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凤胎明结 作者:舆凉
正文 第3节
凤胎明结 作者:舆凉
第3节
舒久扶着剑鞘起身,肚子稍微大了些,像是怀里踹了个枕头,有些不自在,“佛宗。”
墨珩起身,缓步往回走。舒久提剑跟在身后,不远不近。
人在世外,日子清闲,也懒得计数年月。等倏然回神细数,才发觉来这凤凰内山安身已三月有余。舒久瞧着自个儿鼓出的腹部,一时慨叹万分。
佛宗刚开始时时处处跟在他身后照看他还介怀,眼下,他都习惯了。起身加衣,拿一截墨绫量了量,幸亏不是比着腰身裁的腰带,不然这一天一个样儿的还不知得废多少布料。不过佛宗阔气,料来不会介怀。
弯腰净面都累得很,都道女子怀胎不易,果然不假。舒久净面毕了,直起身来,累得腰酸,肚皮也觉着赘赘的。这凤子到底是在内腑之外皮r_ou_之下,他总忧心凤子越来越大会不会胀破了他这一层皮r_ou_。不过看佛宗一直成竹在胸,理当无虞。
出了小屋,佛宗又在翻阅典籍。凤凰内山藏书浩繁,也不知佛宗是否看尽了天下卷籍,阅遍了万世传书。
墨珩抬眼,见道士正盯着他手中卷籍,略一思忖,道:“坐。”
舒久一愣,还是慢慢捱过去,在佛宗对面缓缓坐下。等身子踏踏实实落在了凳子上,舒久偷偷松了口气。
佛宗也收了一直落在道士身上的眼风,将手中卷籍递过,“沧海桑田几经变化,万物生息也各相交替。这卷籍所载,乃数万年前凡间物貌。彼时,四海为田,九洲为海,与如今大不相同。”
舒久接了卷籍,“谢佛宗。”凤凰内山总卷宗大多乃凡间不存的珍品。这短短时日,他看过佛家典籍,修行法门,棋谱琴卷,诗文古语,天录地载无所不涉。
见道士捧卷,垂眸看得津津有味。墨珩自书阁之内另抽了一本翻看。两人各自捧卷,不发一言。
花ji,ng打花心里偷偷露了脸来晒太阳,看见道士和佛宗一道看书,想问问道士在看什么,却又不好意思在佛宗面前说话露脸。不慎撞见佛宗眼风,吓得立马裹紧了花瓣。
舒久不能久坐。手中卷籍翻上个十数页便要起身走几步,绕着圆桌花树转几圈。每每此时,佛宗便会搁了手中卷籍,不轻不重的眼风就撂在了他身上,压得他心里沉甸甸的。便纵他回到桌前坐下,佛宗还非不放心地皱眉看上一阵子才算罢。本以为叫看惯了也能适应,却不曾想啊,这眼风的分量,却一天比一天来得厚实。
相安无事,直至暮色四垂。
说来也奇了,分明这日复一日也过不出什么新鲜花样儿来,他偏生不觉着无聊,反觉妙趣横生。舒久在温泉池子里浮浮沉沉,瞧着天上星子。约摸是凤凰内山乃浮云仙山的缘故,这漫天星子啊,看着触手可及,好像一不小心便要落下来。
腹中凤子沉得很,自打一月之前,他打温泉池里上岸都吃力得很了。半月之前,甚至得用上引风诀才能打池子里出去。舒久一如往日,捏诀御灵。然而,纵使调起了周身灵韵,也确实引动了清风,却无法上岸,好像这幅身子成了落在江海之中定水的铁牛巨石,不问狂浪,岿然不动。
这是,怎么了?
舒久直到觉得疲乏才罢手。垂眸看着比在胸口的白石,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儿。
寻常,道士沐浴回来,约摸一个时辰,如今身子越发不便,耗时多些,不过眼下,时间确实是长了些。墨珩坐在屋前望着天上星子,默数时辰,比昨日多了两刻钟。终究是不能放心,才起身,倏忽便到了后山池边。垂眼,道士正站在水里,惶然瞧着岸边。
是他疏忽了。凤子将成,道士自身灵韵已无法以法术带动凤子,他身子又不便。看来,不管道士羞不羞,往后沐浴,还是得看护着的。
舒久乍得抬眼瞧见佛宗,唬得不轻,下意识便想退开,脚下温泉的石底儿在泉水里浸得shi滑,猝不及防便要仰面倒下。
墨珩眼疾手快将人捞上来,shi淋淋的身子落在怀里,僵硬得像块石头,招来落在地上的衣物将道士裹了,瞄了一眼道士凸起的腹部,凤子沉重,若是平平抱在怀里,难免伤着他内腑。
抬眼,正对上道士直愣愣的眼睛。墨珩皱眉:“过来。”
“啊?”舒久愕然,都这样了,还要怎么过去?
