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8
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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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容天下 作者:天籁纸鸢
我飞速站起来,手因为激动而极度颤抖,“轩……轩凤哥。”
“很高兴你发现了这个秘密,凰儿变聪明了。”身后有一个声音响起,“不过,你不会有机会再见到他。”
“一定是他!”我竟连惊讶的过程也省了,直接回头道,“我,我才和他说过话!他还活着!我简直不敢相信,我……”
三春竹叶,骏马青丝。
大梦方醒,重莲独乘一骑,身影在竹林中隐隐约约。
“步疏的话,艳酒不可能不听。而我的话,步疏不可能不听。”
“你说什么?”
重莲淡淡笑道:“你说呢。”
“我会去找他。”
“你自己看着办吧。”他微提缰绳,掉头走掉。
“慢着。”
马蹄声停下。
清风摇摆着翡翠般的叶片。
我思考了很久,跑过去,抓住重莲的腿,摇了摇:“莲,我只是想再见见他。就只见一面。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也可以,我只想确定他活着。”
重莲看着远处,长发垂落在腰际。从下往上看,他的下颚骨格外分明。
“我知道你和步疏在一起是为了气我,乖乖下来,让我抱抱就好了。”我连哄带骗地拉他,“我保证见过他以后就回到你身边,天天待在重火宫照顾两个小丫头,哪都不去。”
“就值这么多?”
“我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啊,只是想确定他活着就好。见一面就好。”
“雪芝,奉紫……就只值和他的一次见面?”
我一愣,忙道:“你别这样,你看你在外面找女人我都没有介意,你怎么好……”
“他和薛红在一起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
“没有没有啊,你怎么老曲解我的意思――”
“我算什么?”
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你说,我算什么?”
“我回头再找你。”我抓住他的手,亲了一下,朝回去的路上赶去。
“林宇凰。”他在后面轻轻唤道。
我回头。
因着春雨后的湿润,竹林中烟波茫茫。
重莲眼睛是深深的紫色。他仿佛还跟多年前一样。还是那个站在竹林中,偷偷观望着别人的少年。
他看着我。
他忽然笑了。
他轻提马缰,恍然又变回了多年前笑傲武林,意气风发的重火宫少宫主。
“林公子,保重。”
五八
回到紫棠山庄时,竟才黄昏,我冲进房,原想收拾收拾自己的包裹,但一直心绪不宁。
重莲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放弃我?
不可能。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会放弃的。
我拍拍脑袋,先去找司徒雪天。但路过花遗剑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
“花遗剑,老子才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大侠,只认你是小黄鸟的兄弟,让着你,你当真我就怕你了?”
没有花遗剑的回答。只是武器碰撞声依然激烈地响着。
我破门而入。
缺右眼拿着大铁轮,当当挡着花遗剑的攻击。见我来了,立刻大声道:
“小黄鸟,快过来,你这哥们发疯了!”
“我要出去。”刀光剑影中,花遗剑的声音低沉得有些诡异。
“花大哥,你是要去天山对么。恰好我们也要去,一起吧。”
果然花遗剑停了进攻,绀阿剑光一闪,转瞬入鞘:
“林轩凤还活着。”
“我知道。”
“白翎就是林轩凤。”
“真的是白翎?”
“是。英雄大会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脸。”
“好,没问题,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天山。”
次日离开的时候,似乎花遗剑都无任何反悔的痕迹。我现在开始猜测这位大侠是位真大侠。不动脑筋都能在江湖上混这么久,那武功绝对是铁打的。
他是去天山找白翎。却不问问白翎是否在天山。
这个问题我已经私下和雪天讨论过。他说,白翎每完成一个任务都会赶回天山报道。我的意见是在天山等他,毕竟我的目的不只是见见白翎这么简单。不过让花遗剑知道,他肯定会直接去找他。
另外,林轩凤的遗书也有问题。
无疑小木屋是重修过的,可是既然重修,重莲怎么会发现不了里面的遗书?
而且,重修的事蛋老弟也不告诉我。
最奇怪的是,花遗剑既然第一眼就认出了林轩凤,这说明他的脸没出问题。那他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如果是艳酒的原因,我打着旗号说自己是为白翎而去天山,死路一条。
但从我身上中的蛊可以看出,艳酒并没有要我命的想法。难道是他和林轩凤有什么协议?
