雪花般密集地飘到他手上,纸张很薄,也很轻,很难想象上面居然能承载生命。
医术解救不了他的孩子,陈景福才想起祖传的茅山术。
他把乡下的祖屋翻了个底朝天,就只失望地翻到几本残破的经书,从头翻到尾,也没看到期望中的起死回生之术。他不甘心,掘了太爷爷的坟,在枯骨堆里找到一根玉简。
当天晚上,他枕着玉简睡觉,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位无脸人告诉他一个法术,可以通过养小鬼,取y魄还阳魂。
抱着死马当做活马医的心态,陈景福心惊胆战地照做了,第一个孩子死的那天,奇迹在翌日清晨敲响了他家的门,他的宝贝儿子从休克状态苏醒了……
“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生错了时辰。”
男人一身满是皱褶的白大褂,静默地站在保温箱旁,箱里柔和的蓝光投s,he在他冰凉厚重的镜片上,使人看不清底下掩盖着的目光。
保温箱里,红彤彤的婴儿被粉嫩的襁褓裹着,因为早产,眼睛还没睁开,肺部功能还没发育健全,小巧的鼻子里cha着氧管。也是个男孩儿,此刻正无意识地吮吸着大拇指,甜美又安详。
陈景福背着手站了一会儿,看上去就像是一位尽心尽责的医生,特意过来照看脆弱的早产儿。
托管间监控的线被剪了,护士也被打发去查房,他慢慢伸出双手,把孩子轻柔地抱了出来,动作间甚至带着点虔诚和温情。
就差你一个了。
他面带微笑,一股如释重负的轻松感提前自心间溢了出来。
这一刻,他仿佛看到缠绵病榻瘦成一把骨头的儿子伸了个懒腰,面色r_ou_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然后他抖擞ji,ng神下了床,没有任何人的搀扶和帮助,自己穿衣洗漱整齐地坐在了餐桌旁,揉着饿扁的肚子对他妈撒娇:怎么早饭又是速冻水饺。
嘿,该让孩子他妈闲暇时候去报个烹饪班了。
陈景福心里合计着,手下越发从容,不紧不慢。婴儿实在太小,不懂挣扎,捆绑的手续也免了,于是直接按住孩子的手脚,拿出分魂针,对准了眉心。
针落下去的一刹那,他闭上眼睛,感受到从所未有的宁静。
然而空气中并没能传来意料之中穿透皮r_ou_的声音。
手腕却忽地被折了一下,卸了力。
“噫,这么小一点的初生儿,你怎么下得去手?身体里住了鬼,人性也被蚕食了吗?”一道清冷的男音冷不丁地在耳边嘲讽。
陈景福猛地睁眼,还没来得及将人看清,腰上就被狠狠踹了一脚,感觉肾都被踢裂了,整个人斜着飞了出去。
“是你。”他扶着眼镜撑起来,记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走廊上相撞的那个。
陆惊风把婴儿小心翼翼地放回保温箱,转过身,居高临下,“收手吧陈医生。”
那眼神很古怪,陈景福居然在里面读出一点怜悯的味道。
还有他刚才说的,身体里住了鬼是什么意思?
没待他细想,脑仁突然剧烈震颤了起来,嘎吱嘎吱,像是有什么蠢蠢欲动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啃吸着他的脑髓,与此同时,心底升起一道暴虐的声音:没用的东西,去啊,去把y魂抢回来啊!你不要星星的命了吗?
星星是他儿子的小名。
是啊,星星还在重症监护室苦苦支撑,他怎能就此放弃?
陈景福被戳中死x,ue,麻溜儿地从地上爬起,梗着脖子,不管不顾地朝保温箱扑了过去。理智在那道声音的驱使下,全线崩盘,他掏出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术刀,朝挡在保温箱面前那男人的心口扎去。
陆惊风不闪不避,眼神一凛,抬腿又是一脚。
对于正常的活人来讲,受过专业训练的缉灵师在打架方面,那就是仰望的存在。
这次踹在了胃上,陈景福哇的一口把晚饭吐了个干净。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某种疯狂的暴走状态,趴下了又爬起来,就算口吐血沫,也不停地叫嚷着进攻,嘴里语无伦次地叫嚣着:“给我,给我,给我,把孩子给我。”
陆惊风觉得再这么踹下去得出人命,直接对着他后颈来了一记手刀,人应声昏迷瘫倒。
林谙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陆组长架着个大汉往安全出口走。
“你干什么?”他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
“去地下停车场。”陆惊风满头大汗,扛着个虎背熊腰的成年男人,他走路有点喘,“事情还没解决,得找个隐蔽又安全的地儿。”
“人不是已经被你撂倒了吗?”林谙看了看他架着的那人,拍拍那张面如死灰的脸,“完全人事不省啊,还有什么没解决的?”