“抱着本宗肩膀!”墨珩凝眉,神色凛然。
这是不耐烦了。舒久乖乖伸手揽住佛宗肩膀。
墨珩一手托着道士膝弯,一手扶住后腰,再借着他揽着自个儿肩膀的力道,算是将人直直抱在了怀里,看样子,腹中凤子也不会压着他了。
舒久脸涨得通红,偏生连个藏处都没有。他鼻尖儿恨不得蹭着了佛宗耳尖,仔细看看,那耳尖还有些泛红,看着通透粉润得很。诶?通透粉润?!舒久自觉了不得,暗自抽了口凉气。
墨珩使了个缩地成寸,转瞬便将舒久抱进了寝殿。瞧着殿内莲花榻,琢磨着该怎么把道士放上去。思忖片刻,终于是将道士小心翼翼得安置在榻沿,叫他坐着。把人安置下,想撤开身子,却没撤得开。佛宗眉宇微沉:“松手。”
舒久这才反应过来,迅速收了揽着佛宗肩膀的手,怪不好意思地藏在身后。
墨珩垂眼,只瞧见道士顶心发旋。
两厢无言。一时尴尬。
终究是墨珩率先开了口,“你眼下,可还能安睡卧榻?”
舒久一愣。约摸一月之前,他腹部沉重,便只能侧身安睡,半月之前,侧身卧着都有些不舒服,反倒是坐着才舒服,但是坐久了,身后若没个倚靠,也实在支撑不住。
“想坐着睡。”舒久小声道。
墨珩垂眸思量片刻,化了原身,拢了羽翼敛了华光款款蹲坐下来,曲起长颈,梳理了身侧长羽,道:“你过来,靠着本宗睡。”见舒久震得不为所动,墨珩又伸了长颈,将莲花榻上被褥衔到身侧铺好,示意道士过来。
舒久小心翼翼得在佛宗身侧被褥上跪坐下来,抬眼看了看佛宗,佛宗圆圆的眼睛里,神光柔和。舒久高兴得咬着嘴唇儿忍着笑,伸手摸了摸佛宗羽翼。入手的羽毛柔顺温和,像摸到了云彩。再小心翼翼得转过身来,坐着倚靠在佛宗身上。柔软的羽毛,立刻密密匝匝得扶稳了他的整个脊背,又柔软又温暖。
不知道佛宗会不会掉毛啊,若是掉毛,还碰巧留着了,带回去缝个枕头,肯定很舒服。舒久如卧云端,漫不经心琢磨着无边无际的事儿,不知不觉便睡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的更新!本肥终究是没断更啊。虽然疯狗已经断了很久很久。
不行了,今天喝了二两白酒,觉得不太行,看来本肥不善饮。
第8章 一场虚惊
见道士睡下,佛宗合眼,无边神识蔓延开去,方圆千里的磅礴生机元力旋成漏斗汇来。说来也怪,凤子将成,元力生机反而汲取得少了,大约是前期汲取积累得差不多,如今正一心蓄力?不过,元力生机还是多备着些。万一有个好歹,也好防备。
不知怎地,翅膀猛得一疼,惊得墨珩千里之外的神识一下回了魂。曲起长颈侧头一看。
那道士,稍稍侧了身子来睡,一只手正拽着他的一根羽毛。
墨珩忍着疼,伸了喙,要将他手拨开,顺出他手心的羽毛。岂料那道士哼哼一声,将羽毛拽得更紧,还使劲把羽毛往怀里护,一使劲儿,直接拔下来了。道士抱着一根羽毛睡得雷打不动。墨珩望着道士怀里的羽毛,眼中雾气氤氲。
下回还是让道士睡床榻吧,早知道就该化个靠枕给他的。
舒久睡得舒坦,醒得也比平日稍晚,一如往日伸伸懒腰,用力往软和的被褥里挤挤蹭蹭,蹭了满脸羽毛,这才想起他这是挨着佛宗呢,顿时通红了脸,低着头预备慢慢挪开。一低头,见自个儿怀里抱着一根羽毛,一愣,抬头看了看佛宗。
墨珩了然,道:“你拽的。”
