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35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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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杜老爷练得一手好功夫,所以深知这个女子的威胁。
但他的儿子并不知道。习惯被人宠爱,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杜炎拦在她的面前,云淡风情地笑:
“姑娘是江湖中人,理应深知江湖道义。”
杜炎看去少说也有七尺三四,但这一下跟血凤凰比起来,竟也矮了一截。
上次她站在我面前,竟未发现她有这麽高。
“好吧。”血凤凰上挑的眼睛微微一弯,像极了天山雪狐。
我听见身边人在轻轻抽气。
只是,她是一朵毒花。花开越w丽,越致命。
她手中的玉箫刚一抬,我几乎就能看到杜炎喉咙被戳穿的惨状。雪天同样察觉,只是来不及说话。
我扯下雪芝身上的钮扣,弹出。
铿的声响,血凤凰手微微一震,後退一步。
她愕然回头,四下张望,最後大声道:“林宇凰!给我滚出来!”
我还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居然如此之大。在她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不少人开始惊诧。
雪天看我一眼,立刻别开视线。雪芝想要说话,被我捂住嘴巴。
只是我觉得有些怪异。在我印象中,这个女人一直端庄高雅,怎麽今日如此冷酷乖僻?
莫非她是双重性格?
这一点,和我的宝贝莲花以前还蛮像的。
“林宇凰,我知道你在这里,滚出来!”
眼见她要动手,我想到底逃不脱,只好将雪芝交给雪天,飞上红台。
我在她面前站稳,双手一拱,笑道:
“姑娘如何称呼?”
场地又安静了。
血凤凰竟然也笑了,不过笑得我寒毛直竖。倘或把她那个面纱揭掉,或许稍好。
“你自然认得我。”
“姑娘容貌倾城,叫在下如何忘记?”
话一说完,迎面一个漏风巴掌,惊天响亮。
我尚未弄明白,捂著胀痛的脸,诧异地看她。她甩甩手,淡然道:“还有什麽话要说?”
我确定,这女人是疯子。
她叫我上来,又不说要做什麽。我夸她漂亮,她居然打我。打了不说,还要我说话。
她脑子有问题麽?
如果她不是女人,如果重莲不是神智混乱,我一定会冲过去,扯了她的面纱,叫一声我的宝贝小莲花,再当众强吻她。
我讨厌面容w丽但暴力蛮横没大脑的女人,不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了。
“姑娘如果不愿嫁人,就不要嫁,何必出手伤人?”
“我今天就杀他!”
说罢她就要冲上去,继续用她的玉箫刺杀他。
我连忙拦在她的面前,笑道:“别别,姑娘心地善良,何必做这样的事呢。”
血凤凰暂时没有动静。倒是可怜的杜郎,被吓得几乎哭出来,实在楚楚可怜。我同情地看他一眼,却在回头的瞬间,又挨了一个耳光。
我真的要生气了。
她的脾气真的比朱砂还要暴躁!
最起码人家朱砂只是吼吼,并不会动手打人啊。
“小丫头长得挺漂亮,怎麽打起人来这麽残忍啊。你爹娘怎麽教你的啊。”我压抑住怒火,捂著脸。
很想一巴掌给她抽回去。可是,打女人不是我的作风。
“谁叫你不躲?”
“虽然在下不知姑娘为何心情不好,但对於姑娘脾气,在下是可以承受的。”我装作委屈又不想表现的模样,特有感情地看著她。
她那抽人的速度,我能躲吗我?
谁知,这强悍的女人竟然甩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
“你再看他一眼,我连带你一起杀。”
娘唉~~
她这哪里像一个冷血杀手说的话?根本就是耐不住相思又别扭不肯表现的妒妇!
我正想再接一句什麽,她忽然看了我身後一眼,凑近一些,飞速说:“小心你的小命。”
然後,一个飞身,消失了。
我刚一转身,就看到跳上台的花遗剑,反应飞快,指著血凤凰消失的位置:“那里那里!”
