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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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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涸鲋记 作者:冬小树

    正文 第10节

    涸鲋记 作者:冬小树

    第10节

    秦晋举目遥望,朗月稀星之下,破败的空殿早已不复往日峥嵘。他眼底渐渐漫染火色,将怪剑一摆,冷冷道:“有你垫背,我怕什么?”

    长剑所映寒光刚巧打上清逆眼皮,清逆微一闭目,悠然道:“那倒要看看他们信我,还是信你。”

    话落掌出,磅礴气劲直袭面门。秦晋早有防备,横剑直抹,无奈自身内力被楚朝秦抽走十之八九,只好靠着宝器锋利,堪堪架住。清逆手背上扬,正是少林极招天地趸的起势,秦晋深知此式威力,忙将剑锋一抖,利招随即递出,尽力缠住其双臂不得作为。男子见他无暇分神,同时从后攻上,挥掌往那天灵处按下,却没想到清逆不惊不惧,仅仅掀起一侧眉尾,秦晋看在眼里,悄道:“老师父,当心有诈!”

    男子亦察觉不对,但为时已晚,去势难消。

    秦晋只听得喀咔两声,各有一道掌风刮过耳畔,男子闷哼,被推得向后飞了丈许,撞在殿堂内一根庭柱之上。

    秦晋回身看那男子口吐丹红,双腕折断,阖目躺在地上,似乎人事不省,便借力急退,舍了清逆连滚带爬向后奔去,急切唤道:“老师父!”

    可男子气若游丝,秦晋扶他坐起,只管上下捋抚脊背,蓦地觉出他内息虽是紊乱,如东流逝水一般归化无形,但身体仿若一副混沌空壳,气态满涨,竟兜不住这滔滔功力。

    秦晋心下纳罕,看清逆从远处踱来,缓缓道:“秦施主,此番情形怕是连你也未能料到罢?”

    他便一手环住男子,杵剑在前,峻声道:“你哄我上山,该不只是为了送给正道们一份厚礼罢?”

    “当然,”清逆居高临下,轻声道:“我要你帮我找到那份秘籍图谱。”

    “又是秘籍?”

    “亏我惯来夸奖大师冰魂雪魄,兜了这许多圈子,没想到与外头那些个蝇营狗苟一般无二……敢问一句,这黄子究竟有什么好?”秦晋哑然失笑,嘲道:“这东西惑人心性,断人前途,楚霆谷与魔教之下场你亦看得明白,所得到的那点微末功夫,能比这十数年来在江湖中的名誉与声望更加重要?”

    “和尚与秦施主其实殊途同归,”清逆略微迟疑,随即颔首笑道:“以楚朝秦之根本,短短时日内已判若两人,可见他凭得是图谱利害,日后渐成,终酿大祸。”

    “毕竟这秘籍祸及武林,势必不能任其随波逐流,否则后患无穷。”

    秦晋啐了一口,打断他道:“魔教的东西你找魔教,找我做什么?”

    “只有找到你……”

    清逆眼神甫变,伸手抓向秦晋肩头,“楚朝秦才会现身啊。”

    秦晋及时躲避,但被其扯烂外袍,袒露大半胸口。他等的便是此刻,马上抽剑向上,斩其要害。清逆未料及他会突然发难,攻势稍缓,这时却有一双手臂从秦晋肋下穿过,牢牢握住自己双腕。

    清逆大惊,抬头看时,竟是他那师父。

    男子刚才故意正面与他交接,为的便是佯败引得清逆松懈,不过代价颇重,此刻能成功制得他左右手,已是拼尽内力,于是咬牙道:“斩!”

    秦晋瞧他如未受伤时一般,心里奇怪,不过幸而早有准备,顷刻间极招上手,怪剑亮锋,照夜如昼。

    清逆中计,只把眉心微微一皱。

    秦晋倏忽觉察对方气焰舒张,瞬间攻势受阻,待再催功力,怪剑立于光华之中发出阵阵凄鸣,紧接着入耳一声尖啸,自己奇经八脉仿佛被以滚热铁水浇筑一般,直至痛不欲生。

    秦晋暴起满额青筋,奋力抬头,却看到清逆和尚一副面容正变得狰狞可怖,而其肩背皮r_ou_高耸,拉出尺长的筋,竟似蝴蝶破茧,也缓缓生出两条胳膊。

    秦晋僵在了原地,喃喃道:“百趾……穷奇?”

    清逆冷哼,翻手挣开桎梏。男子体力不支,被他甩至一旁,而后振起四臂,接连攻向秦晋,秦晋再想举剑时机已迟,眼睁睁看那掌风落在头顶。

    正值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晋腰腹一暖,真真切切感到有人从后将自己抱起。

    他以余光瞥去,发现这人与自己贴得严丝合缝,胸膛紧靠脊梁,手掌覆于手背,骨节分明,白净修长。

    秦晋无声叹了口气,与他一同把住怪剑,往前方轻轻一划——

    剑气破空而出,如同隆冬化寒的朔风,强劲,有力,吹往无情无欲的方向。

    剑光挥洒,直淌出去数道银芒,纷纷斩于清逆足下。清逆前路受阻,仅透过茫茫烟尘分辨,喝道:“是楚朝秦?”