舒久一慌,手忙脚乱地要把那根羽毛给佛宗扎回去,“冒犯佛宗了,冒犯佛宗了……”扎回去的羽毛支楞楞地竖着,实在不好看,又讪讪地把羽毛取下。
墨珩瞧着道士七手八脚自顾自忙了好一阵子,瞧够了热闹,终于化了人形,“无妨,还能长的。”
听了这话,舒久稍稍放心,能长的啊,也不知道多久能长出来。听说神鸟羽毛都是集了天地灵气万物造化,几百几千年才成那么一点儿,佛宗这个级别的,长一根羽毛更不知得耗多少元力生机。低头看了看手心里隐有华光的凤羽,舒久越发惭愧。
“累不累?”墨珩问。
舒久不知所云。
“跪坐许久,累不累?”墨珩耐性,又问。
舒久这才回神,缓缓站起了身,“往常宗门论道,跪坐上一天一夜都不要紧的。”
墨珩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阵,确定无碍,这才转身往外走。
舒久低头瞧了瞧手里的羽毛,稍稍犹豫,便将羽毛收入了怀中。好歹,也是个宝贝吧?
墨珩自顾自到了屋外花下圆桌旁坐下,探手轻轻一抓,两本卷籍便被稳稳抓在手里,放下其中一本,推到对面,自顾自翻开另一册默看。其实此间书册,他早已阅过不下百遍,只是时日漫长,总要消磨。
舒久慢吞吞洗漱毕了,出了门,佛宗又在看书。他心中困惑已久,传闻佛修大多有早课,或是打坐修禅,或是念经清心,怎地到了佛宗这儿,就同其他佛修不一样了呢?
墨珩抬眼,瞧着道士腆着肚子慢慢挨过来,忽得想起了什么,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舒久一愣,慢慢走到佛宗面前。未待问话,便见佛宗伸了手,像是要贴到他腹上。他怕痒,赶紧退开一步。
墨珩察觉道士回避,便道:“本宗探探凤子,不要动。”说来也怪,这凤子在道士腹内,他若是只外放灵识,竟探不得凤子,必须贴在道士腹上才能模糊探一个轮廓,他虽所学甚广,也不知是何缘由。
舒久往前走了一小步,由着佛宗指尖落在腹上,好歹是憋住了笑,憋得双颊通红。
知道道士回避,墨珩也就免了时常探看凤子一项,隔上个十天半月探一回也就罢了,岂料今日这一探,却叫他大惊失色。
见佛宗猛地收手,眉宇陡沉。舒久心里也跟着猛地一沉,白着脸小声问:“佛宗,可是凤子有碍?”
墨珩负手,指尖缓缓摩挲。若是不曾探错,凤子是成了人形的,蜷缩在道士体内犹如婴孩。但是,不应该啊,半月前探时,凤子还是雏鸟之态,怎么如今就化了人形呢?再快的修行,也不至于如此。得问一问,便纵不请医仙入山,也得去问问。
“你好生呆着,本宗出山一趟,日落前回来。”话音未落,墨珩已然化凤乘风,击破九天。
舒久所问,未得佛宗答复,心里惴惴。便纵挨着石桌坐了、捧了卷籍看了,也坐不安、看不进。
三十三重天,一重天高九万丈。墨凤双翼拨开重重浮云,直上云霄。
常青好歹是绕遍了他的药圃仙山,将之前打翻的那一篓子仙草仙参挖了回来。遥遥看见万里之外一团墨影,吓得他赶紧卸了背篓,摘了斗笠牢牢按在背篓上,手脚并用牢牢抱住背篓,整个人团团坐在地上,生怕不够,还使了个“落生根”的术法,把自个儿牢牢钉在了地上。正是八风不动自岿然。不料今日墨珩一反常态,未到跟前便收了原身,乘风而下,叫他白做了这份准备。常青生怕有诈,一时不敢起身。
墨珩道:“那道士体内凤子不知怎地化了人形,你可知为何?”