花遗剑做事一向干脆,二话不说,飞天跟去。
我跳下高台,揉著脸,郁闷地看著雪芝和雪天。
“猴屁股。”雪芝说。
“今晚大概会肿。别吓著孩子了,雪芝跟我睡吧。”
十里红莲w酒十二
夜。
福寿客栈。
这段时间一到晚上,总是喜欢喝一坛子酒。可惜倾坛饮之,难知其味。二二糊糊地往廊柱上一靠,不过多时,怀中的坛子也捂成了热的。
放眼望去,楼外灯火莹莹,朱户万重。
我左边的天字间灯亮著,雪芝那丫头的身影在窗纸上晃上晃下。我轻摸自己的脸,疼得龇牙咧嘴。
才想起不少百姓传说,金字间价格汉口第一,但从未留空。可瞥一眼右边,里头一片漆黑。
碰巧小二走来,我朝他大声说道:“小二哥,这隔壁怎麽不住人的?”
店小二贼眼一扫金字间,笑道:“这房是有人订了,可是这个倍数。”说完伸出三根指头。
“订了又不住,岂非浪费钱财?”
“那位客官只交代了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其他的小的不清楚。”
“这世道,有钱人还真不少。”
“看那姑娘的打扮,还真不像是一个有钱人。”
“哦?还是个姑娘?”
“是呀。那姑娘长得挺秀气,说话声音也很小,一身素衣,就是这里袖了个白色的狐狸,还是三根尾巴的。”他指指自己的小腿裤管,“狐狸虽小,却打眼得不得了。我还很少看到这麽特别的……”
“等等,你说,这里有狐狸?”
“对啊。”
在手臂上刺白狐,这样的事,我想应该不会是重复。
那姑娘是天山的人。
天山上的人,可以说是整个武林中最神秘最低调的群体。关於天山的消息,一年能有个一条那算奇特无比。
天山烟影城,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具体位置何处,何时出现,无人知晓。但对於天山的标志,那算人尽皆知。
总有说法人分三六九等,但像天山这样贯彻得彻底的门派还真是少之又少。
狐狸是天山人士的标志,出自二十八楼的人,标志为一尾灵狐;出自五门,为三尾妖狐;出自三观,为六尾魔狐;出自独宫,为九尾天狐。主子绣火狐,下属绣雪狐,最高级别自然是九尾火狐。
但出现在江湖上尾巴最多的狐狸只有三条,还是白色的。出现归出现,也就只是出现。有人见过了,也未见其掀起波澜。
正因为神秘罕见,没有人会忘记天山。又因为太过低调,没有人提起天山。天山人还真似一座大山,站在那里,谁都知道它是谁,但谁也没心情多关心它。
天山的实力无从估量,有人说它才是武林的真正第一大派。也有人说,实际天山根本不能算门派,因为从那里出来的人,没几个会参与江湖纷争。
当然也有不少人说,天山的“见尾窥级”一说不过谣言,实际烟影城真是烟影,一宫三观五门二十八楼,还有九尾天狐云云,根本不存在。
可是如今,竟真有刺三尾妖狐的人出现。
小二说一说的,眼睛也慢慢睁大:“这,这……”
“小二哥,这没什麽好惊讶。有很多人为引起别人的注意,总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最後一次听说天山的消息是在一年半前,似乎是说有绣单尾白狐的人背著大包袱,自北向南赶去。有人在野外将之拦截,为其击退。仅此。
这样无趣的消息,居然传到了重火宫,这就是所谓神秘感的威力。
小二宽心了些,我亦对其兴趣不大,几下将他打发走。
碰巧夜晚云朵一飘,露出半个月亮,莹白的光芒照在金字间的窗纸上,然後我发现自己真的喝醉了。
我看见一把剑的影子,就在那窗纸上。
而且,还是一把腾飞的剑。
但我只眨眨眼,它就消失了。
顿时毛骨悚然,晃晃脑袋准备回房休息。
结果我走背运,楼下一阵笑声传来。清爽却妖娆,再次激得我冷汗直流。
我从走廊上探头下去。
宽敞的庭院中,一个头系白缎子的少年坐在走廊上,对著一个敞开的房门说话:
“你呢,胆子永远这麽小。这不敢提,那不敢提,当初是用什麽勇气睡我的?”
