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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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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马上生包子 作者:太紫重玄

    正文 第2节

    将军马上生包子 作者:太紫重玄

    第2节

    司幽不由地唤道:“将军。”

    窦将军停下来,却未回头。

    “将军,公事也好私事也好,千万放宽心,过几日我再去看你。”

    窦将军点点头,继续向前走,低沉轻缓的言语随着风飘。

    “知道了,阿幽。”

    天长水阔,窦将军的身影渐渐融入暮色。

    司幽望着江面,一声叹息后转身。

    他小心靠近亭后长草掩映的地方,那其中有一团草,正窸窸窣窣前后凌乱打着旋。

    司幽不屑地哼了一声,草丛顿时动得更欢了。

    司幽两步掠过去,刚弯下腰伸出手,草丛中突然一声惊叫,接着一阵乱响,“腾”一下竖起一个顾重明。

    “你要做什么?!”

    他身着宽袖朱红色书生裳,身体害怕地后仰,双手戒备地前推,小龙角刘海微晃。

    司幽怡然地抱起双臂,“今早在太常寺,我觉得先前说你是傻书生有些武断,可现在看来,还是挺傻的。”

    顾重明目光迅速闪烁了两下,转身就跑,司幽轻松地一伸手,攥住他宽大的袍袖,将人回扯到面前,“我奉使君之命巡九寺五监,是你的上官,你竟敢不拜,还逃跑?”

    司幽比他高了半头,居高临下道:“说,你鬼鬼祟祟藏在这里,有什么目的?”

    顾重明头倔强地向旁边一扬,“这亭子草地是你家的,旁人不能呆么?”

    “哎呦,嘴还挺硬。”司幽将他再拉近一点,低头凑在他耳边,“先前你虽傻些,狂妄些,但直话直说敢作敢为,算条好汉。现在怎么怂了?”

    顾重明握拳愤愤,不快地白了司幽一眼,切齿念道:“阿幽?将军?酸死了。还有什么五年前的话,想来就不是好话。”

    司幽噗嗤一笑,“你耳朵挺灵。”

    “是你们旁若无人,太过投入。”

    “我们投入,与你何干?你莫不是吃醋了?”

    司幽作出思索的神色,“你不会还想着娶我呢吧?如今我是你的上官,你想一年之内赶上我甚至超过我,难如登天。”

    顾重明昂然一梗脖子,“此事不劳你费心,你等着就是。”

    司幽心中十分好笑,想换个手抓他,结果另一只手才刚上去,顾重明白净的圆脸就立刻如点灯一般,刷一下染上了晚霞的红色,就连脖子也未能幸免。

    司幽失笑,“我的天,你不会以为我是要抱你吧?”他再进一步,声音低沉而模糊,“为何你一靠近我,或是看着我的眼睛就脸红?你是真害羞,还是故意装害羞来撩拨我?嗯?”

    顾重明扁着嘴憋着气不言语——此时此刻,不管说什么都够丢脸的。

    二人僵持半晌,突然“咕噜噜”一阵尴尬的声响,顾重明的脸顿时红得发黑。

    “饿了?”司幽往他肚子上一瞟,语带调笑,又伸手拨了一下他的小龙角刘海,“今日我心情好,勉为其难请你吃个饭吧,你想吃……”

    “不必!”顾重明不肯屈服,“窦大人走了你才叫我陪吃,我是有骨气的!告辞!”

    草丛晃动,司幽的手被使劲儿一甩,朱红色人影飞奔着远去,顾重明逃跑成功。

    晚霞渐暗,曲水边一座白石的亭,一片嫩草的绿,一抹人影月白。

    顾重明一口气跑到灯火通明的上安城主街,穿梭于人群中,袖着双手兴奋地喘息:优秀高傲之人习惯了千篇一律的追逐,因此相处决不可平淡。偶尔让他空落、让他觉得有变,有趣,才能长远。

    第二日,顾重明本以为可以摆脱抄书,参与其他公务了,却不料窦将军整整一天都没来衙门,他便又无人安排了。

    傍晚回家时他还在想,窦将军无故不来,难道是因为昨日被司幽伤了心?

    嗯,沉默寡言之人,伤起情来往往不可想象。

    顾重明一只手握拳砸着另一只手的手心,突然眼前一晃,四名形貌ji,ng干着富贵人家侍卫服色的壮年男子神色不善地站在了他面前。

    顾重明白白的脸上赶紧笑呲了牙。

    “诸位大哥,你们……”

    “阁下是顾重明顾大人?”