    他声音变作尖锐难听,仿佛有入魔之兆。楚朝秦将秦晋搁下,转身便攻了出去。

    他足踏九宫,身形沉稳,一拳径直挥向清逆面门。清逆将双掌收拢挡下,其余两臂自左右开弓,裹挟着无端戾气,连番攻来。楚朝秦顺势躬身躲避,欲绕到后方去拍他后心,然清逆看似不便,熟料四臂挥舞毫无破绽,那掌法诡谲至极又残暴至极,令自己应接不暇。

    秦晋在旁扶起男子,皱眉看他背后垂下的两臂,嫌弃道:“你们这帮怪胎,究竟谁才是那百趾老儿?”

    男子受伤不轻,眼盯着面前两人,半晌才摇头道:“都是,又都不是。”

    他话内藏有玄机,不过等于没说,秦晋翻个白眼,抬脸再瞧战局胶着,便摸了剑要走。男子见状拦道:“莫去,送死!”

    秦晋转身递剑,道:“小魔头明显不敌,不让我去帮忙,那你能去?”

    男子摆手,以指就着地上尘灰,龙飞凤舞写了几字。秦晋一看便明白,答道:“他本就是半瓶子醋,那秘籍上功夫尚未学全,哪里来的赢面?”

    男子微微气喘,两只眼珠子上带了灼气,只管盯紧了他不肯言语。

    秦晋怒道:“瞧着我做什么!”

    接着他明白过来,不禁老脸一红,提剑跑了。

    楚朝秦走过数十招后果然渐感不支,清逆瞧他拳法虽说不上ji,ng益,威力却有十成,怎么看都看不清头尾路数,思忖着应为图谱功夫,故而一掌一式愈发凌厉癫狂。楚朝秦不慎落了下风,额上泌出汗珠,一时分不得身。

    此刻秦晋运剑如风,直取清逆。清逆忌惮怪剑神威,只好舍了楚朝秦应对。而秦晋深知自己内力不济,故意施展轻盈身法,借以剑势逼压,所触及处皆是要害。

    清逆瞧出他有缠斗之意,于是四臂连使,转攻为守,护得周身严密。

    可秦晋嘴唇微微一抿,一剑荡出,借力向后退去。

    楚朝秦战意正浓,以为秦晋来助,立刻运气,欲回手拍向对方。谁知秦晋虚着一剑后不肯恋战,强拽了自己手腕,回身就跑。

    楚朝秦一掌拍空,重心偏颇,反被他带了个趔趄,径直坐在了地上。

    楚朝秦:“……”

    秦晋:“……”

    秦晋哭笑不得,连拖带拽将他拉了起来,怒道:“才几日不见,还有没有点默契了!!”

    看两人连滚带爬逃窜而来,男子早已将身后的石门开启等着。抬脸看那清逆满面羞恼,紧随其后,便运气轰倒一侧石柱,裹挟着碎石尘沙,直接横在当前。

    清逆稍顿一顿,转而踏石而起。男子缓缓抬起受伤手臂,令内息周转全身,欲与其正面相抗,应是起了玉碎之心。

    此刻二人赶到,秦晋看得清楚,情急之下伸手强拽住了他手臂。

    而男子正全神贯注在前,此刻失察,竟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子:“……”

    楚朝秦此番倒是格外机灵,连忙把住石门,与秦晋一道将这一代传奇拖进了内室里。

    石门轰隆落下。

    三人惊魂未定,方才从室内打到室外,这里复又恢复一片漆黑。秦晋点亮烛台,听见石门之外啸声不绝,啧道:“这块石头豆腐一般,可比我小蓬莱那处的结实?”

    他说话时那眼睛去瞥楚朝秦,正好楚朝秦也正映着火光觑他,两人视线一对,便互相有些情热。

    秦晋许久不见他,禁不住要把那一丝一扣的皮相、一寸一厘的轮廓拢起来往死里看,觉得这人一眨眼一抬眉,就像钻进心肺里的春雨,淅淅沥沥、缠缠绵绵。他默默定了下神,转而笑嘲道:“听说楚大侠近来名头臭得狠,出手甚是狠戾决绝,越发有令尊当年风范了?”

    楚朝秦微微有些发怔,听他乍一开口,便拿手捂了脸颊,皱起鼻子嘿嘿傻乐。

    秦晋:“……”

    秦晋叹了口气,大方牵住他的手,问道:“你究竟跑哪里去了?叫我好找。”

    谁知男子在旁忽然将他俩往石床边上一推,秦晋猝不及防,疑道:“做什么?”

    男急切子道:“事不宜迟,上罢!”

    秦晋莫名其妙:“上什么?”

    男子眨巴眨巴眼睛,道:“床啊。”

    秦晋:“……”

    外头隆隆作响,石门与洞壁接缝处扑簌落灰,男子似急道:“这石门抵挡不了片刻,须得你俩合练成图谱上神功,出去收拾了那百趾老儿方是上道!”