这个说话的调调,我是想忘都难。
“在下不过觉得这样不妥,并未限制白公子。若公子不满意,自可离开。”里头那个声音,一听又知道是什麽人。
桓雅文那样温文儒雅的公子都无法忍受的人,估计也就只有白琼隐。只是我一直不明白,这俩人性格差距那叫天壤之别,如何凑到一块去。
“好了好了,你身子尚未恢复,别给再气出病来。坚持到天山,你就可以解脱了。”
“多谢公子。但在下最近觉得身体尚好,其实可以不用赶那麽远……”
“尚好是不可以的,一定要痊愈。”
里头没有回答。
“你不用感激我。我是在替自己著想。”说到此处语气一转,“桓郎如果恢复不好,如何与我共度春宵?”
“你……”
笑声又一次传开。
我悄悄酒坛子,对底下说道:“楼下的公子,我刚才听你提起天山,不知是哪一个天山?”
“桃源仙境,烟霞万重。这小小的江湖,又能有几个烟影天山?”
“公子可认识天山之人?”
“天山神宫,三观风雀、鬼母、红裳,五门飞镜、天狼、九离、百鸟、寒水,二十八星宿楼,主子从属,上上下下也千百人了,你是想问哪一位呢?”
“公子认识哪一位?”
“都认识。”
我一愣,哪知他又补充一句:“不过他们不认识我罢了。”
“这也很厉害了,这些个名字我都记不全。”
“那是你脑子进了水,和我有何干系?”
“听阁下的口气,似乎知道里头住的人是谁。”
“当然。”
“请问……”
他摇摇手指:“不可说。”
我顿然发现,这白琼隐是个不怕死的主儿。
在江湖这个鱼龙混杂之地,胆敢口无遮拦的,只有三种人:疯子,武霸,寻死之人。
看他哪个都不像,绝不简单。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四件事。”白琼隐懒懒地靠在廊柱上,“第一,有几个天山人是不会在身上弄狐狸刺绣的。”
我还未接话,里面的桓雅文便探头说:“白公子,前几日我问你血凤凰是否属於天山风雀观,你没有回答,现在算是有了答案麽。”
“桓郎,您到底是怎麽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听说风雀观所有人的称号都是鸟名。”
“谁说的?风雀观的尊主的称号就不是鸟名。”
“百灵不算麽?”
“是白翎好不好?”
“原来如此。我还道是百灵。”桓雅文脾气也忒好,浅笑道,“白公子不说也无妨,我不过随便问问。”
白琼隐总算晓得回头看我一眼:
“第二呢,就是一盏茶前,金字间住了个人,最少有六根狐狸尾巴。”
“怎麽可能?有人我不可能察觉不到。”
“林公子,这世界比你想象的大得多。”
这姓白的大概不打算积口德。我虽惊讶,但实在不愿意在这臭屁的小子面前表露,於是两耳自动关闭,淡淡说:“天山的人来这里做什麽?”
“我又不是他们,我怎麽知道?”白琼隐道,“不过,我想答案不出六十日就会揭晓。”
“哦。那第三件呢?”