    顾重明理所当然道:“在下不是。”

    领头的男子完全没听他说,抱拳道:“我等乃平南侯府家人,我家世子失踪的事,想请顾大人跟我们回府,询问询问。”

    太常寺卿窦将军,平南侯窦安长子。

    窦将军失踪了?

    平南侯府的人怀疑是他做的?

    平南侯暴躁专断,去他府中可不是闹着玩。

    于是顾重明自然地应了句“好”,更加自然地上前两步,再更更加自然地将目光往前方远处一放,“哎?那个……不是窦大人么?”

    四名侍卫下意识回头看,顾重明转身拔腿疯跑。侍卫们知道上了当,回身运起轻功追,刹那间就到了顾重明近前。

    顾重明只觉背后一阵冰凉,接着更强的杀意袭来,身后追逐的风瞬间就静了。

    修长潇洒的人影立在他与四名男子中间,那人手臂上停着一柄闪着银光的鸳鸯钺,与腰后那柄尚未使出的遥相呼应,夺目耀眼。

    是司幽。

    如此及时,一定是舍不得,暗中跟着自己呢。心口不一的家伙!

    第5章 相互撩拨没眼看

    司幽常年驻守北境,虽名声在外,可见过他的人却不多。但世人皆知斩风槊与连心鸳鸯钺乃他手中神兵,一为上阵杀敌沉重刚猛,一为随身佩戴ji,ng致灵秀,故而平南侯府的侍卫们立刻便认出了他。

    靠山来了,顾重明连忙躲到司幽身后去,双手攀着他的腰带探出头。

    司幽嘴角极轻地勾了一下。

    “平南侯府当街绑走朝廷命官,怕是不妥。”

    “司将军误会了。”领头人一抱拳,“在下平南侯府侍卫首领张庄,想请顾大人帮帮忙而已。”

    “本将奉萧使君之命代巡九寺五监,窦大人与顾大人皆在本将管辖之内。既知窦大人失踪,本将断无不查之理。不如去那边茶棚下,好好谈?”司幽将鸳鸯钺收回身后。

    顾重明睁着一双大眼睛,信服地使劲儿点头。

    大夏第一破阵将军、定国伯世子、使君钦差,也是自家公子的好友,种种头衔砸下来,张庄等人不得不暂且从命。

    茶棚店家捧来一只铜壶七个大碗,宽阔的粗木四方桌上,司幽首先在北面坐了,顾重明十分不客气地坐在了东面,张庄坐了南面,剩下四名侍卫望着西面仅剩的一条板凳,站着不动。

    司幽长臂一伸,攥住顾重明胳膊,“嗖”地将他提到了自己的板凳上。顾重明一阵恍惚,再看时,另四名侍已经两两坐在了西面和东面。

    “司将军,实不相瞒,公子是自己离家出走的,昨夜和老爷拌了几句嘴。”张庄首先道。

    顾重明一愣,没想到啊,刻板的窦将军居然会跟老子吵架,还会闹情绪,情绪还这么大。

    司幽亦蹙眉道:“窦世子规矩稳重,能与侯爷拌嘴还离家,想必不是小事。”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张庄长叹,“侯爷觉得公子整日没ji,ng打采,申斥了他几句。照往常,公子都是虚心受教,可昨夜不知怎么地就吵了起来,而且没等老爷发话就自行回了房。老爷吩咐在下前去照看,在下去的时候,公子就不见了,屋里并无异样。大伙儿以为公子就是出去散散心,可等了一天还不见人,这……”

    司幽抱臂沉思片刻,道:“取一件他的近身物件来,本将承诺,一定找到他。侯爷那里,诸位只管如实回禀。”

    张庄道:“多谢司将军,但侯爷及我等心急如焚,万一公子有个好歹……”

    “本将担保,不会有此可能。”司幽笃定道,“朝中也请侯爷放心,本将会替世子向圣上及使君告假。”

    张庄双目一缩,不得不点头道:“那就劳烦司将军了。”

    “客气。”司幽顿了顿,将手搭上顾重明的肩,“不如将这家伙押给你们当做凭据如何?”

    顾重明立刻惊恐地瞪着司幽,“你说什么?!”

    司幽弯目一笑,顾重明起身要逃,司幽随意使力一按,顾重明便一动也不能动了。顾重明不忿,伸手拧了一下司幽的腰。

    张庄等人一阵无语,尴尬地抱拳告辞,司幽含笑着将他在京城的居所说了。

    司幽与顾重明并肩行在晚霞笼罩的热闹街道上。

    “我又救了你一回,你如何报答?”司幽笑问。

    “嗯……”顾重明眼前一亮,“我帮你寻找窦大人的下落。”

    “你有何本事?能帮我什么?”