常青抱着竹篓,护着草药,道:“那道士本就是人,生机自带人气,凤子在他腹中,受着人气浸养,修成人形自然简单。”
“可他半月之前仍是雏鸟之身,怎么如今就化了人?”墨珩虽早料想想凤子是沾染人气化人或许会快些,却不曾料竟然如此之快!
“你忘了你们百尾凤向来善于化形,时常变换么?当年凤子尚在壳中就化了不少次形,如今寄居人体,化个人形,再正常不过。指不定你现在回去再探探,又化成了虎崽子也说不准。”常青慢条斯理地翻了个白眼。历代医仙圣祖流传的书册记载,眼前这一位,尚在壳中便化了世间万象。他儿子指不定还青出于蓝了呢。
墨珩垂眸思量片刻,又问:“这化人的缘由,是否与凤子汲取太多那道士ji,ng气有关,会否影响凤子元力和那道士ji,ng魄?”
“一般不会。”常青答道,顿了顿,又道:“凤子虽尚为雏鸟,但元力比道士强盛千倍不止。你不应担心凤子,而应担心那道士会否被凤子吞了ji,ng魄。”
墨珩凝眉思量片刻,这才点了头。又瞧了常青一眼,忽道:“你藏什么宝贝了么?搂那么紧?”
一提这茬,常青便骂:“你上回掀翻了本仙竹篓,这里头草药跑得满山都是,好容易找回来,还能再让你掀翻一回?”
墨珩悠然负手:“悠悠光y,千载春秋,总要有个打发的。”
常青怒骂:“本仙不想那么打发!”
可惜,这一声怒骂,早传不进千里之遥,振翼起行的佛宗耳中。
舒久惴惴地在院中绕着花ji,ng散步,一手扶着后腰。这腹中凤子究竟是怎么了,能叫佛宗如此失色,若是当真有碍,又能有什么后果?
思绪纷杂,毫无头绪。忽得落在腹上的一只手把他吓得不轻,下意识要退,却被牢牢箍在了原地。
一偏头,佛宗正凝眉垂首,一手按在他腹上认真探看凤子,另一手扶着他后腰,半边身子都罩在了佛宗怀里。舒久低着头,慢慢红了耳尖。
确实是他多虑,凤子,又成了雏鸟形态。
“凤子无碍。”墨珩撤手,答了道士之前所问。
舒久暗自舒了口气,“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天真地以为今天可以让舒久生娃儿,结果娃儿还是没生出来。
本肥再努力努力,看看下个礼拜能不能把娃儿生出来。
诸君不觉得情节拖沓吧?
若觉情节拖沓,请诸君积极留言。
第9章 瓜熟蒂落
既然已能在道士体内化形,料来脱胎也为期不远。墨珩瞧了道士一眼,这些时日,不曾听这道士怨憎,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耐得住凤凰内山清寂。也确实是极好的道心根骨。日后纵得飞升,也算造化之内。
“凤子将成,难免令你行动不便。你若不适,可与本宗说。”墨珩按了按杂乱思绪,缓声道。
舒久听说凤子将成,心里一惊。低头瞧了瞧自个儿腹部,不自觉红了脸,“那个,快要生的时候,佛宗会知道么?”
墨珩又一愣。若凤子在壳中,那么即将出世时便会自行啄开蛋壳。但这道士r_ou_身不是蛋壳,万一啄坏了……这么一想,墨珩眉头一拧,“近日,若有不适,不能忍着,本宗也估不好凤子出世的时候。最好能寸步不离跟在本宗身侧。”
舒久点头应下,其实应不应都是一样的,这些日子,他也着实是一直在佛宗身畔的。
其实,佛宗口中的“寸步不离”和舒久心中的“一直在身畔”还是有区别的。
“佛宗?”舒久站在温泉池边,回头看着九尺之外盘膝坐定的墨珩。
墨珩应声抬眼,道:“无妨,本宗守着你。”
舒久眉头一抽。洗澡……就不用,守着了吧?
墨珩倒是坦荡,“你下水应该有些不便,本宗助你。”
舒久深吸了一口气。有佛宗相助固然是好……但是,他一点也不想在佛宗面前脱衣服!