“第三件,你跳下来前,金字间里只剩了个三条尾巴的红狐狸。”
我连忙回头,脚都还没抬起来,白琼隐便又道:
“最後一件──现在,金字间里一条尾巴都没了。”
十里红莲w酒十三
我回头看著他,大有被耍提刀灭口之欲。但江湖宵小多了去,两袖清风才是明智之举。
匆匆与他道别,跃回楼上。
不过,倘若他说的是事实,我可真的郁闷一下。虽然托狗屎运之福,我学会了全天下最强的武功,但因为内力不足,自身本事也不过是江湖上流。要达到重莲失去武功前那种水平,估计没个三五十年达不到,甚至根本达不到。我媳妇儿生来就是天下第一的命。
说到内力,我突然想起雪天给我说过的两个强人。
其中一人天生内力浑厚,非常人所能匹敌,无奈物极必反,他从小就无法修习一招半式的武功,後来他的父母为保护他,将他藏在深山老林,也不知是否给野狼叼了去,反正毫无音讯。
另一人是个女子,和前者恰巧相反。她的资质相当惊人,可以在一个月内学会十三种武功,但因体质问题,内力浅薄到几乎没有,所以结果一样。父母怕她惹事,将之送离。
有人说,把这两个奇人综合一下,第二个重莲就产生了。
晃到天字间门口,看到重雪芝的影子,她手握花枝,以花枝为竹枝,狠狠朝手无寸铁的司徒公子身上抽去。
我大惊,破门而入,看到雪天一副甘之若饴的模样,欲摇头退去,被雪天拦住。他大抵交代一下,花遗剑明日清晨会与我们回合,我点点头,又和他提起天山的事。雪天说白琼隐十有八九是在拿我开玩笑,天山的人要有这麽容易出现,它就不叫天山了。
自从有了雪芝,睡觉总是不安宁。这孩子个子冲得特快,一长身体就乱踢被子,还常常说一些莫明其妙的梦话。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她半夜大吼:“林宇凰,你这不仁不义的逆贼,早日降服在重女侠的手下吧!”从那以後我就下定决心,等重莲清醒,我一定要强烈要求让奉紫跟我姓。
被雪芝折腾多了,习惯成自然。天还未亮,我就被街上敲锺的人吵醒。扯住棉被,盖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我披了件衣服,带子也不系,傻愣愣地坐在窗口,忽然看到对面高耸的武昌客栈。想起前几天朱砂和我说的话,於是跃出窗口,飞檐走壁,几下蹿到武昌客栈的楼顶。
街上冷冷清清。
当铺和茶馆条幅上的字迹风情酥软,迎风抖动。
我沿著房顶走去,将瓦片一块块掀了开,终於找到朱砂所待的房间。看到她睡得比死猪还沈,想起她与白琼隐争得面红耳赤的模样,我苦笑著,盖住瓦片,欲离开。
但就在这时,後院中传来簌簌的响声。
我轻轻爬过去,看到一个身穿土色衣服的男子从茅厕走出。这个後院里有两个茅厕,光看外表就知道,这人上的这一个,绝对比另一个臭上十倍。
而楼下这个人,呆滞的表情,重得几乎将眼睛盖住的单眼皮,不是砗磲是谁?
没想到这一回重火宫的人出来,还不是小范围的。只是,前几个客房都已占满,砗磲会睡在什麽地方?
不出多久,我就听到瓦片下传来开关门的声音。
我僵硬了片刻。
砗磲和朱砂,何时到达了这般水乳交融的境界?