    顾重明自豪地晃了晃脑袋,“张庄所言可见,窦大人十分反常,这般反常,定是因为发生了羞于启齿的事,大概不是生了怪病就是辱了门楣。可昨日窦大人身体尚且好得能上阵杀敌,我看肯定是后者。”

    司幽道:“不可能。将军从小就规矩得很。”

    听到这亲密的称呼,顾重明迅速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道:“越是规矩,发起狂来越可怕。看昨日他对你那番告白就知道,他心里疯着呢。”

    “我与他门当户对,又少年相识,哪里疯了?说起过分肖想,你才是最疯的。”

    顾重明并未在意,继续道:“其实这些你也想到了吧?所以才把事情揽下来,还用圣上和使君给平南侯施压,让他不要cha手?你怕平南侯首先找到窦大人,一怒之下动用私刑伤他?”顾重明神色黯下来,酸酸地说,“你对他可真好。”

    司幽侧首去看身边这个比他矮了半个脑袋的家伙,白嫩的圆脸明明白白地藏着不甘与泄气。接着他露出索然无趣的神情,扁起下唇包住上唇向上吹气,吹得额角的小龙角刘海轻轻扇动。

    一时间,司幽不知被拨动了哪根心弦,脱口安慰道:“我对你也很好啊,我当街拦下他们,不就是为了救你?”

    顾重明一听来了劲,晃晃脑袋甩去所有黯然,理所当然道:“平南侯府找我,肯定是因为听太常寺的人说了窦大人拿捏我不成,还被我在使君面前告了一状的事。他们必定以为我时刻关注着窦大人的动向,并且还是他这回反常离家的诱/因。可他们不知道,真正刺激他的是你昨日的拒绝!所以我是替你背了锅的,你救我不是应该的吗?”

    司幽立即停下脚步,双目眯起,一脸寒意看着顾重明。

    顾重明亦高傲地仰起头,双目不屑地转动,一点不肯示弱。

    “不知好歹。”司幽十分后悔方才说了那句软话,转身迈开大步向前走。他双腿修长,稍加两分内力便步步生风,顾重明卯足了劲儿跑也没能追上。

    但他心里幸福,因为司幽对他故意挑衅的话有反应,那说明他在意自己;闹了脾气却仍把握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自己既追不上又不会跟丢,更说明他在意自己。

    这般脾性,当真令人心动。

    一路哼哧,司幽站在暂居的院落门前开锁时,顾重明白澄澄的圆脸跑成了红扑扑,总算赶上了。

    刚进院没两步,对面突然箭一样冲出一个圆圆r_ou_r_ou_的东西,对着司幽就蹦了上去。

    司幽弯腰将那圆东西抱住,接着腻歪的嗷呜声响,顾重明凑过去一看,只见一黄皮黑纹的毛绒r_ou_团正不知廉耻地舔着司幽的双手。

    “这……是家猫还是老虎?!”顾重明伸指在毛绒r_ou_团脑顶一戳。

    毛绒r_ou_团抬头“嗷呜”反抗。

    司幽抱着毛团走到花架下的石凳上坐了,低头顺毛安抚,目光极尽温柔,可回答顾重明的语气却冷冰冰的:“这是狸虎,是北境的珍兽,比猫敏捷凶猛,但长不了太大。”

    狸虎舒服地缩着,伸出爪子抱啃司幽的手指,又玩绒球一般缠绕起司幽垂在身前的长发。

    顾重明好奇地问:“它有名字吗?”

    “小虎。”司幽仍然冷冰冰的。

    “大夏第一破阵将军的爱宠,如此名字委屈了,我看该叫虎将军。”

    “小虎并非宠物,而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司幽始终冷冰冰。

    顾重明站着扁了扁嘴,讨好道:“你生气了?”

    司幽抬眼瞥他一下,继续低头顺毛。

    顾重明便笑嘻嘻凑到他身边,不客气地也摸了摸小虎柔软的花皮,“我先前是开玩笑,以为能逗你开心。你不喜欢这样胡说八道的笑话,我以后不说便是。你来救我,我又感激又高兴,真的。”

    司幽又抬头瞥了他一下,目光明显没有方才凌厉了。

    顾重明就得寸进尺地挤着司幽屁股旁边露出的半截石凳坐了,两只手都伸过去,摸小虎的力道更大了,恨不得将小虎从司幽怀里抢过来,“你让张庄将窦大人的贴身之物拿来这里,是想让虎将军帮你找人?”