    秦晋张大了嘴,惊道:“你……你这口齿……”

    男子方觉失言,立刻换上平素里的深沉面孔,道:“听话。”

    秦晋:“……”

    秦晋瞬间炸了毛,嚷道:“等等!不对!说清楚!……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剩下最后一章就能完结了,但最近实在是工作高峰期,还没出来orz各位小天使稍安勿躁,等我忙完就把第二十八章吐出来,绝对不太监,放心好啦~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楚朝秦沉吟须臾,仍是推还给了男子,道:“说来话长,你问他罢。”

    “老师父。”

    秦晋心内本就存有诸多疑团,疑惑瞅了他片刻,又冲男子道:“你自小带我,我信得过你……你这短了又长的舌头,与那张牙舞爪的邪功,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子欲言又止,自怀里摸出一样事物来,垂至他面前。“你可认得这个?”

    秦晋一眼便认出这是由楚朝秦贴身所戴的那粒石坠,不由得点了点头。

    男子道:“楚朝秦实为我亲生。”

    秦晋:“……”

    秦晋仿佛听见了天大的奇闻,那坠子曾被他摩挲过百十来遍,从未发觉有何异端,于是失笑道:“这种事情可开不得玩笑?你……”他又去看楚朝秦,道:“就凭这一件稀松平常的小玩意儿,如何判定得的?”

    “非也,”男子如实道:“此物非金非玉,却是世间难得,若非是我偶然间练得奇功,能将一部分血脉逼出体外,方能练得此石。”

    秦晋觉出一言难尽,立刻松手,悄悄自身上蹭了一蹭,吸气道:“仅此而已?”

    男子将那物小心收起,叹道:“当年我与夫人伉俪情深,而生子之刻恰逢神功将成,无暇照拂,熟料夫人气息不济,以致难产血崩猝逝……”

    秦晋:“……”

    此情此景太过狗血,秦晋差点听不下去。但看楚朝秦在旁沉面不语,一双眼圈甚是通红,不觉又信了七分,他便耐住性子,继续听男子讲道:“夫人横死令我心神大乱,恰逢此功又具那不断消神磨性之能,在练成之际几乎走火入魔,变成了这鹰嘴鹞目、张牙舞爪的模样。”

    秦晋听出蹊跷,问道:“令夫人生产之时你在闭关,那是谁将此事告知的?”

    “两个人。”

    “是我教两名护法,之于我为左臂右膀。”男子道:“也许兹事体大,二人那日一同闯入我修行之所,将此事回禀。”

    “之后我被迫出关,眼见妻儿血流如注,不禁气涌如山,一时疯上加狂,失手打死数名侍仆……所幸二人联手将我拦下,才未酿成大祸,不过自那时起,魔教之名不胫而走,成了江湖瞩目之所。”

    秦晋道:“‘百趾穷奇’之名号便是那时传的?”

    他曾听楚朝秦提起过百趾穷奇之事,只道他不知何故早早下山云游山河,不过细算一算时间,也差不多正是男子将自己救下留于身边那时。其实自记事起,这魔教教主便一直由楚霆谷担着,却没想到先前还发生过这些故事,想到这里,秦晋顿悟,道:“这楚霆谷便是你那护法之一?”

    男子点头,面朝楚朝秦道:“我因功体失衡,时昏时醒,无能照管教务与稚儿,便将他托付于楚霆谷。楚霆谷不负重托,视他如己出,直至扶上教主之位……再往后种种事故,究竟是福是劫,皆他个人造化了。”

    楚朝秦早在数日前已把个中缘由问得清楚,此刻心内尚自五味杂陈翻涌不停,想来当年楚霆谷与自己虽有父子之名,但从不亲厚,如今却也说得通了。

    秦晋冷笑,嘲道:“怪道你数次催我出谷救人,原来为的是亲生儿子!我九死一生将他背来你面前,为何没立刻认下?”

    男子叹气,道:“我一别世事多年,若不是前日见那胎记与这血玉,亦不敢轻易认下。”

    秦晋不与他过多追究,只心内还有一事未明,于是问道:“那另外一名护法下落为何?”

    男子神色凝重,吁道:“两人我皆视为兄弟,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楚霆谷既担下教任,我便把身上所练功夫赠予另外一人,望他来日高成,莫要步我后尘。”

    秦晋把眼一眯,道:“那这人是……”

    这密室石门虽非凡物,但抵挡得一时三刻可以,清逆在外挥拳如风,男子观那顶上已有裂纹,不禁催道:“再有一炷香时间他便能劈断石墙,你们须得抓紧时间才好!”

    秦晋差点将这一档子事忘掉,连忙护好□□,小心瞅了眼楚朝秦,讪笑道:“呸,老头子瞎支的甚损法子?此时此刻此地……哪还能够……再说你我三人联手还怕制不得他么?”

    “天真!”男子凝重道:“我方才全力接他两掌已是不济,你二人谁还在我之上?”