还有,蛊是天山的。殷赐或许也在天山。
天山在金门岛的正北方。洛阳距离天山有一个月的脚程。我们三个人走,约莫七日。与司徒雪天道别后,我们朝着西北方向赶路。
每个门派的外部都有迷阵。一路上和花遗剑以及缺右眼商量着,如何才能破解天山的阵法。可对于天山的阵法,流传在江湖上的起码有十五种。我们每一种都参考过,都有漏洞。
我们抵达天山山脚时是夜间。
从下往上看,山间有错落不一的玉楼金殿,朱檐碧瓦。楼间星彩花灯繁多如画,如同九华乱坠,浮翠流丹。
细细数下,在最下方的楼有二十八栋,中间有五个大楼台,再上面便被云雾遮掩,看不清了。
正中央,一个石门,一条石阶直劈而上,仿佛通往琼楼仙界。
“现在怎么办?”缺右眼道。
“走上去呀。”
“怎么走?”
“这么大条路你看不到么。”
“当真从这里走?”
“这里是最不可能出现机关的地方。如果来人就杀,他们也别招人了。”
花遗剑微微一愣:“你的意思是……”
“没错。走了走了。”
顺着石阶往上走,风夏月凉。与一座座楼台擦肩而过,果然毫无危险。
二十八楼都经过了,看到五个大门。五个大门后面有五栋楼,却只有一个是亮着的。不一会儿,连最后一个也熄灭了。
我们正犹豫要不要继续上去,一大群人从楼间冲出,飞速赶下山。
带头的人是姬康。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居然没任何行动,继续带人往下跑。
缺右眼道:“莫非机关在上面?他们都不动手,这机关有这么灵么?”
我摆摆手:“看来天山真的是这样,所有分支互不干涉,只管自己的任务。”
“呸呸,照你这样说,有权的人除了艳酒,便是林轩凤那个死不透的了?”
“缺老弟,你想死么。”
我话刚说完,花遗剑的剑便铿的一声响,出鞘。
“走走走,反正都是死,给你俩小子杀了,不如给天山的杀了,起码有面子。”
我继续往上走。
几乎是穿过云雾,我们才看到三座大观。
此时,三观中依然只有左边的一座是亮着的。
再上去难保会出事,我们走到那座大观的门前面。牌匾红漆黑字,清楚写着:
红裳。
我拍拍缺右眼:“你俩可以去,我不行。”
“我懂,你个重莲。”
缺右眼带着一脸迷茫的花遗剑进去。
我找到一个石凳坐下,凳子还没坐热,那俩人就出来了。
“怎么?”
花遗剑道:“她们叫我们直接上去。”
“六门的老大有三个在,其他都是小丫头。都在甩骰子赌博,押注美少年二十个,丝绸二十箱,金钗两百支,玩得可开心了,都没时间鸟我们。”
多么神奇的一个地方。
再上去便是神殿了,那岂不是要和艳酒直接对上?的
然而我猜错了。
上面不是神殿,而是一座城。
一座大得不像生根在山顶的城。
一条小河穿城而过,水声柔舻,烟影清风。
星辉月映,冉冉波光,万家灯火。城中是终年化不开的烟雾。
城中央,一座宫殿悬浮坐落在空中,缓缓旋转,俯瞰着大地万物。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正犹豫不决,一个姑娘自烟云中走下,停在我们面前:
“请问,三位来天山,是见宫主的么?”