“你没看到……唉,算了,先下去再说,别愣着啊,来搭把手,真他妈的沉……”
“松手。快。”身边人刚刚还在正常说着话,这会儿音调陡然转冷,那种命令式的语气像是与生俱来。
陆惊风下意识屈从,想也不想地就松了手。
陈景福的身体没了支撑,皮球一样骨碌碌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到了尽头,又被墙壁反弹回几步。
“我去,把这哥摔傻了怎么办?”陆惊风内疚地闭了闭眼,转头就训人,“刚刚怎么了你就让我松手?”
“傻是摔不傻的,因为连命也没了。”林谙伸手把他往台阶上拉了一把,自己上前一步,这样子看上去,就像是把陆惊风体贴地护在了身后——如果他现在不是比陆惊风整整矮一个头的话。
陆惊风的视线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越过林谙头顶,往前看去。
陈景福原本被摔成背靠墙坐着的姿态,这会儿身体突然抽搐了一下,阖着的眼皮也掀了开,翻着白眼,慢慢朝上扬起了头。
陆惊风本能地跟着抬头,往上瞅了瞅,除了白花花的墙壁,就是盘旋而上的楼梯,其他什么也没有。
再低头,就实况目睹了惊悚的一幕。
陈景福脖子上的那道红痕慢慢裂了开,从左往右,一点一点,一层一层,先是最外面死白的油皮,再是一层澄黄的脂肪,接着是红r_ou_筋膜。
多么生动形象的一场解剖课啊!陆惊风当场就想压着恶心鼓掌。
等撕开一道腕口大的口子,陈景福的头就往一边倾倒下去,另一半还粘连在脖子上,黑红色的血浆静静地流了一地。
一团小小的黑影从口子里慢慢挤了出来,先是头,再是肩膀,身体,腿……此情此景,像极了一场艰难的分娩。
等它全部出来了,shi哒哒、黏糊糊地朝陆林二人爬来,斗大的眼眶里空洞洞一片,是个婴孩的模样。
第7章 第 7 章
一步、两步、三步,鬼婴顺着楼梯爬上来。
可能是因为最后那份y魄没能成功摄入,它有些先天不足,只化成了上半边身子,腰以下的部分全是一片看不清的混沌黑雾,一切行动,都只能仰仗那两条细痩嶙峋的胳膊。
身体小,头却大得出奇,猩红的舌头也长得超乎想象,它一路匍匐逶迤,津津有味地舔着台阶,发出呲溜呲溜的诡异声响。
陆惊风和林谙两人都站着没动,静静地欣赏着。
等鬼婴近在咫尺,几乎就在脚下的时候,陆惊风嫌弃地开口:“这丑东西真不爱干净。”
林谙身形一僵,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满是一言难尽。
这时候你跟我说这?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陆惊风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
也不知道是丑东西三个字伤自尊了,还是批评它不爱干净使其恼羞成怒了,鬼婴尖锐地龇了一声,猛然跃起,绕过前面挡着的林谙,直接就往陆惊风的脸上扑过去。
林谙抹了一把脸:让你作,拦都拦不住。
陆惊风豁了一声,身子往后仰倒,只手撑在楼梯扶手上,两条长腿一蹦,直接纵身从三楼跳了下去,抱头打滚,一落地就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冲。
那鬼婴也是个有气性的,看都不看剩下的林谙一眼,估计也是觉得跟女人打架没劲,在墙上猛地一弹,转头就往陆惊风窜逃的方向紧追过去。
楼梯间太狭窄,根本施展不开手脚,陆惊风其实是故意把鬼婴引到更加宽敞的地方。一冲出去,他就守在门口,掏出包里桃木灰烧就的黑炭,笔走龙蛇,用五秒钟功夫临时在地上涂鸦了一个拘灵阵。
鬼婴果然尾随而来,一大脑袋栽进了阵中。
拘灵阵遇恶灵则启,金光暴涨,鬼婴怪叫了一声。
但也就只叫了那么一声,它冲刺过来的速度太快,直接挣脱了阵心的引力,由于强力摩擦,身上冒起浓烟。
浑身“仙气”的鬼婴转过身,狂甩舌头。
陆惊风这才发现他可能小觑了这个丑东西,心下一紧,默念起业火咒。这个祖传的绝招吧,放在以前,那是收放自如,逮谁烧谁。现在风光不再了,时灵时不灵,越急越不灵,恼人得很。
念了几遍,左臂上熟悉的灼烧感迟迟不来。
陆惊风心知一时半会儿这绝招是凉了,索性放弃,直接撒开腿狂奔,满车库的遛起了鬼。
边跑边伸手往背包里掏符纸,也不看掏出的是些啥,闭着眼睛就往后扔,最后背包被掏空,他直接把包甩过去。
霹雳哐当一阵响后,脖子上倏地一凉,脚后跟一蹬,他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围着车库跑了有几圈,就是马拉松选手他也喘。胸膛剧烈起伏,呼哧呼哧拉着风箱,嘴里弥漫开铁锈味,加速泵动的心脏提高了全身血液循环的效率,导致手脚脑门儿都是热的。
唯独后颈和左边肩膀是冷的。
陆惊风咽了口唾沫,一低头就看到一条猩红的舌头,软塌塌地从肩膀上荡了下来。他不是很想扭头跟那个丑东西来个深情对视,只是僵立着不动,想伸手掏出裤兜里的匕首。
然而手指刚刚触到裤兜边缘,他发现自己被冻住了,除了眼睛能转,其余哪里都动惮不得,就像被下了定身咒。
而那条shi滑的舌头突然打挺绷直了,舌尖长出倒刺,猛地往心脏的位置戳刺过来。
实在没办法,只好走下策。
陆惊风急促地低唤了一声,“鲶鱼!”