我一动不动,等待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将瓦片再次掀开。
朱砂依然维持著刚才的睡姿。
砗磲不在了。
不过多时,楼下又传来了声响。
这一回走出来的人是琉璃。
然後他重复了砗磲的工序。这一回瓦片没有放下,琉璃拱进了朱砂的床脚。
我匍匐前进,跳到茅屋後面,拨开稻草,见里面没人,才推门进去。
果然被我猜中。里面臭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寻常人在这里待久了,估计早已窒息而亡,哪还有闲情蹲下大小解。
我捏住鼻子,看看里面的设施。
一个粪桶,一堆看似不大干净的稻草,一把扫帚。
我提起扫帚,拨了拨稻草。
里面除了稻草,还是稻草。
终於面对现实,看向那粪桶。里头装得满满的,像是轻轻一推,里头的污物便会流泻而出。
又用扫帚拨了拨粪桶。我意外地发现,里面的东西是凝固的。於是推之,重得离奇。
使了内力,很轻松推开,揭开下头的石板,果然别有洞天。
往下一跳,一个隧道。沿隧道而行,道路平坦,伸手不见五指。
但很快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箱银子你先带回去。”
“是。”
两个女人的声音。前者相当陌生。後者一听便知,海棠。
“另外,在英雄大会结束之前,把人领走。”
“是。”
“就这些事了,你走吧。”
“是。”
然後传来脚步声。我连忙贴著墙壁凹陷处站立,屏住呼吸。
海棠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下。
我握紧双手,更加不敢动弹。
她转过头,对里面说:
“对於你的帮助,我都非常感激,并且以後会加倍偿还。但如果阁下有别的目的,我想说的是,重火宫的实力,阁下应该很清楚。”
里面一片安静。
忽然,有个男子笑出声来:“重火宫的实力?靠什麽?一个疯癫残废的宫主,一个武功平平的副宫主,还有一帮不足挂齿的小鬼小丫头?给你赏赐就不错了,多漂亮的姑娘,话还是少一些的好。”
海棠的呼吸很快,但忍住气,离开。
我从未见过这般景象。
重火宫确是在沦落。但我从不知道,如今宫里的存活,竟要依赖外力,还要受到这等屈辱。
我再往前走了一段,里面是一个暗室,光洁的地板,中间一个香鼎。
香鼎两侧站满了人,尽头的座位两旁又站著一男一女。座位上的人被烟熏得完全看不清,但他身著红衣,相当明显。
那香鼎旁站的男子一身水蓝,女子一身素白。
接下来,座位上的人和那男子说了一句话,我顿时就停止了呼吸。
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
我後退一步。
里面有人大声说:“什麽人?!”
刚想逃跑,忽然就软下来,跪在地上。
眼前的景色摇摇晃晃,迷迷糊糊。我看见那白衣女子朝我走来,面容还未看清,我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恢复清醒时,我仍在那个暗室中。
香鼎的兽角就在身旁。
烟雾缭绕,盈盈笼罩著眼前的人。
背上是冰凉,胸口是冰凉。
背下躺的是地板,胸前垂落的是发。
乌黑而长的发,一丝丝缠绕著我。女子的胴体沈浸在雾中,似一朵绽开的花。她坐在我的身上,轻轻地摆动腰肢。
沈睡了多年的欲望,一点一点被唤醒。
水中的月,雾中的花。身体之间的交流,温柔而模糊。
她扶我起来,搂住我的颈项,指尖在我的蝴蝶骨上按揉,一次比一次用力,像是往里面注入什麽东西。
清晰的疼痛,我却无心关注。只剩贪婪。
她身上的味道令我怀念。
怀抱著她,竟有抱著旧人的感觉。
霎时间我想起了数年前的事。
一个清池,数只红莲。
月影被水纹打散,凌乱地像初秋缤纷的落花。
一双深紫的眼睛,一弯淡雅的笑。
重莲一身轻衣,足尖点过莲池朝我飞来。软软的风,扬起他软软的发。
他侧头吻我的模样,想来是今生都难以忘怀。
两人的身体融合成了一处。香鼎的味,还是她的味,也难再辨清。
眼睛有些模糊,我轻轻吸吮她的唇,小声地唤著他的名字。
十里红莲w酒十四
一觉睡醒,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福寿客栈。前一夜在武昌客栈暗室中听到最关键的一段话,我竟然一点也记不住。那个女子与我缠绵的过程,我也不过记得些许。
只记得香气环绕,烟云寥寥。朦胧如同梦境。
被拥抱的人,更像是重莲。
刚起来没多久,花遗剑和司徒雪天便来唤我出发。
我向他们请了假,飞速赶到武昌客栈。
客栈门口熙熙攘攘,我挤了好一会才上了阶梯。碰巧迎面走来一个红衣姑娘,顶著浓浓的黑眼圈,怀抱一个大箱子,行步如风地冲下楼梯。
我一掌打在扶手上,拦了她的去路:
“朱砂!”