    说着院门响动,是张庄来了,司幽让顾重明进屋暂避,独自开门去取了窦将军随身的玉佩。

    张庄离开后,顾重明从屋里挪出来。司幽将玉佩给小虎闻,小虎懒洋洋地凑上去努了努,突然皮毛狂躁炸起,身子都仿佛大了一圈。

    顾重明吓了一跳,司幽拧眉道:“小虎能以气息感知生人状态,将军只怕不好……”伸手一拍小虎,“快带我们去!”

    “蹭”地一下,小虎扭着身体上了房。

    顾重明腋下一紧身体一轻,再看时,眼前是黄昏的开阔天空,脚下是京城的层层屋顶,前方是撒开四爪开路的小虎,身侧是紧紧挟着他的司幽。

    司幽掩盖在长睫下的目光紧张而严肃,顾重明知道,他是真地担心窦将军。即便多年未见,即便无法回应他的感情,但真心相交的情义不会减少半分。

    小虎在渐暗的天色中穿行,顾重明略一估摸方向,凝重道:“这不是……”

    “怎了?”

    司幽几乎是环抱着他,因此这一声应答极近极轻,吹着耳垂,颇有些私下说情话的意思。

    顾重明心动神摇了一下,道:“虎将军带我们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放江亭。”

    司幽一愣,脸色暗了。

    顾重明的心也暗了:难道窦将军出走,真跟司幽有关?!

    晚霞渐落,墨蓝笼罩天幕,放江亭处水域开阔人烟稀少,司幽与顾重明居高临下,尚在远处就看到了那个正往江中走的背影。

    司幽飞速腾挪落于江边,可窦将军已经然没于江中,唯有几缕头发及几片衣摆漂在江上。

    “将军!”司幽冲到水岸相接处,一脸张皇,“我、我不会水……”

    他本是自责地喃喃,并未期待过会有谁帮他一把,可就在他准备掠水过去拼命一搏的时候,顾重明突然从身后冲了出来。

    “别急别急!我会水,我去救他!”

    顾重明边跑边脱靴子扯外袍,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向窦将军游去。

    第6章 穿你衣裳睡你床

    顾重明入水后迅速扑腾,从身后托稳已然呛过去的窦将军,一手划水艰难回游。

    司幽解下腰带,用一端绑紧鸳鸯钺,再将鸳鸯钺卡进岸边石缝,攥紧腰带另一端,踏入水中半走半游。

    两人看着近在眼前,却仿佛隔着千万重山,历尽艰辛才终于相会。江水中,司幽紧紧握住顾重明的手,借着那头鸳鸯钺的力量,终于将窦将军捞了回来。

    司幽将窦将军平放于地,扭脸一看,顾重明shi漉漉直挺挺躺成一个大字。

    “傻书生!你怎么了?”司幽吓了一跳。

    “累……”顾重明嗓子眼里哼哼,“多亏了你,若你不来拉我,我可能在中途就嗝屁了。但你那样太危险了,万一那钺开了,或你被水草淤泥绊住,后果不堪设想。”

    司幽知道他关心自己,心中莫名地有触动,片刻后道:“鸳鸯钺不会开。”

    “知道,你厉害嘛。”顾重明撑着身子坐起来。

    守候在岸边的小虎一头撞到顾重明胳膊底下,抬头舔他手心的水珠,极尽讨好。

    顾重明开心地抱起它摸脑顶,“司将军,你的同袍叛变了,是因为我给他取了个威风的名字么?就是说嘛,谁不喜欢自己的名字响亮亮的,小虎,跟没见过世面的三岁小童似的……”

    “你不是没劲儿了吗?快闭嘴吧。”司幽正在对窦将军拍脸按胸口,一顿折腾后,窦将军难过地咳出水,缓缓苏醒。

    “阿幽?”看到还有shi淋淋的顾重明和小虎,窦将军一阵恍惚,“你、你们……”

    “为何要做傻事?”司幽严肃地问。

    “我……”

    窦将军一脸绝望,是啊,自己连死都不怕了,面子算个什么。想通了这个,他不顾顾重明在场便直言道:“阿幽,我喜欢你,甚至肖想过同你成亲生子,可我、我现在却有了旁人的孩子……我昨日还同你说那样的话,真是恬不知耻……”