    “我。”

    楚朝秦脸上微微泛红,将手掌伸于秦晋道:“怪剑拿来,我自结果了这恶贼性命。”

    他眼神坚毅,鼻梁高挺,一副侧颜凝固了火色,展露出伏倒贴合的线条。秦晋顿时心驰神荡,下腹处没来由一紧,于是一面懵懵怔怔将剑递出,一面又从额上冒出汗来,眼里满是先前两人在一起时的光景——长生谷中,桃花树下,伴着徐来清风、稀星朗月,耳鬓厮磨,湖中私语。

    他这般想着想着,只觉得脚底虚浮,神思恍惚,忙欲运功定神,谁知真气释出,口中忽然一甜,涌出一股药香。

    秦晋细品了品,觉是方才男子所喂之药。

    “胡闹!”

    男子脸上已经泛起怒色,竣声道:“刚刚对阵你可占过片刻上风?”

    楚朝秦道:“我有图谱上功力加持,无从惧他。”

    “这门功夫可是你勤学苦修便能ji,ng进的?”男子讥笑,道:“没有我与秦晋,你纵使熟记图谱,也毫无用处!”

    楚朝秦亦是神色愠然,冷冷道:“这门下三滥的秘籍原是我为光复教业所习,如今既然物非人非,也再无继续ji,ng进之理。若我今日能平安离开,自会毁去武功,跟你跟这里再无瓜葛,所以不劳费心!”

    男子从未料到他会说出此番绝情断义之语,倏忽灰心,没了声响。

    楚朝秦心内虽记恨他当年抛弃妻儿的薄情之举,但父子天伦毕竟难断,只低头从秦晋手中取剑想走,却在相接的那一霎时,仿若触到火炭,不禁吓了一跳。

    秦晋双颊通红,嘴唇微张,木头人般垂了双臂,倚靠在石床边缘。

    楚朝秦忙将他揽在怀里,唤道:“秦晋?”

    秦晋却毫无反应。

    楚朝秦瞧他神态迷蒙,眼泛春水,浑身上下所触之处无不滚烫,尤其是脖颈胸口,皮r_ou_下隐隐透出粉红符文,仿佛生出万簇桃花,正是一副情动模样!

    他茫然望向男子。然男子连脉都无需搭,仅叹道:“他许久不曾见你,体内情蛊无可宣泄,将这春毒尽数积压体内,隐而不发。如今全部释出,定是被毒气攻了身。”

    楚朝秦问道:“会怎样?”

    男子木然道:“若不及时救治,便会药石罔效,受尽折磨,焚心而死。”

    楚朝秦单掌运气,从他腰腹间渐渐往上推去,不料行至胸口便滞塞不前。再欲用力,秦晋却是□□一声,呕出一口浓血来。

    楚朝秦慌了神,徒手为他抹去,反复唤道:“秦晋!秦晋!”

    男子在旁道:“你两人功体早已合二为一,你若真狠心废去功夫,怕是秦晋也难以撑过一月。”

    楚朝秦沉声道:“你只说如何做!!”

    男子抬目,叹道:“你知道该怎样做。”

    秦晋像那被笛声c,ao控的蛇,顺藤向上,缠住了楚朝秦的脖子。他气息灼热,唇舌之间开出一朵火烫的花,不断舔舐着自己的理智。楚朝秦并非佛祖,与他亦是多日未见,更何况此情此景,当即便起了反应。

    他吞咽一口唾沫,携起秦晋翻身坐上石床,对男子道:“你去门口!”

    男子想了一想,果真到石门旁边坐下,迎着外面盛烈的击打之声,闭上了眼。

    楚朝秦环顾了下四围,将顶上白练一扯。白练纷纷扬扬垂落,刚好罩住两人,层层叠叠缠绕成了一只柔软的茧。

    最后自那茧里伸出一只臂膀,弹熄了火烛。

    秦晋把这一场汗淋漓尽致地发了出来,浑身上下如被甘霖滋润,逐步充盈回了力气。

    楚朝秦支起上身,见他此刻眼睛明亮,便问道:“好些了?”

    秦晋与他额头相抵,懒怠说话,只慢悠悠吐出个字:“爽。”

    楚朝秦松了口气,只因秦晋这回浪得实在过了,与往日大不相同。他本身也是血气方刚,在久别重逢的煎熬里春风化雨,着实费了把力气。而秦晋累了半日,浑身酸痛之余,忽惦起被阻在外的清逆和尚,忙道:“怎蓦地干起来这档子事?外头怎这般静?”

    两人被白练蒙在石床之上,楚朝秦一把扯开身上绢布,发现周围仍是一片漆黑。

    秦晋跟着冒头,刚欲说话,却被他及时掩住口鼻,禁不住一惊,知道事情古怪。

    楚朝秦此番j_iao 欢下来,非但筋骨松快,更比平常倍ji,ng了耳聪目明,看来男子所言非虚——这门邪怪功夫果真需得二人灵r_ou_交融才可发挥效用。他沉下心,细听周围声响,察觉有风倒泻而来,轻抚脊背——这密室严丝合缝,砌功了得,何来漏风之处?