对付这种场合,花遗剑最厉害。我推推他的胳膊。果然他握剑拱手,浩然正气:
“正是。”
“请跟我来。”的
我们跟随着前行一段,终于发现,原来这烟雾中是有桥的。长而华美,直通向神殿天狐。
一路往上走,仿佛走向月宫。再低头看看脚下的繁城,天街繁华,烟水茫茫。
我们走入月夜下的天狐宫。
放眼望去,殿旁女子手提琉璃灯盏,恰似海神明珠。
黑暗中,灯火映亮了殿内的珊瑚镜,芙蓉帐,及女子们罗裙子的下摆,淡墨的花枝,水晶风荷。
珠帘垂落在台阶上,一道孔雀屏风。
屏风后的人影不很清晰,只见他穿着红衣,身裹雍容白裘,绒毛翻卷着滚落,在台阶下露出一个尾端。
他身边站着个女子。
她不过素颜而立,乌发间一支金步摇,髻双垂柳烟一缕,手拈团扇,雪白一身,再无它物。
只是至美素璞,物莫能饰。她就这么往那儿站着,已出群翘楚。
而此时的翘楚,绝对是壁花一朵。
他坐着,她就只敢站着。
我从未见过她如此娴静温柔的模样。
“欢迎远道而来的三位客人。”那红衣人的声音动听,婉转迷人。
不过多时,屏风缓缓展开。
以前看重莲的时候,觉得世界实在太不公平。凭什么他长这么帅个子这么高武功这么好这么有钱还男女通吃,男人该有的优点都给他占去了,我们这些人该怎么活。
但现在看了艳酒,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世界不公平。
他身上的衣服却是真丝全手工的。无论是剪裁,还是刺绣,都考究得要命。
他身边围绕的女人,是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群。在这最美丽的女人群里最美丽的一个,又对他最是死心塌地。
寻常男人要敢多看步疏一眼,怕下一刻就会丢了眼睛。
此时,她在他面前半露酥胸,媚态十足。
他一脸习以为常的轻视。
而他长成这个模样,真真不会亏待了江湖传扬的盛名。
五九
满殿仙界般的云雾。
灵光荡漾,银红交错。
玉制三足鼎雪烟四溢,冉冉迷离,丝丝浮游,却不及胭脂香粉味浓。
天狐宫八百姻娇。
锦屏上,一只金孔雀曲颈袅娜,嫣然开屏。它身边站着的侍女们罗裙绮带,姬扇在手。
九尾身姿是绝妙的线条。
红衣雪扇,长发黑瞳。
流言向来以讹传讹,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如绰号所述。
至少他不会丑。
烟影神殿,至高处。能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无论再丑,都不会丑。
经过如此华美的点缀,都无法掩饰事实的存在。
步疏往他身边这么一站,简直是香酥鸭子和屎壳郎。
他坐在一个镶金绣玉的椅子上。上面搭着厚厚的狐裘绒毛,落在他绣了九尾火狐的裤腿上。
同样的,再是华美的椅子,也无法掩饰一个事实:
这是把轮椅。
难怪鬼母会告诉我,艳酒性能力不行,一眼便看得出来。
原来,艳酒不仅仅是个丑人,还是个残人。
这样的人真正是该成为传奇的。这么好的身材衣服,配了这么双腿。这么美的女子香酒,配了张这样的脸。他在笑,连笑容都看去猥琐。这样猥琐的表情,竟然配上了这样的身份地位。
他不成为传奇,谁能?
“三位为何如此吃惊?有事请讲。”
原来吃惊的人不止我一个。花遗剑和缺右眼也都呆滞了。
我上前一步,笑笑:“是艳酒宫主么?”
“没错。”艳酒雪扇一展,摇了摇,风流得一塌糊涂。倘若遮住他的脸,这动作估计要迷倒千百女子。
“这样,我们三人想入天山,不知宫主是否赏脸?”
“林公子聪颖过人出了名,没想到我们话才说两句,公子的就开始给我下圈套。”
一阵阴寒。人家分明是说我只会使小点子成不了大器,就给他吹成了这个样子。
我笑:
“小的不大明白宫主的话。”
“我待在这小破楼久了,也琢磨不透。这样吧,你们说说理由。”
我指指花遗剑:“这位是花遗剑,宫主应该听过。他的爱妻花玉蝶死于重莲手下,无奈重莲阴险狡诈,邪功惊人,到现在他都没有办法报仇。”
“嗯。”
“这位是曲悠延,外号缺右眼。他和我是铁哥们,特地来助我一臂之力的。”
“嗯。”
“至于我,宫主应该也知道。”
“这我却是不知道的。”
“重莲不是要娶这位姑娘么。”我用下巴指指步疏,“不过我恨重莲不恨她。”
“林公子,你是个男人。”
我咧嘴一笑:“我是男宠,不是男人。”
“我觉得你跟重莲,他还像个男宠。”
“那是宫主的错觉。”
“不管如何,你们三个都是武林名士,愿意在天山待,我自然乐意。不过,林公子,你方才说了,是要入天山。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公子是要‘入’天山,还是‘加入’天山?”
艳酒从容自得,我却给他弄得进退两难。
“不管三位的真正目的或是理由如何,都可以留下来。”他笑得分外惬意豁达,“现在告诉我,你们想入哪个观,哪个门,或者哪个楼?”还未等我说话,他扇柄一合,指向缺右眼,“鬼母。”
又指向花遗剑:“风雀。”
再指向我:“风雀。”
小孩子的一举一动,在你眼里是否特别幼稚可笑?你一眼就可以把他们看穿。但你不会去和他们计较,正是因为他们对你而言,毫无威胁。
而艳酒是这样一个人。他看你,如同看孩童。
他现在这种行为,仿佛纵容着你,让你做你想做的事,当你自己以为已经得手的时候才知道,自己不过一直在他的手掌心翻筋斗。
“不不。”我上前一步,“我想留在天狐宫。”
“天狐宫从不让外人进入。”
我指指步疏:“这位姑娘再隔三个多月就会变成外人,宫主不也让她住了?”