“啊。”朱砂立刻止了脚步,收紧抱箱子的手,“林,林公子?”
我站著不动,眼也不眨地盯著她。
她似乎也发现自己失常,干咳两声:
“林宇凰,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还是盯著她。
“你要不说话,我走了!”
我嘿嘿笑了两声,把她拖到一边:“朱砂丫头,我可什麽都没说。只是大清早地听说城里闹贼子,叫你提防提防。不过看你这样,似乎已经准备离开。嗯,昨夜可睡得好了?”
“很好。”
“真的?”
“真的。”
“我暂时回不去,你要先回去的话,看好我的宝贝闺女,还有我的媳妇儿。”
“好。”
一个一向缺乏耐心的人突然如此好脾气,真是三九天里桃花开。
“你呢,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为了节约钱就饿了肚子,知道麽。”
“好。”
“不过,血凤凰给的银子也不一定够开支,所以还是不要太浪费……哦,箱子里的银子清点过否?”
“五千两黄金,足够用了。”
“原来如此,那你们要小心花遗剑。他可不是省油的灯。”
朱砂不说话了。
“如果被抓著也没关系,记得来通知我。千万不要让他靠近莲,保护好他,知道麽。”
“你……”
我笑眯眯地看著她。
“你,你……”
“我,我,我怎麽了?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多少?”
“林宇凰,你先不要急。我们这都是为了重火宫好,我们能有什麽办法啊?”
“如果有一天,他们叫你把你们的残废宫主杀掉,换回重火宫原来的地位,你照做了,也算立了大功。”
“我怎麽可能拿宫主的性命开玩笑?没了宫主,重火宫也就等於不存在!”
“告诉我所有事。”
朱砂的嘴唇有些干裂。
“自从宫主精神失常以後,重火宫不断有人离开,投靠别的门派。去年,十多个弟子组织起来,趁宫主发作的时候带著大量钱财逃跑。没人愿意服从上面的指挥,长老也无心插管宫内的事。”
“嗯,然後。”
“温孤长老告诉我们,只要是血凤凰的事,我们一定要帮忙。她会给我们银子。”
“然後。”
“血凤凰行踪不定,我们连她相貌都没看清楚过。每次给了我们银子後就离开。”
“凌晨时,似乎不止是她一个人在。”
“昨天是唯一的例外,来了很多人。也不知道那些人给我们熏的是什麽烟,回来以後人的相貌都全部忘记了。”
人的相貌我根本就没看清楚过,不能算忘记。但那个女人不知道在我身上弄了什麽东西,腰酸背疼不说,心里明明知道那段话有如何重要,可是,就是无法记起。
看来看去,朱砂也算是被蒙在鼓里的人。温孤东泰是个智者,而且对重甄重莲也算是丹心如故。最重要的是,据说这几个长老里,他的年纪最大。到了这个年龄,就算扔一个扒光衣服的黄花大闺女在他面前,估计他都没什麽反应。做人最基本的乐趣都没了,哪还有力气勾心斗角?