    他再去分辨,觉出那风温中带热,并非自然之气,应是……

    楚朝秦暗道不妙,伸掌往顶上黑暗处拍去,果然有人倒吊于顶上,似是早有所备,将他手臂架住,继而不慌不忙推往一侧。楚朝秦神功初成,这一掌力道无从把握,猛然被对方四两拨千斤般卸走,一股千钧之力憋在丹田,顷刻心肺之间,竟是剧痛难忍。

    那人套路得逞,下一掌便异常狠厉,猛然砸向楚朝秦胸口。楚朝秦无从招架,正面交接,被生生砸下了石床。

    秦晋继而接招,从旁摸黑打去,正中目标。只是他掌上功夫本就有限,又值虚脱乏力之际,那人周身毫发无损,翻身从天而降,反手捏住秦晋下颚,将他摁倒在石床之上。

    秦晋受制,破口骂道:“偷瞧别人上床,怕不是要眼上生疮!”

    那人不答,徒手将绢布从他身上剥下,露出白生生一具胴体。秦晋只觉得那粗糙掌心将自己从头摸到了脚,心里头不免一阵恶心,啐道:“摸甚摸,老子今儿爽透了,没心情陪你耍……”

    那人手臂一扬,将他抽得倒仰过去。秦晋眼前金星乱冒,又被整个儿翻了过来,昏沉间看到了个囫囵的光头,便知道是清逆和尚,不由得在心中咯噔一声。

    ……老师父呢??

    这时忽来一人,却是楚朝秦飞身撞来,径直将清逆扑下石床。他力气远胜以往,颇有些石破天惊的蜕变,清逆惊愕之余难掩兴奋,赞道:“这套功夫果然非同小可。”

    楚朝秦无暇理他,只连忙将秦晋扶起,罩在身后。

    “不妨,”秦晋拉起衣裳,悄声道:“只我师父人不见了。”

    楚朝秦眉心微皱,听那边赫赫有声,再看清逆抬掌跃起,已经飞身而来。楚朝秦心念一转,并不与他相较,反而将秦晋一推,倒纵出去丈余,落在了密室门口。

    清逆一顿,移步便追了出去。

    秦晋自床上跳下,却四处寻不得怪剑,疑是被清逆拾走。他刚走到门口,凭借月光又发现这石门已经沿轨道升回原位,此刻悬在顶上,竟没有一处损坏。

    秦晋沉吟一句,复又回去。他四处看看,弯腰从地上捡了一盏烧尽的鎏金灯壳,瞄准一个方向,沿地面掷了出去。

    灯壳咕噜噜滚出一条直线,往里碰到一坨软绵绵的东西,才不动了。

    秦晋舒了口气,唤道:“出来罢?”

    这边楚朝秦绕场而走,一脚踏出殿门。山外月色将尽,远空透出一抹红晕,这长夜正在渐渐过去。

    清逆穷追不舍,一面追一面暗暗纳罕——眼前这草包小子虽轻功平平,但他无论兔起鹞纵,那身法外弛内紧,脚步沉稳有序,是从里到外透着的一股无与伦比的蓬勃力量。

    这力量如火,亦如冰,令他汗水淋漓,令他胆边生寒。

    清逆行走江湖二十余年,从未如此困惑过。

    那人偏偏不动,秦晋大步过去,一把将盖于他身上的破布掀开,露出里面肮脏委顿的面容。

    “我差点忘了你还在这里,”秦晋失笑道:“楚陆恩。”

    楚陆恩身形瑟缩,蓬垢的头发遮住眼睛,一言不发。秦晋拾起来地上那灯壳,将里头尖锐的铜刺抵住他下颚,道:“清逆不在,莫在跟我在这里装痴卖傻,我且问你,你方才故意指认我师父为百趾穷奇,是授意于清逆,还是实认出了他?”

    楚陆恩呼吸颤抖,却是说不出话来。秦晋无奈,又问道:“你当日跟随百趾穷奇闯入长生谷,那乘在轿内的究竟是哪一个?”

    那人关乎着嫩师父,秦晋一直心存疑窦。他怕楚陆恩仍是不说,便压低了声音,道:“想想那日惨遭杀害的楚云柏,还有什么不肯说的?”

    楚陆恩双目睁了一睁,继而滚出两行浊泪,最后从喉咙内缓缓吐出一口哭腔。

    他含含混混说了几个字,秦晋听不清楚,于是附耳过去,却刚好看见一柄利刃从旁慢慢伸来,搭于自己颈上。

    他心脏猛地一落。

    正是怪剑。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楚朝秦顷刻间绕殿已是半周,端是清逆轻功了得,竟一时也追赶不上。且他走走停停,似有诱敌之意,清逆虽一心求取秘籍,但此时眼见天色渐亮,知道形势即将于己不利,慌忙停了脚步。

    楚朝秦见状也停下,见他遥对山下,不解何意,便出言激道:“你残害本门前辈,如今还妄想能搬得救兵么?”