墨珩见道士一直站在池边,也不知他要虚耗到何时,心下迟疑,片刻后才转圜过来,这道士,是羞了!墨珩恍然之余,出言开导:“r_ou_身在世,不过皮囊。羞怯愧惭,皆是妄念……”只听“扑通”一声,道士已然穿着衣服跳下了水。
墨珩慌忙扑到池边去看,道士只露了一双透亮的眼,鼻子嘴巴没在水下,很是愤懑地,吐泡泡。墨珩一叹,“把shi衣脱了,递上来。”
舒久藏在水下慢慢脱了衣裳,也不往佛宗手里递,只让衣服浮起来往佛宗那边儿漂。佛宗无奈,只得俯身去捡。也不知用了什么术法,自水里拎起的衣裳不沾半点水气。
舒久看得瞪大了眼,又吐了好几个泡泡。
在水里泡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浑身都泡得皱皱巴巴,舒久实在捱不过,这才红了脸,打水里露出嘴巴,小声说:“上去。”
这回墨珩早有准备,不似昨日狼狈。捏了诀,叫道士自水中浮起。
舒久身在半空,脸红到耳根,张牙舞爪,“衣服!衣服!”
话音未落,不知哪儿来的纯墨大氅兜头罩下。舒久挣了一阵才摸着了大氅领口,胡乱裹在了身上。佛宗正好整以暇剪手看他。他敢断定,佛宗眼里笑意已经戏谑到了极点!
见道士好歹把自个儿料理清楚了。墨珩眉梢一挑,慢慢将他放下,眉眼一垂,正见道士赤足落在毛茸茸的草地上,心念一动,一双木屐便撂在了道士跟前,“穿上。”
舒久曳屐缓步跟在佛宗身后,脸颊后知后觉地烧了起来。凤子出世之前,佛宗是不是都得守着他洗澡?像今日这般的境况,他实在是不想再来第二次。
墨珩顾着道士不便,一路漫步往寝殿去,想起昨夜,他胳臂还隐隐生疼,虽说一根羽毛也算不得什么,但他毕竟已经好几千年没掉过毛了,如今掉的唯一这一根,还是让人给揪下来的。那羽毛,是被那道士给收了吧?收了也好,情急之下,还能当个防身的宝贝,虽然只能用一次。
墨珩神思漫漫地也不知游到了何方,再回神时,道士正坐在榻边抱着被子眼巴巴地望着他。清润的眼睛,像一汪活水。墨珩眉梢微微一蹙,这么望着也没有用,本宗还是比较爱惜羽毛。抬手,指尖沁出了一点神光,绕了几个圈儿落在了榻上,转瞬化成了占了半张榻的大靠枕,底部有个弧形的凹陷,正好叫道士坐进去。
墨珩化了原形,款款蹲坐下来,“睡榻上。”
舒久不无失望,应了一声,坐在了靠枕里头,脊背立刻被身后柔软的靠枕填了满满当当。其实,还是很舒服的,就是比佛宗羽毛差了些。舒久意犹未尽地看了看蹲坐在不远处的佛宗。
墨珩曲颈看着道士。
舒久撞见佛宗目光,赶忙偏开眼风,虽说化了凤,但他看出来了,佛宗,刚刚皱眉了。
被佛宗寸步不离地守了好几天,看得出佛宗很是在意他腹中凤子,舒久也被带得有些紧张,时常翻阅典籍,翻不了几页便忍不住垂眼看看自个儿鼓囊囊的腹部。说来也怪,听说寻常胎儿在母亲腹中都会闹腾,这凤子在他腹中却乖巧得很,若非腹中沉甸甸的分量,他还真不觉着腹中有个孩儿。念头又不知怎么乱转到了“母亲”这二字上,舒久闷头闹了个大红脸,看得佛宗一阵稀奇。
察觉佛宗要问,舒久正待分辩,腹部陡的一疼。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疼得好像皮r_ou_都要被那一下扎穿。想伸手去捂,却不知该捂哪儿,一整块皮r_ou_都扎得生疼,转瞬就疼得出了一身汗。
不过须臾,舒久又觉自个儿如在云雾之间,触不到看不见不疼不痒。挣了眼,却是一片混沌,分明醒着,却不知何感。大概,是佛宗给他施了什么惑心的术法吧,叫他无感无觉。佛宗那时说的不会疼,原来便是如此。
墨珩以惑心之术叫道士无感之后,便解了道士衣裳露出腹部,以指为刀,虚浮在道士腹上,轻轻一划,便剖开了他皮r_ou_,使了个凝水术逼着道士伤口血不外流。