总的说来,事情没我想得那麽糟。
放走了朱砂,回到客栈,觉得有必要去打听一下名医的消息。这样下去消息传开了,重火宫一定会被所谓正义的人士夷为平地。
从司徒雪天那里听来两个名字:行川仙人,白琼隐。
行川仙人并不是大夫,但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他就一定会出手救人。一旦出手,便一定能让人痊愈。甚至说,他可以站在雪山顶上听说南海有一个人生病,只要知道病人的发病时间,他都可以推断出病种,找出丹药,让那个人完全恢复健康。
听去非常匪夷所思,但凡事不可能空穴来风。
只是这两个大夫,相当於只听了一个。因为行川仙人的三个条件是:
一,不要带死人找他。
二,不给战伤的人治病。
三,找到他。
他的真名和模样都没几个人知道,更不要提他的所在。
江湖上神秘的人有太多,不要说找到他们,甚至他们的存在是否无聊人的捏造,都无法肯定。
倘若不是亲眼见过白琼隐,我更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是捏造的。
一个拥有非凡治疗能力的神医,竟只是一个少年。
白琼隐不轻易给人治病,或者说,根本不给人治病。尽管他自诩为大夫,可他没有一点大夫的品操。
人家请他治病,他一定会说,我给人治病,结果通常有两个,一是药到病除,一是药到命除。你还要治麽。
到这个时候,一般求医的人都被吓跑了。如果再坚持的,对方是个男人,如果还是个美男子,他的条件一定是上床,他还是下面那个。
如果是女人?
他是个男的,但他讨厌女人。一切女人。尤其是美丽而高贵的女人。异性相吸这个词在他身上行不通。
白琼隐是个怪人。
他与梅影教主桓弄玉,以及弄玉的情人温采交好。数年前,弄玉在烈火中惨死,翌年温采在京师逝世。有情人终不得相守,无数人听了垂泪的故事,白琼隐没掉半滴眼泪。
温采死後,桓雅文患上重病,白琼隐替他治疗期间,天天冷嘲热讽,亦无一丝同情。
桓雅文逐渐康复後,某一日站在京师的某个桥上,看了看河水,身上的衣服稍微飞了飞,估计那景象有点伤情,但见多了生死离别的白琼隐居然大哭起来,还扑过去把眼泪鼻涕都擦在桓雅文身上,十足像个三岁小孩。
这样的怪人,实在难找。
但我遇到他了。而且发现他的表现与司徒雪天所描述的差不多。於是,我立刻就追到客栈去找他,结果一朝掌柜的打听,白桓二人早已赶往奉天。
於是,加紧速度,赶到奉天,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
武林中任何事情都可以萧条没落,唯独英雄大会传之不朽。
奉天客栈中,人来人往,挨挨挤挤。
当年我与重莲、四大护法,以及重火宫的随从一起来时,看到形形色色的人,五花八门的兵器,实在是乡下人进了城。重莲待在重火宫,深居简出,遇到这等情形,竟无一丝讶异。当时他跟我解释这些个人从哪里来,属什麽门派,耍什麽武器,修什麽心法,使什麽招式,分外耐心细致。我听後拍拍他的肩,说出来混过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目光远大。他没有回话,只是对我微笑。
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他的谈吐风雅,眉眼深沈,举步投足间都透露著一代枭雄所拥有的气概与豁达。
江湖更替之速果是寻常人无法想象。如今再到这里,人群中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庞。
有人说,最大的失败,莫过於成功後失去快乐。
重莲几度笑傲武林,称霸天下。可流年似水,稍纵则逝,舞台已是别人的舞台,天下已是别人的天下。
一世异朝市,江湖无情。
但人人都知晓,在这无情的江湖中,海阔从鱼跃,长空任鸟飞,却是快意酣畅。
十里红莲w酒十五
参加英雄大会,就一定会到奉天。
到了奉天的英雄,就一定会住奉天客栈。
在金秋时分,英雄大会前後,再是江湖上的北斗泰山,来了这里也就只是诸多客人的一个。
奉天客栈上房有五间,往往都会被几大正派的掌门霸占。客栈原为崆峒包办,作用就是给这几个大派撑门面。
而花遗剑这种混出头脸的人,又是正义之士,和正派的关系铁得很,自然也少不得他的地盘。
花遗剑参加英雄大会,多数能够拿点功勋回来。所以,往往客栈的上房安排会是以下几人中任意五位:
崆峒掌门,武当掌门,少林方丈,峨嵋师太,蜀山掌门,华山掌门,花遗剑,灵剑山庄庄主。
如果掌门不来,可以自动替换为大弟子二弟子三弟子等等。
到场的人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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