左臂上缠着的破绷带应声缩紧,以磅礴之力越收越紧,紧了还收,毛糙的边缘一点一点嵌进血r_ou_,拼命绞死。血液几乎被勒得凝滞不动,左手手背的筋脉暴涨,根根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炸裂,那股灼烧感这才姗姗来迟。
他拼尽全力,艰难地动了动颤抖的手指,眼看灼烧感还差一点即将到达指尖,呲啦一声,那条舌头也刺破了衬衫。
陆惊风的鬓角渗出冷汗。
这时,一道黑影从斜后方凌空俯冲而来,迅疾地缠住鬼婴的大脑袋,一起从他身上滚落出好几丈远。
禁锢一下子就松了开,陆惊风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没站住。抬眼看过去,临门一脚救他的,是今天下午险些给他割喉的那条“黑线”。
一转头,林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身边,虽然他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冷漠的样子看上去有点欠扁,但陆惊风还是莫名其妙感受到一股含蓄的队友爱。
“黑线”与鬼婴缠斗得难舍难分,那鬼婴凶悍异常,战斗力爆棚,虽然只有伶仃两条胳膊,但速度奇快,狠厉刁钻,隐隐有把那条线压着打的走向。
斗着斗着,不知道是不是陆惊风的错觉,他觉得那“黑线”的直径越来越长,个头越来越大,原本只有小拇指那么粗,缓一会儿再定睛一瞧,已经扩大到脸盆那么大,且有止不住的趋势。
不光粗细有了变化,形态也不一样了。
渐渐地,能看出头尾了,还多出了四只爪子,头上长角,尾上出麟。
陆惊风想了想,这他妈不会是条龙吧?
他瞪着眼睛低头看向林小姐,林谙高矜地抬起下巴,嘴角得意地扬起一抹拽拽的笑,高深莫测地道:“式兽冥龙。”
式兽?有什么知识点一闪而过。
“东皇观林氏?”陆惊风一拍手,忽然意识到他貌似收了一个不得了的组员,下意识追问,“林天罡是你什么人?”
林谙皱了皱眉,侧过身,只留给他一个冷漠后脑勺。
拒绝回答这个问题的气场很明显。
这时,那只式兽咆哮一声,叼起鬼婴往空中一抛,张开大嘴,就咕噜一口囫囵吞了进去。
战场安静下来,大地一片白茫茫,真干净。
陆惊风目瞪狗呆了良久,才把掉下来的下巴勉强收回来:“完……完了?”
“嗯,估计不太好消化。”林谙点点头,冲他的式兽招手,“大清回来。”
那条五大三粗的冥龙扭着腰亲昵地游了过来,从林谙的脚跟开始盘,一直盘到头顶,把喷着浊气的头颅搁在了林谙的肩膀上,看样子,是在求表扬。
林谙 猫一样 了一把它的头,随后打了个响指,那庞然大物就乖乖还原成了黑线样貌,拱头拱脑地缩回了林谙的衣袖。
陆惊风被这番帅到飞起的c,ao作糊了一脸,羡慕极了,“林姑……林大爷,这线的名字叫啥?大清?”
林谙瞥了他一眼,冷淡地嗯了一声。
“不考虑换个吉利点的名字吗?”陆惊风打从心眼里,觉得这个名字起得简直太不走心,“大清亡了,亡了一个世纪了。”
林谙:“……”
我爱叫啥就叫啥,关你屁事。
“要不叫阿尔法?霹雳暴兽?尼古拉斯佩妮清?”陆惊风把背包从地上拾起,拍了拍,重新背上,满嘴跑火车,“无敌小神龙也比大清好听啊。”
cha着兜、默默走在他前面的林谙突然停了下来。
陆惊风一个不留意,狠狠地撞了上去,那女人的脑袋不知道是啥做的,铁一样,砸在胸口闷疼!