步疏回天山,我已经听说过。但我不知道她居然还能和艳酒相处这么好,似乎要嫁人的人不是她。
“好吧,那你留下来。闺女,把他们送下去。
步疏毕恭毕敬地下去。
花遗剑和缺右眼与我交换了个眼色,跟她离开。
数名女子提着灯盏,火焰百般颠颤,光点随高随下,一座座,一排排,与他们擦肩而过。
他们刚一出门,我就听到门外缺右眼的大笑声:
“他妈的,老子一直认为自己长得不好看,没想到比我丑的还大有人在,啊哈哈哈。”
我担心地看看艳酒。
艳酒完全没有反应,仿佛缺右眼说的不是他。
但是,一切都顺利得太可怕。到了这一步,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做。
会不会明日清晨,咱们仨都死了?
“林公子,既来之,则安之。我不会轻易伤人。”他还是一脸从容的微笑,“我脑子不大好使,所以活这么多年,还不曾瞧不起一个三岁孩童。”
“我只是觉得进来得太顺利,有些不习惯。”
他爽朗笑了两声:“那是别人不了解而已,不少人来过天山,可是没人敢上来。他们总以为这里有很多可怕的阵法机关,却如何也发现不了痕迹,于是胡乱揣摩。日子久了,传得也就越发离奇。实际天山上没有机关。一个也没有。”
“原来如此。”
艳酒的性情简直与我想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他似乎真如鬼母所说,没有仇恨悲伤,看什么都分外开明。
既然如此,他为何要杀重莲?
不过这问题不敢问。若问了,要不是得到一个“为了好玩”的答案,要么就是被他毙掉。
“看你也累了,先下去和你朋友会会面,然后再来这里,我让人带你去你的房间。”
他这明摆着就是在说“去和你朋友商量好对策再来”。
我道:
“不了,有事明天说,今天先休息。宫主不休息么?”
“我在等人。”
“哦。那劳烦宫主请人带我去。”
“等到了。”
话音刚落,一个美丽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前。
那人踏着月光,掠过烟云,缓缓走来,单腿跪在地上:
“宫主。”
他甚至没看我一眼,我的心已经开始乱跳。
“你过来。”
白翎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艳酒拍拍自己的腿。
白翎老老实实地坐在他的腿上。然后艳酒摘掉他长年挂脑袋上的斗笠,背对着我,一头秀发落下。他腰间的凤翎剑闪闪发光。
他垂首吻艳酒。
这会儿我连吃醋的力气都没有,只感到鸡皮疙瘩集体做仰卧起座。
林轩凤这个猪做的脑袋,对着那样一张脸,怎么吻得下去?
谁知吻一吻的,他居然有些兴奋,一手捧住艳酒的脸,一手便开始脱衣服。衣服滑到胸口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楚。
“越恨就越爱,不是么。”艳酒笑道,“不过今天有贵客,你也消停停,和林公子打个招呼吧。”
白翎突然不动了。
六十
艳酒这个老妖怪果真对他动了心思,这么没城府的事都做得出来。
白翎的反应格外冷静。他只是背对着我,又将斗笠戴上,不紧不慢地走下来,拱手道:
“林公子。”
我笑得如浴春风:
“见过大尊主。我大哥花遗剑今天入了风雀观门下,以后就一直跟着你混了。”
“既然是花大侠,某人愧不敢当。”
“大尊主盖世无双,何必自谦。”
“承蒙夸奖,林公子才是武艺超群。”
恭维来恭维去,我一直留心他的说话语气和习惯用词,便觉得越发相似。倘若不是顶上坐了个老妖怪,我估计得化作财狼恶虎。
林轩凤不希望我知道他还活着,十有八九是因为他跟艳酒那点破事。
艳酒这人,我实在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他难道就没照过镜子么,长成这个模样,还请林轩凤步疏这等美人伺候他。我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知道厚颜无耻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若我是他,先一头扎下天山,来世投胎投成个正常人再指望想一想这些个美人。
只是又开始觉得奇怪。这段时间只顾着兴奋去了,都忘记花遗剑对我说过,林轩凤的骨灰洒在了凤凰竹林。
这下不好,该怀疑的人还得加上花遗剑。
倘若他真知道这么多,那他当时在凤凰竹林的演技也未免太好了些。不过,若傻愣愣地跑去问他,必然打草惊蛇,还是先按兵不动。
事后,艳酒让人带我去天狐宫后院,暂住秋满间。
我这不像入天山,倒像是天山某一贵客。就怕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艳酒提着我的名号去威胁重莲,我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次日,因为白翎回来,所以花遗剑要去风雀观听什么规定拿什么衣服。而鬼母不在,艳酒又不肯见人。于是我跟着缺右眼准备去逛烟影城。
站在轻烟寥寥的殿门前,几乎可以极目城全景。
一个丫鬟出来,指着脚下的一座座建筑向我们介绍:
“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神宫正门朝北,西北角是婚所,鹤琴寺,往南一点,是烟影城最大的鸾凤镖局,正中央是金谷广场,东北方向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小楼都是住房。”
我指向东北处:“你是说那里?”