    司幽与顾重明大惊。

    “阿幽,我爹与你爹一生戎马,自是希望子孙后代光宗耀祖,我的名字就是这样定下来的。可我从小就蠢,武艺学不会、兵法看不懂、写诗作文更是扒了我的皮。可你不同,你样样出众,年纪轻轻就立下无数战功,我与你……差太远了,你拒绝我也是情理之中。”窦将军在司幽怀里苦笑,“原本想着既已这般没用,就唯有尽己所能兢兢业业,万不可行差踏错,却不想我朝百年太常寺,竟要毁于我手。”

    “将军……”

    窦将军扯住司幽衣袖,“我知道,你要劝我说此乃圣上旨意,与我无关,可我身为太常寺卿毫无所为,不是无能又是什么……”

    窦将军红了眼眶,顾重明听得心中难受,小虎在他手中悲戚地嗷呜。

    “我不明白,为何我已如此循规蹈矩,却仍是做什么错什么。是否我也应该放纵些、潇洒些?阿幽,我那时心中真的难受,整个人颠三倒四……”

    内心压抑而脆弱,怎么都想不开,窦将军便偷偷酗酒。碰巧结识了一人,便约在一起共饮,饮着饮着便饮到了床上。

    一夜放纵逍遥,从来只吃苦药的人一朝尝了糖果,便疯狂地爱上了那个味道。

    他饮鸩止渴般地明里规矩暗里疯癫,直到承宣帝诏司幽回京,才惶然反应过来。

    不耻自己的行径,与那人一刀两断,他想再拼最后一次,所以再向司幽告白。

    然而事与愿违,回府的路上他突然不适,被好心的路人扶去医馆一看,竟是有了近三个月的身孕。

    “我还有什么脸活着……阿幽,你不该救我,不该……”

    窦将军摇摇晃晃地起身,一副又要往江里冲的架势,顾重明赶紧拦住他,司幽沉声道:“将军,下月初六的夏祭若做得好,圣上会考虑留下太常寺。”

    窦将军恍惚,“真、真的?”

    司幽点头,“是萧使君同我说的,此等机密,我本不该告诉你。”

    绝望的窦将军终于聚起了一丝ji,ng神,不敢置信地确认:“当真?”

    顾重明蹙眉望着司幽,司幽十分笃定,“圣上登基后首次夏祭,太常寺主礼乐郊庙祭祀,你身为太常卿,责任重大。”

    “那……”

    “窦大人!”顾重明道,“司将军顶着平南侯的压力来救你,若搭救不力,平南侯是什么脾气,你最清楚。况且你的性命也有我一份,我与司将军没点头,你不能轻言生死。”

    窦将军这才发现司幽浑身是水,连头发都shi了。他知道司幽不会水,心中立刻愧疚了,连忙道:“你说的对。我们……应该找个地方沐浴更衣。”

    “不如就去寒舍,偏远小宅不易察觉,有什么事皆可再议。”顾重明笑道。

    “也、也好……”

    说完,窦将军声音低下去,双眼眼皮重重地扇了几下,头一歪,彻底晕了。

    司幽一探气息,道:“忧思力竭。”

    “他有身孕,稍微到我家,请个大夫来看看。”

    司幽点点头,“你方才倒机灵。”

    顾重明开心地道:“之前在你院里,你不让我在张庄面前露面,不就是为了让他们以为我已经走了与此事无关,好安排窦大人的去处么。”

    他能懂他,司幽很开心,想逗逗他,便故意将窦将军推给他,“你来扛?”

    顾重明理所当然地摇头,抱着小虎跑掉,“我手无缚ji之力,是个傻书生,就不添乱了!”

    司幽将窦将军扛上肩,“那日后你成亲,连良人都抱不动,怎么办?”

    顾重明一顿,极为震惊极为郑重地转过身,满面通红望着司幽,双目冒着不可置信的光芒。接着好像不能承受这巨大的惊喜似的,转身再次跑了。

    司幽无奈喊道:“我是说你日后成亲,不是说我要跟你成亲。”

    顾重明也不知听没听到,就一顿狂奔,手中小虎发出不情愿的嚎叫。

    顾重明的家乃文国国灭时的废宅,偏远简陋,大夏收公转卖时售价不高,他捡了便宜,清理出一片院子、一间堂屋、一大一小两间厢房、一间更小的灶房,像模像样。

    窦将军被安置在小厢房中,大夫来看过了,因不知他心中想法,就先开了一剂安胎药。

    司幽沐浴后有些发热,如今正穿着顾重明的中衣躺在顾重明的床上盖着顾重明的被子。顾重明则窝进厨房,煎药并整治晚饭。

    二更天,月亮像块被掰掉些许的烧饼,顾重明捧着托盘推开主厢的门,只见司幽靠在床头,半干的长发披散,面容沉静。

    顾重明如坠画中。

    画中人轻轻一动,星辰般的眼眸望过来。

    顾重明脸一红,故作镇定上前道:“姜汤好了,还有馒头和菜粥。”

    托盘放在床边,吃食碗筷都是双份。

    司幽忽然道:“你喂我。”

    顾重明一愣。

    “我生病了,你还不喂我?”