    清逆一哂,立掌相向,道:“何须援手,我一人对你尚有余地。”

    楚朝秦便不说话,拍案而起,脚尖借力点于殿墙之上,稳稳立在檐角。

    这套身法施展于眨眼之间,清逆且来不及纳罕,只见他双臂抱圆,缓缓纳沆瀣与朝霞集为一体,伴着山雾晨风,仿佛神明降世,s,he下万道光芒。清逆从未见过这种阵仗,一时被那光晃了眼,心中不由大骇,着忙后退,同时运起看家功夫,将四臂全然释出,胡乱攻向前处。

    掌风凌厉带钩,削断十数片灰瓦,纷纷落在殿前。

    楚朝秦冷眼旁观,知他现下早已不是对手,腹中渐渐涌起一阵残谑之意。他略微抬眼,翻手捏住一片碎瓦,朝那攻势缝隙处掷去。清逆双目遭蔽,从耳边辨得一丝风声,知是暗器,便欲伸手来接。

    谁知掌心一阵剧痛,是那瓦片锋利,竟被生生切断四指。

    清逆懵怔之下未及反应,又觉出眉心蝎蛰似的麻了一瞬,仰脸见楚朝秦已至眼前,竟惊恐大叫出声。

    楚朝秦捏的仍是那片利瓦,从他肩周开始,利利落落画了个圈,而后稳当落地,将手里之物抛向山下。

    清逆随之双膝着地,两条手臂从背后齐齐裂开,裹挟绵绸鲜血,滚在一旁。

    霎时血雾弥漫,遮掩了三分晨色,楚朝秦胸口处热流澎湃,一股似有若无的快感应景而生,他捂了胸口,尽量喘匀了气息,方道:“这两条手臂,是为我师公砍的。”

    清逆无论如何都未想到,仅仅须臾,这楚朝秦的功力居然能够进益至此,他大睁双眼,喃喃道:“这便是那图谱上功夫?”

    楚朝秦眉心一皱。

    清逆从唇角溢出血沫,望着自己两条灰败的残肢,忽然狂喜,道:“这便是那功夫的威力?不枉我殚ji,ng竭虑数十年来苦苦寻求的秘籍图谱!比那身在武林之巅的武当少林高出莫止百倍?!”

    他满口噙血,望着楚朝秦道:“连你这天资奇差的草包小子都能进益百倍,若我能习得这绝世功夫,岂不是……岂不是……”

    他痴心妄想的模样令楚朝秦浑身无端难受,手心脚心里似结了一张无形的蛛网,牵制着上下血脉。他定了定神,道:“别做梦了,此物乃是教中不传之秘,历届教主方可见得,凭你如何能习?”

    清逆冷笑,道:“若不是所传非人,我教本可延持万年神威!可惜楚霆谷那厮资质平平,无心持教,只管与那众派勾搭,表里为j,i,an!现如今又换给了你,才使得百年教业,一朝覆灭!说到底来,你们二人难辞其咎!”

    楚霆谷持教初期,的确在江湖各处行走,但行好事,只为修复教中与众派关系,无奈后来秘籍之事不胫而走,那正道众派如跗骨之蛆,咄咄逼人,迫得楚霆谷开山摆擂,将秘籍之功夫公布于天下,才引来了后来一系列事端。

    楚朝秦双眼通红,忽然扬脚踢向他腰侧,将清逆踹出丈余,撞向山壁。

    楚朝秦道:“你长久混迹于正道,我爹……先教主摆下云湖之擂时怎不见你出手阻止?且在我当日被围杀时火上浇油,更别提之后三番五次从中挑拨,你有何脸面与我提起扬教之事?!”

    清逆受此重创,竟是断了脊骨,他惨笑道:“原来你都知道……竟是我……小看了你!”

    楚朝秦上前,踏住他的胸口,道:“所以今日我杀了你教中除害,亦不算晚!”

    清逆气息受制,气若游丝,勉力捉住他得脚踝,断断续续道:“你有……知道的……便还有……不知道的,你那……两位好父亲,一个……摆下擂台为招揽能够容纳……图谱之人是为己……所用,一个……隐姓埋名,自小便……养下这人……以作后用,什么秉承教业、心系天下……被逼?呸!笑话……他们与我……其实目的相同……皆是觊觎这秘籍……觊觎了……一辈子啊……”

    此话如雷贯耳,楚朝秦听得胆战心惊。忽然清逆哈哈大笑数声,叫道:“还有秦晋那厮,可惜……可惜……”

    楚朝秦翻身蹲下,点了他膻中、天池两x,ue,逼问道:“可惜什么?!”

    无奈清逆话音未落,已然气绝。

    楚朝秦见其回天乏力,肺腑之间又是一阵暗潮涌来,这恶感恍如山涧大雾,弥漫得悄无声息。他强按心口定上一定,忽想起秦晋仍留在殿内,便欲起身。

    此刻山下遥遥传来人声,又引他驻足眺去——上山之径已被团团围住,各色旗帜竞相招展,应是那日五ru峰誓师大会众派,受到少林点拨,一路追了过来。

    楚朝秦看在眼里,恍惚回到了教破当天,时光回溯,也是这么多人,人声鼎沸,声如闷雷。

    他自喉咙里低低吼了一声,双拳紧握,指甲直直刺进掌心。

    “小魔头!”