凤子便正蜷缩着四肢,侧身躺在道士皮r_ou_之下,内腑之外。不过这凤子居然是以人形出世,也实在是叫墨珩诧异。将凤子取出后,墨珩两指凝了浑厚元力,虚虚划过道士腹上伤口。伤口随手而愈,愈合之后,相连的皮r_ou_之间,留着一道细细的红线,由上而下,贯穿腹部。
墨珩眉头一凝,不应该啊。元力愈合的伤口理当痊愈如初,不留半点痕迹的,如何会留这一道红线?忍不住探手上去仔细摸了摸,指下肌肤细滑,也摸不出什么来,看来这一道红线,是在这道士皮r_ou_里了。墨珩稍稍使劲儿摁了摁,也未见异常。就是这手底下的身子,颤得厉害。
舒久被解了惑心后,便觉腹部奇痒无比,睁眼一看,却是佛宗正拿手在腹上摸着什么。他本就怕痒得厉害,把脸憋得通红,没料到佛宗变本加厉还按了几下,登时浑身发颤,笑都笑不动了。
墨珩抬眼看了道士一眼,飞速收手,替他拢了衣襟,道:“辛苦了。”
舒久好容易缓过劲儿来。一偏头,见了个白嫩嫩的婴儿睡在他身侧,一骨碌爬起来细看,“这是凤子?如何是个人形?不该是雏凤么?”
墨珩道:“本该是雏凤模样,大概是在你腹中温养许久,沾了人气,故而成了人形。”
舒久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凤子脸颊,凤子睡得正甜,也不知察觉不曾。逗弄了凤子一阵,凤子还是酣睡,看样子,他是等不着凤子苏醒了。舒久抱憾,起身整饬了衣裳,凤子不在腹中,这周身灵便之感,还真是久违。
舒久来时唯有疏影傍身,不过后来身子不灵,便一直将剑压在枕下,如今要走,倒也周身轻快。自枕下取了剑,便向佛宗拱手揖道:“小道叨扰佛宗已久,如今凤子已出,小道也该拜别佛宗。”话毕,便负剑往殿外走。
佛宗随道士缓步踏出殿门,忽得开口:“道士,怨否?”
“佛宗曾道万物皆道,小道得见佛宗,冥冥之中亦归天道,何况佛宗对小道指点良多,小道何来怨怼?”舒久转身,躬身再揖。
墨珩瞧着道士剑柄上风铃,道:“如此心境,可为大造化。”
舒久起身,道:“承蒙佛宗一赞,小道不敢。”疏影剑起,带起一阵流光。舒久御剑乘风而起,偶然回望,佛宗依旧剪手站在原地,身后的茅草屋,摇摇欲坠。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之一
本报讯
据知情人士(三十三重天医仙常青)线报,凤凰内山万象佛宗拐了个小道士替他生孩子啦啦啦啦阿拉~
常青:(ノ=Д=)ノ┻━┻不是说好匿名的吗?!
小剧场之二
舒久:佛宗佛宗,小道天天都洗澡,佛宗怎么不洗澡?
佛宗:……
舒久:佛宗?
佛宗:(?_?)你见过喜欢洗澡的鸟么?
第10章 别来有恙
三百年,已足够凡人轮回三代,也足以叫一个王朝由兴而衰,沧桑变化。不过于凤凰内山的佛宗而言,不过是白驹过隙弹指一瞬。于凤子,也不过是由襁褓幼婴长成绕膝小儿。
墨珩静坐桌边,瞧着及膝高的小孩儿绕着花ji,ng跑圈儿,惹得花ji,ng转着花朵瞧他。凤子幼年,便纵能化形,也不至于如此纯熟,这三百年来,凤子化成人形的时间比保持原身的时间还要长。便纵是在那道士体内浸养太久沾染人气,也不至于这么长时间也不消散……便纵这三百年来凤子无虞,他心里还是难免挂碍。
“墨璟。”墨珩轻轻唤了一声。绕着花ji,ng跑圈儿的小孩儿答应了一声,三两步蹦跶到墨珩面前,“爹叫我?”
墨珩在凤子额上轻轻一拍,留了个护身阵法,道:“为父出山一趟,你在内山好生呆着,莫要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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