    司幽牵住他的衣袖,迅速使了个眼色,顾重明余光往门口处一瞥,明白过来。

    于是他端起汤碗仔细吹过,哄道:“好,喂你还不成么?堂堂大将军如此娇气。”

    司幽懒散地靠着,病容中带着闲适惬意,“唯独在你面前才这般娇气。”

    顾重明顿时浑身发麻,虽然是做戏,但这也太……

    他只好闭上双眼,颤颤巍巍地将勺子送出一点。司幽倾身喝完,他便将眼睁开一条细缝,舀出一勺,再闭眼送过去。

    如是五六次,司幽终于坐直身体,面容也一改方才的虚弱,望着窗外,对仍然闭着眼睛的顾重明道:“矫情。”

    态度天差地别。

    顾重明哼了一声睁开眼,将碗往司幽手里一塞,“司将军好狠的心,窦大人万一又投水,我可不救了。”

    司幽一口饮尽姜汤,“我了解他,他现在不会寻死。感情的事,我不能给他希望。”

    “那朝廷的事就可以?”顾重明反问,“今日水边那番话,你是妄议圣意假传圣旨!也就是对你毫不怀疑的老实巴交的窦大人才会信!”

    “此事我自有安排。”司幽一副不想多言的样子。

    顾重明蹙眉看着他,心中有点忐忑。

    司幽对窦将军的好让他惊讶,可明明司幽自己都面临着旋涡,未来如何尚不可知。

    沉吟半晌,他俯身扯了一下司幽的衣袖,低声道:“喂,我帮你救了人,还让你们住到我家,还给你们做饭煎药,你怎么报答我?”

    司幽抬眼看他,额角的两道小龙角刘海正不安分地晃着。

    司幽笑起来,“报答就是,把你做的极难吃的饭菜吃完,还不嘲笑你,怎样?”

    “你凭什么说我做的饭难吃?!你还没吃呢!”

    司幽一瞟手中空碗,“从姜汤中可见一斑。”

    “那你别吃了!还给我!”顾重明端起托盘就要走。

    司幽利落从中端起碗筷,躲着顾重明吃起来,顾重明浑身气鼓鼓,扑上去胡抓乱打,小龙角刘海愤怒地摇。

    “我给虎将军吃都不给你吃!看着是个正经人,其实真讨厌!撒谎信手拈来,调/情出口成章……如今窦大人误会了我,我以后还不知该多艰难!”

    司幽武艺高强,随意几个轻巧的闪避就让顾重明近不了他的身,还趁着抓打的间隙故意将碗送到嘴边吃几口,实打实欺负人。

    顾重明更气了,大叫一声背过身去,直梗梗地站着,哼哧哼哧喘气。

    墙角小虎被闹醒了,抬起惺忪的睡眼看看他俩,不满地嗷呜低叫。

    司幽掀开薄被下床,准备给小虎喂食。顾重明立刻喊道:“你还在发热,虎将军我来喂!”不由分说把司幽推回床上盖好被子,鄙夷地嘟囔,“还大将军呢,身子骨真娇弱!”

    厢房角落里,顾重明蹲着,抚摸着幸福喝水的小虎的脑顶,“虎将军啊虎将军,跟着这样的主人,你可真不容易,还好你遇到了我……”

    司幽靠在床上静静地瞧,眼角带笑。

    将圆的月转过枝头,穿过云层。

    小厢房里,窦将军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呆呆地望着主厢的方向。

    第7章 皇帝心理戏真多

    九华殿中,萧玉衡整理好近日巡九寺五监的文书,望着窗外交织的夏花,微微失神。

    那日他从太常寺急急赶回来,承宣帝却走了,据下人说,走的时候十分不悦。

    他思量着人既然走了,还生了气,大概就是不想见自己,于是他便也未再去求见。可这两日他渐渐回过些味儿来:也有可能是承宣帝等得太久闹了情绪,那么他是否应该前去……哄哄?