    楚朝秦鬓边一痒,霎时被暖阳迷了眼,他登时如梦初醒,循声找去,却看到秦晋站在殿前,只是脖子上横了把剑,而握剑之人在其身后,露出一对发黄的眼珠子。

    楚朝秦懵了一瞬,脱口道:“你……”

    他脑袋发木,反复总想着清逆死前那番言语,失神道:“你们……”

    秦晋瞧他恢复了神志,方得如释重负,笑道:“是老师父与我闹着玩儿呢。”

    然而横在其颈上的怪剑锋利,已切入皮r_ou_半寸,血珠泌在寒铁上,凝结成一个刺目的点。

    男子面目愈发狰狞,道:“好徒儿,你任务完成了便是,何必那么多话?别引火烧了身。”

    秦晋叹道:“我这毛病难改,你又不是不知道。”

    男子无暇与他贫嘴,且瞥了一眼死在旁边的清逆尸身,赞道:“神功初成,威能竟能至此,真心利害!”

    楚朝秦呆呆望着他两人,一时失了反应。秦晋深知这邪功入体首先扭曲的便是心智,忙出口激道:“老师父,你儿出息,既然功成,也为全教报了仇,你不去买酒摆席庆贺,总捉着我作什么?”

    男子桀桀怪笑,道:“不捉了你,怎好去捉他?”

    秦晋肝胆生寒,他自小拜入两位师父门下,从来都是妇人毒辣男子敦和,这二十年来的朝夕相处竟都未能发现他原来是这般面目。并且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于盛年时隐居山野,迄今为止已过耳顺,竟仅为了博一本秘籍?

    因他挟了秦晋性命,楚朝秦无法贸然上前,但心中疑虑丛生,谨慎问道:“你既为前任教主,这图谱又非传人不能得,当初练了便是,何苦兜这一套圈子?”

    “无知小儿。”

    男子冷笑,道:“教中藏经不止千百,为何单这套功夫能作不传秘辛?说来好笑,我教派开山以来,代代教首无一不是个中高手,天资绰约、悟性奇高之辈更是不在少数,但偏就练不得上头功夫,或一二式,或四五招,已是极限,且轻者行径癫狂、重者神志尽失,尽成废人……否则我教堂堂一枝独秀,何须向其余各派伏低做小?想当年我于密室中闭关深研一年,方才悟出这秘籍古怪之处——非是无人能练,而是无人会练!”

    秦晋二人神色凝重,屏息不语,听他继续道:“也许初创此功者是一位六根极其清净之人,故要练习者必须封情灭欲、天人合一,否则一旦魔功入心,便可混乱七情六欲,使人癫狂……如我等功体成熟之人,若强练此功,便会如灯蛾扑火,自取灭亡!”

    “于是你当时不顾亡妻稚儿,匆匆归隐山林,只是为了——寻求‘清净’?”秦晋仿佛在听笑话,禁不住望了一眼楚朝秦,又问道:“那你与嫩师傅收留于我,细细教习功夫,又是为何?”

    “若想达到清静无为,一是归入嵩山少林,从此不问凡尘;二则彻底退隐江湖,我装聋作哑二十余年,将往昔一一撇下淡忘,等的便是这一天呐!”

    秦晋忽然想到清逆下山后亦是斩断尘缘后投入少林,几乎修成正果,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楚朝秦疑道:“一派胡说!这图谱秘籍根本未有任何落纸记载,而是纹在秦晋身上……再者,为何我就能练得?”

    此为他心中最大疑窦,楚朝秦深知自己此前与秦晋素不相识,如今却因缘际会形同一体,乃至无法分割,若说甚么毁性灭欲,那两人更是毫无忌讳,甚至常常反其道行之。

    男子失笑,盯住他的双目,一字一字道:“只因你毫无天分,是,团,草,包。”

    楚朝秦:“……”

    男子握紧手中怪剑,颇为遗憾道:“我千算万算,居然没能算到我会诞下来你——愚笨羸弱,毫无天资,是天生的一张白纸,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想我决定让位离山,自要带着秘籍,谁知楚霆谷那厮狼子野心,趁我不备撕去半卷——我二人皆不具备练习资格,只能天长日久得耗下去……好在我又寻得了秦晋这件至宝。”

    秦晋脊背一凉,听楚朝秦先开口问道:“何意?”

    “为使得此物再无法合二为一,我于夫人处习得了刺血之术,混合特殊情蛊能将秘籍以图谱之形纹入周身皮下,此法绝妙之处在于只有其□□高涨之时方得显形现影,而此人何时动情只有我能掌控。”男子顿了顿,道:“只是此术要求条件极为苛刻,命数与体质缺一不可,我寻遍大江南北,方寻得了秦晋。”

    秦晋垂下眼睫,道:“那我父母被害……”

    男子并未理会,只道:“你生性狂浪,肌体敏感,又是练武奇才,应是承接图谱的不二人选。楚霆谷与我同门修习,而我打听得他也多次行走塞外江南,应是想法与我一般,所以待时日成熟,我便联合右护法——那清逆和尚,向正道武林放出秘籍风声,借了几件江湖悬案逼迫他在云湖山巅摆下擂台,一来探探他如今功夫深浅,二来行那请君入瓮之策,放出秦晋,哄来下卷秘籍,真可谓一箭双雕。”

    “难怪当日他要将秦晋掳上山去,”楚朝秦一脸凝重,疑道:“统共一张面皮,不会纹乱了么?”