下一秒,林谙转过身,用拇指和食指,一点都不温柔地拈起他左手上缠着的绷带,顺带着拎起了他垂在身侧的手臂。
绷带已经松了一半,一头掉了出来颓丧地晃荡着,饱浸了鲜血,布料实在兜不住,血就顺着线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陆惊风这才想起来还有这茬,回头一看,他走过的地方,一路都洒着星点血迹,有点惨烈。
“唉,别扯,疼的。”他摸摸鼻子,把绷带的边角从林谙手里夺回来,又原模原样缠了回去,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像会疼的样子。
“这上面附了什么?”林谙盯着狼狈的陆组长,心头升起一丝疑问。
邢泰岩不是说这个陆惊风以前是个狠角儿吗?百鬼闻风丧胆的那种。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鬼婴逼到如此自残的地步?
“就是普通的言灵啊。”陆惊风不甚在意地回答,“只要我大喊一声鲶鱼!言灵就会往死里勒绷带。哈哈哈。”
“鲶鱼?”林谙很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你起名字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第8章 第 8 章
陆惊风哽了一下,思来想去也没法给“鲶鱼”俩字安上个高逼格的深远意义,无从辩驳之下,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借此掩饰尴尬。
“这个月那三起杀童案的犯罪嫌疑人落网了,在美禄医院住院部,三楼楼梯。”
“嗯……死了,鬼婴反噬。我也想救来着……唉,一言难尽,见面再详谈。”
“别叨叨了,赶快过来清理一下尸体吧兄弟,现场怪瘆人的,大半夜的,被无辜群众看到得吓出人命……诶?你去哪儿?”
陆惊风摁断电话,叫住迈开腿就想独自离开的孤僻组员。
林谙侧过身,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回去睡觉。”
“把手机号给我,微信也扫一下,还有家庭住址、座机电话,一切你的联系方式。”陆惊风脸上堆满了疑似亲切的笑容,还为自己的不要脸行径找了个再合理不过的理由,“新组员入职,我得补全个人资料,回去备个案。”
心里实际上想的则是:这么一条大鱼可千万得逮住咯,万一大佬回去睡了一觉起来,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个组太磕碜,没什么发展前途,反悔了咋办?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不顺心就跳槽的,一个想环游世界就辞职的,比比皆是,惹不起惹不起。
所以多一个联系方式!就多一份劝回的希望!实在不行,还可以三顾茅庐俗称堵门!
林谙很少给别人留联系方式,就算是留了,手机号码十天半个月就换一次,哪怕是他爸林天罡,也总有找不到儿子的时候。但今天,可能是被陆组长期待又饱含诚意的眼神打动,他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对准陆惊风递过来的手机二维码,扫了个微信。
回酒店的路上,他反思了一下自己反常的行为,觉得这可能得归结于人类看到黑白二维码就想手贱扫一扫的好奇心。
叮的一声,显示好友验证请求已通过。
陆惊风的微信头像就是他本人,应该是其他人抓拍的。他单手捂着眼,笑得特别夸张,整齐的牙齿连同牙龈都露了出来,整张脸皱在一起,把原本清隽文气的长相扭曲得近乎于丑。
但这张相片里的笑容看久了,会无端生出一种感染力,能轻易使得盯着它的人也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
这种可怕的感染力简称——有毒。
茅楹一大早准点到办公室,一开门就看到他们家陆大组长三张椅子并成一排,抱着胸仰面朝上躺得笔直,在屋子正中央挺尸。
肥啾不吵不闹,静静地立在鸟笼里,一根根啄着翅膀内侧的羽毛。
陆惊风本来就睡得不大安生,光怪陆离的梦魇一幕接一幕毫无逻辑地堆在一起,像是一部把蒙太奇手法运用得很混乱的糟糕电影,令睡觉这件本应很享受的事变得比捉鬼缉灵还累。
听到声响,他抬起手背覆上肿胀的眼睛,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
“没回家?”茅楹收了伞,把名媛小香风的粉红外套脱下,“张祺刚刚跟我电话问了个早安,说你们昨天就把案子破了?”
“嗯,破了,多亏了咱们组的新成员。”一夜没补充水分,嗓子哑得像两块粗粝的砧板,往外蹦一个字就嘎吱摩擦一下,陆惊风难受地咳了一声,“事情搞完天都亮了,回家也睡不了两个时辰,就直接过来了。外面下雨了?”
他看到茅楹那把超大size的黑伞靠在门边,伞面的雨水聚成细流淌下来,眸色暗了暗。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