    萧玉衡天纵英才,于感情/事上却十分迟钝,又顶着山一般的使君头衔,终究还是觉得该依规矩法度办事。因此今日文书理好了,再带上另一件要禀的事,这样面圣,才算合情合理。

    带上仙露饮,换了身素简暗色常服,他心中准备了一下,前往未央宫。

    一路上,先前仓皇侍寝的情形与那时剧烈的羞痛不断出现在脑海中,扰得他心乱。

    他之所以一直避见承宣帝,一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没有床笫间的想法,怕扫了承宣帝的兴,二是因为承宣帝……在自己心中始终是那个呆蠢的小小胖太子,始终是被自己牵着抱着手把手教着的,怎么突然间他就、就要脱了衣裳对自己做起那些事情来?

    未央宫中。

    正批奏折的承宣帝听到萧玉衡求见,一时不知该喜还是该怒。

    喜的是他来了,怒的是……他怎么到现在才来?!

    如此一别扭,就忍不住又多批了一时奏折,做出朕很忙搭理你就是恩典的模样。

    然而等待了一炷香才得以面圣的萧玉衡不急不躁恭谨依然,承宣帝就又抓挠了。

    他怎么就那么油盐不进?!

    望着案下端正站着的人,承宣帝烦躁的心绪中又添后悔:这是强要他后二人首次相见,纵然早知萧玉衡有了身孕,但却从未细想过他的模样,这一见就仿佛被猛然打了一棍子,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

    原来,他怀着孕的模样,是这样的。

    小腹微微隆起,将衣裳撑起了浅浅的一点。双手在身前交叠轻轻护着,显得温和含蓄。

    承宣帝不由自主地起身迎上去执起他的手,将他的脸庞和孕腹仔仔细细看了,冒在心上的话脱口而出:“爱卿当真清妙,即便怀胎,腰身亦盈盈一握。”

    萧玉衡脸上泛起绯红,还好这话不算太过,便硬着头皮答道:“陛下谬赞,再过些日子,臣必定就粗壮了。”

    他接话了。

    承宣帝喜上眉梢,更进一步道:“粗壮的朕也喜欢。”

    这话就有些娇宠的意思了。

    于是萧玉衡轻飘飘地挡了回去,道:“臣腹中有皇嗣,陛下自然喜欢。”

    讨好受挫的承宣帝笑容一停,心想他分得真清。

    放开萧玉衡的手,承宣帝转身坐回案后,“爱卿过来有事?”

    萧玉衡微微躬身,递上文书,“巡九寺五监的结果,请陛下过目。”

    承宣帝随意接了扔在一旁,“爱卿做事,朕一向放心。”

    萧玉衡坚持道:“陛下需得看看。”

    承宣帝一愣,幼时萧玉衡教导他的画面清晰起来:字写错了怎么罚、撕了纸怎么罚、背不过书怎么罚……一切严严格格规规矩矩。

    承宣帝手心和屁股隐隐作痛,只好听话地打开文书,仔细看了一页,蹙眉。

    “这是司幽做的?”

    “有时臣ji,ng神不济,是司幽代巡代写。此事是陛下准了的。”

    “朕没忘。”承宣帝的声音冷了几分,合起文书的力气大了些,“爱卿力荐司幽辅佐,究竟为何?”

    萧玉衡姿态谦恭,“司幽本是掌军武将,骤然回京无事可做,四处闲逛不妥。九寺五监乃执行司部,无核心权柄,让他代巡亦不添陛下忧虑。何况以将军之衔领其他司部监管之职,亦有成例。”

    “似乎很有道理。”承宣帝面皮一扯,“看来爱卿是确信了朕针对他。爱卿放他在身边,是想时刻保护他吧。”

    萧玉衡将头垂得更低,“也是想让陛下多了解他,信任他。”

    承宣帝发出冷笑。

    “爱卿,你可知避讳二字如何写!”承宣帝猛地一摔文书。

    萧玉衡屈膝一跪,神情淡然,“无讳,何须避?”

    “好啊!”承宣帝快步行至萧玉衡面前,“那是朕心里有讳,朕心里有讳行吗?难道爱卿就不怕,你对司幽越是看重,朕就越是讨厌他,可能也会因此讨厌你吗?!”

    萧玉衡跪得端正,无波无澜,坦荡陈述:“陛下用人与百姓交友不同,不可因好恶定夺。臣为使君,自当规劝。若因担心激怒陛下而不敢直言,且令忠臣良将蒙尘,那臣就是罪人。”

    “果真冠冕堂皇!”承宣帝气得来回转圈,“你敢说,你对司幽没有私心?!”