    男子:“……”

    男子道:“只是我算错一步,楚霆谷不知用了什么邪道外法,不论我如何施为,那图谱都难再显示半分,恰逢那刻这秘籍已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众派咬住断龙山庄之事竟一举攻下了清凉山,我只好令秦晋再度涉世将你带回,本盼着能借此寻得蛛丝马迹,没想到他果然留有后手,把秦晋这一脉心绪牵引至你身上,幸而y差阳错,你二人功体相投方能够珠联璧合,摧成神功……看来楚霆谷虽与你为半路父子,倒真是用了心!”

    楚朝秦勃然大怒,翻掌便欲上前。男子毫无所惧,挟秦晋竟也往前一步,同时亮出手中利刃,寒光闪烁。

    楚朝秦硬生生收招回手,秦晋看在眼里,朗声道:“你就让他杀了我,不过是令这图谱秘籍从此失传罢了!”

    男子讥笑道:“我既能救你养你,难道还不敢杀你?那图谱我早已背熟,毁去便毁去!不过楚朝秦,你我看在父子情面,我不想难为你们,你只需现在自行毁去神功,我便放了他。”

    楚朝秦与秦晋双双愣住——他千方百计促成秘籍与神功,如今却轻言放弃,着实不知所措。

    男子不予解释,只将秦晋喉咙锁住,道:“或我现在便拧断他的脖子,你杀了我,然后做你的千秋教主去罢。”

    他嘴里微微一笑,目光洒向山下。楚朝秦这才发觉背后行进之声愈来愈响,那汹汹来客,如腻顶黑云,渐逼渐近。

    “再或者我们三人,同死在这乱阵之中,”男子仍不卑不亢,口中含笑道:“时间不多,你选一个。”

    楚朝秦提了双拳,额上汗珠不断泌出,他思量须臾,问道:“你目的究竟为何?”

    男子不再说话,紧锁秦晋喉咙之处已经泛起青紫,而那怪剑剑锋向来不沾血色,此时却也遍染朱红,向下滴落。

    秦晋眼睛灵动依旧,冲他转了一转。

    楚朝秦气得嘴唇发抖,强自按捺,问道:“我……该如何作?”

    “简单,”男子道:“只需朝准自己胸口,拍上一掌便成。”

    “休想,”楚朝秦峻色道:“拿捏不好力度,我立会死。”

    男子想了一想,于是将剑松了抛下,再以脚尖挑拨给他,道:“那你对准膻中,刺进三寸即可。”

    膻中乃人之中x,ue,也是罩门所在,一旦刺破,这全身功体便如晴日雪霰般烟消云散去。楚朝秦虽然狐疑,仍依言拾起,忽道:“你……莫不是打算伤我之后吸血食r_ou_,借以承接功体罢?”

    男子脸色稍变,刚欲反驳,却见楚朝秦借机猛然发力,一掌扑向自己面门。然而他早有所备,肩后双手同起,一手接掌,一手将秦晋揽抱身前。眼瞧那雷霆一掌将要对上秦晋,楚朝秦瞬间变招,伸手去斩男子肋下。而男子仍是不慌不忙,只将秦晋当作全能r_ou_盾,一把扯回,再去挡那一掌。

    秦晋落身向下,反露出身后男子小半胸膛。楚朝秦知道机不可失,立刻扬剑在手,直冲那一处刺过去。

    谁知男子反应极快,提了秦晋衣领,先一步挡了上来。眼看剑尖即将刺入,楚朝秦情急之下,又要收手。

    这时候只听秦晋大喊出声,喝道:“别停!”

    下一刻他已拼尽全力,竟带着男子一同撞上怪剑。

    楚朝秦听话听惯了,眼睁睁看着怪剑那尺长利锋,全然没入了秦晋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

    还能不能完结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怪剑削铁如泥,明锐非常,楚朝秦甚至认为自己大概是捅了块豆腐。

    秦晋往剑锋之上一扑到底,连带身后男子一齐前倾,瞬间破了他的上腹,正是那膻中罩门之处。

    男子将其一推,马上向后跌去,无奈前胸鲜血瓢泼,显是受了重伤。楚朝秦扶好秦晋,下一瞬却直冲男子而来。男子剧痛之下不忘反击,但力道早已被抽丝剥茧遁为无形,软绵绵被他拿了个正着。

    楚朝秦一招得手,立刻将他扯回秦晋身旁,死死摁于地上,吼道:“救他!!”

    “你不是旷世神医么?!”

    楚朝秦额上青筋凸显,双眼通红,几近睚眦欲裂,命道:“你现下给我将他治好!否则我将你脖子拧断!”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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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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