“对,中间最大的道路分东西两部分,东大街极东处是剃头挑子的小铺子和杂货店,东门可以下山,通往敦煌,西大街有仓库、当铺还有珠宝店,西门通往九天寒碧谷。西市有校场、酒馆、药铺、驿站、病坊。东市有珍兽馆、兵器行、商会、卦铺、饰品店、衣店、银铺……其他小店你们自己看。”
“九天寒碧谷是什么意思?”
丫鬟想了想道:“就是一个普通的谷。”
缺右眼道:“有赌坊没?”
“这……没有。”
缺右眼道:“有妓院没?”
“也没有。”
“连个婊子都没有?”
“酒馆里,兴许有些……”
于是,缺右眼去了西市,我去了东市。
在饰品店里逛了一圈,买了一块彩凤玉佩,花了三百两,肉痛。当初要赚这些钱,只需要威胁几句再踹一脚,现在用可得省着点。刚进入衣店,就听到大美女的声音:
“我是要成亲,用这个来给我成亲?”
“大,大小姐,我们这里最好的就这个了唉。”
然后我听到布匹乱飞的声音,步疏带着一帮人走出来,愣是眼睛往远处长,看不到我。她一边快步走路,一边道:“算了,还是找我家官人帮忙。丹霞,给我准备车马,我就去长安。”
里面的大叔大妈蹲下去捡衣服,哆哆嗦嗦的好不可怜。我冲进去帮他们捡,问:“请问刚才步疏在选什么呀?”
“这位小公子,难道你不知道她要嫁重莲?”
“知道,但人家不都说天山的雪蚕是最好的么,她不在这里买还能在哪买?”
“是啊,这一小块缎子拿到长安去卖,可以卖到五千两啊。我看是她,把价钱压到了五百,她觉得太便宜,配不起她。”
“五千?”我大抽一口气,“你这缎子在这里价格是多少?”
“一千。”
“那好,你卖一万两的给我。”
“小公子,你这是在浪费钱啊。一万两,成亲都够了。”
“我就是拿来成亲的。”
把周围的几个店都逛了个遍,虽然东西都比市价便宜,但确实贵得人冒汗。想想重莲可能这回火气真的大了,居然还真打算和步疏成亲。既然如此,我又去了一趟饰品店,精挑细选,买了一根五百两的红玉莲金簪。
出店,正想着去西大街逛逛,却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从店门前走过。我的小心肝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跟着那人走了一段,发现路上有很多人看他,但没一个人和他说话。
他用剑柄挑开兵器铺的布帘子,撩起衣服下摆跨入门槛。
我站在门口,偷偷拨开布帘,看他正抱腿坐在铁匠身旁的椅子上。
铁匠一边敲打凤翎剑,一边道:
“我说大尊主,这韦一昴的打的剑再好,给你这么用,也该用坏了。这是把好剑没错,但也只是好剑而已。这天底下有多少秘藏宝剑,罕见之至,凭您的实力,夺它一两把还不容易?”
白翎道:
“不必多话。”
铁匠摇摇头,继续费力地修剑。
我往后退了几步,在大街上大喊:“缺老弟啊,你到哪去了?我买了个玉佩送给大尊主,你好歹带我去见见他。”
片刻过后,跳入店铺,还故意给帘子上的绳索缠了头发。解了半晌,才进去。
白翎已经站起来,凤翎剑不知道去了哪里。
“大尊主?”我眨眨眼,“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白翎踌躇着,“我随便走走的。”
“花大哥呢?”