    萧玉衡的神色暗了几分,低声道:“臣之私心远在公务之后。”

    “朕怎么觉得恰恰相反!”承宣帝大怒,双臂张开奋力一甩。

    萧玉衡终于无法继续维持平静,眉心微微蹙着,眼角吊下来,疲惫地低声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可陛下就是不信。臣……无话可说。”

    完了。

    承宣帝浑身一凉,脑海中冒出这两个大字。

    因为萧玉衡又露出了失望且不愿理你的表情。

    被醋意、占有欲和愤怒冲昏头脑的承宣帝愣愣站着,他好像、好像又后悔了:为什么又同他争吵了呢?一见面就争吵,还总是因为司幽,这怎么行?时间久了吵得多了,萧玉衡会不会觉得他善妒?会不会不喜欢他了?

    萧玉衡……喜欢过他么?

    如果、如果自己不是皇帝不下圣旨,萧玉衡……会嫁给自己吗?

    而且自己怎么、怎么又让他跪下了?他有身孕,又刚刚病愈,不能累着。虽然他的肚子只有一点,但那里面毕竟揣着两个会动的小家伙,一定很辛苦吧?

    那、要叫他平身、扶他去坐一坐吗?

    可是、可是自己依旧很气,拉不下脸。

    承宣帝逃避一般转身坐回椅上,将茶杯端起、放下,奏折翻开,心不在焉地看了几眼,又合上,然后使劲儿扯开领口的纽扣,泄气地斜靠在椅背上。

    萧玉衡的神情终于在这时有了变化,他看了看承宣帝如小混混一般敞开的领口,顿了片刻,再次低下头。

    承宣帝觉察出来了,他有反应,气氛总归不再是僵着,便顺着坡下来,道:“别跪着了,朕没有让你罚跪。”语气仍是不甘示弱略略烦躁的。

    萧玉衡闻言站起,然后便一直站着。

    承宣帝又焦躁起来,使劲儿再扯领口,“卿还有何事?抓紧时间。”

    萧玉衡缓步上前渐渐靠近,承宣帝紧张起来,气都有些不顺了。

    萧玉衡在承宣帝身侧站定,微微俯身,替他系起领口,像小时候一样耐心地哄道:“陛下冠服乃天下最敬之服,一领一袖一襟一摆皆是礼制所定规矩所成,不可随意为之。”

    文墨之气卷着淡雅的幽香,萧玉衡的气息轻轻吐在自己脸上,承宣帝浑身软了,恹恹地依赖地嘟囔抱怨:“朕就是热了,热得烦。”微微抬头,方便萧玉衡替他正衣。

    每每承宣帝显露出顽劣的小孩子脾性,萧玉衡便觉得熟悉、好对付,于是笑着捧起案上自己带来的瓷盅,“陛下,这是北境名花所制的仙露饮,可解燥清心,您尝一尝。”

    “没什么兴趣。”说是这么说,手上却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萧玉衡道:“此物不易制,一朵花只出一两滴,臣一直慢慢收集……”

    承宣帝惊喜,“都是为了给朕?”

    说完他有些后悔,万一、万一不是呢。

    萧玉衡只是笑笑,没有多说,承宣帝就又犯嘀咕了。有心再问,又怕若真地不只是为了自己,譬如那司幽也喝过,哼,他就又要生气了,继而惹得他俩再吵闹,好容易的温存就没了,不好。

    算了。

    承宣帝放下瓷盅,做回帝王之态,“爱卿还有他事么?”

    萧玉衡自然将此话当作逐客,君王日理万机,不想多见后宫之人是应当的,他不在意,于是赶紧道:“是还有一事。陛下登基三载,是择选君秀的时候了。此事乃臣之职责,因此前来与陛下商议。”

    承宣帝避重就轻道:“此事礼部提过,朕……暂且没那个空闲,先放一放吧。”

    “可选秀原该是年初就办的,如今都快六月了……”

    “推都推了,再推些又有何妨?!”承宣帝又大声起来,“爱卿,朕此刻不想同你争辩。”

    萧玉衡一愣,将后面的话都咽下,退了几步躬身请退。

    承宣帝也一愣,心中纠结缠绕片刻,准了。

    等萧玉衡离开未央宫,承宣帝才恍然反应过来,怎么方才都没问问他怀胎的情形?!怎么没关怀关怀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孩子闹不闹?!

    怎么就这么笨,哎。

    承宣帝悔恨地捧起案上的素纹瓷盅,翻来覆去地很宝贝地看着。

    六月天日头火红,萧玉衡坐在辇上遮着纱帐,心中依旧憋闷。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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