“他在风雀观。”
“哦。那我走了。”走了两步又回来,“我有个东西要送你。”
“什么?”
我拿出鸾鸟玉佩,在他面前晃晃。
白翎接过来,握在手心摩娑了许久,低声说:
“你怎么总送我这些东西?”
“不明白。”我看他,琢磨了许久,“难道说……这又是代表那种意思的?”
白翎迟疑着,点点头。
“没关系,你知道没那个意思就好。”我拍拍他的肩,看他欲言又止,又笑嘻嘻地说,“还是说,你希望我有?”
“没有……我……”
“总是我送给你也不好吧。”我瞥到他腰间的小锁,“你也得回送我点东西才对。”
“你要什么?”
“要看你的脸。”
“不行。”他断然道,“……除了这个。”
“那这样,你过来。”
我拉着他走出店铺,转角进入一个小巷。巷外喧哗,巷里空寂。
空气有些潮湿,从这往上看,看不到神宫。
我解下自己的腰带。白翎立刻敏感地后退几步:“你要做什么?”
我拽他回来,用腰带蒙住眼睛,在后脑勺上系了个疙瘩。白翎是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蒙住眼睛以后,他的呼吸便清晰可见。
“我也不想看你,因为我只喜欢你给我的感觉。”我眼前一片漆黑,“你让我想起一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但他已经去世了。我一直在想他,可他连在我的睡梦中都不愿出现一次。”
白翎没有说话。
我缓缓摘去他的斗笠,他亦同样没有反抗。
“我对不起他,所以他不愿意见我。可是还是会想,尤其是我拉着他的手在小村子里横冲直闯的样子,他看着我的表情很担心,却也很开心。”
我摸到他的脸,沿着双颊摸下来,按住他的唇。
我微笑:
“我只是想再见他一面,可是他不给我机会了。”
我吻他的时候,有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手上。
六一
成亲这种事,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林轩凤哭这种事,那是经常看到。其实都不是很稀奇的事,可是现在想起以前,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有一次,村里搬来一个凶巴巴的大叔和一个漂亮女儿。他女儿跟我差不多大,刚来第一天就瞧中了凤葛格。刚好那段时间我和凤葛格的事刚被几个师傅发现,红钉叔叔的意思是赶快让林轩凤娶她,好棒打凤凰。
林轩凤开始是一口拒绝,结果没两天漂亮的小姑娘就写了情书给他,他看了以后跑来问我想不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还笑得一脸诡异。我看他是没收过情书乐歪了,我又有点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一口咬定我不想看。他又跟我撒娇,我看上去那真的是一点都不在意。没过多久,我就听说他和漂亮小姑娘人约黄昏后的事。我终于爆发了。林轩凤那小样不就生乐讨小姑娘喜欢的桃花脸桃花眼么,他就不晓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道理。花了不到三天时间,我把小丫头抢到手。开始以为林轩凤又会跑来撒娇,但他居然生起了闷气。我去找他说话,他估计心理不平衡,阴阳怪气得很。然后我生气了,说我要娶那姑娘。林轩凤居然还是跟我说一些气死人的话。那时候还是小孩子,一冲动就给师傅说要代替林轩凤娶人。师傅们的目的就是拆散我们,谁娶都不重要,很容易答应。这事传得沸沸扬扬,再次看到林轩凤的时候,他还是那副怨恨人的死样子。
我誓死要他来跟我道歉。
结果到婚礼前一日,他都没有来找我。到最后还是我去找他。发现他坐在凤凰竹林的小屋里,眼睛肿得跟水蜜桃似的。那时候心疼得不得了,心想我早能把他压翻在床上都给他上了,怎么在这种小事上还和他计较。想道歉,又说不出口,只好硬梆梆地说了一句:只要你一句话,这亲是成不了的了。林轩凤站起来,抱着我使劲亲,眼泪掉一颗我的心就抽一下。
成亲之日我逃婚,回来的时候发现一点也不轰动。
因为新娘子被人杀了。
当时不懂怎么回事,还道是姑娘和他的父亲被仇家追上。但现在想想终于明白了。
我这人就是容易皮痒。当时吃过教训,居然这么快就忘得干干净净。林轩凤和重莲性格都相当温柔,但重莲固执强硬起来不是人。而林轩凤的狗脾气是遇到小事百般谦让,大事越生气越要憋着。
我抱着他,他没有回应,只是有吸鼻子的声音,压抑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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